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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提,我对无冬1的资料片古城阴影里的设定也很无奈,小主角学艺十几年才一级,出门逛了一圈就五六级了--) 但没有等级确实很难划定角色的水平。我虽然挺自信的,但也知道自己绝对写不出《龙枪》和《黑暗精灵》那种绝口不提等级也能传世的好书。 于是就有了佣兵联盟和战士公会。其他的职业有的也是公会,比如游荡者,比如巡林客。有的则是学院,比如法师,比如术士,比如武僧。还有的就仅仅是进行水平认证了,比如德鲁伊,比如野蛮人。当然,这些职业可能和大家所知的那些有些出入,就请当作是一个新的位面所存在的正常的变化吧。 而等级的数值上,大家千万不要直接代入DND设定,本书中的等级数值,仅仅是此世界中的机构和各方承认的一个衡量标准,与DND设定中的等级并不对等。 然后是信仰。一位没有透露姓名的热心读者指出,战士很多都是无信者,相信肌肉更甚于神灵。这确实是我对DND了解不足,不过也给了我对于人物创作和情节安排上的灵感,在此我要感谢这位热心的读者! 至于已经表现出虔诚的奥达拉,那是他的出身和成长地域的关系,这个书里将会有详细的叙述。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感谢各位热心读者长期以来的支持,欢迎你们多提宝贵意见,也欢迎你们加入读者群来一起讨论!~ 关于攻城的一些解释 传完新章节,收藏退了俩,十分之神奇。 有读者这样说:“一个城门就这样轻易地被打开了,滚木雷石和在,开始没有滚木雷石守城以为作者留着给猪脚装13用的,结果没几下城门被打破了,异界门真不结识,这样的话,花钱建城干什么,防守用滚木雷石,猪脑都知道,结果作者不知道……”我觉得这不是个别案例。我想说,我知道些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设定中的这个世界中人知不知道。一个一千多人的交战就算是大战的地区,什么滚木礌石都还属于未知事物。三层楼高的城墙,还能有什么城防艺术吗?还有,城门不是打破了,是撞开了。 主角是个扈从,不过是个高级士兵而已,他在战时怎么可能有机会去装13?想装也没资本,平时城里又没准备过这种东西。 攻城都不是架云梯,城上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先进的技术了。我试图按照设定中的逻辑描绘一个世界,结果却是这样。 最后,本书是西幻。 谢谢。 有些激动了。 本学期更新说明与此位面复活术的说明 首先是说明:基本上更新时间就是每天晚上八点半左右,因为几乎全天有课,没课的时候我会坐到图书馆和自修室码字,那里没网。所以只能晚上回来发。同样由于课多,每日一更,一更四千。不定期爆发。 复活术:根据DND千法之书设定,复活术要5000金币。这让发完章节的我惊了一下。后来我翻城主手册,发现官方推荐的生活设置是普通人家普通生活要四十五金币一个月,这让我惊了一下的同时又缓了口气。惊是惊在物价的高昂,四十五金币啊,大家找四十五个一角钱的硬币堆桌子上看看效果……不过既然如此,那我几个银币的月生活费还算是合理。然后同比换算,五个金币的话相当于DND原版设定的近500GP。还是便宜了十倍。于是我决定行使创世神的职能,设定技能。最后友情提示:千万别直接拿GP来换算金币呀……--------------限时复活:任何生物的死亡,根本原因都是大脑缺氧。当生物因物理外伤而表现出死亡迹象的一分钟内,大脑尚未完全死亡,灵魂也未脱离躯体,此时限时复活术不需要寻回灵魂,只需治疗躯体。所以各个训练场和竞技场的死亡复活都只用五个金币左右,属于普通神术。由于此时牧师释放的神术只能对死亡五分钟以内的目标起作用,所以经常发生针对竞技场场景下的谋杀案,即通过各种手段,拖延牧师入场治疗的时间,以达到真正杀死对手的目的。由于难以甄别,加上其他的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这种行为并不触犯任何法律。 诸神之战 维尔萨帝国在诸神的护佑下,疆土北至冰冻荒原,南至幽静密林,东至大海,西至沙漠。所有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都有维尔萨帝国的旗帜,以及诸神的痕迹。 开拓期的诸神很团结,稳定期的诸神便有了矛盾。安宁的生活对于凡人来说是好的,对于神祗来说就有些无聊。先是对抗邪恶阵营的诸神,再是彼此之间下黑手。终于,诸神之战爆发了。 一场混战之后,无数神祗陨落了,又有无数凡人乘着乱世成为了新的神。维尔萨帝国盛极一时的文明也在战火中毁灭,只留下星星点点的遗迹,以及北方苦寒之地的一丝残缺的传承。 关于这场战争,留下的史料并不多,人们只知道有过这么一场战争,却再也无法知道这场战争的详情。现在流传的,都是吟游诗人们代代相传的诗歌,以及从神战中幸存下来的教会中保存的记录。精灵和矮人藏在幽静密林之中,游离于战场之外,虽得以保存,对这场战争也不甚明了。 诸神停战约定 诸神停战约定:当中土大陆的战争潜力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尚留有性命的神祗们意识到,战争,应该结束了。 即使是最占据优势的神祗,他的信仰之力也已经比战争之前还要弱上几分。人间满目疮痍,即使是虔诚的信徒,也更愿意跪在地上祈祷和平的到来,而不是提起武器斩杀异教徒。 战争,真的应该结束了。 新神,老神,善神邪神中立神,大家按下心中的仇怨,聚在一起,为制定一个新的秩序而激烈地讨论着。 停战约定是指着冥河发起的誓言,即便是神也不能违背。约定的内容包括:神不得化身前往人间参与战事;神不得在人间指定选民及神使;凡人的事情由凡人自己解决,神可以赐下神术,降下神谕,但必须由教会自己发展,不得强力干涉;不得攻伐参与停战约定的神祗的神国;每一个参与停战的神灵都有义务压制其他新生神灵的出现和发展。 神的时代结束了,人的时代开始了。 补充说明:当穆萨塔王国越过沙漠出现在人们眼前时,穆萨塔的主神和唯一神撒里哈无视太阳神的警告,悍然违反了诸神的约定。后迫于诸神联合施压,被迫加入停战约定。 在此过程中,坦尼亚斯并未获得任何来自他神信徒的帮助,诸神仅仅是作为维护规则而出面。可见太阳神在诸神中的观感。 本位面的魔法 魔网是从位面诞生之初便存在的一个笼罩着星球的存在。直到诸神之战,法师们也没有发现魔网的本质是什么。一代一代的施法者只能是通过各种实验来获知利用魔网力量的方法。而由于魔网会使施法者失去对于之前释放法术方法的记忆,所以实验中必须搭配笔记。每个法师都会有一本法术书,上面抄录着自己实验出来的,或是从老师那里学得的有效的法术。 有些法术非常简单,但有些法术必须配合特定的手势和语调才能释放。一旦释放,无论背得多么熟悉,法术的记忆都会立即被抹去。所以每次释放完法术,施法者都必须重新背诵施法程序。 一些施法者采用更换某个单字的方式来试图骗过魔网,但事实证明这样的方法只能使用一次,例如,某个法术的咒语是:XXXXXXX.你采取了背诵XXXXXXY,到用时才转换成正确的读音,魔网同样会抹去XXXXXXY的记忆。而且由于已经遗忘了正确的方法,即使配合法术书,法师也无法像释放正确的法术那样顺利。所以这项技巧只能用于记忆多个相同的法术。 在诸神之战时,各地的法师塔和大法师或是自愿,或是被迫地加入了战事。当战争结束,中土大陆的强大法师几乎陨落殆尽。 在废墟之中,原先的魔法学徒经过努力,在法师塔的废墟之中找到了一些残缺的法术书以及魔法理论记载。这些魔法学徒渐渐成长为新的法师,但曾经一度走向辉煌的魔法知识却已经式微,再也达不到过去那样的高度。 相比之下,另一片大陆上享受同一张魔网的另一个文明,却没有经历如此惨痛的文明毁灭,所以…… 法师越聪明,记忆力越好,所能记住的法术就越多。 魔网在抹去记忆的同时,还会对施法者的健康造成相应的损害。若是低级法术,这种损害仅仅只是一些不适。越是高阶,造成的影响越是大,甚至会是长期的损害。一个被注明为八级的法术,配有这样的注释:“当我终于释放出它时,我四肢发软,吐出了小半碗鲜血,直到第二天才能继续研究。但这是值得的,这个法术摧毁了我的实验室。”当然,这些损害绝对不会直接伤及性命。 至少在有记载的历史中,没有法师死于施法,法术效果总是很神奇地避开施法者本人。 另:历史缺失问题。战前史书保存了下来,但诸神之战中的历史却大部遗失,学者在战争中是不受宠爱的。有些历史根本没有被记载。 第一章 少年时代 非常之人,有非常之事。 夏小三算是个资深宅男了,没有电脑那会儿宅着看金庸,有了电脑宅着打游戏。或许是天生异像,这小子倒是一直没近视。小时候看完金庸又爱学着书里的武林高手胡乱练练王八拳,所以身子骨还算硬朗。 宅男也有见太阳的时候,那一阵,夏小三觉得做个驴友挺有意思,便拾掇拾掇行李,查了查地图,爬山去了。 山是个好地方。无数武林高人前辈的传奇一生,都是从山里开始的。曾经有个前辈叫张无忌,摔下山崖,捡到本九阳神功,然后天下无敌,美女无数。还有一个前辈叫杨过,也是稀里糊涂地找到个山洞,练成绝世武功。还有一个前辈…… 夏小三有过这样的幻想,后来年岁渐长,知道做这样的梦还不如祈祷爆出极品装备,就放弃了。这一日,当他登上半山腰,撑着膝盖喘气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山顶的事儿,压根没想起那么多高人前辈的经历来。 后来,因为山道边的护栏年久失修,使得正用力拉住栏杆向上攀爬的夏小三一下子带着手中的铁管铁链飞出山道。在下落的时候,他的思绪格外清晰。 “当年张无忌什么的,就是这么掉下去的吧?” 以上便是夏小三在这个位面最后的思绪。 至于那堆烂肉究竟是成了肥料还是成了谁的晚餐,没有人知道。 夏小三的死还是给了这个世界一些震动,直接导致了某个大公会当月RAID出现一些不小的障碍,主力坦克的失踪实在很让人恼火,后来夏小三就被踢出公会了。 说来也怪,这小子靠什么活到现在的? 无所谓了。 夏小三已经死了。 塔布里城的铁匠今天很高兴,他的婆娘今天生下了个大胖小子,哭声震天,肯定是个有力气的小子。没有力气也无所谓,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而且还是独子——到目前为止。 铁匠叫史密斯,在塔布里城开着个小铁匠铺子。打不出什么绝世兵器,也做不了什么高级铠甲。你要是没钱,随便打个铁剑也能让你用上一阵。你要是有钱,那就仔仔细细给你打出把精钢长剑。你要是非常有钱,那可不得了,史密斯会热心的帮你——指出通往锻造大师住所的道路。 在兵器这个领域,他也就能打出把精钢长剑了。 不过长剑的质量却是不错,活下来的探险者有口皆碑,颇有一些回头客,不过回头的次数不多就是了,毕竟好的钢剑不是消耗品,而把长剑用成消耗品的勇士们,要么很快就死了,要么成为了传说。 塔布里城近五十年来还没出过传说。 不过那和他这个铁匠无关。今天家中添丁,史密斯心情十分激动,心情一激动,手上就没轻重了。打废了两把刀之后,史密斯终于决定,关门歇业。 还没给那小崽子起名字呢。 孩子他爹很高兴,孩子就是另一种心情了。 小娃娃刚生下来的时候,什么视力啊,听觉啊,都还在半封闭的状态。不过人的灵魂是非常神奇的,夏小三此时在一片混沌中,思维倒是挺活跃。 “我死了么?死后就是这样的世界?” 夏小三有些同情那些自杀求解脱的人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同情别人。 “如果这便是死亡,那死亡岂不就如同在混沌中永生?永生啊,永生,永生应该很痛苦吧,但那是属于永恒的痛苦,在永恒的开端,仅仅是普通的时间罢了。我的思维如此的清晰,或许我可以在这个永生的世界里思考一些关于人生,世界和整个宇宙的终极问题,比如我从哪儿来,我到哪儿去。废话,我已经到这儿来了。哎?难道说还会有轮回么?” 兴奋地胡思乱想着,夏小三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这只宅男真是不简单啊。 这种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夏小三看不到太阳,也没有手表,所以他不知道那是多久。总之,当他睁开眼时,他知道,原来自己没有死。 而且还挺饿。 有些本能是不受灵魂控制的,于是嘴里吸允着母乳,夏小三稍稍开始有些吃惊了。 “喝奶……虽然以前也喝过,但带着清醒的神志喝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啊……这女人是我妈?长的好像跟欧洲人似的。这衣服,亚麻布?这屋子黑不隆冬,没有玻璃窗。最奇特的是,我是个婴儿!我投胎了?孟婆汤呢?地狱呢?天堂呢?这是哪里?这,这,这,啊,好饱,先睡会儿再说。” 之后的几天,夏小三学到了一些东西。看自己父亲的打扮,应该是个铁匠。家里的吃食很简单,看着非常坚硬的面包和肉汤,没有筷子,没有刀叉,好在有碗,盛着肉汤泡面包吃。碗是黑色的,看不出材质,但听声音肯定不是金属的,大约是木头制的。家中有床,亚麻似的床单和被褥。被抱出去逗弄的时候,能看到天很干净,建筑都不高。 “应该是穿越了。”夏小三在心里点了点头,“看情况应该是黑暗的中世纪,一片愚昧的欧洲大陆啊,领主,骑士,宗教,僧侣。凭借我的聪明才智,这个时代,是属于我的!” 于是在喝奶,睡觉和表达需要的嚎哭中,一年过去了。 该是学说话的时候了。 “这个奇怪的音节,究竟是爸爸还是妈妈呢?好纠结啊,他们怎么只顾着抱着我晃着念叨着啊!” 但夏小三还是开口了:“啊,啊,妈妈(通用语,下同)。” 铁匠高兴坏了,尤其是后来听到儿子叫爸爸的时候。 时光飞逝,塔布里城依然没有出现传说,而光顾史密斯铁匠铺的冒险者也换了一茬又一茬。除了街上偶尔的持械斗殴,以及不时传来的某某死在什么东西的手下的消息之外,一切都很平静。夏小三两岁了。 在这一年里,夏小三学会了说爸爸,妈妈,以及其他一些意义不明的词汇。同时也知道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名字:乔尼——夏小三发誓将来要改名。除此以外,就没了。 这附近熟识的人们都流传着这么一个消息:史密斯的儿子是傻子。 现代科学研究表明,婴幼儿具有学习语言的天赋,是学习语言的黄金阶段。问题在于,铁匠史密斯的儿子,这个看起来非常健康而正常的小宝宝,其实是夏小三啊。他的母语是汉语,他的第二语言是半吊子的英语。现在被扔到这么两个没有教师资格的人手里学习新的语言,简直就是悲剧。 时间剧烈地跳跃,夏小三——乔尼已经四岁了。好消息是,他已经学会了这里的语言,虽然不会写字,也不能阅读,不过日常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四岁的娃娃已然学会了走路。乔尼有过二十多年的行走经验,所以走的更加顺溜。他没事儿的时候会去铁匠铺玩,而史密斯也乐得这小家伙从小培养对本职工作的热情。 渐渐的,坏消息就来了。 冒险者们并不总是行色匆匆的,相反,他们很闲——所以很穷。总之,当冒险者来这儿订购或者直接选购兵器时,他们总会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和老板,或者和别的顾客聊聊天,吹吹牛。这个说自己曾经被二十只哥布林围殴,那个说自己曾经解决掉两只凶暴熊,后来有个人说自己独自干掉了一只巨魔,大家就不敢吹嘘了。巨魔很厉害,会再生,力量也强大,非常难对付,不用火和强酸根本杀不死。但这不足以让吹牛的人闭嘴。 那家伙的腰上,吊着的好像就是巨魔的脑袋呀。 吹牛的都被吓住了,拿着兵器低着头默默走出铁匠铺。而小乔尼也被吓坏了,茫然地回到屋子,不知所措。 这里,绝对不是中世纪的欧洲。 这里是哪儿? “哥布林,凶暴熊,巨魔……无冬之夜?龙与地下城?费伦?被遗忘的国度?”似曾相识。可是,这种世界真的存在么? 乔尼不是脆弱的人,只是有些震惊而已。就像精心准备了三个月要去追个姑娘,走到面前才发现姑娘的无名指上有钻石闪耀。震惊之后,也就没事儿了。 “如果真是到了这样一个世界,那么有魔法师么?有神么?是真神么?多神还是一神?有斗气么?有修真么?有……”反正只是个小孩子,有的是时间胡思乱想。 带着疑问,时间再次飞逝,八岁的乔尼已经可以为老爹打打下手了。从老爹那里,他陆续得知了这个世界有神,很多神,至于是不是真的,乔尼没打算相信一个信徒的说法。这个世界有法师,都是高贵的存在,反正跟铁匠铺是没有交集的。至于斗气,谁知道呢,反正来这里挑兵刃的武者是没那个实力的。作为一个小民,最重要的是,赚钱养家,以及缴税给领主。 塔布里城不大,但领有一城的都不是简单角色。戴拉斯伯爵手下的队伍还是颇有一些实力的,所以城里的治安尚可,税也都能及时收上来。同时,值得庆幸的是,戴拉斯伯爵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所以大家都觉得很幸福。 在一个有魔法的世界里,无论低魔高魔,都不是一个仅仅有着现代知识的小屁孩可以随意主宰的,参与都够呛。所以乔尼已经放正心态,老老实实先做个铁匠。 但也不是就此沉沦。铁匠是什么?你以为只是个技术工人么?错啦!《天国王朝》里的主角,武艺高强,英俊潇洒——人家就是铁匠出身,半路从军的!所以乔尼多少还是做着一个英雄的梦。 “爸,我要读书!”一日,乔尼用稚嫩的童音大喊。 “什么?”老史密斯正在打铁,叮叮当当之间,他什么都没听清。 “我要学阅读,我要学写字!”乔尼再次大喊。 “哈哈哈……”老史密斯大笑了几声,“了不得,我们家的乔尼想学习阅读咯!” 有什么好笑的……乔尼不明所以。 “好啦好啦,想想就行了,阅读是我们家这种条件能学的吗?”老史密斯笑了一阵,摆摆手,接着打铁去了。 学费很贵吗? “为什么啊?”乔尼拉扯着老史密斯的裤脚摇啊摇。 “什么为什么?”史密斯停下手中的动作,“哦,阅读啊。别傻了,我听说好些骑士老爷都不知道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呢,咱们城里似乎也就是教堂里能学吧,不过只有贵族还能入学,或者是受神感召的强者。你觉得你是哪个呀?我的好儿子?” 这样啊……好吧,让时间飞逝吧。 当乔尼十六岁时,他的技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虽说比不上老史密斯,但也差不了多少。在他生日那天,老史密斯仔仔细细地为他打造了一把精钢长剑。老爷子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不是很愿意这根独苗走上冒险者的道路,但是儿子的路终究要自己去走,该放手还得放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一把防身的武器,让他的路走的更平坦一些。 这些年来,靠着店里现成的兵刃和路过武者的简单指导,乔尼的武艺已经……能看了。劈砍冲刺等基本动作已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而长年累月得跑跳练习,使他的身法也相当轻盈。加上冒险者们在生死之间得到的战斗经验,不客气的说,嘴上没毛的小乔尼已经比一些来买武器的三流小卒要强上不少了。 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长剑,乔尼的眼眶有些湿润。十六年了,多少有些感情。但是,他终究不愿意一辈子窝在火炉边上,不分昼夜地敲打着铁块,炼成一把把普通的钢刀,然后结婚生子,再看着儿子打铁,然后安详的死去…… 真是个噩梦。 “爸爸,承蒙您和妈妈多年的照顾,我知道铁匠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但是,但是我还是想,想去做一名战士。男人,不就应该战斗么!” 史密斯点了点头,随即一巴掌拍在乔尼脑袋上:“小兔崽子,你爸爸我不就没去战斗么,你说我不是男人?!” 乔尼捂着脑袋,嘿嘿赔笑,刚才的气势一扫而空。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年轻人嘛,总有一番追求。这把长剑就代表了我的态度。这些年你打的东西也卖了不少钱,诺,这是给你的。”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这里是十个金币,家里还要过日子,也拿不出更多的了。出门自己小心,买件好些的铠甲来穿,再去战士协会报个号,剩下的钱省着点花。做任务的时候也多个心眼,什么勇气啊荣誉啊,我们家又不是贵族,记住,性命第一!我和你妈还希望你给我们下葬呢,可别死在我们前面!” 絮絮叨叨了许久,老史密斯突然一把抱住乔尼,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猛的放开,扭过头去:“好了,休息去吧,走之前告诉我们一声。” 乔尼也有些伤感,但冒险的兴奋与喜悦冲淡了那抹离别的忧伤:“爸爸,我不在的时候,您和妈妈多保重。我先去休息了,晚安。” 一夜无话。 在那个漫长的夜晚,乔尼想了许多。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犯傻,又不是周游大陆,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不过冒险者难免要出远门,也算是提前适应一下了。 醒来,告别父母,也告别了宁静的生活,不一样的人生,开始了。 第二章 冒险也要有文凭 乔尼腰间挂着长剑,怀里揣着钱袋,来到了附近的防具商店。 和史密斯的铁匠铺一样,这片地带的防具商店并没有什么高级货色。皮甲是用水牛皮缝制的,链甲织的还算严密,不过材料有些可疑。至于板甲,真说要货,老板还是能拿出来的,只不过,怎么说呢,称呼一声铁皮真是不冤枉,用力一拳就是一个坑。 不过也好,就靠乔尼身上那十个金币,也就能消费这种装备了。 “汤姆大叔!”乔尼跟柜员打了个招呼,从怀里掏出钱袋,用手上下颠着。 “是乔尼啊,今天又来……”说着话,一位坐在柜台后面的老人缓缓抬起头,目光扫到了正在空中起伏的钱袋上,“怎么,终于打算买了么?” “是啊是啊。”乔尼点点头,“一副好些的镶嵌甲多少钱?” 镶嵌甲,就是在皮甲的关键部位衬上铁片。算是比较高端的玩意儿。 “镶嵌甲一件六金。”汤姆大叔饶有兴致地报出价格。 “你怎么不去抢!” “因为城主不让啊。”老人咧嘴一笑,“不是你说要好些的么,你来看看这件的成色。” 说着,起身去后边的储藏室拿出一副布满灰尘的盔甲。无视乔尼愕然的目光,老人用力吹了口气,激起一片飞尘,又用力拍了两下,抖了抖,回到柜台前,把铠甲递给乔尼。 “这是诸神之战留下的文物么?”乔尼捧着手上的东西,冷笑着问。 “你别小看它。”老人没接话茬,“你先看这皮,你以为是普通的水牛皮么?这是独角犀的皮!你再摸摸这内衬,感受一下重量,你以为是普通的铁么?上好的精钢!你再看这做工,这造型,这质地……” “那为什么现在是这德行?” “唉,成本太高,售价也高,来这里的又都是些穷鬼,所以,就砸在我手里了。” “这件铠甲还真是悲情啊。”乔尼点点头,仔细得看了看手中的镶嵌甲,“它一定寂寞了吧。” “啊?” “没什么。四金。” 汤姆大叔一把将乔尼手中的铠甲夺了回来,头也不回地向储藏室方向走去。 “哎哎哎,你开个价嘛,别那么绝嘛,做买卖怎么能这么做呢!” 汤姆大叔止步,回头,“五金五银,不要就算了,我就当给自己做了件收藏品。” 乔尼穿着这件甲胄出来的时候,心疼不已。五金五银啊,怎么可以那么贵。不过想想,还是性命更重要,看那老家伙费力帮自己把这件东西洗干净,也挺解气的。算了,钱乃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去赚。 去哪儿赚?佣兵联盟。 做任务,换金币,这是所有底层战斗工作者艰难的开端。有些人做了一辈子任务,勉强糊口,但总比被怪物灭口的幸运。回顾英雄的一生,总是无比的浪漫,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数年轻人为了吟游诗人口中威武的英雄而热血澎湃,有些人成功了,成为了新的诗篇,有些人失败了,成为了新的龙套。当然,更多的人死去了。不过,在这个纷乱的年代,做个农民,会被领主盘剥;做个匠人,没学过那手艺。如何?那便战吧! 当然,想乔尼这种有手艺还要找不自在的,确实存在。 “姓名。” “乔尼.史密斯。” “职业。” “战士。” “等级证书。” “啊?” “战士公会,出门左转,自己看招牌。下一个。” 前台招待丝毫没有惊讶之情。每个月都会有几个被英雄传说刺激地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来这里找寻未来,他都习惯了。这帮毛孩子,英雄是那么好当的么? 先去弄张等级证书吧。 乔尼问了许多人,这才明白,这竟然也是个要求学历的世界。 其实原因很简单。佣兵联盟作为一个大型的中介机构,每天都会有许多的人来领取任务,也会有许多的人来布置任务。从最简单的“我被哥布林打劫了,咽不下这口气,谁能帮我带来五个哥布林的脑袋我就给谁一个银币!”到相对比较难的“商队诚聘强力战斗职业,护送至佳木斯堡,途中经过野蛮人领地及本地最大的幽暗森林,有信心者来,需求五人,每人酬劳十个金币!”再到最困难的“屠龙,征集五人,预付一百金币,事成之后可在龙穴中挑选两件财宝。”这些任务都是给不同级别的人准备的。 要是没有等级证书,万一一个初出茅庐,单挑哥布林都会输的小菜鸟,信心爆棚,接下个猎杀巨魔的任务,会很麻烦的——他死了倒是无所谓,任务可就耽搁了。 于是乔尼就乖乖地走进了战士公会的大门——应该是的,乔尼看到了剑盾。 “加入战士公会?” “没错。”果然没错。 “一个金币。” “什么!你们怎么不去抢!” 负责登记的那名大汉抬起头,打量了乔尼一眼:“以前干过,风险太大。没钱的话自己去筹。当然了,你也可以先在这里打工,从你工资里扣。你会在工作中学习到一些战士的战斗技巧,不过活儿可不轻松,而且。” 大汉直勾勾地盯着乔尼的眼睛:“死生由命,本公会是不负责的。” 乔尼被这话吓了一跳:“很危险吗?都是什么工作?” 那大汉靠向身后的椅背,语气轻松的回答:“也没什么,比如我们公会需要材料了,你得去采集。需要捕捉野兽了,你得去下套。需要打劫,不是,讨伐别的部落了,你得打头阵。需要屠龙了,你得——别紧张,不是打头阵了,在边上打下手就是了。” 乔尼想起了过去看奇幻片时,那些被怪物打得在天上乱飞的路人甲们。 “不用了,我有钱。”取出一个金币递过去。 “那就行。姓名。” “乔尼.史密斯。” “要不要参加战士学校的培训?学费一金,保证教到五级毕业,和神殿一样。” “你怎么不去……咳,不用了。我直接进行等级考核吧。——是免费的吧?” “我们又不是黑店,当然是免费的了。二楼左转,测试厅。拿着这张登记表。” 你们当然是黑店。乔尼腹诽着,走向二楼的测试厅。 测试厅里是一个年轻女子,看上去挺健壮的。见有人来,那女子迎了上来:“你好,我是战士公会的斯黛拉,负责职业等级考核。请问您曾经考核过吗?” “哦,没有,我是第一次来。” “好的,您的登记表让我看一下……好的,等级证书工本费及手续费一共五银,谢谢。” “什么!你们怎么不去抢!” “呵呵,听说强盗的日子不好过。这是您的证书,请付费。” 好黑啊,不打灯笼我都看不见道了!乔尼摸出银币,心中哀嚎着。不知道多少年轻人的热血就这么被撒到了阴沟之中。不过……一金五银,普通家庭还算能够承受。 “谢谢,请这边来。”斯黛拉将乔尼引至一个武器价边上,“请选取您擅长的武器。” 乔尼不假思索地拿起一把长剑。 “请砍,劈及刺击您面前的木人。” 哚,哚,嗤。 斯黛拉低头在证书上做了个记号,抬起头:“您已经是一级战士了,需要进行二级考核的话请跟我来。” 吐血,这一级还真是轻松啊。不过看看那武器架上的家伙,都是有些份量的。这是在审核力量么? 思忖着,乔尼来到了大厅的边缘,一条长长的直道边上。 “请在沙漏规定的时限内往返一次,开始。” “什……什么?!”乔尼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沙漏。沙子似乎落下的不慢。 “时间有限,您还是快跑吧。” 该死的。乔尼狼狈地飞奔着。这沙漏也不知道是多少时间为限,谁知道要跑多快呀,尽力吧。 跑道倒也不长,很快乔尼就回来了,一看沙漏,还剩下一多半在上面。喘了两口气,乔尼平复了呼吸,瞪着斯黛拉:“下一次有这种事情,能不能先说预备?” 斯黛拉抱歉一笑,在证书上做了个记号,抬头道:“您以出色的成绩完成了二级战士的考核,参加三级考核的话请跟我来。” 一级力量,二级速度,身子骨弱些的就被淘汰了么?倒是有些意思。 三级是刺箭靶和劈假人,考验出击的精准。四级是障碍跑,考验复杂条件下的身体素质,五级是实战,对抗一头听说是饿了三天的野狼,受轻伤即算失败。不过以乔尼的实力,这些都轻松搞定了。 “恭喜你完成了五级战士的考核,您现在已经是五级的战士了,请问是否要进行下面的考核?” 怎么突然询问了?不是直接带过去的么?“下一级是什么内容?” “六级以后需要通过挑战相应级别负责人才能获得晋级。或者可以通过完成佣兵联盟的相应等级的任务累积资历来获得晋级。挑战的话,只支持跳级,也就是说,您将面对的,一定是高出您目前认证等级两级以上的对手。” 那就是七级了,乔尼想着。乔尼在家里时也跟来买武器的战士比划过,似乎也是七级,乔尼毫无还手之力。那就只能选择做任务了。任务……我的天啊,佣兵联盟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好像是个大型垄断行业的样子? “任务的话……” “完成十个九级以上的任务就能晋升为六级战士。” “九级任务?”乔尼的头有些疼。 “您不知道么?那好吧,这里有《大陆佣兵指南》,五银一本,看了就知道了。 似乎不贵啊……才怪!在这个世界,百铜一银,十银一金,而普通三口之家每天要吃饱的话,十个铜币就足够了。要吃好也才三十个铜币。去酒馆喝麦酒,往死里喝也不过几十个铜币,当然住宿就不止这个价了。但是,五个银币一本书?乔尼打量着眼前用几张莎草纸粗粗装订的册子,心中谩骂不止。 “这纸太烂了吧,而且,而且,我不识字啊……”实话,铁匠史密斯就是个文盲,这书也不是用汉语写的。 “羊皮纸的话五个金币一本……不过我想你也不需要。看你这小伙子挺有前途的,我就给你讲讲吧。对了,我们战士公会有扫盲班,教授简单的文字,两个金币,包学包会,有兴趣么?” “能学会阅读?”乔尼有些兴趣了。不是只有教堂才行吗? “那倒不是,教你把佣兵指南背出来而已。” “谢谢。这就算了……”乔尼满脑袋竖线,粗粗一算,两个金币竟然只是背诵? 通过斯黛拉的一番讲解,乔尼总算是知道了自己将要从事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行业。 佣兵联盟是一个国际性民间军事服务的垄断性组织,与各大职业公会都有紧密的合作关系。并且进行战利品收购,高级武器维护,人员救治等等一系列的配套服务。而佣兵联盟的后台,是战神坦帕斯和商业之神夏洛特。 佣兵联盟在接单的时候,会对任务进行评估,分为九个等级,九为最低,一为最高。如果有财主发布任务说要无限制捕杀巫妖或者剿灭红袍法师会呢,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任务难度会单独列出来。确实有过这样的例子,不过因为那些雇主很快就凄惨地死去了,所以并没有人完成过类似的任务。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一个七级任务说去某地精部落夺回货物,结果佣兵们满身是血地回来后报告,说那里有个毛的地精部落,分明是熊地精!于是佣兵联盟在调查取证之后,就会重新对任务进行评估,并且要求发布任务者追加赏金。 坦帕斯?乔尼想起了前世看的小说,玩的游戏。不是被遗忘的国度中的北地战神么?难道我现在就在那个时空中?可是不像啊,崔斯特崔三爷可没有考过战士证,再说了,他还兼职游侠呢。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吧? 不过很快乔尼就释然了。纵然是个自己熟悉的世界又如何呢?一切都是未知,拿着双弯刀带着黑豹紫色眼眸皮肤黝黑的精灵不一定是善良的(注:此处形象指崔斯特,一个黑暗精灵中的奇葩,最奇葩的就是他的善良属性),就凭自己玩游戏的那点记忆,有跟没有是一样的。历史经验这种东西,对于来到异世界的乔尼来说,毫无意义,一切还得靠自己。 于是接过战士等级证书,以及五级战士的徽章,乔尼再次走进佣兵联盟。 第三章 打扫酒馆 走进佣兵联盟的大厅,依旧是那个窗口,依旧是那个接待。 “姓名。” “乔尼.史密斯。” “职业。” “战士。” “等级证书。” 乔尼掏出那本五银的羊皮卷,递了过去。 “好了,五银工本费和注册费。” 你们怎么不去抢,你们怎么不去抢!但乔尼没敢问,他怕又听到什么刺激人的回答——说实话,抢劫确实没他们赚得多。 交钱之后,那边递来了战士等级证书和一张羊皮纸。“这张卷轴收好,你的一切任务历史和任务信息都能从上面查阅。如果遗失的话,也可以进行补办,同样是五银。” 功能倒是挺高端的,算是值了那点工本费。 “现在您是九级佣兵,可以接取九级任务。请到左边任务区接取任务。如果有意加入佣兵团的话,可以去右边查询相关事宜。走好。” 佣兵团?乔尼摇摇头。他不喜欢和太多人一起做事,无论是被人拖后腿还是拖别人后腿,都会让他感觉不安。很久以前玩魔兽世界的时候加入公会,组团刷本,那是因为可以随心所欲地在语音里责骂那些渣的过分的队友。不过若是在现实中……还是算了吧。 左边的任务区不像乔尼所想象的,有几块大的布告板,贴着无数杂乱的任务信息。依然是柜台模样,后面站着许多姑娘,大概是因为女性更耐心的缘故。乔尼走上前,说是要看看有些什么任务。柜台里的人微笑着递来一本厚厚的莎草纸组成的书:“请您挑选任务。” 翻开书,乔尼点了点头,随即合上,抬头问道:“如果我不识字,怎么办?” 真不愧是大型垄断行业,员工素质就是高。那姑娘面不改色,依旧是一脸微笑:“那我来为你介绍一些适合您的任务吧。” 乔尼口中称谢,心中羞愧不已:看来,不扫盲是不行了。 “报酬最优的前三个九级任务分别是:替野熊锁铺测试锁的安全性能,工作量一百把,要求五级盗贼及以上,酬劳八银。无限收集野狼皮,十张五银。——也就是每十张算一个任务。要求皮毛完整。为迷失酒馆打扫酒窖,三个银币。” 自己不是盗贼,自己也不会打猎,那就只有最后一个任务了。乔尼暗想。但这酬劳也太低了吧,太低了吧!糊口当然是没问题了,但是,这还不如回去打铁呢! 登记完毕,问清楚迷失酒馆的位置,乔尼向着目的地走去。 酒馆不大,这时候的客人也不多,星散地分布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基本上都在喝酒发呆。乔尼径直走向吧台:“老板,我是佣兵公会的,来替您打扫酒窖。” “啊呀,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一个肉球迎了上来,“跟我来。” 两人走到了酒窖入口。 “这两天我都不敢下去,要是你再不过来,柜台的存货就要用完了。”那肉球对着乔尼说道,“里面有两只大老鼠,当然可能更多,那天我看到两只就逃上来了。麻烦你了。等一会儿再帮忙打扫干净。” 肉球打开了门锁,退到后边,道:“准备好了就下去吧,记得把门关上。不记得也没事儿,我会关的。” 乔尼看着老板的表现,似乎非常害怕里面的东西,感觉有些诧异。不就是老鼠么,这个世界的老鼠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自己家里也见过,就跟地球上的小老鼠一般大小嘛。这老板胆子也太小了,这也值得花三个银币…… 三个银币? 乔尼回头看了看通往地下的门。 按理说,随便找个客人下去就行了呀,为什么要发布任务那么夸张?而且还是三个银币那么多,一个人吃的随便点,能过一个月了啊。 酒馆老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呀,想什么呢?” 就算是变异生物也认了。九级任务而已,难道真要回去打一辈子铁么? 于是乔尼打开门,走了下去。身后木门碰地一下,被老板关上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喂,混蛋,给支火把啊!” 再次进入酒窖,乔尼举着火把四下看了看,地方挺宽敞,真想不到这么个小酒馆会有那么大个酒窖。这里有酒桶,有编筐,编筐里有蔬菜,有腌肉。往里走几步,还有大块的腌制火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根腌猪腿已经被啃了一半了。 沧啷一声,乔尼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见鬼,那么大块肉啃去一半,这老鼠肯定不是正常货色。 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不时用火把在四周晃动,就像港片里的警察握枪四处乱瞄一般。忽然,火光一闪之下,似乎有个黑影在墙角蹲伏。乔尼赶紧将火把对准那个方向,同时横剑护在胸前。 一只老鼠,一只猎犬一般大的老鼠。 乔尼吞了口口水,心说,我去,这家伙怎么溜进来的? 举着火把,拿着剑,乔尼一步一步向那只大老鼠走去。而那只老鼠似乎是睡着了,抑或是吓到了,竟然没有逃跑。 就在乔尼全神贯注于角落里那只大老鼠时,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打得他向前一个踉跄。于此同时,面前的那只一动不动的老鼠突然扑了过来,一爪拍在了乔尼的胸口。 这时候就体现出好货的优势了。 乔尼站稳了身子,向右边一个翻滚,定睛一看,一只半人高的巨型老鼠正用它那双血红的小眼睛瞪着自己。 这都怎么进来的! 当务之急是干掉它们,不然今天这两个大家伙就有新鲜的晚餐了。 左手举着火把,向前一个跨步,腰身扭转,同时右手持剑大力劈下。那巨型鼠向后一跃,躲了过去,随即反扑。乔尼急退两步,同时用剑护住胸口。巨鼠见状,也不敢硬来,收势退了回去。猎狗大小的老鼠也没闲着,跃起身一爪拍来,划过乔尼胸前的皮甲,也退了回去。 这钱花的真值。乔尼低头看了看胸前,毫发无伤。抬起头,又是一剑斩去,那巨鼠照例向后一躲,复一扑。这次乔尼没有后退。他突然就地躺下,将火把扔在一边,双手举起长剑,正好迎着那巨鼠的扑击线路。乔尼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同时眼前看到长剑从巨鼠柔软的腹部划过,五脏六腑正在从老鼠体内滑落。那巨鼠跃过乔尼头顶,落下时肠子已经从肚子里洒了出来,而它的脚正好踩在一根晃悠的肠子至少,顿时哀嚎一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眼看已是不能再战。 这个桥段过去也看了不少,想不到真能用上。乔尼想着,正要站起,手中长剑被打落在地,人也被重新按倒。原来是那只大老鼠飞扑而来,撞开了乔尼手中的武器。此时老鼠真像是一只凶恶的猎犬,扑倒了自己的敌人。 乔尼心中一惊,见那只老鼠脑袋一侧,似乎是要冲着脖子下嘴,顾不得捡回武器,伸出双手掐住它的喉咙,手臂一抡,将老鼠甩在一旁。匆忙捡起火把,站起身子,面朝老鼠,定了定心神,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便要捡回那把长剑。 那老鼠被甩在一边,一翻身爬起来,弓着身子,一窜,便向乔尼飞奔而来。 眼看老鼠将到眼前,乔尼也就打消了取回武器的念头,一脚踹出,就如过去踹疯狗一般,将大鼠踹开几步。不等对方重新进攻,上前几步,又是一脚,踢在老鼠腹部。老鼠吃痛,也不再进攻乔尼,仓皇向着墙角逃走。 乔尼见追不上,也就罢了。回身捡回长剑,在那死去老鼠的皮毛上粗粗擦了一下血迹,插回剑鞘。定了定心神,走向老鼠逃窜的方向,只见一个大洞,四四方方,边上还有木框,想必不是那两只老鼠打出来的。又用火把照了照,通道是弯的,也不知通向哪里。 乔尼没有多想,走到酒窖的门口,敲了敲门:“喂,老板,解决了,你下来看一下。”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那肉球脚步沉重地跨进一步,又似乎挺害怕地问:“真的解决了么?两只?确定没其他的?” 乔尼挥了挥手,带有一丝得意:“放一百个心,那只大老鼠已经被我解决了,小老鼠也逃回去了。”说完,眼神又带着些不善:“不过,你知道那两只老鼠有多大吗?” “多大?挺大的吧,我没仔细看……多大?” “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那只巨鼠的尸体边上,一股血腥味和肠子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老板,解释下吧,你在任务信息里可没提到是这么个怪物啊。” “竟,竟然有那么大!”老板像是吓坏了,张着嘴有些发愣,随即叹了口气,“这得糟蹋我多少东西啊……” “喂!”乔尼真想踹他,“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那么大的家伙很危险知不知道?你怎么能不说呢?如果不是我武艺高强,铠甲结实,躺这儿的就不是它了!” “可是对我来说损失才是关键啊……”那肉球嘀咕了一句,抬眼见乔尼瞪着自己,连忙改口,“不过你没事就好啊,哈哈哈,没事就好。我去给你盖个章,证明你完成任务了。” 这才像话。 “还有,你来看这个洞。”乔尼带老板来到小老鼠逃窜的洞口,“这是你挖的吧?” “哦,这个啊,早年生意需要,所以……咳,这个就不用管了,我会找人处理的。我们上去吧。” 估计这家伙早些年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人。乔尼想着,点点头,和他来到了酒窖的出口。 “哦,对了,任务说要打扫酒窖,呐,工具都在门口,你受累再给弄干净吧。这是任务的一部分哦。” 我靠,奸商! 顾客就是真神,即使真神做错了事情,只要价钱合适,他仍然是真神。这是佣兵联盟的接待员告诉他的。看来这个商业神和战神支持的组织倒不是什么狂信徒一类,这种近乎渎神的话都能当作守则来教导新人。秉承这种精神,再大的委屈乔尼也忍了,只不过嘛。 提着各种清扫工具,乔尼来到尸体边上。那股味道实在是让人难受,虽然对于杀戮没有抵触情绪,但生理上的不适依然存在。强忍着恶心,乔尼抽出长剑,切,割,剁,砍,将那老鼠巨大的脑袋卸了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心中暗骂那老板,一边清扫着一地的狼藉。 回到佣兵联盟,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依旧浓重的血腥味引得旁人纷纷侧目。乔尼将那只大脑袋提在手上,来到任务区那位接待过自己的女士面前:“小姐,我完成任务了,不过似乎不是任务说明上的那么回事啊。” 那姑娘倒是很平静,似乎是看惯了这种情形:“我来查阅一下……打扫酒窖。这是酒窖里的生物么?确实比发布人提到的情况要糟糕一些。请稍等。” 说着,她拉了一下手边的拉环。不一会儿,一个相当魁梧的男人来到了台前。 “史提芬,你和这位先生一起去一下迷失酒馆,协调一下赏金的问题。”服务台小姐对那男人说,又回头对乔尼道,“至于这个任务,从怪物的头颅来看,确实有一定的难度,但还不足以作为八级任务。所以这次只能在经济上补偿你了。这是三个银币,其他的就靠你自己和老板协商了。” 看着手上的三个圆形银质货币,乔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不容易啊,今天花了将近八个金币,总算是开张了。照这个进度,只要我再做上几十个任务不到,就能回本了! 这么想着,乔尼真的想哭了。 再此回到迷失酒馆,和那肉球老板争了半天,终于又要来了两个银币。抚摸着这来之不易的金钱,乔尼不禁深深叹了口气。那些在冒险者生涯中被淘汰的诸位,究竟是战死的呢,还是穷死的? 那位佣兵联盟的史提芬见事情办妥,转身便要回去。乔尼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位……史提芬先生,那么大只老鼠,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那大汉回过身,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奇怪,一般这种老鼠都是在野外捕猎的,这次出现在城市中的确有些古怪。不过既然已经杀死了,那就没什么了。” 说完,见乔尼没有别的问题了,便大步离开了。 “一般……都是在……这竟然还是只正常品种吗?!”乔尼低声唉叹,“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乔尼把那只老鼠头扔在酒馆后面的垃圾堆中,正好和清理出来的尸体凑成一堆。看看太阳,已是中午了。摸摸肚子,也确实饿了。于是便慢慢走回家去。 冒险这碗饭,还真是不好吃啊。乔尼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再做些准备才是。 第四章 森林 等乔尼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的老两口已经吃完了午饭。史密斯叼着牙签在铁匠铺里看着门面,见乔尼进来,穿着铠甲,鲜血斑驳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没受伤吧?这身上怎么弄的呀?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没事,这铠甲挺结实的。刚完成个任务,肚子饿了,就回来吃饭。哦,对了。”乔尼从怀里掏出钱袋,取出五个银币,将袋子递给史密斯,“这是我买铠甲,报名,登记之后剩下的钱,你们收着。以后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史密斯打开钱袋,看了看余额,心疼不已,脸上抽搐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让乔尼到后院吃点喝点,自己接着看店。 乔尼卸下身上的铠甲,用水冲了冲,放在一边。再仔细洗了洗之前拿着老鼠脑袋的手,进屋吃饭。午饭时间刚过,所以也没什么好东西剩下。几块黑面包就着一碗水,乔尼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这种粗砺的食物,要是搁上辈子,饿死也不会去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在不碰就肯定会饿死的情况下,也就渐渐习惯了。 吃饱喝足,稍微休息了一会,乔尼找了把刷子,到院子里将铠甲洗刷干净,晾在一边。回屋解下长剑,穿起打铁用的皮围裙,便来到了铁匠铺里。 “你下午不去做任务吗?”史密斯奇怪地问。 “今天先不去了。”乔尼拿起一块铁块,掂了掂,回答道,“刚才做任务的时候我发现还少了些装备,想自己打一件。” 整个下午,乔尼都在叮叮当当地打铁,有时候来客人了,也上前去招呼一下。似乎时间从未流过,日子从未改变,铁匠乔尼仿佛从没有去考过什么战士证书,也没有加入什么佣兵联盟。史密斯看来,小乔尼依旧是自己家中的小铁匠,打铁,照顾生意……这小子想要放弃么? 自然不是。 乔尼是在打造一把匕首。虽然他不是盗贼,从没练过匕首,但他通过上午的险情,发现自己似乎应该准备应对这种突发的近身作战。若是当时身上有一把匕首的话,也不会让那只可恶的老鼠跑掉,一刀割喉就是了。加上从佣兵联盟得到的消息,这种大老鼠还只是正常的物种,说不定未来某一天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把美丽的凶器。 说是美丽,也不尽然。不过在乔尼的眼里,这把小刀已经很是让人满意了。弧形的刀身,明亮耀眼。匕刃经过精心的打磨,透着嗜血的光芒。特意开凿的血槽,更是表现出整把武器凶残的特质。 乔尼仔细欣赏着这把精美的匕首,咂了咂嘴。又简单地做了个刀鞘,绑在大腿上,试了试手感,可以轻松取用。于是满意的点点头,回后院穿上铠甲,系好长剑,和父母道别之后,出门去了。 ——“这是匕首?哈哈哈,那你告诉我短剑长什么样?哇哈哈哈。”这是未来某一天,一位盗贼的话。 站在乔尼的角度来看,现在他腿上的,依然是匕首。 再次来到佣兵联盟,乔尼径直走向昨天那个姑娘的柜台前,仿佛是个老手一般:“请问今天都有些什么任务。” “您好,请问您是?” 这个老手露出了菜鸟的真面目。 “乔尼.史密斯,九级佣兵。”说着,递过自己的佣兵卷轴。 那姑娘提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在佣兵卷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微笑抬头:“您可以接取九级任务,要看任务目录吗?” “不用了,我,我不识字。”怨念啊,自己竟然是个文盲。 “酬劳最高的三个九级任务是,无限收狼皮,五银十张,也就是每十张算作一个任务。寻找失踪在塔布里森林的爱德华先生,提供线索,确认无误则得四个银币。猎取哥布林头顶骨九块,酬劳二银。” 还真是无限收狼皮啊,还挂着任务呢。提供线索,这找到什么时候去,找到了还得确认,麻烦。 “我要接猎杀哥布林的任务。” 又是一阵书写与记录,乔尼踌躇满志地走出佣兵联盟的大门。 “哥布林吗?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乔尼仿照着过去看到过的热血台词,轻声地念叨。之后,迈步就向——佣兵联盟走去。 “请问,哪儿有哥布林?”乔尼站在之前那位接待的面前,故作镇静地问。 “哥布林吗?西城外的塔布里森林里就有哥布林部落,不过隐藏地比较好,您得耐心寻找。因为人类的活动,可能他们会出没在比较深的森林之中。”那姑娘依旧是一脸微笑。 服务太周到了,乔尼感叹道,到底是大公司。 作为一个塔布里城土生土长的居民,而不知道哥布林在哪里有,实在是不应该。不过作为一个铁匠,每日除了打铁便是跑腿,跑完腿便是练武,练完武天就黑了,人也就睡了。这么一来,乔尼便从来没有走出过塔布里城。 虽然没有出过城,但对于塔布里森林,乔尼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些来铁匠铺里选购武器的佣兵——或者冒险者,不是谁都有那么多钱去联盟以及公会注册的——战斗地点基本上也就在塔布里森林附近。他们时常会在挑选武器或者消磨时光的时候,吹嘘自己的战斗经历。其中水分固然不少,不过总是有许多属实的信息流露出来。 由于人类的活动,以及塔布里城的存在,塔布里森林并不十分危险。偶尔有强力的怪物或者种族出现,城主卫队总是会及时地将其剿灭。 于是,一个和谐温馨的塔布里森林——依然是不可能存在的。 城主卫队很忙的,只有那些足够强大的怪物才会让他们动手。动手的理由也不是保境安民——这个世界的领主没有这种崇高的理想。城主卫队清扫塔布里森林的唯一理由,就是商路被威胁了,这可是关系到商业税的头等大事。除此以外,城主卫队都是待在城里,或者巡逻,或者训练,据说日子安逸的很。 平日里总会有一两个人失踪在塔布里森林之中。有些后来找到了尸体,有些后来找到了骨头,还有些至今仍然是失踪人口。 这种小事,城主卫队自然不会去管。悲剧发生之后,佣兵联盟就体现出价值了 塔布里森林里主要分布有哥布林,熊地精,狗头人等低等种族,另外还有狼群,野熊,毒蛇等等常见的野生动物。除此以外,有些顾客提到过凶暴野兽和别的不知名强力生物的存在。从强者手下逃生也是弱者可以炫耀的经历,而这些家伙总爱吹牛。所以是真是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别着巨魔脑袋的那位大哥的话,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所幸,十几年来,随身这么明显证据的也就他一个。 带着这些对于塔布里森林的了解,乔尼步伐轻松地向着目的地走去。塔布里城不小,也不大,不一会儿便已经出了城。再沿着路走上一段路,拐出大道,乔尼一头扎进了森林。 “森林啊。”乔尼自言自语,“这就是森林啊。” 作为半吊子驴友而死的乔尼,终于体验到了驴友的感觉。 欣赏着沿途的风光,那来自自然的风,那葱翠的绿色,那略带点枝叶腐败气味的空气……就是这种感觉吧,自己为之付出生命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不过显然,十多年的铁匠生活,已经让他丢掉了不少作为一个半吊子驴友的知识。 “吃的……” 第一次的出征,铩羽而归。 灰头土脸回到家中,随便吃了些东西,乔尼躺在床上,默默自责:“小子,你可是个穿越的,你可是多活了二十多年!怎么这种低级错误也要犯?你不觉得丢脸吗?!” 不过想想,还真不是特别丢脸,又没人看到。 但这不是适合自责的时候想的事情。 “干粮,水,还有什么?要是有把弓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可我不会射啊。干粮,水,千万别忘了,干粮,水……用弩不就行了?笨啊。可没钱买啊。没钱买难道自己造?弹性钢材什么的……干粮,水……” 思绪纷乱,乔尼陷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之后,乔尼用家里的皮质水囊灌了满满一袋清水,然后怀揣着昨天得到的五个银币,直奔食品商店而去。 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商品,低头看看手中可怜巴巴的五个银币。按理说,这五个银币要是好好过日子,也算是不少了。但自己赚的钱自己心疼,何况前天这个时候,乔尼可是手握十个金币的大财主啊。 不过也不能亏待自己。甩下一个银币,买下了看起来非常美味的一堆肉干。提着这袋肉干,乔尼觉得这么冒险的话,似乎不太严肃。于是又跑去裁缝店买了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布包,正好把那一个银币的找零用完。把水和食物装进去之后,乔尼突然找到了过去打怪练级的感觉。 “背包,水,肉,武器,装备……哈哈,这个算是几格包?六格?要是再来个绷带,塞上几瓶药水,我这就是真人游戏了!” 真是悲哀,游戏和小说是这小子与前世的唯一还保持联系的纽带。 火药呢?玻璃呢?经济体制呢?味精白糖呢?! 这些责问他是听不到的。 不多一会儿,乔尼已经进入了森林,依然是自然的风,葱翠的绿色,略带点枝叶腐败气味的空气……没有敌人。在这靠近大道的地方如果有危险的生物出没,虽然城主卫队很忙,但商队或者路过的冒险者可是很闲的。 欣赏着沿途的风光,乔尼迈步向森林深处行进。在钢筋森林里住了二十多年,又在一片低矮平房里住了十几年。今天见到这秀丽的自然景色,乔尼不禁有些陶醉。那清脆婉转的鸟叫,那一阵一阵的虫鸣。自然啊,自然,这就是自然的气息呀! 自然不止有气息,自然还会欢迎你。 一阵恶风从脑后袭来,乔尼心中一惊,猛然矮身低头。一匹野狼就从头顶飞跃过去。 多么热情洋溢的欢迎仪式啊。 拔出长剑,乔尼咒骂着,弓下身子,快速扫了一眼四周。万幸,没有后续的野狼出现。这是一只独狼,而不是狼群的前哨。于是转过头,死死地盯住狼的眼睛。 野狼偷袭不成,也没有再次进攻。它同样弓着身子,和乔尼对峙着。、 一人一狼凝神对望,几乎就要放出电来。同时不时挪动脚步。一方想挪到对方侧面,另一方不让对方得逞,就开始划起了圆。 一边是手持凶器的人,一方是长着凶器的狼。这只狼显然没有战士公会里做测试的那只那么饿,它很有耐心地和乔尼对峙着。眼看太极图就快被他们画出来了。 乔尼忍不住了。他今天可不是来和狼在地上画图的,还有哥布林要杀呢。而且,如果过一会儿再来个随便什么野兽,事情就难办了。 于是他向前快走几步,长剑护在胸前。那野狼见状,知道圈圈画完了,该是打架的时候了。于是一步步向后退,同时身子渐渐紧张起来,积蓄着力量。 终于,野狼停止了后退。它猛的向前一窜,作势要扑过来。乔尼也是跨前一步,举起长剑,时刻准备劈下。 野狼动了,乔尼也动了。野狼向乔尼跑来,在最后一刻向边上一跃,闪过劈砍下来的长剑,紧接着又跃起,抬爪按在乔尼胸口,便要将他推倒。 这大概就是色狼的由来吧。 乔尼可没这心思吐槽。如此近的距离,长剑的长度反倒是个累赘,于是乔尼急忙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手一松,长剑落地,又迅速从大腿的刀鞘处拔出匕首。此时野狼扑击的势头已尽,见推不倒对方,便双爪用力,后腿人立,头颅微侧,想要咬断乔尼的脖子。 此时乔尼已然匕首在握,脖子向后仰,左手从空隙插入,按住狼的脖子,用力向外推。同时右手猛然一刀,便向狼的背后扎去。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野狼吃痛,哀嚎一声,挣扎着便要从乔尼身上下来。乔尼可不想让它就这么逃开。迅速拔出匕首,左手扯住对方下巴,用力向外推,右手在面前准确的一划。 喷泉一般的血涌。 推开显然是不活了的狼,抹了一把沐浴了鲜血的脸庞,乔尼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 “太大意了,太大意了。”乔尼喃喃道,“你以为这是郊游吗?打起精神来混蛋!” 警惕起来的乔尼想起了很多听说过的野外生存知识,其中之一就是血腥味会引来别的动物。于是站起身,捡起长剑,插回剑鞘。身上的血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自己注意。低头看了看狼尸,脑海里浮现出“十张五银”的悬赏,摇了摇头——不会剥皮,而这皮毛的背部又有一个大洞。于是将短刃在狼毛上擦了擦,插回大腿上的刀鞘。扫视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便向森林深处走去。 至于这具狼尸,很好地解决了一些森林居民的温饱问题。 森林依旧是那么美丽,那么平静。 第五章 那个少女和这个世界 森林依旧是那么美丽,那么平静。各种鸟语花香,各种生机勃勃。 但经历了一番生死的乔尼没有心情再去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这一路走来,乔尼痛苦不堪。首先是身体上的不适。任何哺乳动物被割断喉咙的时候,都会喷洒出大量的鲜血,狼也不例外。 那惊艳的一挥,刀光闪过,野狼脖子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就如最美丽的喷泉,展现生命最后一刻绚烂的芳华。 那一刻的芳华,乔尼因为担心血液喷进眼睛而没有看到。芳华过后的代价,他可是一点不落地全部承受下来。 已经被风干的血液凝结在乔尼的衣服上,肌肤上,以及衣服与肌肤之间。脸上的血块使得乔尼的表情变得僵硬,兑水用衣服擦了擦,浓稠的血化开来,涂满了整个脸庞。等干了后,更是全方位的僵硬。身上的血液没法处理,此时已经凝结,附在身上,难受异常。而衣服上的血已然成块,不时摩擦着皮肤,粘粘的,腻腻的。 最要命的是,当汗水流淌下来,那些血块似乎有些液化的趋势。 非要比较一下的话,就像是三天没有洗澡,又出了一身汗,挤地铁出来回到家,发现家里停水,还是不能洗澡。 而且还更糟。 除去身体上的不适,乔尼的精神因为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惕,也已经疲惫的不行。 身后传来草丛晃动的声音,按剑回顾,发现是条小蛇;身侧有树枝折断,按剑望去,原来是只兔子。头顶一阵大风吹过,按剑四下里巡视,最后发现原来真的是一阵风。 所谓草木皆兵,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了。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时分。自那头野狼之后,再也没有野兽或者怪物来打扰过乔尼,但乔尼还是觉得很累,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四周,乔尼找了棵大树,倚靠着坐下。喘息了几口气,打开背包,拿出肉干,便开始享用起来。 森林依旧是鸟鸣与虫啼,空气中依然是枝叶腐败的气味。乔尼坐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待水足肉饱,心中只想好好睡一觉,把精力补回来再说。 “不能睡,不能睡,一个人不能睡。不能睡,睡过去就危险了,不能睡……不能……不……” 对野兽们来说,带着武器的是对手,睡着的就是肉。如果乔尼就此睡过去的话,这本书就完结了。 “叮——”金属相击的声音划破一片苍翠下的宁静,也打破了乔尼渐渐成形的梦想。 “什么人,谁!”乔尼慌忙爬起,手按住剑柄,就如同他在之前赶路时一直做的那样,四下环顾,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见身边没有危险,之前强行压制住的疲倦一下子涌上大脑,使乔尼一阵眩晕。闭上眼睛按住脑袋,缓了缓劲,乔尼重新睁开双眼。正在疑惑间,又是一声金属相击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片灌木后面,——还是一丛灌木。 收拾好行李,乔尼拔剑在手,向着声音的方向小心地走去。穿过几片灌木,绕过几棵大树,乔尼看见了一个人。 从身材来看,那是一个姑娘。穿着贴身的皮甲,勾勒出健康的曲线。那姑娘身后背着弓,手中正挥舞着一把长剑,和面前的哥布林交战。哥布林有两只,地上躺了一只。那两只哥布林手上拿的应该是铁剑,也不知是从哪个倒霉的菜鸟身上拔下来的。 此时,战斗还在继续。一只哥布林挥剑砍去,那女子举剑格挡。旁边一只哥布林乘机递出剑去,但被那女子侧身闪过,反手一剑,刺向第一只哥布林,那哥布林也非泛泛之辈,向后跃开,堪堪避过了剑刃。 乔尼见那女子武艺平平,似乎有些危险,至少也是陷入麻烦的样子,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玩一把英雄救美呢。突然见那女子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向后跳开,躲过了哥布林的一记重劈,同时手臂下垂,让长剑自然插入土中。然后又从背后取下弓来,搭上箭只,向着乔尼方向举起,射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那边的哥布林刚刚想要扑上来借机攻击,那女子已然将弓抛在一边,从地上拔起长剑,架住了哥布林的劈砍。 乔尼正在犹豫着呢,直到箭只飞到半程才反应过来。刚刚在脸上表现出一点惊讶,那箭已然到了面前,擦着乔尼的脸庞疾飞而过。 然后就是“啊”的一声惨叫,尖利无比。 乔尼回头,看到一只哥布林胸口穿过一支羽箭,正倒在地上手舞足蹈,但看那样子,显然是没有活路了。 “啧啧。”乔尼砸砸嘴,“让美给救了。” 回头再看那边战局,依然僵持不下。那姑娘虽然射的一手好箭,但这近战功夫,就连乔尼这么个小战士也不由摇摇头。不过光摇头可不像话,乔尼提剑便冲了上去。 那两只哥布林见有人冲来,吓了一跳,之前凌厉的攻势一下子缓了下来,畏缩着似乎想要逃跑。待到乔尼冲到面前,边上一只哥布林见他磕开了同伴砍下的一剑,接着一脚踢得同伴站立不稳,又一个大力劈斩将正手舞足蹈保持平衡的同伴砍作两段,顿时没了斗志,也不再进攻,撒开了腿就想逃跑。 那姑娘见状,松开长剑,弯腰捡起长弓,弯弓搭箭,射向那逃跑的哥布林。那哥布林正向前飞奔,身后突然一阵大力传来,击地他凌空飞起。落下时,透体而出的弓箭已然将他定在了地上。 瞬间解决战斗,如此华丽的收场,值得两人摆个姿势庆祝了。 当然那只是游戏里的场景。 “刚才多谢……”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开口。 “额?呵呵。”见是同时开口,两人愕然,随即都笑了笑。 之前远望,只能看到此女子矫健的身法和糟糕的身手以及夸张的射艺。此时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竟是个美女。一头干净的黑发,在脑后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显得很有活力。清秀中带点野性的脸庞,配上黑色瞳孔的大眼睛。天啊,这不就是乔尼前世最喜欢的类型么? “喂,看什么呢,醒醒。”那女子用力推了推盯着自己的乔尼。 “啊?啊,咳,我……咳咳,你好,我叫乔尼.史密斯,五级战士。”说着伸出手来。 “哦,我叫艾丝翠儿.休格,六级巡林客。”说着,与乔尼握了握手。 六级……巡林客?体会着手中的柔软,乔尼心中苦笑。 真是没面子啊。 “你用的是长剑?”艾丝翠儿指着乔尼的腰间问道。 “是啊。” “你的盾牌呢?” “啊?” 艾丝翠儿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你的盾牌!长剑不是单手武器么,单手武器不用带盾牌的么?” 好像是哦。 仔细想想,当初那些佩着长剑的家伙,似乎背上都背着一个盾牌。 而且教我的,好像都是单手的花样啊。 乔尼正在发愣,艾丝翠儿却想起了些什么:“你刚才好像是双手握剑的吧?你跟谁学的剑法?” “这个么,自学。” “自学?!”女孩很是吃惊,随即上下打量了下乔尼,摇了摇头,“你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就是身手太差,你最好去找个老师好好学一学,不然很难再提高了。” 身手太差身手太差身手太差……这四个在这乔尼的脑海中回荡着。 “那你呢?你不是也没盾牌?你的身手不见得多好啊!”仿佛回到了在网上唇枪舌剑的日子。 艾丝翠儿惊讶地看着乔尼,这次眼神中带着一点鄙夷:“真是乡巴佬。我是巡林客啊,巡林客!不知道职业体系,难道还没听过吟游诗人的故事嘛?我是将要成为魔射手的艾丝翠儿.休格,弓术才是我的特长,这把破剑平时只是备用的。要不是这群哥布林乘我休息的时候偷袭,他们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盾牌?你给我找个放盾牌的地方?” 我靠,这小姑娘——注意乔尼的灵魂年龄——太不客气了,不就是说错话么,至于这样吗?再说了。 “巡林客?我知道啊,巡林客又不是弓箭手,双持武器和双巧手专长不是职业天赋吗?崔斯特不就是……” 乔尼猛然住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刚才我救你一命,你也救我一次,我们就算扯平。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艾丝翠儿对于乔尼莫名其妙的反驳很是不满,又见他身上染着鲜血,十分邋遢,挥挥手便向森林更深处走去,转眼便隐没在阴影与树丛之中。 只留下乔尼,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果然不是费伦啊。”嘴唇蠕动,喃喃自语。 刚才心中激动,乔尼脱口而出的,是他自认为的关于巡林客的设定,以及巡林客的代表人物。 这些都是前世DND设定中的资料。 而从艾丝翠儿的反应来看,显然,这些设定都仅仅是另一个时空的设定而已。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世界,无论有多少地方与乔尼熟悉的设定存在相似之处,也不是自己所了解的任何一个架空国度。二十年的生活,并不能带给自己任何的好处。所有关于游戏,关于电脑,关于文字关于语言关于历史的知识,全都只是传说。有些可能被印证,有些永远是故事。 在被印证之前,确实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铁匠家的十六岁的小子,有着强健的体魄,有着蹩脚的武艺。并且是个文盲。 一直嘻嘻哈哈乐观处世的乔尼,面无表情。 多年以来隐隐存着的希望,在刚才的几分钟里,被击的粉碎。当有希望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被他当作一场梦,一场有趣的探险,一次有意思的体验。哪怕是在狼口之下,也不曾感到一丝绝望。他坚信自己是受到眷顾的主角,坚信自己一定隐隐掌握着这个世界的秘密——即使看起来如此安于现状,也是一样。 但这希望破碎了。 乔尼低着头,握着拳头,久久不语,如同一尊塑像。 杀死哥布林后散布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终于引来了第一个觅食者。一只野狼远远的望着战场。场中站着的人似乎挺危险的,野狼认识他腰间悬挂的武器,它见识过类似物品的威力。 但那个人好像一动不动啊。 狼的疑心很重,但哥布林就有些蠢了。 三只哥布林循着空气中微弱的血腥味找到了这里,看到了同类的尸体,看到了呆立的乔尼。 在这些愚昧的群居生物眼里,则是地上的铁剑,和浮在半空的更好的铁剑。 那还犹豫什么! 三个家伙悄悄地靠近乔尼,一路留下“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可见之前那三只是多么精锐了,竟然可以偷袭一个六级的巡林客! 近了,近了。乔尼大喊一声,抽出长剑,双手握着,转身踏出几步,腰身扭转,手臂用力挥下,一只哥布林分为两半,一半慢慢倒下,一半飞了出去。 另两只哥布林吓坏了,欺软怕硬乃是哥布林处世一大标准。怕归怕,两个打一个还是可以试试的。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两只哥布林挥舞起手中的木棒。 真寒碜。 乔尼刚才一劈势大力沉,切开了哥布林的身体,受不住力,生生转了一圈,正好切上其中一只哥布林的木棒,将那木棒削飞。同时身上挨了另一只哥布林一下。 感觉到了疼痛,乔尼扭头瞪了那只一眼,一脚踹出,跟着一刀砍下。刀身深深嵌入哥布林的肩膀,那只哥布林徒劳地在刀口下挣扎,惨叫。 这下是真的吓坏了,幸存的哥布林扔下木棒的残骸转身就逃。乔尼欲追,但长剑似乎是卡在了骨头里,一时拔不出来,于是松开手,从大腿上拔出短刃,向着那只哥布林逃跑的方向飞掷而出。 匕首划破空气,如一道白练一般,正中那只哥布林——脑袋边上的大树。 哥布林跑的更快了,片刻间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胸中的郁闷似乎一扫而空,乔尼长出一口气,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从头开始吧,他想。 拔出长剑,在满地尸体与血腥味的包围之下,五级小战士乔尼,低垂着剑,像是一个战神一般,在大战之后俯视着身边万物。 那只观望的野狼悄悄地溜走了。 第六章 头顶骨什么的…… 乔尼从树干上拔出短刃,插回刀鞘,又看了看剑上的血迹,弯腰就想在哥布林身上擦干净。低头看时,才发现哥布林不像老鼠和野狼,身上没有密集的毛发,只有绿色的粗糙的皮肤,挺恶心的。衣服倒是有,只不过是裆部的一块破布,似乎是一件衬衫的残骸,估计也是从一个倒霉的冒险者身上扒下来的。乔尼犹豫了一下,叹口气,撩起自己衣服的下摆,在剑身上来回擦了几下,把剑插回腰间。 六只哥布林。乔尼扫视了下四周的尸体,点了点头。然后又皱起了眉毛。 “头顶骨吗,怎么取呢?” 思考只要开始,就会无限发散。乔尼从一个关于解剖学的纯技术性的问题,想到了哥布林这个种族—— 似乎是智慧生物啊。 哥布林有部落,会使用工具,知道遮住**,吃熟食,不洗澡——这个不算。 一个纯技术型的问题,提高到了道德的层面。继而乔尼想到了自己刚才杀了三只智慧生物。 “按照常理,我应该觉得恶心,觉得反胃,觉得犯罪,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出生,觉得自己站着都该为挡住了蚂蚁的阳光而表示道歉……嗯,应该是这样。” 博览群书的乔尼站在一具尸体前,酝酿着情绪。现在与前世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这般自娱自乐了。 然后乔尼摇摇头,重新回到了技术问题的层面。过去砍杀数据堆砌的怪物,甚至是人,已经砍得无比的习惯,逼真的血浆和伤口甚至哀嚎也已经让乔尼的神经十分坚强。只要不是杀人,都不是问题。 其实杀人也…… 乔尼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哥布林恶心的头颅。稀疏的汗毛,根根竖起,仿佛钢针一般。头发倒是不短,胡乱地扎在脑后。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是已经散开的褐色瞳仁。嘴巴微张着,黄色的板牙,恶臭的口气。耳朵细长,向两边伸展。 “倒是和过去知道的哥布林挺想的。”乔尼心想,没敢说话——哥布林实在是太臭了。 乔尼站起身子,伸手拔出短刃,然后重新蹲下。他先用刀尖戳了戳眼前这只脑袋的头顶,扎不进去。于是调转刀身,想用刀柄砸开。咚咚砸了两下,头骨没碎,但乔尼停住了动作。他想起了“脑浆迸裂”这四个字,觉得有些恶心。 四下里望望,正巧,边上有块不小的石头。乔尼走过去,抱起石头,回到尸体边,瞄了瞄脑袋的位置,松手,后跳。 脑浆迸裂。 乔尼小心地躲开地上的黄色液体,走到石头旁,搬到一边,看着地上如同摔烂的哈密瓜一般的东西,有些反胃了。他强忍着恶心,在那堆东西里仔细寻找着头顶骨。这场景就像是一碗南瓜粥失手打翻在地上,散发着阵阵腥气…… 乔尼扭头就吐了。 吐完之后,拿清水漱漱口,乔尼感觉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释放了胃部压力,连喘气都觉得比之前轻松许多,就是喉咙口有点难受,不过,这不重要。 他重新看向地上的南瓜粥。 从位置上判断,头顶骨应该在原先头顶的正前方。果然,那里有一块碎骨片,沾着点黄酱,连着点皮毛。乔尼建起来,仔细看了看,一扭头,又吐了起来。 常言道,吐啊吐啊就习惯了。第二轮吐完,乔尼正视眼前的骨片,又低头看了看哥布林脑袋遗迹的周围,觉得应该就是头顶骨了。 可是,这头顶骨跟别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吗? 忍着恶心,乔尼捡起另一块碎骨片,和手里那块比对了一下。 “没什么不同啊。”乔尼疑惑地自语道,“也没什么形状上的不同。” 那我不是只要一个脑袋就能搞到九片了? 乔尼不敢再去砸脑袋了,他怕佣兵联盟的要求和自己的设想不同。于是他将手里的骨片放到一边,走到另一具尸体前,手持短刃,比划了一下,便下刀开始割脑袋。 然后就后悔了。 这一手的血啊! 当年斩首的视频看得也不少,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乔尼没有吐。割下脑袋后,拎起哥布林的头发就要往腰带上绑。但是见到喉咙处不停下落的鲜血,乔尼止住动作,将头颅扔在地上,去往下一具尸体。 割完所有的五个脑袋后,乔尼捡起之前的骨片,在地上反复地蹭,觉得够干净了,便拿出钱袋,把两块头骨扔了进去。 反正钱是要花出去的。 等了一会儿,觉得脑袋里的血应该放的差不多了,于是一个一个提起来,绑在腰带上,向着来路走去。 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不少猎食者,但见是个人类,而且是个带着武器的人类,都没有凑上来,有的走了,有的等在一边。见乔尼走开,一个接一个地出来进食,彼此之间也争斗了一番。 不过这和乔尼就没有关系了,哥布林的肉?他现在看到肉就有些恶心了。 身上的剑可以威慑动物,腰上的脑袋可以威慑别的家伙。乔尼一路顺利地回到了城中,招摇过市,走进了佣兵联盟。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这傻叉是谁?” 乔尼没有听见。他径直走向接取任务的那个柜台,解开了腰上的一个脑袋,捧在手上。 “小姐,请问一下,我的任务说要哥布林的头顶骨,可是我觉得头顶骨和普通头骨没有区别啊。” 大企业的员工就是不简单,那小姐一脸微笑——乔尼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有第二种表情——地对乔尼说:“头顶骨一般是用来做项链用的,在有些地方用来表明自己的某种战绩。至于位置,一般是……” 她伸出手,在哥布林脑袋上划了个圈。 “在这个地方剖下来的,就是头顶骨了。” 乔尼比划了一下:“这一圈?” “没错。” 这可有点麻烦了呀,怎么切割呀? “那怎么把它割下来呢?” “用锯子就可以了。” 锯子……又要破费了。 谢过接待小姐,在众人奇异眼光的目送下,乔尼走出了佣兵联盟。他得去买把锯子,铁匠铺用不着这种东西,所以家里没有。至于锯子在哪儿买……问问木匠就知道了。 “老板,你们这儿……” “这位客人,要买点什么?”木具店的老板十分客气,似乎根本没瞧见乔尼腰上的一圈脑袋。 “不是,我是想问,你们这儿用的锯子,都是哪儿买的?” “啊?锯子?文森剪刀铺。你不买点东西吗?” “不了,不了,谢谢老板啊!”乔尼见那老板面色不豫,赶紧陪笑着退了出去。 乔尼拿着锯子走出剪刀铺。真黑啊,他想,一把破锯子竟然要四个银币,这老板能看透我的钱袋么?而且,这些生活用品店的老板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怕我这一身血迹和腰上的脑袋呢? 挺奇怪的。 脑袋是肯定不能存在家里的,母亲的胆子不大。也不能在城里开锯啊。想到这里,乔尼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有一会儿,于是便向城门走去。‘ 在城外锯吧。 第七章 哥布林部落 锯骨头是一项非常考验人的活儿,尤其是锯脑壳。锯普通的骨头,最多有骨粉,锯脑袋的话…… 今天乔尼算是吐了个痛快。 五片碗装的头盖骨,被乔尼在地上使劲蹭,再使劲甩,终于是干净了些,脑浆和毛皮什么的大致都留在地上。于是乔尼从布包里拿出肉干和水袋,把五片骨头叠好塞进去,然后提溜着食物,回家去了。 这布袋以后没法再派别的用场了。 回到铁匠铺,已经接近吃饭时间。老史密斯依然在看管店铺,见乔尼满身是血地走进铺子,把这老人吓了一跳:“乔尼?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多血?没受伤吧?伤哪儿了?叫你不要逞英雄,你是不是做着什么强者梦去挑战什么强大的怪物了?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呢,老人家说的话又不会害你,你……” 见自己老爹摸上摸下,丝毫没有停住的意思,乔尼赶紧按住他的双肩,轻轻推开,嘴里安慰道:“没事的,这都不是我的血,胸口的是一头狼的,其他地方都是哥布林的。放心吧,爸,都是别人的血,我一点事情也没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史密斯闻言,上下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番,觉得确实活蹦乱跳的,不像是带伤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 “快进来吃饭吧,今天你妈熬了一锅鲜美的肉汤,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听到肉汤二字,乔尼的脸有点发绿。 “额,不了,我今天吃了很多肉干,你看。”说着扬扬手中的干粮,“我就吃点水和面包就好了。” “你这孩子,太糟蹋钱了,买什么肉干呢,你买点黑面包不就行了么。自己赚的钱不知道心疼,你说说你……” 乔尼苦笑,自己家老头子也是个店铺老板,怎么感觉不如那剪刀铺和木工铺的老板稳重呢,连胆子也小,真是,搞不懂啊。 饭前洗手,这是乔尼一直坚持的良好的卫生习惯。虽说城里有牧师在,吃坏肚子这种低级的毛病让他们随手施展个神术就能痊愈,但是,这个收费嘛……只有传教期的牧师才会表现的无比博爱,剩下的,就是盈利机构了。 塔布里城的太阳神教会就是盈利机构。 乔尼舀出一盆水,仔细地搓洗着自己的双手,清水渐渐泛红。抬起手一看,还是红的。 “好麻烦啊,好饿啊!” 等一切都折腾完,天都黑了。简单地吃点面包和清水,乔尼倒头就睡。 早睡早起好身体。天刚蒙蒙亮,乔尼已经醒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乔尼在院子里左劈右砍活动了下身子,正准备出门,想起自己囊中空空,唯一的食物是昨天剩下的干肉。联想起昨天的一幕幕,顿时感觉恶心。刚好史密斯夫妇也已经起床,于是乔尼和他母亲说了一下,便拿手中的肉干换成了家里存下的黑面包。 五个天灵盖自然是留在家里的。乔尼怕惊着二老,把头顶骨藏在床下深处。面包什么的是不敢往那袋子里放了。从家里随便挑了个破布袋,装着干粮,出门奔森林而去。 经过昨天的刺激,乔尼再也不敢托大,也没有过度紧张。保持着适度的警惕,乔尼渐渐深入森林。沿途鸟语花香,风景秀丽,令人赏心悦目。 就是没有哥布林。 “哥布林在哪里呀,哥布林在哪里。”乔尼哼着儿歌,四下里张望。 那些绿皮鬼躲的真好!乔尼心里暗骂。 这种令人恼火的寻找持续了很久,直到中午,才有所改观。 远处,有炊烟升起。 乔尼快步向烟柱的位置跑去,直到接近了,才停下脚步,做了几下深呼吸,然后悄悄的移动。 隐身在一丛灌木后面,乔尼探出头去,看到了几个简陋的草房,一堆燃烧的篝火,以及一群等着吃饭的哥布林。 “一,二,三,四,……怎么也不下二十只啊。这就是哥布林的部落吗?还会用火,看来确实是智慧生物不假。二十只啊,有点难办啊。”乔尼默默地思忖着。 这些哥布林和昨天那六个倒霉蛋一样,赤裸着上身,下身围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草裙到衣物的碎片,像是一群捡破烂的。而他们腰上插着的铁剑木棍之类,则清楚地告诉任何胆敢认为他们是捡破烂的人:他们是抢破烂的。 一路走来,好不容易遇上哥布林,结果却是那么一大群。乔尼心中郁闷,却也不舍得放弃,就这么看着哥布林准备着午饭。哥布林们都盯着火堆吞口水,也没注意边上还有个偷窥者。 局势陷入僵持。 烤肉的香味传来,让乔尼一阵恶心。但这香味除了勾起他对昨天五例开颅手术的回忆之外,更多的却是唤醒他的原始本能。 肚子好饿。 乔尼打算放弃了,反正这个部落就在这里,不怕他们不出来。他慢慢后退,后退,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找一处僻静的所在,好好吃点东西。 啪嗒—— 哥布林们回头,乔尼抬头,几十道视线和乔尼相交,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该死的树枝,刚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那边一只似乎是首领的哥布林大喊一声,然后一群哥布林抽出自己的武器,哇哇叫着向乔尼冲来。 乔尼转身就跑。 哥布林差不多有乔尼的一半高,这种小体型在潜伏和暗杀的时候是很有好处的。相应的,人矮,腿就短。乔尼在前面狂奔,哥布林在后面紧追,但追着追着,就离乔尼越来越远了。 哥布林见追不上,也就不追了,收起武器往回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哥布林活着,不是为了知识和梦想,乃是为了食物——如果他们有圣经的话,一定会写这么一句。 乔尼跑的时候不时回头,此时见哥布林都撤了,送了口气,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这要是被追上,一命倒是能换上许多命,但这事儿不露脸啊。以后经过的旅人都会争相传颂:“看啊,这傻叉,杀死五只哥布林力尽而死!” 他们甚至不会传颂,他们连尸体都看不到。自己的大腿骨可能会被某个哥布林当作趁手的武器。天啊,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这么胡思乱想着,乔尼脑门子上的汗都下来了。 然后胃部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 水足饭饱,乔尼稍微休息一下,再次向着哥布林部落走去。这次,他会更加小心的。 此时的哥布林部落,篝火还未熄灭,骨头散落一地。一众哥布林都懒洋洋地星散着坐在地上,显然是刚刚吃饱。刚才盯着火堆,现在捧着肚子,哥布林们又一次忽视了偷窥者的存在。 乔尼的眉头皱了起来。照这个架势,这群哥布林得很久以后才有动力去打猎,他们能等,自己可等不起,独自在森林里游荡是勇敢,独自在森林里过夜就是鲁莽了。不说过夜,即使是在黑暗的森林里闲逛,都是非常危险的。虽然现在太阳高照,但黑夜说来也就来了。 然后,乔尼注意到某个小草屋边上,似乎倒着一大头鹿。 见鬼,这群家伙是怎么打到这种猎物的? 而这么个大家伙也昭示着,这个部落,可能一整天都不用出去为了生计奔波。 这是某些哥布林的美好,这是某个人的噩梦。 乔尼决定动手了。 不过首先得想个对策,不然结果只能是和那头鹿作伴而已。 乔尼想到了。 第八章 一个部落的灾难 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落一地的斑驳。虽不是酷暑季节,森林里仍然有些闷热。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让人心中很是烦闷。偶尔一丝微风拂过,便像是神灵赐下的福祉,驱散一切不适。 在这和谐温馨的气氛中,哥布林部落也有些宁静而恬静的感觉。绿皮鬼们昏昏欲睡,有的干脆就躺了下去。吃饱了饭,哥布林也就没了追求。何况部落里还有一只鹿,连下顿饭都有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睡吧,傻子才干别的事儿呢。 一块石头从天而降,落在部落的空地上。 周围的哥布林一下子都紧张起来,坐起身子四处张望。等了一会,见没什么人或者动物,也没有新的事情发生,便纷纷躺下,接着瞌睡。 又是一块石头从天而降。 哥布林们一挺身,坐起身子来。依旧是一片平静。 那躺下吧。 又是一块石头。 众哥布林一跃而起,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叫声。环顾四周,还是那样宁静。但这次大家不准备再躺下,这一卧一起的,太考验腹肌了。那只哥布林头领从人群——人形生物嘛——里迈出一步,警惕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鼻子抽动两下,似乎在搜寻陌生的味道。 一阵微风拂过,赶走了燥热,带来了信息。 哥布林头领疑惑地看着风吹来的方向,那是一片灌木丛。他回身点了五个族人,抽出武器,慢慢向那片灌木靠近。 灌木丛静悄悄的,随风晃了几晃,随风静止下来。哥布林小队已经靠近了,但灌木丛依旧那么安静,仿佛后面什么都没有。 那首领走到近前,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刀斩下。身后的五个小弟也在同时举着武器冲过灌木。 一片草叶飞舞之后,他们发现,什么都没有。 首领左右看看,抬起脑袋,鼻子一抽一抽,又开始嗅起味道来。 什么都没有闻出来。哥布林毕竟不是狗。 首领有些失望,收起武器,一抬手,带着一群小弟往部落走去。 异变突起。 灌木边上有棵树,枝繁叶茂。此时从树叶之中上跃下一个人,双手握着长剑,借着下落之势狠狠劈出,一剑便将一只倒霉的哥布林切开了一半。正是乔尼。 不用说,刚才那三块石头也是他扔的。 乔尼原本是想用骚扰战术来激怒哥布林,然后当它们发现石头飞来的方向时就会过来查看,然后……谁知道哥布林心那么宽,看看没事,躺下就睡。还好他们的嗅觉不错,不然乔尼只能再想些别的主意了。 此时乔尼跳下砍开哥布林的身体,向边上一滚,趁势欲拔出卡在骨头里的长剑,不想带着尸体一起过来了。于是急忙站起身,踩住残尸,用力拔出剑来。 哥布林首领和众小弟听到动静,回头一瞧,见乔尼正在一边踩着尸体拔剑,愣了一楞,大约是在奇怪这人从何而来。乔尼抬起头,见哥布林看着自己发呆,笑了一下,转身就跑。 跑了?追! 哥布林跑不过乔尼,就像乔尼跑不过刘翔。 追不上,那就不追了。哥布林们回到部落驻地边,将那具尸体拖回部落,放在死鹿的边上,顺便扒光了那可怜虫。然后来到人群之中,一屁股坐下,喘上几口气,倒下接着睡。 乔尼慢慢跟上来,躲在灌木丛的后面。见哥布林们如此处理伙伴的尸体,不禁有些反胃——看这架势,是当作粮食储备了。同类相食,真是未开化的野蛮种族。 此时部落里又是横七竖八地躺下一片,让乔尼哭笑不得。既然哥布林那么合作,那他也就不客气了。看了看昨天装骨头的布包,里面还有好些石头,于是再次爬上树去。 一块石头落在了部落营地里。 哥布林们抬了抬脑袋,没去理会。 又是一块。 这次脑袋都不抬了。 啪。啊! 不偏不倚,石头砸在了首领的脑袋上。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首领很愤怒,他大吼一声,叫起了整个部落的人。大家拔出武器,环视四周,试图找出那个可恶的混蛋。 罪魁祸首乔尼,此时在树上也很是汗颜。虽然自己确实想瞄准一些,但那么准,还真是没有想到。 更没有想到的是,哥布林竟然那么蠢,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首领决定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他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话,指了两个人出来,然后带领剩下的族人——睡觉去了。 乔尼满脸竖线。 你以为,有哨兵,就能保平安吗? 啪。 两个哨兵注意到了石头落地后行进的轨迹,他们指着乔尼的方向大喊大叫,然后当先一步挥舞着武器冲了过去。身后面一些族人爬起身来,晃晃脑袋,也跟了上来。 近了,近了。乔尼故技重施,同样是一刀,同样一个翻滚,踩住,拔剑。然后趁着哥布林们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撒腿就跑。 追出一段,哥布林们自然是无功而返。拖回尸体,大家已经没有睡觉的欲望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乔尼又来了。这次他没有上树——之前从天而降,没有哥布林看到,所以可以再来一次。刚才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傻成哥布林那样也该知道其中的蹊跷了,等会儿若是把这树一围…… 于是站直了身子扔出一块大石头,把一个倒霉蛋砸的头破血流。 追,跑,无功而返。 反复两次,这群哥布林有点崩溃了。第三次的时候,那首领只点出五个手下去追,剩下的人原地休息。等到那五名手下失望而归后,首领突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五人,四人,三人……不断削减驱赶队的人数,终于确定到了三人的规模上。 首领还想削减,但那两只哥布林表示没有三个人同行绝对不出门。 三个就三个吧。 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个好觉了。 石块飞来,大家也不以为意,倒霉的自己倒霉,其他人只管睡觉。 三只哥布林追了出去。 再也没有回来。 乔尼回来了。 一块,两块,当第三块石头飞来时,首领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坐起身子,见乔尼笑眯眯地挥着手,然后扔来一块飞石,有些生气。那三个家伙呢?偷懒了?你,你,你,别睡了,把他赶走。 又三只哥布林追了出去。 一去不回。 不过总算是睡的安稳了。 等到大家一觉睡醒,发现少人,顿时慌了。一共不到二十人的小部落,死了两个,失踪了六个,那还怎么活呀?首领苦着脸,手下也苦着脸。他们连晚饭都没想起来吃,光顾着发愁和害怕了。 真是个灾难。 这个部落的结局如何,乔尼是不关心的。他正在离着那部落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处理尸体。 三只哥布林对他来说,还是可以轻松搞定的。哥布林的武器不行,力量不行,唯一仰仗的就是人数。你一刀我一棍,总能给对方点伤害,多来几次,对方就扑了。 乔尼的铠甲真是帮了大忙。铁剑砍来,连印子都很难留下——不过这和哥布林不知道保养武器有着很大的关系。 掏出锯子,乔尼开始收集头盖骨。昨天吐的酣畅淋漓,今天倒是觉得有些习惯了。不就是一碗猪脑么,有什么呀,怕什么呀,一点都不恶心啊。 心里这么说,取下骨头之后,他还是死命地甩,蹭,砸,把那些不恶心不可怕没什么的脑浆和头皮弄干净了才肯装进布袋。 不过总算没吐,这是一大进步。 昨天有六具尸体,砸废了一颗脑袋,只有五块头骨。今天锯上四只就行了。凑够了数,乔尼也没兴趣替自己收集些什么,扔下一地残缺的尸体,辨认了一下方向,往塔布里城走去。 这两个银币还真不好赚,他狠狠地想。 第九章 扈从 这一番折腾下来,太阳已经西斜。天色还亮堂,但乔尼估计怎么也得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他回到塔布里城中,先去到自己的家里。史密斯正在打造客人定制的兵器,听见动静,抬头见是自己的儿子,身上点点血迹。 “你……” “没事,爸,哥布林的血。”乔尼抢先开口,制止了老史密斯一系列的询问。 史密斯点点头,仔细地看了乔尼一会,确认是真没事,便低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乔尼走进后院,卸下铠甲兵刃,到水缸边上冲了个凉,洗去身上的血迹和汗水。然后进屋取出刷子仔细刷干净那身昂贵的铠甲,顺便也清理了一下长剑上附着的鲜血。之后回到自己屋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床底摸出昨天的五片头顶骨,塞进布袋中。没穿铠甲,带着长剑就奔佣兵联盟而去。 走进佣兵联盟,他看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贴身的皮甲,脑后的马尾……乔尼走到接取任务的柜台,侧过头扫了一眼那姑娘的脸。 “艾丝翠儿?” 那姑娘闻声回头,上下打量了乔尼一番,又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 “你是……乔尼?” “是啊是啊,真巧啊,你也来交任务?” 毕竟是一同杀过敌,互相救了一命的交情,艾丝翠儿倒不至于特别冷淡。于是点了点头:“是啊,寻找爱德华先生的任务。” “找到了?” “找到了尸体,似乎是被野狼什么的咬死的,但奇怪的是尸体还算完整,而且还有遗物留下来。”说着,指了指柜员手里的一个挂饰,“就是那个。” 尸体和东西都在?这可有些奇怪,野兽不可能光咬人不下嘴,哥布林不可能放过死者的东西,至于别的……总之,不可能还留有遗物啊。 不过乔尼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又不认识爱德华。 “你呢?”艾丝翠儿问。 “我来交猎杀哥布林的任务。”说着,乔尼将布袋取出来,倒出一堆头顶骨。 “哦,就是那个需求九个头顶骨的任务啊。那应该还是很轻松的,我可是在森林里找了半天才发现了关于尸体的线索。还好尸体还在,不然真不好确认是不是爱德华。” 轻松? “猎杀哥布林怎么会轻松呢?你上次对上两个不就对付不了了么?”乔尼有些不忿。就像小时候考试得了九十八,正得意呢,边上走过来个讨厌的小女孩:“啊,才九十八啊,这么低的分数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次是近战!”艾丝翠儿翻翻白眼,“如果真要是猎杀的话,只要找到哥布林的部落,然后躲在树上,一箭一个,不就行了?” 晕。 “我是战士啊!” “战士的话。”艾丝翠儿打量了一下乔尼腰间的长剑,“剑盾组合可以抗上十几只哥布林呢,砸翻一个,砍一剑,跃开,再一个……就算是被围攻,有一面盾牌也可以让你更轻松一点。你这种单手长剑的话,还真是有些麻烦呢,嗯嗯,我理解你了,能杀死九个,真是不错!” 虽然是夸奖,但乔尼总有“凭你的智商,考这个分数,真是不容易!”的感觉。 不过礼数不能缺。 “谢……谢。”乔尼勉强点点头,便不再多言。 “你上次说你的剑法是自学?”乔尼不说话,艾丝翠儿倒是主动开口。 “是啊,就是我自己在院子里胡乱练的。” “这可不行啊,你这样以后是要吃亏的!”乔尼觉得这句话好熟,“这样吧,上次你帮了我一次,这次我也帮帮你。城主卫队的奥达拉叔叔正在招募扈从,我帮你去说说,让你去试试?” 扈从? “你怎么认识城主卫队的人啊?还有,扈从是干嘛的?” 乔尼当然知道扈从了,只不过出于谨慎,对于未知世界的一切都要询问一下才好。万一在这里扈从是小姓的意思……(小姓:日本战国时期大名身边的侍从,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和主公搞基。) “扈从都不知道?扈从就是骑士的手下啊,替骑士喂马擦盔甲打下手的,同时骑士也会教导一下扈从的武艺,毕竟上了战场,骑士要带着扈从一起打仗的。不过不用担心啦,本城没有骑兵,所以你去了也不用喂马。至于我嘛。”小姑娘停顿了一下,昂起脖子,骄傲的说,“我的父亲,就是塔布里城第一射手,城主卫队射术教官,艾萨蒂斯.休格!” 不得了,这小丫头是贵族后代啊,听起来家学渊源的样子。 “那你的弓箭就是你父亲教的?” “那是。”脖子还是昂着,“我父亲可是十二级巡林客!很厉害的!” 十二级?好高啊,这得做多少任务啊…… “喂,发什么楞呢?这个机会要不要啊?”艾丝翠儿得意了一会,突然想起正事儿来,见乔尼正在发呆,推了他一把。 “啊,哦,要的,要的。”一步升天啊,好人有好报啊!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清楚,“这个,扈从的待遇怎么样啊?这位奥达拉大人,用的是什么武器啊?” “待遇……我记得好像是一个月五个银币,很少的,不过包吃包住。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保养铠甲,护理武器,其他的杂事都有专门的仆从负责。哦哦,关键的一点,你要用心练习武艺,如果过些日子你武艺不行,奥达拉叔叔肯定会辞退你的,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奥达拉叔叔用的不是长剑,他习惯用他自己的那把双手大剑,你可能要从头学起了。不过看你拿长剑的那个动作,或许双手剑更适合你吧。” 有钱拿,还有武艺学?世界上还有那么好的事情? “对了,作为扈从,在战场上你要保护主人的安全,你的战功也是记在主人头上的。不过你的主人会给你合适的报酬的,如果表现足够出色的话,你的主人还会向城主推荐你,到时候讲不定你也能成为骑士呢。” 这一口一个“你的主人”让来自后世的乔尼很是不爽。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人权什么的,实在是毫无意义。况且自己也不是真的奴隶,不过是建立了主从关系而已。好吧,还没建立。 “好,我干。”乔尼点点头,“可是我的职业等级怎么办呢?不做任务就升不上去啊。” “啊呀,受不了你。”艾丝翠儿抚摸着额头,“不是可以通过挑战来跳级的吗?而且九级之后,都是通过完成公会的晋级任务来升级的,和佣兵联盟没有关系的。” 恩?难道当初战士公会的人骗了我?不过仔细想想,人家好像也没说到那么后面…… “那就麻烦你了!” 拿完报酬,又告知了艾丝翠儿自家铁匠铺的位置,两人分道扬镳。 “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嘛,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了别人一下,就有那么大的好处,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乔尼边走边想,“多么纯真善良的小姑娘啊,又那么美丽,那么迷人……我要是能娶到她,这辈子就……呸呸呸,想什么呢,人家可是贵族的女儿,你这个穷小子配的上么?不过,如果我成了贵族……” 干劲上来了。 回到铁匠铺,乔尼对史密斯说了今天的奇遇,老史密斯也是十分高兴,至少扈从这个工作没有佣兵那么危险,收入还稳定。虽然要上战场,不过塔布里城已经很多年不打仗了。而且扈从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份体面的工作。他感到很高兴。 “爸,你知道双手大剑吗?” “双手大剑?知道啊,就是那种很长很大,必须用双手使用的剑嘛。” “那你会打吗?” “会倒是会……怎么?你要这种东西干什么?” 乔尼摸摸脑袋:“那个,那位奥达拉大人听说是用双手大剑的,到时候他教导我的肯定也是这个啊,所以我想……” “这样啊,我明白了。来来来,你也帮把手,这活儿可不是一个人能干的。” 铁匠铺里充满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似乎是在为乔尼的前途鸣乐助威。 第十章 双手大剑 双手大剑不是一种常见的兵器,但也说不上多稀罕。史密斯在他小时候见自己父亲打过几把,所以依稀有点印象。虽然从来没有人来买大剑,不过既然知道长什么样,难道还做不出来吗? 双手剑什么的,乔尼以前也见过,是在电影里。《勇敢的心》中的威廉华莱士就是挥舞着双手剑冲入敌阵的,伴随着战场的呐喊,伴随着悠扬的风笛,如同战神一般,左劈右砍。真是帅啊。 父子俩用现成的钢锭,敲打了两天,终于完成了一把符合乔尼想象的双手大剑。 将剑立在地上,剑柄差不多到乔尼的脖子。钝圆的头部,宽而薄的刃身,握把上方有一段无锋的剑刃,用皮革包裹,供武者持握。这就是一把为了“砍劈”而存在的凶器。 反正乔尼也不会多精湛的刺击。 乔尼过去其实并不想耍长剑,他觉得武士刀的弧形结构更好。但是试了几次,发现打不出那种造型。后来他觉得唐刀很牛,结果打出来后,发现质量很差。 看来是有些特殊的工艺在里面。 于是就只能用长剑了,大小正合适。乔尼挥舞的是长剑,却存着一颗唐刀与武士刀的心。所以用双手劈砍,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这把新鲜出炉的大剑,乔尼爱不释手。拿起大剑,来到后院就是一番劈砍。确实比以前的长剑顺手多了,没有轻飘飘的感觉,每一次挥砍都很有力量感。 太舒服了!太过瘾了!挥舞着平衡设计并不十分完美的双手大剑,乔尼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宝藏。 当乔尼在后院疯玩的时候,艾丝翠儿来了。 艾丝翠儿是个很热心的人,虽然口无遮拦了些。不过艾丝翠儿也是个很善忘的人。当她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她已经想不起自己在佣兵联盟答应的事儿了。 与此同时,乔尼正兴高采烈地在那把双手大剑的粗胚上砸下自己青春的**。 万幸,当她偶然遇见奥达拉骑士的时候,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奥达拉见是艾丝翠儿开口,也不好当场拒绝,毕竟卫队里的几个兄弟彼此关系都不错。 “你明天早上带他来城堡找我吧。” 看看质量再说。 --------- “请问,乔尼.史密斯在吗?”老史密斯在铺子里工作,见有个漂亮的,看起来挺有身份的小姑娘问自己,抬头笑了笑。 “您稍等一下,我去把他叫来。”老史密斯放下手中的锤子,走进后院,随即带着乔尼一起回到铁匠铺里。 “是艾丝翠儿啊。”乔尼摸了把脑门上的汗,“扈从的事搞定了?” “是啊,明天早上我来叫你,跟我一起去城堡找奥达拉叔叔,他要看看你的资质。” “那太感谢你了,进来坐一会儿吧?一起吃个饭吧?”乔尼就像在前世一样,盛情邀请道。 “不用了。”艾丝翠儿摇摇手,“我还有任务要做呢。你明天早上记得早些起床啊。还有,带好你的装备,扈从的装备是要自备的。”说完,和乔尼道别,转身出门去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子?”老史密斯问乔尼。 “是啊……”乔尼有些出神。 要成为扈从了吗,然后就是骑士,然后就是一名贵族了呀,然后我就可以追求艾丝翠儿,然后我就…… 乔尼叹了口气,还是先别抱那么大的希望吧。 心里这么劝自己,但这天夜里,乔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刚微明,他便一个骨碌翻身下床,乔尼很有一种小时候要去参加春秋游的感觉,一晚没睡,还是精力充沛。唯一的区别在于,那时候老师是绝对不会把他赶回家去的。 这会儿艾丝翠儿还没来,乔尼吃完早饭无所事事,便来到院子里,拿起双手剑挥舞起来,就算是热身了。剑刃在风中划过,带起一阵啸声,杀气十足。乔尼一边劈砍着空气,一边暗自思忖:如果当时有这么一把剑,就算冲进哥布林部落也不怕什么吧? 顿时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终于,艾丝翠儿来了。 铠甲上身,长剑在腰,短刃绑在大腿上,大剑背在背后,全副武装的乔尼随着艾丝翠儿来到了塔布里城中心的城堡门口。 塔布里城的城墙大约有三层楼高,而城堡却有将近五层的高度。石质的外墙,密密麻麻的箭垛。城上巡逻的士兵装备精良,在阳光照耀下,他们的武器闪着摄人的光芒。在这座边远内陆的商业中转站里,城堡的存在隐隐提醒着人们,战争,其实并不是那么遥远。 门口的卫兵似乎是认识艾丝翠儿。见她带着乔尼过来,也没有上前盘问,点头笑了一下,待在岗位上没有移动。 城堡简直就是城中城啊,里面有枪兵在训练方阵,也有弓手在训练射击。虽然人数都不多,但是一种肃杀的气势还是从这些职业军人的身上流露出来。 艾丝翠儿没有给乔尼做什么介绍,也没有让他待在原地继续欣赏城堡里的各种装饰和活动的意思。她见乔尼左顾右盼,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皱皱眉头,低声说:“别看了,如果成为了扈从,以后有的是机会好看。赶紧跟上,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 其实乔尼并不是惊叹于城堡的繁华或者军队的威武,他只是对于亲眼看到冷兵器时代的军队感到有些兴奋。这种面对面较量力量与敏捷,将生与死寄托在武器与技艺的游戏,总是能引起男生的共鸣。只不过这副嘴脸,确实有些夸张。见艾丝翠儿有些生气,乔尼也不敢再看,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姑娘绕过城堡,来到了后边的一处空地。 一个中年大汉手持双手大剑,正在练习剑法。乔尼远远看去,觉得那把剑的造型似乎……有点奇怪啊。 “奥达拉叔叔。”艾丝翠儿挥手和那大汉打着招呼。 “哦,是艾丝翠儿啊。”那大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剑插在地上,剑柄在他脑袋边微微晃动。 “奥达拉叔叔,人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看行不行。” 乔尼有种被卖猪仔的感觉。 奥达拉看向乔尼,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绕着乔尼转了一圈。 这下乔尼感觉有点像买牲口了。 突然,奥达拉伸出右手,把乔尼吓了一跳。 奥达拉右手抬起,指着乔尼背后露出的剑柄:“这是你的武器?” 乔尼送了口气:“是的,听说您是使用双手大剑的,所以特地和家父一起打造了一把,也好适合您的战斗路数。” 奥达拉点点头:“是艾丝翠儿告诉你的吧?也算是你有心了。把你的剑拿下来让我看看。” 乔尼解下大剑,双手递给奥达拉。 奥达拉接过剑,在手上感受了一下,然后对着空气慢慢挥舞了几次,摇了摇头,递还给乔尼:“这种剑适合劈砍,或者说就是为了劈砍而生的,以能够一砍多而一度风靡。” 一度风靡? 奥达拉叹口气,接着说:“你这把剑,虽然做工不怎么样,平衡控制的也不是很好,但平时使用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早在十年前,这种剑就已经被淘汰了,因为它在战阵中太容易伤到自己人。当然了,佣兵用这个还是可以的,只不过。” 他回身拔出插在泥土里的剑:“现在军队里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剑。” 乔尼看着奥达拉手中的剑,觉得有些熟悉。此剑将近一人高,细长的剑柄,并不宽阔的剑刃。与自己的大剑一样,在靠近剑柄的那一段没有开刃,用皮革层层包裹。所不同的,是此剑在皮革上方,横着戳出两个小刀刃,向剑尖方向弯曲出一个舒服的弧度。再看剑尖,却是尖锐异常,不似自己那把圆钝。 仔细看着制作精美的剑柄和剑萼,以及剑脊处蚀刻的花纹,乔尼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答案了。 娘的,这不就是德国双手剑吗?! 第十一章 以你信仰的真神起誓 捧着奥达拉的剑,乔尼满脑袋竖线。 当他还是个宅男的时候,本着一颗年轻躁动的心,和一个男孩子对于战争的热爱,乔尼经常去论坛里看古代战争的帖子。乔尼曾经在一个帖子里看到过德国双手剑,样式与眼前这把一模一样。似乎文字说明上还夸它是双手剑的巅峰? 没想到这里也有。真是殊途同归。 “一把好的武器是战士生命的一半。”奥达拉在一旁说,“我看你身体素质还不错,能专门打出一把双手剑也算是有心。听说你的战技都是自学的?那倒没关系。看在艾丝翠儿的面子上,你先在我手下待着,我会教导你双手剑的技巧的。反正现在并不急着打仗。” 那么说是收下我了?我合格了?乔尼惊喜地抬头看着奥达拉。 “不过,如果你的不够勤奋,或者对于武技的天份太低,又或者品行不端,我会随时辞退你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乔尼右手按胸,郑重地弯腰行礼。 “你信仰哪位神灵?”奥达拉问道。 “什么?”乔尼没反应过来。 “你信仰哪位神灵?我需要你以你的信仰起誓效忠于我。骑士在战场上需要扈从的保护。” “是,我明白了,可是,信仰,我……”乔尼吞吞吐吐。 “什么?难道你是个无信者?没有牧师来引导你入教么?难道你不知道,无信者的灵魂将会在死后没有归宿,最终被时间吹散吗?”奥达拉显然对于无信者没有什么好感,对于乔尼没有信仰的真神这件事更是十分震惊,音量也不自觉往上拔高。 我还知道有的位面,无信者的灵魂会被拿来糊墙呢(费伦大陆的设定)。乔尼对于奥达拉的激动很是不以为然。 并不是没有牧师来传教。塔布里城中的太阳神教会虽然已经从一个布道团体堕落为盈利机构,但发展信徒这种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可不敢扔在一边。无论多么堕落的组织,总会有充满活力的基层。太阳神教会的基层牧师曾经来拜访过史密斯的铁匠铺,试图将太阳神的光辉播撒在年少的乔尼身上。 乔尼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真神的存在,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错误地以为自己投身在一个自己了解的世界。那牧师带着和蔼的笑容,为小乔尼讲解着太阳神的神职,讲解着教会的正义,讲解着在诸神之战中,太阳神戴瑞尼斯是如何英勇地战胜邪恶的神明。 但凡换个孩子,听到太阳神是如此威猛的时候,就该闪着星星眼表示要为他奋斗终生了。但乔尼可不是个孩子。虽然无神论早在穿越之后不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但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去信仰一个神。更何况,无论是在曾经看过的小说还是曾经玩过的游戏里,这种代表光明的教会往往无比的黑暗。这就让乔尼从灵魂深处瞧不上太阳神教会。 “切,没有太阳神,哥哥也沐浴了二十多年阳光了。”当然,他没敢说出来。 最后,乔尼以自己要做铁匠,要信仰锻造之神欧拉为名,拒绝了那名牧师的传教。有真神存在的世界,容不得某个教会肆意打压异教徒。见小孩子满眼闪着星星表示要信仰欧拉,那牧师也就不再坚持,礼貌地告别,去往下一处民居。 至于锻造之神欧拉,乔尼回头就给忘了。估计是因为欧拉每天要应付各种祈祷,所以他也没去注意这个小毛孩子的言而无信——他原本就是个混乱中立的神。 乔尼一直保持着无信仰的状态,直到今天。 “以前有太阳神的牧师来传教,但那时候我觉得我是铁匠的后代应该信仰锻造之神,就拒绝了。后来长大了些,我觉得男人应该战斗,所以就没有向锻造之神祈祷。我又不知道别的神灵,所以就这样了。”乔尼手舞足蹈地解释着,生怕面前的奥达拉一怒之下把自己赶走。 听乔尼如此一说,奥达拉瞪圆的双眼渐渐恢复正常,头上根根竖起的短发似乎也变得柔软了一些。乔尼有些汗颜:这至于吗?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这是在中世界的欧洲,乔尼这种没有信仰的奇葩,上火刑柱还不跟玩儿似的。 奥达拉握住了自己胸前的一个吊坠:“虽然情有可原,但人必须要有信仰,也要对真神有着敬畏之心。这样吧,既然你没有信仰的神明,又正好是我的扈从,那就和我一起信仰战神奥丁吧。” 战神奥丁?战神不是帕斯坦吗? “战神不是……” “帕斯坦?那是你们这里的战神。”你们这里?乔尼有些迷糊。奥达拉接着道:“我是从北方游历而来的。” 之后就是一番布道——传教可不是征集选票,划个勾说我选你就行的。即使是竞选也得做个演说呢,何况是信仰这么严肃的事情。 首先,在同一个位面上,神职不能重复。这是乔尼所知道的设定,而奥达拉的话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帕斯坦掌管佣兵,冒险——难怪和商业神合开了佣兵联盟;奥丁则掌管着步战。至于“战争”这个正经的战神神职,则是由战争之神亚历山大掌控。平民百姓哪儿懂什么佣兵冒险步战什么的,都是打仗的神呗。所以都叫战神。 “分的还真细,”乔尼腹诽道,“而且名字还挺耳熟的。” 神职的划分,代表了应祈的项目不同。冒险者向帕斯坦祈祷好运,步战的战士向奥丁祈祷自己能习得精湛的武艺,而统帅和士兵之类,则是向亚历山大虔诚的祈祷,祈祷自己能获得胜利。乔尼觉得,仅从逻辑上来判断,这个祈祷很不靠谱啊,两边都祈祷的话…… 当然了,战斗神职的诸神之所以能立足,关键还是非常实用的牧师团队。 不过奥达拉没有多说,说了也没用,奥丁的牧师都还在北方窝着呢。 听完介绍,乔尼觉得这位步战之神还不错,而且看今天这架势,如果自己表示不信,那扈从的工作肯定没了。 那就信了吧,信仰这种东西…… “我愿意信仰步战之神奥丁。” ……可以培养的嘛。 见乔尼答应了,奥达拉脸上绽放出愉悦的笑容。他从怀里掏出个金属的小挂件,递给乔尼:“这是战神的徽记,愿奥丁护佑你。” 乔尼接过挂件一看,原来是一把和自己的那把样式差不多的双手大剑模型,只是样式显得更加的古朴,甚至有些简陋。 “这是战神奥丁在成神之前使用的武器。”奥达拉见乔尼看着挂件有些发呆,出言解释道,“他生长在我的家乡,靠着一柄刻意做的更巨大的长剑一路打拼,终于在诸神之战中成神。那时候还没有双手剑呢。为了纪念他当年的奋斗,战神殿下将这把剑作为教会的标志。当教众们抚摸它的时候,就会感受到一种不屈顽强的意志,在激励着自己前进!” 奥达拉说到这里,又有些激动了。 真是个虔诚的教徒啊,乔尼心想。 按照奥达拉的指导,乔尼右手握着挂件,拳头按在胸口:“伟大的步战之神奥丁,我,乔尼.史密斯,一个渺小战士,在此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将崇拜您,敬仰您,终身侍奉您。我将努力修习步战技艺,为您的光荣不遗余力。” 念完这一段话之后,乔尼感觉自己的灵魂有一丝异样,仿佛与什么未知的存在相连了一般。莫非是幻觉?还是传说中的信仰之线? 艾丝翠儿从头到尾都在一旁,或是认真地听着奥达拉讲述奥丁的故事,而后又一脸严肃地看着乔尼与神灵建立信仰联系。在这娱乐匮乏的世界,刚才那一段还真是不错的娱乐呢。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 (回馈读者,今日两更,下一更六小时后送到) 第十二章 双手剑士的扈从 皈依了北地战神教会——奥达拉说他们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之后,乔尼又要进行第二次宣誓。 “我,乔尼.史密斯,在此对伟大的步战之神奥丁,我所信仰的真神奥丁庄严宣誓……”乔尼半跪在奥达拉面前,有点紧张。由不得他不紧张,奥达拉那把华丽的大剑正搭在他的右肩上。乔尼觉得有股冰凉的气息在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我将忠诚于我的主人,骑士奥达拉.路德维希,为他服务,为他贡献我的勇武,并拥护他的合法继承人。同时,我要求得到合适的报酬,以及主人的庇护。我将用我的一生守护这个誓言,直到对方拒绝履行承诺或自动放弃。” 奥达拉道:“我,奥达拉.路德维希,在此对伟大的步战之神奥丁,我所信仰的真神奥丁庄严宣誓,以我路德维希家族的名义,我将庇护这位扈从,乔尼.史密斯,给予他合适的报酬,来换取他对我个人以及我的合法继承人的效忠,以及他对我的服务和他的勇武。我将用我的一生守护这个誓言,直到对方拒绝履行他的义务。” 乔尼感觉冥冥中有人在看着他。是奥达拉?不是。艾丝翠儿?也不是。这种似乎能看透人心的视线,难道就是步战之神奥丁吗?可是…… 乔尼不敢乱想。 宣誓完毕,奥达拉将剑撤开,乔尼重新站立起来。 ……神有那么闲吗?感觉到那种视线已经离去,乔尼这才在心里把刚才想说的话补完。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扈从了。”奥达拉拍了拍乔尼的肩膀。 “呵呵,太好了奥达拉叔叔,那我先走啦。”艾丝翠儿笑着和奥达拉告别,又回头对乔尼挥舞了一下拳头,“好啦,你要努力哦,不然让我丢了颜面,我可不会放过你!” 多么可爱善良的小姑娘啊,年纪已经是个怪大叔的灵魂想着。 “好了,我带你熟悉熟悉城堡,再带你看看你的屋子,以后你就得住在这里了。”奥达拉搂着乔尼的脖子晃了晃,把他从对艾丝翠儿的幻想中晃醒过来。 ----------------- 奥达拉沿着乔尼来时的路,将他带到了城堡的前院。 “这里是训练场。左边那群是枪兵,正在训练他们的是鲁尔.尼斯,十二级战士。他是城主卫队中的枪兵教官。”一个削瘦的男人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下的枪兵演练阵型,看到有不对的,上去就是一脚。 “右边是弓箭手正在训练。你看那个穿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就是艾丝翠儿的父亲,艾萨蒂斯.休格,十二级巡林客,他是射术教练,你也看出来了。”那个穿着皮夹扎着马尾的男人,正气定神闲地弯弓,射箭,弯弓,射箭,一个呼吸之间,已经射出两箭,箭箭射入靶心。忽然,他动作加快了一些,嘣嘣嘣,连发三箭,亦是发发中的。 “哈哈,这一手玩的真漂亮,艾丝翠儿那小丫头想射得准就得瞄上一会儿了,要是学她父亲这么快速射击,那五支箭里得射偏三只去。”奥达拉显然很欣赏艾萨蒂斯的技术。 乔尼有些迷糊,当初艾丝翠儿救自己的那一箭,动作也是如此娴熟,几乎瞄也不瞄,引弓就射,擦过我的脸庞就射死了一只哥布林…… 他突然意识到了艾丝翠儿为什么会那么热心。 回想起来,冷汗直流。 “发什么呆呢,过去打个招呼。”奥达拉一巴掌拍在乔尼的背上,把他引往训练场的中心。 “喂,鲁尔,艾萨蒂斯,这是我新收的扈从,以后有事多多关照啊!” 鲁尔望过来,面无表情,略点了点头,便回头接着训练队伍去了。艾萨蒂斯倒是热情,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还招了招手——这父女俩可真像啊。 “鲁尔就那个脾气,他这人面冷心善,你以后就知道了。”奥达拉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在鲁尔望过来的时候便轻声解释道。 穿过训练场,奥达拉和乔尼进入城堡主体。 “城主卫队一共九个人。”奥达拉边走边说,“人称塔布里九卫。” 乔尼想起了“无冬九卫”,满脸竖线。话说,什么“人称”,城里所有人都是管你们叫城主卫队的好不好? “我,鲁尔,艾萨蒂斯你已经认识了。尼古拉.风语者——别这么看着我,他自己取的这破名字。尼古拉.风语者是个十三级的法师,平时都待在城堡顶部的房间里做实验,搞研究,反正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让我们看,也不让我们去找他。你知道一下就好了。” 还有法师啊,真想见识一下魔法的威力。 “第一层是大厅,没什么东西。”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第二层是宴会厅。” 咦?还有五个人怎么不介绍了?乔尼满脑子问号,但也没敢发问,人家是老板,还是老实一点的好。 接着往上走…… “第三层是武器库和练习武技的地方。以后你就在这里训练。你那把剑……啧啧,谁让你和咱是一个教会的兄弟呢,我帮你看看,双手剑武器库里应该有……”奥达拉念叨着,在一排排武器架子上搜寻起来。 乔尼的眼泪儿都快下来了,还有那么好的事情?难道伟大的步战之神奥丁真的在眷顾着我,让我顺利地走上康庄大道? “找到了。”奥达拉取出一把双手大剑,没有华丽的剑柄和剑萼,剑脊上也没有雕花,朴实到了极致——无刃部分连皮革都没有,“拿去用吧。” 乔尼接过剑,掂了掂,不重,和自己那把相仿。双手握住剑柄,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觉得比自己那把舒服的多,说的专业点,平衡掌握的比自己那把剑要精准。顿时爱上了手中的大剑,抬起头对着奥达拉连声称谢。 “哈哈,不用客气,都是侍奉奥丁的兄弟,而且你还是我的扈从,我当然得帮你了。这种剑如果去铁匠铺买的话,一般都得五个金币以上,毕竟挑战铸造工艺嘛。” 乔尼觉得更加幸福了,五个金币啊,自己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 “……这样,艾丝翠儿告诉你你的月薪是五个银币吧?我这里包吃包住,这五个银币就当作你偿还债务,算这把剑五个金币好了,十个月,只要十个月,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什么?什么?! “别摆出这个表情嘛,我这里包吃包住的。再说,你没有武器的话,我怎么教你呢?是不是?那我就只能请你回家了,到时候你也不高兴,艾丝翠儿也不高兴,我也麻烦,是不是?像我们战士,就是要刻苦练习战斗技巧,我这也是帮你控制无谓的玩乐,你应该感谢我,你说是不是?” 乔尼看着奥达拉上下翻飞的嘴唇。他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忠厚的大汉,似乎不配他那张脸啊。 “别发呆,把剑放下,这把剑只是暂时借给你的,你不能带走。而且你现在身上也放不下别的武器了。” 乔尼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恶魔的犄角从奥达拉的脑门上冒出来,还有一条尖锐的尾巴在他身后摆来,摆去,摆来,摆去。 这不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吗?怎么会如此的……精明? 乔尼木然地放下手中的大剑,默默地跟着奥达拉走向楼梯。及至楼梯口,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大人,请问您在卫队里负责什么职务?” “我吗?我就是双手剑士啊。” “那城堡的军队里有多少双手剑士呢?” “以前只有一个,以后么。”奥达拉上下打量着乔尼,“估计就有两个了。” “只有我们两个?!”乔尼有些愕然,语气有些激动了。 “别激动,小伙子,双手剑士本来就是军队中的突击队,要多了有什么用?” 突击队?突击队!突击队…… 乔尼有些后悔了。 第十三章 塔布里城的战史 二十年以前,年轻气盛的戴拉斯伯爵和邻近的某伯爵因为鸡蛋应该从大头剥还是小头剥的学术问题大吵了一架,正想要动手的时候,被边上的人拉住了。于是双方按照贵族礼仪进行决斗。戴拉斯伯爵技高一筹,最终将剑顶在了对手的喉头。 不久之后,那名丢了面子的伯爵带着手下军队及招募的农民,一共五百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兵临塔布里城城下。 戴拉斯伯爵见对方如此嚣张,大有灭此朝食的意思,便在领地里发起总动员,带着七百人的队伍出城迎战。 绝望与振奋的呼喝交织在战场上方,金铁相击的铿锵之声久久徘徊在战场,至今仍在回荡——来自于某个蹩脚吟游诗人的描述。 双方在塔布里城下留下了二百三十四具尸体,伤者无数,也没数。最终以那伯爵的军队灰头土脸溃败而去告终。至于那名伯爵本人,则被戴拉斯伯爵俘虏,索要了一大笔赎金才被放回。 这笔钱都用在了刀刃上,包括城墙,城堡,城主卫队……都在这笔资金的支持下建立起来。可见这笔赎金是多么的客观,也可见那位伯爵对于自己的领地是多么的吝啬。 这是乔尼作为乔尼,从小到大听说的唯一一场战争。在乔尼的眼里,这仗打的实在是太憋屈了,一共加起来才一千二百人,最后竟然只死了两百多个人。遥想神州故国,有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卒,有曹操统兵八十万败于赤壁,就算是寡不敌众的李陵,那也带着三千人。 一千二百这种数字,太寒酸了。 但这寒酸的一战在伯爵这个层面上来说,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戴拉斯伯爵用赎金招募高手作为自己的近卫骑士,建造新的城墙和城堡,以及武装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的行为震慑了邻近的伯爵们。之前就能获得胜利,这么整编之后那还了得?于是纷纷来塔布里城参观访问。戴拉斯伯爵倒也不是好战之人,承诺自己绝不会首先挑起战争。漫长的和平,在大战之后降临在塔布里城。 战争很遥远,但对于成为了突击队这一点,乔尼仍然感觉胆寒。 城主卫队可不光是要迎战人类而已。 那些威胁商路,需要城主卫队肃清的怪物,其种类和实力都是不确定的,有时候只是巨魔部落,来到了森林边缘,抢劫了几支商队,吃了几口人肉,便被城主卫队轻松轰杀。有时候是落单的双头巨人,虽然没有抢劫什么,但那个体型就把商队吓跑了,对城主卫队来说,那也是小菜一碟。还有的时候……那一次没有人看到怪物长什么样,乔尼只是听说那九人带着五十名士兵气势汹汹而去,回来时半数带伤,身后只有三十人互相搀扶着,灰头土脸。 突击队啊,万一是那种可怕的怪物,我岂不是也得冲在最前面?乔尼真的后悔了,当佣兵冒险的话还能选任务做,可是这上了战场就没有选择余地了呀! 带着迷茫的眼神,乔尼呆滞的跟着奥达拉上了四楼。奥达拉一直在说着什么,但乔尼早已神游天外,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喂,你小子想什么呢?”奥达拉重重一掌拍在乔尼的背上,打的他一个踉跄,“刚才我说什么了?你复述一遍!” 乔尼还没脱离对于黯淡前景以及凄惨下场的想象:“啊?我们是突击队。” 啪。 力量没刚才那么大,但这次是脑袋。 这下乔尼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只是头有点晕。 “什么突击队啊?啊?!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都是废话吗?跟着我,好好学,你还怕那些渺小的敌人?拿出战神奥丁那样的勇气来!有点出息!别给奥丁丢人,别给老子丢脸,别让艾丝翠儿失望!” 别让艾丝翠儿失望?这怎么话说的?乔尼晕晕乎乎地想。 难道她喜欢我? 见乔尼瞪着仍流露出一些迷糊的眼睛看着自己,奥达拉揪住他的脖领子来回摇晃着:“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下彻底醒了。 “等……一……下……我……没……问题了。”乔尼颤抖着声音示意自己清醒了。 “男人就应该勇敢面对一切挑战,如果你怕这怕那的,就回去打一辈子铁吧!”奥达拉松开手训斥道。同时心中感叹:还是家乡好啊,个个都是勇士。 “是,我记住了。”乔尼低头道,随即提出了疑问,“您刚才说别让艾丝翠儿失望,是什么意思呢?” “小子。”奥达拉语重心长,“这是艾丝翠儿第一次向我们这些当叔叔的推荐人,可见她在你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乔尼心里冷哼一声:这丫头明明是对差点射死我表示歉疚。 “所以,你如果表现的不好,岂不是让她很难堪?” 这倒是。乔尼点点头。同时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丢脸了。 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他想。 见乔尼似乎是振作起来的样子,奥达拉板起的面孔渐渐放松,最终露出高兴的笑容:“这才像话嘛,哈哈,来,接着给你介绍。刚才说到哪里了……不管了,没听到是你的损失。呐,这层是城主戴拉斯伯爵的住所和办公地点。” 说着,奥达拉来到一闪装饰精美的木门边上,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带有磁性的声音:“请进。” 奥达拉带着乔尼推门而入。乔尼快速扫了一眼房间,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书桌,看上去很精致的样子,书桌后边坐着一个中年人。书桌边上靠墙是一张书橱,里面似乎摆满了各种书籍。整个房间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的装饰,却透着质朴的美。 “伯爵大人。”奥达拉抚胸弯腰,对着书桌后的中年人施了一礼,“这位是我新招募的扈从,城中铁匠的儿子,叫乔尼.史密斯。” 乔尼收回视线,学着奥达拉的样子,对着中年人抚胸行礼。礼毕,低下头,一副很恭敬的样子。 戴拉斯伯爵点点头,看了乔尼一眼,道:“就是这位年轻人吗?不错,看起来挺精神的。” 说完,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张羊皮纸,提起羽毛笔来写了一会儿。然后撒上细沙,等了一会儿,提起羊皮纸将细沙小心得抖到书桌上。这才开口道:“来,这是你的身份证明,以后出入城堡都要凭这个才行。” 那艾丝翠儿怎么就这么进来了?乔尼默默吐槽。 抬头向前走去,乔尼看到了戴拉斯伯爵的面容。一头金发已经有些灰暗,面容也已经不再年轻,但这却显得这位伯爵更显英俊。“这就是传说中的老来俏吧。”乔尼想。 双手接过那张羊皮卷,扫了一眼,不认识写的什么,便仔细卷好,躬身慢慢退回原位。 “呵呵,奥达拉,你这位扈从很有教养的样子嘛,是你教的?”戴拉斯伯爵见乔尼这番做派,笑着问道。 “是么?那可不是我教的,大概这小子家里教的好吧。”奥达拉摇摇头。 “也许吧。”说完,戴拉斯伯爵冲两人点了点头,自顾自起处理公务来。 奥达拉与乔尼弯腰行礼,退出门去。 五楼是那个什么风语者的住所,说好了不能上去。这样一来,城堡就参观完毕了。一阵倦意突破了兴奋的压制,袭上了乔尼的大脑,提醒着他: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小子,你一夜没睡呢。 万幸,奥达拉开口宣布了一个喜讯:“好了,现在带你去你要住的地方。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开始训练。” 得救了…… 强行压制着倦意,努力睁大眼睛,乔尼跟着奥达拉下楼去了。 真有大学时代通宵上课之后回寝室的感觉啊。 第十四章 奇怪的梦 扈从的房间在城堡的后院,一排整齐的木屋。据奥达拉所说,这里也是士兵的宿舍。 “知足吧你,普通士兵四个人一间屋,你一个人独享!”奥达拉安慰着乔尼。 乔尼倒是无所谓,现在只要给他张床就行。 推门进到屋子里,乔尼强睁着双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还不错,有窗有床有橱有架子的。再狠狠地盯着床看,那里有柔软的枕头,舒服的床垫,温暖的被窝…… “你小子看什么呢那么专注。”奥达拉推了乔尼一下。 “啊?啊……大人,是这样的,我昨晚兴奋的一夜没睡,所以……”说话间,忍不住就是一个哈欠。 “呵呵,一夜没睡?一夜没睡就这样啦?行了行了,看在你是刚来的,而且训练还没开始,你先休息一会儿,午饭你估计是醒不过来了,吃晚饭的时候我来叫你。嘿嘿,一晚上不睡就不行了,看来我有些高估你了啊。好好休息,明天可别哭,哈哈。”这么笑着,奥达拉转身离去,顺手把门给带上。 “别哭?什么意思?不管了不管了,先睡一会儿,就算要杀了我也得让我先睡足了。”乔尼卸下身上的装备,脱去鞋子就窜上了床,拉过被子盖住肚皮,转眼就陷入了梦乡。 乔尼手握着闪耀着魔法光泽的巨镰,带着自己的狗头人小弟,躲开地上的陷阱,喝下一瓶防护恐惧药水,狠狠地一刀砍向在地上沉睡的巨龙,巨龙老了,不复当年的威猛,连龙威也不再摄人心魄,很快便倒在了乔尼的脚下。 乔尼陷入了黑暗精灵的围攻之中,他怒吼一声,抡起巨镰,劈开一只精灵的脖子,并不收住,而是借着这股力量攻向另一只精灵。精灵们的进攻在他身上划出道道血痕,但乔尼全然不在乎,只把那巨镰舞动出死亡的韵律,收割着周遭的性命…… 乔尼透过头盔面甲的缝隙观察着眼前的吸灵怪,吸灵怪的触须舞动着,似乎想要得到乔尼脑中的思想,但却被这层头盔所阻碍,无奈之下,只能通过通用语和乔尼交流…… 乔尼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战斗,杀死了一批又一批敌人。他扮演着各种人物,进行他们的任务,操纵他们的武器。最终,他来到了一只魔鬼面前。 “你找到了我,凡人,那你想干什么呢?你是想消灭我吗?我会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碾碎你。你是想投靠我吗?那你将享受这世间一切的荣华富贵,你将是我在人间的代言人,你将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王!如何?凡人,你,做何选择?” “赞美你我的主人,我将追随你的脚步,统治这个世界。”乔尼穿着黑色皮甲,手持匕首,抚胸半跪,向魔鬼宣誓效忠。 “我要消灭你,让这个世界重新沐浴在正义的光辉下!”乔尼穿着金光闪耀的全身铠甲,带着闭合的头盔,高举着沉重的巨剑。他的声音穿过金属的面甲,带着金属的铿锵。 “这不关我的事。”乔尼耸耸肩,“但你妨碍了我的生活,你伤害了我的朋友,所以,你必须死!” 说完,乔尼挥舞着法杖,念起了咒语…… 嗯?! 乔尼猛的睁开眼。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虚空,良久,乔尼眨了一下眼睛。 原来是个梦啊。 坐起身来,乔尼感到一阵晕眩。右手按住脑袋,靠墙坐着,乔尼回想起刚才的梦。 “年老的龙,黑暗精灵,吸灵怪……最后那只魔鬼?”乔尼轻声地自言自语,“很熟悉的故事啊,我在哪里见到过么?在哪里,在哪里……呼,这不就是幽城魔影的剧情么?那么久了,竟然还能梦到,真是怀念啊。” “最后我是扮演的法师还是术士?不管了,反正念不出咒语。怎么会有三个人呢,看样子应该是邪恶的盗贼,守序善良的圣骑士和中立的施法者职业吧。真是奇怪的梦,选一项就行了,干吗重复那么多次。我记得我当时玩的时候都是选消灭的呀,怎么还能原创出投靠的对话呢。唉,人的脑子真是神奇啊,现在好晕啊……” 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奥达拉魁梧的身子堵在门口。 “起床……哟,你小子醒啦,刚醒?嘿嘿,一到吃饭时间就行,你可真行。起来,吃饭去了。” 乔尼晃晃悠悠爬下床,穿好鞋子,晕晕乎乎得跟在奥达拉身后。 “睡醒了还这样?嘴角,嘴角擦干净,还有眼屎。啊呀,精神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拐了个智障儿童做扈从呢。人挺直,手甩开,别垂在身前,你以为你是僵尸啊。脑袋,脑袋抬起来……” 奥达拉一路矫正着乔尼萎靡的动作,但直到进了大食堂,乔尼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看着一屋子人暗中交头接耳的样子,奥达拉感觉自己的面子似乎掉了一层。回头狠狠地瞪了乔尼一眼,也不再管他精神如何,给他指了个位置便不再说话。 乔尼感觉耳边似乎少了一只苍蝇。就像一切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一样,此时他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桌子,下意识地数着桌面上的木纹……直到上菜。 戴拉斯伯爵对于军队毫不吝啬。这不奇怪,他的启动资金就是从一个对自己军队很吝啬的伯爵那里赢来的。晚餐的主食是肉汤配面包,每个人还有两块肉干。香浓可口的肉汤让训练了一天的士兵精神一振,再加上管够的面包和富含盐分的腌肉干……不过乔尼对此毫无惊喜的感觉。即使吃了十几年的糟糕伙食,而且还处在不清醒的状态,他依然记得真正的美味尝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但确实饿了。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在一群当兵的陪衬下,乔尼的吃相倒还显得更文雅一些。 吃完晚饭,奥达拉来到乔尼身边。 “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好养足精神,嘿嘿,今天敢这副模样来吃饭,嘿嘿嘿。好,去休息去吧。” 说完,转身离开。 吃饱喝足的乔尼早就清醒过来,自然听出了奥达拉话中的不善。好好养足精神,还嘿嘿?这老家伙想干吗? 摇了摇头。不管他想干吗,逃是逃不掉的,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迈着沉重的步伐,乔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把门关好,脱下鞋子,倒头就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黑暗刚刚有些退去的迹象,乔尼就已经醒了。 不过是被奥达拉从床上拖起来的。 “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睡?!”奥达拉吹牛脸都不红,“起来,穿好你的铠甲,带好你的武器。哦,你那把破剑就不用带了,今天开始,武器库的那把剑就交给你保管了!” 这句话让乔尼非常兴奋,之前被吵醒的不快和早起的疲倦被一扫而空。他手脚麻利的穿好铠甲,佩戴好长剑,绑上短刃。按照奥达拉指示的地方进行洗漱,然后披星戴月地进入城堡。 来到三楼。乔尼抚摸着手中的双手大剑,眼神中充满喜悦和欣赏。虽然这是他未来十个月的工钱,不过,工钱总得花出去不是?这就花的挺值的。 “好了,有的是时间让你好好欣赏它。现在,把剑背上身!”奥达拉下令。 乔尼将大剑背负在身上,就像他昨天背负着自己的那把破剑一样。 “跟我来。” 奥达拉和乔尼走出了城堡。门口执勤的士兵目不斜视,保持警惕。 “靠,不是说出入要凭证么?”乔尼腹诽道。 两人越走越远。最后,走出了塔布里城。 奥达拉在城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了一堆原木面前。 乔尼见状,用力吞了下口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乔尼前世可没少看军事类的小说,背负原木跑步可是标准的体能训练。 谁那么没有公德心,把这堆烂木头放在这儿的?!乔尼心中哀嚎。 “来来来,这里是伯爵名下伐木场的露天仓库,正好给你训练。”奥达拉脸上带笑,招呼着乔尼,“过来,考虑到你是第一次,呐,把这根细的扛上肩膀。” 乔尼向着那根细的看去,大概有篮球那么大的截面。不过还好,不是一整根木头,只是一小段而已。 “磨蹭什么呢,过来。”奥达拉将乔尼拉到木堆边,“你扛上这个,往前跑,跑到哪儿我会告诉你的,我陪你一起跑。” 还不限距离? “发什么呆呢,体能是战士的基础,对于我们这些双手剑士来说更是如此。没体力,你有再高深的技术也是死在乱刀之下的命运。”乔尼觉得奥达拉总有道理,“对,扛上,走,咱们一起跑。” 那你扛不扛呢?乔尼看着奥达拉。 奥达拉已经跑在了前头:“跟上啊!” 我擦,还真不扛。乔尼心中暗骂,弯腰扛起那根细木头,还好,不是太重,大概也就一百公斤的样子,勉强可以上肩,长度也不影响行走。深吸一口气,乔尼向着奥达拉的方向,迈开了脚步。(收藏破40,今日两更) 第十五章 特训 凌晨的空气很凉爽,甚至有些寒意。远处的塔布里森林在夜风的吹拂下,传来刷刷的叶子摩擦声。虽然四周依旧昏暗,但在这朦胧之中欣赏熟悉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但乔尼没这个心情。 乔尼觉得肩膀很疼,腰也很疼,他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住了。即使是打铁出身,他也从没试过往肩膀上扛一百公斤两百斤的东西——在家里都是拿小板车拉的。 所以他打算放弃。扛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出了那么远,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沉重的木料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砸出一个小坑。 “不行了?”听到动静,奥达拉回头问道。 乔尼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气。他伸出一只手,在低下的脑袋前摆了摆。 “那么没用?你回头看看,你才走了几步路?” 不用回头看,乔尼也知道自己走了几步路。 二十步。 那堆原木还在身后不远处堆着呢。 “唉,你们这里的年轻人啊,太娇气了。”奥达拉走到乔尼身边,长吁短叹,追忆似水年华,“想当初,我们村子的那些年轻人,啊,分三队,一队去森林里砍树,一队把木头扛回村子,一队用那些木头筑墙结寨。森林到村子有二里路呢,我们就这么抗着整棵大树跑过去……” 乔尼勉强抬起头,看着奥达拉:“一……呼,一个人,呼,一个人一棵?” “别说话,气喘匀了再说。一个人一棵,做梦呢吧,大概八个人一棵吧,啊呀,那个干劲十足啊。” 我靠,这老东西肯定是在耍我!乔尼愤愤地想。八个人一棵,为什么我就是一个人扛? 注意到乔尼饱含怨念的眼神,奥达拉对着乔尼嘿嘿地笑:“今天就算啦,要循序渐进。下次你再敢在公开场合给我丢人,嘿嘿嘿。” 这还是战士吗?这还是忠厚老实淳朴善良肌肉主导大脑的战士吗?怎么不光会勒索,连穿小鞋都会了呢? 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这家伙惹不起。 好在扛木头的活动算是结束了。正要松口气,奥达拉接下来的动作也让乔尼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奥达拉抱着木头闲庭信步走到木材堆边,还回头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才将那块木料轻轻地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你的路还很长,啊,还很长。”乔尼觉得自己看到了大学时代那个可怕的教授。 小小的惩罚之后,已经是吃早饭的时候了。乔尼揉着自己险些闪到的腰,跟着奥达拉往城堡走。四周开始有些喧闹,居民们在准备自己的早餐,一些店铺也拆开了门板。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有的是顶着水桶的妇女,有的是提着篮子的阿婆。塔布里城从黑夜的寂静中苏醒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不过对于乔尼来说,这可不是好事情。这可是公开场合,不能给奥达拉丢人。他放下了扶腰的手,昂首阔步,仿佛一个胜利凯旋的将军一样跟在奥达拉身后。 虽然腰还是很疼,但他更不愿意再被奥达拉整一次。 到了城堡,依旧是毫无阻碍地走进大门,依旧是目不斜视的卫兵,这让乔尼开始疑惑起城堡的防卫来。难道这位练成了传说中的睁着眼睛睡觉大法? 早饭很普通,面包和清水。填饱肚子,正式的训练开始了。 “艾丝翠儿说你的剑技都是自学,而且还是双手握剑的?那好。”奥达拉从武器架上又拿下一把双手剑,“你用双手剑或者长剑攻我试试看。” 不就你一个双手剑士么,怎么有那么多双手剑?乔尼内心吐槽。 他从背后取下大剑,双手握住剑柄:“那我来咯。” 奥达拉摆了摆手中的剑。 乔尼一个正劈,势大力沉,饱含着清晨攒下的怨念。 奥达拉抬剑上挡,轻松写意。 乔尼收回剑来,又是一剑横扫。奥达拉竖剑挡住。 乔尼又是一个正劈,依然被架住。但这次不是普通的格挡,奥达拉将乔尼的剑引到一边,抡圆了便向乔尼砍来。 在乔尼惊愕的眼神中,剑锋悬在他的脖子边上,一动不动,宛若静止。 “果然不行啊。”奥达拉摇头收剑,“你这种野路子连士兵都不如。” “我一个五级战士,连士兵都不如吗?”乔尼有点不服气,他记得五级战士是很强的——在游戏里。 “五级?小子,战士公会是个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那五项考核的内容你也应该还记得。五级只不过是刚刚入门,一个强壮的农夫都能轻松过关。这种东西就是战士公会骗你们这些毛孩子钱的把戏。战士?呵呵,有战士连武器都不会用的么?” 我早该知道的,乔尼想。 “长剑并不是不能用双手握,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你的长剑也是一样的用法吧?就会这么胡乱的砍,你竟然还能从一个哥布林部落里猎杀八只怪物,真不容易。” 乔尼感觉自己又听到了“凭你的智商居然能及格,好棒哦!”的评价。 而且,艾丝翠儿那小丫头也不是什么都懂嘛,至少长剑的使用方法她就错了。 说话间,奥达拉放下大剑,从另一个架子上抽出一根木棍:“现在我攻你防,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乔尼严阵以待。 奥达拉先劈,后扫,再刺,每次进攻都隔着好几秒。乔尼上挡,侧跃,后跳,完美地化解了攻击。 然后奥达拉快速而连贯地劈砍劈砍横扫刺击劈砍,乔尼手忙脚乱地防住了前三次攻击,然后被一棍捅在肚子上,疼的弯下了腰,又被一棍砸在肩膀上,跪伏在地上,痛苦不堪。 “太弱了,太弱了,原来你所谓的自学就是完全没有学过啊。”奥达拉扔下棍子,冷哼一声,“算了,谁都有不会的东西,虽然你不会的太多了,但看在艾丝翠儿的面子上,我还是先教教看吧。” 奥达拉手把手地教会了乔尼,哪个是上挡,哪个是侧档,刺过来了怎么办,砍过来了怎么防。还有什么时候双手握剑柄,什么时候一只手握剑柄,一只手握着剑柄以上,剑刃以下。等一切都教完了,奥达拉来到窗边看了看日头,离吃饭还早。便问乔尼:“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乔尼觉得受益匪浅。 “好,每个动作练五百遍,练不完就别吃晚饭了。当然了,午饭你到时候自己去吃。记住,人在做神在看,如果你偷奸耍滑,我是不会管你的,奥丁会降罪于你的。如果奥丁没有惩罚你,考核的时候我也会发现的。听清楚了没有?” 太狠了,五百遍,昨天那事儿还没揭过去么?刚才教了我八个动作啊! 乔尼垂头丧气:“听清楚了。” “早饭没吃饱吗!?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乔尼大吼。 这家伙也是穿越来的么?怎么还搞军训那一套?乔尼心中咒骂。 那就开始吧。 双手剑有多重?其实不重,虽然剑很大,很威武,但其实也不过五公斤而已。 但是上下左右各两种格挡方式…… 时间跳转,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艰难地操纵着几乎麻木的手臂吃完了晚餐,乔尼再一次扮演僵尸,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房间。左脚帮右脚,右脚帮左脚,褪下两只靴子,把自己扔在床上,乔尼发出了满足的呻吟。然后沉沉睡去。 每一天,大概都要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吧! 这是乔尼昏迷前最后的思绪。 第十六章 中土大陆 乔尼开始了他的魔鬼训练。愿奥丁保佑他。 现在我们把镜头拉高,来看看这块大陆。 首先是北方。步战之神奥丁在成神之前,便是维尔萨帝国的北方某个不知名小村中的一个普通的村民。诸神之战中,维尔萨帝国分崩离析,无数村庄与城市毁于战火,璀璨的文明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各种神的信徒为了自己神祗的荣誉,为了自己坚定不移的信仰,或者为了自己所期望的利益,将热血洒在这片土地,将荣耀书写在史册之上。 或者被永远的遗忘。 无数的神陨落,又有许多神诞生。奥丁最终分得了步战的神职,成为了北地人的主神。他的结义兄弟奥库斯塔则成为了北地新的王者。在维尔萨帝国的尸体上,曾经诞生了许多王国,它们有的强大,有的弱小,有的残暴,有的文弱,但最终,奥库斯塔.斯宾塞和他的子孙战胜了所有的对手,从肉体到精神上征服了他们的子名,建立了奥赛丁王国。 奥赛丁王国的人民信仰着传奇的奥丁,至高无上的奥丁,战无不胜的奥丁。寒冷的气候造就了他们坚毅的品质,对奥丁的信仰带给他们对于战斗的热情。而居住在王国周边荒凉原野上的野蛮人,则带给他们书写荣誉的机会。 那些氏族部落的野蛮人,那些崇拜图腾的野蛮人,那些信仰兽神的野蛮人。 没有人记得,究竟是谁先挑起的怨恨。到了今天,奥赛丁王国与野蛮人们已经是化不开的世仇,无论是奥赛丁北上清剿,还是野蛮人南下劫掠,都成了一种传统,一种习惯。 战争仍在继续,从未改变。 将视线转向西方。坦尼亚斯神圣联盟位于大陆的西方,奥赛丁的南方。神圣联盟的成员国中只有一个宗教,就是太阳神戴瑞尼斯。众多独立的王国与公国紧密团结在太阳神教会的身边,为着至高无上的主神奉献一切。毫无疑问,那些拒绝追随主神的国家都已经被彻底的抹去了,只有少部分研究的很深入的历史学家才能通过零星的蛛丝马迹推测出他们的存在。 对于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人们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至高无上的戴瑞尼斯,和尊贵非凡的戴瑞尼斯的属下以及从神。除了万能的戴瑞尼斯,再没有任何一个神,那些窃居神位的所谓神灵,全都是跳梁小丑,都是伪神,都是……因为这个,坦尼亚斯神圣联盟曾经和奥斯丁打过一仗,虽然奥斯丁王国对于太阳神保持着一定的敬意,从未禁止太阳神教会的传教。但是对于北地的居民来说,奥丁才是属于自己的神,才是护佑北地的神。所以传教工作几乎没有进展。 没有进展,那就打出一个进展。无论在哪个位面,一神教都是如此充满着扩张性。 双方陆陆续续打了二十多年,虽然坦尼亚斯拥有精锐的骑兵,但奥斯丁的步兵阵和全民皆兵的凶悍也不是说着玩的。最终,双方签署了和平协议,边境回归了和平。 这个协议的签订,并不代表坦尼亚斯神圣联盟胆怯了,退缩了。这个协议出现的唯一原因,是在更西边,在那一片被人遗忘的沙漠里,出现了可怕的敌人。 穆萨塔王国。 这些沙漠骑士挥舞着弯刀,越过沙漠,攻入了神圣的坦尼亚斯的领土。 带着他们神灵的意志。 穆萨塔王国也是个狂热的一神论国家,他们的主神是火焰与沙漠及绿洲之神撒里哈。 两个国家在边境已经激战了数年,无论是普通的战士还是高端的强者,都将性命留在了这场小规模的信仰之战上。战伤数字仍在增加。 再来看看南方。南部茂密的森林和起伏的山丘,决定它是整个大陆最大的精灵与矮人的定居点。一个统一的精灵王国和两个对立的矮人王国坐落在此处。精灵与矮人互相瞧不起对方,但也没有上升到战争的程度,精灵要的是森林,矮人爱的是山丘。但矮人之间的战争却时有发生。古老的战争或许有他的原因,但却再也没人能够记起。反正战争总能提供新的借口,而这些借口,往往能够引发战争。 南部靠近内陆的一边,是齐利塞斯王国。这个国家闻名于整个大陆的,是他发达的奴隶贸易,精灵奴隶与矮人奴隶,前者满足肉欲,后者满足物欲。 此时,矮人的两个王国放下了旧怨,也放下了成见,不仅停战结盟,还把爱好和平的精灵也拉了进来。一只联军已经成型,他们将狠狠地打击齐利塞斯王国,如果可能的话,他们要把人类彻底赶出南方。 最后,就是东方。 从名义上说,东方是伟大的维尔萨第二帝国,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当然,如果只做加法的话,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加法在这里并不适用。 名为帝国,维尔萨实行的却是分封制。广阔的国土上,除去京畿附近,共有35个大公国,百十来个候爵与伯爵领。他们向皇帝称臣,向皇帝纳贡,除此以外,再也不去理会来自京畿的一切命令。 塔布里城就是帝国南边的一个伯爵领。 除了外敌入侵,不然整个维尔萨第二帝国平日里都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战争之中,有的是吞并,有的是决斗,有的是为了面子,有的是为了金子。至于信仰,维尔萨实行高度的信仰自由——事实上它也无法去限制什么,帝国皇帝的领地尚不如一位公爵,军力尚不及一位侯爵。皇帝的安全是由他的封臣们保护的,有时候封臣们一高兴,也会来决定皇帝的人选。 塔布里城享受了二十年的和平,已经算是帝国的一朵奇葩了。 如果我们将战争标记为一团火焰,整个大陆已经烧成一片。 战争,战争始终是世界的主旋律,这一点从未改变。 我们将视线转向地下。地下室神秘而又危险的,地下潜藏着各种奇怪的生物,危险的种族。我们看向地下,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地下看向我们,却是可怕的光芒。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不用和人交流,我们永远也不会给自己脚下的土地起名。大陆叫做什么?当第一个乘着海船踏上这片土地的人手舞足蹈地问起时,岸边的居民都有些发愣。 中土大陆,我们这里是中土大陆。某位领主老爷的回答,确定了大陆对外的名称。 海船带来了许多精美的物品,带走了无数的金银。海船上的人说,他们来自坎亚纳,漂洋过海来做生意的。 很多年后,才有中土的学者发现,在坎亚纳语中,坎亚纳就是中土的意思。也差不多是同一时期,坎亚纳的学者也发现,原来在中土语中,中土就是坎亚纳的意思。 坎亚纳的商品很受各国上层的青睐。无论是铠甲还是兵器,织物还是器具,都表现出远高于中土大陆的生产水平。海船不常来,而需求常在,拥有一件坎亚纳的物品,成为了众多贵族的追求。连法师们都发现,坎亚纳的魔法物品所带的魔法,以及法术卷轴上所记录的法术,似乎都比自己所知道的要好上许多。 有人说,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但他的声音很快便被时间吹散,只留下自己笔记上的只言片语。 如果我们再将视线拉远一下,就能看到,在广阔的大洋之上,有一支庞大的舰队正驶向中土大陆。它们缓慢地,艰难地,却坚定不移地向着中土大陆的方向航行。 莫非是庞大的商队? 没有人知道,甚至没有人知道,这支舰队的存在。 历史最终还是由每一个平凡的人共同创造的,所以,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那个平凡的小人物,现在的情况吧。 第十七章 讲故事 乔尼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一直练习着防守动作。 各种防守。 就像我们小时候学习怎么握笔,怎么执箸,怎么拿刀叉一样,反复的练习,最终就会把正确的动作练成自己的本能。当别人让你拿起水笔时,你绝对不会去考虑究竟该怎么握;当别人请你吃饭时,你也肯定不会犹豫如何用筷子。 乔尼已经快练成了。 我们来回顾一下。当乔尼在第二天醒来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呻吟,腰也在呻吟,腿也在呻吟……他觉得浑身都疼,移动都是一种奢求,何况训练。但乔尼痛并快乐着,他躺在简陋的床上,用一种无助地眼神望着门口叫醒他的奥达拉。 奥达拉走到乔尼身边,略微检查了下,确实是伤到了,这个他有经验。这说明乔尼这孩子确实练足了数目。就算没练足,这小子也到极限了。 乔尼的快乐在于,今天似乎就是自己的休息日啊。 奥达拉对于这种肌肉伤有经验,但对治疗确是一窍不通。他看着乔尼的脸,乔尼也看着他。奥达拉感觉自己可以看到乔尼脸上隐约泛起的笑意。于是他冲着乔尼咧嘴一笑,转身出门。 他对治疗一窍不通,但对于解决这种问题可是很有经验的。 牧师来了又走,带走了乔尼的病痛。他是如此的行色匆匆,以至于乔尼都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乔尼活动了一下身躯,还真是不疼了,浑身舒畅,就好象从来没有受过伤。但乔尼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他看到了奥达拉冲着自己嘿嘿直笑。 “小子,昨天练得不错啊。很好,就照这么练,不用担心什么,你看到了,我们城堡里有牧师呢!” 乔尼想到了普罗米修斯,盗火之后被宙斯绑在山上让山鹰啄食他的内脏,第二天又给他治好,周而复始……只不过那位是内脏,自己是肌肉。 到了第五天,奥达拉来视察乔尼的训练。 “练了五天了,我们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抽出木棍,照例是五次攻击。这次乔尼进步许多,架住了前四次攻击,最终还是被一棍砸翻。 “有进步,动作出来了,但还没有成为你身体的本能。”说着,把乔尼从地上扶起来,对着乔尼的眼睛一拳挥出。乔尼一惊,脖子后仰,眼睛微闭。 “你看,就是这样。”奥达拉没有真的打上去,“这就是你的本能,当然了,你这个躲的还不行,躲了等于没躲。” 见鬼,我知道什么是本能!乔尼愤愤地想,但面上没敢表现出来。 “好了,接着练,五天后我再来验收。” 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在日复一日的治疗中,在五天一次的实战虐待中……终于,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不错,你终于算是入门了。”看着倒在地上的乔尼,奥达拉赞许地点了点头。 如今二十多回合才被砸翻的乔尼,确实有被夸奖的理由。 “今天开始,休息三天,好好调整一下,三天之后,我们要学习进攻了。” 真是个好消息。趴在地上的乔尼心想。 他慢慢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默然无语地把剑负在背上。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展颜笑着对奥达拉说:“大人,那我告退了。” 奥达拉对于乔尼这种表情的突然转变早就习惯了,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小子不简单啊。 不简单的乔尼这会儿心情好的很,平整结实的城堡外墙,庭院里郁郁葱葱的大树,阳光下闪着光芒的兵甲,训练场上战士们的呼喝声……乔尼看什么都觉得舒坦,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这时,艾丝翠儿径直穿过大门,进到城堡中来。 “嘿~艾丝翠儿!~”乔尼热情地打着招呼。 艾丝翠儿闻声望去,见是乔尼,觉得有些奇怪:“乔尼?今天不用训练吗?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在她的印象里,乔尼应该是很腼腆的。 “今天不用训练。”乔尼走到艾丝翠儿面前,认真地回答。 “那什么事那么高兴呢?” 乔尼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看着艾丝翠儿,眨了眨眼睛。 艾丝翠儿到底不是蠢笨的野蛮人,消息也算是灵通,对于乔尼的训练方法略有耳闻:“哦,不用训练,明白了明白了,难怪那么高兴呢。” 乔尼突然觉得,眼前这位姑娘,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迷人。他的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 “艾丝翠儿,你有急事么?我请你喝一杯去吧?” “好啊,反正刚刚做完任务。不过。”艾丝翠儿上下打量了乔尼一番,嘴角带笑,“你有钱吗?” …… …… “好啦好啦,知道你的钱都让奥达拉叔叔拿去抵债了。两个月不见,我这个介绍人也该关心关心你,这顿我请吧。不过,你要怎么报偿我呢?我可是给你谋了个好差事啊!” 好差事?一份没钱又每天要人命的差事?而且你还不是差点射死我……不过乔尼没敢说出口,他可不想跟眼前这位姑娘吵架。 “我给你讲故事吧。” “讲故事?” “是啊,虽然不像吟游诗人那样能唱出来,但我保证故事精彩哦。”发出“哦”的尾音,乔尼觉得自己像是个拐卖小女孩的怪叔叔。 “你哪里来的故事?单枪匹马勇闯哥布林部落的故事?” “……不是,以前有个老诗人来我家……哎呀,边走边说吧。”乔尼有些气急。如今他自己也觉得,杀几只哥布林还那么麻烦,真是人生的污点。 来到城堡边上的剑盾酒馆,艾丝翠儿点了两大杯麦酒,一盘烤肉。寻到一个靠角落的座位,艾丝翠儿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然后怎么样了?” 故事很成功。 一般来说,诗人是不会跑到铁匠铺去讲故事的。虽然他们是一群艺术家,但他们更要混口饭吃。铁匠铺这种没油水的地方…… 说的客气点,铁匠铺这种地方也没人欣赏艺术啊,你说是不是。 乔尼家的铁匠铺并没有成为例外。没有什么老诗人,他的故事全都来自于前世的游戏和小说。 嗯?或许我适合做个吟游诗人?乔尼嘴里讲着故事,脑袋里盘算着。 “然后,伟大的英雄布鲁伊斯特带着他的狗头人侍从进入了无冬城的地下。”说完,乔尼灌了一口麦酒。不错,有啤酒的感觉。 “狗头人怎么能做侍从呢?那种生物很傻很笨很野蛮的啊,竟然还是吟游诗人?”艾丝翠儿提出疑问。 “啊呀,这只狗头人情况特殊嘛。关于英雄和狗头人的故事还有一段历史,你要听么?只不过那可就是从英雄刚刚离开村庄开始说起了。你要听哪个?” “……你接着说。”从零开始的风格在这个位面也没有市场么?艾丝翠儿竟然也是如此……乔尼心中感慨。 乔尼此时正在说的,就是无冬之夜幽城魔影的剧情了。作为一个穿越众,既然不能剽窃古诗,那就剽窃故事吧。这唤起了他对前世的一丝怀念和感激。不过也就那么一丝而已,这会儿都真人游戏了,倒也不用想念电脑。至于其他人……咳,讲故事吧。 “一支黑暗精灵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 “黑暗精灵?那是什么?” 囧了,难道这个世界没有黑暗精灵?那这故事没法说了呀。 “艾丝翠儿,你去过地下么?” “没有……听说那里很危险的,怎么了?” “听说?” “我爸爸说地下是个很危险的未知国度,下去的好像就没有再上来的。” 那就好。 “呐,黑暗精灵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被驱逐到地下的精灵,他们邪恶,他们……”乔尼放心大胆地开始扯。 以后还能讲讲崔三黑的故事。 在酒吧对美女讲故事,夏小三经常读到的桥段最终在他成为乔尼之后实现了。 第十八章 商路受袭 安逸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 本来,乔尼想着回来和父母聚聚,再出门和艾丝翠儿聊聊,好好让自己饱受折磨的精神和肉体放松一下。家里自不用说,两个月不见,彼此都甚是想念。老史密斯仔细询问了乔尼工作的情况,感叹几句,勉励一番;史密斯夫人则怜惜地捧着儿子的脸,泪眼婆娑。乔尼不怎么喜欢那么隆重的欢迎方式,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温馨,便也好言安慰二老,又说起自己实力大涨,身子骨也结实许多,让两位老人感觉欣慰的很。 另一边,艾丝翠儿这两天没去做任务,每天都跑来拉着乔尼往酒馆跑,缠着他给自己讲无冬城地下的冒险故事,直到天快黑了才把他放回去。好在有美酒和食物放在眼前,外加一位青春美少女秀色可餐,不然乔尼一定会选择早些逃回去,以解脱自己口舌的痛苦。 休假的第三天一早,奥达拉来到了史密斯的铁匠铺。 “请问,乔尼在吗?”奥达拉很有礼貌地问着店铺内的史密斯。 等到乔尼出来,奥达拉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跟我走。” 乔尼挣脱了奥达拉的魔掌——他觉得俩男人手牵手实在是诡异了些:“干什么?我的休假还没结束呢!” “扈从哪儿来的休假,还不是我特批的。”奥达拉嗤之以鼻,“出事了,城主卫队要出动,你这个扈从也得跟着。” 说起来,的确如此。 整理行装,乔尼告别父母,跟着奥达拉向城堡赶去。在路上,他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有一支商队在来的路上被袭击了,据逃出来的几名幸存者称,他们是被一群巨魔袭击的——这个足够他们吹嘘一阵了。巨魔算是塔布里森林的常住居民,只不过平时都是在丛林深处,远离大路和城池。这次竟然出来袭击商队?当城主卫队是假的么? 于是就出动了。 “放心,巨魔虽然不弱,但在我们这个配置完全,人数众多的团队面前,就是一盘菜。带你去呢,就是见见世面,履行一下义务而已。”奥达拉这么安慰着乔尼。 此时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约都是听说了城主卫队要出动的消息。大家让出了通向城门的主道,蜂拥在两边,翘首以盼。在这个娱乐匮乏的世界,任何热闹都是不能错过的。 乔尼和奥达拉在人群的围观下向着城堡走去。奥达拉显然很是享受这种待遇,不时地向两边点头致意。乔尼则感觉压力很大。宅了二十多年,又宅了十多年,乔尼对于这种人多的场景非常不适应。硬着头皮向前走,乔尼感觉自己的衣服已经满是汗水。 真是煎熬啊,那些英雄什么的岂不是每天都要接受这种待遇?也对,人家又不是我这样的宅男,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大世面?谁见过的有我多……乔尼低头走路,胡思乱想。 来到城堡门口,照例是不动如山的卫兵。乔尼觉得身后的目光离开了自己,浑身一松,一些长期以来的疑惑也就不经思考地蹦了出来:“大人,伯爵大人不是说出入要凭那张羊皮卷么?怎么这些卫兵从来不检查?” 奥达拉奇怪地看着乔尼:“你觉得,他们会不认识我这张脸吗?” 原来如此,自己竟然没有想到……乔尼有些尴尬,为了掩饰,接着问道:“说起来,大人,上一次您提到塔布里九卫,却只介绍了四个人啊。” 奥达拉的眉头皱了起来。 乔尼见状,心中一突。 “那几个,哼,等会儿见到了再说。” 这区区九个人里还分派系啊,乔尼心中苦笑不已。心中嘀咕,嘴上可没敢说,默默地跟着奥达拉来到了训练场。 此时的训练场上已经集结了将要出征的士兵。乔尼目光扫去,有大约五十多人的枪兵列成方阵,左手大盾,右手长枪,枪尖朝天。身着结实的皮甲,腰间一柄短剑。虽然不如前世阅兵式中的军人那般威武挺拔,纹丝不动,但也已经有了一支精锐之师的面貌。枪兵边上是两排弓箭手,大约二十人左右,斜挎长弓,后腰悬着箭壶,左腰挂着长剑,身上也是皮甲。仔细看去,可以看到皮甲的胸前齐刷刷的印着塔布里城的纹章。 “大人,巨魔部落而已,需要那么大的阵势么?”乔尼轻声问道。 “很久没大事了,伯爵的意思是拉出去练练兵。”奥达拉轻声回答。说完,领着乔尼来到一边。那里几个穿着与士兵迥异的人正扎堆聊天——好吧,其实是各聊各的,散的还挺开。 奥达拉来到艾萨蒂斯和鲁尔的身边,和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艾萨蒂斯依旧是一脸温暖的笑容,鲁尔也依旧是一脸的冰霜。 “那边那个穿着袍子一个人站着的,是尼古拉.风语者。”奥达拉开始低声对乔尼介绍道。 法师?乔尼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削瘦的中年人,拄着自己的法杖,披着红色的法袍独自站在一边,似乎在闭目养神。 “红袍?啧啧,这要是在费伦就牛叉了呀。”乔尼暗自想着。 “那边的两个,一个穿着全身铠甲,一个穿着袍子的,是尼萨斯兄弟。他们的父亲死于二十年前的塔布里保卫战,留下了四岁和两岁的儿子,被伯爵大人收养了。” 塔布里保卫战……乔尼想到那场大战的规模,强忍着笑意。严肃点,人家是烈士后代!他这么劝诫自己。 “兄弟两人一开始都是接受战士的教育,后来弟弟杰瑞.尼萨斯被发现有术士的潜能,被送去术士学院学习了。哥哥汤姆.尼萨斯继续接受战士的训练。三年前杰瑞从术士学院毕业后……你什么情况?” 乔尼面容扭曲,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汤姆和杰瑞,孩子的父亲也是穿越来的吗? 见奥达拉怒视着自己,乔尼摸了把脸,将肌肉恢复到平静的状态:“没事,没事,刚才……咳,您接着说。” 瞪了乔尼一眼,奥达拉接着说道:“杰瑞从术士学院毕业后,加入了城主卫队。现在两兄弟一个是十一级战士,一个是十级术士。不过,这两个小家伙仗着自己是伯爵的嫡系,态度总是高人一等,真是缺乏教养。所以和别人都合不来。” 原来如此,难怪两个人站在一边,身上的装备又那么精良。看着汤姆身上的全身铠甲,乔尼吞了口口水。弟弟杰瑞作为一个施法者不能穿戴甲胄,但身后背着的那把大弩,怎么看怎么犀利。 “那边那三个。”奥达拉的话讲乔尼拉回现实,“也是上一代骑士的后裔,不过他们的父母都还健在。但也是眼高过顶的货色,瞧不上我们这些被招募的骑士。呵呵,他们就算是贵族了?还不只是骑士的后代而已,都不能袭爵。” 乔尼看奥达拉似乎怨念颇深,知道这矛盾一定不小。他觉得这种时候最好别搭茬,于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还好,这怨念发泄一下也就完了。 “左边那个背着盾配着钉头锤的,是甘多瓦.埃尼斯,太阳神的八级牧师——这可不是那些骗钱的什么公会搞出来的,这是神殿内部认证的,相当于十三级战士那种。能认出来吧,他就是那个给你治疗的家伙。这小子还算不错,有信仰而有教养,不会把对我们的鄙视表现的太明显。” 乔尼认出来了。那一身闪耀的胸甲让他很是眼热。 “中间那个塔盾战锤的,是皮埃尔.维萨斯,太阳神殿出来的圣武士,同样的道理,六级。不过在神殿的几年好像把他的脑子给搞坏了,整天憋着铲除罪恶,消灭低俗,如果不是伯爵大人每天给他安排任务,他能把塔布里城给拆了。他有一次经过酒馆,冲进去就把里面说故事的吟游诗人给赶出城去,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乔尼大囧,还真是个极端的守序善良啊。可你守序善良了,你让人家诗人吃什么呀? 算了,这种问题我可不想当面问。乔尼摇摇头。 “右边那个是戴维.坦奇斯,十二级战士,就数他最嚣张,这个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十二级的小战士就把鼻孔朝天了?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给他家族丢人!我……” 喂喂,你也才十二级好不好?见奥达拉有点暴走,乔尼觉得,自己真的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好在此时,一阵号角声响起,戴拉斯伯爵从城堡中缓缓走出,止住了奥达拉的喋喋不休。 第十九章 巨魔部落 七十不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但当这七十人同时捶胸斜举行罗马式——乔尼眼中的——军礼时,那种集体的充满力量感的行为,产生的气势足够让来自现代的乔尼感到震撼。虽然他也参加过几次军训,见过众人动作一致的气场,但全副武装的军人做起来和学生可是完全不同的。 除了法师和术士,这边的人们也是同样的军礼,对着戴拉斯伯爵的方向。乔尼虽然是第一次,但也迅速学着身边人的样子,倒也糊弄过去。 没有多余的演说,也没有热血的激励。全副武装的戴拉斯伯爵在台阶上扫视了台下的士兵们一眼,拔出腰间长剑,用力向着城堡大门方向挥出:“出发!” 那五十多枪兵手执长矛,同时往地上一顿,低沉的敲击声扩散开来,如同擂动的战鼓。五十多人一声低喝,似在应声,似在践行,又似一首最简单的战歌,激发着战士们的勇气。 在这气氛下,乔尼素来冷静的头脑此时也激动起来,就像是第一次打架之前那种兴奋,兴奋的微微颤抖。 长枪兵一共五十六人,横八竖七列成方阵,在鲁尔.尼斯的带领下,跟随着戴拉斯伯爵的走在前面。后面是二十四人的弓箭手队伍,横八竖三,在艾萨蒂斯的带领下紧随其后。奥达拉与乔尼和几名手持塔盾的亲卫守在伯爵身边,其余众人护着法师与术士跟在队伍后面。 队伍走出城堡大门,街道两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队伍中的乔尼没有了之前的局促与忐忑,或许是因为围观的视线被分散的缘故,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超脱众人的奇怪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俯瞰着这里的万物,看着人群仿佛欣赏演唱会那般狂热,看着队伍如同凯旋般骄傲。当然了,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乔尼是看不到后边的情形的,他只是有这种感觉。 队伍很快便出了塔布里城的城门。戴拉斯伯爵将队伍带到了商队出事的位置,四处查看了一番,指挥部队进入森林,让出道路,然后原地休息。作为城主卫队中的唯一一个巡林客,艾萨蒂斯自然而然地担负起了斥候的职责。将弓箭手队的指挥权移交给其中一名弓箭手后,他从身上取下弓箭,隐入了森林之中。 休息的时候,整个队伍又回到了开始的状态——士兵一群,城主卫队三三俩俩地散开。很难想象这种内部不和的军队竟然会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但这却是事实。 “大人,一会儿我也要冲在前面吗?您可是才教了我防守的动作啊!”见大家都放松下来,开始彼此交谈,乔尼一边在心里鄙视着他们作为军人的素质,一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可是个大问题。 “冲在前面?哦,这个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奥达拉一拍脑袋,“我们双手剑士,在战场上之所以是突击队,是因为我们可以斩断长枪,打乱敌人方阵的队形,为后续部队撕开一个口子。像巨魔这种连武器都不会用的低等生物,交给长枪队吧,我们守在伯爵身边就好了。” 护卫队?那倒是轻松。乔尼偷眼打量着伯爵,见他一身华丽的板甲,背上的大盾画着两把交叉的长剑——这是戴拉斯家族的纹章。按说这么一位年长的贵族,应该不会冲锋陷阵吧?那自己还算安全。 见乔尼打量着戴拉斯伯爵,奥达拉道:“你可别小看伯爵,当年他也是一员猛将,阵斩二十多敌人,毫发无伤。不过我也是听说,但他带队剿灭怪物的时候,那是真的勇猛,怎么说也有十三级战士的水平吧。当然了,贵族是不会跑去什么狗屁公会考级的。” 我了个擦,那岂不是依然很危险? 不过,轮不到我这么个废柴小战士拼命吧……乔尼只能这么祈祷了。奥达拉介绍那两名神职人员的时候乔尼就已经清楚的认识到,那个什么战士公会,前五级就是废柴啊,有跟没有一个样,人家神殿里的等级标准加五就是战士的标准了。 随遇而安是乔尼的一大优点,反正不能转身逃跑,那就好好享受这短暂的闲暇时光吧!——哪怕是最后的。 过了一会儿,艾萨蒂斯回来了。 “伯爵大人,前方不远处就是巨魔部落的位置,我看到它们贮存了很多肉干,估计就是劫掠商队的那一群。这个部落有三十三只巨魔,其中有三十只成年个体。” 戴拉斯伯爵点点头,猛的站起来,回头对着士兵们吼道:“敌人就在前方,勇士们,随我杀敌!”丝毫不见书房中的温文尔雅。 “哦!——”士兵们起身呼喝,迅速排好了队形。 “艾萨蒂斯,前头带路。” “为您效劳,我的大人。” 巨魔一早就发现了这支队伍的到来。三十只成年巨魔迎着城主卫队的方向列开了阵势。他们佝偻着身子,两只有力的臂膀垂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位置。 巨魔可再生,惧怕酸与火的事情,是为世人所熟知的。弓手们此时携带的,都是火箭。他们手持着火把跟在队伍后面,目光锐利而坚定。 巨魔的眼前出现了人类,人类的眼前,出现了巨魔。 一阵骇人的嘶叫声中,巨魔向着人群发起了冲击。 “枪兵列阵!枪平举!”鲁尔下令。 “弓箭手两排列阵,火箭!”艾萨蒂斯下令,等弓箭手迅速就位后,接着喊道:“预备——射!” 巨魔跑动时,手臂垂下,步伐紊乱,似乎很笨拙,但速度却不慢。此时巨魔已经跑过一半的路程,乔尼可以看到它们绿灰色的皮肤,和丑陋的面容。 点火,引弓,发射。 两排火箭射入了稀疏的巨魔群中,引起了一阵悲鸣,但却并未阻止巨魔的冲锋。只有一名巨魔被射中脑袋,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枪兵上前!” “弓手自由射击!” 第一只巨魔冲到枪阵面前,被长枪刺穿,挂在上面,动弹不得。但这种顽强的生物并没有死亡。它拼命地扭动身子,想要再靠近些,再靠近些……后续的巨魔也冲入了枪林,险些就要将举枪的士兵带倒。将近三米高的巨魔带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好在方阵不止一排,后面的士兵用身体顶住前面的战友,堪堪将阵势稳定下来。 偶尔有巨魔绕过长枪方阵,想要袭击两边的弓箭手,但都被密集的火箭给射退了。 勇往直前,悍不畏死,真是可怕的怪物。 法师和术士动手了。 两个巨大的火球从人群后方飞出,在巨魔群的后方炸开。火光冲天,声势巨大,几只巨魔倒在地上,碎尸上燃着火苗,已经死的彻底。 枪兵这边只是被爆炸的气浪给吹拂了一下,丝毫不受影响,仍在拼命地抵住巨魔的冲击。但此时巨魔已经回过神来。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挥爪砸断了身前的枪杆,也不管长枪仍旧留在体内,如同挥刀斩去荆棘一般慢慢向着方阵靠近。 施法者们的第二个火球术,再次砸向刚才的位置。 见长枪方阵无法继续抵挡巨魔的进攻,戴拉斯伯爵拔出长剑,掏出一个赤红色的小瓶,将上面的液体倒在剑上,那液体见风就燃,熊熊火焰包裹住了长剑。 “城主卫队,随我冲锋!” 余下众人如法炮制。奥达拉掏出两个瓶子,丢了一个给乔尼:“涂上。”然后挥舞着燃火的大剑冲入巨魔堆中。 乔尼苦笑,这大概就是炽火胶吧,想不到还是得拼命啊。 涂完药水,冲入敌阵后,乔尼发现自己或许太悲观了。 牧师正祈祷着,释放一个又一个神术。法师和术士不再释放火球术,而是使用魔法飞弹这种单一导向性的法术。最关键的,是那些战士们。 砍瓜切菜啊。 戴拉斯伯爵一马当先,砍倒一只又一只,专砍巨魔的大腿。后面跟上的众人,有些收割着倒在地上的巨魔,有些与站着的巨魔激斗。这几人的加入,让枪兵方阵压力大减,断了枪的撤到后方,换上装备完整的士兵,抽冷子对着巨魔就是一阵乱捅。 再生毕竟是需要时间的。 后边的火箭一刻也没有停过,弓箭手们瞄准射击,虽然不能命中要害,但总能将火焰打在巨魔的身上。蚁多咬死象,何况这些还不是蚂蚁,对方也不是象。 终于,最后一只巨魔倒在地上,被切成碎块,燃着大火,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是役,轻伤无数,无人阵亡。 乔尼在敌阵中竟然没有受伤,这确实反应出他训练的成果。比较丢人的是,直到大剑上的火焰熄灭,他也没能砍到一直活生生的巨魔。 他光顾着防守了。 第二十章 战斗之后,训练之前 好男儿当建功立业! 但乔尼的初阵很不顺利。 如果考虑到不少倒霉蛋都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挂了,而且有些还挂的无比的凄惨,甚至滑稽,那乔尼的初阵还算看得过去。 想到了那些可怜的前辈们,乔尼真的释然了。 在奥达拉的眼里,自己的这位扈从先是对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发了会儿呆,然后一笑,耸耸肩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擦擦武器,重新负在背上,脸色无比的轻松。 这可不对。 就像我们的老师可能会担心我们因为一次不及格而心情沮丧,自暴自弃,然后过来安慰我们,开导我们……但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同学对于他的第一次不合格不放在心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奥达拉就是乔尼的老师。 “喂,小子,刚才砍了几只巨魔?”奥达拉一拍乔尼肩膀,满脸微笑地问。 “一只也没砍死……”乔尼回答起来还是有些犹豫。 “哦,那不怪你。那你砍到几只了呢?”笑容更浓烈了。 “一只也没砍到……”乔尼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只大手拍在乔尼的脑袋上:“一只也没砍到你还那么轻松?啊?作为一个双手剑士,你在战场上连敌人的毛都没碰到,你不觉得羞愧吗?你不觉得耻辱吗?啊?” 那我应该怎么办?拔剑自刎? “我碰到巨魔了,我防住了很多攻击。”乔尼辩解道。 奥达拉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乔尼,冷笑道:“哦?这么了不起?看来你练得很好啊!” 这话他可不敢搭茬,只能低头作聆听教诲状。 “既然你那么了不起,那从明天开始,我就教教你怎么进攻吧,省得你下次接着丢人!”奥达拉说完,拂袖而去。 乔尼对于学习进攻技术非常感兴趣,但在这个场合听到奥达拉用这个语气说出来,他觉得有些害怕。他将视线转向那位太阳神的牧师,甘多瓦.埃尼斯。此时的牧师正在为受伤的战士们治疗,为他们祈祷,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抚慰着战士们的心。 奥达拉的训练和甘多瓦的治疗……娘的,当初死的时候都比这干脆! 说起来,我死的时候好像没什么感觉嘛。乔尼开始神游天外。 随队回城,照例是居民们的夹道欢迎。虽然还是看热闹,但这次多少有些欢呼的意思在里面——几名枪兵的武器上挑着巨魔的脑袋,昭示着伯爵大人的赫赫武功。 城堡的管家早早地找来了那几个报告巨魔袭击的商人和仆从,让他们辨认了一下从巨魔营地搜出的几件较为特殊的物件,确认是商队的。于是一方感恩戴德,一方坦然受之,台下掌声雷动。整个塔布里城一片祥和的气氛。 至于此次出军的军费,私下里再说。 ------------- 乔尼随着队伍回到城堡时,艾丝翠儿已经等了半天了。她看见队伍进来,两眼发光,一把拉住乔尼的手:“快,走,跟我去酒馆。” 顶着周围怪异的眼光,乔尼额头冒汗:“你先松开手,你看周围……” 艾丝翠儿抬眼一扫,脸红了一下,松开乔尼的手,用力一拍他肩膀:“快点跟我走。” 手真软啊,那一抹粗糙的感觉,就是拉弓的老茧吧……乔尼回味着,嘴上道:“等一下,等外边的人群散了再说。” 艾丝翠儿想想也是,这会儿出去就是被围观的下场。于是扔下乔尼,跑去找她父亲撒娇去了。艾萨蒂斯爱抚着艾丝翠儿的脑袋,依然是一脸温暖的笑容,望向乔尼,微微点头。 乔尼见状,也是裂开嘴笑着点点头,只不过还配上了些弯腰的动作。——这搞不好就是未来的岳丈大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会有恋女情结吧?似乎从没见过休格夫人的样子。他该不会因为我和她女儿关系热乎过来给我一箭吧?乔尼的脑子一刻也闲不下来。 两人来到酒馆,正好是午饭时间。依旧是艾丝翠儿请客,一人一份烤肉,一杯麦酒。酒足饭饱,便缠着乔尼接着讲故事。 乔尼对于这几天蹭吃蹭喝毫无心理压力,就当是小丫头花钱订阅打赏了。像自己这么一天N更的作者,值得起这些。 “要不是看在对方是美女的面子上,我还觉得亏呢。”乔尼的内心独白。 书接上回,布鲁伊斯特作为一个武器大师来到了黑暗精灵的国度…… 太阳西斜,口干舌燥的乔尼和意犹未尽的艾丝翠儿走出了酒吧,一起向城堡走去。 “和美女散步啊!当初做宅男真是损失了很多东西呀!”乔尼内心激动无比,这是一颗金子般纯洁的处男之心,躁动在青春期的身体里。 艾丝翠儿一路上又榨出了不少剧情进度。直到进了城堡,才无比遗憾地和乔尼挥手告别。这对小姑娘真是个煎熬,幽城魔影的故事就此便要断更了,天知道乔尼下一个假期是什么时候。 幸好有甘多瓦这个牧师在,不然她等待的故事就得太监了。 乔尼在屋前的井边清洗着自己的铠甲与武器,又用粗布仔细地将自己的大剑擦干净——绒布更好,但绒布很贵。想到如今治疗免费,嘴巴快要着火的乔尼灌了一大口井水,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干渴,回屋睡觉去了。 -------------- 身形巨大的魔鬼墨菲斯托出现在乔尼面前,俯视着眼前的人类:“你找到了我,凡人,你如此大费周章地寻找我,你想干什么呢?你是想消灭我吗?我会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碾碎你。你是想投靠我吗?那你将享受这世间一切的荣华富贵,你将是我在人间的代言人,你将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王!如何?凡人,你,做何选择?” 乔尼穿着封闭结实的板甲,眼神中散发着疯狂的光芒:“我将会消灭你!魔鬼!而我,将要取代你的位置!” 乔尼穿着法袍,手握法杖,眼神中流露中自信:“消灭我吗?哈哈哈,墨菲斯托,我以你的真名命令你,臣服于我!” 乔尼披着布袍,紧握双拳,眼框里跳动着紫色的火焰:“我将消灭你,为了我的信仰。” --------- 乔尼猛的睁开眼睛。 然后缓缓闭上。 “一定是这两天我给艾丝翠儿讲幽城魔影的故事讲的太多了,连梦里都是这个内容。唉……这次代表什么呢?邪恶的战士统治地狱与世界,富有的法师买到了墨菲斯托的真名,武僧……武僧他是什么意思?信仰?无冬之夜一里有选择信仰的?没有啊。真是奇怪的梦,怎么这种梦又来一次?” 翻个身,接着琢磨。 “不过快要讲到结局了呀,该给艾丝翠儿讲哪个结局呢?这么善良的小丫头,嗯,就说消灭魔王吧,要是说别的她肯定得打我……”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黑暗中奥达拉的身体堵在门口。 “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乔尼抬头看了看奥达拉,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心中嘀咕着:“至少在奥丁的教义里,不准说谎这一条是肯定没有的吧。” 然后突然想到,他那么虔诚,或许我可以…… “大人,作为一个奥丁的信徒,我似乎还没有能够了解奥丁神的教诲呢。”乔尼恭敬地说,把“奥丁的信徒”咬得很重。 “是么,奥丁神的教诲啊,是该跟你说说,怎么着你和我一样,也是奥丁的子民嘛。”奥达拉满意的点点头,乔尼心中窃喜,看来体育课可以改成历史课。 但随即,奥达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但是,就凭你现在的身手,不光给我丢脸,也给至高的奥丁神丢人。走,跟我出城去,我要好好操练操练你。” 乔尼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仿佛看到被鹰啄食着内脏的普罗米修斯,正回头微笑望着自己。抬眼望去,奥达拉也在微笑望着自己。 这老头太坏了! (PS:明天开始一周七更,收藏+10额外一更。原谅我,一周两次固定两更实在是要人命啊,而且要开学了,我也是为了作品的质量。见谅啊各位。话说如今收藏又是+10,后天双更。)! 第二十一章 野狼 当乔尼再次陷入生与将死未死的轮回中时,这个城市的其他人也有各自的苦恼。 对于艾丝翠儿来说,英雄在地下城冒险的故事断更了,一日N更的作品一下子就变成了N日一更的深坑,虽然她不知道这些术语,但心情是一样的。对于史密斯夫妇来说,短暂的相聚之后,他们的儿子又离开家去工作了,虽然同在一个城中,但却日日不得相见。对戴拉斯伯爵来说,商路又遭到袭击了。 这次的袭击没有留下任何活口,是另一支商队报告的。他们在通向塔布里城的大道上,看到了余烬未灭,正散发着黑烟的货车,以及整齐摆在地上的一排尸体。还有尸体边上同样整齐的脑袋。 而去现场勘查的军队回来报告说,车上的货物全都被付之一炬,只有尸体上的钱财物品什么的被夺走,可以肯定不是森林中的任何一种怪物犯下的这次罪行。 杀人斩首,夺物弃货,这确实不是怪物能干的事情。难道塔布里城周围有强盗落草? 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伯爵苦恼。毕竟治理辖地几十年,这等小事虽然诡异,但也无伤大雅。商队该来还是会来,商税该收还是会收,只要尽快侦破,剿灭匪徒,一切都将回到最初的样子。 艾萨蒂斯和他的几名机灵的手下被派去森林探查了。 三天后,侦查队没有回来。但坏消息来了——城堡上的哨兵发现了远处燃起的黑烟,半日之后,一支商队带来消息:在商路上,看到了被烧毁的货物与货车,整齐的一排尸体,以及尸体边上的一排脑袋。 这次伯爵亲自带队勘查。问题似乎比想象的更严重。 货物被焚毁,财物被洗劫,三十人的商队显然搏斗过一番,但身上却只有致命伤,说明对手过于强大。有几人被锐器从背后捅死,创口不大,皆在要害,说明敌人中有游荡者甚至刺客一类的职业。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强盗能够拥有的实力。 收敛完尸体,清理了道路,伯爵带着疑惑回到自己的城堡。 两天之后,艾萨蒂斯回来了,肩头插着一支折断的箭,浑身都有鲜血的痕迹。素来带笑的脸上已是冰霜一片。待甘多瓦为他治疗完伤势,艾萨蒂斯立刻来到伯爵的书房。 “黑色铠甲,狼形印记?”戴拉斯伯爵猛的站起身来,惊讶地看着艾萨蒂斯。 “是的,我的大人。那五个人个人实力应该都不强,但是配合默契,悍不畏死。他们的铠甲非常精良,人手一把轻弩,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山贼。属下本来是想剿灭这五人,好多收集一些信息,但手下士兵的箭却无法对铠甲之后的他们造成足够的伤害,结果被敌人近身后一一格杀。属下且战且退,终究被射中一矢,无奈只好先回来报信。”艾萨蒂斯低头道。 “狼形印记,狼形印记……”戴拉斯伯爵嘴里呢喃着,面色十分难看。 “究竟会是谁?是谁雇佣了野狼佣兵团来和我作对?!” 佣兵团有两种,一种是在佣兵联盟登记注册,专门接任务的集体。另一种就是游离于佣兵联盟之外,不屑于冒险任务,专攻战争的团伙。 野狼就是后者。 严格来说,野狼并不是大陆上数得上名号的佣兵团,但绝对是帝国南方有名气的团体。贵族领主们并不清楚野狼是如何崛起的,但大家都很喜欢用。只要你出得起钱,只要将战利品分给他们一半,野狼就是你忠实的尖牙和利爪,刀剑与盾牌。 当然了,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曾经有一名领主在战后想赖账,后来……后来大家就再没听说过那个家族的事情。 野狼就像是一条真正的野狼,只要有肉,一切好说。要是不想给肉,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过让各个领主欣慰的是,野狼从来不会客串强盗。不然以他们的战力,抢谁都是一场灾难。 现在野狼的那双绿莹莹的眼睛,盯上了塔布里城。 这才是伯爵真正的苦恼。他们从无败绩。 战争的威胁已经临近,但首先还是得解决眼前的问题。如果这种袭击持续下去,塔布里城将会损失一大笔钱,以及多年以来建立的与各大商会的关系。到时候不劳敌人进攻,塔布里城自己就该崩溃了。 伯爵将军队撒了出去,从塔布里城一直到领地的南方边境,二十人一组,彼此相隔不远,布下岗哨。无论是怪物还是野狼,即使是太阳神神殿的护教团来了,纵然能杀灭士兵,也得付出代价。 好在是个伯爵领,地方也就那么点大,不然就更麻烦了。 商路又恢复了安宁。野狼不过是拿人钱财,为人刀枪,没必要那么拼命。 两个月过去了,战争始终没有到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塔布里城恢复了平静,商队来了又去,留下了财富和货物,带来了繁荣与信息——南方的精灵矮人联盟攻入了人类的国度,双方在人类边境这边展开了拉锯战。 不过那和塔布里人没有关系,仅仅是远方的一场戏而已,为无聊的生活增添一丝点缀。 而对于乔尼来说,两个月的折磨,终于要得到回报了。 他要去考级。 进攻的训练和防守一样枯燥,每天无数次上劈,平砍,刺击。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奥达拉不时会教导一些实战技巧,如何防守反击,如何后发先至,单打如何,群攻又如何。每五天一次,奥达拉会陪着乔尼反反复复练习这些套路动作,这让乔尼感受到了一丝来自老师的温暖。 至于撕裂般的肌肉和早上的治疗,他早就不当回事了。 “妈丫的,难怪游戏里战士的强韧高呢,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吧?”乔尼不止一次在床上苦笑。 两个月的训练,乔尼已经熟练掌握双手大剑的使用方法。还称不上如臂使指,但说是如指使笔,那还是很贴切的。 攻防兼备,那就去验证一下吧。 “我是来进行战士等级考核的,跨级考。”乔尼将自己的战士等级证书递给前台接待。四个月不见,依然是那个大汉。 “五级战士乔尼.史密斯?两楼右转第二间房间。”那大汉扫了眼证书,递还给乔尼。 乔尼来到地方,推开门,是一间小办公室。桌子后面坐着一位瘦弱的年轻人。 “您是来考核的么?”那位年轻人倒是非常客气。 “是啊,我来考七级战士。”乔尼将证书递过去。 “您请稍等,在那边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吧。”那年轻人站起身,非常客气的请乔尼坐下,然后拿着证书出门去了。 “脚步虚浮,身材瘦弱,这是战士么?哦,可能是公会里聘请的普通人吧,也对,寻常战士怎么耐得住寂寞坐办公室呢。”乔尼心里琢磨着。 不一会儿,那年轻人回来了:“久等了,请跟我来吧,您的对手已经安排好了。” 战斗吗?这是他第一次和人单打独斗,额,和不是十二级的人单打独斗,心中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不过想到自己辛苦了四个月,顿时充满了信心。想想过去的那些书里,那些牛逼闪闪的主角们,练成绝世神功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四个月的苦练,怎么说也算是一个高手了吧? 如果奥达拉知道乔尼的想法,一定会先给他脑袋来一下,然后怒斥他一番。开什么玩笑,四个月,北方哪个臭小子不是从小这么练起的? 这真是个打击人的事实,幸好乔尼不知道。 他跟着那年轻人,刚刚走进战士公会的竞技场。在那里,他的对手正等待着他。 第二十二章 噩耗 (今日第一更)在近半年的时间里,乔尼一直都在刻苦地训练。就在昨天最后一次实战训练的时候,他成功地格挡了奥达拉十五次攻击——据说是“使出了七成的实力”。被最后一击打倒的乔尼趴在地上,心中默默计算,扣除那扯淡的前五级,乘上零点七,再加上那扯淡的五级——十级!我能格挡住十级战士的十五次攻击! 所以对于迎战战士公会安排的七级对手,他感到毫无压力。 直到他看到了对手。 对手既不魁梧也不健壮,甚至不英俊。非常普通的一个战士。身材匀称,看起来身手敏捷,但力量不强。相貌很普通,让人看了一眼回头就会忘记。问题在于,他的武器。 右手长剑,左手大盾。 乔尼有些心虚了。仔细回忆一下,他似乎只和木棍与大剑交过手。所有的防守反击的动作,都是克制双手剑士的。所有的防御动作,都是用来应对沉重的攻击。 这个,这个不对路啊。 不知道能不能换个对手? “乔尼.史密斯?五级战士?”一位穿着雪白长袍的中年人问道。他左手抱书,右手持杖,胸前用金丝绣着一个发光的太阳,太阳中间是一只睁开的眼睛。那人面容和蔼,仿佛阳光一般,温暖着场中所有的人。 很有神棍气质的一个人。这是乔尼脑中所想。 “是的。”乔尼点点头。 “请到一边休息一下,你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乔尼来到那人手指的方向,顺便观察着比武现场。中间那一片长方形的区域相比就是比武场地了,四周的座位是怎么回事?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从门口进来。他们将手里的钱交给门口战士公会的工作人员,然后自顾自找位置坐下。不时有人交头接耳,或是高谈阔论。好像还有人在开赌盘的样子。整个竞技场显得十分热闹。 乔尼则是满头竖线。以前确实听说过城里有比赛,原来就是这个? 见人流渐渐稀疏,最后再也没有人入场,战士公会的那位负责人对着牧师使了个眼色。那神棍微微颌首,朗声道:“现在战斗正式开始,请双方入场。” 乔尼和那位剑盾战士进入场中。 “规则只有一条,禁止使用暗器。伤者将会得到神殿提供的免费救治,死者被复活后要缴纳五个金币。任何一方都可以通过离开赛场来认输以终止比赛。听清楚了没有?”一位似乎是裁判的人朗声说道。 “听清楚了。”我了个擦,这儿不是一般的黑啊。 “比赛开始。” 乔尼从背后取下大剑,倒拖在身后,向着对方冲去。那战士盾在手,剑出鞘,见乔尼过来,举起盾牌,护在自己的身前。乔尼冲到对手身前,挥动大剑,重重斩在对手的盾牌之上,如同一声战鼓,宣告着战斗的到来。 盾牌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被砍碎。那位战士顺着乔尼劈砍的方向略略退了退,算是缓冲一下力量,等到乔尼那把剑力尽之时,猛然推开盾牌,同时挥动右手的长剑,砍向乔尼胸口。乔尼大惊,苦于大剑还在半空中无法回护,只得向后跳开,堪堪避过。 第一回合,狼狈不堪。 事实上,第二回合,第三回合……一直到第十次交锋,乔尼都是如此狼狈。那战士或刺或砍,招招紧逼,招招凶险。乔尼双手挥舞大剑,左支右挡,防护的倒是不错,但挨打不还手的比赛是非常让人讨厌的,无论是对挨打的那位,还是台下的观众。 “喂!那个拿大剑的小子!别放水啊!” “行不行啊!不行别来呀!” “老子的门票钱!认真点打,混蛋!” “背着大剑装威武,老子押了你五个银币啊!你这个混蛋!” 场边群情激愤。 乔尼心中郁闷,但又不能分神还嘴。堂堂进攻利器,竟然被这么克制,太憋屈了,太恶心了,太让人不爽了! 乔尼在挡在一次正面劈砍后,用力向外一推,将对手的长剑荡开。然后跨前一步,一脚正蹬,正踩在那人举起的盾牌之上,将他踹得后退两步。随即大剑抡圆了就是当头一劈。此时的剑盾战士还在调整着脚步,见状急忙将盾牌举起,立刻被砸地又向后退了两步。 场下欢呼声一片——这才好看啊! 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大力劈砍,或是从上至下,或是从右至左。仗着自己武器沉重,乔尼完全把剑当作大锤使唤。那战士虽然技艺娴熟,但在力量上还是无法和使惯了大剑的乔尼抗衡。加上攻击连绵不绝,平衡也无法调整到最佳状态来抵御如此的大力攻击。场上的局势一下子逆转了。 这会儿乔尼突然改变了进攻的路线——他蹲下身子,一记横扫,斩断了那战士的小腿。 伴随着战士的惨呼,那神棍宣布:“比赛结束,乔尼.史密斯胜。”声音无比淡定。说完便下场救治那名断腿的可怜人。 场边则是一阵欢呼与咒骂,赌博嘛,有输有赢。 乔尼跟着公会的负责人去办理了新的等级证书,领取了新的等级徽章。乔尼高兴地离开了战士公会。 走出战士公会的大门,在阳光照耀下,乔尼的心情突然低落了下去。 “我打成这个熊样,奥达拉会把我怎么样?”他自己也知道,刚才虽然赢了,但跟双手大剑没有多大的关系,跟双手锤倒是有些相似。 不过,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的老爸老妈,他们一定为我骄傲的吧!乔尼安慰着自己。 塔布里城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在街上快速奔跑。路边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聚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乔尼避让过一支又一支小分队,终于忍不住拦下了一支。 “我是奥达拉大人的扈从,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领头的那位认识是奥达拉新收的废柴扈从,收起了不快,回答道:“工匠区那里发生了连环命案,我们奉命勘查。”说完,带着手下又奔跑起来。 “工匠区命案?难道又是上次袭击商路的人干的?”乔尼摇摇头,接着向城堡走去。 远远地,乔尼看到奥达拉正等在城堡门口。“难道消息传那么快?我可是才比完啊!”乔尼低声自语,缓缓向奥达拉那里挪动。奥达拉神情肃穆,看着乔尼。乔尼此时也注意到自己主人的脸色有些奇怪,似乎不是失望,愤怒,而是……怜悯?不用吧,自己有那么差么? “乔尼,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做好思想准备。”奥达拉见乔尼面色奇怪,知道他还没有得到消息,便严肃的说。 乔尼点点头,心想:难不成要开除我?我好歹胜利了呀! “工匠区发生了连环命案。”奥达拉顿了顿。乔尼不傻,乔尼不笨,乔尼的脑子很快。再也没有打趣的兴致,他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脖子微微向后面缩,似乎奥达拉的嘴中即将道出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兽。他开始慢慢摇头,仿佛在试图否定即将听到的消息。 奇!书!网!w!w !w!.!q!i!s!u!w!a !n!g!.!c!co m “你的父母,去世了。” 乔尼的胸膛中擂起一阵发狂的节奏。阳光照耀人间,而乔尼的世界却响起了霹雳,阴云密布。 表情没有变化,泪水却悄然从眼中滑落。 十七岁未至,十六岁已逝。又是这个年龄,重演相同的悲剧。 乔尼的父母死了,死于他杀。 第二十三章 前世今生 (第二更送上) 当乔尼还是个宅男的时候,他叫做夏小三。 没有人天生就是宅男,也不是所有的宅男都能独自死宅而无忧无虑地活在那个世界。 宅是一种态度,一种离群索居,若隐若现于尘世的态度。 夏小三的父母称得上是成功人士,他们在市区有房有车,并且没有房贷。工作顺心,感情美满。两个人都是好脾气的人,也是随性的人,随性的让旁人很无奈。夏小三就是旁人之一,因为他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不过这种不满只持续到了十七岁之前的几个月,从那之后,夏小三再也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名字。 雨夜,车祸。 夏小三在那些日子里流光了一辈子的眼泪。 父母留下了空荡荡的大房子,一大笔存款和人身意外险的赔偿金。祸不单行,过去最疼爱夏小三的一个亲叔叔染上重病,命在旦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无牵无挂的他给了夏小三最后的疼爱——一笔遗产。就此,夏小三成为了年轻的百万富翁。 也是孤独的,在现实中。 后来,他就开始宅了。 按他的说法:无数人奋斗一辈子也不过这些收入,我为什么还要去走那条艰辛的道路? 不过这位享乐主义者到底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所以他宅了,而不是去挥霍这些金钱——当挥霍成为一种娱乐,那说明生活已经空虚到无药可救。 玩想玩的游戏,看想看的书,和朋友聊天,和仇人PK,顺便关心一下时事,奉献一下爱心。直到心血来潮,出门爬山,摔下山崖。 一直以来,夏小三都以理智清醒,幽默风趣的形象示人。一直以来,他都为自己的心设置一层防护。史密斯夫妇重新给了他家的温暖,让他从心底接纳了他们,喜欢着他们,将他们视为自己新的亲生父母。这层心防向他们打开,却在这相同的年纪,遭遇到了相同的事。 夏小三摔死后,他叫做乔尼。 乔尼有些晕眩,一种似曾相识的悲痛涌上心间。他的泪水无声滑落,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奥达拉,然后转身,飞快地向着铁匠铺跑去。 整个工匠区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恐怖而压抑。外边的人们有心探视,但却不敢进来,只能远远地眺望。伯爵的士兵们穿梭在这片诡异的土地上,调查着每件案件中的蛛丝马迹。 乔尼不管这些,他径直冲进了自家的铁匠铺。他看到了四处查看的士兵,他看到了后院地上的两具尸体。那正是史密斯夫妇。 老史密斯死的并不安详。他怒目圆睁,嘴巴大张,似乎在临死前还在呼喝着什么。他的胸前有一蓬干涸的鲜血,他的喉头被人割破,此时血已流干。他倒在屋子门口,手上依然紧握着工作用的铁锤。 史密斯夫人倒在通向外间的路上,被人用短刃从背后刺入,创口处的鲜血虽已干涸,却清楚地显示着伤势的严重。和她丈夫一样,她也被人割喉,血喷洒在她面前的地上,凝结成妖异的图案。 乔尼开始哽咽,开始抽泣,终于,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士兵认识是奥达拉的扈从,也猜出了乔尼与此间主人的关系,没有打扰,默默地退出屋子,留下乔尼一个人,安静地哭泣。 在没有人的时候,在极度伤心的时候,人会卸下防备,摘下面具,痛痛快快地做回自己。乔尼一直觉得,所谓的理性,所谓的风趣,都是自己为自己戴上的面具。他其实是一个…… 当他哭着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没有了答案。 他觉得,面具后面,似乎是一个流着眼泪的人,一个没有脸的人。 素来淡定,即使是死亡转世也不为所动的乔尼,彻底地惊慌了。在这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第二任父母,难道一并失去了自我吗? 伤心,绝望,迷茫。 当奥达拉走进铁匠铺的后院时,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沉浸在丧亲之痛中的少年人。那少年坐在两具尸体中间,抱着膝盖,一眼不发。背上的大剑被取下,扔在一边。脸上有干涸的泪痕,眼神中只有空洞。 奥达拉想安慰一下乔尼,但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时候跟一个刚刚父母双亡的孩子说坚强有些残酷。犹豫了很久,叹口气,转身出去了。 乔尼就这么坐着,脑袋里很混乱。这种混乱来自于至亲的离去,也来自于对自我的疑惑。每当他采取理性的方式思考问题或者和人交谈时,他很清楚地感觉那是自己在逼迫自己。但当他尝试通过感性的方式看待世界时,他又明显感到自己的不适。回忆起来,那些打趣的言论都是自己刻意说出的,但是转念一想,却有种自然形成的感觉。 乔尼的脑子很乱。 太阳西沉,月亮东升,乔尼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然后,他睡着了。 他来到了一片死寂的城市,到处都是暴徒与僵尸。他看到一位老人向他跑来:“先生,求求你救救我!”乔尼不假思索地说:“跟我来,别走丢了。” 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个生意人面前,他听到自己在说话:“我听说你有关于这件事情的消息,是这样吗?”生意人回答:“没错,但消息可不是免费的,你得付出代价。我有一批货物在码头失踪了,你去帮我找回来,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乔尼犹豫了,这时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1.好的,我这就去。2.看来我刚才对你太客气了,现在,告诉我!不然你将付出代价。” 即使是在梦中,乔尼也意识到这就是游戏中的场景。他依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1。 画面再次跳转,他站到了魔鬼墨菲斯托的面前,依旧是那句熟悉的问题:“……你,如何选择?”这次乔尼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身上熟悉的镶嵌甲,以及手上的双手大剑。这次,他不是任何一个角色,他就是他。 “凡人,回答我!你将要如何?”那魔鬼显然有些不耐烦。 乔尼抬起头,嘴角带笑,目光却是坚定:“我将要消灭你,然后……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说话间,乔尼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闭上眼睛,泪水滑出眼眶。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角带泪,躺在铁匠铺的后院。太阳悬在空中,洒下耀眼的光芒,让乔尼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他用右手挡住射透眼皮的阳光,虽然脸色依然肃穆,但心中的一个郁结已经打开。 他觉得,他找到了自己。也许是面具长成了自己的脸,也许自己本来就把脸错当成了面具。乔尼是谁?夏小三是谁?只不过是个善良热心而理智幽默的宅男罢了。本来就是如此,何必非要当作是自己的伪装呢? 如果一个坏人做了一辈子好事,那他就是个好人。 想起自己过去玩无冬之夜的经历,无数次的中立开局,在一系列剧情和选择之后,无一例外都以各种善良收尾。乔尼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是个好人。 如果具体一点,自己是个希望过上平静生活的好人。 但是平静生活已经没有了。乔尼望向父母的尸体。他想再看一眼抚养自己的双亲,但终究不忍目睹二老凄惨的死状。他捡起地上的大剑,站起身,重新负在背上,低头哀悼了一会儿,转身向门外走去。 如果平静的生活没有了,那在一切之后,我再自己创造出新的生活。乔尼心中发誓。 而这所谓的“一切”的开始,就是复仇。 第二十四章 连环凶案 当乔尼神色平静地回到城堡时,勘查工作已经结束。基本上可以确定,本次血腥的谋杀事件是野狼佣兵团干的。 这当然不是提取指纹化验血迹得出的结论。士兵们在工匠区发现了两个依然可以营业的店铺,一家是乔尼去过的木具店,一家是乔尼去过的文森剪刀铺。 木具店的店面里躺着一具尸体,死状凄惨,当真称得上是万箭穿心,都没了人样了。那老板坐在柜台后面,看着目瞪口呆的士兵们,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你们怎么才来?赶紧的,把这尸体清理掉,昨天晚上的事情应该和他有关。妈的,这么个小毛贼,害得我的机关又要重新设置了。” 士兵们闻言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深入墙面的弩箭,不寒而栗,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尸体抬出店铺。犹豫了一下,又有几名士兵进门来,客客气气地帮那老板将满是血迹的地板给打扫干净,这才战战兢兢地离去。 剪刀铺内倒是没有这么血腥。当士兵们进入这间似乎正开门营业的店铺内查看时,发现那老板端坐在柜台之后,神色淡定。见士兵们进来,他只是开口说了句:“后院。”便不再言语,甚至完全无视了这些人的存在。 士兵们来到后院,那里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还算完整,浑身上下只有咽喉处有伤痕。但这种实力还是震慑了普通的士兵。他们抬着尸体,路过店铺时恭敬地向那老板道别,然后急匆匆地送回城堡。 面对两具尸体,众人皆是一惊。想不到这座城市里还有如此两位高手隐没于集市之中。那木具店老板想来应该是一个出色的机关师,善于布置陷阱的游荡者。而那名剪刀铺老板……刺客?谁也说不清。 伯爵顿时起了招揽之意,但随即想到两人这么多年都躲在工匠区做小生意,想必是厌恶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强求不得。于是专心观察着眼前的尸体。 其实不用多么仔细的观察,将那两人的外衣脱下,赫然便是黑色的印有野狼标记的内甲。 当即,伯爵下令,城门严查,全城大索,如果他们还在,那就要找出来;如果他们已经离开,那就要保证他们永远不会回来! 街面上再次忙碌起来。 当奥达拉看到神色平静的乔尼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有些吃惊。这个昨天还在崩溃边缘的少年,只不过一夜之间,竟然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大人,我回来了。”乔尼微笑着行礼。 竟然还能笑出来?惊讶更甚。 看出了奥达拉的不解,乔尼摇摇头,解释道:“我的父母已经死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如果我就此沉沦,岂不是很让他们失望。” 然后,他平静中带笑的面容开始有些狰狞:“只有仇人满门的头颅,才是给他们最好的祭品。” 祭品?奥达拉有些奇怪,祭品不都是献给真神的么……不过他还是明白了乔尼的意思。 “能明白就好。但是,你必须记住,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那样只会使你盲目,甚至无法达成你复仇的目的。”他提醒道。 “是的,大人,我明白。复仇是我的目的,仇恨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将放下仇恨,保持清醒。”乔尼躬身道,“请问大人,我在街上看到士兵们似乎在盘查什么,是不是有线索了?” 奥达拉点点头:“确实如此,已经可以确定,凶手是野狼佣兵团的人。”然后,便将那两具尸体的事告知乔尼。 想不到那两个老板都是高手,难怪当时那么淡定呢。乔尼叹道,随即握紧了拳头。 野狼佣兵团! 但不是现在。 “大人,我现在已经是七级战士了,但是我发现我在实战方面还有些问题……”乔尼开始说起双手大剑对抗其他武器的问题。 奥达拉越来越觉得这孩子看不透了,按理说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应该是握着拳头高喊“野狼佣兵团!我绝不放过你!”之类的口号,但眼前这位却仅仅是情绪上出现一点波动,然后就开始关注自己战斗上的技能。 有意思。奥达拉觉得这小子很有前途的样子。 然后,两人投入了紧张的训练之中。乔尼再也没有怨天尤人,喊苦喊累。有牧师在,什么都不怕。那么好的学习条件,如果自己再如过去一般吊儿郎当,如何对得起死于凶徒之手的父母? 艾丝翠儿也来探望过乔尼,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沮丧的情绪,很为自己的朋友高兴。鼓励了他一番,又约好休息之后来讲故事,便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外面风声紧,艾萨蒂斯不敢再让自己的女儿出城冒险。而艾丝翠儿虽然傲气,但也知道自己的斤两。连父亲都身受重伤而归,何况自己? 老老实实闷在家里吧。 五天之后,在城门实行严查,城内大肆搜捕,居民之间检举陌生人等一系列的措施之下,几大商会驻塔布里城的办事处遭到血洗。 就在一夜之间,塔布里城不再繁华,商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绕道而行。这座立足于往来商业的城市,摇摇欲坠。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群混蛋是怎么溜进来的?嗯?!”在城堡四楼,负责城中保卫工作的几名城主卫队的成员低着头,听着眼前素来温文尔雅的伯爵发泄着怒火。 “城门口检查,城里还有跟踪调查,晚上还有巡逻队。难道都是废物不成?竟然一夜之间被敌人杀尽了五个商会,而我的军队竟然在第二天才得到消息?巡逻是谁负责的?戴维.坦奇斯!你从现在开始被解职了,给我在家里好好反省一下!退下!” 那位骑士后裔面色尴尬,捶胸行礼,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让奥达拉带领巡逻队。你们去查,查出来,如果他们还是能这样混进塔布里城,那这仗就不用打了,我直接把赎金送给对手好了!”戴拉斯伯爵余怒未消,重重锤在书桌上,带来沉闷的声响,一如在场众人的心情。 另一边,奥达拉和乔尼。 “任命大人您为巡逻队队长么?所以没法继续训练吗?”乔尼问道。 “是的,你也一起。这次的事件有些棘手,过去从没听说打仗之前还来这么一手的。而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对手是谁。”奥达拉回答。 这个时代的战争,只有两种,第一是下战书,拉队伍,大家堂堂正正打一场,输了给钱,赢了收钱。至于野战还是攻守城随意。另一种就是雇佣杀手暗杀对方将领,不过这已经严重的损害自己的名誉了,所以很少有人用。作为一名贵族,没有名誉比没有军队更可怕。 像这种袭击商道,袭击非军事目标……闻所未闻。野狼佣兵团虽然名声在外,但也没听说有这么打仗的。究竟是哪个混蛋在他们身后下这种毒辣的命令? 那个雇主也在乔尼的复仇名单之上。 这时,乔尼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大人,您确定城门口不会放走凶手么?” 奥达拉点点头:“这个可以肯定,门口是那两兄弟负责的,他们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办事是很认真的。那些商队请的护卫都在艾萨蒂斯的监视之中,没有什么异动。” “那凶手应该还在城中?” “问题就在这里。进城的那些人口我们都有记录,现在一个都没有少,也一个都没有多。”奥达拉说出了整件事情最诡异的地方。 乔尼点点头,然后自信地对奥达拉说:“大人,请您点齐人马,我想,我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出城镇的了。” (第一更。话说,为什么大家都不留言不评论呢……) [1694686,《全职助理》] 第二十五章 抓捕 (第二更,收藏98了,还欠两次两更) 乔尼带着奥达拉和巡逻队来到了迷失酒馆,那个地窖里有大老鼠的酒馆。 自从完成那次任务后,乔尼就再也没来过这家酒馆。酒馆是什么地方?吃饭喝酒的地方。亲眼见识过被咬掉一半的熏肉,以及看起来非常吝啬的老板,乔尼对于此处的饮食安全深感担忧。 不过今天,他不是来吃东西的。 “大人,请您命令这些人把守住酒馆外围,然后我跟您一起进去,让我来问话。”乔尼对奥达拉说。 奥达拉不知道这小子要干吗,但能感觉到他的认真。于是下达了命令,便和乔尼一同走进迷失酒馆。 “老板,生意不错啊?”乔尼向那个肉球打着招呼。 那老板抬头见是乔尼,有些疑惑,似乎没认出来。但当他看到乔尼身后的奥达拉时,他脸上的肉一跳,随即便展现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哟,这不是奥达拉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您吃点什么?本店……” “好了,我们不是来吃东西的。”乔尼打断了老板的殷勤,“最近城里发生了连环杀人案你知道吗?” “知道,这么大的事儿,当然听说过啦。啊呀,不知道是哪个毛贼哦,那么残忍,听说工匠区只剩下两间店铺可以营业……”那老板侃侃而谈,面色如常。 “呵呵。”乔尼再次打断了他的发言,咧着嘴笑道,“老板的酒窖,后来没有老鼠再进来吧?” “酒窖?老鼠?呵呵,这位客官您说什么呢,我们这儿的酒窖从来没……” 第三次打断,不过这次是用短刃。 “少废话,当时就是我帮你杀的老鼠。我警告你,再有一句谎话,老子宰了你!”乔尼瞪大眼睛,刀尖抵在老板肥厚的脖子上。奥达拉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此时午饭时间还没到,宿醉的客人早就回家,整个酒馆只有这三人而已。 “现在。”乔尼收回刀,还是那一脸有些夸张的笑容,“带我们下去。” 那老板吞了口唾沫,求助似的看着奥达拉。但这是毫无用处的,奥达拉仅仅是点了下头:“照他说的做。” 无奈,他只能引着二人来到酒窖门口,伸手便要打开木门,然后……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大人,这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他们逼我的啊!” -------------- 从这胖子的控诉和描述中,整个事件一下子变得好理解了。 当这肉球刚成为酒馆老板的时候,他还不是个肉球。那时候他也不是个单纯的酒馆老板,他还有一份非常有前途的兼职——走私商人。 塔布里城是个商业城市,所以城门税和货物登记什么的自然是省不了的,卖什么,卖多少,一笔一笔清楚地记在书记员的本子上,出城的时候按数量缴税。如果不卖,那也得把过路费留下,一份用来进城,一份用来出城。 贵族领主征起税来是毫不手软的。有些贵族甚至会征收落地税——任何货物只要掉在地上,就归当地领主所得。戴拉斯伯爵没有那么极端,但该收的钱他是不会随便放手的。 于是走私的利润就显得大了。 那老板和几名志同道合的伙伴盘了间酒馆,挖了条地道,直通城外。地道的出口隐没在丛林之中,所以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走私的生意持续了好几年,参与的那几人都小发了一笔。后来大家都累了,觉得这种钻洞的活儿实在是太憋屈。于是分了剩下的资金分道扬镳。那老板留在了酒馆,过上了安逸的生活,养出了肉球一般的身子。 直到五个月前,一位过去的同伙来到了酒馆,找到了他。对于各自都有所改变的两人来说,这其中颇有一番周折。但最终还是联系上了。毫无疑问,那名同伙如今就是野狼佣兵团的人。他许诺了一大笔钱,说要借用一下那条通道。这不是什么大事,胖子顺理成章地答应了。让自己昔日的伙伴重新进出通道,发现并没有坍塌的迹象。于是付下定金,说到时通知。 事情稍微有些波折。显然,那位昔日伙伴回来的时候忘记把出口的门关上,所以才会有老鼠顺着洞来到酒窖,所以才会有乔尼的第一桶金,也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当一群穿着各式衣服,身怀利刃的凶悍之士从地下来到迷失酒馆的时候,这老板才发现,似乎那些钱有些烫手。 “那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大概和大人您差不多年龄吧。”老板详细描述着那天的情景,“虽然他是这些人里最小的一个,但是我却感觉他是最危险的。当他的眼睛看向我时,我觉得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他说感谢我的合作,然后给了我一袋金币。我当时也没多想。后来他们满身是血地回来,我才有点害怕,不自觉地就问他们干了什么。那领头的孩子一步冲到我面前,拿着刀子就顶住了我的脖子,说:‘你要是敢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呵呵,我们不介意多杀一个人的。’我当时很害怕,点点头答应不会告诉别人。第二天我才知道,工匠区被杀了个干净。我想去报告,但是又怕他们报复,而且我这怎么说也算是帮凶吧。所以就没说。” “然后呢?”乔尼问。 “后来他们又来了一次,就是昨天晚上,都没有通知我。等我听到动静的时候,他们已经全部进来了。还是那个少年带的头。这次他没有给我金币,而是好像跟朋友开玩笑似的说:‘这次算是买一送一吧?’我笑笑刚想争取一下,他突然就把脸板下来,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明白吗?’然后就摆弄着刀子看着我。我很害怕,就没言语。然后他就带着人出去,下半夜才回来,还是一身的血,还是警告了我一番。后来,后来你们就来了。” 那老板说完,痛哭流涕,抱住乔尼的腿喊道:“真的和我没关系啊,真的,我是被逼的啊!” 看着眼前烂俗的剧情,乔尼回过头问奥达拉:“大人,按律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奥达拉摸摸下巴:“纵容包庇,知情不报,加上走私的案底,啧啧,我也搞不懂塔布里城是怎么规定的,火刑还是绞刑?反正都得死吧。” 还真是严厉的法律啊。 乔尼低头对那老板说:“你看,你这罪过可是很大的。不过嘛……” 老板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睁大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乔尼。 “如果你配合的话,倒不是不能为你求情。”乔尼仿佛拯救世人的天使,带着温暖的笑容说道。 “你说,你说,我全都答应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那好,先带我们去洞口。” 老板打开木门,点燃了火把走在前面,边走边说:“几位大人,前面就是地道入口,那些人就是从那里……” 异变突起,一支弩箭穿透了他肥厚的喉咙,堵住了他的嘴。 “我们老大说过,只要你敢告密,就干掉你。”冷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你们两个也留在这里吧。” 乔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尸体缓缓倒下,和奥达拉对视了一眼,耸耸肩,退到后面。 先是金属相击的清脆,再是拳拳到肉的沉闷。最后,奥达拉提着袭击者的脖领子招呼乔尼:“回城堡审问,这里就让那些巡逻队打扫。嘿嘿,让我留在这里,这小子夜盲吧。” 乔尼摇了摇头,想不到还抓了条大鱼。这位肯定比那胖子知道的多。这样想着,他回头望了眼地上的烂肉。 “至少,这样死的更干脆。” 说完,跟上奥达拉,向着出口走去。 第二十六章 善良与邪恶 (第一更送上) “乔尼,你刚才做的不对。”扛着晕过去的袭击者,奥达拉没有回头。 “不对?”乔尼有些奇怪。 “你不该拔刀威胁那个店主。” “可他确实是藏匿凶手的人啊!”乔尼辩解道。 奥达拉停住脚步,回头注视着乔尼的眼睛,面容无比严肃:“但你在他承认之前不知道,你仅仅是怀疑。因为怀疑就用武器去威胁平民?这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应该干的事情。” “善良?可是……” “乔尼!”奥达拉拔高了声调,“伟大的奥丁是善良的神,他不希望自己的子民受到伤害,也不希望自己的子民随意伤害别人。你的每一次战斗,都应当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是取乐。你每一次挥舞你的武器,如果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杀敌,那至少当是万不得已。不错,今天你威胁的人确实是该被威胁的人,但明天呢?如果你养成了习惯,你将被神抛弃。如果,听好,记住这一点。如果,你以杀人为乐,以恐吓平民为荣,利用你的能力烧杀掳掠无辜的人群,那我奥达拉.路德维希以奥丁之名起誓,我将永远追杀你,直到将你杀死,亲自洗刷我教导你的罪名。” 乔尼楞楞地看着奥达拉。善良还是邪恶?在论述这个问题的时候,奥达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肃。第一次,这个精明而记仇,性格似乎很随和的中年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势,仿佛神灵与他同在,仿佛看透了乔尼的灵魂。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奥达拉回头,继续向前走,口中不停,“我曾经见过一个像你一样聪明的人,他总是有很多鬼主意,他也像你这样,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将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他将在征讨野蛮人,抵抗入侵者的战场上证明自己,被万民景仰,被王室封爵……一切都将向着最美好的方向前进。” 这是乔尼第一次听奥达拉讲起他过去的事情。此时他听的入迷,忍不住开口问道:“然后呢?” 他感觉这不是个快乐的故事。 “他总能解决很多麻烦,有时候是人的,有时候是来自怪物的。虽然手段并不总是光明正大,但却是解决了麻烦。村子里的人虽然觉得他行事方式有些让人不愉快,但也都没有计较。后来……因为一些小事,他失手把一位村民给杀死了。”奥达拉的声音低沉下来,“在奥赛丁王国,即使是国王,也不能随意杀害平民。附近的王国警卫队很快就来到了村子,也很快便查出了真凶,要带他回去。一个聪明的少年,前途就完了!” 奥达拉说完,陷入了沉默。乔尼知道故事还没讲完。 “所以你不能像之前那样冲动行事,这样会导致你无法承担的后果。” 啊?这就完了?这故事还没到头吧? “大人,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后来?”奥达拉似乎并不像说下去,但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在我们一群一起玩的朋友的帮助下,他逃跑了。可是在逃跑的途中,他遇到了阻拦,于是劫持了人质。后来……人质没有回来,有人在附近的林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乔尼有些震惊。这,这怎么做的出来。 “村子里教授我们武艺的退伍老兵非常愤怒,他当天晚上便整理行装,发誓不诛杀此人绝不回来。他最后还是回来了,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路过的人通过他身上的文件找到了我们村子。他是被他的徒弟杀死的。” 虽然类似的武侠故事乔尼看过很多,但真事儿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些明白奥达拉为什么那么激动了。 “所以,我不希望相同的悲剧发生第二次。当时我们一群小孩子的一念之差,害死了一个村民,一位老师。如果你犯下那等罪行,你不会像那个混蛋那么走运了。”淡淡地抛下一句话,奥达拉加快脚步,向城堡走去。 乔尼急忙跟上。 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有地方做的不对。如果这是在游戏中,刚才那拔刀威胁的一幕可能会换来系统的“您的行为使您向邪恶偏斜5点”之类的提示吧?不过确实挺帅气的。唉,以后尽量克制情绪就是。乔尼暗想。 回到城堡,奥达拉让乔尼等在门口,自己扛着那袭击者向伯爵报告了一番,出来之后对乔尼说:“复仇是我的目的,仇恨不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将放下仇恨,保持清醒。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有印象吗?” 乔尼点点头,胸中的郁结豁然开朗——自己之前确实仇恨而激动了。 “那就好。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尽管没有表现出来,但我可以感受到。这家伙就交给你了,你带他去地牢,好好审问一番。只要别弄死,其他的随意。” 乔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心跳加速。“那大人您呢?”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当然也在一边看着呢,万一你再激动把人弄死怎么办?走吧,书记员随后就到。” 福利啊,这就是福利啊!乔尼兴奋起来。 ------------ 地牢在城堡的地下,潮湿阴冷,火把将一抹光明照入不见天日的牢房,牢房里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 乔尼回头看着奥达拉,奥达拉也是一脸惊讶。前边带路的狱卒回过头,谄媚地笑着:“两位大人,平时也是有些小偷小摸的会进来住上一阵,但最近街面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所以也没人敢顶风作案。这儿就空下来了。” 原来如此,恐怖的气氛有助于改善治安啊!乔尼点点头。 “你们有刑讯的地方吧,带我们过去。”乔尼说道。 在刑讯室里坐下,用铁链将那袭击者锁住,乔尼提起狱卒打来的一桶井水,兜头浇了过去。 那名袭击者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到乔尼和奥达拉看着自己,便想挣扎着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于是恶狠狠地瞪着两人,喘着粗气,仿佛是非常愤怒的样子。 奥达拉自然是坐在一边没有出声,这次审讯的主角是乔尼。而乔尼也没有出声,他只是微微笑地看着被锁住的家伙,不住地上下打量。 过了一会儿,书记官带着笔墨和莎草纸的记事本来到了地牢,审讯正式开始。 “姓名。” “呸!”那名囚犯十分硬气。 乔尼摇摇头,回望奥达拉:“大人,对于敌人,我可以过分一点吗?” 奥达拉笑了笑:“对于敌人吗,我们还是要存有一丝尊敬的。不过对于这种卑劣的敌人,那怎么做都不过分。” 乔尼点点头,再次看向那名囚犯。 “姓名。” “操你M的,老子是野狼的人,想从老子嘴里问出……”那名囚犯开始破口大骂。 乔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了看刑讯室的四周,觉得没什么道具合用,于是从大腿上拔出自己的短刃,慢慢走近袭击者:“你再说一遍?” “我操你……啊!啊!啊——!” 乔尼的刀扎进了犯人的手臂最上方,他曾经看过一本小说,里面说那里是人类神经非常集中的地方。 看起来果然如此啊。 搅动着短刃,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中,乔尼面无表情:“姓名。” “啊——我说我说,我叫,啊——” 乔尼拔出刀子。 “我叫莫斯,没有姓,我是个孤儿。”莫斯老老实实回答。 “看来我们有一个不错的开始啊,莫斯。”乔尼脸上带笑,一如他和酒馆老板说话时那样,“先说清楚,你再敢问候我的母亲,呵呵,刚才只是开胃菜而已,明白吗?” 莫斯咧着嘴,倒吸着凉气,用力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乔尼拍着莫斯的脑袋,和蔼地说。 第二十七章 审问 (第二更。还欠明天一次双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莫斯说了很多事情。 野狼佣兵团声名赫赫,自然不会出产那种懦弱的货色。所以在这个过程中,莫斯充分展现了一个硬汉的素质,同时也让乔尼充分实践了各种道听途说的刑讯方法——别说,还真是管用。奥达拉和那位书记员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乔尼,他们无法理解一个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为什么会懂得那么多折磨人的方法。奥达拉的眼神里更是隐含着一层担忧。 “你和我们老大真像。”莫斯奄奄一息中,总结陈词。 -------- 首先是雇主。一个叫做赖齐斯伯爵的家伙雇佣了野狼佣兵团。对于这个名字,奥达拉和书记员都有着比较深刻的印象。 “是那个老家伙?” “不,是一个年轻人。” 老赖齐斯伯爵一年前去世,继承爵位的是他的独子。至于赖齐斯伯爵一家为什么对戴拉斯有那么深的怨念,据奥达拉说,二十年前带兵入侵而惨败不得回的那个可怜虫,就姓赖齐斯。这一点,书记员比奥达拉清楚,他为两人解说了一番。 这下前因算是明了了。 据莫斯所说,那位赖齐斯伯爵出了大价钱,比平时的价钱还多,让他们在正式打仗之前先去塔布里城搞破坏。团长没有拒绝这么一单大生意,于是派自己的儿子,他口中的老大,来负责相关事宜。 “劫杀商队是谁的主意?” “是那个伯爵的主意,后来进城杀人也是那个伯爵的主意。” 然后便是一片腥风血雨,一连两场。 “你们平时都驻扎在塔布里城附近吗?”乔尼问道。 这个可不能随便说,出卖同伴这种事情……于是莫斯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表示非暴力不合作。 非暴力不合作,那就只能付诸暴力了。反复询问无果,乔尼放弃了追问。他来到奥达拉身边,躬身问道:“大人,请问甘多瓦大人他对于血腥之类的排斥么?” 奥达拉担忧地看了乔尼一眼,摇摇头:“不会排斥的,那些战场上下来的小伙子哪个不是血肉模糊,甘多瓦他本人也是见过血的。如果你指的是你的刑罚的话……虽然你会的不少,但如果真要说专业,你还真是比不上太阳神教会的异端审判所。当然,我也没见过,这都是甘多瓦偶尔说起的。” “那能不能请他到这里来一次呢,我怕我接下来出手可能比较重。” “好吧。” 甘多瓦穿着牧师的长袍来到昏暗的审讯室。乔尼冲他低头行礼,然后将自己的打算说过他听。甘多瓦神色复杂地盯着乔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毕竟也是伯爵的私人卫队的一员。 乔尼将要使用的方法,是一种古老的刑罚。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没有,但在前世的神州古国,这种杀人的艺术却是历代流传。据说最专业的行刑者,可以持续三天三夜,割足三千六百刀,而犯人却仍没有咽气。 不错,就是凌迟。 乔尼先和莫斯解说了一下操作流程,莫斯虽然脸色发白,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耸耸肩,乔尼开始作业。 惨叫声中,血流如注。首先是左手,俗话说十指连心。想到眼前此人也是参与工匠区血案的一员,乔尼的同情和怜悯消失地无影无踪,甚至不再把他当作人类。拽住莫斯的左手食指,乔尼如同削铅笔般仔细地切割着,表情认真而专著。 “我说,我说,啊!!别割了,我说!” 乔尼不为所动,仿佛在雕琢世界上最精致的工艺品,他全神贯注,认真仔细地将莫斯左手食指第一第二节的血肉全部剔除。刀刮擦着骨头的声音让人牙齿发酸。奥达拉在坐在一旁,神情复杂。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扈从和弟子了,也不知他今后究竟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取下已经没有血肉相连的两节指骨,乔尼放开那只残缺的手,恭敬地请甘多瓦为他治疗。甘多瓦摇摇头,上前施展了一个治疗轻伤,堪堪止住了不断涌出的鲜血。 “莫斯先生,你刚才要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乔尼捏着莫斯的指骨,在他面前晃了晃。 野狼佣兵团的这个行动小队平时潜伏在森林中,离地道出口不算太远。本来有十五个人,第一次进城行动时折损了两个,再加上他本人,现在还有十二个人。 “你们现在找去也没用了,中午有人来换我的岗,发现我不在,肯定会回去报信的。” 乔尼一笑:“这你不用操心,我们已经安排人手守在洞口,你的朋友回不去的。”不过没人回去也算是一个信号。不知道是不是还来得及。 奥达拉站起身,出门安排出军事宜。 乔尼接着问道:“说说你们那位老大吧。” 被称为老大的少年今年十六岁,再过几个月就是十七,名叫艾尼格.野狼。他的老爸烈焰.野狼的真实姓名以不可靠,所有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的。据说艾尼格从小就聪明,练习武技也很刻苦。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上战场,阵斩四名敌军,算是虎父无犬子,有了一些名望。 不过让他具有被人叫做老大的,却是十四岁的一次任务。 十四岁是花一般的年龄。在这个美妙的年龄,有的人去开高达,有的人去抗使徒,而艾尼格则是执行一次本来非常普通的侦查任务。 他带着情报回来,留下了三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当时没有人知道。当野狼佣兵团攻入目标点后,发现了那几句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尸体,顿时所有人都有些发愣。虽然野狼内部不乏杀人不眨眼的恶汉,但杀人和虐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即使有个别心理不健康的人,也不过是斩断四肢玩弄一番而已。何尝见过如此精细的方法? “你跟我们老大真像。”莫斯便是在此时对乔尼说出这样一句话。 甘多瓦和那书记员看着乔尼的眼神更加古怪了,而乔尼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你继续,别说没用的。”他命令道。 恶名能止小儿夜啼,恶名也能招揽热血少年。不少新近加入佣兵团的年轻人都拜服在这位艾尼格老大的魔鬼事迹之中。而艾格尼鬼主意很多,加上和团长是亲父子,很快便成为了团队的军师。在他的一些谋略的帮助下,野狼佣兵团这两年迅速发展,成为了如今这个实力强劲的军事佣兵团。他本人也隐隐然有了团长继承人的风范。 艾尼格最爱用的是匕首,最爱干的事情是割断别人的喉咙。 “我曾经和老大一起杀过人,那时候,他用刀一下割断了对方的喉咙,看着喷出的鲜血,好像很陶醉的样子,然后还对我说,什么这种生命最后的喷薄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画面,他能感觉到生命力在这一刻充满整个世界,又迅速地消亡之类的。我也不是很明白,大概老大还是个艺术家吧。”莫斯似乎很是敬仰他的老大。 但乔尼却听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你是说,你们老大喜欢割断别人的喉咙?”乔尼问道。 “是啊。” “你们这次来的其他十四个人呢?” “来的都是游荡者,我们接受的训练都是背后来一刀,割喉咙动静太大。” 乔尼听完,低下头,握紧拳头。 艾尼格.野狼! 他发出受伤野兽那般的低吼,一拳打在莫斯的脸上。 一拳打完,他冷静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定了定心神,回头对书记员和甘多瓦说:“就这样吧,该问的都问完了,接下来就将他关押在地牢吧?” 甘多瓦点点头。待乔尼吩咐狱卒将莫斯押下去之后,他便告辞离开了地牢。书记员也带着记好的本子告退,留下乔尼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发呆。 艾尼格.野狼,他的仇人,而且是很棘手的仇人。 第二十八章 告白 由于乔尼的及时破案,使得城中居民对于未知的恐惧转化为了对于野狼及赖齐斯伯爵的愤怒。原本渐渐冷清的商业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戴拉斯伯爵给附近的领主写信,控诉了赖齐斯伯爵流氓而邪恶的战争手段。同时,他也将这件事情知会了塔布里城的太阳神教会,希望他们主持公道。 太阳神教会一直以来,以“光明,正义,铲除邪恶”为口号,在帝国南方广收信徒,很有势力。似这般邪恶的作为,立志要消融一切阴影的太阳神教会自然是对此进行严厉谴责,并保证,如果堕入邪恶的赖齐斯伯爵胆敢疯狂入侵塔布里城,神殿的圣武士与牧师将会秉承戴瑞尼斯的精神,与戴拉斯伯爵的军队一同奋战,誓要让邪恶倒在正义的脚下。 在赖齐斯伯爵的城池中,也有太阳神教会的存在。他们将就这次事件展开调查,并表示一定会为维持公正公平与无上的正义而不遗余力。 在这个年代,一个有身份的领主,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绝对是不可原谅的。戴拉斯伯爵坚信,赖齐斯伯爵将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至于帝国皇帝那边,已然被完全遗忘。 外交告一段落,接下来处理内政。既然事情解决了,那就要赏功罚过。巡逻队在夜里竟然没有发现商会被屠,当时的队长,戴维.坦奇斯,高傲的骑士后代已经被解职思过。破获整个案件的奥达拉.路德维希自然居功至伟,得到了二十个金币和十亩采邑的奖赏。而乔尼.史密斯,作为破案中的关键人物,也受到了伯爵的接见。在一番勉励之后,乔尼获得了五个金币的奖金,以及伯爵的好感。 “年轻人,好好努力!未来的某一天,我期待你成为我手下最得力的骑士!”戴拉斯伯爵如是说。 再次孤独一人的乔尼对于这些奖励,并不是十分热心。虽然他表现地非常荣幸,非常激动,但那仅仅是表现出来的而已。父母双亡,纵然自己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也无法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 或许还有一个人,值得自己去奋斗。 乔尼找到奥达拉,数出三个金币:“大人,我在您这儿干了四个月,每个月还了五个银币,一共是两个银币。加上这三个,咱们的账算清了吧?” 奥达拉接过金币,放进自己的钱袋:“行了,下个月开始你就可以把薪酬领到手了。伯爵打算把地牢里那小子绞死在广场上,然后挂在城头震慑宵小。你要不要去行刑?”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了。不是那个无名小卒。”乔尼摇摇头,“可惜我们的军队还是晚了一步。” ------ 整个破案过程中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抓到剩下的凶手。 鲁尔接到奥达拉的消息,带领手下的五十名战士来到情报中提到的宿营地时,只有一些尚未掩去的痕迹。这些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驻扎,同时也嘲笑着塔布里城军队乌龟一般的速度。 最明显的痕迹,就是一块平整的地上用刀刻下的文字:“野狼佣兵团到此一游,勿念,不日再来拜访。” 迷失酒馆的酒窖之中,前来换班的那个野狼崽子已经死在了留守士兵的围攻之下。这是整个后续行动唯一的亮点。 ------ “大人,今天……我能请个假吗?我想调整一下心情。”乔尼小心翼翼地说。 “请假?没问题。唉,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好好休息一天,让自己开心起来,明天好接着训练。去吧!”奥达拉爽快地同意了。 乔尼来到了靶场,那里一个美丽地身影正不紧不慢地往靶子上射箭。 “艾丝翠儿!”他大喊。 艾丝翠儿这些天都闷在家里,偶尔出门看看士兵的训练。后来士兵们几乎都被派出去执行各种任务了,艾丝翠儿就越发无聊,只能在城堡里打转,或者到靶场练箭。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练练花的,比如快速射击,比如跑动中射击。但就这么干射靶子,终究还是有些无聊。于是便像现在这般有气无力。 看到乔尼过来,她很高兴:“乔尼?今天不用训练吗?” “不用。”乔尼笑着说,走到艾丝翠儿面前,“走,我请你喝酒。” “请我?你小子那么有钱了?” “哈哈,刚发的奖金。走吧,我想找人聊聊天。” “太好了,我也闷坏了。快走快走!” 两人来到剑盾酒馆,照例是一份小吃两杯麦酒。 “上次我故事讲到哪里了?”乔尼问道。 “布鲁伊斯特来到了地狱……乔尼,听说你父母……你没事吧?”艾丝翠儿到底是少女心性,有些话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她还记得自己母亲死去的时候,她是怎样的一种伤心,几乎就要哭晕过去,连着两天不吃不喝,将艾萨蒂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将心比心,眼前这个失去了双亲的少年,又该是多么的悲伤? 乔尼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这让艾丝翠儿觉得有些心疼。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出这个问题的。如果不提,那乔尼或许就不会想起让人悲伤的事实,也就不会激起他心中的哀愁。 “对不起,我……” “没事。”乔尼扯出一抹微笑,“他们的死又不是你的错,你道歉什么?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接下来就只有报仇的事儿了。至于伤心……我想,我的父母也不希望我带着永远的悲伤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艾丝翠儿点点头,若有所思。 “好了,我们的英雄来到了地狱是吧?那我接着往下说……” 这一天,他们聊了很多。吃午饭的时候,故事就已经结束。结局自然是正义的英雄消灭了魔王,然后和爱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后乔尼开始和艾丝翠儿聊一些关于历史,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趣闻,夹杂着自己的见解。也谈了一些神奇的现象,说了一些背后的原理。麦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乔尼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各种在这个世界匪夷所思的知识从这个醉小伙的口中不断流出,仿佛这是一个空间通道,将另一个时空的点点滴滴带到了这个世界。 艾丝翠儿也有些迷糊了。她喝着麦酒,听着乔尼讲述着自己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她听见他说世界是圆的,沿着直线一直走就可以走回原处。她听见他说星星是很大的,比脚下的世界不知大多少倍,只不过离得远,所以显得小。她还听见他说,有一种武器,威力比魔法还要巨大。她还听见他说…… 后来,他们都醉了。 “你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带着最后一丝清明,以及酒精赋予的勇气,乔尼对艾丝翠儿说道,“我一定要娶你。” “哈哈哈哈,好啊,我等着你来提亲!”艾丝翠儿神志不清,笑着应道。 乔尼的胆子更大了,他伸出双手,紧握住了艾丝翠儿的右手,然后…… 然后天就亮了。 感受到手掌中的柔软,睡眼朦胧的乔尼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显然还没清醒。 那边艾丝翠儿也悠悠醒转,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同样是直愣愣地看着——这位也没清醒。 两人就这么将视线集中在同一个地方,看着那被紧握的右手,过了很久。 大概三十秒后,艾丝翠儿一声惊呼,将手猛的收回来。乔尼也在同时放开。两人大眼对小眼,异口同声:“发生了什么?” 接着,便是尴尬的沉默。 第二十九章 告白之后,战争之前 (第二更。感情戏让我心力憔悴,所以明天先一更。看了下收藏数据,又欠了两次两更。我会兑现承诺的!) 剑盾酒馆是通宵营业的,不过通宵的人不多。就算是老酒鬼,也有摇摇晃晃回家去的时候。艾丝翠儿和乔尼这两个家伙,大概是这些年来少有的坐足了一夜的客人吧!好在老板认识他们,倒也没有打搅他们安眠。于是就有了早上这尴尬的一幕。 艾丝翠儿记得多少事情,乔尼并不清楚。乔尼只记得自己说要娶她,然后握住她的手……此时两人依然坐在酒桌之上,看来是直接倒下去了。这里的老板也真是,竟然也不来收拾一下。乔尼腹诽道。 回过神来,乔尼觉得浑身难受。趴在桌子上睡觉是很舒服的事情,趴一晚上就得算灾难了。那边艾丝翠儿也是不住地揉着自己的手臂,似乎和乔尼有着相同的困扰。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艾丝翠儿揉着手臂,警惕地看着乔尼,“为什么你拉着我的手?” 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现在乔尼虽然头痛欲裂,颇有一些宿醉的感觉,但毕竟酒劲已经过去,再要像昨晚那么奔放,除非拿刀子顶在他喉咙上。所以此时他只能摆出一副“我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在那里左顾右盼地沉默。 艾丝翠儿对昨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印象了,她记得乔尼给自己讲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像说这个世界是一个球?真有趣,天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还有什么……关键是,他是怎么抓住我的手的? “艾丝翠儿。”乔尼觉得如此沉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想,大概是我睡觉的时候无意间抓上去的吧?” 无意间?艾丝翠儿看着自己手上还没消去的爪印,怀疑地看着乔尼。 无意间怎么可能抓的那么结实?乔尼也注意到了自己留下的罪证,心中大呼糟糕。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哦,那,那……艾丝翠儿,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艾丝翠儿手指按着嘴唇,抬起头喃喃自语着回忆:“昨天你先给我讲故事,然后又讲了很多奇怪的事情,然后么……”她闭上嘴,似乎在试图想起被她遗忘的事情。 乔尼紧张地看着她。 艾丝翠儿凝望虚空,神色严肃。 这个角落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最后,艾丝翠儿想起来了。她惊讶地看着乔尼,张口结舌。乔尼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身子微微向后缩,同时眼神中流露出“怎么了?”的信息。 “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你要娶我?”半晌,艾丝翠儿吞了口唾沫,问乔尼。 乔尼瞬间脸红了。这个心理总年龄接近四十的两世处男,在感情这个领域终究还是个新手。表白这种事情,在面对面无酒精的情况下,真是一种煎熬。 “喂,问你话呢,你说要娶我?”艾丝翠儿见乔尼低头脸红不说话,推了他一把,抬高了声音说道。 此时酒馆老板刚刚起床,正打算下楼开始一天的营业,突然听到那边艾萨蒂斯的女儿华丽丽地一句“你说要娶我?”。顿时石化在当场,然后默默地走到楼梯口,竖起耳朵收听下面青春言情剧的直播。 正如被无数次提到过的那样,这是个娱乐匮乏的年代。 乔尼觉得自己脸更红了,仿佛要烧起来一般。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艾丝翠儿美丽的眼睛,然后将那口气吐掉,弱弱地说:“对,是我说的。” 艾丝翠儿向后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乔尼:“你是说真的?” 乔尼见艾丝翠儿这般做派,心中不安,但既然刚才都承认了,那索性就厚着脸皮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吧! “对,我是认真的。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喜欢上了你,喜欢你的英姿飒爽,喜欢你精神的黑色马尾。后来,我喜欢上了你的开朗活泼,喜欢你的认真,喜欢你的……总之,我喜欢你的一切!” 第一次认真的告白,乔尼说的自己心潮澎湃,小心肝扑通扑通,脸涨得通红通红。 艾丝翠儿听完,摆弄了一下自己脑后柔顺的马尾。乔尼觉得自己的鼻血都要下来了。 “乔尼。”艾丝翠儿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你是一个好人。” 乔尼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这是他的想象。此时乔尼面不改色,胸中激荡。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吗? “我也很喜欢你。”恩?有戏? “但是我一直把你当作好朋友。”朋友卡隔空飞来。 “你突然这么说,我觉得很奇怪啊。”最后一击,收招。 乔尼觉得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父母去了,连艾丝翠儿也…… “不过我是真的觉得你不错啦。”艾丝翠儿突然说,“嗯……这样,等你做到骑士了,你就来找我父亲提亲吧!反正女儿家总得嫁出去,我看你还是挺顺眼的。” 她摊着手,耸耸肩,脸上却是泛起一阵红晕。 乔尼对这个答案不算太满意,但还是激动不已。两人结账出门,一路脸红心跳,按下不表。 下午的时候,关于艾萨蒂斯大人的女儿和奥达拉大人的扈从的桃色新闻,已经传遍了半个塔布里城。这成为了未来几天领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就在谣言越传越离谱的时候,另一个消息让娱乐新闻嘎然而止。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塔布里城上方,就像夏日的乌云,低沉,压迫,偶尔会有电闪雷鸣恐吓着黑暗中的众人。 附近的领主回信了,而赖齐斯伯爵那边的太阳神教会也传来了消息。 领主们纷纷表示,赖齐斯伯爵是他们所熟悉的,绝对不会做出那等下三滥的事情来。戴拉斯伯爵所抓到的野狼佣兵团的人,可能是自作主张,违背了高贵的领主给他们的训导,才犯下这等天人共愤的罪行。并希望戴拉斯伯爵保持理智,不要违背当年的誓言悍然发动对无辜的赖齐斯伯爵的军事进攻,为帝国南方这一小块地方的和平做出贡献,共同为帝国的千秋万代奉献自己的力量。 这些无比虚伪的回信汇集起来其实就一句话:这不关我们的事,你也别借机出兵。 前面提到过,塔布里城精良的兵甲是这片土地上当之无愧的最强者,这既保证了二十年的和平,也使附近的领主对于戴拉斯伯爵十分忌惮。而戴拉斯伯爵也曾经以太阳神之名起誓,绝不首先动用武力。 可是这次XX的赖齐斯伯爵欺负到头上来了呀! 这不管,一个佣兵团而已,没有证据显示赖齐斯伯爵要针对你戴拉斯家族的土地。 真的没有证据吗? 太阳神教会传来的消息:赖齐斯伯爵以自己家族的名义,以太阳神的名义发誓,袭击商路和屠杀平民与他无关,他从来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至于雇佣野狼,确实有,但那是为了训练自己的军队。 同时,赖齐斯伯爵表示愿意向教会捐献五百金币以及五十亩良田,包括土地上的农民,以作为自己对太阳神虔诚的象征。 后半条消息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如此拙劣的说法会被相信。 于是,还真的没有证据。 另外,最重要的,赖齐斯伯爵愤怒的表示,要戴拉斯伯爵为他的错误指控道歉,并赔偿自己名誉损失五千金币,不然,“我就将用铁与血来洗刷我身上的耻辱!” 很巧,二十年前那笔赎金就是这个数字。由此可以看出赖齐斯伯爵真正的意图。 可惜的是,附近的领主摄于野狼的威名假装看不见,而教会被赖齐斯伯爵丰厚的虔诚晃花了眼睛,也是暂时失明。 “难道真神看不到吗?太阳神不是正义的神吗?”听说了这个消息,乔尼疑惑地问奥达拉。 “孩子,诸神之战之后,所有幸存和新生的真神为了避免再一次神战的悲剧,聚集在一起立下了誓言:永远不得干涉人间的一切俗务。” “什么?那要神有什么用?”乔尼不由得抬高了声音。 奥达拉沉默了一会,拍了拍乔尼的肩膀:“人在做,神在看,慎言,孩子,神什么都知道。” 赖齐斯伯爵的军队,已经开拔了。 第三十章 兵临城下 首先抵达塔布里城的,是赖齐斯伯爵的信使,以及一封战书。 无论之前的事情是不是赖齐斯所为,无论周围的领主和教会是否想要干涉这场战争,有些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的。即使你想在决斗的时候往对手眼睛里撒石灰,也得先按照传统礼仪互相致敬一番。所以,战书这种古老的仪式性物品,该写还得写。即使是坦尼亚斯神圣联盟那群信仰太阳神的疯子,在率领重骑踏入奥赛丁王国之前,也得把战书送上,写清楚带了多少人,为了什么而战,并劝诫信仰伪神的奥赛丁人民重新回归真神的怀抱。 当然了,毕竟是突袭。当时战书只比浪潮般的铁骑早到了一顿饭的功夫。但毕竟是战书先至,程序上无比正义。 赖齐斯伯爵的信使来的更早一些,毕竟此处皆是步兵。战书上扬言光荣的赖齐斯伯爵率领本部兵马及义军——野狼佣兵团共三千人马,正已不可阻挡之势向塔布里城行进。途中居民无不称赞赖齐斯伯爵威武的军容,并支持他维护贵族荣誉的行为。本着睦邻友好的考虑,赖齐斯伯爵希望戴拉斯伯爵不要做出无谓的抵抗,将五千金币赔款并一千金币的军费奉上。如果戴拉斯伯爵决意顽抗,那请回书一封商定会战时间。自然,如果戴拉斯伯爵摄于军势,不敢出战,那善良宽厚的赖齐斯伯爵可以理解,那就只有不遗余力地攻打城池,生灵涂炭了。 戴拉斯伯爵被三千这个数字给吓住了。想当初塔布里城外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一共也才一千五百人不到。三千人……这只有在遥远的北方或者西方才能出现吧。 乔尼对于这个数字是不屑一顾的。首先是三千人这个数字实在是小,当年李陵就是带着三千人被俘的。其次是,打死他也不信一个伯爵加上一个靠质不靠量的佣兵团能凑出三千人。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号称三千”,实际有个一千两千的就不错了。 当时他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伯爵。本来他一个扈从是没有资格列席如此高级别的军事会议的,但作为一个有功的扈从,那就没有问题了。 “号称三千?实际上没有那么多?”在座众人都表示怀疑。不过这种时候大家宁可信其有,总好过相信三千这个数字然后一起绝望。不过,有些人就比较楞了。 “你一个扈从,有什么资格说话?嗯?”刚刚被启用的戴维.坦奇斯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乔尼怒喝,“你在怀疑一个贵族的信誉吗?” 乔尼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在场众人则在心中齐声大骂戴维白痴。 “坦奇斯骑士大人。”奥达拉嘿嘿冷笑着说,“那么说你觉得赖齐斯伯爵是一名高尚的贵族,绝对不可能说谎吗?” 戴维再傻,也知道赖齐斯伯爵的信誉至少在这个城里已经完了。如果再去维护他那就是抽自己的主人戴拉斯伯爵的脸了。于是他只得悻悻地坐下。野狼佣兵团的自行其事?鬼才信。牧师甘多瓦面色有些尴尬,因为太阳神教会显然是表示相信的。 皮埃尔.维萨斯就是另外一番做派了。作为一个对于教会无比忠贞的圣武士,他对于教会所作出的一切决定和结论都是深信不疑,哪怕教会说精灵就是人类,他也会神情肃穆,表示认同,完全无视任何与该结论相悖的证据,并会为毁灭那些证据奋斗终生。此时他并不在会议室里,这使得会议可以进行下去。——早在教会关于赖齐斯伯爵无辜的结论得出的当天,态度激烈的他就被戴拉斯伯爵革除了骑士职位,赶回神殿。事实上,神殿也下达了将塔布里城一切神职人员收归教会的命令,只不过牧师甘多瓦更忠诚于世俗的领主而已。 教会对于这件事情非常生气,但是甘多瓦仍旧可以使用神术,这说明他依然被戴瑞尼斯所接受。所以那些高层也不敢做出革除牧师职位取消牧师资格一类的事情。 “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身份的问题,坦奇斯骑士。大敌当前,我们应当团结!”戴拉斯伯爵沉声道,“路德维希骑士,也希望您能保持克制。” 奥达拉微笑着躬身一礼,然后瞪了戴维一眼,不再说话。 戴拉斯伯爵见手下两名骑士各自退让,也就不再追究。他带着鼓励的笑容,对乔尼说:“那么,扈从乔尼.史密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乔尼起身行礼,然后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有了,大人。” 当然没有了,敌人有三千,敌人包括野狼和赖齐斯,就这么些情报,还把我当作诸葛亮了吗?乔尼心中暗骂。 “那么,让我们讨论一下应对措施吧!”戴拉斯伯爵朗声说道。 假设对方虚张声势,并没有三千人马,那么就算是两千吧。整个塔布里城共有军人六百百人,俱是训练有素。虽然单打独斗不过是六七级战士的水准,但有了战阵的辅助,对上相同数量的八九级战士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其中有一百五十个弓箭手,平日分批训练,若说百步穿杨有些夸张,但指哪儿打哪儿绝对没有问题。在艾萨蒂斯的指挥下,能够投射非常优良的远程火力。如果在领地内临时招募农民和佣兵,凑出一千的军势,不在话下。 如此一算,众人心中有了些底气。于是任务布置下去,征兵的征兵,训练的训练,整顿军备的…… 问题就来了。 工匠区被野狼屠戮,只剩下一个剪刀铺和木具店还在营业。据手下士兵报告,那两个老板听到风声,已经开始整理家当准备离开了——这也难怪,高手隐居,就是为了逃避打打杀杀的俗事。如此一来整个塔布里城的生产力顿时陷入停滞。虽然城堡内有专门的兵器制造所,但那点产能在战争来临的时候,连塞牙缝都不够。仓库里自然是有存货的,但是总让人觉得心中不安。 现在唯一可以祈祷的,就是赖齐斯手下不仅兵力不多,而且实力也不强。这样一战而下,倒也用不着动用太多的军备。 奥达拉虽然只是个强力的突击队,但此时也是公务在身。他要帮助鲁尔训练那些平时轮训时休息的队伍。所以乔尼只能自己练习,练习那些战争中要用到的技巧。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 当赖齐斯伯爵和野狼的旗帜出现在哨兵的视线中时,军备的压力终于显露出来。没有人敢夸下海口说要野战,塔布里城的城防将要受到二十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压力。 三千确实没有。艾萨蒂斯在了望塔上大致数了一下,起码有两千之数。野狼佣兵团的旗帜下站着整齐的方阵,四百多人的队伍十分好数。赖齐斯伯爵的身边聚集着他手下的精锐之士,大概有三百人的样子。剩下的都是神色彪悍的佣兵和面露紧张与激动的平民。 两千人的队伍。当乔尼亲眼看到城外聚集的敌人时,他第一次对于人数有了理性的概念。这不是一个数字上的概念,这是一个视觉上的概念。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仿佛对方可以在顷刻之间将他包围,将他撕成碎片。 赖齐斯伯爵哪儿来的那么多军队?野狼这么一个佣兵团,竟然有如此严格的纪律? 疑惑爬上城中诸将心头,憋闷在大家心中,渐渐发酵出恐惧。 兵临城下。(今天到学校,跟学校的网络搏斗了许久,所以现在才传,见谅。) 第三十一章 攻城 (第一更,寝室有点吵,码的有点慢,见谅……) 虽说阵容强大,颇有些铺天盖地的气势,但赖齐斯伯爵的两千手下有一多半都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农民和闲散佣兵,所以他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来让这些业余士兵站好队列。他身边的职业士兵都被撒了下去,充作那些散兵的临时军官。呼喝打骂,阵中一派热闹景象。 如果这是在坦尼亚斯,这种质量的军队不堪一击。只要城门大开,踏出百十来骑,便可以轻松结束战斗,让赖齐斯伯爵成为这个地区接下来数年里的第一大笑料。 可惜,这里是帝国南方,一个不产良马的地方。不是所有马都可以作为战马,就像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战斗。人们普遍觉得,与其骑着那些习惯于低头拉货的劣马,倒不如脚踏实地去战斗。所以此处只有步兵,没有骑兵。 有时一些商人会赶着从坦尼亚斯收购来的漂亮马儿来到这里,有些对于高人一头有着特殊爱好的贵族会出钱购买。不过这对于战争的样貌没有丝毫影响。 在城墙上眺望敌阵的骑士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整理队伍,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们甚至在弓箭的射程之外。有着二十年职业化历史的塔布里军人们穷极无聊,在那里对着远处的敌军指指点点,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们的混乱 唯一让他们震撼的,是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的野狼佣兵团的方阵。这四百人站在混乱的人群中,仿佛乱流中的巨石,十分显眼。仅仅是往那里一站,就有一股强者的气势冲天而起。 等了许久,攻城的队伍总算是有了些样子。赖齐斯伯爵穿着华丽到耀眼的全身板甲,骑着一匹看着就很昂贵的高大骏马,缓缓地,以一种似乎很帅地姿态越众而出,慢慢踱到城下。一位身着长袍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着紧随伯爵。只见那伯爵对着身边的年轻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年轻人点点头,朗声对着城上说:“伟大的赖齐斯伯爵大人说,你们这些胆小鬼,难道被我军给吓住了吗?为什么不敢出城堂堂正正与我们一战?” 乔尼心中吐槽:这有钱人就是会摆阔,随身还带着个喇叭啊! 此时城上没人答话。这种时候如果没人答话,一般来说是很伤士气的。但既然对手是可耻的赖齐斯伯爵和邪恶的野狼佣兵团,那就无所谓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懒得和你说话。” 不过无所作为也不是个办法。 艾萨蒂斯引弓射箭,箭支深深钉在骏马脚前的土地上,将它惊得人立而起。赖齐斯伯爵本来正高昂着头,一副已然获胜的样子,如此一来,险些被马甩出去,只得俯身抱着马脖子,狼狈不堪。 这种巨大的反差似乎很有娱乐效果。城头一片笑声,连城下的队伍里也有笑声传出。 赖齐斯伯爵安抚着身下的坐骑,脸色很难看。他怒视着城头,口中说着些什么。人形扩音器再次开口道:“伟大的赖齐斯伯爵大人说,如今大军压境,你等如果现在投降,伯爵大人将原谅你们的无礼!如果你们继续顽抗,那等城破之日,你们将没有机会赎回自己!你们将承受伯爵大人无边的怒火!” 这句非常阴毒的威胁就毁在开头的那个“伟大的”上面。城头上的人从头笑到尾,有些笑点低的人已经扔下武器开始锤地了。城下赖齐斯伯爵看着上面的动静,忍不住拔出了腰中的长剑,指向城头,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还剑入鞘,拔马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嘲笑自己的人。这个很经典的动作却激起了更大的笑声。于是伯爵大人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乔尼在城头也跟着大家一同笑着,但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如果不是因为人们缺乏娱乐的话,那就是一种更深层的恐惧,就像害怕恐怖片的人会在谈论恐怖片时经常发笑,这是在用莫名其妙的笑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士气看起来很旺盛,但真是这样吗?乔尼不敢肯定。他一边笑着,一边观察着各人的表情。 什么也看不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笑颜,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城外也不过是两千哥布林而已。可这和城中的形势完全不符。 戴拉斯伯爵发布的征募佣兵的信息完全没有成果。那名信使在前去拜见戴拉斯伯爵的时候,一路喊着三千军队,野狼参战的消息,唯恐城中居民不知道。如他所愿,这个消息在一天之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塔布里城,甚至传出了城墙。这种悬殊的战斗,可不是佣兵们爱干的活儿。所以最终,塔布里城城防部队只有六百职业军和四百征募的市民与附近农民。仅此而已,几乎是全民皆兵。 至于军备,武器库里的货色已经全部取出来分发给那四百征募的士兵了,弩箭与弓箭也还算充足,但却没有后续。城堡中的军器铺子——塔布里城目前唯一的武器出产点正在全力以赴地赶制箭支,但速度缓慢。 野狼佣兵团的袭击可谓是毒辣至极。这毒辣直到现在才真正体现出它的威力来。 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为什么他们能那么高兴? “大人。”乔尼轻轻呼唤着自己身前的奥达拉,“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那么……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奥达拉听到乔尼提问,回头不屑道:“难道你觉得应该士气低迷,战战兢兢才好?打仗,打的就是士气!”说完,再次望向敌阵。 有道理啊!乔尼点点头,随即皱起了眉毛:但是,果然是为了掩饰恐惧的假象吗? 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思考。赖齐斯伯爵或许是余怒难消,他回到自己军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令进攻。 进攻?乔尼看着在各自军官驱赶下慢慢逼近的人群,脑袋上全是问号。 他们凭什么进攻? 野狼佣兵团的队伍丝毫未动。 众人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赖齐斯伯爵很快下达了收兵的指令。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远道而来,攻城器械什么的…… 可以预见,无论这次战事结果如何,赖齐斯伯爵都已经成为了一个笑料。 无论敌人如何愚蠢,该来的终究要来。攻城器械很快就准备好了。在这个时代,这个数量的攻城作战根本没有多少花样。同样,城市也没什么花样。三层楼高的城墙,两片厚重的木门就算是城门了。所以,我们很容易理解,为什么赖齐斯伯爵的队伍抱着两根刚砍下的树干就敢发起冲锋。 乔尼看着那根还带着树皮的“攻城器械”,满头大汗。不过也容不得他继续在城头欣赏这场战争闹剧。戴拉斯伯爵命令所有的近战步兵全部到城门口待命。 乔尼离开的时候,弓弩手已经开始射击了。 戴拉斯一方的弓弩手训练有素,在艾萨蒂斯的指挥下,城下拥挤的杂兵倒下一片,又一片。但弓箭手的黄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野狼佣兵团的四百人齐刷刷地从身后拿出一把弩,整齐地跟在冲锋队伍的后面,火力覆盖着城墙上的士兵。虽然称不上齐射,但四百人造就出的密集箭雨让戴拉斯伯爵的弓箭手损失惨重,不得不将身子隐藏在城垛后面。城下步兵乘机靠上城墙,抱着树干的那一群人喊着号子,狠狠地将手中的巨木向城门砸去。 咚!城门一颤。 见此情景,城门后面的军队涌上前,用身体死死抵住城门。城上的弓手无法起身,弩手则蹲在地上,艰难地上好弦,然后将手伸出城垛,瞄也不瞄一下,对着城门方向就是一箭。城下的野狼佣兵团还在倾泻着箭雨,仿佛无休无止。不时有弩手被射中手臂,遗失自己的武器。 局势十分严峻。 第三十二章 攻防 (第二更) 城破了。 最后一击,被当作攻城锥的树干撞开了松动的城门,将门后的士兵撞得倒飞两步。攻城锥慢慢移开,赖齐斯伯爵的军队准备冲锋。 被撞开的士兵站起来,自觉地从两侧绕道队伍后方。当城外嗷嗷叫的杂兵冲入城门时,他们看到的是整齐的队列,和林立的长枪。 “杀!”戴拉斯伯爵的步兵齐齐喊了一声,竟将敌军吓退了几步。 虽然气势雄厚,但光靠气势是无法获得胜利的。那些被吓退的士兵和农兵回过神来,再次冲上前去。他们到了长枪近前,却又开始扭捏着不敢往前凑,只是用手中的武器胡乱击打在枪尖上,试图拨开眼前的凶器,为自己开出一条道路。 长枪动了。在鲁尔的呼喝声中,前排枪兵将手中的武器一收一刺,瞬间留下了十几条性命。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又涌了上去,又是十几具尸体躺在枪阵之前。 农民们胆怯了,他们从没见过人命可以消逝的如此之快。各自为战的佣兵们也胆怯了,战场之上没有地方给他们辗转腾挪,他们不想将自己宝贵的生命留在这么一个毫无意义的地方,他们不想让自己还未被兑现的薪酬成为自己的抚恤,甚至可能根本拿不到手。只有人群中夹杂的赖齐斯伯爵手下的军队还保持着高昂的战意。他们叫骂着,拳打脚踢地驱赶着众人向前冲锋,迎着长枪冲锋,勇敢地面对死亡。 混乱中,戴拉斯伯爵的长枪队依然在很有效率地收割着生命,任何敢于进入长枪攻击范围的人类都将受到他们的热情欢迎,渐渐的,在长枪面前,垒起厚厚的尸体,在尸体的后面是面朝敌人,脚步却慢慢后退的赖齐斯伯爵的军队。无论军士们如何打骂,他们都不愿再用血肉之躯去喂那些冰冷的钢铁荆棘。 城门洞内陷入僵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令那些被临时征召的平民心中更加恐惧。 从赖齐斯伯爵的角度看来,进攻十分顺利。野狼佣兵团的那些家伙压制了城头的弓弩,自己手下的军队顺利地打开了城门。看城门口如此众多的部队,就算是那么多头猪也该把整座城市给踏平了,何况一群士兵?虽然里面确实有些不入流的农民,但是有那么多佣兵在,胜券在握啊。 看来自己花的钱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 赖齐斯伯爵一家的特点,就在于吝啬。所以二十年前的一仗,戴拉斯伯爵可以从战败的老赖齐斯身上榨出五千个金币——他情愿存着准备交赎金,也没有把这些钱拿出来武装自己的军队。 如今的赖齐斯伯爵和他父亲一个性格,只不过家仇在身,有些钱必须得花。不过赖齐斯家的人就是赖齐斯家的人,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没有训练更加强大的军队,他也没有招募强大的帮手。老赖齐斯伯爵在回到自己之后,觉得心疼不已,万念俱灰,只能依靠征收更多的税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用囤积金币来让自己忘记屈辱的过去。总而言之,一切如故,只是恨难平。 这种仇恨的教育延续到了下一代,现任的赖齐斯伯爵看着自己父亲留下来的满仓黄金,报仇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如同熊熊烈焰,要燃尽整个世界。 在乔尼的故乡神州故土,战国末年的时候,燕国太子丹要找秦王麻烦,他要阻止秦国侵略,他要战胜秦国,于是,雄才大略的太子丹花费重金,找到了荆轲,一个刺客,让他去刺杀秦王。这就是那个位面广为传播的荆轲刺秦的故事。 但是,你们瞧瞧太子丹那点出息,有重金买刺客也不去练军,真不知如何评价。 小赖齐斯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他花了两倍的佣金请来了野狼佣兵团,他出了高额酬金雇佣了几百个闲散佣兵,他出了一大笔钱封教会的口……咳,不是,是显示自己的虔诚。唯一不变的,是他没有花一个铜子去扩充自己的军队。老爷子回来后重新招了三百人,感觉足够维持治安就满足了。小赖齐斯这倒也算沿袭祖制了。 让我们回到战场。 ------- 一群人堵在城门口,看上去非常的威武,非常的霸气,非常的……但堵了那么久,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赖齐斯伯爵渐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此时野狼佣兵团的弩箭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原本如暴雨般的攻击渐渐缓下来。城墙上的弓弩手们感觉到了这一点。艾萨蒂斯数着弩箭钉入城墙的节奏,猛然站起,弯弓便射。羽箭划破空气,钉入野狼的一名弩手的眼窝,带着他向后飞跃而起,使得射手的阵型出现了小小的混乱。 在艾萨蒂斯的带领下,蹲伏在城墙之后满腹委屈的弓弩手们一齐站起,开始将自己的郁闷化为利箭,射向那些一直拿弩箭压制自己的敌人。虽然野狼的装备很精良,塔布里城防军的射术也谈不上多神奇,但弓弩加在一起二百多人所造成的箭雨,还是给毫无遮掩的野狼造成了客观的伤害。 杂兵们还堵在门口,没有动弹。 一阵奇怪的号角声从赖齐斯伯爵那边传来。放眼望去,却是穿着野狼佣兵团制服的一名大汉在使劲吹号。听见号声,原本和城上守军对射的佣兵团几乎是以整齐的动作从背后取下盾牌,挡在身前。然后将弩负在背上,拔出腰间长剑,拖着身边死去同伴的尸体,缓缓后退。 城门口的杂兵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到号角响起,外围的人纷纷回望,见野狼佣兵团渐渐后退,正在奇怪时,头顶突然下起了箭雨。原来是城头的弓弩手见刚才那些麻烦的敌人此时防护严密,射出的箭支完全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于是转而盯上了城下乱哄哄的赖齐斯的步兵。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打得就是士气。此时同伴撤退,头顶上又有箭雨招呼。一片混乱中,胆小的人已经开始疯狂地向后跑去。人群中的军士砍了几个歇斯底里的逃兵,却引发了更大混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试图逃走。他们挤开身后的战友,在人潮中开出一条条逆行的道路。有些凶悍的佣兵甚至用自己的剑开路,杀死任何拦在眼前的人类。 城墙上的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没有城下远程攻击的威胁,他们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一些自持射术精明的人,开始仔细瞄准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兵。连一直没有出手的尼古拉也参与到其中。只不过是两个位置合适的油腻术,便使城下的混乱达到了极致。 逃跑仿佛一种烈性的传染病,它的扩散只在霎那间。原本只是零星的逃亡,现在确实大规模的溃退。城中的枪兵方阵也没有闲着,他们在鲁尔的指挥下慢慢开出城门,一路上收割着摔倒在地上的生命。追出大约三十米,鲁尔便谨慎地让队伍回城了。 此时,攻城的胜负已定。赖齐斯伯爵以最难看的姿态输掉了第一场交锋。二千攻一千而发生大规模溃退,今日之后,他就算是出名了。 乔尼一直在枪兵阵列的侧面待命,他对于第一次对阵人类军队感到十分兴奋。可惜的是,赖齐斯伯爵的队伍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这让他很失望。 战后清点尸体,城门下共遗尸二百具,只有五十多人死于长枪之下,包括追杀时的斩获。至于其他,刀伤箭伤,践踏而亡,花样百出。而戴拉斯伯爵手下损失了二十名充作弩手的士兵,以及三十名弓箭手。 第一战,塔布里城,大胜。 另一边,赖齐斯的神色十分难看。他望向身边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身着野狼的黑色制服,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神中透着一丝阴狠。 “请放心,伯爵大人,一切尽在掌握。” 第三十三章 杀人立威 赖齐斯伯爵帐中答话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面白无须,金黄色的头发在脑后扎起一个马尾,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就像一切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一样,他看起来心高气傲,总是干劲十足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在于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当他望向你时,你会觉得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又像是狼在打量它的猎物。 这眼神与他的笑容配合在一起,却显得少年老成,心智成熟。野狼佣兵团的团长是这么想的,赖齐斯伯爵也是这么认为的。 “艾尼格,你是说你有办法了?”赖齐斯伯爵问道,神色有些激动。从半年前雇佣了野狼之后,这位团长的独子就给自己出了不少主意。他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智慧,一个个过去闻所未闻,甚至匪夷所思的策略不断地从他的口中道出。这次,他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呢? “是的,大人。”那名叫做艾尼格的少年端坐着,丝毫没有起身答话的意思,“今天我观察了一下塔布里城的城防,不过如此。若是让我来指挥,完全可以一口气攻下来。” 赖齐斯伯爵丝毫没有追究他无礼的态度。他只是兴奋地说:“真的?那好,明天就由你指挥,攻下城后重重有赏!” 艾尼格冷哼一声,道:“明天不行,我需要时间。而且我看伯爵大人你的队伍也需要整顿,如果带着这么一支连哥布林都不如的队伍攻城,哼哼,再给我两千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我希望大人能将这支队伍全权委托给我,授予我任意奖惩的权力。当然了,大人放心,他们依然是忠于你的军队。” 赖齐斯伯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他唤来纸笔,写下了自己的委任状,交给艾尼格。艾尼格接过羊皮纸,扫了一眼,向伯爵告辞后转身出了大帐。 “叫那些狼崽子们集合。”他对等在帅帐外的一位大汉说,“还有,让所有其他士兵到帅帐前集合。” 野狼佣兵团的士兵将战友的尸体找了块干燥平整的地面安置好,此时正在休息。听到集结的号角,便从地上爬起,快速跑向号角吹响的地方。 野狼一共阵亡了三十四人,剩下的即使有轻伤,也还保持着战斗力。看着眼前站成队列的士兵,看着方阵边缘的坑坑洼洼,艾尼格叹了口气,随即大声喊道:“弟兄们!刚才伯爵已经授予了我全权指挥他军队的权力。大家也看到了,那些混蛋到底有多差劲。我常常对你们说,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战友。现在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但如果因为战友的愚蠢而死,你们愿意吗?” 野狼们望了眼旁边乱七八糟的人群,然后和身边的战友对视几眼,齐声大喊:“不愿意!” “那好。现在,你们就跟我去整顿那些混蛋,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打仗,什么是纪律!当然了,我们也不好指望这些软蛋一夜之间变成我们这样的精锐,但至少要让他们不拖我们后腿!现在,你们散开,看住那些没用的东西!” 然后,他慢慢走到旁边的杂兵们面前。一千六百多人的庞大阵容,在攻城失败之后阵亡了两百人,又逃跑了一百多人。剩下的一千多人乱糟糟地挤在一起,旁边伯爵的军队正在维持秩序,但显然没有多大效果。 “对于你们的表现,我很不满意。”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艾尼格面色难看地说。 下面的人皆不以为然。你一个小娃娃,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就算论身份你也不过是个佣兵而已,伯爵看得起你你就当自己是贵族了? 农兵们虽然不满,但脸上不敢表现出来。那些被招募来的佣兵就不一样了。一个声音响起,即使是台下一片议论咒骂的声音也不能掩盖住它的内容:“不满意你就回家喝奶去吧!” 艾尼格盯着台下,喝道:“谁!” 一个魁梧的大汉举起自己的手:“就是你爷爷我!我……啊!” 一支弩箭穿过他的手臂,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接着,七八个穿着黑色皮甲的野狼佣兵盾在手,剑出鞘,在人群中打开一条道路,将正捂着手倒抽凉气的大汉拖了出来。 “你们应该感谢他。”艾尼格突然说道,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尤其是那些第一批向后逃跑的人们,你们应该感谢这个人。” 说话间,那名大汉已经被拖上高台。他拼命的挣扎,招来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另外几个野狼佣兵急匆匆跑向自己的营地。 艾尼格接着说:“本来,我打算惩罚一下当先逃跑的人,算是给你们个威慑。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觉得我应该仁慈一点,毕竟你们只是些软蛋而已,不能要求太高,应该给你们些机会。不过威慑还是得威慑一下,不然,我想,和他的想法相似的人不少吧?” 台下的杂兵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稚嫩的少年想干什么。杀人立威?大多数农兵和从其他地方来的佣兵有些不屑。这毛孩子还真当我们和他一样,刚刚断奶吗?只有一些本地的佣兵,脸色有些发白。 野狼的佣兵们则是另外一番表现。有的兴奋,有的害怕,有的则微微作呕。 很快,那几个回自己营地的佣兵回来了,带着一副十字架。 在惨叫声中,那名大汉被扒光衣服,钉了上去。不过铁钉只是钉了手掌,接着用绳索捆住手脚,防止滑落。随后,十字架立起,上面挂着大汉不停扭动的身体。 原本不屑的人微微变色。 “你们这些人都得记住。”艾尼格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依旧清晰,“今天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就是逃兵和对我不敬的人的下场!” 说完,他面对着那名大汉,上上下下似乎在欣赏着他健硕的身躯。然后从绑在大腿上的刀鞘里拔出匕首,深吸一口气,轻轻扎进对方的胸口,优雅地一转,一挑,带出一块肉来。大汉一声怒吼,咒骂之声不停地从他口中传出。 艾尼格对于这种反应显然不是很满意。他皱着眉头,快速出刀,将大汉的左乳削下,然后是右乳。然后转向他的右手,一刀一刀,认真而仔细地如同雕刻一般,将肱二头肌卸了下来。 咒骂变成了单纯的吼叫,然后变成尖叫。台下的杂兵毛骨悚然。此时艾尼格突然回头,微微一笑:“后面的人看不清楚吧?前面的人到后面去,让大家都看看。”说着,再次面对大汉,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满足的表情。 当把两只手臂的肉全都拆下来时,已经有不下五百人当场吐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就像野狼佣兵团的人当年看到被艾尼格刑讯的尸体时一样。 此时那名佣兵早已晕死过去,血流了一地。艾尼格摇摇头,退后一步,吩咐台下的野狼佣兵把他弄醒。一桶凉水浇来,那名大汉悠悠醒转,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一阵非人的惨叫。 惨叫嘎然而止,艾尼格一刀划开了他的脖子,鲜血喷了几下,缓缓流出,这让艾尼格很失望。他叹了口气,回身命令道:“从现在开始,我的士兵就是你们的教官,你们必须听从他们的命令。野狼佣兵团的弟兄们,你们有权力处置任意一个敢于挑战你权威的杂碎。现在,达西亚,你来负责具体事宜。” 艾尼格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捶胸行了一个军礼。艾尼格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高台。 那名叫做达西亚的年轻人面朝着底下的士兵们,大声吼道:“现在,你们这些哥布林混血的杂种,我命令……”一系列训练安排按下不表。 至于艾尼格,现在他需要洗个澡,然后再去安排攻城的事情。 攻城?他在心里冷笑。在这个世界,他有无数的办法可以攻下这种简陋的城防。 第三十四章 艾尼格.野狼 (刚刚下课回来,见谅。今天第二更。另外,刚刚看了下收藏。按这个趋势,我以后就得日日双更了,555,咳,这是好事。) 灵魂穿越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事情。对于那些灵魂的故乡来说,一切都无比的正常。人死了,死的很透。而死者的灵魂也遵循着自己世界固有的轨迹,迎接自己死后的命运。但神奇的地方在于,这些灵魂都在原位面的本体不知情的情况下,非常巧合地被映射到了另一个位面的另一具躯体上——那些灵魂已然逝去或者还未成型的躯体。他们以为自己又活过来了。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活过来了。 不错,是“他们”。 当胡华强站在黑洞洞的枪口前,他回忆着自己浩荡的一生。 他被指控犯有谋杀罪,要为八件残忍的杀人分尸案负责。不过胡华强知道,那只是自己故意没有处理的几件小事,本来就是留着吓唬人的。不过无所谓,就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经足够给他一枪了。 四十个人。他叹了口气,还没杀够啊。 他喜欢杀人,无论是谁。当他想再看一次充满着生命气息的喷泉时,他就要去杀人。每次血液喷洒在他的眼前,他就有种强烈的快感,这种快感超过了人类的原始本能,甚至超过了毒品。自从十四岁那年失手杀死了自己父亲开始,他就迷上了这种感觉。 胡华强很聪明,所以他能自学解剖学,所以后来他能一步步当上帮会老大,在当地**闯出了一番事业。那些和他作对的,或者让他不爽的大佬,全都死在他的手上。当这些可怜人咽气的时候,他们可以看见自己光洁的骨骼,可以尝到自己的泛着腥味的内脏。 一时间,胡华强权势滔天。 可惜了。他听着拉动枪栓的声音,闭上眼睛想道。 砰。 胡华强死了。 在另一个位面,一个战乱不休的世界,艾尼格.野狼出生了。 前世搏斗的经验加上此生勤奋的练习,艾尼格成为了一个强大的战士,以及一个神出鬼没的游荡者。他依靠自己的悍勇赢得了尊重,他依靠自己的知识赢得了敬畏。 无论是普通的知识,还是解剖学的知识。 十六年后,艾尼格.野狼站在塔布里城下。他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身份,也喜欢上了这个世界。他不再是一个帮会老大,他是野狼佣兵团的继承人。但他不想当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哪怕这个佣兵团十分强大。他有着更加宏伟的目标。 就从这座简陋的城池开始。艾尼格眯起眼睛,凝望着塔布里城。 --- 塔布里城中,欢欣而繁忙。 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胜利欢呼。他们歌颂着伯爵的英明,嘲笑着敌人的懦弱。不过战争还未结束,士兵们依旧坚守着城墙,箭支正被运上城头。与之前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脚步都轻快不少,而他们的笑,也发自内心。 与士兵们的快乐不同,戴拉斯伯爵与他的八位骑士各有自己的想法。 “野狼佣兵团是我们当前最大的威胁。”艾萨蒂斯说道,他是之前与野狼们作战的将领之一,“他们使用的弩箭虽然射速不及我们的弓箭,但是在杂乱中似乎有些规律,使得箭雨持续不断。他们的装备非常精良,普通士兵即使射中他们的身躯,也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从他们撤退时的表现上看,这支队伍有着可怕的纪律性,得到过非常专业的长期训练。如果今天攻打城门的是他们的话,我想现在大家可能已经是别人的俘虏了。” 杂乱中有规律?乔尼在一旁听着,脑中闪现出“二段射”这三个汉字。 “你这是在夸奖敌人吗?”戴维激动地喊道,“你是要毁掉我们的士气吗?今天在城门口我都看见了,敌人只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胆小鬼而已,下次他们再敢来,我一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呵呵。”奥达拉貌似和蔼地笑着,“那高贵的坦奇斯骑士,请问您当时杀了多少敌人啊?” “这个……没有。”戴维气势顿时弱了下来。 “那您一定是在后面指挥我们勇敢的士兵杀敌了?”奥达拉接着笑问。 “这个,这个,是鲁尔指挥的……”当时众目睽睽,戴维没敢抢功。 “哦,是这样。那您见过野狼佣兵团吗?” “没有……” “那你在这里废什么话?”奥达拉一下把脸拉下来了,“没人需要你喊口号,而且还是跟个娘们一样疯狂地冲着另一位直面敌人的骑士叫嚷!” 艾萨蒂斯朝着奥达拉颌首微笑。 “你这个混蛋……”戴维的脸涨的通红。 “你想说什么?坦奇斯骑士?说来也真是奇怪,您的父亲可是大家都很尊敬的勇猛之士啊。”言下之意,你们坦奇斯家族就是虎父犬子。 “够了!”戴拉斯伯爵一拍桌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思吵架?留点精力,想想怎么对敌吧!” “伯爵大人,如果无法有效压制野狼的弩兵的话,我无法发挥我的实力。”尼古拉低头道。 “请原谅,法师阁下,伯爵大人,我手下的弓手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数量实在不足,无法压制野狼佣兵团的士兵。”艾萨蒂斯带着歉意道。 “算了算了,这不怪你们。”伯爵眉头紧皱,摆了摆手。 会议陷入了沉默。 见大家都在低头苦想,乔尼大着胆子道:“伯爵大人,在下有个主意。” 戴维见乔尼开口,一下子激动起来——比刚才还激动:“你一个扈从……”然后别伯爵一个眼神给瞪得住了口,只能朝乔尼重重哼了一声。 “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伯爵对乔尼说。 乔尼的主意很简单,檑木滚石。不过此时只有檑木,塔布里城不出产石料。记得很久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就有这种方法。本来以为这是常识,想不到塔布里城竟然完全没有这种概念。他顿时有种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感。 “不行,城墙本来就不宽敞,那么大根木头放上去士兵们还怎么站?且不说你怎么运上去,运上去后你又怎么往下扔呢?让士兵们冒着野狼的箭雨把木头合力抬起来?”艾萨蒂斯摇着头道。 “那如果把木头锯成小段……”乔尼争辩着。 “那也不成,怎么放置的问题还是存在,怎么运输的问题也没解决。最关键的是,无论如何,站起来扔木料的士兵都会受到弩箭的威胁。我和野狼交过手,他们射得很准。”艾萨蒂斯继续摇头。 乔尼很沮丧,然后叹了口气,拿出了另一个方案:“那在城头架上大锅,里面烧上热水滚油,然后往下倒呢?这个不需要士兵完全站起来的。” 艾萨蒂斯眼前一亮,正要说话,戴维又开口了:“这么毒辣残忍的方法?不行!这样有违荣誉,我不同意!” 毒辣?残忍?乔尼死死盯着戴维的眼睛,想起惨死的父母,脸上渐渐狰狞:“是吗?那赖齐斯那个混蛋雇佣野狼屠杀我们的平民时,谁来指责他们残忍?难道平民的性命就比你的什么狗屁荣誉要贱吗?” 戴维.坦奇斯被乔尼这般做派吓了一跳,随即怒火中烧:“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敢这么和一名骑士说话?你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荣誉当然比那几个贱民的性命重要,你……” “够了!坦奇斯骑士!”见乔尼和奥达拉的神色越发难看,戴拉斯伯爵出言阻止,“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对待敌人。即使是光辉的太阳神,对待邪恶时也是雷霆万钧。不要去考虑是否残忍,我们的敌人不会如此仁慈!” 这才是明白人啊!乔尼怒视着戴维,心中愤愤地想。 这个自以为是的贵族! 艾萨蒂斯说道:“伯爵大人,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可以试一下。如果赖齐斯伯爵还敢来攻城的话,我相信他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的!” “好,你去准备吧。”戴拉斯伯爵点点头,转向乔尼,“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乔尼想了想,说:“如果能用管子将沸水和滚油从城垛后面导出,那士兵们就更安全了。还有,真的不能用木头吗?砍得小一点备着也好啊,这可比沸水有效多了。” “好吧。”戴拉斯伯爵说,“就准备些木头。我给你三十个民兵,你来负责这件事情。” 乔尼露出笑容,行礼谢过。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都散了吧,准备起来。敌人随时可能攻来。去吧!” 塔布里城依旧忙碌。 第三十五章(改) 攻防的准备 (修改的内容迟迟不出现,直接发新章了。星期二课很多,以后就固定一更吧……这是吸取了一位读者的批评意见后修改的章节,希望能够弥补一些由于作者知识水平有限而导致的硬伤。也算是对这个世界做的一些说明。) 两天之后,赖齐斯伯爵的营帐内。 “伯爵大人,听说我军军粮不足?”艾尼格问道。 “军粮?倒不是不够,可以支撑五天……”伯爵奇怪地回答。 “那还是不够啊,伯爵大人,我还需要不少时间。”艾尼格打断伯爵的话,“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众所周知,你的军队是正义之师,所以我认为,当地的农民有义务为这场战争献上绵薄之力。这两天观察下来,伯爵大人你的军队还是很不错的,不用进行接下来的整顿。就让他们到附近的农田和农户那里去,征集我军所需要的粮草。考虑到他们是伯爵您的军队,还是由您来下令比较妥当。”艾尼格说到最后,用起了敬语,“为了让这些贱民记住您的威名,还请打出赖齐斯家族的旗号。” 这种尊重自己权威的做法让伯爵很高兴。他当即下达了这个可能会给他带来很大麻烦的命令。赖齐斯伯爵的军队对于这种肥差十分满意。他们开始搜刮每一处他们可以看到的民居,带回了大量物资,当然也截留了一些外快。整个戴拉斯伯爵领一时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灾难之中。许多农民带着可以携带的口粮躲进了丛林之中,也有的农民在反抗的过程中被杀死。哀嚎声,喝骂声,以及放火烧屋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在塔布里城的四周。 城头上有被征召的农民,此时见自己的家园被毁,想到亲人和乡邻可能已经遭到毒手,嚎啕大哭,不断有哭晕过去的农兵被抬下城墙。这哭声让人心酸,也让塔布里城的人们同仇敌忾。城外这还是一位贵族的军队吗?这是一名太阳神虔诚信徒的所为吗? 城中的太阳神教会面对着城中信徒疑惑的眼神,不得不出面表示强烈谴责。地区主教带着圣武士与牧师团队亲自出城,对赖齐斯伯爵进行申饬,要求他停止这种不名誉的行为。赖齐斯伯爵对于可能提供强大战力的教会怀有敬畏,不得不在主教面前认错,表示自己御下不严,将严惩有关人员,并请求教会的原谅,自己将在日后付出三百个金币以赎回自己的罪责。 于是这件事情在官方层面上就这么了结了。当主教在城中宣布自己此行的收获时,太阳神教会在此地的声望降到了塔布里城史上的最低点。 赖齐斯伯爵确实停止了掠夺平民的行为。一个伯爵领毕竟不大,此时已经没有多少甜头可以尝了。 于此同时,艾尼格指挥着手下,驱使那些杂兵去砍伐树木,然后用绳索绑成梯子。帝国南方的这些土鳖领主偏居一隅,相安无大事。有矛盾时就彼此决斗,反正有牧师在,不怕死不怕伤。若是决斗都无法解决问题,那就拉出军队和农兵,到别人家门口找场子。若是被挑战的一方缩在自己的城堡里不敢出头,那就算是名誉扫地,直到他死去为止,人们都会传颂:“看啊,这就是那个娘们一样的胆小鬼!” 所以攻城守城这种拼命的活动,还真是没有出现过,往高尚点说,大家都是皇帝陛下的臣子嘛,有什么事情需要那么看不开吗? 得知了梯子的这种奇特的用法,赖齐斯伯爵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执行者们就是另外一番心情了。有些自认战力高强的佣兵对于做苦力颇有怨言,有人甚至公开拒绝执行命令,这让艾尼格有了消遣的对象。陆续有三个十字架被竖起来后,杂兵们的工作效率已经比开始的时候提高了一倍。 这些日子里,乔尼一直在准备着城头上的巨木。塔布里城的城墙虽然高,但是并不十分宽敞——下宽上窄。因为附近不出产石头,所以戴拉斯伯爵在扩建的时候,秉承节约的理念,掺了不少黄土。不过宏伟的样子很是唬住了当时前来拜访的小伯爵们。加上兵甲精锐,因此这城墙从未使用过。也因此,很多问题都没有被考虑到,也没有被发现,直到今天。 考虑到搬运的问题,乔尼让手下的民兵将堆放在另一侧城门口的那些巨大原木锯成各自臂展那么长的一段一段,然后两人一组,将这些大木块抬上城墙,放置在城门上方和两侧的平台上。这是个力气活,所以进度缓慢。三天后,三十六段木料堆满了它们的放置点,每六根堆叠在一起,分成六堆,彼此之间间隔三个人的距离,前边留下两人宽的过道。(数据说明:以松木为例,每立方米松木重960千克。) 然后就是如何使用的问题了。这三天里,乔尼发现自己确实是想简单了。如果要合力举起然后扔下城头,势必要将身体站直才能发出力来。此时若是被城下弩箭射中,一个人身死就会导致另一个人被抬起的木料压垮。 怎么办? 安排好火堆和铁锅的艾萨蒂斯来探视过一次。他看着被整齐码放的木堆,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乔尼皱着眉头,表示自己还没想好。两人正相对苦思时,一个民兵往这边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艾萨蒂斯注意到他的表情,微笑着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乔尼闻言抬头,顺着艾萨蒂斯的视线看着那名民兵。那民兵显然不是什么胆大之人,见一个骑士和一个扈从盯着自己,身子微微发抖。艾萨蒂斯知道他害怕什么,依旧一脸春风般的微笑:“没事,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说错也没关系。” “额,骑士老爷,是这样的,我刚刚听到你们在讨论怎么把这些木头扔下去……” “你有办法?”乔尼眼神一亮,炯炯地盯着那个民兵。 “我……我有个注意。”那民兵畏缩着,试图躲开乔尼闪闪发亮的眼睛,“如果用木板搭在这个墙垛上面,然后把木头滚上去,应该就可以了吧?” 艾萨蒂斯点点头,乔尼则是大囧。打多了游戏,这种细节方面的常识就有缺失啊! 于是便去准备起木板来。在这个过程中,乔尼多少挽回了点面子——他提出多准备一些木板,当作简易的盾牌用,掩护那些将要向城下倾倒沸水或是推滚木的士兵。 守城方面,这里都是新手。 值得庆幸的是,攻城的也不见得有多少经验。 梯子的结构不复杂,不过比三层楼还要高的梯子制作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材料好办,砍下一个树,除去枝丫,就是梯子的主体。再切出几十根短圆木,就算是台阶。但如何把它们固定在一起? 艾尼格首先提出在主干上开孔,然后将台阶钉进去。这是个好主意,可惜没有工具。赖齐斯伯爵征召了自己的农民,雇佣了一大群佣兵,可是一个工匠都没有带在身边。打仗要工匠干什么?这就是此地贵族的固有观念。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绳子绑住。这个好办,附近的民居里搜出了不少绳索,有些佣兵随身也带着。再有不足,那些农民也是会做的。 第一具绑成型的云梯呈现在艾尼格面前时,冷血邪恶如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睛瞎了。素来沉静的脸庞上肌肉微微抽动。最后,他叹了口气。 “架到那颗树上,试试吧。” 成果应该算是值得欣慰。当第十个人顺着梯子爬上树时,才有一个台阶的绳子崩断。 不过艾尼格的脸色更差了。如果只能爬十个人……何况还是像这些混蛋一样慢慢地往上爬。 “重做!每百人一组,告诉他们,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是要自己用的,到时候出了问题自己拿命去赔!”艾尼格有些气急败坏,“还有,做好之后都给我练,给我爬的快一点。他们以为这是爬自己家的屋顶吗?” 所幸之前向附近农民“募集”物资收获颇多,不然军粮还真是不够。 十天过去了。 赖齐斯的军营离塔布里城不算很远。那里正在制造什么东西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伯爵的耳朵里,顺便也就传到了乔尼那里。 “梯子?很高的梯子?”乔尼吃惊地问,甚至没有先向伯爵打招呼。 “是的,扈从乔尼。请注意你的身份,这次就算了。”戴拉斯伯爵神色如常,表现出出色的涵养,“你有什么问题吗?” “对不起,伯爵大人。”乔尼道歉道,随即说,“我觉得,我们的城防可能还不够,对方有可能是想用这些梯子架在我们的城墙上,然后爬上来。” “架梯子?”伯爵沉吟着,“梯子还能这么用?” 梯子当然能这么用,原来你们都不知道?乔尼奇怪地看着伯爵,又扫了眼其他人,俱是若有所思。只有奥达拉的表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样就麻烦了呀……扈从乔尼,我想你得再去准备些滚木了。”戴拉斯伯爵满面愁容,他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我再调拨给你五十人,加快进度。” “属下遵命。” “如果这一次能够胜利,奥达拉,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册封你的扈从为骑士。”戴拉斯伯爵有些疲倦地说。 “那是他的荣幸。”奥达拉收回思绪,躬身道。 “多谢大人,多谢伯爵大人!”乔尼有些激动。 “去吧。”伯爵挥挥手,“都散了吧。” 此次战斗,标志着帝国南方贵族们游戏一般的平原约战时代的终结,拉开了新时代的帷幕——一个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时代。 战斗即将开始。 第三十六章 攻城(一) (第一更,晚上第二更。) 到了第十五天,十二个并不整齐的百人阵和一个整齐的黑色阵列出现在塔布里城下。 几天的集中整顿,野狼只不过让这支乌合之众变得稍稍服从命令而已。阵列这种高端的技能,根本就没指望他们学会。 这十二个百人阵中,有十个带着自己制造的云梯,两个带着巨大的原木,充作攻城锥。他们列成一条直线,面朝着塔布里城的城墙,气势比起那日一窝蜂似的冲锋,更强了几分。 城墙之上,水汽夹杂着烟尘缓缓飘起。比起第一次守城,此时城墙上除了一百多名弓箭手,五十名弩手,还有两百名步兵掩藏在城垛之后。他们将负责倾倒沸水,推动滚木,以及迎战敌人。 城门处,两百名枪兵严阵以待。另有五十名士兵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攻城正式开始。 先是缓步,然后快步,然后飞奔。一千二百名杂兵向着城墙而来,身后带起高扬的尘土。城墙之上,弓弩手张弓开弦,将箭雨投射到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倒在地上,或是一箭毙命,或是被战友践踏而死。但这并没有阻止士兵们的前进——在他们背后,是手执弩箭的野狼,在野狼的背后,是三个竖起的十字架,上面的尸体虽然已经开始腐烂,不能辨其面目,但这些人都是亲眼见过他们从活人变成残尸的过程的。 城头的远程攻击很快就被野狼的劲弩给压制住了。几名弓箭手躲闪不及,直接被数枚弩箭贯穿身体,倒飞出去。就像第一次的攻城一样,野狼的弩箭就像不要钱似的飞向城头,钉在城墙上,或是从人们头顶呼啸而过。 不过野狼确实有这么干的本钱。每个士兵身上都有五袋弩箭,一百五十支。在累死之前,是射不完的。 头上自家箭雨如蝗,杂兵们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他们呐喊着冲向城墙。待到了城墙底下,他们手忙脚乱地架起梯子,便开始向上攀爬。练习了那么多天,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就在此时,城墙之上,在梯子搭住的地方突然竖起一块块木板,瞬间钉上了不少箭矢,发出咄咄之声。城墙下仰望的杂兵们正疑惑,就看到从那些木板之间的间隙里,泼出了一锅锅的水。 水? 惨叫声传来,正在攀爬的那名士兵捂着脸,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城墙下的人也被烫地哇哇乱叫。 注意到城头的变故,弩箭开始重点照顾起那些木板。 那些被水正面泼中的士兵摔在地上,周围的人看着他们扭曲而无助地挣扎,以及这些可怜人通红的脸庞。 攻城还在继续,这种小小的挫折并不能阻止这些士兵。稍微迟疑了一下,人们又开始向上攀爬。 这次没人注意到城墙上的变化。当第一根圆木砸下来时,有些细心的人才知道那些木板向两侧移动的原因。 这次场面就比沸水震撼多了。有幸爬到高处的人伏在梯子上,躲过了一劫,向下一望,心惊胆战。正庆幸时,又是一根圆木飞出,各处梯子都是如此,带走不少人的性命,留下一堆抽搐的尸体。 即使有木板的掩护,城墙上的士兵依然有不小的损失。有几块被射裂开的木板后面更是一片尸体。幸好征用的门板之类数量充足,不然那段城墙立刻就要失守。 接连不断的圆木让城下的士兵有些害怕了,后排的一些人慢慢向后退,转身就要逃跑。才迈出两步,就被飞来的一支弩箭射倒在地上。这动静引起了梯子周围的杂兵的观望。 “不想死就快点攻上去!”达西亚,那名被委任来训练这些士兵的野狼,大声吼道。 声音传的不远,但他身后的十字架和一排排手执劲弩的黑衣人已经无言得表达了这个信息。士兵们疯狂地向上攀爬。他们已经发现,在梯子上才是安全的。那些可怕的巨木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但根本砸不到梯子。 当第一个赖齐斯的士兵登上城墙时,城门处的两百人依然在死命地砸着城门。城门在撞击中摇摇晃晃,似乎很快就要被顶开的样子,但却始终紧闭着。城头不时泼下沸水,落下滚木,激起城门口一片惨叫和悲鸣,但杂兵们却依然不懈地撞击着城门——他们身后是十数具被弩箭钉在地上的尸体。 城门另一边,斜顶着两扇城门的原木有节奏地向后一退,一退。士兵们要做的,就是合力将更多的木头顶在城门上。但即使如此,门闩还是渐渐地有些变形。 城头的攻击在敌人攻上两边城墙后就已经停止了。野狼的弩箭不需要再去压制城墙,便集中关照起城门上方。竖起的木板很快就会被钉满箭矢,旋即破裂。付出了二十个人的代价,城头上的守军终于只能躲在城垛的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城墙上的战斗血腥而残酷。第一个跃上城墙的佣兵刚刚来得及看一眼周围的情况,就已经被三把剑刺穿身体,掉落下去。随后跟上的农兵也是同样的下场。但这些士兵中还是有强者的。终于有一个家伙顶住了守城方的第一次攻击,站稳了位置,后面的战友才得以源源不断地登上城墙。最终,一个口子被撕开,将近十人的赖齐斯军聚拢在一起,死守着刚刚开辟的小阵地。其余的地方也是一样,只不过损失的人数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奥达拉把守的位置。一把巨剑从侧边当头劈下,势若千斤,绝非那些不曾站稳脚步的低阶佣兵和无阶农民可以抵挡。若是有赖齐斯的士兵堪堪接住了这一剑,另一侧的长剑也会终结他的生命。 乔尼也在城头奋战。他没有奥达拉那样的勇力,虽然武器同样犀利,但要挡住他的攻击可就简单多了。守城时战场无比拥挤,所以乔尼无法使用那些他练熟的横斩侧击,只有不断地举起,下劈,举起,下劈……那件救过他数次的镶嵌甲这次再次立功,替他挡住了不少致命的攻击。 法师和术士没有闲着。此时城墙混乱,野狼的弩箭不再注意这边,尼古拉在周围剑盾步兵的掩护下,向着自己所在位置的两边的长梯上释放了两个油腻术。原本努力攀爬的士兵们纷纷掉了下来,砸在人群中,引起一片混乱。乘着此处的异动还未引起野狼弓弩手的注意,他再次念诵着拗口的文字,抬手一指,一个巨大的火球落向城下,在人群之中炸开。做完这一切,他迅速躲回城垛后面。身边掩护他的士兵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喊一声:“隐蔽!”也蹲了下来。 城下的大爆炸使得二十多人直接死亡,另有十几个士兵被烧伤,瞬间战斗减员将近一半。这让士兵们士气大降,虽然还不敢逃跑,但却已经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爆炸同样引起了野狼们的关注。他们重新开始覆盖起这片城墙,无差别的箭雨射死了一些杀红了眼没有来得及躲避的戴拉斯军队,也射死了依旧在城上奋战的赖齐斯的杂兵。从上面衰落的插着箭支的战友让城下已经开始混乱的军队神伤不已,士气更是低落。 另一边的杰瑞.尼萨斯在几乎同一时间也出手了。作为一个咒法系的术士,他的方法有些恶心,也更为显眼——两团臭云术笼罩在两具长梯的底部,绿色的烟云下敌军纷纷捂住口鼻,有些人当场就吐了起来。渐渐的,梯子下面形成了两个无人区。 箭雨同样覆盖了这一段城墙。因为杰瑞的安全由他哥哥汤姆负责,所以这段城墙上的士兵没有得到任何警告,一时间损失惨重。幸存者对于这两兄弟都是怒目而视。 不过在一场战争之中,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局面对于塔布里城来说,依然十分不利。 [1649432,《网游之无限刺激》] 第三十七章 攻城(二) (第二更) 攻城仍在继续。 乔尼不知道自己已经砍倒了几个人。敌人太多了,虽然没有自己这边的人多,但却连绵不绝。此时乔尼的剑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体力倒是还行,可是面前的敌人却越来越多。自己这边的士兵开始在交战中出现伤亡。 但至少还能坚持下去。 奥达拉那边一切如故,一柄大剑在他手上就是最威武的凶器,即便对手顶着盾牌,也会被砸地手软。奥达拉身边现在只有十名士兵,六个人负责两块充当盾牌的木板,四个人收起剑盾,换了长枪,专门攻击被奥达拉砸地晕晕乎乎的敌军。这个位置完全就是一个效率极高的绞肉机。 术士与法师在城墙上猫着腰四处游走。虽然这种姿势让他们很不满意,但这种时候也不顾不得那么多。他们不时在一个新的位置冒头,念诵着咒语,或是扔下一个火球术,或是丢下一个臭云术,骚扰着城下的敌军。 不过很快,野狼就想到了对策。当尼古拉.风语者再次探出身子,在两边士兵的掩护下施放法术时,一支弩箭疾飞而来,钉在尼古拉的肩窝,将他剩下的咒语打回他的肚子里。尼古拉捂着自己的肩膀,面色痛苦。他咬咬牙,从腰包中摸出一瓶翠绿色的药水,一口喝下,闭目静待。药水很快便发挥了效用,原本血流不止的肩膀渐渐愈合,最终收住了伤口。唯一的缺憾在于,那支弩箭由于钉的太深,一时无法拔出,此时已经和肉长在了一起。 术士杰瑞.尼萨斯也遭到了相同的命运。不过他的运气要好一些,他的哥哥及时用手中的盾牌挡在他前面。虽然施法被打断,但好歹人没有大碍。 两位施法者采取了一样的应对方法。他们蹲在墙后,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展开,按着上面的记载大声念诵着。魔法的光辉从卷轴上一闪而过,两人都被包裹在一层隐隐约约的护盾之中。两人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这护盾仿佛一阵狂风,被困在在施法者的身边不断挣扎。 防护远程武器,利用护盾中蕴含的风的力量,将所有针对受术者的箭矢给吹开,以达到保护受术者的目的。 两人一脸心疼地用完卷轴,各自站起,然后开始从容地施法。一阵箭矢飞来,绕开了施法者,向他们身后散射而去——法术起作用了。 尼古拉专心施法,砸了一颗火球下去,瞬间收割了二十多人的生命。他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野狼的阵列,心中感慨:魔法,神奇的魔法,岂是你们这些…… 一支劲弩矢贯穿了他的头颅。 另一边,杰瑞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右胸。他坐倒在地上,失神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斜上方的天空。 这是怎么了? “一名最低贱的农民,可以轻易地用弩杀死一名最高贵的骑士。”观察着战局,艾尼格.野狼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轻声说道,“那一名训练有素的弩手,拿着昂贵的重型弩,配上特别定制的魔法矢,还对付不了你们这两个卑微的法师?” “你说什么?”一旁的赖齐斯伯爵没听清。 “我是说,感谢伯爵大人给我们提供的情报,这才让我们可以获得胜利!”艾尼格恭敬地说。 “哦,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没有你们我也不一定能赢嘛。放心,等我把戴拉斯抓住,会再给你们额外的报酬的!”赖齐斯伯爵高兴地说。他对于艾尼格的恭敬格外满意,这个野小子素来以顶撞自己雇主为乐,却对自己那么恭敬,哈哈,这要是说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啊! 对于艾尼格来说,他并不介意在这种时候放低姿态。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效仿韩信,又有何妨?自己当年也还不是…… 塔布里城的局势一下子恶化了。 没有法师的干扰,攻城一方明显感到自己的行动顺利许多。城门依旧坚挺,城墙却一段段地失守。 “大人!敌人已经攻上来了!”乔尼所在的梯口并未失守,但是身边的那个却已经全军覆没,不得已且战且退,来到了奥达拉的身边。 奥达拉面前的长梯下面已经没有人了,虽然奥达拉杀的没有达到一百人那么夸张,但趋利避害的情结人皆有之,这个长梯已经被它的主人们放弃了。 看着乔尼他们身前涌来的敌人,奥达拉果断下令:“撤,撤下城墙。你,就是你,你去找到戴拉斯伯爵,让他准备退守城堡。不,你跟他说,让他从另外一边撤出城去!” 奥丁的子民彪悍,但不鲁莽。 撤退的命令下达后,城墙全面失守。 接到奥达拉派出的信使的报告,城门口的戴拉斯伯爵及一干骑士面面相觑。 “这个没用的东西!”戴维愤愤地说。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过失的时间。”戴拉斯伯爵制止了戴维接下去的咒骂,“放弃城门,我们退回城堡。” “可是,伯爵大人!”鲁尔开口了,“奥达拉是让您撤出城去啊!” 戴拉斯伯爵眼睛一瞪:“我一定要听他的命令吗?” 鲁尔语塞。 戴拉斯伯爵随即表情松弛下来:“我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作为一名贵族,如果我放弃自己的领地独自逃跑,我就完了,我的家族也完了,我作为贵族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放心吧,赖齐斯即使打进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最多索取一笔赎金。现在,回城堡!” 没有人再来加固城门,大约三十次撞击之后,门闩开裂,又是二十次撞击,城门后面的原木终于被震倒在地上。塔布里城的城门被攻破了。 退到城下的奥达拉听说戴拉斯伯爵选择退回城堡,重重地叹了口气。此时城墙上追来的敌军越来越多,始终甩不掉。奥达拉和艾萨蒂斯组织起手下的军队,憋足了劲发动了一次反冲锋。没有了野狼的弩箭在身后威胁,赖齐斯军的杂兵们又回到了当初逃跑意识浓厚的状态。精锐的塔布里城防军步弓结合的一次反击,让他们瞬间损失了近百人——虽然不少都是中了一箭倒在地上装死的。 杂兵们止住脚步,目送眼前这种军队远去。 “奥达拉。”艾萨蒂斯凑到奥达拉身边,边快步行军便对他说,“我有种感觉,这次的战争和以往我们听说过的都不同。我担心敌人可能不会尊重贵族之间的惯例。相信你也感觉到了,野狼佣兵团这伙强盗主导了整个赖齐斯伯爵的军队。” “那又如何?”奥达拉奇怪地问。 “你很清楚,我们守不住的。”艾萨蒂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我知道你在你的故乡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物,我相信你也不想死在这里。走吧,带着你的扈从,再带上我的女儿。带他们去你的故乡,去奥赛丁王国。” “你要我做逃兵?!”奥达拉的眼睛瞪了起来。 艾萨蒂斯苦笑一下:“不是逃兵,奥达拉。这是一个朋友的请求,为他的孩子所做的请求。” 奥达拉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那你为什么不走。” 艾萨蒂斯望着前方:“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贵族。我希望像贵族那样受到尊敬,像贵族那样体面地生活。即使是死,也要作为一个贵族死去。为了这个梦想,我已经害死了一个我深爱的女人,我不想再害死另一个。你能答应我吗?能吗?!” “艾萨蒂斯,你太太她不是……” “如果我没有带着她们母女两个来塔布里城,而是安心在森林里过着闲散的生活,又怎么会……这都是因为我!奥达拉,我就问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上,你答不答应?!”艾萨蒂斯的面容有些狰狞,往日如同生长在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可是,奥丁他不会同意……” “誓言吗?领主提供保护,换取骑士的勇武。你已经奉献了足够的勇武,而伯爵大人已经无法再提供保护了。哈哈,誓言……你对伯爵大人所发出的誓言已经失效了!”艾萨蒂斯喊道,引来两边士兵的侧目。 “唉。”奥达拉叹了口气,“你……好吧。” 远远的,艾萨蒂斯就看到艾丝翠儿站在城堡的大门口,焦急地望着城墙方向。 “艾丝翠儿!”艾萨蒂斯高声叫道,用力挥了挥手。 “爸爸!”艾丝翠儿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她快步跑向退向城堡的队伍。 “艾丝翠儿。”艾萨蒂斯离开人群,抱着自己的女儿,然后放开,抚摸着她的脑袋说,“你跟着奥达拉叔叔先到城外避一避,打完仗再回来。” “什么?”艾丝翠儿惊讶地抬头,“那爸爸你呢?” “乖,听话。”艾萨蒂斯早已恢复了一贯的笑容,“爸爸还得留下来打坏人呢。放心吧,等赖齐斯伯爵退军后你就能回来了。你留在这里爸爸会担心的!快点去吧。” 艾丝翠儿点点头,眼神中还是有些疑惑:“那我走了,爸爸。” “嗯,去吧,没几天就能再见了。”艾萨蒂斯笑着摆摆手,转身向着城堡走去。他头也不回,仿佛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分别而已。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这位父亲的眼中滑落。 “艾丝翠儿,你怎么哭了?”乔尼奇怪地问。他跟在奥达拉后面一起离开了大部队。 “没什么。”艾丝翠儿摸了摸眼睛,她突然有些莫名的悲伤,“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我们走吧”,奥达拉拍了拍艾丝翠儿的肩膀,叹了口气,“快走吧,别让你父亲担心。” 很快,赖齐斯伯爵的军队便乱哄哄地堵在城堡门口,背后是黑色的野狼方阵。 最后一战。 第三十八章 塔布里城的末日 (星期四也是一天的课,以后二四就一更了,不过为了弥补大家,这一更会更肥一些。谢谢!~) 五层楼高的建筑,在这个时代,具有非常震撼的视觉冲击力。它的造价也具有相仿的冲击力。 不过在面对四百具劲弩的时候,这座曾经威吓住所有临近伯爵的城堡几乎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任何敢于投射出箭矢的位置都被密集的弩矢打扫了一遍,此时已经没有弓手还击了。 现在,浩浩荡荡的赖齐斯军队堵在门口,当真是里三层外三层,但他们却仅仅是堵着,毫无作为——用来攻城的巨木早在城门告破的时候,就已经被遗弃当场。 艾尼格面露不屑,伯爵也很是不快。在这最后一战,胜券在握的时候,竟然出这种纰漏,实在是丢人。好在城门不远,很快,他的士兵就把那根被扔掉的木头搬了过来。 城堡外墙的大门似乎并没有过多的防护,仅仅撞了十多下就被打开。洞开的大门后是整齐的方阵。坚守城门的那支枪兵队伍如今坚守在城堡大门口,密密麻麻的枪林让赖齐斯的士兵不寒而栗。 第一次攻城时的那一幕再次重演。 连续下达了三次“向前冲”的命令无效后,艾尼格失去了耐心。他的耐心本就有限,对于这些渣滓一般的废柴更是微弱。 “放箭。” “射击!”野狼阵中的指挥官达西亚高声传达着命令。 三排弩矢依次飞向了挤在后排看热闹的士兵,将他们扎了个透心凉。人群的后方如同被死神的镰刀割过一般,齐刷刷地倒下一片。 “伯爵有令,前进!不进者死!”达西亚大吼道。反复三次,然后是整个野狼佣兵团的人齐声大喊。 “伯爵有令!前进!不进者死!” 前面的人胆小不肯冲就要拿我们后排的偿命?有些佣兵不干了。这些人浑然忘记了野狼的可怕,回归了自己的本性。他们回身朝着野狼们的方向挥舞着武器,嘴里骂骂咧咧。 他们骂什么,野狼并不关心。达西亚只是看到他们没有执行命令。 “射击!” 那些抗议的士兵倒下后,乱哄哄的人群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涌去。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被身后的战友推着,投入了枪林之中,被长枪穿透身躯,倒在地上抽搐,随后被身后的人踩过。长枪阵前留下了一堆尸体。但总有些被硬推着往前的牺牲品,死去之后依旧被推着,挂在枪上,以自己的残躯封堵住了枪兵的进攻。 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又被自己后面的人向前推。最终,长枪上挂满了尸体,再也无法使用。赖齐斯的军队一下子士气高涨,挥舞着刀剑冲入弃枪拔出剑盾的方阵。 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无法弥补人数上的绝对劣势。两百名步兵和他们的指挥官鲁尔最终被人潮淹没。 “我是戴拉斯伯爵的骑士,我要求享受骑士的待遇,我将偿付赎金!”鲁尔砍到了第二十个敌人,觉得自己气力不继,对于胜利也不抱希望,于是垂下双手,大声喊道。 旋即,几个杀红了眼的佣兵递出刀来,将这名十二级的战士砍到在地。这名出身军人家庭的战士,这位据说面冷心热,精于战阵训练的男人,死在了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 战争,不是贵族的游戏。 从这一天开始。 人群冲进了城堡。城堡的木门同样不很坚固。照例是十多下的撞击,门闩就断了。随着木门的开启,里面飞出了密集的羽箭。艾萨蒂斯带着剩下的弓箭手,在城堡里排开阵型,瞄也不瞄,拉开弓便向着门口方向射出。 人潮开始有点向后退的趋势。见此情景,野狼们举起手中的劲弩,一排排的弩箭飞向人群。 前面的要往后,后面的要往前。两边的箭雨无情地收割着这些可怜的士兵的生命。 赖齐斯伯爵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对劲:“艾尼格,让你的手下下手轻点,这可都是自己人。” 艾尼格心中不屑,面上却很恭敬:“伯爵大人,这些家伙不用这样的手段就不肯往前,我这也是不得已。话说回来,如果那些佣兵们死了,您不是可以少出一点佣金了吗?” 伯爵闻言哈哈大笑:“有理,有理,哈哈,好好,这里就交给你了。” “多谢伯爵大人的信任。” 杂兵们渐渐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他们有盾的举盾,没盾的躲在有盾的身后,快步向着城堡内部冲去。弓箭手虽多,却也多不过赖齐斯的军队。踩着同伴的尸体,第一剑终于砍上了弓箭手的身体。 一旦近身,弓箭手立刻从死神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几乎就在瞬间,整个防线崩溃,残存的弓箭手死伤殆尽,艾萨蒂斯却是提前一步顺着楼梯离开了。 ------- 当城堡下战局惨烈的时候,在城堡的第四层,戴拉斯伯爵和没有作战任务的骑士正在等待着败亡时刻的到来。 “奥达拉那个乡巴佬,无耻的爬虫,他竟然逃跑了?!”戴维愤怒地咒骂道。扶着弟弟在一旁休息的汤姆也是一脸不忿。只有甘多瓦站在一边,面容惨淡,不发一语。 “算了。”戴拉斯伯爵坐在自己的书桌后,疲倦地摆摆手,“要走就随他去吧,我这里确实是没什么好待的了。” “伯爵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等这次战事结束,我们还是可以重振旗鼓的!”戴维一脸激动。 “唉,谁能想到……野狼,果然名不虚传。”戴拉斯伯爵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夜之间啊,一夜之间啊!” “伯爵大人,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甘多瓦开口道,“还是通过秘道先逃出去吧,我可以送您去太阳神神殿接受庇护……” “不行!”这个世界上估计就没有戴维不敢打断的,“作为骄傲的贵族,即使战败也要坦然接受!” “可是这次……” “你要是想走可以自己走!伯爵要是逃走了,名誉是会大大受损的!”戴维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不要吵了!”伯爵一拍桌子,“你们谁想走都可以走,我不会怪你们。我肯定是不能走的。” “我们兄弟不走。”汤姆说道,“我们会永远站在您这边!” 作为从小被伯爵抚养长大的兄弟俩,他们已经将伯爵视作了自己的父亲。 “我也不走!”戴维气呼呼的表态。 “唉……”甘多瓦长叹一声,“我当时连神殿的命令都违背了,当然也不会走了,只是……算了,听天由命吧。” 过了一会儿,艾萨蒂斯推门而入:“大人,彻底失守了,请大人做好准备。” 伯爵点点头:“我知道了。” -------- 扫清了一层的弓箭手,赖齐斯的军队再也没有遇到抵抗。这个时代业余士兵的特点除了怕死畏战,就是贪图财物了。当野狼佣兵团跟在人群后面进入城堡时,人群已经全面散开,搜罗战利品去了。 野狼懒得搭理这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弱者。达西亚吩咐手下守住大门,然后带着三十人的队伍顺着楼梯直奔四层。 此时的伯爵书房很是热闹。赖齐斯手下的那些职业士兵虽然也有强烈的物欲,但有些事情比抢东西更重要。所以当城堡被攻破后,他们就来到了情报中的伯爵书房。在那里,戴拉斯伯爵正等着他们。 “我就是戴拉斯伯爵。”书桌后的人沉声说道,“我要求得到贵族的待遇。我的手下也是,他们都是骑士,我要求他们也得到适当的待遇。” 赖齐斯的士兵自然是知道一些贵族礼仪的。虽然面前的这些人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但还是保持着起码的尊重。为首的那个人向伯爵行了一礼:“伯爵大人,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对您和您的部下不敬。现在您的城堡里有很多贱民和佣兵,请您跟我们来,我们将把您护送到赖齐斯大人面前。” 一切都很顺利,到目前为止。 此时前来俘虏伯爵的军队只有五十人,一阵箭雨袭来,便倒下了二十多人。剩下的士兵在惊惧中定睛一看,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原来是达西亚和他的三十名手下。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赖齐斯……”一名小头目怒喝。话音未落,便被冲到近前的达西亚一剑了解了性命。那三十名野狼也冲入人群,几个呼吸之间,就将这些军士斩杀干净。 “你们……”听见动静的头目从房间出来,看着一地尸体,正在震惊时,便被一支弩箭封住了话头。 “你们是什么人?”戴拉斯伯爵对于这场变故也很吃惊。 “戴拉斯伯爵?”达西亚举着剑,笑着问道。 “是我,你们是什么人?野狼?你们要干什么?”戴拉斯伯爵不解地问。身边那些已经准备束手就擒的骑士也是面面相觑。只有甘多瓦和艾萨蒂斯心头一跳。 “哦,是这样的。”达西亚抚胸弯腰,行了个蹩脚的礼,“高贵的戴拉斯伯爵您和您的骑士被这群邪恶的军士杀死,当他们准备搜罗你们身上财物的时候,被我们正义的野狼佣兵团看到。义愤填膺之下,我们出手杀死了他们,为你们报仇。” 再蠢的人都能听出这番轻松话语中的杀机。 “你们,你们……”戴拉斯伯爵瞪大了眼睛,“你们要干什么?” “后面还有一些事情,不过你们是没必要知道了。”达西亚嘴角带笑,“你们就……” “等等!”戴维大叫道,打断了达西亚的话。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达西亚显然很不高兴,皱着眉头看着他。 “求你了,求求你。”戴维突然跪下,“我是骑士,我有钱,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发誓!放我走吧!你要什么都给你!” 塔布里的骑士和领主目瞪口呆,素来强硬的戴维.坦奇斯……他们不禁有些鄙夷。 “可惜啊。”达西亚摇摇头,“我们老大唯一需要的就是各位的脑袋,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能少。” 戴维闻言,伏在地上,似乎已经崩溃了。 “动手。” 书房内,一片血腥。 塔布里城在二十年的和平后,仅仅一战,不复有贵族的存在。 第三十九章 野狼的计划 (第一更) “伯爵大人,恭喜您打败了戴拉斯伯爵,为您的父亲洗刷了耻辱。”艾尼格恭敬地说道。 赖齐斯伯爵非常得意。他背着双手,遥望塔布里城城堡。自己能够打败本地区最强的领主,这绝对是值得写入家谱供世代传颂的功绩。即使是塔布里城如此高大的城墙和更为高大的城堡,也丝毫不能阻止自己带领手下的军队执行自己光辉的使命。这钱真的花的很值啊! “伯,伯爵大人?”艾尼格突然惊恐地大喊,“你要干什么?” 赖齐斯伯爵闻言满脸疑惑。他回头看着艾尼格,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这是!这不是……您竟然是个邪神的信徒!”艾尼格继续大声嚷嚷。此时他的表情已经不复刚才的惊恐,而是带着一丝冷笑。 “你在说什么东西?!”伯爵有些生气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艾尼格一边在嘴里胡乱地说着关于邪神的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陈旧古朴的羊皮书,扔在赖齐斯脚下。然后他笑着拔出自己腰间的短剑,嘴中不停:“既然你做出了这种事情,那我想你已经准备好接受后果了?” 赖齐斯伯爵这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后退两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你要干什么?你要谋杀一个贵族吗?!” 艾尼格摇摇头:“不,伯爵大人,我将要杀死的是一个邪神的信徒,一个放纵手下杀死了戴拉斯伯爵的人,一个身败名裂为万民所唾弃的人。当然,他曾经是贵族。” “你杀死了戴拉斯!”赖齐斯伯爵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这是违反贵族法的吗?” “贵族法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艾尼格耸耸肩,“但尊敬的戴拉斯伯爵是你的手下杀的,并且刚才你告诉我是在你的授意下动的手。理由嘛,为邪神铲除太阳神的虔诚信徒?应该可以了。” “你!” “好了,不多废话了。”艾尼格看着赖齐斯,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周围涌上来一群黑甲武士,“安心上路吧。如果你真的那么虔诚,可以去太阳神那里告我。” 伯爵和艾尼格此时站的位置,是在城堡大门的附近。城中的居民自然是不可能有这个闲心出来看热闹,所以没有目击者。城堡里的人或许会看到下面的一幕,不过他们也没有机会说出来。杂兵们和赖齐斯的士兵正在城堡中四处搜寻值钱的战利品,野狼的佣兵则把守着城堡的两道大门。在军事上,野狼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赖齐斯伯爵死了,他身被二十多创,最后被一剑封喉。陶醉了一会儿,艾尼格开始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是军事计划。 达西亚率领的那五十名野狼毫发未伤。此时,他们皆是一脸悲愤状,将星散四处的杂兵驱赶到城堡前院,使用的名义是“艾尼格大人的命令”。虽然众人心中都是怨念不止,但是这两天下来,桀骜的都已经被弄死了,剩下的这些早就在鲜血中学会了服从。乱哄哄的城堡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走出来,等在前院。 此番攻城,赖齐斯军损失惨重。摔死的,被箭射死的,被弩射死的,被剑砍死的,被枪刺死的,被同伴踩死的……原先一千六百人的庞大阵容,两次攻城之后,只剩下不到六百人,这还算上了伤员。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原先被用作练兵场的前院,看着面前和身后端着劲弩的野狼,不明所以。 “士兵们!”说话的是达西亚,他站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底下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安静!”达西亚大吼,见台下果然没了声息,他才接着说道,“赖齐斯伯爵信封邪神,谋杀了戴拉斯伯爵,妄图拉拢我们野狼佣兵团未果后,在准备向我们动手时被伟大英明的艾尼格大人杀死了!” 这下嗡嗡之声再次响起,比起之前的音量更加大了。 “我说,安静!”达西亚再次大吼。他身后及身侧的野狼们也齐声喝道:“安静!” 骚动平复下去。 “现在你们面临一个选择,是加入我们,还是不?不出意外,我们将成为塔布里城新的主人。你们都将获得不菲的奖励和好处。” 杂兵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艾尼格带着十名手下来到了太阳神神殿。在这里,他将进行政治上的尝试。 “主教大人。”艾尼格恭敬地行礼,“我是野狼佣兵团的艾尼格.野狼,我来这是有事要向您禀报。” 虽然塔布里城的教会在传教成功的多年以后已经蜕变为一个盈利机构,但有些架子和态度还是得摆出来,包括谦和和高傲。 “愿伟大的太阳神护佑你。有什么事情,说吧。”主教道貌岸然,手里拄着一根木杖。 “是这样的……”艾尼格将那本他扔在伯爵脚下的羊皮卷呈上,详细地说了一下关于赖齐斯伯爵丑恶罪行的故事。 “是这样吗?”主教微微有些震惊,“你等一下。” 他让艾尼格等在正厅,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艾尼格面带微笑,站在颇有些宏伟的神殿正厅,看着太阳神戴瑞尼斯的塑像,看着成排的座椅,看着高台上的讲台……这不就和地球上的那些教堂一样嘛。他默默地想着。 凭着自己的能力,不久,我就将是一方豪强!我的霸业就从这里开始! 不一会儿,主教回来了,身边跟着四名圣武士:“年轻人,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 艾尼格看了看那四名圣武士,心中有些疑惑。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重新讲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主教的神色渐渐凝重,最后他一声断喝:“你在说谎!” 什么?艾尼格一脸惊讶地望着主教,似乎很无辜的样子。 “你从第一句开始就是谎言,不要试图挑战我主的英明,他能看破世间一切谎言!神的战士们,将这个恶毒的谋杀犯抓起来!” 牧师的神术,侦测谎言,能够发觉蓄意的谎言。 艾尼格进来的时候已经把那十名手下留在了门外,此时面对一拥而上的圣武士,他没有做丝毫的反抗。这个曾经的**枭雄,依然在惊异于自己被识破的这个事实。 “等一下,主教大人,我可以给你们献上很多钱,我可以表达我的虔诚!”艾尼格挣扎着喊道。 钱这一物,素来是教会所喜欢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前提是…… “呵呵,钱?你在侮辱我吗?如果你是一个高贵的爵士,那或许主还能原谅你偶尔的错误。至于虔诚。”主教仔细看了看艾尼格的脸,语气越发冰冷,“虔诚?你作为一个无信者竟然还谈虔诚?带下去!” “慢着!”艾尼格大喊,但圣武士仍然提着他向后面的地牢方向走去,他只能接着大喊,“我在城里有四百个弟兄,你就不怕我把你们这个小小的神殿给平了吗?!” “等一下。”在主教的命令下,圣武士才停住脚步,“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艾尼格此时也豁出去了,他面容狰狞:“不错,你马上放我走,我带着野狼佣兵团绝不回来。不然,嘿嘿。” “不然?呵,带走!”老主教嘲笑地望着艾尼格远去的身影。 威胁太阳神神殿?这个小伙子还真是无知啊。! 第四十章 野狼的结局 (第二更) 几百年前维尔萨第一帝国分崩离析,诸神大战,留下一片废墟。从信仰到物质,满目疮痍。整个大陆宛若一张白纸,任由强者与幸存的诸神挥洒自己的笔墨。太阳神教在真神的暗中推动下,在几代英明的教皇的经营下,最终成为了坦尼亚斯独一无二的宗教,并且让别的神灵毫无办法——一切的俗务都是由凡人操纵的,太阳神可完全没有参与。 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南部,太阳神教虽然不像在坦尼亚斯时那般唯我独尊,但也算是地区内第一大教派,甚至能影响当地政治事件的走向。如果没有点实力,怎么可能让那些高傲的贵族承认太阳神教会的权威? 此时在塔布里城堡那边,原来赖齐斯手下的士兵已经被达西亚搞定了。听说那名可怕的少年将会成为塔布里城新的领主,虽然很多人不信,但在森冷的箭矢面前他们别无选择。 整编军队,安插亲信。达西亚做的有模有样。这些乱糟糟的杂兵多少有了些军队的样子。这都是老大教给他的,老大懂得东西可真多啊……老大呢? 达西亚有些奇怪,按照老大的估计,去神殿通报一下情况,达成一些共识,谈妥基本的条件,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来给这些新加入的杂兵们训话了。 他派出了一个手下前去查探,自己则待在原地,看管着刚刚表示臣服的赖齐斯军队。有些佣兵对于长时间的无所事事已经感到不耐,加上对于被强征入伍的怨气,已经有些蠢蠢欲动。若不是四周虎视眈眈的黑甲佣兵,他们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多时,那名被派去侦察的野狼回来报告:“大人,太阳神神殿大门紧闭,门口站岗的两名圣武士似乎对我有很强的攻击性,见到我靠近,拔出武器就追过来。要不是我跑的快,估计就交代在那里了。” 这不对劲。 达西亚看了眼台下分编制列队的新兵,他们也在看着他。这些人刚才是自己这边的助力,现在么…… 真的麻烦了。 对于太阳神教在此地的影响,达西亚知道的比艾尼格清楚。其实艾尼格也很清楚,但他从来没把宗教放在眼里。就算是野狼的弟兄里,也有不少的太阳神信徒。如果和太阳神神殿开战,最好的可能就是他们拒绝参战。怎么办?怎么办? 无论如何,既然老大被扣下了,说明事情败露了,野狼佣兵团再也无法在此地立足。没有任何一个领主愿意雇用曾经主动弑主的佣兵团。野狼……完了。 那就拼吧! “现在,带着你们身上的战利品,走吧。”达西亚突然说道,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可以走了,滚!”他有些失态的大喊,随即指挥手下让开门口的道路。 一个,两个,陆陆续续有胆大的佣兵穿过弩箭包围的通道,然后是十几个,最后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跑出大门,四散而去。 “野狼的弟兄们!”达西亚环顾四周,高呼道,“如果老大有难,你们救不救?” 黑甲的野狼们迟疑了一下,然后凌乱的“救”从四处响起。要营造异口同声的效果是需要铺垫的,显然达西亚还没学到家。 “现在老大被太阳神神殿抓去了!”台下一片哗然,达西亚不为所动,接着吼道,“愿意跟我去救老大的,到门外集合!” 一些冲着艾尼格威名而加入佣兵团的人首先跑向门外,然后是对少团长表示忠诚的,然后是一些对野狼表示忠诚的。等人流停息,院子里还留着一百多个仍处在震惊中的野狼。 “不愿意去的弟兄们,我理解你们。”达西亚叹口气,“你们现在赶紧回我们的营地,告诉团长,帝国南方我们是待不下去了——老大做的那些事你们也是知道的。如果我们救不出老大,就让团长赶紧想办法吧。” 那些佣兵茫然的点头,然后在达西亚的催促下,顶着门外弟兄们复杂的目光,顺着来时的路出城回营。 当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城门外后,达西亚咬咬牙:“跟我来,目标,太阳神神殿!” 塔布里城不大,但在南方也算是个中型城市。塔布里城的神殿的人员编制也很是不小。计有四十名圣武士,二十名中级牧师,以及初级牧师几十人。当野狼的两百多人的队伍来到神殿门口时,神殿中所有可以加入战斗的成员已经等在门口。 圣武士的眼睛里冒着隐约的红光,显然已经上了蛮力术。他们的身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祝福和神恩之类也肯定不会落下。他们清一色穿着厚重的板甲,左手塔盾。虔诚的圣武士主张善良不杀生,所以他们右手拿的都是沉重的战锤。很奇怪的理由,很奇怪的措施,但敢于质疑圣武士的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大家也就默认了这种说法。 牧师身上也是全身的板甲,手中提着巨大的塔盾。这些平日里手捧太阳教典的男人并非柔弱的文人,他们也是战士。不过今天他们并不准备近身肉搏。 野狼佣兵团远远的便开始投射弩箭。尽可能避免损失是拿命换钱的佣兵们的准则。任何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比命贱,比如说弩矢。但这些平时能够收割一切的箭雨却毫无建树。圣武士们举着塔盾,快步向着黑甲的方阵冲锋。这些盾牌显然不是普通货色,不少弩矢都被直接弹开。 终于,四十名圣武士冲进了五倍于己的敌阵。直接在阵型中撞出一个凹坑。然后就是抡起战锤收割生命。战锤的攻击,再坚固的皮甲也不顶用。圣武士横扫而过,留下的尸体不多,更多的是再起不能的重伤员。 野狼佣兵团也不是待宰的羔羊,他们是有反抗的羔羊。他们的武器砍不动圣武士身上的铠甲,他们的盾牌扛不住圣武士战锤的重击。偶尔有人侥幸透过铠甲的缝隙给了圣武士一下,也会立刻被他本人吟唱一个神术给治好。牧师们跟在圣武士身后,一人一个恐惧术,整个阵型就彻底乱了。神术的效果触及人的内心,这些普通人虽然不弱,但也没有强大到能够豁免这个神术的地步。 人数占优的野狼,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完全溃败。 这种实力,才是太阳神教会能够获得权威的依仗。 大战之后,野狼佣兵团在塔布里城的势力几乎消亡殆尽。只有少数恐惧术效果好过头的混蛋及时地逃走,才没有成为地上可怜的尸体以及更加凄惨的伤员。 塔布里城太阳神教会随即便开始了善后工作,比如安抚居民,公布真相,处死真凶等等。太阳神神殿的威望一下又回来了,甚至超过了戴拉斯伯爵还在的时候。此时的教会,就是塔布里城居民眼中的救世主,就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后盾,就是…… 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角色。 看着两边欢呼和唾骂的人群,艾尼格不无遗憾地想。如果一切正常,不出意外,没有该死的侦测谎言,他此时应该是塔布里城新的城主,应该可以通过自己唆使赖齐斯伯爵干的所有事来坐实他的邪神信徒的身份,应该可以煽动起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加入我,应该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掀起一场农民起义,应该可以……当他被捆上立柱,第一根火舌添上他的身体时,在剧痛之中,他的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可惜了。” 就像他第一次死去时那样,只是那时更加干脆,更加舒服。 艾尼格的灵魂脱离了那具不断惨叫的躯体,散入空中,最后被时间吹散。 不守规矩的穿越者要么死了,要么成为了传说。 被雷劈中的人也是如此,而且两者的概率很相似。 守规矩的穿越众乔尼,此时还在塔布里森林里行进。他们将要前往北方,前往奥达拉的故乡。 第四十一章 在路上(一) (第一更) 森林中,奥达拉带着乔尼与艾丝翠儿正在赶路。 对于奥达拉来说,他刚刚给自己的人生染上了污点。无论有多么高尚多么正确的理由,逃跑就是逃跑。虽然艾萨蒂斯的话说服了他,但却无法彻底消除他心头的愧疚和不安。何况自己当时之所以答应,很难说没有离开沉船的意思。 奥丁的子民竟然做了逃兵?奥达拉一脸晦气地带着乔尼与艾丝翠儿快步在森林里穿行。 艾丝翠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认为自己不过是出城躲避兵祸而已。一个女孩子,如果战败的话,结局会很糟糕,这她还是知道的。乔尼虽然知道自己算是逃跑,但他和奥达拉不同。作为一个从另一个位面来的灵魂,乔尼骨子里就没认为逃跑有什么问题。父母死了,工匠区那些熟悉的人也死了,连塔布里城都败了,这个所谓的故乡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人言,保家卫国。家已破,至于国么,维尔萨第二帝国还坚挺着呢,眼前这算是内战。一腔热血虽然可以恣意抛洒,但这对自己的复仇有什么好处? 何况艾丝翠儿就在身边呢,这才是最大的幸福。 有奥达拉开路,塔布里森林里但凡有点脑子的生物都不会来骚扰。虽然风平浪静,但一路上气氛却有些凝重。奥达拉始终板着脸,这让乔尼觉得森林中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何必呢?不就是脱离了战斗吗?艾萨蒂斯也说了,你和伯爵的契约实际上已经失效了啊。乔尼看着奥达拉的背影,腹诽道。 攻城战斗打响的时候是清晨,而从城墙败退则已经临近中午。此时三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奥达拉停下脚步,回头沉着脸说:“我们休息一会儿。艾丝翠儿,你去打些野物回来。” 艾丝翠儿应了一声,没入树影之间。作为一个合格的佣兵,艾丝翠儿从城堡出来时身上还背着她的长弓。幸好如此,不然凭着两个强悍的战士,估计只能忍着饥饿上路了——索性你长得瘦弱点,人畜无害点,讲不定就有脑袋不好的猛兽把自己送来呢。 默默地生火,默默地烧烤,默默地上路。奥达拉神情严肃,使得少年与少女都不敢随便开口。森林中只有隐约的鸟啼,和三人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当他们走出森林时,乔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几乎被压抑的氛围给逼疯了。 奥达拉也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责完全无法赎回自己的过失。既然逃跑使自己的勇气和名誉受到损害,那就要用更加出色的战斗来向战神证明自己的能力,来洗刷今天的耻辱。 想通了这一点,奥达拉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走出森林后,三人很快就到了最近的一座城市:威尔拉城。见惯了塔布里城高大城墙之后,乔尼觉得眼前这座所谓的城还真是寒酸。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乔尼,你有没有带钱?”奥达拉说道。 奥达拉有很多钱,一个人生活不用花什么钱,所以奥达拉这些年一共攒下了……这不重要,反正那些金币都放在塔布里城的屋子里,而现在估计已经四散进赖齐斯伯爵的士兵的口袋了。没办法,难道上战场还随身带着钱吗?他又不是佣兵。 从腰间取下自己的钱袋,乔尼苦着脸交到奥达拉的手中。史密斯夫妇死后,乔尼就将家里的积蓄取出来,和自己的钱放在一起,随身携带。 乔尼才当了半年扈从,佣兵的习性还保留在身上。 “别苦着脸了,当作我向你借的,以后还给你就是了。”奥达拉接过钱袋,安慰乔尼。 ------- 这个时代的通信非常落后,至少民间的通信非常落后,法师和牧师什么的不算。虽然通信手段落后,但有些消息传得可是不慢。第二天早上,塔布里城的大变动就已经传到了威尔拉城,并迅速传进了乔尼等人的耳朵里。 塔布里城被破,戴拉斯伯爵及其卫队全部遇害,赖齐斯伯爵身死,赖齐斯军队溃散,野狼佣兵团攻打神殿被秒,艾尼格.野狼在火刑柱上升天。 这就是乔尼接收到的信息。当然,原始信息要更加丰满一点。 对于乔尼来说,艾尼格.野狼的死不失为一个好消息。虽然不能亲手报仇有些遗憾,但是火刑倒也够意思了。至于其他的,有些混乱啊…… 对于艾丝翠儿来说,她只听到了噩耗。 戴拉斯伯爵及其卫队全部被杀,卫队全部被杀,全部被杀…… 当她在酒馆里听到这个消息时,艾丝翠儿一下子瘫软在座位上,眼泪无声而汹涌地从眼眶中滑落。 然后她晕了过去。 奥达拉将艾丝翠儿抱回房的时候,他的心中有一丝庆幸,更多的却是悲伤,为伯爵悲伤,为艾萨蒂斯悲伤,甚至有一些为甘多瓦悲伤。伯爵是个好领主,这是他在骑士任上看到的,也是塔布里城的人民公认的;艾萨蒂斯是个好人,虽然功利心重了些,但他依旧保持着真诚与坦率的性格,对谁都那么客气;甘多瓦……他能为了伯爵违抗神殿的命令,也算是条汉子。 只有我临阵脱逃了吗?他在心中叹道。 戴维在最后时刻的表现随着达西亚和他的手下们的死去而被成功掩盖了。不过,如果知道这个混蛋也是临阵脱逃的表现,奥达拉可能会更加难受。 关于太阳神神殿的圣武士与牧师的传奇也在同时散布开来。死战不退的野狼没有获得他们应该获得的战士的荣誉。在各种版本的故事里,野狼都是被圣武士随便捏的货色。不过这倒是基本符合事实,除了那些“畏惧”,“惊恐”,“匍匐在地祈求宽恕”之类的主观描述之外。 倒也不能怪这些人胡乱说话。大战之后,才有居民小心翼翼地出门查看。他们看到的就是满地哀嚎的佣兵和毫发无伤的圣武士与牧师。在这种视觉冲击下,就算编出“摄于神圣的威能,自断肢体表示臣服”之类的故事也不奇怪。 太阳神教会在平民中地位一下子上升了不少,信徒更加虔诚,而非信徒则考虑着改信。酒馆里议论纷纷,热闹无比。 对于奥达拉三人来说,太阳神教会的形象却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出来?为什么他们要包庇赖齐斯伯爵?为什么他们……”乔尼有些激动。当他看到艾丝翠儿以泪洗面的时候,很心疼。 “唉。”奥达拉坐在椅子上,摇摇头,“仔细想想,其实神殿这样做才是达到了最大的利益。” 最大利益?乔尼奇怪地看了奥达拉一眼。这个战士在北方是做生意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如果太阳神教会一开始就站在塔布里城这边,那这场战争就不会打响。戴拉斯伯爵依旧是塔布里城的主人,他可能会感谢教会,可能会捐献一些物资,但教会依然是教会,一个缩在神殿里传教布道的盈利机构。 但现在,太阳神教会在塔布里城无主的情况下,凭借着自己令人惊叹的武力,俨然已经成为了塔布里城新的主人。难道伯爵的死是教会导演的?想到这里,乔尼有些不寒而栗。 奥达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重重地一砸桌子:“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还是善良阵营的教会吗?这还是守序阵营的组织吗?” 这样就能说通了,野狼的崛起显然是教会的支持,一系列的恐怖事件是为了引起人们对于敌人的憎恨,教会的纵容是为了促成事件的发生,赖齐斯被杀是为了帮城民出气,艾尼格的投案自然是一场戏,野狼的覆灭则是戏的收场……这些事件串联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教会的黑手在背后操纵。 还真像小说里写的,这些标榜光明的组织没一个好东西!乔尼心中暗骂。 讲不定那个狗日的艾尼格还没死! 教会还真是有些冤枉。本来他们只是想在塔布里城一蹶不振的时候出手帮上一帮,以此获得在塔布里城的部分发言权和统治权,想不到事情竟然演变到这么一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过对于教会来说,这是好事,这是戴瑞尼斯赐下的奖赏。现在,塔布里城已经是他们的了。不久之后赖齐斯的城池也是他们的。 太阳神的光辉即将照耀整个第二帝国南方! 至于被人误会,他们是不在乎的。在坦尼亚斯迫害——“清理”异教徒的时候,太阳神教会面对整个大陆的抗议而坚定地执行着宗教灭绝政策。区区一点阴谋的骂名,算得了什么? 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去。 第四十二章 在路上(二) (第二更) 当艾萨蒂斯对奥达拉说“走吧,带着你的扈从,再带上我的女儿。带他们去你的故乡,去奥赛丁王国”时,奥达拉并没有太当一回事。虽然自己可能没脸回去了,但是艾丝翠儿毕竟是别人的女儿,该送还是得送回去。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塔布里城的贵族在一天之内就全部遇害,已经基本可以认定的凶手成为了塔布里城新的主人。现在似乎只有遵照艾萨蒂斯的遗嘱,把他们带回北方了。 北方啊,是该回去看看了。奥达拉心想。 塔布里城在帝国南方,奥赛丁王国在帝国北面,而奥达拉的故乡在奥赛丁王国的南部。如果找出一张中土大陆的地图,在两点之间划上一条直线,那这条直线将会穿过六个公国,二十来个侯爵领,以及数不清的伯爵领。 总之,很远就是了。即使第二帝国因为分封过多,导致普通公侯的领地有些缩水,横穿那么多国家依然是很恐怖的旅程。 “接下来,我们去北方。”奥达拉对两个年轻人说。艾丝翠儿此时已经渐渐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恢复过来,尽管面容还是有些呆滞,但至少已经能听懂别人说话了。 “大人,是去您的家乡吗?”乔尼依旧持扈从礼。 “不错。”奥达拉看了乔尼一眼,“对了,你以后不用再叫我大人,我已经不是骑士了。当然,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但现在已经不是骑士了。” “那怎么称呼您呢?”乔尼对与奥达拉还是很尊敬的。 “你现在所有的战斗技巧都是我教的,就叫我老师吧。”奥达拉摸摸下巴。 “是,老师。” “说到哪儿了?哦,我们去北方。我记得当时我从北方一路游历,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到的塔布里城。”艾丝翠儿还是面容呆滞,乔尼的脸却有点发绿,“在这三年里,我在很多地方停留过,嗯,停留过一段时间,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原来是这样,乔尼心稍安。我还以为要走三年呢。 “后来在塔布里城看到招募骑士,这才扎根下来,直到今天。那一次我几乎走遍了整个维尔萨。”这下乔尼心里更放心了,“这次我们不用绕路,应该可以更快一些。” 那就出发吧? “现在有一点小问题。”奥达拉摸着自己的下巴,“我们没有钱。”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铁匠史密斯一家几代的积蓄,足够他们安宁地吃着黑面包和偶尔一顿的肉干过日子,却不够三个人出门旅行。 “那大……师父,您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呢?”乔尼好奇地问。 “还能怎么过来?奥赛丁可没有什么狗屁的佣兵联盟,战士公会。还不是交了报名费当佣兵给人卖命一点点赚的?”奥达拉提起战士公会就是一肚子火气。乔尼这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跟自己一起去考级,原来是有怨念啊。 “总之。”年长的人就是善于控制情绪,奥达拉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我们两个要重新干我们的老本行了。艾丝翠儿么,她一直都是。” 艾丝翠儿还是一脸呆滞,不过她点了点头。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可是……”乔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出实情,“我的证书不在身上啊!” 奥达拉惊讶地看着他,连艾丝翠儿也缓缓地转动脖子,朝向乔尼。 “你没带?”奥达拉有点难以置信。 “没带。”乔尼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佣兵卷轴呢?” 乔尼仔细想了下,好像自己确实有那么一件东西。 “没带。” 奥达拉上下打量着乔尼,咂咂嘴:“你这个混小子是没尝过当佣兵的苦啊。” 艾丝翠儿眼光无神,点了点头。 “是么?”乔尼摸了摸脑袋。 奥达拉看着乔尼,笑而不语。 接下来就要解决乔尼的身份问题。威尔拉城没有公会,毕竟佣兵联盟和战士公会属于纯盈利机构,不可能在每一个伯爵领都开办一个办事处。除了塔布里城,这片区域只有查尔斯城可以称为大城市,那是一个侯爵领。由此可见塔布里城当年是何等的辉煌。 将来塔布里城可能会被改名叫做圣塔布里城,成为教会的直辖领地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去北方。和这个伪善的教会的账,乔尼可以慢慢算。 三人启程上路。四天三夜的风餐露宿之后,转过最后一个弯,查尔斯城高大的城墙出现在三人面前。 查尔斯城这个名字来自于五十多年前的一位英雄人物,查尔斯.安德尔。他的英雄壮举就是联合了半个南方的领主,共同抵抗来自坦尼亚斯联盟的入侵。“太阳神的光辉总是伴着灼热一同照耀”,“传教的不仅有牧师,也有圣武士”,“即使是牧师,捧着教典的同时,腰间也插着精钢的硬头槌”。那些对太阳神教不怀好感的吟游诗人这样描述。 最终,坦尼亚斯的铁骑折戟于查尔斯城。宗教战争从来都不是含情脉脉的,作为联军主力的查尔斯.安德尔侯爵损失很大,算是和太阳神教结下了梁子。此后太阳神教采取怀柔政策,慢慢地作为一个普通的宗教渗透到各个城池中,悄悄地散布着自己的教义,最终成为帝国南方的主要宗教。唯独查尔斯城没有。 可叹的是,在教会初期的拉拢与分化之下,曾经被视为英雄的查尔斯.安德尔渐渐被各个领主所遗忘,所排斥。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开宴会,打仗还是决斗,南方的领主都不会和安德尔家族搭上关系。说的通俗点,他们不带他玩了。 不过这不妨碍它作为地区大城的存在,这个是客观存在,不因为那些贵族的主观意愿而改变。佣兵联盟作为一个只考虑经济利益的商业组织,自然也不会放过它。 三人走到查尔斯城城下,仰望高大的城墙。来的路上奥达拉已经跟他们讲过此城的光辉历史,所以乔尼丝毫不敢小看它,即使这是一座南方的城市——帝国南方已经被他彻底鄙视了。 不过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他们是不能登上城头一看究竟的。所以稍稍欣赏了下和塔布里城一样雄伟的城墙,一行三人便走入城中。奥达拉打听了一下佣兵联盟的位置,带着两人向那个方向走去。 虽然乔尼依然不知道佣兵的苦,但对于不把佣兵证和战士等级证书随身携带的后果他可是印象深刻——总共两个金币的报名费工本费让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铁匠的时代。那时候天还是蓝的,水还是清的……现在也一样,就像这家黑店的价格。 不过,一桩心事算是了了。 “既然来了,那就做个任务再走吧。”乔尼提议。他对于那两个金币实在是心疼。 “那就这样吧。”奥达拉没有异议。 “我们一起做吗?”艾丝翠儿经过几天的调整,现在已经和正常人一样了。 “嗯,节约时间。”乔尼回答道。 来到接取任务的地方,奥达拉问工作人员要来了任务列表,低头翻阅起来。 “就这个吧,剿灭暗夜森林中的战蜥人匪徒。” 战蜥人?听起来挺麻烦的样子。乔尼下意识地想看看任务的具体情况,随即想起自己不认字,不由一阵尴尬。 “把你们的佣兵证书给我。”奥达拉将任务列表还给柜员,转身向两人伸出手。 在工作人员登记的时候,他对两人说:“这次的任务是七级任务,目标是剿灭暗夜森林中的……” 奥达拉回头问办事员:“暗夜森林是你们城外的那个黑漆漆的森林吧?” 那办事员抬头微笑道:“是的先生。” “那就对了,我没记错。我们要剿灭暗夜森林中的战蜥人匪徒,据资料上说,在指定的位置附近,有一小群战蜥人盘踞,他们经常袭击附近的居民和商队。规模大概有十五只。这个情报是附近村庄的猎户冒死获得的。嘿,这小子本事不小啊。我们就是要剿灭它们。酬劳是两个金币,战利品可以自己留着。发布任务的是城主府。” “城主府?这种保境安民的事情不是应该由城主卫队负责吗?”乔尼不解地问。 “你见过我们去杀过地精吗?”奥达拉反问。 还真没有。 “战蜥人不过是稍微强大点的群居生物,交给佣兵就是了,哪儿用得着军人出马。”奥达拉摇摇头,接过工作人员递还的三张卷轴,“走吧,我已经记住目标地点了。” 第四十三章 在路上(三) (灵感有些……今天先一更,我要整理一下思路,顺便把作业做了……) 暗夜森林和查尔斯城一样,原先并不叫这个名字。这片原先郁郁葱葱的森林在坦尼亚斯与查尔斯.安德尔的联军的大战之后,就变成这副德行。查尔斯城中的某德鲁伊教派表示,这是由于被灌注了大量负能量的后果,而负能量的来源,毫无疑问就是拥有大量神职人员的坦尼亚斯侵略军。城主府采纳了这个说法。不过其他已经引入了太阳神教并表示虔诚的领主则对这种无稽之谈嗤之以鼻。 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属实,暗夜森林确实让人感觉很黑暗。艾丝翠儿虽然是一个身经十几战的“资深”佣兵,但对于四周这种邪恶的气息仍然感到害怕。这是一种源自于内心的害怕,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她躲在乔尼身后,紧紧搂住乔尼的左手。 乔尼也觉得这森林有些诡异,但此时的他已经因为少女的怀抱而幸福地不明所以,尽管艾丝翠儿抱的只是他的手臂。他不时回头和艾丝翠儿说笑,试图让她平静一点,高兴一点——她搂得实在有点太紧了。 奥达拉倒是一个实打实的资深佣兵,没有引号。多年的骑士生活并没有让他的佣兵技能有太大的退步。此时他走在前面,警惕地观察着沿途所有可疑的位置。听着身后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奥达拉不为所动。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低喝:“你们两个,以为这是郊游吗?” 毕竟积威已久。被奥达拉的眼神一吓,乔尼不敢再多说,而艾丝翠儿也乖乖地放开乔尼的左手。等奥达拉冷哼一声继续前进后,艾丝翠儿吐了吐舌头。乔尼被这个马尾少女给萌到了,心中冲动,一把抓起她的右手。艾丝翠儿吓了一跳,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不过也就由着他拉住自己。 这感觉……挺好的。 幸福总是如此短暂。正当乔尼沉浸在手中的柔软时,一小群蜥蜴出现在他们眼前。 蜥蜴自然是不用害怕的,但这群蜥蜴却是站着的,而且手里也拿着武器…… “战蜥人!”乔尼大喊,放开艾丝翠儿的手,从背后取下巨剑,将她护在身后。 “别胡扯。”奥达拉也拿起武器,“这不是我们的目标,这是蜥人族。” 对于乔尼来说,这就好像在说“这不是眼镜蛇,这是眼镜王蛇”一样——他能听出区别来,但眼睛里看过去却都是一样的东西。 “那我们还要打吗?”乔尼轻声问道。 奥达拉眼睛紧盯着眼前慢慢向他们靠近的蜥人:“当然要打,这些小家伙看起来是饿了。” 饿了……乔尼和艾丝翠儿都有些恶心,他们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此时正面的六只蜥人在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首领的家伙的呼喝下,挥舞着武器或者爪子向三人冲来。与此同时,从乔尼身侧的树丛中,冲出了两只蜥人。 竟然有埋伏! 乔尼转身面朝偷袭者,跨前一步挡在艾丝翠儿身前,心中暗道:奥达拉也不过如此嘛。 艾丝翠儿拉弓瞄准,一箭射中正高速从侧面跑来的一只蜥人,箭头钉在它的胸口,箭羽在它身上微微打颤,但那只蜥人只是略停了一下,仍然向着三人冲来。 奥达拉也为没有发现埋伏而感到尴尬,见面前敌人来到,于是化尴尬为力量,踏前一步,一剑挥出,结果了一只冲在最前面的小喽罗,顺势切开了另一只稍慢的蜥人的胸膛。后续跟上四只蜥人将各自的武器挥向奥达拉,被他悉数躲开。随即又是一剑,了解了之前受伤的那只怪物,照例一个顺势斩,抹过另一只的喉咙。 只在瞬间,三只蜥人就去面见他们的主神了。 那个首领模样的蜥人之所以是首领,在于他的实力更强,也在于他的装备更精良。他的左手举着一面龟壳做的盾牌,右手是一柄还算不错的金属硬头槌,估计是从某个倒霉的冒险者身上扒下来的。这位在蜥人界算是一名强者的首领凭借他多年打劫与打猎的经验,终于在一次进攻中砸中了奥达拉,给奥达拉造成了…… 奥达拉无视了这次进攻。强健的身体和从塔布里城穿出来的铠甲让他完全无视蜥人首领的这次进攻。他手上的大剑依旧在很有效率地收割着怪物的生命。 奥达拉那边如同砍瓜切菜,乔尼这边也并没有太大压力。虽然这种状若蜥蜴的冷血动物让人觉得很可怕,但事实证明,即使是在乔尼和艾丝翠儿这两个小菜鸟的手下,他们也撑不过三个回合。艾丝翠儿的第二箭便射死了那只顽强的蜥人,而乔尼也在第三次出剑时干掉了自己的对手。 轻松搞定。 “刚才吓死我了。”艾丝翠儿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从来没见过长的那么可怕的怪物!” 乔尼打量了艾丝翠儿一眼,笑道:“你是怕爬虫吧?” 艾丝翠儿脸红了红。作为一个巡林客,怕这些冷血动物……“是又怎么样啊,人家是女孩子嘛。”她分辩道。 乔尼不说话,只是笑。 “你们两个,别聊了。”奥达拉发话了,“乔尼,你去把这些杂碎身上值钱的东西给弄下来。” 扒尸体?乔尼想到了当年自己给哥布林开颅的场景,心中无比怀念很久以前在游戏里捡装备的日子。那时候,无论脑袋还是手指,武器还是金币,只要点两下鼠标就都进包裹了……包裹? “师父,咱出来的时候没带包啊,我捡了东西放哪儿?” 奥达拉奇怪地看着乔尼:“你以前真的是佣兵?” 乔尼点点头。 “那怎么思维跟个贼似的?” 在奥达拉的指点下,乔尼把蜥人首领手上那柄看起来还能用的金属制硬头槌捡起来,插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然后就没有了。乔尼看着蜥人光溜溜的身体,摇头不已。 这帮家伙可真穷啊。 留下一地尸体,三人继续上路。 “这里讲不定还会有别的蜥人部落,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奥达拉说。 能够袭击人类村庄和商队的匪徒自然不会住在森林的深处。不多时,奥达拉便停下了脚步。他仔细观察着面前的一个木柱,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显然不是天然生长在这里的东西。 “这就是那个猎人做的标记了。”奥达拉轻声对身后两人说,“战蜥人就在前面。” 乔尼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那个标记,嘴里问道:“这个是什么秘密组织的记号吗?长的好奇怪啊!” 奥达拉满脸竖线:“这是通用语的字母,你这个笨蛋。” 乔尼在艾丝翠儿的笑声中尴尬地缩回脑袋,然后道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师父,您能不能教我识字?” 文盲的感觉太糟糕了! “可以啊。”奥达拉一口答应,“等到了北方安定下来了我就教你。” 文盲的日子还得继续啊…… 艾丝翠儿此时正仔细地向着前方张望。那个标记的前方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 “上路吧。”奥达拉招呼着两人,“别看了,战蜥人又不是什么强大的怪物,有我在,不用怕。” 暗夜森林依旧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三人。 这个世界当然不会那么平静。在树影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地窥视。 第四十四章 吟游诗人 (今日一更。选完重修的课后发现原先两更的愿望只是个幻想。不过一章变4000,大家应该能看的更舒服点吧……欢迎发表关于字数的意见,当然也欢迎关于作品的。) 当乔尼从最后一只战蜥人身上拔出自己的大剑时,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看着正皱着眉头用软布擦拭自己武器的奥达拉, 想着刚才他淡定而威猛的表现。 真像是被人带着练级啊。 战蜥人的名字十分威武,但实力就没有他们的名字那么强大了。不过战蜥人一族的躲藏技能还算挺高,当它们从两旁的密林里突然出现并投出密集的标枪时,奥达拉的脸冷的能滴下水来。作为一个曾经的资深佣兵,作为艾丝翠儿的长辈乔尼的师父,这支队伍竟然在他的带领下第二次被这种低级生物给偷袭…… 战蜥人那些原始的标枪对于奥达拉这一行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可怜的战蜥人已经激怒了奥达拉。他们不得不为奥达拉自己的失误和它们的成功买单。 整个战斗毫无悬念,乔尼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被满级的前辈带着下低级的副本。唯一的纰漏在于艾丝翠儿。女孩子总是有很多的问题,比如说怕蜥蜴,比如说怕臭。战蜥人的一个比较独特的特征,就是在他们生气或者不安时,他们会分泌出一种散发浓烈的恶臭的油状物质。当这种可以当作化学武器的臭味传来,艾丝翠儿当时就吐了。 乔尼也觉得恶心。爱干净是他从前世带来的不多的几个习惯,当初在家里时他甚至想要研制抽水马桶。不过到底是坚强的男生,他仅仅是恶心,并没有吐出来。在艾丝翠儿虚弱无力的攻击的帮助下,乔尼斩杀了五只战蜥人。 当时的场景,血肉横飞,哀嚎阵阵,端的是激烈无比。巨大的双手剑配上几个月的特训,乔尼切起这些小怪物就跟切瓜一般轻松。最后几只想要逃跑的战蜥人,也被渐渐恢复过来的艾丝翠儿从身后一一点名。 不过,战斗之后,他发现战蜥人们给自己留下了一件非常恶心的礼物。 这把剑也好臭啊…… 斩杀了将近十只怪物的奥达拉随身带着软布,乔尼可是什么都没带。 正当他苦着脸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时,奥达拉的命令让他从这个苦恼中解脱,并最终非常洒脱的撩起衣襟来擦拭武器…… “乔尼,收集战利品。” 回查尔斯城时,乔尼默默地一个人走在最后。艾丝翠儿虽然挺喜欢乔尼,但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战蜥人恶臭的乔尼显然不是她所能接受的。这很正常,乔尼能够理解。一个浑身汗臭味的男人或许可以被称为有男人味,但一个掉进粪坑的男人…… 但他还是郁闷。他觉得奥达拉是在故意整他。更让人郁闷的是,那些臭烘烘的战蜥人身上压根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势不能穿甲的标枪自然是没有用的,那些在巨剑刃下不堪一击的长矛也毫无价值。在奥达拉的指挥下扒开战蜥人仅有的一些破烂衣物,除了散发着臭味的躯干,一无所有。 奥达拉最后那个玩味的眼神,他绝对是知道这一点的!乔尼愤愤地想。 回到查尔斯城,乔尼仿佛在自己身边撑开了一个力场,行人纷纷避开绕走,回头率颇高。有些面目不善的人似乎很想上来打人的样子,但暗骂了几句之后都没有上前。 在佣兵联盟交完任务,又在周围众人愤怒的眼神中来到服装店买了几件廉价的衣物,三人回到酒馆,在酒馆的浴室里狠狠地洗了个澡,总算是把来自暗夜森林的味道给处理了。 看着还在一边散发着恶臭的衣物,乔尼一咬牙一跺脚——不要了!忍着恶心仔细刷洗了一番那件昂贵的镶嵌甲,乔尼来到他们的房间。奥达拉和艾丝翠儿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洗完了?”奥达拉嘿嘿地笑着。 乔尼也不顾两人的身份,对着奥达拉翻了个白眼。 “哈哈,走吧,吃饭去。”奥达拉不以为意。 乔尼点点头,走向艾丝翠儿。艾丝翠儿也是笑着,向后跃了一步。 “艾丝翠儿!”乔尼有些恼羞成怒,“我洗干净了!你再这样……你再这样的话,我,我以后就不讲故事给你听了!” 还真有些少年的感觉。 艾丝翠儿闻言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抽动着鼻子向乔尼靠近:“真的?你还有别的故事?” 乔尼被她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是啊,你听一辈子都听不完呢!” 奥达拉这时也有些好奇,停下了准备出门的脚步:“你个臭小子会讲故事?什么故事?” 对于“臭小子”这个称呼,乔尼现在多少有些敏感。不过为了这点小事和奥达拉翻脸倒也犯不上,自己又打不过他。脸上一僵,正要开口,艾丝翠儿却是欢喜地说:“奥达拉叔叔,乔尼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他上次跟我讲一个英雄在地下城探险的故事,还有什么黑色的精灵,哦,黑暗精灵,灰色的矮人,还有什么大恶魔。很精彩的!” 奥达拉听艾丝翠儿这么说,一脸疑惑:“黑色的精灵?灰色的矮人?乔尼,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故事。” 我玩游戏玩到的。 “我是小时候听一个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的吟游诗人说的。”乔尼脸不红心不跳。 “吟游诗人?”奥达拉摇摇头,“那个吟游诗人是骗人的,难怪会住在铁匠家。我在维尔萨第二帝国行走了三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黑暗精灵什么灰矮人。我猜他就是仗着小地方的娃娃不知道地下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才敢编这种瞎话。” 作为奥达拉口中那个“骗人的”吟游诗人,乔尼神色稍许有些尴尬。原来这个世界没有黑暗精灵和灰矮人啊。也对,费伦的黑暗精灵潜入地底是有历史原因的。 “好了好了,有什么故事一会儿再说。你师父我饿死了,赶紧下去吃饭。” -------- 这个酒馆规模不小,不过那只是相对而言。此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但酒馆里并不拥挤。寻了个靠近角落的座位,点了些吃食,三人便继续起楼上的谈话。艾丝翠儿缠着乔尼讲故事,乔尼得意地抛出崔斯特的故事,而奥达拉则在一旁继续鄙视那个“满口胡话的”吟游诗人。 三人聊得正欢,忽然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来到了他们的桌边。 “几位尊敬的先生小姐。”那个家伙咳嗽一声,弯腰行了个贵族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拉尔.海因里希,你们可以称呼我艾拉尔。或许你们曾经听说过,伟大的诗人独行者艾拉尔?” 乔尼三人面面相觑——这小子是谁? 不过有些社交礼仪是不能省的,尤其是对于在座的这些骑士或者骑士后代或者骑士的扈从。 “乔尼.史密斯。”“艾丝翠儿.休格。”“奥达拉.路德维希。” “你是奥赛丁王国的人?”介绍完自己,奥达拉问道,“海因里希可是奥赛丁的一个大姓啊。” “哦,这位先生莫非是在下的同胞?”艾拉尔有些夸张的惊呼一声,然后很自来熟地搬了把椅子在他们身边坐下,“幸会幸会,在下正是奥赛丁人。” 老乡见老乡,两眼不一定泪汪汪。不过多少拉近了些距离。奥达拉和他的老乡相谈甚欢,艾丝翠儿对于这个帅气的吟游诗人也很有好感。三人之中,唯有乔尼有些不满。一来,他向来讨厌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家伙;二来,他打断了自己的故事;三来……这个混蛋为什么总是笑着看向艾丝翠儿? 根据艾拉尔的描述,他在两年前离家出走,带着浪漫的幻想和一大笔钱出门游历。在两年的漂泊后,他觉得有些想家,加上他“已经成功地闯出了自己的名声”,于是打算风光地回去,让家乡的人看看自己的成就。 聊到高兴处,艾拉尔拿出随身的竖琴,为三人弹奏一曲自己的创作。 “千军万马,都不及他一人的光辉;枪林箭雨,也不如他孤身的冲锋。敌人在他的面前颤抖,人民在他身后欢呼。奥丁!赞美你!” 对于神的虔诚以及对于英雄的崇拜让奥达拉和艾丝翠儿都很欣赏这首赞美的诗作。对于诗人本人的不爽和对于信仰的不以为然让乔尼很是鄙夷这种赤裸裸的马屁。 不过作为一个奥丁的信徒,至少是名义上的信徒,他没敢说出来。 “艾拉尔先生。”艾丝翠儿意犹未尽地说,“您能给我讲些英雄的故事吗?” “当然可以,美丽的小姐。”艾拉尔嘴角弯起迷人的弧度,“下面这个故事,献给你,我亲爱的小姐,为了你那如星光闪耀的双眼,为了你那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笑容,为了你那透露着青春活力的秀发,为了……” 乔尼觉得自己很想打人。 “……下面这个故事,献给你,美丽的小姐。” 艾丝翠儿脸红了,如同落日时的晚霞。 说实话,乔尼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英俊的青年给弄死,尽管他的故事确实挺精彩。 故事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北地战神奥丁在他还是个凡人时,曾经和一位美丽善良而又实力很强的女子相爱。两人一路相伴,虽然因为战争一度分离,但终究还是团聚。 后来这位敢爱敢恨的女子为了掩护奥丁逃离一场必败而异常凶险的战斗,不幸亡故。她对奥丁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是:“快走,奥丁,活下去,永远记得我,为我复仇!” 真是有英雄风采,情话之后就是复仇的嘱托。 果然,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奥丁直到获得神格升为战神也没有再爱上别人。而当时的敌人也悉数死在了奥丁的复仇之下,死状都不平静。关于这一点,即使成了奥赛丁的主神,奥丁也丝毫没有避讳。他甚至公开承认,这是他从一个善良阵营转为中立阵营的一次标志性事件。 至于那位彪悍的女子,安妮.尼维尔,被所有的奥丁神殿供奉,就在奥丁的身边,就好象他们从来没有分离。 一个女性的英雄人物,一个英雄之间的爱情故事,一个对爱忠贞不渝的范例……这样一个故事实在是无知少女的杀手。奥达拉知道这个故事,但也全神贯注地听着。只有乔尼有些心不在焉,但在奥达拉的眼神下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听着。 就当是听布道了,他狠狠地想,试图用专注的眼神杀死眼前的诗人。 安妮和奥丁的故事却很长。此时艾拉尔刚刚讲到两人相识相爱,共同发展,天色却已经渐渐昏暗。奥达拉算算时间,又算算故事,知道今天是没法听完了。于是乘着故事告一段落,招呼道:“这位艾拉尔先生,我们该休息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多谢你的故事,愿奥丁保佑你!” 艾丝翠儿正听到兴头上,听说要走,顿时神情有些黯然,望向艾拉尔。艾拉尔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对奥达拉说:“奥达拉先生,既然我们都是回奥赛丁,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与各位同行呢?” 你还讹上我们了?乔尼有点生气,奥达拉也有些不快。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就是同类,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起上路?无视艾丝翠儿祈求的眼神,他拒绝道:“这个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还不是很熟。”说话时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儿。 你说话还真直啊!乔尼心道。不过他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是这样吗?那是在下鲁莽了。三位,告辞了。”艾拉尔倒没有生气,依次行礼之后离开了桌子。 “奥达拉叔叔!”艾丝翠儿有些不高兴了。这让乔尼也有些不高兴。 “放心吧,刚才他说的故事我们奥赛丁人都知道,等到了那里随便找个人给你说就是了。”奥达拉安慰她道,“现在,回房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该起床了。” 听说故事不会断更,艾丝翠儿面色稍缓。不过她还是有些不舍的感觉。乔尼在一旁看着,觉得压力很大。从艾丝翠儿的各种表现来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敌吗?! 第四十五章 伪吟游诗人 (本章4000,另祝贺一下自己A签~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二天一早,奥达拉三人结账出门,往北而去。 仅仅三个人住上一晚吃了两顿饭,就花去了三个银币,相当于乔尼当扈从时的一个月工资的一半还多。看着三个闪着白色光芒的硬币从钱袋里转移到了酒馆老板的手上,而且还是在“给你们拉去零头”之后,乔尼觉得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疯狂了。 谢天谢地,这个世界的住房并不紧张,人们不用为住哪儿担心。如果安心定居在一地,靠着黑面包和肉干过日子,倒也算是过得去。 然而乔尼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有些事情必须换一种模式考虑,比如花费。 “加上乔尼的,加上艾丝翠儿的,我们现在一共还有九个金币,六个银币。”奥达拉边走边说,“这些钱不够我们到目的地,但至少可以顶一阵子了。” 艾丝翠儿和乔尼点点头。 “但钱总是不嫌多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快点赶到萨尼尔公国,那里有维尔萨最大的佣兵联盟办事处,那里有很多任务,那里……哦,真是怀念在那里的日子啊,只要你有实力,你就能赚到一大笔钱。”奥达拉陷入了回忆,然后他有些恍然大悟地对乔尼说,“亏了啊,不该给你那两个金币让你去重新注册的。我接了任务你们打下手就是了啊。哎呀,亏了亏了……” 乔尼觉得自己脸上挂起了三根竖线。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奥赛丁的人都跟你一样……额,精明吗?” 奥达拉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些家伙怎么可能像我这么聪明。” 好吧,你说聪明就是聪明吧。 艾丝翠儿还沉浸在昨天听到一半的故事之中。虽然奥达拉说到了北方就能把故事补完,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她对于故事的怀念和盼望。尤其是那个讲故事的人还那么英俊,当然了,乔尼也不差,不过那个艾拉尔真的好英俊啊! 好英俊啊好英俊啊……花痴是不分时空和年龄的,她们永远客观存在着,迷恋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乔尼见艾丝翠儿满面红光,目光迷离,知道她又在想昨天那个可恶的吟游诗人。见鬼,不就是个卖唱的吗?又不是自己那个时候的天王巨星,犯得着这么痴迷么?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吟游诗人虽然没有天王巨星的地位,但绝对有天王巨星的号召力。 乔尼决定做些什么。虽然那个该死的家伙并不在自己的队伍里,但看到心爱的姑娘当着自己的面想着别的男人——最可怕的是那个男人还比自己要帅。 “艾丝翠儿,我接着给你讲故事吧!”乔尼凑到那名神游天外的少女身边。 “啊?”艾丝翠儿一惊,随后脸红了红,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思绪感到不好意思,然后问道,“讲故事,好啊!你知道奥丁和安妮后来怎么样了吗?” “这个……不知道。” “咦?你不是奥丁的信徒吗?怎么连他的故事都不知道?”艾丝翠儿奇怪地问。 乔尼狠狠地看了一眼奥达拉的背影,心里道:我连奥丁的教义都还不知道呢。嘴上却只能嘿嘿干笑了几声。 艾丝翠儿也不追问,她也不知道森林女神梅凯尔的那些传说。这两个不怎么合格的信徒碰到一起,倒是没有引起什么麻烦。于是接着昨天被打断的地方,乔尼继续着崔斯特的故事。 但他很快发现,黑暗精灵的世界似乎并不能引起艾丝翠儿的兴趣,而且还会带来一些麻烦。 “那些黑暗精灵怎么那么邪恶啊!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那个什么罗丝女神也真是的,自己的子民打来打去有意思吗?”这是艾丝翠儿的疑惑。虽然崔斯特在故事里是整个黑暗的地下世界的闪光点,但艾丝翠儿突然坠入了那么邪恶的背景,觉得自己已经失明了,所以她对这个故事毫无兴趣。 “那个吟游诗人,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这是奥达拉的问题。虽然他依然认为黑暗精灵不存在,但这故事也太真实了些,完全不是一个简单的谎言那么简单。 乔尼应该庆幸,这个世界并没有一个叫做罗丝的神,不然对他有疑问的就不止眼前的两个人了。 很快,乔尼就陷入了艾丝翠儿和奥达拉两方面问题的夹攻之中,狼狈不堪。 有些故事并不适合拿出来讲,比如黑暗精灵这种邪恶向的内容。招架两人问题的时候乔尼感觉非常后悔,因为他突然想起,崔三黑从迷茫到彻底厌恶自己种族的过程中,还得经历一次黑暗精灵的牧师仪式,其内容是交媾——这叫他怎么说? 索性就不说了吧。 勉强编了个老头子的形象,配合“那时我还小”的借口,总算是把奥达拉给应付了过去。又向艾丝翠儿道歉,表示自己不该说那么邪恶的故事。三个人的队伍一时陷入了沉默。 乔尼他们行走在大路上,身边不时有商队的车队慢慢经过,偶尔也有举着带有纹章的旗帜,穿着精良铠甲的领主信使疾速飞驰。对外使节就是领主的颜面,如此光鲜倒是可以理解。 望着奔马扬起的灰尘,乔尼想到了话题:“师父,您会骑马吗?” 奥达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忘了奥丁是什么神了吗?” 步战之神,那就是不会了。咦?骑兵国度坦尼亚斯是太阳神一个人的地盘啊,那骑战之神是谁啊……这个以后再说吧。 “我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乔尼对艾丝翠儿说,“你要听吗?” 故事发生在遥远的穆萨塔,在沙漠的另一边,和一个叫罗马的国家的战争。故事的内容大致是萨拉丁和圣殿骑士争夺耶路撒冷的事情……反正吹牛不用上税,赞美也无需交钱,萨拉丁和骑士们的高贵精神在乔尼的口中得到了升华,简直就是一群圣人。 这次艾丝翠儿有点兴趣了,爱好冒险的人很少有讨厌战争的,尤其是听着就很壮观的战争。那些什么骑士精神和为信仰而战的桥段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奥达拉也产生了兴趣。这兴趣一半是因为大规模的骑士作战,包括集团冲锋,骑射,决斗等等;另一半则是对于乔尼本身——这小崽子哪儿来的那么多故事? “我听别人说”这种借口并不是每次都能管用,但质疑者确实无法反驳。伪吟游诗人乔尼靠着上辈子的各种道听途说和资料翻阅,终于成功地将艾丝翠儿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自己身上。奥达拉听着那些骑兵作战的案例,心中也在默默思索,如果是自己带着奥赛丁的勇士,这仗该怎么打。每当有了主意,便讲出来跟乔尼辩论。乔尼也乐得针对那些战术问题发表自己的见解。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在论坛上鬼混的时候。 奥达拉惊异于这个不识字的小子不断冒出的奇思妙想,和各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战争理论。这些理论并不能算惊世骇俗,但从一个只上过两次战场,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有一种特别的诡异。 乔尼浑然未觉,他觉得自己今天说的太舒服了,简直就是网上辩论的完美场景啊:一个不能完全驳倒自己的对手,一个漂亮美眉的围观。他越说越来劲,吃饭也在说。不知不觉,太阳西沉,他们已经到了哈布斯堡的城门之下。 乔尼还在不停地说。 ------------- 哈布斯堡始建于维尔萨第一帝国时期,历经诸神之战以及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崛起,仍旧顽强地存在于地图之上,算是一个小奇迹。不过这座曾经的军事堡垒在那么多年以后,已经不复当年的威武。原本机关重重,设计合理的外墙已经在历次扩建和重修之后,沦为了一堵如同所有南方城池那样的实心板墙,高度也缩水不少。城堡主体虽然非常光鲜,但稍有些历史知识的人都能感觉它没有丝毫的古风——原先的那个已经被推倒了。这座曾经有过辉煌历史的堡垒,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归属于一位小伯爵的名下。只有它的名字还维持着自己昔日的荣耀。 不过听说那位伯爵正在酝酿着用自己的族名来给哈布斯堡改名,如果这事儿成了——这事儿多半会成——那真是个悲剧。 顺便一提,哈布斯堡曾经是维尔萨第一帝国镇守南方的一座关卡,所以…… “过了这座城,我们就离开帝国南方了。”奥达拉打断了乔尼的喋喋不休,“再走两天,就能到萨尼尔公国了。” 乔尼此时正讲到罗马皇帝鲍德温四世亡故,萨拉丁准备攻下耶路撒冷。艾丝翠儿也听得非常认真。冷不丁听说要离开南方了,两人都愣了一愣。 “师父,那就是说再也不用看到那些讨厌的太阳神神殿了?”乔尼问道。 奥达拉翻翻白眼:“想什么好事呢,整个维尔萨第二帝国到处都有太阳神神殿,只不过南方势力最大而已。” 说完,叹口气,接着说:“不过也有点道理,至少接下来,那些令人作呕的伪君子们不会像之前那样将神殿建在最显眼的地方。” 根据奥达拉和乔尼当时在酒馆里的推测,太阳神教会无疑是导致塔布里城陷落的罪魁祸首,甚至那个艾尼格.野狼都可能穿着圣武士的重铠,躲在哪个神殿里改名换姓。太阳神教会在它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结下了三个仇人。 “总有一天,我要灭了……”乔尼握紧拳头,狠声说着,却被艾丝翠儿捂住了嘴巴。 感受着捂在口鼻的少女芳香和手掌的柔软,乔尼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嘘,小心,神能听见的。”艾丝翠儿柔声说着。 乔尼笑笑,觉得世界一下子又晴朗起来。艾丝翠儿还是很关心我的呀! 三人进入酒馆时,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街上点起几支火把,勉强指引着道路。酒馆里点着昏暗的蜡烛和火把,影子随着火焰的晃动而不停飘摇。 三个人坐下,点了吃食和酒水,又订了一间客房。吃到一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位,真是巧啊!” 抬头一看,果然是艾拉尔.海因里希,那个英俊的奥赛丁吟游诗人。 艾丝翠儿眼神发亮,乔尼目露凶光,奥达拉则摸着下巴上冒出的胡渣,若有所思。 照例是自说自话地搬来椅子坐在一桌,照例是笑眯眯地聊聊家常,照例是一首歌曲,照例是奥丁和安妮的故事。 艾丝翠儿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同时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帅哥。 真的好英俊啊! 讲到奥丁和安妮相别后重逢时,已经接近深夜。奥达拉和上次一样,与艾拉尔告别,上楼休息去了。 从艾丝翠儿依依不舍的眼神中,乔尼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一整天的努力都白费了。到底是故事不如人还是因为长的不如人呢?乔尼不得其解。即使嫉妒,乔尼还是保持了高度的理智,毕竟人家长得帅唱得好故事讲得精彩能勾搭小姑娘不是死罪,对不对?硫酸是怎么制作的来着? 作为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宅男,乔尼想了很久也只想到了它的化学式,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只能悻悻然倒头就睡。 在梦中,他牵着艾丝翠儿的手,在原野上跑啊,笑啊,搂啊,抱啊……然后艾拉尔骑着一匹白马来到他们面前,伸出手,露出一脸迷人的笑容。艾丝翠儿也是一脸迷死人的微笑,拉住艾拉尔的手就上了白马,然后两个人绝尘而去。 乔尼豁然惊醒。这真是个可怕的噩梦。 天还没亮。乔尼躺在床上,脑海里思绪万千。 盐酸是怎么做的?要不攒钱买张强酸箭的卷轴?无冬里有酸液瓶,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天亮了。 结账,出门。艾丝翠儿丝毫没有进步,一边在嘴上念叨着奥丁与安妮的爱情故事,猜测着之后的事情,一边神游天外,想着艾拉尔那精致的容貌。 奥丁与安妮?乔尼在一边心中有些不平,你那么喜欢人家贫贱夫妻,怎么那么迷艾拉尔呢?你才是我的安妮,我才是你的奥丁啊! 一定得想个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个穿越众,难道还不如一个吟游诗人?乔尼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为什么别人有美女倒贴,而我的姑娘却想着倒贴别人呢?好吧,艾丝翠儿还不是我的。 如果他能够知道,曾经有诗人在一次宫廷演出后,拐走了当地的王后,不知他会作如何想。当然,那是个极端的例子,不过各个大公夫人或是侯爵夫人的床上经常有出色的吟游诗人上下,这却是普遍的现实。 吟游诗人是个可怕的职业,尤其是对于有家室的人们。! 第四十六章 萨瓦尔城的酒馆里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人继续专心地赶路。白天,乔尼讲述关于罗马帝国和穆萨塔的各种战争,以及来自于整个地球欧洲范围内中世纪的逸闻,顺便赞美艾丝翠儿的美丽,大胆表露自己的爱意;傍晚,艾拉尔则会出现在他们的位置旁边,讲着奥丁和安妮的故事,引来艾丝翠儿的关注。奥达拉问起他为什么总是出现在他们身边,一开始艾拉尔说是顺路,后来花样翻新,凝视着艾丝翠儿:“我是为了您,我的小姐,为了您的美貌,这上天的恩赐。上一次有人夸你漂亮是多久以前呢?” 是今天白天!乔尼恶狠狠地瞪着艾拉尔,试图用眼神杀死他。艾丝翠儿却脸红了,眼神闪烁。 “咳,这是我老友的女儿,艾拉尔先生,请您稍微收敛些。”奥达拉看不下去了,隐隐地警告道。 艾拉尔微笑着道歉,继续自己的故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让我们暂且放过这些重复着同一套动作的人们,拉高镜头,来看看这个世界的局势。 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单调。相对于半年前,只有南方有些战略层面的变化。精灵与矮人的联军势如破竹,已经攻下了齐利塞斯王国将近四分之一的国土。不过似乎高贵的精灵与粗鲁的矮人似乎已经无法忍受他们之间的差异了,联军的攻势放缓,。 说起那些被俘虏和被占领地区的人类,他们过的很好。精灵和矮人都是善良的种族,除了绞死了参与奴隶贸易业的那些“自甘堕落于邪恶阵营”的人外,他们对当地居民毫发无伤。当地居民由于处于被占领状态,不需要缴纳税赋,日子过得似乎反倒更好了些。 而在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南方,太阳神教会以救世主的姿态接管了塔布里城,又以主持正义的理由接管了赖齐斯伯爵的赖齐斯城。接管了两座城池的教会开始招收护教军,征收什一税,以非常高调的姿态,加入了南方的领主队伍。 坦尼亚斯还在边境上和穆萨塔硬撼,坎亚纳的船还在海上漂泊。 我们将镜头拉近,重新回到这些望北而去的人们身畔。 “这里就是萨尼尔公国了。”奥达拉指着远方的一座城池说道,“这里就是萨尼尔公爵的领地,那是尼哈城,我记得它。对于这个奇怪的名字我印象很深。” 乔尼望向那座名字很奇怪的城,从这个距离看来,城墙低矮,城堡也不高。 “这就是公爵的领地?”他问道。 “是啊。”奥达拉点点头,见乔尼一脸不信,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了然,“笨蛋,那只是公爵麾下的一个子爵的封城而已!” 原来如此。不过,子爵? “子爵也有封地?”乔尼奇怪地问。 “没错。只是子爵的封地很小,几乎都是依附在公爵或者侯爵的领地里罢了。”奥达拉解释道。 尼哈城只是个公国边境的小城,乔尼三人穿过寒碜的城池,继续前行。此时天色尚早,他们的目的地是萨尼尔大公的居城,萨尼尔城。 萨尼尔城是整个萨尼尔公国的行政中心,经济中心,军事中心,文化中心……在这个封建时代,老大在哪儿,中心就在哪儿。 与帝国不同,维尔萨的公国普遍削弱自己封臣的权威,转而在整个公爵领地内确立自己的统治地位。毕竟帝国皇室的那个惨状大家有目共睹,几乎所有的大公都曾经参与过废立皇帝的政变,只是参与的次数不同而已。 萨尼尔大公是目前维尔萨第二帝国势力最大的领主,萨尼尔公国也是维尔萨第二帝国中最强大的附庸。地处帝国的中心,毗邻皇帝的直属领地,无论是商业还是政治,萨尼尔都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现在的皇帝就是在萨尼尔大公的支持下登上帝位的,历经三十年而不倒。可见其实力之强。 三人缴纳了各自的城门税,穿过高大的门洞,走进萨尼尔城。 干净整洁的石板路,繁华的街道,以及络绎不绝的商队。塔布里城从未有过的热闹景象深深吸引了天性活泼的艾丝翠儿。去往酒馆的路上,她的脑袋就没消停过,一会儿看着左边的首饰铺,一边望向右边的武器店。乔尼觉得跟她走在一起都有些丢人了,这简直就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啊,姑娘,咱能矜持点么? 还好酒馆离城门并不远。 一行三人在酒馆订好房间,刚刚坐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位,真是巧啊。” 巧你妹啊巧!乔尼真想拍桌子骂娘。这小子到底是个卖唱的还是个偷钱包的?怎么像是紧紧贴在他们身后似的,而且还悄无声息! “啊,是艾拉尔先生啊,真是巧啊,您和我们真的顺路呀!”毫无心机的艾丝翠儿作惊喜状。奥丁和安妮的故事还没完呢,而且帅哥是看不够的。 乔尼依旧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艾拉尔全当没有看见。 奥达拉对于这个神出鬼没而又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英俊少年已经有些不耐了。作为一个曾经的资深佣兵,他的危机意识很强。这小子一直跟自己一群人套近乎,他想干什么? 关于“他想干什么”这个问题,乔尼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这只人渣笑语盈盈,大献殷勤,摆明了就是想干艾丝翠儿!看着艾丝翠儿双手捧着脑袋听的专心致志的样子,乔尼觉得心疼不已。一个大好的无知少女啊,怎么就让这么个小白脸给骗过去了呢…… “艾拉尔先生,请原谅我打断您。”奥达拉开口道,“您跟着我们,究竟想干什么?” 艾拉尔一愣,然后笑着说:“我也是回北方,我们顺路嘛。” “那请告诉我你要去哪儿,我们换条路。” “这个……”艾拉尔面色有点难看,想了一下,回头凝望艾丝翠儿,“其实,我是为了你……” “停!”奥达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上次就说过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艾拉尔有些尴尬:“您看,我说实话了,可您不相信啊。那么美丽的姑娘,我为她心动难道很难理解吗?” 奥达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艾拉尔也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乔尼和艾丝翠儿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乔尼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有些基情四射的感觉。他看了看艾丝翠儿。 幸好这不是一个腐女,他想。 见艾拉尔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奥达拉觉得这么盯着他有些无趣。于是他采取了更直接的方式:“你敢对奥丁起誓?” “这又什么不敢。”艾拉尔轻松地说道,然后举起他的右手,“我艾拉尔.海因里希在此对伟大的奥丁宣誓,我……好吧,我告诉你事实。” 对于真神的信徒来说,这招是真狠。 艾拉尔的经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他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在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南方四处游荡。他在酒馆表演,他在那些领主的府上表演,他在大街上表演。和所有风流倜傥的吟游诗人一样,他也在那些贵族的老婆的床上表演过,有时是在事前,有时是在事后。 事儿做多了就容易出事。如果此时奥达拉去佣兵联盟接受任务的话,将可以看到一份报酬诱人的全等级的任务,上面还附有精致的画像——毫无疑问,画像上的人就是艾拉尔。 “所以我想回到奥赛丁去避避风头,但是一个人上路实在不放心,所以就跟在你们后面。我想,各位都是善良的好人,看到我这个熟人被袭击了,肯定不会无动于衷吧?” 我可能会帮着他们一起砍你!乔尼心说。 艾丝翠儿一脸惊愕,似乎是在叹息这个英俊青年的堕落?反正乔尼看到这种表情,心里很高兴。 奥达拉心里对于这种淫人妻女的家伙也没有好感,他的脸已经冷了下来:“我想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艾拉尔还在挣扎:“如果我出钱雇佣你们呢?雇佣你们护送我回奥赛丁?” 奥达拉摇摇头:“不行,我不会接这种生意的。作为一个奥赛丁人,你应该知道奥丁的子民对于你这种败类的观感。” 当然知道了,就算不知道的也从“败类”两个字里听出来了。 艾拉尔叹了口气:“难道你就忍心看到一个同胞就这么客死他乡吗?” “如果是一个同胞,不忍心;一个败类?我很乐意。”奥达拉点点头。 艾拉尔低下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奥达拉的眼睛:“我觉得你应该保护我。” 奥达拉被他的自信给吓了一跳:“为什么?” 艾拉尔慢慢地说:“其实,我并不只是个普通的吟游诗人。” 乔尼听到这里,觉得这种场景好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我是奥赛丁王国海因里希家族的次子,我的父亲是北方军司令艾尔伯特.海因里希元帅。”艾拉尔说完,如释重负,向后一靠,看着奥达拉。 确实眼熟,乔尼在感叹此人身份不简单的同时越发觉得这个场景熟悉,好像很多影视剧都有这剧情啊。 奥达拉听完艾拉尔的话,并没有丝毫惊讶,这让艾拉尔有些慌了。奥达拉看着艾拉尔,有些好奇地问:“北方军司令?不是斯宾塞.弗里德里希元帅吗?什么时候换的?” 艾拉尔心里吐血。面前这中年人离开奥赛丁多久了? “五年以前。”他回答道。 “哦,唉,离开家太久了。”奥达拉有些伤感,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艾拉尔,“这么说,你是元帅的二儿子?” “不错。”艾拉尔带着些骄傲地说。 “而你认为我应该要保护你,因为你是个大人物的孩子?”奥达拉接着问,脸上带着些坏笑。 “是的。”艾拉尔的自信不像刚才那么强了。 “那如果我拒绝呢?我会有什么后果?”奥达拉依然笑着。 艾拉尔听奥达拉这么一说,并不笨的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可能被自己父亲的地位给吓住,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做到底:“如果你答应的话,到了奥赛丁我的父亲自然会报答你;如果你拒绝,而我又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我的父亲或许会,额,有些不高兴。” 乔尼听艾拉尔这么一说,看向奥达拉。他很像提出自己的建议,但想到奥达拉那一日严肃的话语,又不敢说话。只能这么看着。 他想说的是,我们把他弄死吧?不得不承认,乔尼还是有些敌视这般嚣张的权贵的,虽然他曾经也算是个有钱人。 奥达拉先是嘿嘿地笑,然后越笑越欢,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良久,在三个人疑惑的目光中,奥达拉慢慢收住了笑容:“臭小子,听着,不要以为我是什么乡下来的傻子,听到贵族的名头就会害怕;也不要以为我是没见识的穷鬼,听到报酬就会眼红。如果海因里希元帅知道他的儿子成为了一个如此荒唐的吟游诗人,你猜他会如何?” 看奥达拉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艾拉尔不敢再说话。 “海因里希家的次子啊,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儿子,一个离开奥赛丁在南方胡作非为的青年,一个背离奥丁教诲的北地人,嘿嘿。你觉得,如果你真的回到你父亲那里,会面临什么?” 艾拉尔的冷汗下来了。 “还有,我离开奥赛丁十几年,不知道北方军司令的事还算正常。你前些天听到路德维希这个姓氏的时候,没有想到些什么吗?” 艾拉尔仔细想了想,然后猛然抬头看着奥达拉,眼神有些惊恐。 “知道什么心里明白就好。放心,既然你是海因里希家的孩子,我肯定会保护你的。不过。”奥达拉笑呵呵地指着艾丝翠儿,“从现在开始,不许再纠缠她,明白吗?这样的话或许我还可以考虑帮你把事情瞒下来。” “明白了,谢谢您,路德维希先生。” 乔尼和艾丝翠儿有些莫名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不过结局他们还是清楚的,第一,艾拉尔再也不会对着艾丝翠儿献殷勤套近乎;第二,他将跟着自己一起走。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乔尼偷眼打量着奥达拉。这个熟悉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啊。! 第四十七章 归途(一) (第一更) 在艾拉尔的讲述中,几人知道了一些细节。悬赏任务是在奥达拉一行人上路后才抵达查尔斯城的,这让艾拉尔很是惊慌了一会。本来他只是想和艾丝翠儿搭个讪,排解一下寂寞的,现在就想到了奥达拉,那个背着大剑看起来很威武的北地战士。如果跟在他们后面,安全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就算出事儿了也能及时逃跑。 悬赏布告艾拉尔也是去看过的。他蒙着脸,在周围人的议论和佣兵联盟办事员的宣读声中看着那张画着他的脸的布告。 “鉴于罪人艾拉尔.海因里希的无耻行径,特发此令,悬赏五十个金币,购买画像上这个可恶的吟游诗人的头颅。活捉另加十个金币。” “然后是二十多个贵族的签名。”艾拉尔总结道。 乔尼张大了眼睛,第一次对艾拉尔说话:“二十多个贵族?” 艾拉尔点点头。 “五十金币?” 艾拉尔点点头,然后耸耸肩。 “二十多个贵族联合出五十个金币悬赏睡了他们老婆的人?!”乔尼还是不敢相信。 “嘘,轻点。”艾拉尔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唇上,“南方那些领主就那德性,他们根本不拿这种事儿当事儿。” 五十金币算是一笔巨款,能够让一户三口之家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十多年都饿不死,能够买来一件魔法板甲还有富余,能够买下一大片庄园,能够……但二十多个人一共出五十金币?朋友,那个混蛋睡的真是你们老婆? 这个,是有原因的。 维尔萨南方的领主圈子颇有古风,很古很古的风。论打仗,他们从来不往死里打,约好时间约好地点再约好观众,双方拉出队伍排好阵型,说声打,这才动手。赢得人欢天喜地,输得人垂头丧气,大家握握手,交割一下赎金,有空下次还来。 他们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宴会,大家把酒言欢,和这个聊聊,和那个谈谈。有时候会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吵起来,然后决斗,或者约战,二选一——老赖齐斯就属于决斗输了还要下死手攻城的那种,所以很让人看不起。 这其实很奇怪,因为他们要争论的东西和实力是没有关系的,比如鸡蛋应该从哪头剥。大概他们就是寂寞吧。在终其一生的寂寞中,他们总得找点事情干干。没有仗打的日子里,有人迷上了金钱,有人迷上了艺术。不过更多的贵族充分展示了他们雄性的一面,他们迷上了别人的老婆。 是的,在整个维尔萨南方,结婚五年后依然只和自己丈夫睡觉的贵妇几乎没有。而在结婚三年后依然只和自己妻子上床的贵族一个也没有。 他们怎么可能把艾拉尔当一回事?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悬赏缉拿你?”艾丝翠儿听完艾拉尔的描述,恶心之余好奇地问道。 “哦,这个啊,事情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经常在贵妇们的床上表演的吟游诗人,艾拉尔了解很多贵族之间的私事和内幕。而在表演之余的操作中,艾拉尔也知道了许多贵妇自己的特点。于是一些曲子和故事就开始在乡间坊间广为流传,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也带来了贵族们有些过激的反应。 乔尼听明白了,这小子不但玩了人家的女人,还以此为题材创作出了一系列中土大陆版的……额,中国古典艺术名著,类似那什么金什么梅的,或者什么肉什么团的。 打人不打脸啊,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本来我以为逃过了那些毫无战斗力的士兵的追捕就算完了,想不到他们还真舍得下血本,发布这种无等级限制的任务。”艾拉尔叹口气,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血本……乔尼无语。 这时候奥达拉发话了:“你在路上有没有遇到要杀你的人?” 艾拉尔摇摇头:“还没有,大概还没有接受这单任务吧?也可能是没发现我。” 奥达拉仔细看了看艾拉尔的脸:“其实最安全的办法是在你脸上划拉几刀,但我猜你不同意。既然悬赏你要五十金币,那我们保护你你能出多少?” 艾拉尔拿出自己的钱袋,鼓鼓囊囊。他左右看看,然后打开钱袋。 乔尼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被晃瞎了。 艾拉尔收起钱袋,略带些得意的说:“我这里有七十金币,我出六十雇佣你们保护我回奥赛丁。” 奥达拉摇摇头,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钱袋,颠了颠,系在自己腰上,嘴上说:“一百个金币不还价,不够的我找你父亲要。” 艾拉尔肉疼不已,刚想争辩,想起奥达拉那并不简单的身份,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出来。 “好了,都休息吧,再开一间房,我们三个一间,艾丝翠儿一间。明天早点上路。艾拉尔,你找块布把脸蒙上,我不想惹麻烦。” 第二天,带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艾拉尔,奥达拉一行匆匆上路。 既然有了那七十个金币,自然不用再为路费担心。奥达拉对于花在乔尼的两张证书上的钱表示了痛惜。直到乔尼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指出那两个金币是从自己的钱里拿出来的,奥达拉才停止了絮叨。 “那些钱先放在我这里,到了地方再给你。”奥达拉最后说。 乔尼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些可爱的金币了。 艾拉尔虽然是个真正的吟游诗人,但是他的脑袋现在包的严严实实,所以什么都讲不出来。乔尼走在艾丝翠儿边上,继续着他的故事。 罗马帝国和穆萨塔王国的争锋自然是穆萨塔最终获得了胜利,踏平了罗马,那些骑士们壮烈战死,然后穆萨塔的勇士为这些高贵的骑士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纪念一个时代的结束,庆祝一个时代的开始。 艾拉尔在一旁听着,眼中不时闪过怀疑。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罗马帝国。穆萨塔他是知道的,从一望无际的大漠与天空的交接线上,扬起一阵烟尘,驰来一群挥舞着弯刀的武士。他们高喊着撒里哈的名号,踏入太阳神的土地。祈祷并不能让人们逃离沙漠武士的屠刀,只有骑士和强大的教会,才能驱赶这些信奉邪神的恶魔…… 这是关于穆萨塔的官方诗篇,来自坦尼亚斯神圣联盟。 罗马帝国?那是什么鬼东西? 乔尼将罗马帝国的传说收尾,看着一脸憧憬的小丫头,心中犯难。可以讲的故事真是越来越少了呀。 龙枪?这里可不能随便拿神开玩笑。诛仙?“仙”该怎么说?战争故事倒是不少,但按在什么背景上呢?罗马帝国再往西边去? 乔尼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从看开始到现在,他和艾丝翠儿的交流似乎太单调了些,除了讲故事还是讲故事。自己在这段还未确定的关系中似乎……似乎就是本人形故事书啊!这应该不太正常吧。乔尼不敢确定,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过恋爱经历的宅男,他什么都不懂。 短暂的冷场很快就被打破了。乔尼用一种混杂着疑惑和感激的眼神看向拦在他们面前的八个人。八人俱是一身皮甲,腰胯单刀,背负盾牌,身材魁梧,长相凶残,一看便是亡命之徒。 一个似乎是首领的家伙开口道:“站住,后面那个蒙着脸的,把脸上的布拿下来!” 奥达拉对于他们无视自己显然不是很满意,他不客气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让开!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个首领看了一眼乔尼与奥达拉背后的巨剑,面色有些难看。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顿时胆气足了些:“少废话,听说那个什么艾拉尔刚刚从萨拉尔城出来,我们弟兄几个就是冲着那笔赏金来的。你让你们那个蒙着脸的家伙把布给拿下来,如果不是,你们走自己的路,如果是他,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奥达拉扫了一眼拦路的八人,回头看了看艾拉尔,又看了看乔尼。乔尼也看向奥达拉,叹口气,摇摇头,默默地取下身后的巨剑。 见对面动了兵刃,首领十分不满:“你们敢动手?那可别怪我们没给过你们机会!” 奥达拉和乔尼散开,突入敌阵。艾丝翠儿则取下斜挎的长弓,不紧不慢地射箭。 艾拉尔扯下蒙在脸上的亚麻布,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犹豫了一下,拔出腰间的长剑,也加入战团。 巨剑在视觉上是非常有威慑力的,敢于拦住身负巨剑的人也是需要一定的实力和勇气。这八人的实力不弱,有着一股狠劲,但所谓的不弱终究是相对而言的。这个参照系取的是普通的劫匪。 奥达拉那边的惨状就不用多描述了,那把远胜于军队制式巨剑的武器只用两下就能把对面的盾牌给劈碎,全力挥舞时可以直接击碎敌人的单刀。木屑,鲜血,残尸…… 这是乔尼学会使用双手巨剑后,第一次在野外和人类战斗。自从上次考级战险胜,乔尼便在对抗短兵器这一块下了功夫。此时他手中的武器或劈或砍,带起虎虎的风声,砸在那些匆忙防御的盾牌和武器上,砍在悍不畏死的袭击者的身体上,最后双手持剑成守势,格开贴身砍向他的一把单刀,飞起一脚踹开敌人,跟着便是一剑,半砍半砸地将那人开了瓢。 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恶心。乔尼甚至觉得有一种快感,就在肢体碎裂,鲜血涌出的时候。 艾拉尔那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他的长剑上燃烧着火焰,显然是一把价值不菲的魔法武器。当别人砍上他的躯体,割开外面的衣物后,只留下了一层白印,里面穿着的肯定也不是凡品。但总是挨打,这个就有些丢人了。 艾拉尔的剑术确实有着受过指导的样子,燃着烈焰的剑身也很有华丽的视觉效果。但当对面两人冒着火焰攻过来时,艾拉尔一下子进退失据,手忙脚乱,胡乱地挥舞长剑,仿佛在挥舞着火把。 艾丝翠儿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先是两箭射中两人的大腿,乘他们行动不便时,又是两箭,俱是爆头。 路上倒下八具尸体,洒上一片鲜血。除此之外,还倒下了一个人。 艾拉尔长剑落地,跌坐在地上,似乎惊魂未定的样子。 奥达拉上前,一把将他抓起来,前后晃了晃,见没有效果,一个耳光拍上去。一声脆响中,艾拉尔终于回过神来。 “你以前没杀过人?没战斗过?你父亲从没教过你武艺吗?”奥达拉大声质问道。 艾拉尔纵然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讪讪然地低下头:“我从小就讨厌打打杀杀的……” 在艾拉尔小的时候,和所有的奥赛丁的儿童一样,接受过来自长辈的武技训练。从小就流露出明显文人气质的艾拉尔一不好好锻炼身体,二不专心练习武技,让家里人非常失望。虎父犬子的感觉非常糟糕,艾尔伯特.海因里希公爵甚至开始推算,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种。 推算无误。这时,艾拉尔对奥赛丁王国及其他各国的战史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每次讲解这些历史的时候,他都会捧着脑袋认真地聆听,不放过任何细节,一改他练习武技时的漫不经心。 莫非这小子有当将军的潜质?公爵有些惊奇。 “其实那时我就想做一个传唱诗篇的吟游诗人了。”艾拉尔.海因里希如是说。至于睡遍天下妇人的理想,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后来他就离家出走,靠着自己英俊的面容,磁性的嗓音,丰富的战争故事和较为出色的文学才能,逐渐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艾拉尔。 或者说,独行者艾拉尔? “总之,根据你所说的和我们所看到的,你几乎就不会武技吧?”奥达拉盯着艾拉尔的眼睛。 艾拉尔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这些年就没遇到过袭击吗?”乔尼奇怪地问。 “其实,你看,我并不是完全不会吧,一两个小毛贼还是不在话下的。”艾拉尔争辩道。 三个人都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艾拉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崩溃了:“好吧好吧,我一般都会去佣兵联盟雇保镖的……” 这才对嘛。! 第四十八章 归途(二) (第二更) 将尸体拖到一旁,搜出一些散碎的钱币,艾拉尔跟着他出生以来雇过的最贵的三个保镖继续上路。 在他们身后,将会是一波又一波的追杀者。 当艾达斯布朗完成了他在太阳神神殿中的学习,被赶出来进行游历时,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威尔.布朗。这个九级战士在他们的父母亡故后将他送入神殿,自己以佣兵为业。及至今日,依然健健康康地活着,艾达斯只能将这一点归功于他对戴瑞尼斯的虔诚,是虔诚感动了伟大的真神,让他降福于世。 威尔.布朗在漫长的佣兵生涯中并不仅仅忙着祈祷。他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同样是九级的战士碎骨者.艾扎克。这是一个来自北方的蛮族,高大,魁梧,脑子不是特别好,但已经足够他学会日常交流用的通用语了。 现在,这三个人聚在一起,看到了一张悬赏布告,上面画着一张英俊的肖像,写着五十金币的赏金。 威尔看着布告,目瞪口呆,似乎被这金额给吓到了。然后他回过头,激动地对自己的弟弟说:“五十金币啊,五十金币啊!” 五级牧师艾达斯对于这个金额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在圣殿待久了,金钱的概念就会和别人不同。事实上,让他们出门历练的一个目的就是纠正他们错误的金钱观。他扫了一眼布告,皱了皱眉头:“杀人?这不太好吧,我可是太阳神的牧师。” 艾扎克憨憨地笑着。他看不懂文字,所以一切主意都由威尔拿。 威尔愣了愣,有些不舍地重新看向布告,然后惊喜地说:“哦,哦,我们可以杀他!” 见艾达斯依旧皱着眉头,威尔调整了下语气:“我是说,我们应该杀了他,你看,他犯了多大的罪行,他侮辱了那么多人的妻子!” 他用手指在那一长串领主的名字上面划过:“这些可怜的男人,他们的妻子被人淫辱,而凶手却逍遥法外,作为一个善良而正义的太阳神的牧师,你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艾达斯听了威尔的说法,眉头渐渐舒展,点头笑道:“对,对,没错,哈哈,就是这样,这种恶徒怎么能让他逍遥法外呢?这是至高无上的太阳神所不允许的!快,拿起你的武器,跟我走,让我们去剿灭这个淫邪的恶徒!” 善良的人并不是不杀人,他们只是在找一个理由而已。 同样,一个人见过很多钱并不代表他不再喜欢钱,只要那个钱应该属于他,他都会为之疯狂。 可是,那个邪恶的艾拉尔在哪儿呢? 从烈日酒馆——奥达拉曾经下榻的酒馆——传出的消息,一个酷似布告上肖像的男人在今天早上头裹着亚麻布跟着三个人朝着北边去了!这个消息价值一个银币,老板很是赚了一笔。 北边?三个人?原来还有同伙!这些邪恶的人,等待来自太阳神的怒火吧! 我们说圣武士都有些偏激,并不代表牧师就理智。死在野狼手里的甘多瓦是个理智的人,刚刚从神殿毕业的艾达斯就是个另类了。物以类聚,谁让他总爱和那些圣武士疯子待在一起呢。 ----------- 当清除了第三批勇气过剩的袭击者后,奥达拉他们终于可以确定,艾拉尔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不是让你把脸蒙好么!”奥达拉对着艾拉尔吼道。 艾拉尔指指层层包裹在脸上的亚麻布,无辜地摇摇头。 “我觉得可能是昨天他跟我们聊天的时候暴露的。”乔尼在一旁说道。 “这我知道,刚才只不过想出出气而已。”奥达拉轻松地说,“现在我们边走边想想对策吧,总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啊。” 出出气,你拿走了我全部的家当好不好?你有什么气要出的?艾拉尔欲哭无泪。 “师父,佣兵联盟是靠什么来传递任务信息的?”乔尼问道。他心中存着万一的侥幸。 奥达拉还没来得及说话,从他们身后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四个人让到路边,看着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骑手的背上插着一面旗帜。 “那就是佣兵联盟的通信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奥达拉望着奔马在远方扬起的尘土,无奈地说。 乔尼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下事情闹大了。 奥达拉低头算着路程,然后抬头,用非常沉重的语气说:“三十天,我们沿着路走还要三十天才能进入奥赛丁的边境,三十天!沿着路走!” 然后他停下脚步,来到艾拉尔身边,揪住他的脖领子:“有你在,我们不可能沿着路走!起码要四十天。在这四十天里,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必须住在野外;因为你的缘故,我们必须穿行在小道上;因为你的缘故……因为你的缘故!” 乔尼和艾丝翠儿看着激动的奥达拉,有些不知所措。平时的奥达拉不是这样的啊。 奥达拉将可怜的艾拉尔前后摇晃着,直到晃的爽了,这才放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心情,然后语气轻松的说:“所以,现在你的命值二百个金币。” 乔尼恍然大悟。 艾拉尔此时正晕晕乎乎,忽闻佣金涨了一倍,顿时清醒过来。他眼巴巴地望着奥达拉,正要开口,却被奥达拉伸出一只手阻止:“鉴于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很难向你父亲解释起因。你知道,我们奥赛丁人要想着怎么说出善意的谎言,是很困难的,很费脑子的。所以,为了我损失的精力,我还得再向你收取五十金币的封口费。有问题吗?” 问题有很多,但艾拉尔一个也不敢说。闭上眼睛点点头,艾拉尔低着头,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 乔尼再一次审视奥达拉的背影。奥丁的信徒?怎么可以这么……精明? 虽然奥达拉对于额外征收了一百五十个金币感到非常愉悦,但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他们面临的严峻局势。五十个金币从贵族的角度来看非常寒酸,但在佣兵们的眼里可就是一笔巨款了。虽然作为一个十二级的战士,奥达拉在整个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佣兵界可以算是中上层建筑,但他并没有自信能够面对一切挑战。 躲起来,悄悄地前进,无疑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 艾达斯等人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群走出城门,沿着大路往北而去。这支庞大的队伍夹杂着二十多个佣兵,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五十金币。哦,不对,是艾拉尔,那颗黄金做的脑袋。 追认,自然不能慢悠悠地走,但也没有马。能买得起马的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所有人都是发足狂奔,这让矜持的艾达斯有些惊讶。 “真是没有风度啊!”艾达斯感叹,“不就是点钱吗?至于吗?” 威尔看了一眼感叹中的艾达斯。一点钱?当初把他送去神殿真是有些欠考虑了。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双手握在胸口,默默祈祷:愿主宽恕我的妄念。 脑袋只有一颗,金币只有五十,这么多人只能有一个获得最后的胜利。谁,将是这场悬赏的胜利者? 毫无疑问,艾达斯坚信那个人就是他。 酒馆老板那一个银币的情报只给出了一个方位,谁也不知道艾拉尔这个会动的金柜跑到了哪里。唯一的线索就是沿着路找,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艾达斯看到了倒在路边的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和残肢,身上显然被仔细搜过,除了被血染红的衣服什么都不剩了。 “这群邪恶的强盗!杀人犯!”艾达斯惊呼,“他们竟然犯下了这种罪行!” 威尔越来越理解神殿将这些刚刚学成的神职人员外放历练的做法了。这群人明显是先得到消息的佣兵,艾拉尔不杀他们,难道非得让他们杀掉才显得自己善良? 一路走去,他们又看到了两堆相仿的尸体,同样是血肉模糊,肢体残缺,同样是被搜刮地一丝不剩。 “那些该死的家伙也不知道给我们留点!”碎骨者艾扎克用生硬的通用语咒骂道。 威尔吓了一跳,回头用目光示意艾扎克闭嘴。 艾达斯有些奇怪地看着艾扎克:“给我们留点?” “留点线索,留点线索,他的通用语不熟练。”威尔打了个圆场。 艾达斯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然后摇摇头,继续快步前行。 呼,总算是糊弄过去了。威尔不敢想象,如果艾达斯知道自己是怎么对待死者遗物的话,会如何表现。但,见鬼,连伟大的戴瑞尼斯都没有因此而怪罪我,这些牧师和圣武士怎么那么麻烦呢! 继续往前,他们发现了新的尸体,而且是新鲜的尸体。 “这不是我们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些人里的一个吗?”艾达斯指着地上还在流血的尸体惊讶地说,“怎么那么快就死了?” 威尔凑上前,翻看了一下尸体。 “跟刚才那些尸体的伤痕不一样,他们的致命伤都在背上。而且是刺伤,不是砍伤。” 艾扎克也凑上来看了看,然后鄙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肯定是那些卑鄙的游荡者干的,这群胆小鬼,没种的懦夫,连得了瘟疫的山羊都比他们胆子更大!” 对于这种带有浓重地方特色的骂人方法,两兄弟皆表示无法理解。 更多的新鲜尸体陆续出现在前方的道路两旁,全都是一样的伤痕,全都是城门口的那些佣兵。 “谁?!”听到路边草丛传来的沙沙声,艾扎克提斧在手,猛然回头怒喝。 见行踪败露,从两旁的草丛中钻出了四个人,身材矮小,眼神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准备好去死了吗?我已经准备好送行了哦。”一名似乎是头领的黑衣男子舔着手中的短剑,微微笑着说。 ---------------- 此时乔尼一行人并不知道身后的血雨腥风。他们已经离开大路,潜入了路边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先走完这段吧,到了北边再想办法,那里可没这般茂密的树林。”奥达拉说。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再蒙面也没什么用。艾拉尔终于能解开捂住他口鼻的亚麻布,直接接触那可爱的空气了。 这里的森林不像塔布里森林那般,潜藏着无数危险。虽然一样有树有草,有鸟语,有花香,但在实力强大的萨瓦尔公国境内,危险的怪物几乎已经绝迹。剩下那些只能骚扰袭击普通农户的小怪物,根本不足为虑。 唯一的危险,来自于人,来自于那些和他们一样拿着任务薪酬的佣兵。 “艾丝翠儿。”乔尼还是一样的轻松,反正万事有奥达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对于听故事的人来说,这个开场白无比的可爱。但对于旁观者来说,奥达拉很想把这个没有创意的臭小子吊起来打。 不过故事还是在继续。 这次的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另一个大陆上,那个大陆和维尔萨隔着千万里的大海…… “你是说坎亚纳?”艾拉尔见多识广,疑惑地问。 “坎亚纳?”乔尼心说这是什么,“不不,是在另一片大陆——你就当听故事吧,我们又不是搞历史的。” 艾拉尔听乔尼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插嘴,安静地在一边听着。 在那片遥远的大陆上,有一个名为柴而那的古老王国,他们……乔尼开始从周武伐纣说起,讲述“柴而那帝国”的风风雨雨。 “纣王听了妲己的建议,将周文侯的儿子剁成肉酱,做成肉丸,让他吃,看看他能不能预知一切……”这些人名真难翻译啊,乔尼有些痛苦地想。 ------------- 此时,艾达斯那边。 当艾达斯反应过来开始吟唱蛮力术时,一支弩箭激射而来,将他吓了一跳,急忙中止了神术,举盾挡在身前。 哚。如同一声进攻的战鼓,场上七人缠斗在一起。 野蛮人战士艾扎克一声怒吼,举起沉重的战斧便向着面前“胆小懦弱”的游荡者砍去,游荡者身手敏捷,左避右闪,在战斧编织出的稀疏的网中艰难地寻找空隙。而在艾扎克身后,另一名游荡者正在不时寻找机会给他来上一剑。饶是他体质健壮,意志坚强,也感觉到了金属入体的疼痛。一声怒吼,他回身横扫,那名游荡者身子一矮,避过头顶上呼啸而过的斧刃,然后开始左避右闪,接过了之前那名游荡者的工作。而那名面对艾扎克背后的游荡者,也接过了对面那位的工作,开始往艾扎克身上乱捅。 威尔和艾达斯这边也不轻松。虽然他们只要面对一名游荡者,但这已经足够他们忙一阵了。 不过长剑和钉头锤可不是战斧那般沉重而不好掌握的东西。威尔很快便干掉了眼前的敌人。拔出刺入敌人体内的长剑,威尔扫视一眼战场的局势,跑去帮助艾扎克了。 三对三,而艾扎克已经有些不行了,局势依旧凶险。(发现两个问题,第一,章节编号错了--我这就改——改好了,第二,封面被改了,既不西幻也不大剑,这我一定要改的,当然得先征求下编辑的意思。然后听说要上封推,我压力很大。以上。)! 第四十九章 归途 (三) 即使是从小生长在苦寒北地的蛮族战士,也无法承受被捅成筛子这样的重伤。当威尔逼开艾扎克背后那名游荡者时,艾扎克已经倒下了。他双手依然紧握着战斧,却再也没能爬起来,只能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无奈而不甘地迎接自己最后的时刻。 然而这最后的时刻最终也没有到来。当威尔砍倒他面前敌人的时候,艾达斯早已从最初的惊慌中恢复了过来。他举起盾牌护在身前,口中喃喃地念着祈祷的咒文。 圣域术。 对于正在进攻艾达斯的那名游荡者来说,仿佛就在一瞬间,他的敌人消失了。这个游荡者还保持着之前战斗的样子,但却看不到自己的敌人。 哪儿去了? 艾达斯看着仿佛失明了一般的游荡者在他的面前东张西望,心中暗笑:神的威能岂是你们这些渺小的凡人所能体会的?他站在原地,再次吟唱起新的法术。 “奇怪。”那名游荡者环视四周,摇摇头,“刚才还在这儿的。” 既然敌人不见了,那就换个目标。他向着威尔的方向走去。 此时,艾达斯的神术完成了。 人类定神术。 莫名其妙的,那名游荡者觉得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他定定地看着前方,心中想要挣脱这层禁锢,但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威尔这边的战局依旧激烈。艾扎克倒下之后,他腹背受敌,虽然闪躲敏捷,但仍然被一把短剑划破了左臂。一时间险象环生。 艾达斯乘着那个游荡者被自己定住,对自己释放了蛮力术,又对着手中的武器施展了一个暗火术。一抹红光在他的眼中闪现,一团火焰从他的锤上燃起。艾达斯大步走向那个可怜的游荡者,狠狠一锤砸在他的脑袋上,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黑色的火焰静静地在尸体上燃烧。艾达斯高喊:“以戴瑞尼斯之名,接受正义的审判吧!”冲到威尔身边,疯狂地砸向正在寻机偷袭威尔的游荡者。 这个游荡者正是之前舔着短剑放下狠话的那名首领。不过即使是首领也无法阻挡一位加持了蛮力术,手握燃烧着黑色火焰武器的全副武装的牧师。游荡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进攻,何况还是正面对抗一位穿着精钢板甲的牧师。不多时,最后两名游荡者倒在地上,肢体还在微微抽搐,人却已经没救了。 放下武器,艾达斯蹲下身,口中呢喃着祷文,手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艾扎克身上恐怖的伤口渐渐愈合。陷入昏迷的蛮族战士慢慢睁开了眼睛。 “感谢太阳神。”威尔握住双手,抵在胸前,大声感谢道。 艾扎克并不信仰戴瑞尼斯,但人家救了自己,一声谢谢总是要说的。一番修整之后,威尔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不时瞄向尸体蠢蠢欲动的艾扎克,对自己的弟弟说:“艾达斯,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艾达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时听说那个邪恶的艾拉尔从北门出城,一路向北,自己没有多想就冲了出来。如今站在大道之上,身边是袭击者的尸体,艾达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见艾达斯一脸迷茫的样子,威尔摇摇头,转而问艾扎克:“你能找到那些人的线索吗?” 艾扎克作为一个蛮族,追踪野兽长大的战士,比起刚刚走出神殿的艾达斯来,要可靠的多。 听到老搭档威尔问自己,艾扎克从尸体上收回了贪婪的目光,皱着眉头回答:“我不知道我们要追的人有什么特征,我不知道他们要向哪里去。而且地上的脚印已经乱了,很多人在我们前面来过哦这里,艾扎克不知道哪些脚印才是那个艾拉尔的。” 听完艾扎克有些生硬的通用语,威尔知道这次多半得白跑一趟了。如果说那五十个金币的脑袋曾经留下过什么痕迹的话,现在也已经被那些已经死去的佣兵给弄没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三堆被砍的惨不忍睹的尸体,可惜都是沿着路堆放的,毫无参考价值。 “什么?就是说你找不到了?这怎么办?难道就放任那个卑贱的恶徒逃脱神的制裁吗?”艾达斯激动地说。 唉,还得把这个死脑筋的弟弟给劝回去。威尔有些头疼。 “艾扎克,你在这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威尔看着艾扎克,然后看了一眼那些尸体,又抬头看了一眼艾扎克,瞪了一下眼睛,见艾扎克会意的微笑点头,他又对着艾达斯说,“我们先回去,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没有。” 这样至少不算白来一趟吧!他想。 艾达斯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有些事情不是光靠热情就能办到,这一点他是懂的。叹了口气,艾达斯扭头往来路去了。 走出不到两百步,威尔突然听见艾扎克在身后叫唤。回头看去,果然,那个健壮的身躯正在向他们跑来。 “线索!痕迹!我找到了!”艾扎克挥着手大喊。 艾达斯眼神奇怪地打量着来到身前的艾扎克。他看到了四把短剑,四个钱袋,以及一具皮甲。 “这是在搜集信息,搜集信息。”威尔满头大汗地解释道,“我们得知道是谁想杀了我们。” “哥哥,我不是笨蛋。”艾达斯皱着眉头不满地说,“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威尔住了口,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这种邪恶的人的财物,本来就不属于他们,我们拿了是没有问题的。”他接着说,让威尔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把神殿想的太刻板了。 所谓的痕迹和线索,就在道路的一边。倒伏还未恢复的花花草草,指引出了一条通往森林的道路。 “他们进树林了?”艾达斯看着这条被踩出来的道路问道,“能确定是他们吗?” 艾扎克摇摇头。 艾达斯凝望着幽静的森林,自语道:“有大道不走,而要钻树林?应该就是那个恶徒没错了吧。一路上他们杀死了三批拦截他们的人,应该是已经知道有人追击的事情了。嗯嗯,对,就是这样。” 打定主意,他回头沉着地说:“我们追!”非常有大将风度,就像教授他们战争史的老师那样。艾达斯觉得自己学的越来越像了。 ----------- “姜老公爵在封神台上,一剑斩下魅魔妲己的头颅。至此,商王国灭亡,周王国在它的废墟之上崛起,成为了中原新的主人。”说到这里,乔尼顿了顿,然后拿出水袋猛灌了一口。 真是渴死了。 “哇……”艾丝翠儿还在回味之前精彩的半神(仙)大战。艾拉尔则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哪儿来的破烂故事,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什么艾逊尔大陆,什么柴而那帝国,哪儿跟哪儿啊,胡扯嘛。” 乔尼喝完水,摸了摸嘴,斜睨着艾拉尔:“你的通用语没学好吧,我记得我说过这是个故事了,你耳朵聋成什么样才能把‘故事’听成‘历史’?” “你……!”艾拉尔语塞。作为一个贵族后裔,一个优雅的吟游诗人,他不能和眼前这个乡下小子对骂。但不骂实在是憋屈啊! “啊呀,艾拉尔你别吵!”艾丝翠儿摆摆手,然后殷切地看着乔尼,“然后呢?周王国后来怎么样了?” 自从艾拉尔的身世被三人得知之后,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尤其是在艾丝翠儿眼中,从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吟游诗人直接掉到了“**”和“恶棍”的层次。在那次战斗之后,更是滑落到了“无能”的谷底。 我是你们的雇主啊!!当然,他不敢喊出来。 “等一下啦,刚才讲了那么多话,我口渴死了,休息一下再说。”乔尼发表断更说明。 一直默默不语专心前行的奥达拉这时突然回头:“好,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众人简单收拾完地面坐下后,他凑近乔尼,目带好奇地看着他。 “小子,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 乔尼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似乎自己在这几天所表现出来的,确实有些超出了当前年龄应该具有的水平。不对,大概是超出了当前文明所应该具有的水平。 见乔尼脸色发白,奥达拉也不逼问,他换了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到了奥赛丁之后,要做些什么?” 要做些什么?乔尼从之前的微微惊惧中脱离出来,开始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要做些什么? 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娶艾丝翠儿过门了。他看着艾丝翠儿,脸上咧开一个笑容。 奥达拉见他这种表现,摇摇头,叹口气,然后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别傻笑,问你人生规划呢。你是娶了艾丝翠儿就能去死了还是怎么着?” 艾丝翠儿和乔尼正含情对视呢,听奥达拉这么一说,急忙把目光挪开,红着脸低下头。 不过,也是啊,人生规划。我靠什么来养家呢?乔尼低着头想。 打铁吗?赚点生活费,生个娃,教他打铁,看他生娃,然后老死在床上?虽然此生父母的死让他觉得平淡的生活才是真的美好,但平淡到这种程度绝对是他不能接受的。 做佣兵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听说奥赛丁没有佣兵联盟啊。 接着做扈从攒军功当骑士? “大人。”想到骑士,乔尼对奥达拉的称呼也不自觉地变了,“您在奥赛丁是贵族吗?” 奥达拉抬头想了想,摇摇头:“不是。” 那这条路也断了。 到了奥赛丁做什么?乔尼毫无头绪。 “奥赛丁不养闲人。”奥达拉见乔尼一脸为难,开口道,“每一个奥赛丁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工作。最多的是去参军,奥丁的护国军是所有奥赛丁的年轻人都向往的地方。” 参军吗?乔尼想着。他这时发现,自己似乎对奥赛丁王国并不是很了解。 “师父。”既然不是贵族,乔尼也就不客气了,“你先给我介绍下奥赛丁吧,不然我实在想不出要干吗。” 奥赛丁王国是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国家,这一点和顶着帝国名号的维尔萨第二不同。奥赛丁的地方官员由王都选派,每年一次评定。同时王国居民有权联名对自己所在地的地方官进行弹劾,弹劾书将交由更高一级的奥丁教会审理。在神的面前,任何敢于伤害他子民的人都无所遁形。 奥赛丁王国有三个边防军集团,北方军,也就是艾拉尔老爹手下的军队驻守王国的北部边疆,负责对抗荒原上的野蛮人和冰雪覆盖的密林中的蛮族。西方军驻守奥赛丁与坦尼亚斯的边境,在奥达拉离开故乡的时候,那里正在进行惨烈的战斗。堡垒,巨剑,战斧,奥赛丁人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抵挡着坦尼亚斯铁骑的冲击。在这些挥舞着重型武器的“野蛮人”——坦尼亚斯人对他们的称呼——面前,身穿重甲的圣武士与牧师也无法扭转战局。 南方军镇守奥赛丁与维尔萨的边境,南线无战事。 “奥赛丁人以战斗为荣,以为国献身为荣,以为奥丁捐躯为荣。”奥达拉鄙夷地看了一眼艾拉尔,“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练习武技。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夫,只要拿起武器,就是一名勇敢的战士,绝对不比那些维尔萨南方的士兵弱,甚至还要强上许多。” “除了战士,总还有别的职业吧?不然王国靠什么生存下去啊?”乔尼奇怪地问。 “没听我刚才说吗?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农夫……我们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当兵的了。” 奥丁保佑,即使身处寒冷的北方,地里的收成依然不错。唯一值得担心的是深山与密林中星散的野蛮人,他们是最可怕的强盗。 “如果你愿意的话,想种地我也不拦着你。不知道现在国境内的野蛮人是不是少了些,以前还是蛮猖獗的。没办法,从维尔萨第一帝国的时候开始,我们就和他们住在同一片土地上。” 听起来只有继续战斗了。 ------- 此时,在艾扎克的带领下,三人森林中慢慢前行。(麻烦各位帮忙做一下作者调查,关于封面的,谢谢!~) 第五十章 归途(四) (早更完早更新。) 虽然艾丝翠儿挂着巡林客的头衔,也粗通一些在森林中潜行的诀窍,但她的这些小技巧只能瞒过像乔尼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战士。在艾扎克面前,沿途那些人为的痕迹简直就是一张指引他们找到目标的地图。 北方虽然寒冷,但森林不少。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其中的强大的乌斯嘉的子民,艾扎克到了森林就像鱼儿入了河流,一下子找到了主场优势。 “(蛮族语)伟大的乌斯嘉,您卑微的信徒呼唤着您高贵的名字,恳请您降下您的祝福,让我的猎物无所遁形,让他们拜倒在您的威严之下。我,碎骨者艾扎克,将会将他们的血肉献给您,以证明您无上的荣耀!”一走进森林,艾扎克便双膝跪地,两手张开,仰望天空,用奇怪的声调和语言念诵出这一段祷文。 “他在干什么?”艾达斯轻声问自己的哥哥。 “应该是在向他的神祈祷吧。”威尔也轻声地回答。 艾达斯显然很不满意:“哼,伪神的信徒!”他甚至都懒得压制一下音量。 艾扎克依然不动声色地念诵着自己的祷文,直到祈祷结束,他猛地站了起来,持斧在手,怒视着艾达斯:“你,道歉!” 艾达斯作为一个虔诚而典型的坦尼亚斯型太阳神教牧师,自然是针锋相对:“难道我说错了吗?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神灵,就是太阳神戴瑞尼斯;人类只有一个主神,就是太阳神戴瑞尼斯。那些窃取了神力,谎称自己为神的……” 他闪过势如千军的重劈,接着道:“……家伙,都是可耻的伪神!” 这段演说曾经在坦尼亚斯与奥赛丁的战场上出现过。与当时的北地勇士一样,艾扎克被彻底激怒了。他疯狂地舞动着自己的巨斧,一招一式全都冲着艾达斯的要害而去。 事实上,不少军事学家认为,那些战斗之所以坦尼亚斯会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结在那些脑袋里全是热血的牧师身上。 即使穿着神殿统一配发的精制板甲,拿着一面覆着钢板的大盾,并且狂热地几乎失去理智,艾达斯仍旧没敢正面硬接眼前这个蛮族的全力攻击。一边闪躲着裹挟风声的巨斧,艾达斯一边吟唱着神术的祷文。 圣域术。 如同之前那名倒霉的游荡者一样心智并不强大的蛮族战士失去了自己的目标。 【圣域术的效果,即是用神力营造出一个避难所,使受到保护的生物被周围的敌人彻底无视。只有意志强大的人才能突破这层屏障。】 失去目标的艾扎克怒气未消,却苦于没有发泄点,只能胡乱地砍向一旁的大树,在树干上留下深深的伤痕。 见艾扎克渐渐平静下来,一直躲在旁边的威尔小心地靠上去:“艾扎克,别介意,我弟弟就这个性格。” 艾扎克回头,用依旧泛着红光的眼睛瞪着威尔:“他,侮辱了伟大的乌斯嘉!他必须道歉!” “好好好,我去劝劝他。你别再动斧子了!” 威尔的话,艾扎克还是挺当回事的。他收起斧子,依旧喘着粗气。 见风头似乎过去了,艾达斯显露出身形。威尔快步跑上来,也不顾眼前这个人还是个牧师,一把捂住他正要张开的嘴,把他拖到一边。 “你必须道歉!”威尔拿出了做哥哥的样子。 “为什么?!”艾达斯高声叫道,“那个……” 威尔再次捂住他的嘴巴,严肃地说:“第一,没有他我们就不能追上那个艾拉尔;第二,你是一个牧师,不是圣武士,你以后就打算这么在你的教区布道吗?” 艾达斯有些清醒过来。是啊,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沐浴在戴瑞尼斯光辉下的单纯的学生了。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话表示道歉。”艾达斯忍住心头的反感,来到艾拉尔面前致歉。 蛮族倒也耿直,既然说了对不起那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不过他在之后的路上一直和这个狂热的异教牧师保持着距离。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这对于乔尼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 休息是短暂的。确定了人生目标的乔尼很快就被奥达拉叫起来继续赶路。他们要在太阳下山之前深入森林,选择一片良好的宿营地,布置下简单的陷阱……这些都需要时间。 “那个,乔尼。”艾拉尔凑近了乔尼,“刚才你那些故事,都是哪里听来的?” 放下身为吟游诗人的嫉妒心不提,艾拉尔觉得刚才自己听到的故事还是很不错的。昏君,良臣,半神与神之间的混战,其中穿插着各种人物的恩怨情仇……如果稍稍修饰一下的话,将是非常不错的史诗。虽然这段历史是否存在还未可知。 “我自己编的,怎么了?”这次不能再用那个神秘的吟游诗人做挡箭牌了,不然那老家伙在铁匠铺待的时间也太长了,“你对我刚才的故事有什么意见吗?” 自己编的……真是让人嫉妒啊,想自己离家出走,在维尔萨那么些年,也只不过能创作一些小诗而已,这个不识字的小子竟然能够编出似乎很完整的历史?他是天才吗?难道是受到吉普尼斯(艺术与流浪之神)祝福的人? 怎么可能,吉普尼斯真要祝福肯定顺便把通晓语言帮他给固化了。 “不不,我没什么意见。我只是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艾拉尔热切地看着乔尼。他本来想说“我是不是有幸能获得改编并传唱这些故事的权力的”,但听乔尼那不爽的语气,联想到自己曾在他面前勾搭他的女人,艾拉尔觉得自己还是别冒这个风险的好。 乔尼斜睨了一下艾拉尔,正想拒绝,突然感到另一道灼热的眼神正看着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艾丝翠儿那小丫头。反正自己也休息够了,再讲一段倒也没什么问题。虽然那些历史已经在十几年的文盲铁匠后裔的生活中渐渐淡忘,细节已然记忆不清。但,管他呢,又没有人知道真相。 或许自己可以靠这个生活?乔尼默默地想着。然后他想到了艾拉尔的风流韵事和下场,打了个冷颤,从脑中驱赶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一路上无惊无险。奥达拉他们比起身后的追击者,实在领先太多,而林中也没有什么能对一支拥有十二级战士的队伍造成威胁的。天渐渐昏暗,奥达拉耳中听着身后乔尼滔滔不绝的讲述,眼睛搜索着可能出现的敌人和合适的宿营地,然后他打断了乔尼:“好了,今天就在这里扎营。” 这会儿故事里西周还没灭亡,但该停下来还是得停下来。意犹未尽的艾丝翠儿去打猎,乔尼和艾拉尔捡枯枝。奥达拉则清理出一片可以舒服坐下的平地,等待他们归来。 野外宿营的时候不能全部睡下,必须有个人守夜。吃饱喝足,奥达拉安排好了守夜的顺序,然后不信任地看了看艾拉尔,把他删除后再次进行安排。一行人沉沉睡去,留下值第一班的奥达拉警戒周围。 -------- 即使有月亮与星光的照耀,入夜的森林依旧如此黑暗。即使是艾扎克也无法在这种视觉条件下继续追踪自己的猎物。 艾达斯低声吟唱,手一扬,一团温暖柔和的白光从艾扎克身上散发开来,如同一盏火炬一般照亮了四周。 “你是白痴吗?!”威尔一拍额头,无奈地说,“如果对方有巡林客或是弓战士,你这是在给对方树靶子啊!”艾扎克也是怒目而视,对于被如此显眼的暴露在黑夜之中,而且是在未经他同意的情况下,他难以接受。 艾达斯不笨,这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莽撞:“这,我只是想提供点照明而已,这不是看不见了吗……” 威尔在心中哀叹。看来自己把这傻弟弟送去神殿真是做错了,牧师这种神圣的职业并不适合他!同时他也越来越理解神殿要求毕业的牧师与圣武士出来历练的做法了。就这种货色,要是没有长进,以后怎么为伟大的戴瑞尼斯而战? “你先把艾扎克身上的光给灭了。”威尔吩咐道。 “这个不能取消,只能等时间过去……”艾达斯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成为了那个打碎了碟子在哥哥面前低头认错的小男孩。 “唉。”长叹一声,威尔摇摇头,朝着艾扎克抱歉地一笑,解释了一下,然后将两人安排在一处草丛中坐下。 但愿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吧。威尔默默祈祷。 法术的光辉熄灭后,虽然几人还想继续前进,但在一片漆黑中,确实无法探查猎物留下的信息。点起一堆篝火,安排下守夜的顺序,三人无奈地轮流睡去。 --------------- 由于双方相聚甚远,追击的艾达斯没有发现艾拉尔,被追的乔尼一行也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踪。虽然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物,但此时森林里的气氛倒是轻松的很。朝阳透过树叶洒下一地斑驳,快要燃尽的篝火散发出微微的余温。 “只要走出这一段就好了。”奥达拉在出发时说,“虽然佣兵联盟的悬赏会一直贴到奥赛丁和维尔萨的边境,但只要离开了萨尔瓦公国,至少没人会知道这个用亚麻布蒙脸的家伙就是那颗值五十金币的人头。那时候我们就能重新走上大路,住进酒馆了。”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看起来也不算曲折。 “是啊,到时候只要重新再买块蒙脸布就好了。我希望是丝绒的,亚麻的太粗糙了。”艾拉尔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不用再买,就用你原来那块吧,过日子要节俭。”奥达拉不以为然地驳回了艾拉尔的申请。 “可是,原来那块我已经扔了啊!”艾拉尔耸耸肩。 “什么?!”艾丝翠儿和奥达拉同时喊道,四道目光齐刷刷地盯住艾拉尔。 艾拉尔被看得有些心虚,弱弱地问道:“怎,怎么了?” “你扔了?”这是艾丝翠儿的声音。 “是啊。” “扔在路上?” “对啊。” “随手一扔?” “没错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艾丝翠儿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艾拉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愿我们身后没有人跟着。”奥达拉的神情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松,“不过艾丝翠儿,他能在你眼皮地下把这么明显的指示物给留在地上,看来你的反追踪水平也不怎么样啊。” 艾丝翠儿脸红了红:“爸爸教我的时候我没认真学……” 乔尼联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名少女时她被哥布林偷袭的场景,不由自主地长长“哦——”了一声。随即被艾丝翠儿给瞪了回去。 “真是个累赘。”奥达拉摇摇头,走到艾拉尔面前,揪住他的脖领子,“听着,海因里希家的小子,现在是三百金币了!” 在乔尼钦佩的目光中,他对众人说:“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是继续前进呢,还是等着可能出现的敌人?” ------------- “威尔,过来看。”天亮后继续前进的艾扎克大声喊道。 威尔与艾达斯走近,只见一块还算干净的亚麻布静静地躺在草丛之中,分外显眼。 “这是什么?”艾达斯皱着眉头问道。 威尔则是若有所思:“听那个酒馆老板说,那个艾拉尔是用亚麻布蒙着脸和三个人一起出城的?” 艾达斯恍然大悟。他捡起地上的亚麻布,比了比大小,差不多能裹住一个人的口鼻。凑近一闻,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一个风流的诗人怎么可能不抹点香粉。 “这应该就是那个邪恶的艾拉尔的东西了。他们一定就是从这条路逃跑的。”艾达斯说出了他的结论。 另外两人点点头。威尔接着说:“所以现在我们的方向没有错,我们的目标也没有错,那些家伙就在前面,感谢戴瑞尼斯。” 艾扎克则是单膝跪地,双手朝天张开:“(蛮族语)感谢伟大的乌斯嘉!” 虽然听不懂,但艾达斯可以猜到,这家伙又在向那个无耻的伪神进行祈祷了。不过他可不敢再惹这个毫无理智的蛮族战士,犯不上。 这个发现极大地鼓舞了他们。艾扎克从地上站起,更加仔细地追寻着前人留下的痕迹。追杀艾拉尔的队伍越来越接近他们的目标了。 第五十一章 归途(五) 茂密的森林中,一块光秃秃的空地显得十分突兀。 “威尔,看,火堆。”艾扎克指着空地中央的黑灰喊道。 三人走到那一片黑灰边上,还可以感受到它的余温。 “看来他们还没走远。”威尔看着地上的余烬,若有所思。 “那就是说我们已经追上他们了?”艾达斯有些兴奋地问道。 威尔点点头:“应该是不远了。他们就在附近。” 艾扎克在附近搜索了一番:“这边,他们往这边去了。” 威尔抬头看了看树荫背后的太阳,自言自语道:“还是北边吗?看来他们应该是准备一路向北没错了。” “追上去吧!”艾达斯有些不耐烦了,“惩罚那个邪恶的吟游诗人!” ------------- “邪恶的吟游诗人”艾拉尔.海因里希此时正在低头挨训。就算是乔尼也想到了他所带来的麻烦。 “三百个金币,那个老头子会杀了我的。”艾拉尔喃喃地说,“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少废话。”奥达拉一巴掌打在艾拉尔的脑袋上,让一旁的乔尼看得很爽,“现在没你说话的份。” 究竟是更小心地继续赶路,还是原地埋伏起来,解决完从萨拉尔城追来的佣兵再走? “艾丝翠儿,如果你小心注意着点的话,能不能消除我们行进的痕迹?”奥达拉问道。 艾丝翠儿红着脸,双手绞在身前,很扭捏地说:“我一路上已经很小心了……” 乔尼和奥达拉的心里齐齐叹了口气。 “那你会不会设置些陷阱什么的?”奥达拉接着问道。 艾丝翠儿保持那个不好意思的动作和表情:“我爸爸没教过我……” 这个是天然呆吗?乔尼感叹,这就是我喜欢上的,想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吗? 不过挺可爱的。 但可爱在这个时候毫无用处。奥达拉思索了一下,脑袋看向天空,似乎在算着些什么,然后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三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艾拉尔,你往北边走,离开我们的视线,然后等在那里。乔尼,你和艾丝翠儿上那棵树,躲好。我在这棵树上。今天也别再往前走了,先等上一天吧。一天之后如果还没有人过来,那我们就安全了。” 又是上树啊,乔尼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只不过他的敌人不会再是蠢笨的哥布林而已。 乔尼和艾丝翠儿爬上了自己的那棵树,寻了一处枝叶茂密,枝干结实的地方坐了下来。可惜是在埋伏,不能说话。乔尼看着身边的艾丝翠儿,一脸遗憾。 “真的会有人追来吗?”艾丝翠儿耐不住寂寞,轻声问乔尼。 “不知道。”乔尼压低嗓子,“有可能会有吧,毕竟我们已经被三波人给骚扰过了,说明消息已经被透露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擅长追踪的佣兵追过来。” “如果是我爸爸的话,他一定可以循着我们留下的痕迹追上来的。”小丫头有些神伤,“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乔尼看着神色黯然的艾丝翠儿,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段结实的树枝上,沉默笼罩了一切。 真是尴尬啊……乔尼无奈地想。 好在这种尴尬并不长久。 敌人出现了。 ---------------- “奇怪。”艾扎克突然停住脚步,“有点不对。”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停住脚步,艾达斯开口道:“有什么不对?” “这里。”艾扎克指向脚下,“这里的痕迹,分开了,分成了两条,一条往北边,一条往那边。” 他的手顺着依旧倒伏着的花草指向身边的一棵大树,正是之前乔尼和艾丝翠儿躲上的那棵。 看来奥达拉的素质确实过硬,甚至能骗过一个生长在森林里的蛮族。 沿着他手指所示,艾达斯望向那棵树。敌人上树了吗? “嗖”的一声,一枝羽箭从枝叶中飞出,直奔艾扎克面门而来。箭势凶猛,即使艾扎克有些准备,迅速地闪躲,箭头还是扎中了他的左臂。 伴随着艾扎克仰天一声怒吼,这一对追击者与被追击者,开战了。 当艾丝翠儿射出羽箭的同时,乔尼从身后轻轻取下自己的武器。双手持剑,乔尼紧紧盯着树下的三人。他在等,等着他们来到树下。一旦他们来到自己的树下,他就能像当时偷袭哥布林那样,给他们从天而降的一击。 艾扎克愤怒地望着那棵大树,瞪着那个他看不见的对手。他一把拔出自己左臂上的羽箭,带起一蓬血肉。忍住痛,艾扎克双手紧握他的巨斧,待艾达斯为他治疗完手臂上的伤口,艾扎克撒开步子便朝艾丝翠儿所在的树那边冲去。 威尔也想冲锋,但有人制止了他。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的对手是我。” 高手就是高手,出场都那么帅,完全不屑于偷袭。 奥达拉倒拖着自己那把华丽的巨剑,挑衅地看着他们。 此时艾扎克已经冲到了树下,被偷袭激怒的蛮族是不顾一切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闪过不断射来的箭支,他只有一个念头:砍死那个弄伤自己的可耻的卑鄙的混蛋! 乔尼出手了。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当头一剑劈向底下的巨斧战士。他觉得这一击势在必得,即使被对方侥幸拦下,也能靠着自己强大的力量和下落的势能让他倒退几步,挫败他的斗志。 最终要的是,这姿势和动作,真的是很帅啊! 可惜艾扎克不是哥布林。本来就紧盯着茂密枝叶的他见一个拿着巨剑的身影从中突出,不慌不忙地抡起手中的巨斧向着乔尼掉落的路线斩去。原本自信满满的乔尼见此情形,心中一惊,匆忙扭动身子,回剑想要挡住那把巨大的战斧。非常幸运的,大剑正好在巨斧砍到的前一秒挡在了身前,免除了他被拦腰斩断的命运。尽管如此,他依然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这才站起。 “Ohmygod!”乔尼忍不住惊呼一声,随即想起了自己名义上的信仰,急忙改口,“感谢奥丁!” 生死一线的战斗是最能培养信仰的场景。 艾扎克见人已经从树上下来,便转移了目标。他提着自己的巨斧,一步一步向着乔尼慢慢走去,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 一枝羽箭从树上飞来,钉在艾扎克的后背上。 还有一个?蛮族战士非常惊讶。他回头望了一眼大树,果然有个人影伏在树冠中。 那就先干掉一个!他加快脚步,跑向刚刚站起的乔尼。 从刚才的那一次交手中,乔尼已经感到眼前这高大汉子的力量。见他不顾身后射来的羽箭,快步向自己跑来,乔尼心中暗暗叫苦。不过既然战斗不能避免,那就只能勇敢面对。看着那把夸张的巨斧,乔尼吞了口口水。 “锵!”斧子砍到巨剑剑身,激起一声巨响,将乔尼击退了几步。 感受着手中的酸麻,乔尼觉得自己的命好苦。为什么每次跟人战斗都是这种烂仗?打巨魔虽然赢了,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七级考核虽然胜了,但打得无比难看;打普通士兵虽然不难,但整个战争却如此悬殊;现在这都不知道能不能赢,但实力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艾丝翠儿精准的射击在身后骚扰着艾扎克,但艾扎克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手中的巨斧,砍得乔尼狼狈不堪。乔尼只能或闪躲,或格挡,无法还手。 当乔尼情势危急的时候,奥达拉那边倒是挺顺利的。 两级的差距有多大?很大。当艾达斯试图吟唱祷文的时候,奥达拉闪过威尔的堵截,狠狠一剑劈砍在艾达斯的盾牌上。一声巨响之后,艾达斯被打退两步,口中即将完成的神术也被迫中断。奥达拉一剑砍完,踏前两步,用力一脚踹在艾达斯匆匆举起的盾牌,将他踢退之余回身一剑,击打在正作势欲扑的威尔的长剑上,将那把已经挥砍在半路上的剑几乎打飞。 力量与敏捷,这是战士战斗最基本的两个要素。善使剑盾的威尔在力量上肯定比不过惯用巨剑的奥达拉,何况还是用单手对抗双手。他后退几步,持剑的手无力地垂下。 “哟,剑还挺结实的嘛!”奥达拉笑呵呵地评论了一句,回过头,又是一剑斩上艾达斯的盾牌,再一次将他的祷文打回肚子里。 艾达斯有些后悔,虽然是牧师,在神殿学习的时候却因为更倾向于战斗而忽视了集中注意力的训练。但凡以前认真一些,也不至于在战斗中被频繁地打断祈祷啊! 威尔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再次逼近奥达拉。这次他将盾牌斜举在身前,右手持剑收在盾牌后面。奥达拉照例回身一剑,被他的盾牌一斜,一格,卸在一边。威尔的长剑抡圆了砍上奥达拉的身躯。长剑在奥达拉的身上划出金属之声,一路砍过,却没有入肉的感觉。 “小子不错啊。”奥达拉惊讶地赞了一句,回身再次踹开喃喃吟唱的艾达斯,“竟然打到我了。” 威尔有些后悔来了这一趟,眼前这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佣兵。如此坚固的铠甲,得值多少钱?简直就可以媲美艾达斯身上的那一套了! 神殿人员的装备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吧? 但艾达斯的盾牌已经开始微微变形了。 从奥达拉这一边的局势,我们可以同比推断出,乔尼他们的境遇是多么的糟糕。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艾丝翠儿至少还保持着火力输出。 即使如同蛮牛一样壮硕的艾扎克,此时也感到了疼痛与疲倦。他背后钉住的五支羽箭随着他的一次次攻击,在他的肌肉中搅动,带出一股股的鲜血。这些他看不见,但他可以感觉到。眼前拿着双手大剑的小子还在顽强地抵抗着,看不出一丝放弃的征兆。可他自己已经有些不支了。 乔尼现在无比感念着奥达拉对他进行的魔鬼训练。没有那些训练,他绝对没有力量和耐力可以支撑到现在;没有那些训练,他肯定无法在节节退败的过程中保持最佳的格挡姿势;没有那些训练,他就不能在对方攻击渐弱的时候发动反击。 尽管手臂又酸又麻,乔尼还是用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卸开了已经不再那么强力的攻击,然后大剑顺着卸力的方向划了一个圈,抡圆了一剑斜劈,破开一层皮甲,在只来得及微微后退的艾扎克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艾扎克倒退两步,一手提斧,一手捂着伤口。让乔尼感觉可惜的是,自己的对手并没有像那些武侠片中那样撂下一句话然后倒下。艾扎克似乎被自己的血给激怒了。他大吼一声,仿佛驱散了身上所有的伤痕,再次发起了凌厉的攻击。 我了个去,乔尼心中痛骂,变身了还是怎么着? 乔尼再次陷入艰苦的防御。他认为眼前这个大汉应该快完了,艾丝翠儿的箭还在继续射着,自己划开的伤口还在流血。不管这家伙多强,血流干了也该死了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那一刻了…… 艾达斯和威尔始终没能如乔尼那般打出反击。艾达斯那面覆铁的大型盾已经开裂了,他拔出自己的钉头锤,彻底放弃了释放神术,迎着奥达拉的攻击就向前冲击。然后这个狂热的,怀揣着圣武士理想的牧师手上的武器就被一剑打飞。当奥达拉的第二次攻击结束之后,他便悄无声息地投向戴瑞尼斯的怀抱了。 这就是人生。你花了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学习,训练,战斗,而当你被杀死时,却只是一瞬间而已。大多数人都会死的如此沉默,如此委屈,如此地残缺。 看到自己弟弟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飞起,威尔伤心欲绝。但他的伤心也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单独对上奥达拉的他很快便和他的弟弟团聚了。 当然了,他还得捂着伤口在地上抽搐一会儿。 然后他来到乔尼这边,面不改色地接住艾扎克的劈砍,奥达拉一次反击,扎透了他的身躯。拔出双手大剑后,地上只留下一具还在微微颤动的尸体。 这不是一支弱者组成的佣兵团队,即使在艾达斯加入之前,他们也已经完成了许多任务,干掉了许多对手。但多少次胜利也会被一次致命的失败终结一切。选择了错误的对手,他们的死亡也只在一瞬间。类似的一幕在无数的地方上演着,重复着,几十年来,从未改变。佣兵原本就是在腰带上系着自己脑袋的行当,死生由命。 艾达斯三人显然就是命不够好。乔尼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应该就是他们了。”奥达拉看了一眼艾扎克的尸体,他的腰间上面挂满了带鞘的短剑,“他们之前肯定解决了我们其他的敌人。” 林间一片平静,只有乔尼的喘息声和弥漫的血腥味,显出一些战斗过的痕迹。 第五十二章 归途(六) 此时已是冬日,但在这临近南方的无名森林中,倒不显得如何寒冷。乔尼寻了一棵大树,背靠着坐倒,气喘如牛。他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透了,浑身上下的肌肉也泛着酸痛。原先被各种激素和自己意志给压抑住的疲劳如同潮水般侵袭而来。乔尼只想好好的躺下睡一觉,顺便回味一下自己这还算精彩的人生。 稍有差池,自己就该……是去见奥丁吧? 奥达拉将手中的大剑插在泥土中,单膝跪地,双手紧握,抵住鼻尖:“感谢奥丁赐予我力量,教导我前行,护佑我胜利。我将用敌人的鲜血书写您的威严,用战斗的荣耀装点您的光辉。” 祷告完毕,他来到如同一条死狗般瘫软在地上的乔尼身边,右手按住他的肩头,口中念叨着奇怪的文字。须臾,一团泛着蓝色的光芒在他的右手上亮起,又渐渐熄灭,仿佛流入了乔尼的身体一般。 乔尼觉得自己的力量又回来了些,虽然还是周身酸痛,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难受,那样疲倦。 “您还是个牧师?”乔尼抬起不那么沉重的眼皮,轻声问道。 奥达拉站起身:“那当然,不然你以为随便哪个信徒就能发展信仰吗?” “可是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呢?”这时,艾丝翠儿从树上下来,来到乔尼的身边问道。 “刚刚入门的牧师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奥达拉回身去取自己插在地上的剑,“少年的时候父亲带着我祷告,带着我感受奥丁的赐福,但我终究还是喜欢战斗,硬碰硬的战斗,所以在牧师这一块没什么进展,换做在太阳神教会,我还在上学呢。刚才不过是一个治疗轻伤,稍微缓解一下这小子的伤痛。” 乔尼了然的点点头,照着奥达拉的吩咐同样做了一番祷告。作为一个接受过十几年无神论教育的前大好青年,乔尼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幸存是奥丁的功劳,但寻求心理寄托的本能却渐渐将他带入信仰的殿堂。运气是种难以言喻的东西,尤其是在刀锋下游走的时候,很多时候可能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挽救了自己的生命。神有没有起作用?乔尼不知道,但他情愿相信确实是奥丁在看顾自己。单纯的运气只是偶然性的东西,神的护佑却是长效的保证。 虽然乔尼心中杂念颇多,但比起之前仅有的几次马马虎虎地复述祷文,这次已经算是非常虔诚了。 做完祷告,体力已经有些恢复的乔尼自然被奥达拉支使着干起了收尸的工作。艾扎克缴获的那些质量不错的短剑当然不会放过,艾达斯身上那套精良的板甲也在战利品的列表之内。 这是乔尼收获最丰厚的一次收尸了。做了多年佣兵,艾扎克和威尔花在自己装备身上的钱几乎就是他们酬劳的全部。现在那把没有被奥达拉砍断的长剑归了艾丝翠儿,战斧交给奥达拉保管。艾扎克身上破损的皮甲被剥了下来,兴许还能卖些钱;威尔身上带着长长剑痕的链甲就有些惨不忍睹了,但还是带上。 最大的收获来自于艾达斯了。神殿配发的全身甲无疑是非常结实的,即便没有见到野狼的覆灭,乔尼也能轻易地从厚实的甲面和奥达拉的眼神中判断出来。 “师父,这件板甲我可不可以……”乔尼充满期待地看着奥达拉。 奥达拉摇摇头:“不行。首先,太阳神神殿的铠甲都是订做的,所有的板甲都是订做的,我看你和他的身材不一样。” 乔尼目测了一下,果然如此。 “其次。”奥达拉突然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每一件太阳神神殿的铠甲都有独特的印记,而每一个杀死太阳神神职人员的人都会受到来自神殿的报复。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那还考虑个毛呀,卖了算了。 望着脚下的尸体,想到太阳神教会在塔布里城战里起的作用——乔尼和奥达拉推测出的作用——他有些犹豫。但最终乔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是将已被剥光的艾达斯的尸体拉到一旁的树丛中,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过激行为。 怨有头,债有主,教会的阴谋只和教会的上层有关系,乔尼做不出迁怒于小人物的龌龊勾当。回想起第一次死亡之前的那些事情,那些因为讨厌某国而把殴打某国平民当作荣耀,砸毁某国商店当作功绩的人们,自己绝对不能堕落成那种失败者。 报复,就要快,狠,准。朝无关的人发火动手,那叫泄愤,不叫复仇。 对于乔尼理智的表现,奥达拉很是满意。他原本担心这年轻人会因为之前的仇怨而亵渎那名太阳神牧师的尸体。那样做当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如果真是那样,这年轻人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前途。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无法认识真正敌人的战士,只能作为一部战场上不合格的机器而已,和北方那些未开化的野蛮人一样。 对于乔尼这种似乎有些过分的成熟,奥达拉已经习惯了。 能者多劳,奥达拉背上已经整理好的战利品,走在前头。乔尼依旧有些疲劳,但迈开步子跟上还是可以的。艾丝翠儿虽然射箭射的有些手软,但精神倒是不错。所以一项重要的任务就交给她了。 “艾拉尔!”艾丝翠儿放开清脆的嗓子大喊,“艾拉尔!” 森林之中没有回声。艾丝翠儿的声音传出去,隐没在树木之间。 往前走了大约两百步,艾丝翠儿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艾拉尔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此时有些颤抖:“我……我在这儿……” 声音是从斜上方飘来的。众人抬起头,只见艾拉尔跨坐在一根树枝上,胸腹贴树,双手紧紧搂住身下的树枝。 “谁来救救我啊,我下不去了!”艾拉尔睁开眼看了看众人,急忙闭上眼睛大喊,带着些哭腔。 在奥达拉和乔尼的帮助下,艾拉尔最终还是从树上下来了,只是过程上有些小小的纰漏。原先计划在奥达拉踹下艾拉尔的时候接人的乔尼因为气力不济,外加不想出力,导致艾拉尔在地上滚了两滚,还摔得不轻。乔尼面带无辜的站在一边,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伴随着哎哟哎哟的声音,三人从艾拉尔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缘由。其实很简单,当艾拉尔逃开后,他觉得地面上还是不安全,于是他想到了爬树。而当他爬到自己所在的那根枝干上时,有些头晕的艾拉尔才发现自己原来有恐高的毛病。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以前在那些伯爵的城堡上往下望的时候从来没怕过。”艾拉尔解释道。 “这不是废话吗?”乔尼在一旁不屑道,“有围栏和没围栏的感觉能一样吗?” 艾拉尔翻翻白眼,没有搭茬。 “好了,别装死了,起来上路了。”奥达拉将艾拉尔拖起来,下达指令。 ------ 艾达斯的队伍确实是奥达拉他们遇到的最后一群追杀者。虽然萨尔瓦城不时有闲散的佣兵循着酒馆老板提供的线索往北边追踪,但几乎都被沿路的尸体给吓住了。当萨尔瓦城的军队得到消息前去处理了那些尸体后,关于“可耻的吟游诗人”艾拉尔的可怕传言遍布了当地的酒馆。再也没有人对这五十金币的任务表示出兴趣,毕竟只有活着,钱才有其意义。 他们现在都以嘲笑那二十多被搞了老婆却只出五十个金币悬赏的领主为乐。 ------ “为了安全,今天我们还是在野外宿营吧。”当日头西沉的时候,奥达拉停下脚步,“等走出萨瓦尔公国后再说。” 依旧是打猎,拾柴,清理平地,然后是把艾拉尔排除在外的守夜。 第二日,奥达拉留下乔尼和艾丝翠儿陪护艾拉尔,自己背着那一堆战利品走出森林,前往最近的城镇。每个城镇都会有专门收购这些装备的人,虽然出的价钱肯定不公道,不过既然是黑货,你还能指望什么价钱呢? 奥达拉回来的时候,带着一张亚麻布,以及两袋肉干。至于卖了多少钱,乔尼没问,奥达拉也没说。对于已经有了七十个金币的他们,更多的钱只是数字而已,反正捏在手里都是一堆,反正都在奥达拉的钱袋子里。 最后那条是乔尼的想法。 艾拉尔的脸被重新蒙上,用的是那条经过奥达拉精心挑选的最粗糙的亚麻布。这次,根据奥达拉的说法,“你睡觉也得带着!直到进了奥赛丁的国境线为止!” 诚然,乔尼一行人被追上与艾拉尔扔掉蒙面布其实关系不大,但这里终究还是奥达拉说了算。 在森林中穿行,偶尔走上大路前往另一片森林。终于,在战斗之后的第三天,奥达拉将队伍带出了森林。 “前边那座高大的城堡,是杰弗洛堡。这里是尼斯科公爵的领地,我们应该说是彻底安全了。”奥达拉指着前方一座看起来特别高大的城堡对众人说。 杰弗洛堡不仅仅是看起来高大。尼斯科公爵在三十年前从南边的深山中礼聘了——非奴役——数名技艺高超的矮人工匠为他设计,挑选昂贵但结实的石料与木料进行建造,花了将近十年时间,终于建成了这座四四方方,长宽各三百英尺,外墙高达五十英尺,城堡主体突破八十英尺的庞然大物。 (英尺:1英尺合0.3米,系维尔萨第一帝国某帝一只脚的长度。这个度量标准是维尔萨第一帝国留下的不多的遗产之一。不过在日常生活中,人多多用自己的脚进行度量。也有专门卖尺的商店,他们也是用自己的脚进行测量的。) (为了阅读方便,以后作者将换算成米。这两个括号将列入作品相关。) 这座坚固高大,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城堡,这座花费了巨资和无数劳力的城堡,这座几乎可以说无法攻破的堡垒,其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从开始到现在从没变过。 和萨瓦尔公爵怄气。 公爵之间的仇怨就比南方那些小伯爵要靠谱多了。现任萨瓦尔公爵的妻子在当年曾经拥有一个同样强力的追求者,不错,就是尼斯科公爵。当那个美丽的女子嫁给萨瓦尔公爵后,出离愤怒的尼斯科公爵出于示威,当然,还有一小部分是军事的考虑,从公爵府内库中拨款建造杰弗洛堡。 “这还不错。”听完奥达拉的讲述,乔尼点评道,“比南方的家伙们强多了。” 杰弗洛堡在建成后的几十年里始终没有遇到过大的战事,不,它连普通的战事都没有遇到过。两个大公国之间虽然保持着剑拔弩张的局势,但谁也不愿意让这场战争打响。毕竟整个维尔萨可不止两个公国。 “真是一点没变啊。”踏入杰弗洛堡,奥达拉不由感叹,“还是这么大,集市还是这么热闹。” 因为没有战争,这个军事堡垒已经彻底堕落成了普通的城镇。 寻了一处酒馆住下,奥达拉带着大家在大堂坐下,点上三份辣马铃薯,外加两份烤肉。这就算是豪华大餐了。 “海因里希家的小子。”奥达拉回避着那个值钱的名字,“你不许把脸露出来,回房再吃。” 乔尼的故事在这一路上都是众人所喜爱的,就像乔尼前世的人们喜欢听广播看电视上网看书一样。一路不停的讲述,外加乔尼并不牢靠的知识基础以及时间造成的遗忘,现在已经是战国中后期了。 当春秋的诸公仿佛在一夜之前纷纷称王的时候,当周王室渐渐衰败的时候,奥达拉与艾拉尔都想到了维尔萨第二帝国。这个几乎四分五裂的庞大帝国,会不会也像乔尼口中的周王国一样,陷入夺位之战? 如果那样的话,对奥赛丁还真是一件好事。 “秦国的大将军白起出兵攻伐赵国,将赵括的军队围困在长平……”乔尼急着收尾。本来以为春秋战国挺好说的,谁知道那么难,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平淡的行程就这么继续下去,在不同的城中过夜,吃不同的食物,听不同的故事。还有越来越厚的衣服。一路上没有新的劫杀者,也没有不开眼的地痞来找麻烦。所谓一路顺风,正是如此。 二十多天后。 “于是,司马家族建立了晋帝国。”三国都结束了。 “乔尼,你说的这些国家的名字都好奇怪哦,人名也是。”艾丝翠儿皱着眉头说。艾拉尔也在一边点头。 “那我们换换口味吧,要听冒险故事吗?”乔尼无视艾丝翠儿的问题,抛出诱饵道。 “好啊好啊!”艾丝翠儿很高兴,瞬间就把自己刚才的问题给忘了。 乔尼清清喉咙:“传说,在遥远的无冬城,发生了一场瘟疫……” “先停一停。”一直没有说话的奥达拉突然打断了乔尼,“我们到了。” 到了?乔尼抬眼向前看去,只见一根高耸的石柱立在道旁。 “是的,到了。”奥达拉点点头,“越过这根石柱,就是奥赛丁王国的土地了。” 是么?真的到了呀,这里就是我以后要长期定居的地方吗?乔尼望着那根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的石柱发呆,然后他被耳旁的声音给打断了遐想的思绪。 “不是说要四十多天吗?这才二十多天啊!不行,佣金一定要减少,你说过是四十多天的!”艾拉尔踏上奥赛丁的土地,一下子有了底气,对着奥达拉大喊。 奥达拉娴熟地揪着他的脖领子,把艾拉尔举在半空,止住了他的喊叫:“怎么,我提前完成任务你不该给点额外的奖励吗?还敢对我大喊大叫,封口费也涨了。” 不知在何处的奥赛丁北方军司令海因里希公爵,就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欠下了三百个金币债务。至于他儿子的那七十个金币,已经做为封口费,完全归于奥达拉名下,再也要不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 初至北地(一)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从边境线开始,越往北边,积雪就越多,雪层也越厚。当他们抵达奥赛丁南边的第一座城市时,周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奥尔维萨堡。”奥达拉指着众人眼前的高大城墙说,“这是奥赛丁与维尔萨第二帝国之间的一道关口。” 在奥赛丁与维尔萨第二帝国俱是初建之时,曾经有过一场交锋。雄心勃勃的帝国第一任皇帝打算克复前帝国的北方领土,然后挥兵西去,扑灭当时尚未形成联盟的众诸侯国,最后以强大的军势迫降偏安一隅的齐利塞斯王国,完成重建维尔萨大帝国的伟大理想。 在这座第一帝国留下的雄关面前,摆明车马前来攻伐的帝国军队遗尸无数。大帝和他的臣子们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前帝国会在这种地方造起如此夸张的军事堡垒?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是自由的。”奥达拉停止了讲述,深深叹了口气,“剩下的以后再讲吧,先回村子。” 验明身份,交完人头税,四人穿过那座有名的堡垒,继续向北。 “前面就是我的老家了。”奥达拉说,“艾拉尔.海因里希,认识你自己的家吧?回去之后让你家老头子把钱给我送来。” 艾拉尔怯生生地说:“奥达拉.路德维希先生,我送给谁呢?我还不知道您是谁呢。” 奥达拉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你就跟你老爹说,把钱送到史蒂芬.路德维希家。他知道的。” 艾拉尔的脸色僵了僵:“史蒂芬.路德维希?” 奥达拉点点头,一脸“你吓到了吧?”的表情。 “是是,我一定送到,一定送到。”艾拉尔以前所未有的恭敬态度答应下来,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史蒂芬.路德维希?乔尼琢磨着这个名字,想着之前艾拉尔的反应。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将会无比精彩。 就像当你来到明朝,有人对你说他叫朱某某,你完全不用理会。但如果他说出了“你听到朱这个姓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吗?”,你就得好好思量一下,他是皇族的哪个人物了。 当然,奥赛丁的王族姓斯宾塞,这是毋庸置疑的。 来到村庄,并没有想象中的夹道欢迎,甚至连扑上来“啊,好久不见啦!”的叙旧也没有。村庄里一派繁忙的景象,他们就像是闯进了一座军营。应该是农田的土地现在满是白雪,所有人都三五成群,聚在几块清扫干净的空地上舞动着自己的大剑或是巨斧。 “没有变啊,什么都没有变啊!”奥达拉感慨道,眼角似乎闪过两点晶莹。 有些村民好奇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张望着,几个孩童拖着仿佛微缩版双手大剑的长剑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更多的则没有理会这三个不速之客,继续自己手上的训练。乔尼和艾丝翠儿对于被围观的命运显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他们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奥达拉身后。乔尼偷眼看看走在前头同样被围观的奥达拉,突然想起了一首古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此情此景,真是令人唏嘘啊! 顶着人群的注视,奥达拉带着两人径直走向一间最大的木屋。木屋的顶上如同竖起十字架般竖着一把剑刃向下的十字形巨剑。那柄巨剑形制古朴,正是乔尼胸前挂着的那一把的样子。 这就是奥丁的教堂吗?乔尼想,难道奥达拉的老爸是一个牧师? 一个小村子的牧师,会让艾拉尔那么害怕么? 走到屋前,奥达拉伸出手,搭在门上,却犹豫了。他垂下手,后退了几步,抬头仰望着教堂顶上的巨剑。沉默了许久,奥达拉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他重重地对着虚空一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到了门前,将它一把推开。 “爸,我……你是谁?……哥?” 教堂里的那名两鬓已经开始泛起灰色的中年人快步走到奥达拉的身边,仔细端详了一番,迟疑道:“奥达拉?” 奥达拉眼眶有些湿润:“是我,乌迪斯哥哥。” 然后乔尼和艾丝翠儿就看到那个被唤作乌迪斯哥哥的中年人一拳打在奥达拉的脸上,凶狠,凌厉,将奥达拉打得一个踉跄。 “这一拳是为了你的不告而别。”乌迪斯挥了挥拳头,然后上前一把抱住了奥达拉,“但是欢迎回来,我的弟弟。” 真是,和谐温馨啊……乔尼看着都觉得疼。 “给你介绍一下。”奥达拉被打了一拳,却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他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回身指着乔尼和艾丝翠儿道,“这是我的徒弟,乔尼.史密斯,刚开始学武艺,进步倒是挺快,而且还是奥丁的信徒,我很看好他。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艾丝翠儿.休格,是他战死前托付给我的。以后多多照顾啊。” 乌迪斯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对奥达拉说:“跟我进来吧,父亲正在后院休息。” 在教堂的后院,乔尼看到了一个似乎应该是奥达拉父亲的老人。老人满头银丝,精神却还不错,此时正在院子里舞动着手中的双手大剑,招式熟练,动作敏捷,不时冲着一旁散立的木柱狠狠劈下,便如同切菜一般留下一道整齐的切口,抛飞一段断开的残块。 这老头的休息方式还真是奇特啊,乔尼心说。 “父亲,奥达拉回来了。”乌迪斯站在院子入口,惊喜但依然恭敬地通禀。 老人面不改色,但几秒后动作就开始有些走形,力量也开始失控。在失手劈开两根木柱相邻的木柱之后,他目视着自己巨剑劈斩的地方,呼吸不复之前的平稳。良久,老人缓缓转过头,将视线定格在乌迪斯身边的奥达拉身上。 “奥达拉.路德维希?我的孩子?”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父亲大人。”奥达拉声音有些哽咽。 奥达拉的父亲倒提着那把巨剑就朝奥达拉快步走来。乔尼见此情形,不由地悄悄后退一步。 我了个去,不是吧,怎么欢迎方式一个比一个暴力? 不过老人并不是来砍人了。走到奥达拉面前后,他将手中的巨剑扔在地上,一把抱住奥达拉,声音也有些激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同样地将乔尼两人介绍给老人。果不其然,正如乔尼推测的,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奥达拉的父亲,那个似乎非常有名的史蒂芬.路德维希。 将几人迎进屋内,一阵暖意让在冰雪中行进许久的乔尼觉得仿佛到了天堂。乌迪斯给大家每人上了一碗热水,坐下来听自己的父亲对弟弟的问话。 “你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费迪希尔吧?”老人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虽然这个主题听的乔尼一头雾水。 “是的。”奥达拉的神色有些黯然,“我走遍了整个维尔萨,也没有找到那个混蛋的踪迹。” 史蒂芬叹了口气:“也难怪你找不到了,这个混蛋背叛了奥丁,有消息称他现在在坦尼亚斯的军队中服役,似乎已经是个重要的中级军官了。” “坦尼亚斯!”奥达拉惊呼,眼中闪出怒火,“他疯了吗?这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 “他犯下的那些罪行,已经无法获得奥丁的原谅了。”史蒂芬摇摇头说,“他甚至杀死了自己的老师。他的灵魂早已堕落,或许他从出身开始,灵魂就已经坠入了黑暗。” 乔尼想起奥达拉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个聪明而又前途的少年,那个杀死了村民的少年,那个让追捕自己的老师成为了尸体的少年。难道是他?而奥达拉出走的目的,就是追杀他? “父亲,这个孩子是我在维尔萨南方收的弟子,也是皈依了奥丁光辉的信徒。我认为他将会很有前途。”简单了讲了些自己多年来的境遇,奥达拉将乔尼推上前台。 “您好,大人。”乔尼非常有礼貌的低下头,向史蒂芬致敬。 史蒂芬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维尔萨人?而且是维尔萨南方人?” “是的。”奥达拉为乔尼辩解道,“但他和普通的维尔萨南方人不同,我觉得他很有潜质。” 史蒂芬指着乔尼身后的大剑:“你让他拔剑出来试试身手。” 于是众人来到之前的院子,乔尼持剑在手,按着奥达拉的吩咐,先是一连串的攻击招式,再是几个防御姿态。最后乔尼意犹未尽,自作主张地用力斜劈,斩在院子里竖起的木桩上。 断了,不过是剑。 猛力一击,乔尼只在那根木桩上留下一个指节深浅的划痕,而造成这个划痕的价值五个金币的双手大剑,却在一声巨响中,从剑痕处折断。剑身的前半段打着转飞出,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乔尼呆了,艾丝翠儿也愣了,只有奥达拉摇头叹息,不知是为乔尼还是为了那五个金币。 “人虽然莽撞了些,但身体素质还可以,比起那些弱不禁风的南方人要好多了。”史蒂芬不置可否,他走到那片断开的剑身边上,捡起来看了下,“剑的质量不行。到底是南方的东西,只不过样子好看而已。” “先让他留下来吧,我看看能不能教他些东西。”老人总结陈词,然后问道,“这个小姑娘是……?” “这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儿,他在战死之前托付给我的。她叫艾丝翠儿.休格。”奥达拉介绍道。 “朋友的女儿?”老人看着奥达拉,“看来你在外面成长了不少,也经历了不少啊。” 乔尼仍旧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没有注意旁边两人的对话。怎么可能?明明在那个老家伙的剑下这些桩子就像竹席一下弱不禁风啊,明明一剑就飞了啊,明明…… 我去,我的钱啊,我可爱的武器啊,你就这么去了啊! 随后被奥达拉一巴掌拍醒的乔尼听说自己能被留下来接受这个大人物的指导,终于从震惊和些许的悲痛中回转过来。终于啊,终于!武技什么的倒是其次,有这么个神职人员在,自己终于能认识字了吧! 回想十六年的文盲生涯,乔尼眼泪儿都快下来了。 当天晚上,史蒂芬和乌迪斯准备了一只肥硕的烤全羊,算是为奥达拉接风洗尘。在饭桌上,乔尼看到了一个带着野性的小姑娘,小姑娘也看到了他。废话,这么点地方谁都能看到谁。 “你就是那个从南方来的小子?”这姑娘不客气地问。 “是啊,你好,我是乔尼.史密斯……”虽然不太喜欢这姑娘的问话方式,但乔尼还是客客气气地回答。但终究还是被打断了。 “我对你没有兴趣。”那姑娘挥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讨厌的东西,“我只是要警告你,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凡是都要小心一点……爸爸!” 现世报来的快,小姑娘的豪言壮语被乌迪斯一巴掌拍在脑袋上,顿时给拍了回去。乌迪斯带着温暖的微笑向乔尼致歉:“不好意思,这是小女兰斯洛特,从小野惯了。” 可不得野一点么,这分明是男人的名字好不好!乔尼心中暗骂,脸上却是谦和的笑着,毕竟自己在别人家做客,毕竟自己是那么的柔弱。 柔弱,乔尼讨厌这种感觉,越来越讨厌。 “兰斯洛特?哥哥你有孩子了呀,多大了?”奥达拉好奇地问。 “十五岁了,你走后不久生下的。兰斯洛特,过来叫叔叔。” 兰斯洛特看了看奥达拉,点点头,然后换作一脸乖巧的表情行礼:“奥达拉叔叔好~” 这个尾音让乔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百变的性格……似乎自己对未来太过于乐观了。 随后兰斯洛特才注意到艾丝翠儿。黑发,马尾,清秀的脸旁,浅浅的酒窝,微微笑着望向她……兰斯洛特好感顿生,非常豪迈地,仿佛一个健硕的大汉那样拍着胸脯:“这位妹妹怎么称呼?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会成为好姐妹的!” “妹妹?她比你大好不好?”乔尼在一旁吐槽。 “管你什么事?”兰斯洛特瞪了乔尼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艾丝翠儿,“姐姐怎么称呼啊?” “你好,我叫艾丝翠儿.休格,你可以叫我艾丝翠儿,很高兴认识你!”艾丝翠儿落落大方地回答,然后想起了自己的朋友,“乔尼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欺负他啦,他讲故事很好听哦。” “讲故事?”史蒂芬看向奥达拉,轻声问,“海因里希家的二儿子那种人?” “这个,吃完饭我跟您细说。”奥达拉低声回答。 兰斯洛特的嗓门就没那么客气了:“讲故事很好听?那不就跟海因里希家的二儿子一样没出息嘛!” 乔尼不甘示弱,冷冷笑着说:“什么时候,无知可以炫耀,而博识却会被鄙视了?” 这两个人看来是注定不对付了。(明天查看投票结果,决定封面。) 第五十四章 初到北地(二) 晚餐上的争执并没有持续下去,扬起手正打算拍桌子的兰斯洛特被乌迪斯拉到了一边,哼哼冷笑的乔尼则被奥达拉瞪了一眼。等到重新开饭的时候,两个人都老实了。偶尔目光在空中交汇,擦出一道道的火花,但都没再说话。心中依旧郁闷的两人化悲痛为饭量,狠狠地消灭着桌上的羊肉。 路德维希一家俱是如此。奥赛丁人原本就是粗旷的性格,在食物面前更是不会拘束。哪怕是国王来了,他们也会这般狼吞虎咽。 只有艾丝翠儿还保持着细嚼慢咽的好习惯,在这一桌恶狼里仿佛鹤立鸡群。这个在塔布里城小有名气的野丫头,在这张桌子上却像是最高贵的小姐。 还好这位小姐的胃口不是特别大,不然今天晚上可就吃不饱了。 “奥达拉叔叔。”见餐桌上的战争告一段落,艾丝翠儿带着些担忧地问,“以后吃饭都是这样的吗?” 毕竟在南方生活了多年,奥达拉想起之前自己原形毕露,光辉形象毁于一旦,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啊,这个啊,这个,奥赛丁人民风彪悍……不过放心,不强求,不强求。” 兰斯洛特对艾丝翠儿似乎有着莫名的好感,她用袖子抹了一把油腻腻的嘴巴,朗声道:“姐姐,这样吃饭才香嘛!而且以后打仗的时候,就是要吃的快才行。平时就要做好准备!” 不了个是吧,用袖子擦嘴!这姑娘也太恶心了!乔尼看着兰斯洛特的动作,心中默默吐槽。然后拿袖子抹了下自己的嘴。 “可是……”艾丝翠儿想起了从小学习的贵族礼仪,有点扭捏的说,“我爸爸说女孩子吃饭要文雅,要有规矩的啊。他还说作为一个有教养的孩子,吃饭一定要慢,要嚼满二十下才能咽下去的!” 开什么玩笑?!你跟我出去吃饭的时候哪次吃的这么文雅了?看着艾丝翠儿似乎很羞涩的样子,乔尼接着吐槽。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挺能装。 “别听你爸乱说!”兰斯洛特小手一挥,“如果我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批评一下他这种错误的思想。谁说女孩子就得那样吃饭了?女孩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我爸爸已经死了……”艾丝翠儿说着,落下泪来。 乌迪斯的斥责,兰斯洛特的道歉,加上史蒂芬与众人的安慰。一片混乱中,艾丝翠儿终于止住了泪水。 真是多愁善感的姑娘啊!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除了乔尼。 对于这个自己喜欢的人,这个内定的妻子,乔尼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为什么她今天突然变得乖巧?为什么她今天突然提起艾萨蒂斯的贵族教育?为什么今天她在提起自己父亲时会突然掉泪?——掉泪自然无可厚非,毕竟事情才过去一个月。但一路上也并没见她有这样的表现啊! 她有这么懂事?看了一眼正在自己身边宽慰艾丝翠儿的奥达拉,乔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来她在这些长辈面前还是很给自己的老爸长脸的啊。 “奥达拉,你之前说这是你的朋友战死前托付给你的?你说说看,艾丝翠儿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史蒂芬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开口问道。 在奥达拉的描述中,那个标榜着守序善良的太阳神教会成为了一切的根源。他们培养了野狼,策划了赖齐斯伯爵与戴拉斯伯爵的这场战斗。由野狼以赖齐斯的名义行恶来达到培养市民们仇恨的目的。最后再由教会出面收拾残局。 作为计划的一部分,所有的塔布里城贵族都死了,除了奥达拉。 “这些该死的混蛋!”史蒂芬老人低骂了一声,开导起情绪低落的奥达拉,“你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你与那位戴拉斯伯爵的契约确实已经在你离开之前就自动解除了,奥丁会原谅你的。” 艾丝翠儿在听这段历史回顾的时候,又一次流下泪水。乔尼在一旁安慰着,偷偷得审视着艾丝翠儿依旧天真可爱而又美丽的脸庞。情感的自然流露吗?这可不是自己认识的艾丝翠儿。 “艾丝翠儿姐姐。”兰斯洛特听完奥达拉的讲述,有些神伤,“不要伤心了,太阳神教的那些混蛋,那帮伪君子,总有一天会让他们还账的!” 乔尼皱了皱眉头。 “可是,可是我以前听说太阳神教会是很强大的……”艾丝翠儿抽泣着,弱弱地说。 兰斯洛特鼻子里嗤了一声:“再强大也还不是被我们奥赛丁的勇士们挡在国境线上进不来?那还是坦尼亚斯的精锐呢。像你们家乡的那种孱弱的教会,哼,灭了他们就跟踩死个虫子似的!” “兰斯洛特!”史蒂芬喝道,“忘了爷爷跟你说过了的吗?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也不要一味贬低他们!坦尼亚斯的恶棍们弱小吗?你这是在侮辱西方军阵亡的勇士!” 兰斯洛特收起之前不可一世的表情,低着头轻轻地说:“对不起,爷爷,我错了。” 史蒂芬点点头,然后对艾丝翠儿说:“对于你父亲的事情,我表示很遗憾。他不是第一个死在太阳神殿手下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惜,他的仇,你现在无能为力。” 艾丝翠儿猛地抬起头:“您能帮我吗?先生?您能帮我报仇吗?” 果然!乔尼在心中大喊。她果然是抱着这个目的的,刚才是在装可怜! 好吧,或许不全是装的。但,小姑娘,你太心急了吧! 史蒂芬的眉头皱了起来,乌迪斯和奥达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诚然,太阳神戴瑞尼斯的那些凡间的代言人们确实很恶心,也确实是奥赛丁人继北方野蛮人后的第二大宿敌,但是…… “小姑娘,你觉得就凭我这样一个主持小教堂的老头子,能帮你复仇吗?”史蒂芬勉强展露了一些笑容。 艾丝翠儿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狂暴姿态,有什么就说什么:“是的!先生!在村子外面的时候,当艾拉尔.海因里希那个可耻的吟游诗人听到您的名字时,他的敬畏非常明显!我知道他是你们这里北方军司令的儿子,能让他害怕的人物肯定不简单!” 这次连乔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技巧啊,同学,技巧!这样毫无技巧的请求,只能增添对方的反感而已! “哦?海因里希家的二儿子?”老人倒是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小小地点出,他对艾拉尔更感兴趣,“你遇到那个软蛋了?而且还和他一起回来?奥达拉,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这个,我可以解释……”奥达拉狠狠地瞪了一眼艾丝翠儿。乔尼记得这还是第一次。 史蒂芬将身子靠上椅背,带着浅浅的笑容望着奥达拉。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奥达拉将他们遇到艾拉尔的故事娓娓道来。他出于爱护同胞的考虑,将得罪了权贵的艾拉尔护送回了奥赛丁境内。这反映出奥达拉在漫长的游历生活中培养出的高尚的爱国主义情操,以及…… “说实话,小鬼。”史蒂芬笑呵呵地说,“不要逼我给自己上识破谎言。” 奥达拉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什么?我没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刚才一直在摸自己的鼻子。小子,你从小时候开始编瞎话就爱摸自己的鼻子。”史蒂芬得意地笑道。 见鬼!奥达拉暗骂一声,无奈地道出实情。 在确定了两百个金币的佣金之后,奥达拉一路上艰难地将那个毫无战斗力的混蛋给带回了奥赛丁。那笔钱将会在近期寄到家里。虽然收钱了,但这还是反映出了…… “实话,奥达拉,实话。”史蒂芬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在确定了三百个金币的佣金之后,奥达拉将那个被迫害的孩子…… “乌迪斯,你今天准备了识破谎言了吗?”史蒂芬问一旁的大儿子。 “是的,父亲。” 奥达拉终于崩溃了。他以一种准备慷慨赴死的表情大喊道:“不错,我有些事情没有说出来,我承认了!但我不会说的!” 乔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当然知道奥达拉隐瞒了什么,但这家伙……这也太夸张了吧! 史蒂芬站起身来,板着脸慢慢走到一脸悲怆的奥达拉面前。一股强大的气场伴随着他,向奥达拉压来。 “能让我的二儿子如此看重的,究竟是什么呢?”史蒂芬突然展颜一笑,回头看向乌迪斯,“你说呢?” 乌迪斯的表情很精彩。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金币……” 乔尼很想一个鱼跃从自己的椅子上飞倒。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生动得表达自己的感受。至于两个小姑娘,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长辈。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你父亲的爱好吗?”史蒂芬笑得更欢了。他的视线投向了奥达拉的腰间。 乔尼非常邪恶地腐了一下。但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限制级。 当奥达拉的钱袋被没收之后,他终于吐露了实情,包括那七十个金币的封口费,以及艾拉尔被追杀的原因。看着史蒂芬手中上下抛飞的钱袋,乔尼想起了自己当初的那个不详的预感。 这钱,还真是拿不回来了啊。 “想不到海因里希家的臭小子这么没出息,太给我们奥赛丁人丢脸了。不过,奥达拉,既然你没能保守住这个秘密,这些钱我就帮你保管了哦。”史蒂芬笑得很开心,“艾丝翠儿,至于你的问题,我们虽然和太阳神教会那帮混蛋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也有砍人的冲动,但维尔萨南方?别做梦了。如果你真的有心要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你应该提高自己的实力。奥赛丁的军队,并不拒绝强大的女子。” 艾丝翠儿本来有些黯淡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乔尼感觉有种强大的气势从眼前这个可爱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直冲天际。 哎呀哎呀,他捂着脑袋想,这两天故事讲多了,老是出现这种漫画般的幻想。 “姐姐,以后我来教你武技吧!”兰斯洛特倒是很高兴。 “好了,天色不早了,乌迪斯,你给客人们安排一下屋子吧。明天都早些起来,关于奥赛丁,还有我自己,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关照你们。”史蒂芬说完,起身出门去了。 伤心的奥达拉和吃了太多惊的乔尼一人一间客房,充满斗志的艾丝翠儿被兰斯洛特拉到了自己屋子里睡。 那个带着野性美的姑娘,不会是个拉拉吧?乔尼在入睡前,突然想到了这个香艳的问题。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默念着这些话语,乔尼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乌迪斯前来把两人叫起来,带到自己父亲面前。见艾丝翠儿并没有什么,额,异样的感觉,乔尼悬了一夜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就是嘛,怎么可能,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史蒂芬.路德维希早已端坐在客厅的主座上。让两人搬了椅子坐到自己面前,老人开口道:“你们现在已经在奥赛丁王国的境内,将来很长 一段时间也要生活在这里。根据奥达拉所请求的,我将给予你们适当的教导。既然这样,那今天有些事情就应该讲清楚,免得以后你们总是来烦我。好,首先,你们对于我或者奥赛丁王国有什么问题吗?” 乔尼想和艾丝翠儿对视一眼,无奈艾丝翠儿非常不给面子。她直接出声道:“先生,您究竟是谁?” 乔尼只能看到一张充满好奇的侧脸。大感无趣的他悻悻地回过头,看向史蒂芬。他也挺好奇的。 “我嘛,我是史蒂芬.路德维希,奥达拉.路德维希的父亲,你们以后管我叫爷爷吧,按辈份也差不多。身份嘛,你们也看到了,我是这所奥丁教堂的牧师嘛。” 对这个答案,两人都不是很满意。 “我是说,爷爷您的名字凭什么能吓到艾拉尔那个小子?”艾丝翠儿锲而不舍。 史蒂芬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这让等着答案的两人也不由觉得有些紧张。 “那一定是他摄于奥丁的威严!” 乔尼觉得只有摔下椅子才能表现出他此时的悲愤。 “好了,不开玩笑了。”史蒂芬呵呵笑着,显然对于刚才营造的气氛非常得意,“我不说,乌迪斯那个木头似的家伙也会说的,告诉你们也无妨。” 乔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信这老头一次,但艾丝翠儿倒是保持着认真的模样。 “我是奥赛丁王国的,北地战神奥丁教会的,终身大主教。曾经的天才牧师学徒,现在的第一战斗牧师。在奥赛丁,人们称我为奥丁的战剑;在北方,那些野蛮人称我为收割者!” 非常有气势的陈述,但两个听众却没有多大反应。 “咳,这么说吧,按照你们那里的什么佣兵联盟的标准,北方的野蛮人大概是八级左右的水平,酋长的卫队是十级左右,只高不低。” 乔尼和艾丝翠儿点点头。 “我曾经孤身潜入敌阵杀死了一个部落联盟的盟主。” 还是点点头。 “他身边有四十多个卫队成员。” 两人的眼光有些钦佩了。 “我把他们都杀死了。” 这下,史蒂芬终于收到了崇拜的目光。 “可是。”艾丝翠儿很不识趣,“为什么您在这里……” 史蒂芬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这个啊,因为我累了嘛。” 累了? “天才总是很累的。”史蒂芬仰天叹道,然后打开了话匣子。(对不起各位,今天被老妈拖出去逛街,回来晚了,多包涵,多包涵。另,根据投票结果,换封面了。) 第五十五章 初到北地(三) 路德维希家族在奥赛丁算是个比较显赫的家族。当年奥库斯塔.斯宾塞在建立奥赛丁王国的时候,路德维希家族出力不少。他们也是奥丁的虔诚信徒。当第一代路德维希公爵还是一个少年郎的时候,他就十分崇拜那个坚强的,谦和的,勇敢的,又有些腹黑的少年……总之,在路德维希家世代流传的,是一个关于“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的故事。 到了史蒂芬这一代,年仅五岁的他被送去王都的奥丁圣殿,沐浴神的光辉,接受神的教导,用他的一生来侍奉伟大的奥丁。 八岁的时候,精通通用语以及熟读各种教义典籍的史蒂芬成为了圣殿战斗学院历史上最小的学员。十二岁的时候,他成为了奥赛丁历史上圣剑最小的获得者。那是圣殿奖励给当年毕业的最优秀学员的奖品,是一把经过北地战神教宗赐福的双手大剑,与奥丁当年用的巨剑一个规格。 “就是教堂顶上那把。”史蒂芬带着得意和些许无奈地说,“虽然那些加持的祝福效果很不错,但结构设计上已经比不上最新款式的大剑了。” 教堂顶上那把……乔尼无语。老爷子,那可是荣誉啊! “真怀念啊,那些大我四五岁的哥哥姐姐们被我打败后的表情……”老人陷入了回忆之中。 十二岁的史蒂芬已经长地跟十八岁的青年一般高了,身材壮实,头脑机敏,动作娴熟。如果不是因为整个学院都知道他的年纪,输给他倒还不算太丢人。 老爷子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北方军,成为一名随军的战斗牧师。在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作战之后,史蒂芬的军事才能也渐渐被挖掘出来。这个仿佛开了修改器一般的家伙让很多人头疼,也受到很多人欢迎。由于他头上路德维希家族的名号,以及奥丁牧师的身份,那些试图和他争夺战场指挥权的人们纷纷败退,尤其是当他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后。 在他三十岁那年,野蛮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会盟。部落联盟声势浩大,大有破开奥赛丁的北方防线,南下抢个痛快的意思。史蒂芬脑子一热,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只身潜入野蛮人的大营,进入首领帐篷,斩杀了野蛮人推选出来的盟主,以及不幸刚巧在他身边的一干酋长和他们的精锐卫队,瓦解了部落联盟,并且安然脱逃。奥赛丁最重武勇,立下大功的史蒂芬得到了提拔。在厌烦了他的越权指挥和自作主张的将军们的推荐下,他进入了教会的中枢,成为了一名主教。不过对他来说,最好的收获还是那个让他头脑发热的姑娘。 美丽的姑娘。 “唉,真是怀念战场啊。”老人感叹道。 艾丝翠儿听的津津有味,乔尼也觉得很精彩。但有些问题还是搞不明白啊。 “您后来为什么会成为终生大主教,而又为什么隐退呢?听您在饭桌上的意思,应该是四十岁不到就退下来了吧?”乔尼问道。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奥达拉出生的时候我是三十五岁,他妈妈离开的时候我是四十二岁。唉,四十二岁。” 乔尼和艾丝翠儿睁大眼睛,等着听接下来的故事。 “坦尼亚斯入侵过奥赛丁,你们知道吧?”老人突然转移了话题。 两人点点头。 “我被派遣到西方军的前线。在那些日子里,我曾经率队消灭了两支成建制的重装骑兵部队,在太阳神殿那群混蛋假惺惺的阵前邀战中砍死了十几名所谓最强的圣武士——只有奥丁知道他们哪儿来的十几个最强。顺便弄死了那个脑子不好的戴瑞尼斯大主教。” 这个,应该给个关于战斗的荣誉头衔吧……乔尼心说。 “哦,还有,我还把一个坦尼亚斯的侯爵给抓走了,把他拆碎了打包扔到了坦尼亚斯军的营门口,因为他手下的军队袭击了王国腹地,靠近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一个村子。这件事当时挺出名的,大概这就是为什么艾拉尔那个软蛋会怕我的原因吧。” 拆碎了……那还是和战斗有关的荣誉啊! “可是,为什么是终生大主教呢?”艾丝翠儿提出了乔尼心中的问题。 “这个啊,因为我在之前的几年里完善了教典,完美地解释了教义,驳倒了所有的大主教,获得了奥丁的认可……并且在战争之后拒绝了教宗的位置。” 这就是天才吗?乔尼觉得自己就像蝼蚁一般。 史蒂芬突然叹了口气,面容悲戚:“不绕弯子了,那个死鬼侯爵袭击的就是这个村子,奥达拉和乌迪斯的母亲当时正好在这里探亲。” 史蒂芬抱着脑袋,低下头:“就算我是教宗又如何?就算我能一个人打到坦尼亚斯的狗屁圣城又如何?我保护不了我最爱的人!” 乔尼和艾丝翠儿面面相觑。想不到…… “所以。”史蒂芬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眼中还带些晶莹,“乘着西方军夺回边境线上的堡垒,局势一片大好之际,我辞去一切职务,回到这个村子里抚养我的两个儿子。我累了,名利什么的已经……好吧,名声和权势什么的我已经不感兴趣了。我不想他们再出任何事情。” 两个人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好了,你们知道我是谁了?还有什么问题?” 乔尼举手道:“请问,您能教我识字么?” “可以啊!”史蒂芬欣然答应,“你要识多久?” 多久? “这……当然是一辈子了……”乔尼回答地有些迟疑。 史蒂芬摸摸自己的下巴:“那就麻烦了,固化通晓语言的话……” 囧。 “大人,爷爷,我是真的想学认字儿啊……”乔尼有些无力。 “我给你点卷轴吧?以后要阅读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放个通宵语言就行了,识字这种事情,很累的哦。”史蒂芬循循善诱。 乔尼真想拿脑袋撞墙:“不!我就是想学写字,学阅读!” 史蒂芬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那么坚定,乌迪斯!” 乌迪斯走进来,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自己父亲的吩咐。 “今天开始你负责教乔尼.史密斯通用语。”老人将责任一推,转头看向艾丝翠儿,“你呢?你也要学吗?” 艾丝翠儿摇摇头:“我只想变得更强。” 史蒂芬点点头:“明白了。那艾丝翠儿,你一会儿跟兰斯洛特去训练,我看那孩子也挺喜欢你的。乔尼,你就专心学你的通用语吧!” “不是,爷爷,我也要变强啊!”乔尼有些急了。 “你也要变强?”史蒂芬看了乔尼一眼,“你以为你能像我一样聪明?我也是先学的文字后学的武技,你想同时学?” 乔尼一下子站了起来,他觉得这将是自己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只不过是一个可能通向死路的转折点:“爷爷,我认为我可以。首先,您当年学的不只是通用语,还包括伟大的奥丁的教义。其次,我有基础,所以联系武技能够更加方便和快捷。” 史蒂芬笑了。他看了看乌迪斯:“乌迪斯,告诉他,通用语的教材是什么?” 乌迪斯依旧是那副死板的表情:“是奥丁圣典。” “小鬼,听到了吗?”史蒂芬笑呵呵地对乔尼说,“你一样要学教义。” 靠……但乔尼并不死心:“那我就一起学吧,我对自己有信心!” “那好吧。”史蒂芬出乎意料的爽快,一改之前的推诿,“先说话,绝对不许后悔。如果学的不好,嘿嘿,你去找奥达拉打听打听后果。行了,你们去吧,有什么别的问题就去问乌迪斯。” 说完,老人起身走出大门:“我出去逛逛。” 目送史蒂芬远去后,乌迪斯对两人说:“跟我来。”干净利落。 --------- 乔尼所在的村子名叫维希尔。从教堂的小仓库里领了一把似乎质量更加优秀的巨剑之后,两人跟着乌迪斯走出教堂走。教堂外面白茫茫一片。一些应该是村民的人们正聚集在教堂附近的空地上,或聊天,或比斗,或是独自挥舞着手中的大剑。 乔尼实在是不敢肯定,这是一个小村庄的村民。 “以后每天早上你们就来这里。”乌迪斯指着那块空地说道,然后他朝着那边大喊了一声,“兰斯洛特!” 一个矫健的身影朝乔尼他们跑来,肩上扛着一把巨剑。正是昨天那个带着野性的姑娘。 “兰斯洛特,以后你负责教导这两个人武技。你们两个,就跟着兰斯洛特学,什么时候能打败她了,再来找我。乔尼,你吃完晚饭后过来跟我学习阅读。就这样,我先走了。”乌迪斯交代完,转身便回了教堂。 这家伙和他弟弟和父亲完全是两个性格啊……乔尼觉得挺有意思的。 “姐姐,你来啦!”兰斯洛特完全无视了一旁的乔尼,“来,你要学些什么,我教你!” 乔尼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我要学习巨剑的战技。” 兰斯洛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艾丝翠儿,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艾丝翠儿面露犹豫之色,似乎在考虑学些什么。乔尼却有些忍不住了:“我说,我要学……” “一边去!”兰斯洛特横了他一眼,“没人问你。” 自己没怎么得罪她吧……乔尼无比的郁闷。但面对同龄人的时候他可没有面对长辈时的那种礼貌:“你父亲说你要指导我们的,是我们哦,你要违抗你父亲的命令吗?” 兰斯洛特哼了一声:“那是我错了,我现在先指导你吧。” 说完,她对艾丝翠儿歉意地一笑,然后板起脸来对乔尼说:“劈砍直刺这些基本动作你学过没有?” “那当然!” “去那边先把每个动作做一百遍。”然后她再次露出温暖的笑容,“姐姐,你想好了没有。” “什么?我……” “我什么我,快去!” 这丫头不会是仇视男人吧?难道被男人给欺负过?难道她被……乔尼想着各种恶毒的诅咒,悻悻然地走到一边挥剑去了。 毕竟,现在她是自己的指导老师。 这边艾丝翠儿倒是想好了:“我一般都用弓的……”她很扭捏地说。 弓……兰斯洛特也有点脸红了。这玩意儿她可不会。 “那近战的呢,近战的?姐姐,我们奥赛丁可都是贴身肉搏的啊!” 艾丝翠儿想了一下,开口道:“长剑吧,好歹以前用过。” 兰斯洛特又愣了一下:“姐姐,双手的呢?双手的,我们奥赛丁可都是用双手的啊!” 艾丝翠儿有些失望,她对兰斯洛特勉强一笑:“那算了,我去找个地方自己练练射箭吧。” 虽然心中不舍,但兰斯洛特还是非常热情地为她张罗着箭靶之类必要的东西。当然了,这种活儿都交给了男人去干。 “戴维,尼斯,约翰,都给我过来!”俨然一副大姐的模样。 不过从那些人有些讨好而畏惧的样子看,确实是个大姐。 “帮这位姐姐搞个射箭场地。”说完,兰斯洛特跟在艾丝翠儿身边,谈天说地,欢乐无比。而那三个分明很强壮的少年,却顺从地开始忙碌起来。很快,射箭场地便被搭建出来。 “那姐姐你慢慢练,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兰斯洛特拉着艾丝翠儿的手,“我去那个谁……哦,乔尼那边看看。” 此时乔尼刚刚完成一百次正劈,一边骂着娘一边进行直刺。 兰斯洛特过来阻止了他:“先停一停。” 她良心发现了?乔尼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着兰斯洛特。可是,为什么她一脸晦气。 “我先来测试一下你的实力。”兰斯洛特举起自己的双手大剑,在空中划了个园,侧起身子,将剑倒拖在身后,“然后再决定怎么教你。” 乔尼打量着兰斯洛特并不粗壮的身子与臂膀,微微一笑,侧过身子,双手持剑竖在身侧:“那我来咯。” 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小丫头!他狠狠地想。(刚到学校,见谅见谅,明天开始就正常了。) 第五十六章 初到北地(四) 当乔尼被兰斯洛特非常女王地踩住胸口时,他还没有回过味来。感受着剑刃贴住脖子的冰冷,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渐渐的,他想起来了。自己先是发了一声喊,一个正劈,划破空气,带起呼啸之声,想要在力量上压倒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让她知道谁才是老大。但兰斯洛特轻松地接下了自己的全力进攻,剑身略一偏斜,化解了力道之后顺势反击。然后…… 然后自己挡住了呀。 确实是挡住了,任何一个练过武技的人都能挡住兰斯洛特那毫不花哨的进攻。乔尼也算突击训练过半年的格挡动作,能够挡住来自巨剑的攻击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挡住之后,乔尼觉得双手发麻,人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 在兰斯洛特加大力量的踩踏之下,乔尼什么都想起来了。 自己后退两步后,还未稳住身形,那边兰斯洛特的第二次攻击又到了。整个过程就像是当初自己考七级战士时进行的那次战斗,只不过这次,挨打的是自己罢了。 毫无悬念地,在脚步极度凌乱的情况下,乔尼被兰斯洛特一脚踹倒。然后就是兰斯洛特女王征服乔尼的一幕。 “太让人失望了。”兰斯洛特一脚踩在乔尼的胸口,弯下腰,看着乔尼,“你简直就跟个娘们一样。” 你不就是娘们么!但乔尼没有心情吐槽:“你先让我起来。” 兰斯洛特撤开自己的脚,收起架在乔尼脖子边上的巨剑,在一旁看着乔尼冷笑。 乔尼站起身,拍了拍胸前的尘土。他甩着依旧酸麻的手臂,问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兰斯洛特将脑袋一扬:“我爷爷每天早上都给我加持蛮力术的。” 我了个去,这就别得意了好不好?乔尼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注意到乔尼的神情,兰斯洛特把眼睛一瞪:“怎么,你有意见吗?” “那当然有了。”乔尼倒是一点不害怕,“你不就靠你爷爷的神术加持么?又不是你自己的实力。” 兰斯洛特眉毛微微一挑:“你是说你的实力很强了?你从来不觉得你在发力和出招上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乔尼一脸迷惑地看着兰斯洛特。 “真不知道奥达拉叔叔怎么教你的,大概他是看你没什么潜力所以根本就没用心教吧。”兰斯洛特嘲讽道,“最基本的问题,你手上的动作和脚步以及腰部用力根本就不搭配。你根本就是在用蛮力挥舞手上的巨剑,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似乎……哦,难怪那家伙看我练习动作的时候老叹气呢。 “这个问题不解决,你一辈子也就是个卖力气的料。一点战斗艺术都没有。”兰斯洛特接着说,“你以前怎么练习的?奥达拉叔叔真没教你?” 乔尼想了想,回答道:“没有。他当时是这么教我的……”乔尼把奥达拉让他独自练习劈砍直刺的过程说了一遍。 兰斯洛特听完,若有所思:“看来你就是在那时候养成了坏习惯,难怪刚才错误的动作做的那么顺,原来还真练过。奥达拉叔叔也真是,刚刚开始练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这事儿还真怪不了奥达拉,这个从小就机灵聪明的孩子,原本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发力方法,不用任何人教。 不过这两个人不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乔尼问道。他还指望着靠自己一身武艺闯出一番事业呢,可不能栽在这么基础的错误上。 “自个儿练呗。”兰斯洛特看向艾丝翠儿的方向,嘴上说着,“你自己一个人琢磨琢磨,研究研究,我先去看看艾丝翠儿姐姐那儿练得怎么样了。” 这就要走啊?那可不行。 “等一下,你先教教我什么动作是对的再走啊,我要是能琢磨出来还用等到现在?”乔尼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虽然不很情愿,但考虑到这小子名义上算是自己的学生,外加刚才让自己发泄了一下心中的郁闷,于是停下脚步,回来指导了乔尼一番。 坏习惯一旦养成,改起来就麻烦了。乔尼按照兰斯洛特的指点,用正确的方式挥舞了几次,觉得确实好用,手腰和腿的动作整合到一起,劈砍的力量似乎要比之前大不少。但是,为什么那么不舒服呢? “好了,你先慢慢练着,练熟了再来找我。”兰斯洛特急着要走。 乔尼觉得这姑娘挺奇怪的,干嘛老是缠着艾丝翠儿不放呢?虽说艾丝翠儿确实长得挺可爱挺漂亮的,但……等等,这村子里没别的女孩了吗? “兰斯洛特!”乔尼叫住了她。 “干嘛?”兰斯洛特很不耐烦。 “你为什么总是要和艾丝翠儿黏在一起啊?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吧?还有,为什么你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乔尼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这种问题本不该问的,特别是在对方并不喜欢你的情况下。 兰斯洛特回过头,表情非常严肃:“因为我喜欢她。”!!! “所以我不希望你这样的废柴去骚扰她。你配不上她。”兰斯洛特斩钉截铁地说。 我靠,这跟你有一毛钱关系没有? “这跟你有关系吗?”乔尼真的就问出来了。 “或许没有……”兰斯洛特上下打量着乔尼,原本严肃的脸上显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但你打不过我。” 这个确实,但是。 “你们奥赛丁都是抢婚的吗?我认识她可比你早!”乔尼有些生气了,“奥丁的教义难道允许两个女人……啊?” “什么两个女人?”兰斯洛特一脸莫名,“怎么说到奥丁的教义上去了?我只是让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别接近艾丝翠儿而已嘛。”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乔尼沉默了一下。 这小萝莉究竟是什么毛病? “随便你了,反正我是不会屈服的。半年多前我就认识她了,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情。除非你砍了我,不然我的事情你管不着。”乔尼倒也豁出去了。这小姑娘太讨厌了,她以为她是谁? “我确实不能砍了你。”小萝莉哼哼冷笑,“你现在把刚才那个动作每个做五百遍,这是作为你指导老师的命令。” 在乔尼悲愤的眼神中,兰斯洛特一蹦一跳地去找艾丝翠儿了。临走时还不忘从旁边招来一个少年。 “给我数好了,这个家伙每个动作要练足五百遍。” 这叫什么事儿?我在跟一个姑娘抢姑娘吗?这孩子心理有问题吧?童年创伤?我怎么那么命苦?还好这里没有认识人,不然以后问起来说“哎,你姑娘呢?”,我说“跟另一个妹子跑了。”我还混不混了? “喂,愣着干嘛,大姐头叫你训练呢!”那半大小子扛着剑,在一旁歪着脑袋对乔尼嚷道。 乔尼心中郁闷,但也只能提起剑来,一下,一下,按着之前兰斯洛特指导的,挥舞手中的巨剑。 总有一天!乔尼在心中呐喊。 总有一天…… ---------- 对兰斯洛特来说,艾丝翠儿简直就是奥丁赐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奥赛丁的军队里有不少的女性,她们都是强大的战士。但这并不意味着整个奥赛丁都把女孩儿当男孩儿养。至少维希尔村里只有兰斯洛特这么一个彪悍的姑娘。 兰斯洛特的奶奶,那位死在坦尼亚斯军队偷袭中的女子就是一位战士。史蒂芬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敌阵中左劈右砍。漫天鲜血与残肢中,这个矫健而英勇的姑娘让史蒂芬一见钟情。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女人也可以如此的美丽。 所以,当兰斯洛特出生后,史蒂芬就把她当作男孩子来养。甚至连名字也是男孩儿的名字。每次她把村子里的少年们打哭回来,史蒂芬都会哈哈大笑地夸奖她——这个无良的老头为了自己奇怪的审美癖好生生造出个小小的女魔头。 但少女终究还是少女,在她坚强蛮横打遍全村无敌手的外表下面,也有一颗向往美丽与恬静的心。 当然了,不是村子里其他的女孩子那样。兰斯洛特最讨厌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了。 像艾丝翠儿这般,美丽,可爱,青春活泼,见多识广,彬彬有礼的少女,这才是兰斯洛特心目中理想的女孩儿呀! 尤其是她的箭还射得这么准,那引弓的姿势,太帅气了!兰斯洛特满眼星光地看着艾丝翠儿。 这种奥丁赐下的礼物,怎么能和那个讨厌的男孩子共享呢? -------------- 太阳西沉,乔尼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这个叫做威尔士的家伙真是麻烦啊,兰斯洛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这么认真地执行命令?乔尼恶狠狠地盯着身边的那个小子。 威尔士倒是完全没有压力的样子:“好了,你可以回去了。你是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大了还要做这种最基础的训练?” “维尔萨第二帝国。”乔尼没好气地回答道。 “哦——”威尔士拖着长音,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乔尼一番,又摇了摇头,“难怪了,原来那边来的。” 说完,挥一挥手算是告别,威尔士转身回家去了。 这算什么意思?乔尼很郁闷。这是奥赛丁特有的羞辱人的方式吗?“你是从维尔萨来的”? 不过维尔萨的民风倒确实不如这里彪悍。 拖着疲惫的身躯,乔尼回到教堂。此时饭桌已经安排齐整,就等着开饭了。 “乔尼,你训练的如何?”兰斯洛特笑着问道,笑容中带着一丝嘲弄。 “还行。”确实还行,多亏了当初奥达拉的蹂躏,“稍微有点累。不过收获挺大。” 乌迪斯招呼着:“坐下一起吃饭吧。” 乔尼在奥达拉身边坐下,对着奥达拉轻声问道:“师父,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我的动作是错误的?” “你不知道?”奥达拉有些惊讶,然后他叹了口气,“没想到你那么笨,我以为你能自己想明白呢。” 靠! “各位,安静下来,让我们虔诚的祷告。”乌迪斯朗声说道,然后他转向艾丝翠儿,“艾丝翠儿小姐,麻烦你先等一下再用餐。” “师父,昨天为什么没有祷告?”乔尼小声的问道。 “嘘,等会儿跟你说。”奥达拉神情严肃,阻止了乔尼的询问。 “愿贫穷的人能得饱食,信奉奥丁者将得赐福。感谢奥丁带给我们自由,安宁与富足,为我们遮蔽风雨。永远谨记那些被奴役的日子,莫要忘记。奥丁将拯救你们,而你们必先自救。荣耀归于奥丁,从今日到永远,世世代代。自由归于奥赛丁,从今日到永远,世世代代。”乌迪斯说一句,下面的人跟着念一句。乔尼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但还是有样学样。 “奥丁的意志。”乌迪斯最后的结语,“自由!” “自由!”众人一改之前诵念的口气,声音一下子抬高许多。 “可以开始用餐了。”乌迪斯说完,坐下来享用面前的食物。 乔尼再次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奥达拉,艾丝翠儿也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自由日。”奥达拉对乔尼解释道,“这是为了纪念奥赛丁人民脱离维尔萨帝国奴役,感谢奥丁和他当时的伙伴们解救奥赛丁人民而设立的日子。” 自由日?乔尼想起了奥达拉在奥尔维萨堡下说的话来。 “乌迪斯,你给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讲解一下吧。”史蒂芬坐在首座,抬手对乌迪斯示意到。 “是,父亲。”乌迪斯一如既往的沉静。 在很久很久以前,维尔萨帝国还没有真正建立的时候,寒冷的北方居住着幸福快乐的人们。他们的生活贫苦,但是很充实;艰辛,但是很快乐。因为他们是自由的,他们是白色荒原上的精灵,他们是苍茫大地中的宠儿。 直到有一天,维尔萨人来了。 他们在建起了高大的城池,他们在播种了高产的粮食,他们打破了森林的平静,将高大的木材运了出来;他们挖开了冰封的土地,将各种珍贵的矿石挖掘出来。 他们带来了军队。 第五十七章 历史(一) 在北方苍茫的大地上,原住民们辛勤地劳作,他们收获粮食,他们采伐巨木,他们挖掘矿石。 在他们身后,是兵刃与皮鞭。 [奇^书^网][q i].[ s u][w a n g ].[c C] 维尔萨帝国的发展非常迅猛,这些人自号神之选民,建立伊始便是南征北战。神之选民,自然有其优越的感觉。北方苦寒之地的那些愚昧的居民,在他们的眼里,正是为神民服务的优秀奴隶。他们应该为自己的命运表示感激。即使他们因为自己过于孱弱的原因死去了,那也是死在为神民服务的过程中,算是喜事。 维尔萨人的入侵可以说是势如破竹,那些部落村庄的守护神被跟随军队而来的神祗消灭,敢于顽抗神民的暴徒都被曝尸。各个神的牧师则在大战之后,或威逼,或利诱,接受这些已经失去了信仰目标的灵魂。 死亡从来就不是什么喜事,奴役也不会被视为恩赐。即使被国王鞭打,也一样很疼。仅仅一年之后,一场席卷整个北方的起义——或者暴动——就爆发了。 北地的居民们一度建立了自己的国家,驱逐和杀死了所有曾经奴役过他们的维尔萨人,将军势压到了现在奥赛丁与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边境线上。这些衣甲不整的战士,这些武器残破的战士,这些没有牧师,没有法师的战士们。 败了。 他们几乎就要开始战略反攻了,他们横扫一切无能的地方守军,他们给帝国带来的很大的麻烦。这种麻烦过去从未有过,无论是南边的那些山民,还是西边的那些牧民。在真神面前,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战抖着迎接自己无可逃避的命运。只有北方的这些野蛮人,这些乡野之人,他们竟然敢于反抗?竟然还能一路胜利? 这是在打帝国的脸啊!必须将他们消灭,不惜一切代价! 在神力干涉下,在被收买的更北方的野蛮人的侵扰下,在帝国精兵尽出的情况下,北方的第一个统一国家迅速崩溃。虽然维尔萨的军队损失惨重,神职人员也不免出现大量伤亡。但最终,北方还是败了。 “那个国家,名叫奥赛丁。”乌迪斯用沉重的语气说着,“在那场战争之后,才有了奥尔维萨堡,当时的名字……叫做镇北堡,这是它名字的含义。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无止,更加残酷的奴役。” 说到这里,乌迪斯停顿了一下。史蒂芬,奥达拉与兰斯洛特也是低下头,默然不语。 对于土生土长的奥赛丁人来说,那些被奴役的历史,那些悲惨岁月的场景,都已经成为了刻入灵魂的种族记忆。苦难的过去最是容易遗忘,但是配合起信仰的力量,这种铭记过去的氛围却是自然而然地笼罩着整个奥赛丁王国的上空。 只有牢记历史的民族,才有未来可言。 “这种奴役一直持续到诸神之战,才宣告结束。”大约一分钟后,乌迪斯再次开始讲述。 当那些曾经和睦相处或是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神们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战到一起时,作为神之选民的维尔萨人自然要以神的意志为重。因为神而强大,也因为神而分裂。硝烟四起,热血飞溅,维尔萨帝国仿佛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各个势力在最初的碰撞后,都发现了兵力不足的问题。蛮荒但民风悍勇的北地成为了一个新的兵源。虽然这些怀着刻骨仇恨的刁民不那么可靠,但是打仗嘛,总得有人拿命去填。 奥丁和他的伙伴们就是在那时脱颖而出的。 乔尼认真地听着,但接下的故事就有些俗套了——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奥丁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王霸之气,在一系列的英雄事迹之后,他获得了北地人民的崇拜。他的结义兄弟,奥库斯塔.斯宾塞作为北地人民反抗军的首领,则掌握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当伟大的奥丁成神之后,那些始终跟随而崇拜他的人们获得了祝福,一些虔诚的人成为了第一批牧师。这些手持双手剑或是双手斧的暴力分子,带着奥丁的祝福和来自真神的愤怒,继那一次的起义之后,北地人民再次获得了胜利,驱逐了那些奴役者。 奥赛丁的传说一直在北方悄悄流传。为了纪念那些先驱者,新的国家被命名为奥赛丁王国。 “但那时,维尔萨帝国已经崩溃,无数阴谋家和野心家窃取了胜利的果实。在整个北方沃土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势力崛起。被压迫的人一旦翻身,要么从此反对压迫,要么便成为新的压迫者。自由,短暂的自由,来之不易的自由,消失了。”乌迪斯这般说道。 乔尼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奥赛丁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不过这样听来,这个国家,这个神,似乎是很不错的样子啊。 一个并不实行信仰控制的国家,却有这么多奥丁信徒,这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大家先吃饭吧。”乌迪斯坐下来招呼道,“一会儿东西都凉了。” 饭菜很简单,面包和肉干,再配一碗鲜美的肉汤。 “为什么这里的东西和南方没什么区别呢?”乔尼轻声问奥达拉,“难道没有些特产什么的吗?” 奥达拉吃的很快,动静也不小,就像在座的众人一样——除了艾丝翠儿。呼噜一声喝了一口热汤,奥达拉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说:“刚才没听我哥说么,北方的作物都是从南边过来的。食物上面除了肉,当然和塔布里城那种地方一样了。” 麦子耐寒吗?乔尼不知道。既然奥达拉这么说那就这么听吧,讲不定这里的麦子还是什么特殊品种呢。 “乌迪斯叔叔。”艾丝翠儿的嘴一如既往的甜,“后来怎么样了呢?” 乌迪斯虽然性格木讷,刻板严肃,但吃起饭来颇有奥赛丁人的风范。听到艾丝翠儿的提问,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快速嚼了两下,将食物送入腹中,方才开口:“后来在奥丁的帮助下,斯宾塞国王的率领下,英勇的奥赛丁人击败了所有的敌人,实现了整个北方的统一。那时候诸神之战还在继续。国境线被推到了镇北堡。长年的战争已经给奥赛丁人民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所以奥丁和他的国王兄弟决定以镇北堡为界,坚守防线,安心发展。” 艾丝翠儿点点头,表示理解。乔尼却是有些问题:“维尔萨帝国虽然崩溃了,但是神祗们的势力还是在的吧,他们没有想要击败奥丁吗?” 乌迪斯点点头:“这个当然是有的,但他们毕竟是分散开来的势力,即使结成了联军,也不像当年进剿的那支军队那样精锐,所以都失败了。加上奥赛丁帝国并没有扩张的意思,伟大的奥丁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阵营,那些势力也就放弃了。直到诸神之战结束。” 乔尼了然地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为什么你们的锻造技术,要比塔布里城那里要好?如果这里曾经是蛮荒原野的话……” 他没有说下去,这似乎有些冒犯了。 乌迪斯在乔尼思考的时候又抓紧吃了几口,听他提问,再次抬起头:“这个其实很好理解。诸神之战的最后几年彻底摧毁了维尔萨帝国的文明,连图书馆的管理员都被征入军队,不少书籍都在战争中被焚毁。连这些文人都是如此,那些工匠就更不用说了。等到战争结束,整个大陆只有奥赛丁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虽然战火也被点燃过,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多珍贵的技术都得以保存。” 这么算来,奥赛丁还算是大陆上的先进地区了呀。 ------------- 吃过饭,就该是学习时间了。光亮术不过是个最初级神术,搁在法师头上最多算个戏法,所以用起来倒也奢侈。乌迪斯喃喃地念叨了几句不明意义的话语,抬手一指,在乔尼身上点亮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随后又对着自己放了一个。 “首先,我们要来认识一下通用语的三十三个字母。”乌迪斯坐在一张书桌前,找出一张莎草纸,示意乔尼坐到他的对面,“你必须先把这些字母记熟,然后再来阅读具体的文字。” 说着,乌迪斯打开墨水瓶的瓶塞,拿起一边的羽毛笔,沾了些墨水,在莎草纸上书写起来。写完后,他从另一边撮起一些细沙,均匀地撒在纸上,然后小心地捧起纸片,将细沙倾倒在一处,这才递给乔尼。 “你跟着我念,第一个是‘啊’,第二个是……” 学字母,这倒不算太难。虽然乔尼以前见过直到小学五年级还学不好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同学,但他自己还是……好吧,只能说没有那么笨。 跟着乌迪斯诵读了三遍,自己再朗读了两遍,乔尼便碰着纸片开始默记这些多少有些奇怪的字符。 好在会说通用语,不然自己连那些字母的发音都得纠缠半天。乔尼暗暗庆幸。 乌迪斯见乔尼正在自己努力,倒也不心急,只是自顾自地寻出一卷羊皮纸装订的册子,提笔在上面写写划划。史蒂芬虽然是奥丁教会的终生大主教,但这所教堂的事务已然是交给了他的长子负责。乌迪斯必须做好日记,一来有个备案,二来也是给后来人留下历史的记录。 这一天可以记下的事情并不多,但也足够乌迪斯写上一阵。待他搁笔抬头时,他看到乔尼仍然在盯着纸片,口中念念有词。 “乔尼,都记住了没有?”乌迪斯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啊?哦。”乔尼似乎被吓了一跳,看来他倒确实是很专心,“还没有,现在刚刚有些熟悉。” 乌迪斯摇摇头。他虽然性子有些古板,不似他的父亲与弟弟那般机灵古怪,但毕竟是老爷子的种,脑袋还是很聪明的。当初史蒂芬教导乌迪斯这些字母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只是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便记住了。不过当时史蒂芬还是嫌他慢了,抬手就是一个“狐之狡诈”,将尚处幼年的乌迪斯的智商生生拔高了一截。 老实的人也有自己的骄傲,乌迪斯一直将这个往事引以为耻辱,包括他整个学习阅读的过程。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很聪明的。聪明的人并不需要投机取巧。 不过那只是针对自己的骄傲而已。 “需不需要我给你上一个‘狐之狡诈’?那个神术可以使你在短时间内变聪明。”乌迪斯倒是比他父亲客气多了。 乔尼觉得自己被鄙视了。而且记忆力和聪不聪明有关系吗? 不过人家毕竟是一番好意,而且自己也打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乔尼抬头看了眼乌迪斯,又低头扫了一眼那几个熟悉而又透着陌生的字母。 “不用了,谢谢。”穿越者也有穿越者的尊严在,虽然这尊严早被他这根废柴给糟蹋的快不见了。 默默诵读了十几遍之后,乔尼抬起头又默记了几遍,点点头对乌迪斯道:“我都读熟了。” 乌迪斯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将乔尼身前的那张纸片取回来,然后提出自己的测试问题:“按顺序将他们都读一遍。” 乔尼也不含糊,闭起眼睛按着顺序念诵起来。 乌迪斯点头表示赞赏。然后他又取出一张莎草纸,提笔写下了一排字母,看了一眼,递给乔尼道:“按顺序读出来。” 乔尼拿起手中的纸,只见上面的字母还是刚才那些,不过顺序确实被打乱了。他照着纸上的顺序念了十来个,突然卡住,将纸片凑近,又将纸片拿远,做出一副看不清的样子,嘴唇则是微微颤动,一会儿比出这个口型,一会儿摆出那个口型。然后他抬起头,有点不自信地看着乌迪斯道:“唔?” 当乔尼发出这个音,看到乌迪斯眉头一皱的时候,他突然福至心灵,大喊道:“哎!哎!是‘哎’!” 乌迪斯摇摇头,将第一份纸片丢给乔尼,同时嘴中年年有词,将“狐之狡诈”套到了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上。 作为一个同样聪明的人,乌迪斯现在有些理解他老爹的心情了,也理解了为什么自己老爹什么都好商量,就是不肯教导任何一个村民识字。当然了,村民们不感兴趣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乔尼郁闷地看着手中的纸片。他能感觉自己变聪明了,但他也感到了一种屈辱感。 靠,不就是说错一个嘛! -------- 当乔尼纠结于眼前的字母和身上的那个让自己变聪明的法术时,史蒂芬正在另一间屋子里,和奥达拉面对而坐。 “你昨天说,这小子很有前途。奥达拉,你仔细说说,他究竟哪里让你觉得有前途了。” 奥达拉笑呵呵地说:“父亲,本来他只是一个习武比较快的小子而已,我当时看他进展挺快,也就收了他为扈从。不过最近让我感兴趣的却是他的故事。” “故事?”老人皱起了眉头,“什么故事能让你产生兴趣?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奥达拉带着些邀功的笑容,开始转述起了乔尼在路上讲的那些,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历史故事。当然,对他们来说,这仅仅是一个小孩子自己编出来的传奇而已。(今天下雨,没骑车。加上八点半才放学,回来还要校对一番,所以有些晚,还请见谅……) 第五十八章 历史(二) 屋子里,一个在讲,一个在听。 “虽然乔尼第一次训练时能自觉达到我所要求的超出他能力范围的量时,我就有些看中他了。但第一次让我真正注意到他的,是他父母遇害的那一天。”奥达拉有些沉重的开场白,毕竟那是两条无辜的人命,“他仅仅是一个人呆坐了整晚,第二天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他说仇恨应该藏在心底,我开始还不是很在意。但当他用酷刑逼供刺客的同伙时,我才相信他之前的冷静并不是对仇恨的遗忘。” 奥达拉叙述着刑讯室里的手段,即使是这个坚强而又杀过不少人的战士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平静的表情很正常,剔肉见骨也不算过分,但带着平静的表情切削着活人的血肉,确实是有些过于吓人了。 史蒂芬微微皱起眉头:“那他的心难道不会堕入邪恶吗?” 奥达拉摇摇头:“应该没有。当那个人被处死的时候,我让他去行刑,但他却拒绝了,因为他认为仇恨并不应该加诸在一个小卒的身上。他说复仇是目的,但仇恨不是。我想,他不是一个会被仇恨拖入深渊的人。” 史蒂芬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还得观察一阵。” “然后,就是他的那些故事。”奥达拉接着说道,“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奥达拉选取了那些关于柴而那帝国的小故事中的一段。 “借着包围魏国的都城来解救魏国对于赵国的进攻么?这确实是个好点子,比直接出兵去前线增援要有效许多,自己也不用折损太多兵力。”史蒂芬听了一段,如此评论道。不过他并没有过于惊讶,老人自信,凭自己的聪明,如果真的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也能想到这一点。 “还有一个叫做曹格瑞,曹格瑞,曹,刿的人。天知道这小子怎么发出这些奇怪的音节的。那个叫曹,刿的人,对自己的君主讲解战争中,如何利用敌我双方的士气。虽然我们奥赛丁的勇士士气总是那么高昂,但这些年据我在外面的观察,确实,士气有这样的变化规律。” 说着,大略讲了一遍曹刿论战时的说法。 老人点点头:“竟然能懂得士气的作用,而且还有士气的盛衰规律,确实不容易。” “不过他并非只懂得这些战阵上的事情。乔尼也讲到过一个用两袋黄金的赏赐来使三个威胁王位的名将自相残杀的故事。”从没在这个位面吃过桃子的乔尼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奥达拉也就这么复述,“一个非常精彩的阴谋。” 史蒂芬仔细想了想,点点头:“确实精彩。不过,他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了。”奥达拉有些兴奋的说,“他练习武技虽然快,但这可能是因为有些底子的缘故。可他脑子里知道的东西未免有些太多了,听艾丝翠儿说,他给她讲过一个在庞大的地下城市和地下世界冒险的故事,这个或许可以解释为乔尼小时候听某个吟游诗人说过传奇,但之后另一个关于什么,黑暗精灵的故事,他只讲到一半,但看起来是知道全部的样子。这些都还能归结为他自己说的小时候的吟游诗人身上。但之后,一个关于西边的穆萨塔王国和罗马帝国的争霸历史就有些庞大的过分了。” 史蒂芬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穆萨塔我知道,正和坦尼亚斯打的火热的那个沙漠国家嘛。罗马帝国是怎么回事?” 奥达拉到底是他父亲的儿子,记忆力不错。他开始按着乔尼讲述的那样慢慢复述,讲到关键处,史蒂芬就会打断他的话头,就一些他觉得有趣的地方进行评价。 “难道是个天才吗?”史蒂芬感叹,“可是不像啊,并不显得聪明的样子。如果不是有人讲给他听,那就一定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他真的只是个铁匠的儿子?” 奥达拉点点头:“绝对是的,招收他为扈从后我曾经让人去调查过,这确实是那个铁匠铺的孩子,邻居都说这孩子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只是在铁匠铺里听佣兵们吹牛。那孩子的父亲也说,乔尼这小子平日里不是打铁就是练剑,要么就是胡乱练练自己的身体。” “唔……”史蒂芬摸着下巴,又捋了捋唇上一条花白的胡须,沉吟了一会儿,仿佛做出了些什么决定似的,“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乔尼这小子听起来确实是一根好苗子。说不定将来可以是奥赛丁军中的一代名将。只是现在他的基础太差了。奥达拉,你教了他多久?” “半年啊。” “半年?”史蒂芬摇摇头,“听你说他是有差不多,什么八级的实力了?半年有这点实力或许在南边是不错的速度,在这村子里也算是非常快的,但还不够。” 奥达拉摸摸脑袋,没有搭茬。 “奥赛丁周围除了南边的维尔萨第二帝国,都是强敌。且不论西南方向的坦尼亚斯,即使是那些残暴的野蛮人,也不是这么一个小子可以应付的。先这样吧,什么时候他能打败兰斯洛特了,我亲自教他。我看兰斯洛特好像看他不顺眼,只要不弄出人命就随便她去做。如果他连这一关也过不了,就让他在维希尔混吃等死吧!” 说完,老人挥挥手示意谈话结束。奥达拉顺从地站起身,道声晚安,念一段祷词,转身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史蒂芬一个人在屋子里,只是呢喃了一句:“乔尼.史密斯?”似乎是在加深印象。然后他再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回屋休息。 另一边,乌迪斯的房间内。 乔尼看着眼前的纸片,瞪着那些熟悉但怪异的字符,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将他们死死刻在记忆中。他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光是拼音就学了一个学期,英文字母也是学了好久。虽然自己都是提前学完,但总比现在这差不多几十分钟要长啊! 在法术的作用下,乔尼更聪明了,但记住这些从没见过的字符,并且对应似曾相识的音节,实在是要耗费些时间。 对面的乌迪斯已经把明天的计划给做了出来,抬头一看,乔尼仍然在低头苦读。他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那个法术的效果不能叠加,不然再给他上一个该多好。 被面前的天才彻底鄙视了的乔尼在这一刻终于抬起了头:“好了。” 乌迪斯取过纸片,然后照例低头刷刷地在另一张莎草纸上写下一串字符,略看了一眼,递给乔尼:“照顺序念。” 乔尼看着纸片,非常流利地大声将这些字母念诵出来。 乌迪斯点点头,又写了一张,递给乔尼:“念。” 依旧流利。 乌迪斯说道:“还行,虽然速度慢了些。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早上我们再看看效果。” 乔尼先是不明所以,略一思索,便知道他是要得等法术效果消失再来测试。于是也多说什么,道谢告辞,再取了第一张纸片,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脑中反复复习着刚才强记的成果。 艾丝翠儿自然还是和兰斯洛特睡,两个女孩交流着自己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在嬉笑声中渐入梦乡。 夜,彻底宁静。整个维希尔都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作息规律的教堂开始逐渐清醒。被门外动静惊醒的乔尼睁开眼,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重新回忆一遍通用语的字母表。 似乎,有些忘了啊。 乔尼急忙翻身下床,顾不得穿衣服,摸起桌边的那张莎草纸就看了起来。 还好,想起来了。 乔尼这才觉得有些冷。虽然屋子里点着火炉,但毕竟不比暖气。乔尼打着冷战开始将厚厚的衣物往身上套,脑中仍然在想着那些让他有些恶心的字母。 说起来,暖气?乔尼开始动起别的心思。他记得网上有人提到过暖气,貌似是锅炉和铁管?不过这种有神术和魔法的世界,会不会有类似的法术呢?貌似还要橡胶密封,见鬼,橡胶在通用语里怎么说我都不知道,想来这里应该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吧。 摇了摇头,乔尼重新沉浸在字母表里。眼前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口中念念有词,乔尼慢慢走到乌迪斯的房门口。门是打开的,屋子里却没有人。 “乔尼!”乌迪斯的声音从乔尼背后传来,“先来吃饭。” 早餐很简单,面包热水。快速地消灭了面前的食物,乔尼抬起头看着乌迪斯。乌迪斯早就吃完了,见乔尼看着自己,便道:“也不难为你,先把字母表背一遍。” 乔尼大声背诵了一遍。 乌迪斯点点头,突然道:“从‘哎’开始往下背。” 乔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唇虚动几下,然后顺畅地背诵起来。 “不错。”待乔尼背完,一直没有说话的史蒂芬开口道,“再倒着背一遍吧。” 倒着背?老头儿你玩儿我呢吧? 吐槽归吐槽,该背还得背。乔尼皱起眉头,艰难地思索着,结结巴巴地开始从最后一个往前念诵。在史蒂芬玩味的目光下,在兰斯洛特不时发出的嘲笑声中,乔尼终于是把整个字母表给倒背了一遍。 “看来真的不是什么聪明人。”老人摇摇头,“不过对于一个庸才来说,你的表现很不错。” 乔尼丝毫不觉得这是在夸他。 吃完饭,该干嘛干嘛。艾丝翠儿挎着她的那把长弓去昨天的那个箭靶处练习射击,乔尼才说了半句话,就被兰斯洛特指使着去继续练习基本动作。 “我今天……” “和昨天一样。” 算了,反正动作也不是特别熟。乔尼这么安慰自己,扛着巨剑练习去了。乔尼要把自己的怨气,发泄在如雷的呼喝以及体力的消耗上。 是怨气,而不是仇恨。仇恨不需多提,它应该像是一坛陈酒,静静地存放在心灵的深处,静静地存放着,直到打开的那一天,沁人心脾。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得这么透彻。当乔尼将生活中的不满发泄出来时,艾丝翠儿却是在不断酝酿着自己的仇恨,不时让自己更恨一些,再恨一些,似乎不这样便会忘记一般。 “我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她一边射箭一边对身边的兰斯洛特倾诉,“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还不是一个骑士的时候,他经常给我做些好玩的东西,给家里带些好吃的。后来做了戴拉斯伯爵的骑士,他总会买来街上好玩的玩意儿给我解闷。” 兰斯洛特将大剑插在地上,双手拄着剑柄,脑袋搁在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艾丝翠儿。 “可是后来,那个可恶的太阳神教会!”艾丝翠儿说着,狠狠地快速射出几箭,气势十足,可惜有一支脱靶了,“如果不是他们,我爸爸也不会死!” 说起来,也确实如此。且不说如今在这三人的眼里,整个事件都是教会的阴谋。即使是在事实中,如果教会能够主持公道,无论是在哪一阶段,都可以迫使赖齐斯伯爵退兵。如果赖齐斯伯爵退兵,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么多悲剧。 不过换个角度,如果赖齐斯退兵了,艾尼格.野狼也会有更多的机会,他对教会也会有更加准确的认识,局势如何,也未可知。 不过,这些艾丝翠儿都是不知道的。 艾丝翠儿控诉教会对她的家庭犯下的罪行,兰斯洛特便在一旁细数太阳神神殿的恶行。虽然这些行为在坦尼亚斯的太阳神信徒心中无比地正义,但在别人眼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在与坦尼亚斯打了二十多年仗的奥赛丁,这个奶奶死于侵略军的少女眼中。 驱逐异教徒,审判异端,发起“圣战”,排斥其他信仰……兰斯洛特表示,从她爷爷那里得到的消息,若不是早有不直接干涉人间事务的契约,太阳神戴瑞尼斯的信徒的做法足够让他被所有的神围攻至死。 相同的仇恨可以迅速拉近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的关系。但这相同的仇恨却又隐含着不同。兰斯洛特从没见过她的奶奶,但艾丝翠儿却是在最后的危险时刻与她父亲告别的。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又在这白雪茫茫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谁也想不到事情最终会演变到怎么的一种地步。 不过此时,一切正常。一个想要变强的少年,一个想要变强的少女。此时他们都是如此的孱弱,在充斥着勇悍之士的北地显得如此渺小。 “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下睡前祷告。”一天的训练结束,用过晚餐,乌迪斯领着乔尼来到他自己的屋子,“奥达拉这个家伙……哎。你该开始履行作为奥丁信徒的义务了。” 说话间,乌迪斯从一旁的书柜中取出一本羊皮纸装订的书册,书册的封面有着银色的字符。指着那一排最大的字符,乌迪斯对身边的乔尼说:“这是圣典。” 乔尼顺着手指方向看着那一串银色字符,默默记在心里。 “这是‘祷告篇’。”乌迪斯的手指移向了下面稍小的字符。 乔尼看着那几个彼此之间用空格隔开的单词,有些头疼。但他还是跟着念了一遍,逼着自己记在心里。 “这个等一下你慢慢看,先来学习祷告词。等你读熟了,自然也就会多一份理解。”乌迪斯说着翻开了书本,寻到一页,对乔尼说,“就在这里。” 乔尼凑上去一看,每个字母都认识,但没个单词是眼熟的。他迷茫地抬头看着乌迪斯。 “你先跟着念,背熟了再来看文字。”乌迪斯说着,自顾自地开始祷告,“唯有您的意志,指引我向往自由;唯有您的庇护,而让自由永存。当夜幕降临,有您,我不再畏惧;为您,我将安然入眠。感谢您,奥丁,当新的一天到来,我将更加努力地为您,为我自己而奋斗。自由!” 这个,很直白啊。乔尼心想。这就是史蒂芬完善过的教典? 似乎是看出了乔尼的不解与不屑,乌迪斯严肃地说:“奥丁起于平民之间,而庇护平民。祷告词只是我们这些卑微的人们表达自己的感谢而已,不需要华丽的词藻。你当要怀着虔诚,谦卑的态度,感谢奥丁的恩赐。”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你并不是奥赛丁人。但你将是奥赛丁人,而你也是奥丁的信徒。” 乔尼想了想,虽然这种形式让他很不舒服,但似乎整个世界都是这个规矩,而奥丁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神,奥赛丁也是个不错的国家。不管怎么说,这个崇拜的端点确实是一个真神,倒也和前世的一些地区不同;所要遵守的规范也是以自由为念,与前世那些讨厌的地区也不一样。那就这样吧,坦然接受。 “唯有您的意志……”(这章我总觉得有些地方没说清楚,各位新老书友给看看提提意见。)! 第五十九章 祷告 中土大陆的通用语是字母文字,大致和乔尼前世时的英语相仿。若是掌握了规律,看着不认识的单词也能大致知晓读音,凭着读音,也能猜出单词的拼写。 乔尼土生土长了十六年,虽说不会写字,通用语说得还是十分流利的。现在他清楚地记得那三十三个字母的长相与读音但此时看着面前圣典上的文字,但凑到一块儿就蛋疼了。他有些头晕。 在乔尼头晕之际,乌迪斯提笔写下了刚才那段祷文。 “圣典,祷告篇,唯有您的意志,指引我……” 乔尼已经放弃了阅读文字,他嘴唇微动,吐字而不出声,一个人默默地背诵着刚才听到的睡前祷告。不过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忘记了。 乌迪斯很快就完成了默写。他抬起头,看见乔尼脑袋半仰着望向屋顶,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念念有词,便问道:“你在干什么?” 乔尼回过神来:“啊,这个,我在背诵刚才的祷告词。” “那背一遍听听。” “唯有您的意志,指引我……当夜幕降临,有您,我不再畏惧;为您,我将安然入睡。感谢您,奥丁,当第二天来临,我将更加努力地为您,为我自己而努力奋斗。自由!” 背完,乔尼满怀期待的看着乌迪斯。 乌迪斯用手撑着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听一遍就能背出来,还算聪明。但祷告词不能随意更改的,至少在我教你的时候。” 我改了吗?乔尼有些疑惑。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啊。 “安然入眠,当新的一天来临,为我自己而奋斗。”乌迪斯见乔尼一脸迷茫,出言点拨道,“而你都给改掉了。” 啊呀呀,好像确实这样啊,啊哈哈哈。 乔尼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 抬手不打笑脸人,乌迪斯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将写好的纸片递给乔尼,同时取回圣典:“现在你来认识一下这些单词。” 就像过去学英语一样,老师一个词一个词地讲解,顺便说些词组语法。学生则是一个词一个词地默记,连同语法和固定搭配一起往脑子里塞。乔尼很想做一下笔记,但却没有什么可记的。小时候学中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他不太清楚,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快。 “最后这个词,是自由,刚才讲过的。”乌迪斯此时已经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你复述一下,还记得多少。” 乔尼真不记得多少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会说的语言,听过一遍讲解,便是猜也能猜出来。乔尼手指着单词,嘴里跟着说出它的意思。这可比学说话要简单些,当然,要掌握就困难多了。 对于乔尼的进展,乌迪斯非常欣慰。看来这小子虽然没自己那么聪明,但也笨不到哪里去。他点点头,取出另一张纸,将乔尼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开始书写。乔尼略一思索,知道这是有别的东西要考验自己,也不干等,捧起手中的纸片复习起来。 很快,那边就已经写完了:“按照这上面的顺序解释一下单词。把你手上那张还给我。” 还是打乱顺序那一套,不过对于乔尼来说,这就算是必杀。 于是照例一个“狐之狡诈”,然后将乔尼扔到一边,随他自己去看去背,有不懂的再来问。乌迪斯自己还有一堆之情要做呢。 乔尼觉得自己并不笨,虽然通用语勉强算是母语,但就算是当年的中文,第一次学写字也不过那么十个数字而已,哪儿有直接接触完整文章的事儿。这个看起来很古板的牧师也太古板了吧,喂,你这样可不是个好老师啊! 虽作如此想,但乔尼还是老老实实地捧起纸片,默默地背诵着睡前祷告。背着背着,一种非常奇妙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乔尼想到了前世时背得那些语文课文,也是短短几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头疼,有些家伙花了一个星期都只能背出第一句。自己竟然只是听了一遍就能背出个大概,果然是个聪明人呐! 穿越时空去寻找下限,乔尼的心态倒是一直没变。 这一天学的东西不少。睡前祷告的内容在智商被猛然提升的乔尼面前不再是什么难题。乌迪斯见乔尼的学习热情高涨,便又把起床祷告的内容给讲了一遍。 “若非是您,这温暖的阳光将带来一天的苦役;若非是您,那漫长的黑夜将永无尽头。祝福您,我的主神。也祈求您降福于我,让我在追求自由的路上顺利前行。自由!” 完全是感恩教育嘛!乔尼心想。这样难道不会引起逆反心理吗? “这些,是每个教徒每天都必须要说的?”乔尼问道。 “倒也不一定。”乌迪斯摇摇头,“这些都是随意的。只不过虔诚的人将更有机会得到奥丁的赐福,虔诚的人在死后也会在奥丁的神国获得更好的生活,虔诚的人总是受到关注的。” 原来是有利益关系啊,那就好理解了。 更何况奥丁不仅是主神,而且还是奥赛丁的民族英雄,建国功臣……功神,奥赛丁的缔造者之一,所有尚武的北地人心中的偶像。——这是乔尼自自由日的故事里提炼出来的信息。 想明白了这一点,乔尼完全没有了抵触情绪。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无神论和祖先崇拜教育的乔尼渐渐地开始渐渐接受了信仰真神这件事情。之前他虽然承认有真神,并且有些敬畏真神,但却从来没把信仰太当回事。即使是在那个巨斧战士手下逃生之后,也不过稍稍表示感激,就如同前世那些死里逃生的人感谢满天神佛一般,他们感谢,他们祈福,他们礼拜,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不过既然会有好处,而且这位老大听起来非常不错,那便信了吧,彻底信了吧! 讲不定还能获得神术? 想想都觉得美好啊。 “乌迪斯老师。”乔尼还就真问了,“如果我足够虔诚,日夜祷告,能不能获得神术,成为牧师呢?” 乌迪斯闻言有些惊诧,上下打量了乔尼一番,摇摇头:“成为牧师?不行,不是所有虔诚的人都能成为牧师的,何况我看你也不虔诚。而且,你愿意为教会奉献一生吗?” 奉献一生?献完青春献子孙么? “史蒂芬大人他不是都提前退下来了么,他也没奉献一生啊。”乔尼问道,反正这个问题也不会犯忌讳。 乌迪斯微微一笑:“即使是那些终老于教会的前辈,又有几个能够做出像我父亲那般大的贡献?有几个人能有我父亲那样的成就?天才不少,但像我父亲那样的只有一个。而且即使是现在,他依然是一名虔诚的教徒。这两天比较冷清,平时经常会有圣殿或者王都的人来请教问题的。奉献一生,是奥丁牧师的责任,是义务,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乔尼自认受不了被拘束的生活,于是笑笑,继续背诵那些单词与祷文。 不过那些祷告,他还是会做的。不仅是因为奥丁可能给予的看顾,光是这种仪式化的东西,就具有足够的吸引力了。 用法术帮助学习,在过程中让人十分愉悦,在结束后却让人有些失落和恐惧。就像是顶着蛮力术去健身,当时会让人觉得世界尽在掌握,过后却在失去力量的虚弱感中怀疑训练的成果。 当乔尼起床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出昨天晚上带回来的纸片,看着上面书写的字符,回忆着自己的学习成果。 虽然有些陌生的感觉,但都能想起。乔尼看了两遍,又双手紧握抵在下巴上,低头念诵:“若非是您,这温暖的阳光将带来一天的苦役;若非是您,那漫长的黑夜将永无尽头。祝福您,我的主神。也祈求您降福于我,让我在追求自由的路上顺利前行。自由!” 祈祷完毕,他站起身来,出门往餐厅走去。 祈祷的感觉很不错嘛!他想着。 接下来两日便是重复的纠正基本动作的训练,以及各种祷告的学习。乔尼认识了很多单词,了解了不少书面语法。至于学习内容,因为都是祷告,所以每天都在复习——他现在对于这种仪式化的东西特别有爱,一到了该祈祷的时间或是遇到需要祈祷的情况,乔尼都会毫不犹豫地双手紧握抵住下巴,念诵出合适的祷文。这让负责监视他进行训练的威尔士都有些汗颜。 待到来到这里的第五天,乔尼觉得自己已经把错误的动作完全纠正过来了。他在威尔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几个供练习用的,裹着厚厚布匹的木桩。 “布匹是用来保护武器的,巨斧倒是没事,巨剑如果硬碰硬的话,时间久了还是会有些损伤的。”威尔士介绍道。 “损伤?”这乔尼倒是理解,但他想到了那些让自己的武器折断的木桩,那些在史蒂芬剑下无比脆弱的木桩。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留到晚上再问,眼前这个被兰斯洛特拉了壮丁的小子不一定会知道,“我明白了。” “冬天我们一般不用这个,这个是在地里有活儿的时候,放在家里让小娃娃砍着玩的。战斗的技巧都得在战斗中学习。不过你既然都还在练这些基础的动作……”威尔士面对木桩,瞄了眼乔尼,“那倒是合适。” 我靠,基础动作就不重要啦?基础!基础是最重要的!再说了,你小时候有我学的快吗?乔尼恶狠狠地想。 当然,一加一等于二也是算术的基础。不过这种联想乔尼即使想起,也会被自动屏蔽的。 “嗨!哈!呀!哈!”乔尼用正确的姿势攻击着眼前的木桩,威尔士带着些嘲笑从旁观看。 乔尼不管威尔士的眼光,他此时正在回味之前的动作。前几日的训练俱是空砍,虽然可以感觉到姿势带来的进步,可这感觉却不直观。他举起巨剑,按着过去的习惯用力砍了几剑,剑势依旧虎虎生风,但乔尼能够体会出两者的区别。 “确实啊,还是正确的姿势砍得舒服。省力,但力量却是不减。”乔尼低声自语,然后他将巨剑插在地上,剑柄的末端正好在他下巴高度。将双手交叠在剑柄的配重球上,乔尼开始念诵祷文,“赞美您,奥丁,您精深的武技是我前进的目标,您不屈的精神是我努力的动力。荣耀归于奥丁,掌控步战的真神,愿您的光辉永洒人间,望您的眷顾常伴于我,指引我,教导我,护佑我。自由!” 说起来,兰斯洛特那个臭丫头是开着蛮力术和我打的啊!她有什么可牛的? 想到这里,乔尼回头问威尔士:“兰斯洛特在哪里?” 威尔士摇摇头:“这个我不能随便说的,大姐头说不能告诉你。” 调教的很成功啊小丫头,不就是让我远离艾丝翠儿吗?每天吃饭都能见面的嘛,何必呢。 说起来,似乎很久没怎么和艾丝翠儿聊过天了呀。 “我练习完了,她是我的武技指导,我需要得到下一步的指教。”乔尼解释道,“要不你去把她叫来吧。” 威尔士犹豫了一下,转身跑开了。 不多时,兰斯洛特领着威尔士便过来了。 “你都练好了?练一遍让我看看。”兰斯洛特很有老师的气场。 乔尼依言对着身后的木桩演练起来,手腰腿配合地十分流畅,几乎完全利用到了身体的每一份力量。 “还行。”兰斯洛特微微点头,但心里却是有些惊异。自己当时为了练出流畅完美的动作,可是下了不少的苦功夫,怎么这个南方来的小子…… 不过,想到乔尼的年龄和他曾经走过弯路的底子,纠正这一项比起重头开始,想来还是比较简单的。兰斯洛特的惊讶悄悄收起,正如它悄悄来到。 “这么说,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练习了?”乔尼迫不及待的问。身处一群和他战力相差不远的普通农夫之中,乔尼压力很大。 “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兰斯洛特欣然答应,嘴角划过一抹弧度,“作为战士,身体很重要,这你知道吧?” 乔尼点点头,心说这不废话么。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练习身体素质。”兰斯洛特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对于负重跑,你不反对吧?” 这有什么可反对的?反正没有你不能让我抗的,只有我扛不动的。乔尼再次点头。 “那好,你等会儿跟威尔士去一趟木料仓库,选一块你能扛起来,而且不会轻的让你觉得丢脸的木料。”每个地方都有木料仓库,尤其是这种靠着山林的村庄,“然后穿着单衣,每天扛着木料从村子这头跑到那头,来回五十次。” 维希尔村不大,村头到村尾,单程用走的话大概也就一刻钟的样子。来回五十次不算太过分,只不过,为什么要单衣? “很冷啊!”乔尼抗议道。 兰斯洛特摆出一副怎么看怎么假的惊讶表情:“啊?怕冷?这可不行啊,奥赛丁的勇士们可是不怕冷的,我们冬天都能下河游泳呢。这你就不行了,过几天怎么下河呀?” 什么?下河?冬泳?!乔尼嘴里有些发苦,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僵硬起来。这天气,虽然不是零下几十度,但在没有羽绒服的现在,若是不动,他站着都觉得冷,竟然,竟然还要跳进混着冰碴子的河里游泳? “怎么?怕了?唉,难怪,毕竟是从南方来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兰斯洛特故作理解地嘲讽着,然后指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威尔士,“你现在去河里游一圈。” “哈哈,啊?”威尔士的笑容还没收住,快乐和惊讶混合在一起,表情十分精彩,“我?” “怎么,对我的话有意见吗?”兰斯洛特把眼一瞪,顿时扑灭了威尔士将起未起的反抗之心。他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兰斯洛特,却只得到了严厉的回瞪。看看在一旁渐渐放松的乔尼,威尔士慢慢腾腾地跟着二人来到河边,又慢慢腾腾地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还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望向兰斯洛特。 “快点,是奥赛丁的汉子就给我干脆点!”兰斯洛特很是不满,她注意到乔尼的表情已经开始放松下来。又不是没游过,你怕什么呀? 当然怕了,虽然每个奥赛丁的男人都很耐寒,冬天也都到河里游过泳,但能做和爱做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武林高手,即使你练成了铁头功,能够扛住一切攻击,也不乐意别人有事没事就把你脑袋拉过来砸一通吧? 不过,威尔士可不知道什么武林高手,他只知道自己讨厌刺骨的冰水而已。 乔尼很是欢乐,虽然之后的训练或许真的很苦,但此时有一幕活剧看,倒是扫除了之前的震惊和恐惧。 “扑通”一声,站在河边迟迟不愿下水的威尔士被兰斯洛特一脚踹了下去。万幸这会儿的河流并未完全冰封,若是从坚冰间开的冰窟窿里下去,那倒霉的威尔士可就算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了。 河边传来了乔尼的哈哈大笑,还有威尔士的惨叫。 (寝室网络出问题了,从23分找到45分终于找到了可以用的电脑,再等待……是别的寝室的电脑发的,今天估计是上不了线了……老样子,发现任何没有说清楚的或是语言文字上的问题,欢迎指出~本人书评区的悬赏可是有用的~) 第六十章 啰嗦的老人 即使你的体质非常好,能够在冰天雪地里裸奔三圈而吐字清晰,也别轻易尝试往冰水里跳,尤其是毫无准备地跳。 威尔士不愧是奥丁的子民,北地的汉子,坚强的奥赛丁人。即使在这种极端条件下,他依旧可以狼狈地扑腾到岸上来。当威尔士蜷缩在岸边惊魂未定时,兰斯洛特觉得自己的脸都被这个没用的家伙丢尽了。 不过兰斯洛特也没有继续难为威尔士,平时欺负欺负弄点恶作剧什么的,大人们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但搞出人命来…… “乔尼,你把他送到教堂去,就当是开始负重训练了。”兰斯洛特面色难看地指使完乔尼,便快步离开了案发现场。 乔尼一开始还在心底里嘲笑兰斯洛特自己打脸的做派,以及这个貌似很忠实的小跟班的悲惨命运。当威尔士狼狈地逃回岸上时,乔尼倒有些同情他了。这些年来都生活在这个武力值和成熟度完全不成比例的小丫头的魔掌之下,一定很辛苦吧! 竟然给自己的孙女上蛮力术,史蒂芬这老头怎么当爷爷的,太溺爱孩子了! 望着匆忙跑开的兰斯洛特的背影,乔尼叹了口气。他看向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威尔士,走过去,拿起之前被脱下的衣物,胡乱裹在威尔士的身上。 “走吧。”乔尼将地上的人抗上肩头,“你们北地人也没什么可牛的嘛。” 可怜的威尔士颤抖着,不时有格格的响声从嘴中传出,但他已经无力反驳了。 扛着这么个健壮的小伙子,乔尼并不觉得有多重。毕竟只是个少年郎而已,再壮也重不过那一日的原木桩子。就算是那一百多公斤的原木桩子,对于现在的乔尼来说,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只是扛回教堂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乌迪斯正在教堂正厅里处理日常事务,见到乔尼扛着威尔士进来,有些惊讶地问,“他怎么了?” 乔尼将肩上的人卸到地上,起身活动活动腰肢,这才答道:“刚才他掉到水里去了,但好像受不了又上来了。” 乌迪斯皱起眉头,上前查看了一番:“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但免不了要感冒。他下水前没有做准备活动吗?” “没有。”乔尼耸耸肩,“是您的女儿把他踢下去的。” 乔尼并不喜欢打小报告,但打兰斯洛特的小报告还是很欢乐的。而且,这个不算是小报告吧? 听完事情经过的乌迪斯显然有些生气,但他并没有发火:“我知道了,你先去训练吧。木料仓库在村子的西边,你去问问村民。威尔士必须在教堂接受治疗。” “那我先走了。”乔尼告辞而出。 村子不大,村民也比较热情。乔尼很快就找到了仓库的所在。维希尔村附近盛产巨木,而这些木料也是奥尔维萨堡中必备的战略资源,所以村庄里的储量不小。乔尼看着眼前一排排既长且粗,还未经过任何加工的木材,有些不知所措。 “你有什么事情吗?”一个老人从露天仓库边上的小木屋里出来,走到乔尼身边。 “我想取一块木料做负重训练。”乔尼总觉这说法有点别扭,“但这些看起来太大了。” “负重训练?”老人上下打量着乔尼,“你跟着伐木队去山里搬运原木的时候不就行了。怎么还要专门训练?说起来,年轻人,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我是这两天才来的,兰斯洛特说让我先锻炼一下身体。”乔尼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老人点点头,重新审视了一下乔尼,摇了摇头。 乔尼心中郁闷不已:怎么这里每个人都要冲我摇头?! 摇完头,老人开口道:“南边来的吧?到了奥赛丁还要先锻炼身体,唉,你说你们南方人啊,不就是和我们隔了条边境线吗?说起来还是那群什么神之选民的后裔,怎么就那么弱小呢?我活到现在见到的南方人,比我们村子里的娃娃强的都没几个。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你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看起来吃的也不错,长得也挺好,怎么还要从头开始锻炼身体?你巨剑的武技学会了没有?练好了没有?唉,不是我说你啊,我都懒的说什么了,但是……” 乔尼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长者,心中那个翻腾啊。你这个老家伙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吧?没什么好说的了吧?懒的说了吧?……靠,怎么还在说! 但终究不能发火,虽然这是个老人,但这也是个奥赛丁人,真要打起来还指不定谁教训谁呢。况且面前是个老人,虽然没人说不能对老年人无礼,但想来,这种规矩应该是通用的吧,毕竟谁都有变老的那一天。 “……你是要在这里长住吗?”老人的絮叨终于告一段落。 乔尼送了口气:“是的,我是奥丁的信徒。” “哦,奥丁的信徒啊!”老人似乎很惊讶,“这倒是不多见啊,奥丁的信徒一般都是奥赛丁人。奥丁可是我们奥赛丁人的救星啊,想当初……” “先生,我是来取木料锻炼的。”乔尼忍不住开口道。 “急什么,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吗?”老人显然很不满意,“维尔萨第二帝国一向声称自己是礼仪之邦,帝国的继承者,怎么你那么没教养呢?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奥丁啊……” 乔尼无奈地找了根原木坐了下来。今天大概得把一整天都荒废在这里了,这老头明显是憋闷久了,急着找人聊天玩呢,自己算是送上枪口了。 这位老人说的乔尼基本上都知道,比如奥丁领导了起义,奥丁反抗暴政,奥丁挑战邪恶的怪物,奥丁拯救善良的人民。奥赛丁是个好地方,奥赛丁的人民都很强,奥赛丁的民风很淳朴,外面的人都很堕落。这种吹嘘的话乔尼听听也就算了,不过比起塔布里城的市民,似乎奥赛丁有着更为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地域认同啊! 当然,相伴而来的就是民族歧视和地域歧视了。好在乔尼本来就没怎么把自己当作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就这么絮絮叨叨了很久,乔尼也曾尝试过要打断对方的话头,但总是被无情地嘲笑一番,训斥几句,然后无奈地继续接受历史教育。 也可能是野史教育,谁知道呢。讲不定这老家伙是个吟游诗人?所以被村民们排挤,然后就不得不来看仓库? 乔尼点着头听老人讲述过去的事情,脑子里胡乱想着。 到了吃饭时间,老人将乔尼领进木屋,关上门,隔绝了外边的寒冷。又取来一些食物。不算精美,但也绝不粗糙。一边吃饭,老人还在一边诉说。 好歹有些暖意,乔尼也就索性安心坐着,不再考虑领取木料的事情了,反正那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事情。现在乔尼心中埋怨的,是那个老人为什么一开始不把自己往屋子里领。 难道是太久没有说话,给憋坏了?乔尼看着面前老人上下翻飞的嘴唇,不时飞溅的唾沫,还有双手不停的舞动,如此猜想。 终于,终于!乔尼在心中欢呼。眼前这位还没通名的老者停下了他的话题。尽管停下的方式和最后的话语让乔尼非常不爽,但终于是停下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说来锻炼的吗?要放弃?” 乔尼已经没有心情吐槽了。他赶紧认错并提出自己的需求。跟着老人来到屋子后边,乔尼看到了大大小小经过加工的木材。 “你自己挑一块吧。”老人说。 乔尼走上前,抬起一块看起来并不是很重的木材,只是试了试,就听到身后的老人不屑的声音:“哼,一个小伙子就想扛着这么点东西练负重?这玩意儿有你的铠甲重吗?” 当然有了,你这个老不死的!乔尼翻翻白眼。他转身选了另一块更大些的,那声音再次飘来:“你是十岁的娃娃吗?” 冷静!乔尼告诫着自己。那么久都忍下来了,难道还忍不了这一时? 他咬咬牙,俯身屏气,扛起了一块一米多长,直径比前臂略长的大木料。这块木料只是经过了粗加工,仅仅是从原木上切割下来,连树皮都还在。 “这是守城用的檑木,你用这个倒是还算勉强。”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练成了,就算不能上战场,也能给城墙上搬运物资。” 这个老毒舌啊!乔尼很悲愤。不过,檑木?在这里很普遍么?刚才他说这些木料是奥尔维萨堡的物资…… “这里有檑木?”乔尼放下肩上的木头,好奇地问道。 “那当然有了。”老人白了他一眼,“我当兵的时候就有了。你不要看不起奥赛丁人,我跟你说,想当年……” 乔尼揉揉肩,就地坐到自己选中的那段檑木上。 奥赛丁有檑木,维尔萨第二帝国也有檑木。这种最基础的守城器械从第一帝国时期就有了。只有那些常年和平或者一直没有太大战争的地区才会忽视守城的重要性,从而渐渐将这种东西彻底遗忘。 比如那群维尔萨南方的伯爵们。除了安德尔侯爵,其他的小城压根就想过要守城。这让占领了那些城市的坦尼亚斯军事武装也无可奈何。 另外,这个老人当年曾经是一个非常勇猛的士兵。这让一直认为他是吟游诗人的乔尼觉得很惊讶。在乔尼看来,老兵都是非常沉默而镇定的,哪儿有这么多话的老兵? 想到了似乎非常爱好金币的奥达拉父子,乔尼顿时不奇怪了。 等到老兵把他想说的都说完,太阳都快落山了。 “好了,你快去训练吧,年轻人不能一天到晚坐在这里,跟我这个老头子似的。”老人最后挥挥手,“快去吧!” 乔尼叹口气,伸了个懒腰,用力扛起那根檑木,与老人道别后就开始从村头到村尾,从村尾到村头地疯跑。 他可是真心想锻炼的。 待乔尼回到教堂,天已经几乎完全黑了。来到餐厅的乔尼只看到干净的桌面,以及坐在桌旁的乌迪斯。 “怎么那么晚?”乌迪斯的脸色很不好看。 “是这样的。”乔尼讲述了一下自己一天的遭遇,然后道,“接着我就扛着那根木头开始跑。可惜直到太阳下山我也只跑了五个来回。剩下的四十五个来回只能明天再跑了。” 乌迪斯睁大了眼睛:“一天五十个来回?” 乔尼点点头:“五十个。” “兰斯洛特简直是在胡闹。”乌迪斯似乎有些生气,“扛着自己足够自己训练的重量的原木,就算是从早跑到晚,也跑不到五十个来回!” 确实如此。从那老兵处出来时乔尼觉得应该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自己跑完五个来回就天黑了。虽说冬天太阳去的早,但怎么说也是五六点才黑的吧。 “我得好好说说她,她今天竟然还把威尔士给推下冰河。这孩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乔尼,你明天……我来决定吧,二十个来回。”乌迪斯看来是动了真火了。想想也是,一个强势而溺爱孩子的爷爷和一个弱势而想管教孩子的父亲之间,确实是存在着矛盾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老兵,我知道。”乌迪斯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曾经是北方军的一名士兵,积功成为了十夫长。后来他所在的军队被调去南方对抗坦尼亚斯的军队,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不少,最后在百夫长的位置上退役,并获得了勋爵的爵位。但他回到家乡后说一定要做些什么,一开始我安排他教导村民们武艺,但两个月后村民们都说他太啰嗦了,不愿意继续接受他的训练。” 可以想象。乔尼心说。 “所以后来就让他去看管木料仓库,直到今天。估计他是憋闷坏了,所以才会拉着你聊天聊个不停。” 乔尼有些奇怪地问:“那教堂没有,怎么说的,听教徒倾诉的义务吗?” “告解吗?有的。不过,愿奥丁宽恕我,从他回来的第二年开始我就躲着他了。”乌迪斯似乎心有余悸。 至于吗?那老头不就有点啰嗦吗?你们至于吗? “不过他的武技真是不错。你要是能受得了他的啰嗦,倒是可以向他请教一番——在完成你的训练之后。”乌迪斯建议道。 “好的。”乔尼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更新晚了,我认罪。) 第六十一章 求教 老兵姓雷,名叫布鲁尼,其人善良而健谈,好教训晚辈,武技卓著而不喜张扬……这就是乔尼对于那名老人的基本认识。 照例是对于祷告的晚间学习。学完了战前祷告、战后祷告、胜利祷告之后,乔尼走出乌迪斯的屋子。他看到了奥达拉。 说起来,自从到了维希尔村,除了在饭桌之上,自己几乎就没怎么和奥达拉以及艾丝翠儿说过什么话呀。乔尼觉得有些冷落了这些熟人。于是他凑上前打了个招呼:“奥达拉师父,愿奥丁永远护佑着您。” 奥达拉被乔尼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这个持礼甚恭的弟子,有些奇怪地问:“你干嘛这么说话,你要当牧师?” “没有。”乔尼恢复了常态,“就是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奥达拉还真找不出什么破绽,不管怎么说乔尼都是虔诚的表现,虽然这话有些别扭:“有什么事情么?” “没有,就是打个招呼。”乔尼说,“师父这两天都在干嘛呀?” 奥达拉听乔尼提起这茬,没好气地回答道:“还能干嘛,钱都让那个老头子拿走了,过两天海因里希家送来的金币也跟我没有关系。我反正是天生的劳碌命,才回来几天,老头子就给我安排入伍,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启程往北方去了。” 还真是有些凄惨啊,乔尼心想。前两天还是含情脉脉地呢,果然奥赛丁不养闲人:“您放心地去吧,我会想念你的。” “怎么说话的,我又不是去赴死。”奥达拉翻翻白眼,“你小子给我好好练,将来讲不定还跟我在一个队伍呢。我跟你说,那个老头子……” “奥达拉,差不多就行了,我听得见!”从旁边的屋子里传来一声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正是史蒂芬。 “是的,父亲!”奥达拉回身喊了一句,然后压低了嗓门,“那个老……我父亲说了,只要你能打败兰斯洛特,他就会亲自教导你,那时候你就前途无量了。好好干,别给我丢人,听见了没有?” 打败兰斯洛特? “是没有加持蛮力术的兰斯洛特吗?”乔尼带着些期待地看着奥达拉。 “不,你就别做梦了。”奥达拉摇摇头,“老……我父亲最宠她了,每天早上都是一个蛮力术,到了睡觉的时间效果都还在。前几日和他聊天,听那意思他是想打算将来把蛮力术固化在小丫头身上。你就老老实实地训练,你要真能打败兰斯洛特,至少在战场上就能自保了。——不是塔布里城那种战场,北方和西方的战事不是那种废物们的殴斗可以比拟的。” “好吧,我知道了。”乔尼无奈地点点头,“那我挑战的时候能上蛮力术吗?” “别做梦了,他们会以战士要靠自己的实力为名拒绝的。行了,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吧。”互道一声晚安,两人告辞,各自回屋。 在没有蛮力术的情况下打败加持着蛮力术的兰斯洛特……乔尼不知道这个法术究竟有多逆天的效果,但仅仅从兰斯洛特身上的结果来看,就算那丫头把剑当榔头用也能轻松打败自己,所谓一力降十会,莫过于此。 好吧,看来短时间内不用想了。也不知道艾丝翠儿最近如何,几日不见……不常见,甚是想念啊!乔尼带着这样的思绪,渐渐沉睡。 艾丝翠儿这些日子倒是非常舒适。有兰斯洛特这个好姐妹,村子里的那些小孩子半大的小伙子们自然也是笑颜以对,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些殷勤中或许也有些是因为艾丝翠儿的容颜,但在兰斯洛特的怒视和警告中,潜在的追求者们都默默地将自己的爱慕掐死在内心深处。 兰斯洛特在一日,他们就永远出不了头。 艾丝翠儿对自己的要求也是颇为严格。除了不停的练习射箭,她也会自顾自地在空地上闪转腾挪,仿佛是在躲避着迎面而来的箭雨一般。有时候她还会央着兰斯洛特带她去附近的森林中去。虽然冬天没有猎物,但只要在树木之间,艾丝翠儿就能感觉到亲切。她会和兰斯洛特玩捉迷藏,自己藏,兰斯洛特找,以此磨练自己在林间的隐蔽能力。 谁都在拼命,为着各自的原因。 这天晚上,躺在艾丝翠儿身边,兰斯洛特觉得心里非常憋屈。本来因为将威尔士踹进河里她已经有些内疚了,到了艾丝翠儿身边一说,又被这个她眼中的理想女孩给责怪了一通。回到家中,不仅是父亲,连最疼爱自己的爷爷也板着脸教训自己。明明自己已经非常内疚了呀,你们干嘛还这么责怪我?兰斯洛特很郁闷。 但想到自己父亲,爷爷,甚至是艾丝翠儿有些失望的眼神,想起爷爷给自己讲解的奥丁教义,自己已经偏离了奥丁关于自由的教诲了吗? “为了我们自己的自由,也是为了他人的自由。”兰斯洛特还记得她爷爷所说的,“你想想看,若把你比作是维尔萨帝国,将威尔士看作当时的北地居民。你不觉得很相像吗?” 好烦啊!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竟都是错的么? 广阔的土地上,谁人没有烦恼? 第二天,用过早餐,兰斯洛特冷着脸来到乔尼面前:“昨天的事,算我做错了。” 嗯?这小丫头抽什么疯呢?乔尼疑惑地看着她。 “你就照我父亲说的,每天跑二十个来回吧。”兰斯洛特说着,似乎有些窘迫,“还有,你,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挑战我的话随时来找我,村子里的那些男孩子知道我在哪儿。” 哎?挑战你?乔尼更疑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今天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 “我不该看不起你,不应该那么为难你。”兰斯洛特虽然是在道歉,面色却是越来越差了,最后她恶狠狠地说,“但我坚持认为你配不上艾丝翠儿,所以不许去骚扰她训练!” 这跟你有哪怕一个铜子的关系吗? “好了就这样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一口气说完,兰斯洛特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将乔尼扔在原地。 乔尼望着那匆匆的背影,心里满是问号:她似乎是在为昨天的事情道歉,这大概是因为乌迪斯训斥过她。她说不该这么难为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挑战她?难不成她也知道我的下一步目标?我还以为奥达拉是在告诉我一个秘密呢。 不管怎么说,光看结果,似乎很是喜人。这小魔女不会再来为难自己,而自己又能有个资深的老师。虽然那老家伙非常啰嗦,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或许吧……先跑完再说吧。 一个扛着檑木的少年在阳光下从村头到村尾,从村尾到村头,迎着朝阳,迎着烈日,迎着村民们好奇的目光,迎着农夫们嘲笑的话语。 确实,这些汉子们见过把伐下来的巨木组团往回扛的,还从没见过扛着檑木来回跑的。 “这是在干吗?他要去奥尔维萨堡当搬运工吗?” “好像是新来的,和奥达拉那小子一起回来的。” “哦,维尔萨人啊,难怪还要练这个。” 乔尼全然不去理睬这些风言风语。本来人家就没说错什么,而且自己便是要生气,也打不过他们。单挑固然是可以试试,但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能有那福利么? 跑吧,什么时候能打败兰斯洛特,就算是出人头地了。 跑一次歇一阵。到了日头偏西,乔尼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定量。当他扛着那根似乎越发沉重的檑木回到教堂,卸到地上时,乔尼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这样下去,我的脊椎不会变形吧?”捶着背,揉着肩,乔尼自语道,“要不找乌迪斯治疗一下?” 乌迪斯拒绝了。 “奥赛丁的勇士没有那么娇气。只有真实的伤痕才能打造坚强的战士。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可以去自己房间休息。” 不就是不肯么,人家太阳神的牧师多爽快,说治就给治了。不过,可惜是太阳神啊…… “那我能洗个澡吗?” “不行,不可能为你一个人专门烧一盆热水。” 好吧好吧,乔尼无奈地想。你们赢了。 败了的乔尼悻悻地走向木料仓库。一样是休息,能听人说说话也是不错的。 “布鲁尼.雷先生!”乔尼觉得好别扭,不只是因为称呼全名的关系,“我又来了。” 从木屋里走出一位老人,正是布鲁尼.雷。他看了一眼乔尼,略想了一想:“哦,是昨天那个维尔萨来的小子啊,怎么,觉得昨天拿的那根太沉了?年轻人要有毅力啊,像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那时候啊……” 叹了口气,乔尼开口道:“先生,天挺冷的,我们去屋子里说吧。” “冷?你来奥赛丁就别怕冷!我跟你说……”老人嘴上不停,脚上也没闲着,迈着大步就往温暖的木屋走去。 “……一定要有一颗坚强的心,希望你也能记住。”很久之后,老人结束了他的故事。 “是是,我记住了。”乔尼赶紧接茬,“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换木料的,我听说您以前是一名伟大的战士,我想跟您修习武技。” “哈哈哈,伟大谈不上。”老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对“伟大”这个词很是受用,“你要跟我学?你觉得自己有这资格吗?向你这种还在锻炼最基本的体力的毛孩子?而且还是维尔萨来的毛孩子?” 这老家伙说话太直了…… “我并不是不会武技。”乔尼辩解道,“奥达拉先生曾经教导过我半年的时间。” “奥达拉是谁?”老人皱起眉头,似乎是在回忆,“哦,路德维希先生家的二小子啊。听说过,是个聪明的孩子。听说他回来了?可惜一直没能去见见,教堂似乎很不欢迎我这个老头子。” 是啊是啊,您老想过原因吗?乔尼微笑看着布鲁尼。 “乌迪斯那个小子看起来很沉稳,怎么就不知道尊敬一下老人呢?” 好吧,看来您老从没反思过。 “总之,雷先生……” “叫我布鲁尼好了,别那么生份。”老者打断了乔尼的话,“想当初啊,那些老兄弟都是这么叫我的,我还记得……” 乔尼想起了那个关于三十年的积蓄的荤段子。这老家伙有多少年积蓄了?一开口怎么就不知道往回收呢? “布鲁尼。”乔尼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嗯?”老者显然很不高兴。 “我这次来,是想让您指导我的武技。”乔尼站起来,鞠了个躬。他不知道这个动作在这里是不是适用,但放低姿态的做派应该可以被看出来吧? 布鲁尼听乔尼这么一说,再看他弯腰向自己行礼,倒是有些动容。不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这点招数还不足以打动他:“行了行了,起来吧。你?跟我学?以后出去让人欺负了再说是我布鲁尼.雷爵士教出来的好徒弟?得了吧,你老老实实地扛你的木头去,以后要是打仗,讲不定还能给守城的士兵打打下手。小伙子,战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想当年……” 唉。乔尼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战场不是那么简单的,明白了么?小鬼?” 一个故事讲完,乔尼已经憋得快发疯了。 “老……先生,我是一个战士!战士!” “嗯,我知道,维尔萨的战士嘛,我知道的,哈哈哈哈。” “我……好吧,我对于巨剑不敢说精通,但是,但是,呼,您跟我出来一下,我让您看看我的实力!” 布鲁尼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啊,走,让你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没脆呢!”说话间,老人起身从墙上摘下一柄用布包裹住剑刃的巨剑。 “不是不是。”乔尼冷汗都快下来了,“我是说,我演示一下我的基本动作。” “哦。”老人有些失望,脸上一下子晴转多云,又由多云转阴,“那走吧。” 门前的一片小空地上,乔尼竖劈横砍,直刺上挑,将各种基本动作都做了一遍。 “嗯,还行。”布鲁尼难得点了点头,“你练了多久?” “奥达拉先生教了我半年,不过动作有些问题,然后这五天我把动作纠正过来了。”乔尼颇有些自傲地回答。 “半年?看不出来啊,你练习这个前用什么武器的?” “自己胡乱练了十几年的长剑。” “很好。”布鲁尼又点点头,“看起来你悟性不错啊,练的时候也琢磨着怎么杀敌了?” 乔尼想了想:“是的,光练动作没什么意思,所以我总是想这个动作该怎么用到实战中去。” 布鲁尼夸奖道:“你有这个想法很不错啊。虽然这想法每个人都应该有,但是村子里好些傻蛋都只知道按着我教的动作僵硬地挥砍,十几年下来倒也硬是挥成了身体习惯。不过那帮小子也就那样了。” 乔尼有些飘飘然。 “但是。”冷水来了,“你到现在都只会这么些基础的动作?” “还有防守和防守反击的……” “就这些?” 乔尼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倒也够了。” 靠,老头你吓我啊?乔尼心稍安。 “行了,就这样吧。”布鲁尼拍拍手,“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寂寞的,你每天过来陪我聊天,我高兴了就教你点东西。现在我还没高兴,你先陪我进去再说会儿。” 好吧。乔尼无奈地跟进去。 好在这便宜师父是认下了。! 第六十二章 渐入正轨 在布鲁尼的小木屋里,乔尼休息地倒是不错。坐在床上,靠着墙壁,听老人讲那过去的事情……放下心事后,听这些故事倒不觉得有什么啰嗦的。 为什么那些村民会这么反感呢?乔尼有些奇怪。多精彩的故事呀,一个平民在军队里积功成为了勋爵,那些丑恶的敌人,那些死去的战友……多好呀! 可是,为什么会反感呢? “快到吃饭时间了吧。”布鲁尼难得自己收住了絮叨,“快回去吧,明天再来。痛快啊,我在这么个破地方都快憋死了,去吧去吧。” 虽然乔尼在这个世界从没见过钟表,但简单的计时工具还是接触过一些,比如说沙漏,比如说日晷。教堂里就有一个日晷。 “铛……”教堂的钟声响起,提醒着人们晚饭时间的到来。 当你用不上它的时候,你只会把它当作背景音而忽略;当你赶时间的时候,它就是催命的魔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乔尼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道歉,昨天他就只能吃剩饭,“对不起!” 此时众人已经开始就餐,见乔尼匆忙进来,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乔尼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毛,艾丝翠儿和奥达拉的眼神似乎还比较正常,只是带着一点好奇。另外三个则透露出一丝理解和同情的情绪。 “回来啦?”乌迪斯点点头,“坐下吃吧,从雷爵士那里回来的?” 乔尼点点头。 乌迪斯叹口气:“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命的……看起来你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好吧,等过上一个月你就知道你选择的道路有多么艰辛了。愿奥丁护佑着你。” 怀着满腹的疑惑,乔尼坐下来默默地享用着自己的食物。食物并不丰盛,乔尼吃起来也不欢畅。这一个个都是干嘛呢?他看了看正在埋头猛吃的奥达拉,心里琢磨着:要去前线的是他呀! 用过晚餐,兰斯洛特和艾丝翠儿一齐来到乔尼的面前。艾丝翠儿带着安慰的笑容说:“乔尼……你辛苦了。” 乔尼觉得非常莫名,但也只能点点头:“还行,还行,艾丝翠儿你……” “好了好了,别想乘机。”兰斯洛特大大咧咧地插到艾丝翠儿面前,打断了乔尼的询问,“那个老头子很强的,你跟着他好好学吧。如果哪天受不了了可以躲到教堂来,放心,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的。” 说完,拉着不时回头张望微笑的艾丝翠儿便离开了餐厅,留下乔尼一个人在那里哭笑不得。 你们这些人至于么? ------ 这天晚上是复习课。虽然反复诵读,但有些单词的拼法乔尼已经忘记了。好在本就是注音文字,要回想起来也不是特别难。乔尼甚至还问乌迪斯借来纸笔,写下一句话:“奥丁是至高无上的真神。” 这里面有一半是乔尼凭着读音猜出来的写法。 乌迪斯接过纸片,扫了一眼,指出了三个拼写错误,然后抖着纸片道:“我记得那些词我根本就没教过你,而你竟然可以写出个大概,倒也不笨。不过至高无上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心里知道就可以了。” “为什么?”乔尼很奇怪。 “虽然碍于诸神停战约定,神祗们不能做些什么,但对于那个公开宣称自己至高的太阳神,诸神都很不满。”乌迪斯讲述着神之间的秘闻,一些只有牧师才可能接触的消息,“即使是有外来的神和教会来攻伐太阳神这个本地神,诸神也只是不疼不痒地逼迫穆萨塔的主神签订约定而已。” “诸神停战约定?”乔尼觉得自己一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 “诸神之战后签订的一个具有强大约束力的约定。”乌迪斯解释说,“主要内容是神不得亲身下凡干涉俗务以及不得攻伐神国。多的我也不好和你再说,这本来是各个教会内部了解的故事,外界基本上不知情。即使是吟游诗人也不知道约定的具体内容,他们最多只能编造或者传唱一些关于神战的宏伟与残酷,战后的和平一类的诗篇。” 好吧,乔尼心想,总之就是不能称呼为至高无上是吧?那就不说吧。不过也是,看奥赛丁这情况,虽然没有进行信仰控制,可当地人几乎全部都是奥丁的信徒。光凭这一点,自己选的老大还真是强力啊。 ------- 第二天,跑完那二十个来回之后,乔尼来到了木料仓库。 “乔尼啊,你今天来的可是有点晚啊。”布鲁尼一脸不满地说。 “是这样的。”乔尼解释道,“昨天跑完睡了一觉起来,才发现肌肉有点疼,所以今天就跑得有些慢了。” “唉,年轻人就是娇气,想当年我带着手下的弟兄深入野蛮人的疆域,十来个人被一整个大部落追杀,那时候谁不是拼了命地跑?跑的慢的现在都是烈士了。像你这样的,什么前一天跑的累了第二天跑慢一点……放战场上,就是让人缅怀的料!”老人训斥道。 我了个去,真的很累的好不好,老家伙你自己……算了,这老家伙扛起檑木来肯定跟玩儿一样。不过,说起来…… “奥赛丁的士兵难道还可以逃跑?”乔尼奇怪地问,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布鲁尼察觉到了乔尼语气中的揶揄之意,一个巴掌就拍上了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小鬼,谁告诉你奥丁的勇士就不能撤退了?” 好疼啊……乔尼捂着脑袋不服气地瞪着布鲁尼。 “还看,我拍地又不重。你以为战场是什么?战争是什么?小孩子的玩闹,死了还能再来一局吗?”老人似乎有些生气,“奥丁的勇士,如果面对的是数量相当的敌人,执行的是进攻的命令,那逃跑就是天大的耻辱,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但当时我们这一队执行的是敌后骚扰和侦查的任务,本来就是灵活机动的命令,遇上一百多号野蛮人战士的追杀,活着回来才是更大的荣耀!当然了,那几个为了掩护我们留下来拖延时间的家伙也是好样的……” 布鲁尼突然陷入了沉默,似乎在缅怀那些曾经活着的战友。 “先生,我们进去说吧。”乔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声劝到。 布鲁尼没有搭理乔尼,只是自顾自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头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乔尼:“进屋说吧。”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在炕上坐定,老人开口道,“你先说说你的事情吧,也别总是我一个人说。” 良心终于发现了吗?老先生? “我叫乔尼.史密斯,本来是塔布里城的铁匠的儿子……”乔尼将他的身世娓娓道来。当然这身世少了整整一多半,关于夏小三的事情乔尼觉得任何人都没有必要知道。 布鲁尼不光是个演说者,也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当他听到乔尼父母双亡时,他会安慰两句表示惋惜;当他听到赖齐斯伯爵犯下的恶行时,他也会拍着矮桌大声骂娘,仿佛那野狼佣兵团和他们的主子就在自己面前一般。而当他听完乔尼关于整件事情是太阳神教会在背后操纵的推断之后,老人的怒气仿佛突然爆棚。他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异常。 “太阳神教会的那帮渣滓!”他挥舞着手臂,眼睛隐隐泛红,“太阳,狗日的太阳!说的自己多么光明一样,其实就是一群被自己那个神的光芒给照瞎的疯子!打仗就打仗,关平民什么事?从南到北都是一个鸟样,全都不是好东西!” 乔尼被老爷子给吓了一跳。他赶紧站起来迎合着骂了几句,又劝了一会儿,这才是把老人劝回了座位上。只是布鲁尼的胸膛还在激烈的上下起伏。乔尼正奇怪呢,猛然想起了史蒂芬退下来的原因,又看见这老人眼角隐隐的泪水,顿时了然。 这个村子,是被屠过一遍的呀。 说起来,维尔萨南部的太阳神教会倒是有些冤枉。自从维尔萨南部武装入侵失败后,他们已经收起了在坦尼亚斯时那般强硬的做派。这么一个刚愎的教会,连传教被拒绝这种事情都能忍下来,也算是难为他们了。 但谁让他们摊上这么个事儿呢,反正名声已经臭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时还在西方军前线作战。”平静下来的布鲁尼回忆着,“当时我们都以为,这只是一场争夺土地的战争而已。或许对方是想传播信仰,但毕竟和北方的那些野蛮人不同。” 只要一个理由,人类可以立刻回归禽兽。 由于骑兵的快速推进,以及仅仅提前一个小时左右的宣战,坦尼亚斯在开始的时候直接突入了奥赛丁的土地。 战争初期,坦尼亚斯的军队仅仅是强征给养,征调劳力,有时还骚扰一下地方,但在这个时代,这已经是一支占领军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状态了。 奥赛丁人并不畏惧失败,他们知道尊敬对手。可这些看起来值得尊敬的对手很快便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如同他们在坦尼亚斯曾经做过的,所有拒绝改变信仰的异教徒都被钉上了十字架,被军士们架着来到一个又一个村庄,威吓那些顽固的村民。 很快,他们发现奥赛丁人的顽固远超那些曾经的小国部落。这才有了那位侯爵袭击村落,直接屠杀村民的事件。他们要彻底毁灭奥赛丁人的抵抗意志。 奥达拉的母亲力战而死,布鲁尼的妻儿也是一样。 “砰!”说着说着,老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安慰了布鲁尼的情绪,乔尼瞄了一眼那张桌子:还真是坚固啊…… 坚固? “布鲁尼先生。”乔尼待对方情绪稳定了些,小心地开口道,“前些天我在教堂的后院里看到很多木桩,用剑砍上去,剑却断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木材吗?” “剑断了?”布鲁尼的心倒是很宽,这就把刚才的激动话题抛在一边,“你怎么砍的?” “就这么全力一劈……”乔尼从炕上下来,两手虚握着比划了一下。 “哦。”布鲁尼沉吟了一下,“南边带来的剑?” 怎么什么都要扯上南边?“是的。” “那难怪了。”老人点点头,“那种木料本来就很坚固,你看,我这桌子就是它做的。一般都是要包裹上层层的布匹才能被当作木靶练习劈砍的,不然太伤兵刃。你竟然想一剑砍断,而且还是用南方的那种破烂玩意儿,呵呵,小子,你太冲动了。” “但史蒂芬先生怎么就能一剑砍去两根呢?”乔尼还是不解,坐下问道。 布鲁尼笑了笑:“你能和他比吗?且不说他是一个能单枪匹马杀死一个部落盟主加上四十多个野蛮人亲卫的强者,光是他身上那把教会赐下来的武器,就是砍一根铁棍也能砍出整齐的切口来。” 原来如此,乔尼心想,早该想到的。 “既然你和太阳神教会那帮家伙也是有仇怨的,我说什么也得帮帮你。你能成长到什么程度我不管,但要是不出点力气,我都觉得对不起我自己。以后如果再和那群渣滓打起来,还得靠你帮我多杀几个混蛋呢。”布鲁尼穿上鞋子,“跟我出来,我先教你点基本的训练方法。你这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乔尼大喜过望,从床沿上站起,跟着老人来到室外。 “虽然你的动作都很标准,身体各个部位配合的也算流畅,但基础训练是不能放松的。你先自己练着,过两天我去趟奥尔维萨堡,替你找两个铁护腕来。”布鲁尼找了根原木,拍了拍上面薄薄的积雪,坐定后说,“现在你自己练,我来给你讲点过去的事情……” 乔尼一下子从云端掉回人间。还道要教什么秘籍呢。不过想想倒是有理,兰斯洛特那丫头的力量大到吓死人,自己在找到其他办法克制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头练起吧! 木料仓库里,一老一少。少年在挥剑,老人在絮叨。真是温馨的场面啊……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几日之后,老人果然给乔尼带上了一副铁护腕。或许是考虑到乔尼乃是第一次,这护腕并不是太沉,但乔尼感觉手臂的活动已经是非常的不灵便。连动作都有些微微地变形。 “这玩意儿只能是给你这样有脑子的人用。”布鲁尼说道,“戴上之后动作肯定会有所变形,若是那帮只知道模仿动作的傻小子,要么就是永远这么走形下去,要么就是再也不会挥舞正常的巨剑。练了也白练。” 乔尼艰难地想在挥舞的向心力的作用下纠正姿势,但并不顺利。 布鲁尼搬来一根顶端被层层亚麻布包裹的木柱,树立起来:“你就把它当作敌人,先从正劈开始。我接着跟你说,自从那次我从野蛮人的领地里逃出来……” 自从这个训练开始,乔尼已经向乌迪斯申请停止负重跑的训练。乌迪斯见乔尼一脸疲态,倒也没有如何反对,只是问了下在布鲁尼那边训练的情况,然后说:“那就先暂停吧。不过这里有样东西要给你。” 乌迪斯走出屋子,回来时手中提着一具板甲:“这是圣殿发下来的铠甲,不过作战时一般不穿,影响动作的发挥,只是一些宣示勇武的仪式上会用到。现在借给你。记住,从早到晚,直到睡觉或者洗澡,不准脱下来!” 乔尼点头答应,双手接过板甲,手中一沉。摸一摸甲面,还挺厚,完全不是塔布里城铠甲店里的铁皮可以比拟的。不过,这重量……乔尼已经觉得手臂发酸了。 “我来帮你穿上吧。”乌迪斯单手提起乔尼手中的半身板甲,“以后你就随时随刻都能负重跑了,不影响训练。” 乔尼觉得肩头很沉。他回头问正在上紧板甲螺丝的乌迪斯:“先生,我真的不能接受神术的治疗吗?这么练会伤掉的呀!” 乌迪斯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好吧,我也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兰斯洛特那边,该有人来打压一下她的锐气。而且你的训练量确实超过了外面那些孩子,还是在雷的手下训练……你每天晚上回来之后,我帮你回复一下身体上的伤势吧。” 这父亲真是……不过有兰斯洛特那种女儿,很头疼吧? “谢谢您,先生,我会努力的!”乔尼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今天我们学什么?” …… 到了今天,乔尼的苦日子总算是要到头了。 不过另一种苦日子,就要开始了。 (训练啦训练啦,正儿八经地要开始涨经验啦~——你们知道我这是比喻的,是吧?) (另:板甲不是直接套的,有螺丝将前后两片固定挂在肩上——如果有不对的欢迎指教!~)! 第六十三章 敏捷的训练 (迟到了,对不起!就当是国庆小放个假吧……) 对于战士来说,训练这种事情,是很枯燥的。虽然有布鲁尼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讲故事,但时间一长,连这唠叨也成了一种枯燥。 套在手上的铁护腕自然是不断地加重,那身华丽结实的胸甲也在考验着乔尼的耐力。老人的故事已经开始出现重复,就像一切喜欢在孙子面前唠叨的爷爷那样,有些故事会被反复提起。 那些不懂事的孙子往往会在自家爷爷“XX年的时候啊……”之后不耐烦地打断,并复述听过无数遍的故事,但乔尼没有,这倒不是因为他懂事。每次打断老人的话题时,布鲁尼总会找出两把沉重的木剑来和他对练。 真是刻骨铭心。 乔尼也曾提出要学习些具体的武技。在他心里,虽然不是游戏,但XX斩,OO破这种东西应该是有的吧? “具体的武技?什么叫具体的武技?你是打算上战场还是回南边卖艺?”老人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战士的唯一目的就是战胜对手,而不是耍出什么套路来。你想学实用的东西是吧?行,老头子我也攒了些战斗经验,但你先把我打败你的那几场战斗琢磨好再说吧!” 那几场战斗?乔尼陷入回忆。似乎这老头总是乘着我正在吸气猛然出手,虽然挡住却也难受了很久。他还总是盯着我的重心脚砍,躲都躲不了。好吧,最关键的,这家伙怎么那么大力气? “想明白了没有?”布鲁尼开口问道。 “想明白了。”乔尼躬身答道,“您的力气太大了,而且总是攻击我最难受的位置。” 布鲁尼点点头:“不错,所以你先把力量练起来吧,兰斯洛特那丫头我知道,一天到晚都带着蛮力术的。没有力量,教你什么都只能丢人。你接着练,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在北方军啊,有一次……” 这是第几遍?乔尼记不清楚。总之很烦就是了。他只能将郁闷化为呐喊和力量,努力训练。 乔尼终于理解村民们曾经遭受的痛苦了。 --------- 比起乔尼,艾丝翠儿的日子算得上是滋润了。事实上,她的日子确实非常滋润,无论是相对地看,还是绝对地看。 用心去练习和玩儿一般的练习,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心怀复仇之念的艾丝翠儿如今练起射箭来非常拼命,即便是已经磨出茧子的手指也无法承受如此强度的折磨。每一日结束,手指都会被磨出血来,让一旁的兰斯洛特心疼不已。 之所以说滋润,是因为艾丝翠儿总结接受来自乌迪斯的治疗——毕竟是女孩子,而且这还是见血了。再者,射箭这一门手艺,虽然力量也很重要,但终究靠的还是手感和熟练,不像战士,练得就是肌肉。所以取巧一下,也无所谓。 十天之后,艾丝翠儿的命中率大大上升。若是让此时的她回到第一次遇到乔尼的现场,那解围的一箭就不会再是瞎蒙一般的惊心动魄。当真是箭箭中的,即使是快速射击,也绝少有脱靶的情况。 艾丝翠儿在小小地得意了一番之后,向兰斯洛特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兰斯洛特,附近有什么地方能打猎吗?”艾丝翠儿提着弓,对正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兰斯洛特问道,“我想试着射击一些活的东西。” 活的东西? “包在我身上,姐姐,你先等一会儿啊。”这种小事情是难不倒兰斯洛特的。 冬天野地里没有活物,但村子里却有不少活人。当然了,对于已经决定纠正自己错误行为的兰斯洛特来说,逼迫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她只是对那些男孩子们说了一句话。 “艾丝翠儿姐姐需要人帮助她练习!有人要来吗?” 人全来了。 “呐,现在艾丝翠儿姐姐需要人当活靶,有人想回去吗?”兰斯洛特到了地方才把实情说出来。 当活靶?确实不怎么愿意。但兰斯洛特积威已久,即使有不愿意的也不敢在她问完之后有任何动作。于是活靶子的来源就这么解决了。 严格来说,兰斯洛特这次倒真的没有动用武力。 “麻烦各位了,请你们尽可能地躲闪掉我射出的箭吧。”艾丝翠儿带着甜美的笑容说道。她箭壶里的箭早就换成了钝头的。虽然砸在人的身上还是会疼,但至少不会伤人。 边上有贴心的女伴,教堂里有全心医治的牧师,训练场上有言听计从的靶子……这生活还能怎么滋润呢? -------- 一个月之后。 “赞美您,奥丁,您精深的武技是我前进的目标,您不屈的精神是我努力的动力。荣耀归于奥丁,掌控步战的真神,愿您的光辉永洒人间,望您的眷顾常伴于我,指引我,教导我,护佑我。自由!” 乔尼将巨剑插在地上,手扶着剑柄虔诚地祷告。就在刚才,布鲁尼认可了他的实力,决定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 “别得意,小子,你只不过是力量稍微增强了一点而已。”老人一如既往地泼着冷水,“你现在去找兰斯洛特,也就能多撑上一会儿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那虔诚的样子倒是不错,你要成为牧师吗?” “没有啊。”乔尼摇摇头,随即有些奇怪,“不是牧师就不祷告吗?” “倒也不是。”布鲁尼嘿嘿一笑,“我们不会因为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成就就这么正式。” 话虽这么说,布鲁尼心里还是挺感慨的。一个月,虽然每天都靠着神术恢复了身体,但在一个月里每天坚持完成自己安排的量,最后还获得了成功,这可比村子里那些娃娃们要好多了。当初自己教他们时,一个个都喊苦喊累,还想成为自己这样的大英雄?呸! “接下来,是对敏捷的训练。”老人在乔尼的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奥赛丁的主战力就是双手剑士,而双手剑士在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个字,敏捷。” 在汉语里就是两个字了,乔尼有些怀念。 “你身上这件胸甲,牧师们是从来不穿着上战场的。对于双手剑士来说,这种沉重的铠甲会影响到他们的实力的发挥。而且面对北方野蛮人的巨斧时,再厚的铁皮也不过是一层铁皮而已,他们就算把斧子当锤子砸也能砸翻你。所以最重要的是敏捷,你必须拥有灵敏的身手。”布鲁尼停住脚步,站在乔尼面前,“当然,王国征兵的时候并不会硬性要求你的反应和脚步有多敏捷,他们只看你是不是能轻松挥动自己的武器。不过那些笨拙的新兵不是死了就是学好了,死的居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当然明白了,你在威胁我。乔尼脸上保持着肃然的表情,心中腹诽。 “前两天我托奥尔维萨堡里熟识的铁匠帮我做了这个玩意儿。”布鲁尼说完,回屋取出两副绑腿,“带上这个。” 乔尼接过绑腿,还挺沉。细看去,布带上间隔着塞满了铁块。弯腰将两副玩意儿绑在脚上,试着动了动,确实有些影响。 “怎么样,能跑起来吗?”布鲁尼问道。 乔尼试着跑了几步。绑腿不是太沉,但加上胸甲的重量,却连跳都很困难。他慢慢走回来道:“不行。” “那就差不多了。”布鲁尼很是欣慰的样子,“我的估计果然不错啊,你就这个水平了。好,下面是训练内容。前些日子听你说,那个叫艾丝翠儿的和你一起来的女孩子在练习射箭?用村里那些毛小子们当靶子?” “是啊,怎么了?”乔尼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去找她。”老头很高兴,拉着乔尼就要上路。 “等等。”乔尼挣脱了老人的手,“你是说让我当靶子吗?” “是啊,我就说你聪明吧。”布鲁尼嘿嘿笑着,“别磨蹭了,走吧。” 苦着脸跟老人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村边的临时射箭场,艾丝翠儿正在休息,兰斯洛特则在一旁陪她说着话。至于那些靶子,此时正坐倒在地上喘气——被箭射中真的很疼的,所以跑起来真是拼命。 “艾丝翠儿!”乔尼挥手喊道。 “乔尼啊?”艾丝翠儿也是站起身,笑着打招呼。 一旁的兰斯洛特脸色倒是有些难看:“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乔尼故作惊讶,之前的愁苦面容已经消失不见,“莫非你是此地的领主不成?” “兰斯洛特是吧?”一旁的布鲁尼开口阻止了两人的拌嘴,“长这么大了呀,时间真是过的快啊,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才这么点大,身后总是跟着一群毛头小子,从小就是孩子王了,真是了不得。” “您是?”兰斯洛特这才注意到乔尼身边的老人,连带着那些休息的箭靶也看了过来。 “不认识我了?布鲁尼.雷爵士嘛,小时候还教过你剑术呢!” 听到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坐着的人们都悄悄地起身,四散而逃。 “布鲁尼.雷爵士?”兰斯洛特的脸色也有些变了,“您,您好……” “我想让乔尼给艾丝翠儿当靶子,两个人都能进步嘛。”老人摸了摸兰斯洛特的脑袋,“小丫头,陪你老爷爷到一边聊聊天。” 兰斯洛特只得乖乖地跟着布鲁尼去往一边,无论从辈份还是实力上,都容不得她不听话。临走时,兰斯洛特不忘投给乔尼一个愤怒的眼神。 啊呀呀,似乎因为这个老头的缘故,梁子结大了呀。乔尼心想。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本来就互相看不对眼:“艾丝翠儿,我给你当靶子吧。” “好啊!”艾丝翠儿没有意见,而且她也发现刚才的靶子们不见了,“等会儿你给我讲讲你这些天的事情吧,快一个月没怎么和你聊过了。” 还想着我呐!乔尼高兴坏了:“可以啊,只要兰斯洛特不反对。” 闲聊几句,乔尼走出五十步,回身喊道:“开始吧。” 艾丝翠儿点点头,举弓搭箭,瞄也不瞄,直接射出,正中乔尼胸口。 这就开始了?好快啊!乔尼心中有些郁闷,脸上却是展露出鼓励的笑容,朝艾丝翠儿点点头。 但进入了练习状态的艾丝翠儿已经不是平时的艾丝翠儿了。她没有理会乔尼的动作,只是不停地张弓,射箭,张弓,射箭,每发都正中乔尼的胸口。便是有胸甲护体,这当当之声也让人浑身不自在。 “跑起来啊!”艾丝翠儿手上不停,嘴上却是下着命令。 乔尼也不想再被射中,于是开始规律地左右挪动。穿着这么一身装备也跑不了多快,艾丝翠儿只是每箭略瞄了瞄,照旧是发发中的,金属相击的声音不断响起,就像是有人在近处拿着锤子敲鼓一般。 “乔尼!”那一边,布鲁尼回头大喊,“有点用行不行?我这里都听地烦了,你这是给人当鼓敲吗?” 兰斯洛特在一旁不住腹诽:你这老头还能知道烦? 乔尼自己也是心急,这般被人发发射中的情况,实在是太憋屈了。想想这艾丝翠儿不过是一个并不特别出色的巡林客,自己在她面前都如此……这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若是上了战场,遇上专业的弓箭手,那岂不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了? 乔尼停止了移动,他注视着艾丝翠儿的方向。他打算等箭射出后再向一边躲开。 此时艾丝翠儿再一次弯弓搭箭,望着箭支飞来的方向,乔尼屏气凝神,向左边挪动两步——实在在跑不起来。 这次箭没有射中他的胸口。乔尼只觉得自己的右臂仿佛被撞了一下,虽然不至于把人撞翻,但却很疼。乔尼捂住手臂愣神的时候,艾丝翠儿又是两箭射来,打在甲上。 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乔尼脑子里记得的,还是当年那个被哥布林围攻的小女孩,那个在自己身后总有几支箭会射空的小菜鸟。 “好吧,既然这样……”乔尼向着右边一个翻滚,躲开了疾飞而来的箭矢。 “完美!”他高兴地喝一声彩。话音未落,依旧是非常单调的“当”,一支箭射中了乔尼的背部。 我靠,逼死人啦!乔尼心中暗骂着,艰难地躲避着不断飞来的羽箭。他不禁怀念起前几天那些枯燥的挥击,劈砍。至少那些训练不用这么丢人吧! 终于,射击停止了。 “不错哦,乔尼!”艾丝翠儿重新恢复了可爱小女孩的状态,“你刚才躲掉我五支箭呢!” 是啊是啊,躲掉后都被你补了一箭。乔尼心中一丝欣喜也没有。虽然身上确实有着诸多的负重物,但光凭艾丝翠儿多次射中翻滚中的自己这一点,乔尼也不敢小看艾丝翠儿如今的箭术。 他觉得压力很大,真的很大。! 第六十四章 奥赛丁人 在乔尼的敏捷训练开始的五天后,兰斯洛特非常果断地选择了离开。在这五天里,小时候一段让人非常不愉快的回忆被反复提起。对,就是和布鲁尼.雷老爵士有关的回忆。 这老家伙还是一样的烦啊! 所有的怨念,都被集中到了无辜的乔尼身上。 不过乔尼懒得去关心兰斯洛特的想法,反正两个人从开始就看不对眼。 曾经有一个少年,在种下的树苗上刻下自己的身高。时过境迁,少年发现自己比起当日刻下的标记还要矮上不少。 乔尼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少年。 进步肯定是有的,乔尼现在已经可以随意地跑跳,躲闪箭支不再只有翻滚一途。虽然快跑急停这种高难度动作总是会被身上那件沉重的胸甲给带倒在地,不过考虑到实战时不用穿着这乌龟壳,倒也可以忽略不计。 可艾丝翠儿的命中率也在上升啊! 羽箭一支一支射在胸甲上,单调的“当当”之声萦绕在射击场的上方,久久不愿飘散。伴随着金属相击的,是布鲁尼.雷爵士永远停不下来的絮叨。 “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怎么又被射中了!还来!你不知道躲吗?现在的年轻人啊,我还记得刚刚调到西方军的时候,坦尼亚斯那帮杂碎的箭啊,跟下雨一样……你就不能躲开几支箭吗?” 艾丝翠儿对于老人的絮叨倒是挺感兴趣的。她特别爱听关于坦尼亚斯军队的事情,包括他们的恶行,包括他们的战斗力。那些让老人得意的战例总能很好地激发艾丝翠儿的战意。然后乔尼就觉得飞来的箭支越发的快,虽然开始时总有些射偏的,但现在已经可以在他身上打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这种情况直到双方距离从三十步拉开到五十步左右才有所好转。 “很好,艾丝翠儿,你的射技已经超过了大多数的职业军人。”布鲁尼非常难得地夸奖道,“唯一欠缺的就是你的力量,这种长弓用抛射能射很远,但那样毕竟没有了准头。而且你也注意到了,即使是射击乔尼这样的目标,距离稍微远一些也会被他躲掉。” “即使”是像乔尼这样的目标……同在一旁听讲的乔尼满脑袋的竖线。 “那我该怎么做呢?”艾丝翠儿诚恳地问道。 “如果你要成为军队里的一个射手,那现在这样已经合格了。但如果你的目标是成为一个神射手,狙击手之类的,首先你要换把弓。”布鲁尼从艾丝翠儿手上接过弓来拉了拉,“你这把弓太软了。” “可是硬弓我只能勉强张开呀……”艾丝翠儿有点为难。 “要么你把力量练起来,要么你和兰斯洛特那丫头一样,让别人给你释放一个蛮力术。”老人提出见解,然后转向乔尼,“至于你小子……” 他看了看乔尼身上的负重,然后道:“把你脚上的那玩意儿取下来吧。” 乔尼依言摘下绑腿。 “再去试试。” 这次乔尼非常欣慰,在五十步的距离上,他对远程武器的闪避率大大提升。跑动更加轻松,跳跃也更加迅速。艾丝翠儿的箭大半都插到了乔尼身后的土地上。 乔尼的感觉好极了。 “你都把绑腿给脱了,还让对方在五十步开外射中你?”无尽的冷水,“你这些天都在练什么东西?” “我……”乔尼想抗辩几句,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低头,“我错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 “算了,一个月能到这程度,比我教过的那些兔崽子们都强。”果然海阔天空,“明天开始下一阶段的练习。今天回去你把身上这件胸甲给脱了吧,明天就用不上了。” ------------- “乌迪斯先生,这件铠甲还给你。”乔尼对乌迪斯说,“布鲁尼先生说用不上了。” “我有些后悔了,乔尼。”乌迪斯站起身,为乔尼拆卸着甲胄,“这可是圣殿下发的礼仪用甲,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 乔尼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坑坑洼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罢了,反正我从来没穿过。”话虽如此,乌迪斯取下胸甲后还是非常心疼地打量了一会儿,“也就是当年停战谈判的时候要和坦尼亚斯的铁皮罐头争一口气才有的这玩意儿。就是可惜了这做工啊……” 乔尼越发愧疚了。这副甲胄在刚到他手里的时候确实很漂亮。 “算了算了,我去找铁匠看看。我们来复习一下昨天讲的内容……” ------------- 第二天,乔尼早早地来到布鲁尼的木屋前。 “乔尼啊。”听到门外的动静,布鲁尼伸着懒腰走出来,“今天开始你就去找村子里的那些孩子实战吧。我这里教你两个小技巧,都是你知道的。第一,乘着对手吸气时给他一下,不仅能让他难受,而且嘲讽的效果比骂他两句都好;第二,攻击重心脚。” 乔尼有些疑惑:“您不教我了吗?” “当然教了。你又不可能打一天的架。”老头揉揉眼睛,“下午打累了回来陪我聊天。什么时候你能把村子里的孩子都打服了,差不多就能和兰斯洛特试试看了。” 说着,他转身往木屋走:“难得清闲,我再睡会儿去。下午记得来啊!” 好吧,勇敢地面对命运吧,少年!乔尼半开玩笑半是激励地对自己说。 这种外来户挑战本地人的桥段,乔尼过去见过很多。他在路上想了很多帅气的出场方法,但都不切实际。一脚踹开大门?这倒是很霸气,可惜这里不是道馆;到讲台上捶桌子?这里不是教室。抄把椅子扔过去? “哎,校园暴力片看多了。”乔尼出声感叹道。 最后他只是走到那一群正在休息的少年面前,非常低调地说:“你们好。” 奥赛丁人很豪爽,对于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挺客气的。对于这些少年们来说,眼前这位在布鲁尼.雷爵士手下训练了两个月而依旧淡定的少年,就算是个传奇。 小传奇而已。 “你好。”他们纷纷答应着,“你就是那个从维尔萨来的……” 乔尼看见他们的嘴唇在无声地颤动,看那口型,如果不是自己看错的话,就一定是在骂人。 “……乔尼!乔尼.史密斯!”大约有五秒钟之后,这些少年终于重新开口,“经常听大姐头谈起你。” 乔尼这下可以肯定,他们刚才一定是在通过兰斯洛特给自己加的定语来帮助回忆。光他能认出来的,就有“白痴”,“混蛋”,“软骨头”这三个词。 软骨头?我哪里软骨头了? “对,就是我。”正事要紧,“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切磋一下。” “切磋?”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地位挺高的少年越众而出,“你练习巨剑的武技多久了?” “八个月吧。” “八个月?”那少年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同伴,然后非常没有创意地和旁边的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八个月?哈哈,小子,虽然我们平时听大姐头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很弱!哈哈,八个月,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从小练起的?你以为你这个从维尔萨来的家伙练上八个月就能战胜我们吗?” “是啊,我还以为他在啰嗦爵士哪里待了两个月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呢,啊哈哈……” 真是典型的反派嘴脸。 这个时候我应该给这个家伙肚子上来一脚,然后抄起椅子砸他脑袋……乔尼摇摇头,驱散了脑子里这一幕跨越时空的画面。 “行不行,打一场才知道嘛。”难得遇上这种自以为是的对手,乔尼乘势板着脸装起了13,“不要以为维尔萨来的人就好欺负!” 众人见眼前的乔尼板起脸来,都收敛住了笑容。但当听到“维尔萨”这个词时,又纷纷偷笑起来。 笑点真奇怪!乔尼有些生气了。 “谁先和我打一场?” “咳咳,嗯哼。”那个领头模样的少年咳嗽两声,压住笑意,“我们奥赛丁人尊重对手,就让我来吧,让你败得心服。记住,我叫彼得.米勒!” 又不响亮,叫那么大声干吗……乔尼腹诽时,那边已经有人递来了一柄木制巨剑。乔尼接过,颠了颠份量,还挺沉的,比真剑也轻不了多少。细看去,原来是剑刃之类做的更厚实了些。 那名唤作彼得的少年已是持剑空挥了两下,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侧着身子对着乔尼;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紧握着木剑的剑柄,树立在胸前,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式:“来吧。” 乔尼也是空挥几下,熟悉了一下武器的重心,然后冲着彼得点点头,呐喊一声,举剑斜着便劈斩下来。 少年郎自有一番血勇在,那彼得也不躲闪,反而跨前一步,将剑架在头顶。“啪”地一声,乔尼的剑已经到了,剑身中段将彼得的武器砸地向下退了一点。 “好大的力气!”彼得略微有些惊讶。此时乔尼一击不中,借着反弹的力道已是将剑收回,双脚一前一后往后退了小半步,同样的角度,又是一剑劈下,再次砸在彼得的剑上,这次剑身前端施力,传到彼得剑上,较之刚才更为沉重。当乔尼第三次劈砍时,彼得也不硬接,向后跳开一步,正好闪过对方的攻击。 周围的少年见自己这边最强的一位竟然隐隐有些吃亏的样子,俱是惊愕不已,原先的加油欢呼声也消失不见。虽然胜负未分,但看起来这南方来的小子力气倒是不小啊。 彼得在场上有些惊讶,不过更惊讶的倒是乔尼。在他的记忆里,有数的几场战斗都是硬砍,谁力气大谁就是赢家。无论是在塔布里城的考级赛,城墙上的攻防战,路上的遭遇战,还有那些失败或者准失败的战斗……一力降十会,乃是人间真理。 冷不丁遇上一个力量差不多的对手,乔尼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平日里布鲁尼的教导被抛在了脑后,乔尼只管冲上前去,大肆挥砍——反正自己有的是力气。 彼得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渐渐发现了些问题。眼前这家伙虽然出剑动作非常标准,无懈可击,但怎么……好像是在乱砍? 真要是个力量孱弱的对手,这般乱砍倒算是对症下药。但对于一个奥赛丁土生土长的少年,就未免太幼稚了。 彼得从容地接下乔尼的进攻,慢慢调整步伐。待一切准备完成,他猛然发力,将乔尼斜劈而来的剑刃引导着荡开,然后顺势踏前一步,木质的剑刃在带着呼啸之声,砸向乔尼的肩膀。 乔尼虽然心急,但毕竟没有狂暴。感觉到手中的力量被牵引开时,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些防守反击的动作。其中一个画面正好就和眼前的动作重合——踏前一步,斜劈而下…… 训练的成果体现了出来,乔尼迅速矮下身子,左脚发力向外蹬出。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堪堪躲过了对手的反击。 场上又陷入了僵持。 场边静若寒蝉,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关注着战局。这已经不是南方小子不自量力的挑战了,这是两个同样等级的强者之间的战斗!——好吧,相对的强者。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乔尼在心里想着,思考着该如何取胜。 这小子有两下啊!彼得放松了一下被震的微微发麻的手臂,思忖着。 呼吸!重心!乔尼想到了这两个关键词。他注视着对手,那个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的少年。乘他吸气时,乘他吸气时……乔尼数着对方呼吸的节奏,然后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彼得见乔尼举剑扑上,早早地便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啪”,就像开始时一样,很容易便接住了。虽然这配合着速度的一剑让彼得只能无奈地下蹲缓冲,但毕竟是接住了,而且丝毫没有打乱呼吸。 那攻击下盘?思绪如电,乔尼收回剑后便将剑向下沉,左脚迈出一个弓步,借着腰力横扫对方下盘。彼得被这攻击吓了一跳,也来不及举剑下防,只得非常狼狈的向后一跃,同时收起小腿,如同跳绳一般闪过在脚下划过的巨剑。 干,又失败了!乔尼不禁有些心浮气躁。于是他又是一轮疾风骤雨般的劈砍,速度比之前更快,不时伴着直刺。这种速度和耐力让彼得十分头疼,难道那啰嗦老头给他吃什么药了?他只能一招一招的格挡,遇上刺击便不得不侧身闪过。虽然这些攻击都没有对彼得造成实质伤害,但是,真的好累啊。 “停!”彼得跳出乔尼的攻击范围,见他要追,又向外跑出几步,大喊道。 怎么,要认输?乔尼垂下手中的武器,望向彼得。 “对于刚才的嘲笑,我表示道歉。”在兰斯洛特的魔掌下,村子里的少年个个能屈能伸,“你很强,这局就算是平手吧?” 说完,彼得笑着伸出右手。 乔尼十分不情愿,但事实摆在那里,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点点头,上前两步和对方我了握手:“以后一起多切磋吧。” 围观的少年们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和称赞。他们知道彼得的实力如何,更是亲眼见识到了乔尼展现出来的速度和耐力。“维尔萨”的话题已经被他们扔到一边,现在乔尼就是一个奥赛丁人。谁说不是?没听威尔士说,他有多么虔诚吗? 他就是奥赛丁人,一个奥赛丁的汉子。! 第六十五章 战前准备 (明日探亲,请一天假,多包涵。) 艾丝翠儿已然停下了射击的训练,再也用不着这些少年过去当靶。她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提升自己的力量。 对于一位少女来说,这确实很难。艾丝翠儿突飞猛进的实力顿时陷入了瓶颈。 而作为奥赛丁的汉子,乔尼接下来的日子充实而单调,每日不过与那几个少年彼此交战。虽然有力量有速度,但也并不是那种挥一挥剑刃,万物避退不得近身的妖孽。偶尔也会被这几个少年打到,木剑沾身即算失败,所以严格来说便算是输了。不过倒没有人因此嘲笑乔尼,他终究还是胜多败少。 乔尼在实战中尝试探寻布鲁尼教给他的技巧,但总是不得其法。打乱呼吸节奏从没成功过,而攻击重心脚虽说成功了一两次,但自那之后所有人都多了个心眼,只要乔尼武器有打下盘的趋势,便都提高警惕,有那个别聪明些的还会抓住乔尼挥空的时候反攻过来,让乔尼只能狼狈地躲开。 不过,能躲开也算是种实力。 乔尼曾在下午陪老人聊天时提出过这些问题,结果被老人亲身演练了一番,加深了对这些技巧威力的认识。 然而终究不得其法。 让我们暂时放过这个每日对练,祈祷并困惑的少年吧。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航行着一支庞大的舰队。 此时万里无云,风平浪静,舰队中的船只俱是将风帆收起,只在水线以上打开了两排空洞,左右各一。从中伸出桨来,拍水而行。 当先一艘巨舰,身形在这些大海船里也算突出。海员在甲板上奔波,便似蝼蚁之于树叶一般。船身整洁,船头刷着一排漂亮的文字。只有经常做海外贸易的维尔萨人才能识得这些文字,但也只是勉强能够辨认,不能解其真义。 “艾尼迪亚德德尼斯”,坎亚纳语:至高的艾尼迪亚。 这就是那支坎亚纳的舰队,那支即使从高空俯视,也具有相当大视觉冲击力的舰队。 “(坎亚纳语,下略)几位大师怎么样?”艾尼迪亚德德尼斯舰上的船舱内,一名衣着威武而华贵的男子问道。 舱壁挂着华丽的毛毯,雍容而不庸俗。两把形式质朴的长剑收在鞘中,交叉着悬挂在男子身后的墙上,虽是与周围的华美不配,却别有一番英武之气。 “大师们已经去休息了,吾皇。”男子身前,一位年轻人躬身行礼,“他们托臣转告陛下,三日之内不想有人打扰。” 那男子点点头,又问道:“舰队损失如何?” “有三艘船沉了,船上的士兵和百姓一个也没能救出来。您知道的,在那样的天气下……那几个商人手下的水手说,如此大的风暴,他们都是第一次遇见,我们能以这样小的损失熬过去,都得感谢那几个法师和他们弟子的帮助。” “哼!”男子摇摇头,“这些异教徒。珀尔,把我的话传下去,这次虽然有法师的帮助,但关键还是我们的虔诚带来了艾尼迪亚的神佑,要赞美艾尼迪亚!是谁带领我们从无到有,又是谁指引我们踏上新的征途?是艾尼迪亚!不要让我们的子民失去了敬畏之心。还有,劫后余生,让大家吃些储备的食物吧,法师制作的东西应该都吃腻了。去吧。” “遵命。”弯腰抚胸,被唤作珀尔的年轻人转身离开了船舱。 舱室内,只剩下皇帝一人。他背靠座椅,仰望天花板,全然没有之前威严的模样。皇帝闭上自己的眼睛,轻声自语着:“新的大陆,新的世界,新的发展。艾尼迪亚,我最伟大的神,你会护佑您的子民一路向前的,是吧?” 语毕,船舱彻底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当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回复了之前的姿态。拿起手边的铃铛晃了两晃,门口传来小心地敲门声,然后门被慢慢打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舱口。他穿着一身威武的全身板甲,如同雕像一般矗立在门口。 “等候您的命令!陛下!”中气十足的声音。 “行了行了。”皇帝笑着摆摆手,“你总是这么严肃,我忠诚的维京。” “为您效忠,我的陛下!” “好了好了,说正事。我们出航多久了?”皇帝收敛了笑容。 维京立正不动,眼神却是左右闪了几闪,似乎是在回忆,最后他目视前方:“二百五十三天,陛下!” “八个多月了吗?”皇帝沉吟着,“那些商人有没有说起,还要多久可以到达目的地?” 这次维京没有犹豫,显然是之前已经询问过:“三个月,陛下!” “将近一年的航程啊!”一声叹息,“还有三个月就要见到陆地了吗?这真是一段艰难的旅途。维京。” 听到皇帝召唤,这男子将胸又挺直了一分。 “等到了岸上,就看你的了。帝国抛弃一切,前往这新大陆去布撒艾尼迪亚的真理,发展艾尼迪亚的文明,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请您放心!”维京仿佛受到了侮辱,大声回答道,“艾尼迪亚的战士是绝对不会输给一群装备残破的土著的!” “我相信你的实力。”皇帝摆摆手,“但也不要轻敌。记住,到了岸上之后,我们的未来就寄托在你的手里。真神的荣耀,由你守护。” “是!”维京闻言十分激动,受到侮辱的感觉被一扫而空。 “好了,下去吧。” 船舱里再次安静下来。 “三个月……”皇帝双手支在桌子上,拇指按压着眉心,“还要三个月。” 他有些等不及了。 ----------- 十五天后。 即使奥赛丁的春天来的比别处更晚,此时也到了播种的季节。各家各户的小伙子都得下地干活。这一点乔尼非常理解,即使战斗这一道路很有前途,但作为农家的子弟,还是要以家业为先。就像自己当年舞刀弄剑,那也是得等铁匠铺关门,或是生意惨淡的时候才行。相比起来,这农家子弟好歹还有一个冬天可以尽情挥霍呢。 一夜之间,那些和乔尼称兄道弟,一同切磋武技的少年同时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乔尼扛着自己的剑,在曾经热闹的空地上独自发呆。 半晌,乔尼摇头默默叹息:唉,实战经验不少,可老头子教我的我还是没练出来啊! 即便是和彼得交手,乔尼也不敢保证百战不败。两人依旧是平手居多。问题在于,这些少年全都不是兰斯洛特三招之敌。自己和他们若是只能这般互有胜负,对上兰斯洛特不还是一盘菜? 乔尼长长地叹口气,回头慢慢向木料仓库而去。 “布鲁尼先生,是我,乔尼。”乔尼敲着门说道。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乔尼啊,今天不训练了?也对,差不多是春耕的时候了。”布鲁尼侧身让开一条道来,“进来说。” 这次老人倒没有说上半天话,或许是这两个月让他说话的欲望得到了充分的宣泄,现在他竟然是笑着问乔尼:“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乔尼先是楞了一下,随即便意识到机会难得,赶紧开口:“那些陪练如今都回家种地去了,而我却还是没能达到打败兰斯洛特的水平。连你教我的那些技巧我都没怎么领悟。” “这其实很正常。”布鲁尼点点头,“我告诉你的这两个技巧都是在战场上用无数战斗换来的,死了不少人,有敌人,也有战友。如果你能在这点时间里就学会,那你就是天才了,习武的天才。你是天才吗?” “不是。”乔尼摇摇头。 “这就对了。学不会很正常,不要灰心。年轻人一定要有朝气,你们有的是时间,这种东西需要花一辈子去学,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对自己失去信心,明白吗?” “明白了……”不对呀,“可是我本来就没有失去信心啊,我只是担心怎么打败兰斯洛特。” “哦,那个小丫头啊。”布鲁尼嘿嘿直笑,“上次你和艾丝翠儿练习的时候和她聊了两句,结果她过了几天就躲着不来了,真是不懂得尊重长辈。邪不胜正,我看好你!” 乔尼盯着布鲁尼,目光里流露出诚恳,祈求等各种情绪。 “至于具体实施,那就要看你了。小伙子,不要急,你要相信,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你的。”老人亲切地拍着乔尼的肩膀。 比如呢?乔尼还是盯着布鲁尼。 “你看,奥赛丁王国最后不也是战胜了自己的敌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吗?” “要等那么久?”乔尼终于忍不住了。 “呵呵。”老人笑了几声,“不逗你了,我们来研究一下战术吧,好久没干这事儿了。” 对于兰斯洛特这种蛮力术不离身的妖孽,正面作战绝对是没有丝毫胜机的。撒**抛石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能用,因为战斗时一定会有人在一旁监督。 “你会飞刀吗?”布鲁尼问乔尼。 乔尼一惊:“不会。可以用暗器吗?” “不能。”布鲁尼重新陷入思考,“我只是确定一下,省得你到时候被逼急了使出来,还说是我教的。” “好吧……”乔尼很无奈,但他随即想出一个招数,“我先跑,然后回身一剑,怎么样?” 他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 “知道什么叫蛮力术吗?”布鲁尼斜睨了乔尼一眼,“不知道吧?我在战场上可是被牧师加持过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包括腿也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敢打赌,就算让兰斯洛特那丫头穿上她老爸的那一身胸甲,照样能追上你。当然了,她要是急停的话,后果和你也一样。” “那这样的话……”乔尼眼睛一亮,立刻又黯淡下去,“她不可能真穿着出来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⑨ ⑨ . c o m “算了,这样想是想不出的,我们用现成的吧。”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布鲁尼终于抛出了杀手锏,“这是过去我队伍里的一个孩子想出来的,用在前几次战斗还是很有效的。” 我靠,好东西不早拿出来。乔尼鄙视地看了老人一眼。 “你再这么看我就自己去找兰斯洛特单挑吧。”老人哼了一声,拿起床边的巨剑道,“跟我出来。” 有求于人,乔尼老老实实地跟着布鲁尼走出屋子。 “其实很简单,你一开始就摆出准备刺击的动作。”布鲁尼来到屋外,将裹住巨剑的布料抛去,左脚前,右脚后,反向开了一个弓步侧立;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握住剑柄横在身前,剑尖指着乔尼,“现在你就是兰斯洛特,你要怎么进攻?” 乔尼见这架势,有些担心:“用真剑吗?” “放心。”布鲁尼不屑地说,“你伤不了我,我不会伤你。” 真是直白啊……乔尼摘下剑套,摆出标准的攻击姿势:“那我来了。” 说是来了,乔尼却没有立刻攻上。眼前的布鲁尼已经是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剑尖正对着自己,无论如何进攻,他都是先动手的那个。乔尼这才体会到当日那些面对长矛长枪的杂兵们的烦恼,被闪着寒芒的金属的尖锐物体对着身子,感觉真的是很糟糕啊。 只有先把这剑尖给拨开了。乔尼挥舞巨剑,从右往左斜劈而下,正击打在布鲁尼的剑身上。如同乔尼所预料的,正对着自己的剑尖被打离了轨道。但乔尼没有预料到的,是布鲁尼接着乔尼打开的力道将剑顺势划了个圈,同时向前跨出一步,调转双手,用剑柄砸在自己的下巴上。 快,狠,准,仿佛只在一瞬。 “唔!”乔尼痛呼一声丢下剑,捂住下巴倒地。 “你看。”布鲁尼也不搀扶,只是收剑微笑,“就像这样。” 乔尼缓过神来,捂着下巴站起来。万幸,没咬到舌头。 “嘶,那如果我换个方向呢?” “试试。” 乔尼扭了扭脖子,大喝一声,从左往右打开对方的巨剑。布鲁尼也是顺势,让腰随着剑被打开的方向扭动,右脚从后脚变前脚,向前跨出一大步,也不用剑柄,只是用肘狠狠击出,正中乔尼面门。 乔尼丢剑,捂着嘴倒下。 布鲁尼也是将剑插到地上,揉着自己的肘尖:“你小子牙口挺结实啊。” 乔尼满嘴是血,摇着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 我靠,不是说好不伤人么? 不过乔尼心里暗爽的成分还是多了一些—— 兰斯洛特,嘿嘿嘿嘿。 第六十六章 战斗 路德维希家族并不是一个天才家族。虽然家学渊源,但家族成员多半还是普通人。只不过掌握了更多的物质资源和文化资源,所以成就普遍更高一些。 史蒂芬.路德维希是一个例外,他这一支都是例外。不过到了兰斯洛特,天才的名头已经不合适了。虽然这丫头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和她的爷爷与父亲相比,这份聪明便如同秉烛之于太阳与火炬。这样一个孩子如果出现在任何一个村庄甚至是城市中,都会散发耀眼的光芒。不过在维希尔,她仅仅是在阳光下点亮的一支小小的蜡烛。 当兰斯洛特收到来自乔尼的挑战时,她刚刚结束自己的训练。一如既往的,这个横行全村的暴力女败给了自己的爷爷,伟大的奥丁终生大主教,史蒂芬.路德维希。 在孩童时代,我们会仰望长辈,因为他们高大,强壮,无所不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仰望的视线会渐渐放平,最后只剩一丝来自童年的敬畏,或者什么都不剩。 对于兰斯洛特来说,她的爷爷就是一个永远需要仰望的存在,无论怎么努力,在爷爷手下,她都是一盘菜。虽然这老头子是她的偶像,是她的榜样,但从小输到大毕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一般这个时候,她总要出门溜达一圈,找些熟识的少年或者村民单挑几场,好歹找回一些信心。乔尼的挑战,真算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儿了。 “你要跟我打一场?”兰斯洛特还道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声。 乔尼点点头:“不错,我要挑战你。” “好吧,这可不算我欺负你。”兰斯洛特耸耸肩,“跟我来吧。” 鉴于乔尼可以在战胜兰斯洛特之后获得史蒂芬的教导,这场挑战必须要在公证人的见证下才能进行。因为是农忙时节,教堂的业务不多,史蒂芬与乌迪斯俱是来到了现场。 “记住,这是一场切磋,任何一方不得下死手。中剑即算失败。奥丁见证着你们的勇武,都准备好了没有?”乌迪斯主持着这场比斗。 “准备好了。”两人持剑在手,相隔二十步站定,大声回答道。 “战斗开始!” 虽然地里有活儿要干,但那个可以先放一放。维希尔村的少年们纷纷向家人请出假来,跑到教堂门前的空地围观二人的比斗。大家都见过兰斯洛特揍人,也见过乔尼出手,这场似乎实力悬殊的比赛的看点在于,乔尼会被打的多惨。 在不伤性命的前提下,看别人被虐也是一种娱乐,尤其是熟人。 比赛开始了。这种时候给谁助威都不太合适,所以看客们涨红着脸,安静地围观。 乔尼深吸一口气,摆出了刺击的准备动作,这是他胜利的唯一希望。若是兰斯洛特足够聪明,或是有些应对经验的话,今天的比斗将会非常难看。 ----- 时间倒回,五天之前。 “您刚才说前几次有效,难道有什么破解的方法吗?”乔尼捂着嘴巴站起身来,闷声问道。 布鲁尼得意地笑了笑:“当然有了,当时那个臭小子靠这一招让我吃了点亏,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应对方法。” 应对方法并不难,不要冒进就行。 虽然对手摆出刺击的准备动作,自己被剑尖指着很不舒服,但只要动作小些,那对手就无法顺势进袭。或者干脆就将剑身靠在对方的剑上,顺着剑刃划到那两片小刃处,身子跟上,缓缓地将剑的方向带离轴线。这时候是给对方一脚还是将剑画个圆后给对方一下,就看自己心情了。 “在战场上动作应该更快些,更流利些,推荐先踹一脚再劈砍。”布鲁尼总结道,“这招也就单挑的时候用用,真上了战场你摆出这个造型,敌人可能不会理你,你边上的长官一定会揍你。” 不过现在也就单挑而已,过不了这关估计这辈子就别想着上战场了。 画面回到场上。 ------ 兰斯洛特对于乔尼的这个造型,心中微微有些吃惊。这,这…… 这是干嘛呢? 她缓缓地向乔尼靠近,将剑横在身前。按照她平时的性子,跑过去砍就是了。不过现在,兰斯洛特知道,乔尼的动作一定会比自己快。若是贸然靠近,这一剑捅来,自己除了闪躲,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等自己回过身,对方还是可以摆出准备的姿势。 兰斯洛特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乔尼的攻击范围之外,开始绕着乔尼转圈。 她在寻找机会。 乔尼则是紧紧咬住兰斯洛特的方向,原地慢慢转着。现在就看兰斯洛特是不是会想到那个破解的方法了,若是想到了自己是认输还是让她揍一顿?乔尼不动声色地驱散了这个念头。现在要想的是,当她如自己当时一般猛然进攻,自己如何将她干净利落地击倒。这可是个技术活,要抓住机会…… ----- 三天前。 “再来!”布鲁尼皱着眉头喊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挺聪明的孩子,怎么也那么笨呢?距离!注意距离!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不要迈得太小!这是第几次了?你如果没能抓住那个霎那把她打晕,你会死的很惨的!” 乔尼从地上站起身,晃了晃脑袋,埋怨道:“你下手能轻点吗?这样我每天都练不了几次啊!” “还敢顶嘴!”老人的眼睛瞪大了,“你知道疼就不知道自己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再来!” 乔尼摆出姿势,布鲁尼一剑砸来,乔尼顺势跨前用剑柄向上敲去。这次短了,距离不够…… 啪——“再来!” 回到场上。 ------- 两个高手僵持,这在看客的眼里可不是精彩的表现。虽然少年们不敢大声叫骂,但一些议论声已经隐约响起。 兰斯洛特的精神集中在乔尼的身上,但这些嗡嗡的响声也飘进了她的耳朵里。作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即使在战斗时也要注意四周的动静。 兰斯洛特有些烦躁了。怕什么?眼前这小子的力量不如自己,前些天和村子里的少年比斗的结果自己也是知道的。先把这把剑打开再说,被剑尖指住的感觉实在糟糕。 来了!乔尼眼神一亮,神情凌然。 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她用剑砸向了我的剑!乔尼的眼前浮现出一天前自己将布鲁尼砸到在地的场景。虽然老头子说这是自己侥幸,但第二次成功之后,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来了!荡开,踏步,倒转,击打! 声音不大,但兰斯洛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弃剑捂住了自己的下巴,眨巴了两下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旁边的议论声顿时停住了。几个呼吸之后,乌迪斯才第一个开口道:“乔尼胜出!” 依旧是沉默。少年们看着地上的兰斯洛特,不敢欢呼。他们可以感到一种可怕的气场从那具流着眼泪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当然,这可能是他们长期受压迫之下产生的幻觉。还记得当年,和少年们混迹在一起的兰斯洛特被树上掉下的雪堆砸中。当时她还是个有些刁蛮的小姑娘,但却已经是个被释放了蛮力术的刁蛮的小姑娘…… 不堪回首的过去。 果然,兰斯洛特慢慢站起身,缓缓抬头,怒视着乔尼:“你!” “兰斯洛特!”乌迪斯再次开口,“输了就是输了!” “可是他……” “你父亲说的没错,在战场上,任何一个小疏忽都会让你送命。”史蒂芬打断了兰斯洛特的话,“你应该吸取教训,而不是迁怒于对手。” “……是。”兰斯洛特深呼吸了两下,勉强答应道。 “你没事吧,我……”乔尼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这句话让已经有些安静下来的兰斯洛特再次爆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竟然偷袭!你,你,你就这么对待女孩子吗?!” 一颗少女的心啊…… “卑鄙无耻?偷袭?”乔尼笑了,“你还顶着蛮力术呢,我该怎么说你?” 兰斯洛特语塞。 “不要吵了!”史蒂芬说道,“兰斯洛特,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理由可说,下次你再向他挑战就是。乔尼,虽然你赢了,但你的实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强。若是在战场上,你这套是行不通的,知道吗?” “是。” “好了,都散了吧。乔尼,你随我来。” 跟着史蒂芬的脚步,乔尼来到了教堂后院,史蒂芬的屋子里。 “坐。”史蒂芬一指座位,颇有上位者的风度。 乔尼依言坐下,却不坐实,只是半个屁股沾上椅子,也不敢靠在后背上休息。他依稀记得前清官员好像还有更多的规矩来着,不过时间久了,记不太清,只能尽可能地表示自己的恭敬之意。 “不用拘束。”见乔尼如此,老人一愣,随即摆摆手道,“奥赛丁不是维尔萨,没那么多规矩。不过,你小小年纪,从哪儿学来的这种礼仪?” “我……”有点糟糕,“我觉得对待您应该要恭敬一些,所以动作上就有些拘束了。” “嗯,也是。”史蒂芬点点头,“这确实不是维尔萨的礼仪。” 接下来,史蒂芬详细询问了乔尼的生平,家室,兴趣爱好,学习进度,最后,在和睦的气氛中,他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在来这里的路上,给奥达拉讲的故事,都是你自己编的?” “是啊。”乔尼顺口就出来了,“我自己编的。” 说完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你从哪里听说战争的事情的?听奥达拉说,塔布里城可是二十年没有战争了。” 这个……乔尼顿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犹豫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家里来了个老诗人……” “哦?”史蒂芬笑呵呵地看着乔尼,“一个老诗人?” 其实,我真实的身份是……这种实话比谎言更像谎言。 “是的。”乔尼点点头,“他在我家待了段日子,给我讲了很多故事,后来我自己就试着编了这些故事。” “哦。”老人不置可否,“我明白了。” 沉默…… “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习吧。”史蒂芬打破了僵局,“从你的故事里,我认为你有成为一名出色将领的潜质。虽然人不聪明,但我可以试试,也算为王国做点贡献。” 百岁老人有资格管所有人叫小辈,史蒂芬.路德维希有资格把所有人称为笨蛋。 “那布鲁尼.雷爵士那边?”乔尼问道。 “你去打个招呼吧。这家伙挺烦人的,不过总是闷在木料仓库那边也挺可怜。你自己决定吧。”史蒂芬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去吧。” 对于那个烦人的老头,乔尼是有怨念的。但此时说要分离,却又有些不舍。来到木屋门前,乔尼犹豫着,终于还是叩响了门扉。 “乔尼啊?”布鲁尼打开门,“怎么样?” “胜了。”乔尼想着兰斯洛特吃憋的表情,有些快意,随即又有些落寞,“可是接下来我就要去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那里学习了。” “好事情啊!”布鲁尼一拍门板,“谁不知道那位先生是个强大的人物,文武双全啊!” “可是您这边,我就不能常来了。” “哦,这样。”布鲁尼也想到了什么,沉默下来。 “要不,我有空就到您这儿来吧?”乔尼打破沉默。 布鲁尼点点头:“行,算你小子有良心。今天急着去上课吗?” “不急。” “那别废话了,进来吧。”老人将乔尼拉进屋子,“上次讲到哪里了?” …… 在奥赛丁的北方,天气越发寒冷。虽然已是开春时节,但屋外仍旧刮着刺骨的寒风。奥赛丁的北部边境是由林立的军事堡垒所分隔的,在这些堡垒的一边,是奥赛丁的村庄,另一边,就是苍茫的北部荒原。 即使在那种地方,也有生命的痕迹。 “(蛮族语,下略)冬天就要过去了吧。”寒风中,兽皮帐篷里,一个男子烤着火说道。 “应该是吧,部落里的存粮还能支撑二十多天。这些天,猎物出来了没有?”另一个男子问道。 之前开口的那位摇摇头:“没有,派出去的猎人毫无收获。” “这帮该死的畜生。”第二个男子朝地上淬了口唾沫,“该是出窝的时候了,还懒在洞里不肯出来。” “首领,不如我们叫上几个部落的人,去南方碰碰运气?” 被唤作首领的男子皱了皱眉头:“南方?就凭我们?你以为那些奥赛丁的蛮子是摆着看的吗?” “可是,这天气一时半会儿也暖不起来啊。这些年的冬天越来越长了,万一……” “那也比拿族人的性命开玩笑强。” 争论中,帐外有人进来。 “首领,有使者求见。” “使者?”那首领与旁边的男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请进来。” 一名大汉撩开帐门,大踏步走进来,带着一阵寒风。 “乌苏里斯酋长帐下,艾什克,向此间的主人,勇敢的奥斯里瓦致敬。”使者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奥斯里瓦抬了下手,“不知使者为何而来。” “尊敬的酋长,冬天迟迟不肯离去,各个部落的粮食储备却在减少。我们酋长建议,联合起来,去奥赛丁就食。” “联军?” “是的。” 奥斯里瓦沉吟着,旁边的男子却是忍不住开口:“你们酋长忘了当年联军的下场了吗?” “那只是个意外。”使者扫了眼那男子,“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让奥赛丁的牧师混进来了。” “请转告你们的酋长。”奥斯里瓦开口道,“奥斯里瓦家族听凭驱使。” “多谢勇敢的奥斯里瓦酋长。”使者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我还有别的部落要去,请恕我先行一步。” “请。”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冰封的大地却并不沉寂。 第六十七章 纠结 (寝室无网,借同学电脑以上传,晚点了,见谅) 装饰简朴的屋子里,史蒂芬与乔尼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书桌上,堆着一些书本,羊皮纸装订,古色古香。最上边一本书的封面上的金子不时闪出光芒,却是这个屋子里最华贵的存在。 老人正在阅读手中的信笺。 从乔尼进来到现在,老人始终没有开过口。如果硬要说开口的话,倒是有过那么一句。 “进来。” 然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乔尼始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也不乱动,只是低头观察着桌面上的纹路。他不喜欢这种场景,太尴尬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贸然闯入了别人平静的生活。如果有什么比这更糟,那就是这个“别人”压根就没鸟他。 他只能坐在椅子上,数着桌面的纹路,一遍,又一遍。 终于,在乔尼即将把木纹看出抽象艺术效果的时候,史蒂芬开口了。 “啊,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语气舒缓,完全没有上位者的居高临下,却有一种强大的说服力。到底是个牧师,纵然是乔尼这个在新时代生活过好些年的人,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什么气都消了。 “没事,没事。”乔尼展颜一笑,很客气地回答。 “一些公事。”老人抖着手中的信笺,半是解释,半似炫耀地说,“那些年轻人总是要来打搅我。” “好了,首先,我希望你明确一下目标。”史蒂芬炫耀完毕,收起信笺,“乔尼,你认为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你希望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真到了回答的时候又让人犹豫不决。 什么样的人物? 当乔尼还是一个铁匠的时候,他想成为一个横行天下的佣兵;当乔尼父母双亡后,他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当乔尼走在北上的路上时,他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当乔尼来到奥赛丁后,他只想打败兰斯洛特…… 现在,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帝王?将相? “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想成为一军的将领。”乔尼作为男生的战争梦想占据了上风,“统领一军,横扫敌人,最后衣锦还乡,过上幸福的生活。” “就这些?”史蒂芬眯起眼睛打量着乔尼,“这就是你希望成为的人物,一名成功的将军?” “严格来说,也不是啦。”乔尼有些扭捏,“关键还是幸福的生活。” “幸福的生活?”这下老人的语气里出现了惊讶的成分。他站起身来,就在自己的椅子后面踱起步子来。这个答案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一个少年郎,或许会有很多的梦想,有些很宏大,比如成为奥丁那样的大英雄;有些很渺小,比如拥有一片肥沃的土地,出产丰厚。当这些孩子在心中祈祷时,他们或许会要求力量,或许会要求丰收。可是,幸福的生活? 史蒂芬收住步子,回头盯着乔尼的眼睛。 当乔尼有些受不了老人灼灼的目光时,史蒂芬终于开口问道:“我该说你没志气呢,还是说你很聪明?” “这个……”乔尼想了一下,自嘲地一笑,“就当作是没志气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不过,如果能够先把父母的仇给报了,那就更好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先成为一名将军吧。” 素来对上位者保持恭敬的乔尼此时也算是有些冲动了。不过,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不是么? “我明白了。”史蒂芬点点头,“那我就朝着那个方向来教你吧。呵呵,有了奥达拉这个先例,我可是不敢随便教导别人了。” 乔尼隐隐约约知道,奥达拉是个培养失败的牧师。 “作为将军之前,你首先是一名士兵。所以武技方面,也丝毫不能放松。以后每日早饭之后到午饭之前,是训练武技的时间。你能学多少,我教你多少,课后巩固之类的,你自己解决。有不懂的也能问,但这段时间我是不负责复习的。”史蒂芬开始布置任务,“午饭之后,晚饭之前,依旧是武技训练,不过我也会安排一些军事方面的课程。晚上还是让乌迪斯给你按着圣典上课,奥赛丁的将军不比维尔萨那边的贵族,都是要识字的。” 乔尼点点头:“我知道了。” “学的如何,我不逼你,也不会检查你的课业。不过嘛,兰斯洛特那孩子也跟我说了,要跟你再打一场。我安排在一个月后,你自己想清楚。” 这叫不逼吗?你还想怎么逼我?乔尼心里吐槽,脸上依旧带着些微笑:“是的,我不会松懈的。” “好,随我出来,开始上课了。” ---------- 当乔尼拜入史蒂芬门下的时候,艾丝翠儿和兰斯洛特各有各的烦恼。 两个人的烦恼都在于一点:力量。 艾丝翠儿听从布鲁尼的建议,开始锻炼自己的力量。锻炼力量的手法在奥赛丁的村庄里有很多,艾丝翠儿也都去试了试,但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效果,至少在短期内,看不到效果。从教堂里寻来一把复合弓,艾丝翠儿每天的开始都会试着拉开它。能拉开,也能拉满,但却不能持久。不能持久,便不好瞄准。虽然艾丝翠儿的射术已经可以做到快速射击,但那是长弓,是在反复的射击中练出的感觉。这复合强弓都没有练过,若是不瞄,完全没有准头可言。 于是只能接着练习。但力量这种东西,若非有基础,加上体格健壮,绝对不是可以速成的东西。如此这般,二十天后,艾丝翠儿已经是失去了希望。她当然可以感觉到力量的增长,但那远远不够。奥赛丁的弓箭手选取的几乎都是强壮的男子,许多都是提弓能远射操剑能砍人的双修分子。对于他们来说,一次战斗开拉这强弓三十次便算到了极限。艾丝翠儿可不是能够弃剑加入近战的壮汉,她的战斗力全都在神射之术上。就算是苦练一年,可以开弓射箭,那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弓手中的一员罢了。 她要的是复仇。复仇,就不能只是个普通的小兵。 艾丝翠儿开始盘算起固化蛮力术的念头了。 与艾丝翠儿不同,兰斯洛特所纠结的,却是去除身上那如同永恒的蛮力术。 从小到大,顶着蛮力术的兰斯洛特横扫同龄人,踩翻成年人。整个村子里除了百战余生的老兵,以及布鲁尼.雷和她的爷爷与父亲,没有人可以战胜她。即使是老兵,也得靠着丰富的技巧才能勉强战胜这个被爷爷溺爱出一身蛮力的丫头。对于这一点,兰斯洛特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想起来,未尝没有“有本事打赢我再说”的念头。 可如今,她被打败了。 一个维尔萨来的臭小子,一个据说只是练习双手巨剑一年不到的混蛋,竟然打败了她!兰斯洛特在战斗后略略回忆了一下,一会儿便想到了克制之法。只是乔尼的那句话让她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你还顶着蛮力术呢,我该怎么说你?” 怎么说?兰斯洛特愤怒之余,却有些迷茫了。 该怎么说呢? 爷爷说过,战场上一切都有可能,你不可能对你的对手说:“啊,我们来公平的决斗吧,您等一下,我们去找个牧师把法术驱除。” 战场是要见血的,战场唯一需要的就是胜利。 可是如今静下来一想,自己一直以来,似乎扮演的都是那个听起来很邪恶的敌人啊。 兰斯洛特不笨,她只是在回避而已。换作谁,也不愿意主动交出像蛮力术这样巨大的优势。“这也算是战场上的一种情况吧。”兰斯洛特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她败了,虽然对方的招式非常阴险,可是她竟然无话可说。 “只有自己的,才是真的。”呆滞地望着艾丝翠儿辛苦的训练,兰斯洛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艾丝翠儿停下动作,看向兰斯洛特。 “只有自己的,才是真的!”兰斯洛特站起身,目光坚定,“我要去找我爷爷,从此以后我不再需要蛮力术了!” “啊?”艾丝翠儿有些莫名,“为什么啊?” “因为只有自己练出来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兰斯洛特走到艾丝翠儿面前,“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以后要是上了战场……别的不说,坦尼亚斯的混蛋牧师也是会解除魔法的!到时候我怎么办?” 不等艾丝翠儿反应,兰斯洛特已经转身跑开,声音从她的背后飘来:“你先练着,我去找我爷爷啦!” “解除魔法?”艾丝翠儿望着兰斯洛特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摇摇头,“我是个巡林客啊,我是个用弓箭的,没这个烦恼。” 心烦之下,艾丝翠儿又练了一会儿,突然自嘲地一笑:“哪儿是巡林客呀,父亲就教了我些皮毛,我还没好好学。” 她决定回去和史蒂芬老人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把原本要给予兰斯洛特的蛮力术给她。无论如何,先练起来再说。弓箭手是用箭矢喂出来的,这句话她始终牢记着,这是为数不多的,她正在实践的,来自她父亲的话。 对于突然跑来的兰斯洛特,后院里的一老一少都很是惊讶。自然,兰斯洛特回来这种小事是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的。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小丫头嘴里喊着的话。 “爷爷,我决定了,明天开始你不要再给我加持蛮力术了!” 老人动作一僵,乔尼更是张大了嘴巴望向兰斯洛特。 “什么?”两人很是默契。 “我决定了。”兰斯洛特瞥了乔尼一眼,“明天开始,我不再需要蛮力术了,我要练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乔尼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史蒂芬却是反应过来。他仔细地盯着兰斯洛特:“孩子,你想清楚了没有?” 兰斯洛特狠狠地一点头。 “好吧。”老人叹口气,“真像啊,你越来越像你奶奶了。” 乔尼闻言一阵恶寒,这老头子莫非是恋…… 邪恶了,邪恶了,乔尼赶紧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 “那从明天开始,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你作为女孩子而具有的力量上的劣势也会暴露出来,你必须自己想办法弥补。”史蒂芬接着道,“这可不准反悔了。” 乔尼始终不发一语,此时却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别高兴。”老人的感觉很敏锐,“兰斯洛特即使不靠力量,这么多年和我学习下来,武技也不是你这小子可以比拟的。继续练!” 兰斯洛特也是白了乔尼一眼,跟自己爷爷道别后便往门外跑去。她现在需要好好磨练自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之后,乔尼?哼哼。 乔尼拿起巨剑,继续演练着老人教他的动作。确实,学习了几天的乔尼可以感觉到老人的一些固定招式的精妙,还有一些战场技巧的实用。若是兰斯洛特已经统统学会了的话,不用那么大的力量也能轻易的打败自己。 不过那只能是现在的自己。乔尼认真地练习,心中却是暗暗发狠。 放下这些刚刚从纠结中走出的少男少女,将视线投向北方。 寒风中的塞外部族在做些什么,奥赛丁人并不清楚。对于北方军来说,今天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平凡中的些许不凡,应该就是一点点人事调动了。 “奥达拉.路德维希前来报到!”奥达拉立正大喊,然后将手中的文件交给面前的文员。 “奥达拉.路德维希?”那文员接过文件,漫不经心地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然后他在陌生中找到了熟悉,“路德维希?你是路德维希家族的人吗?” “是的。”依旧是立正的姿势,“家父是史蒂芬.路德维希。” “史蒂芬.路德维希!”这下彻底熟悉了,“您是他的儿子?奥达拉……您是一位牧师吗?” 牧师? “不……我是一名战士,我是来入伍的,文件上有记载。”奥达拉无奈地说道。 路德维希家族世代侍奉奥丁,出了名的牧师家族,更何况还是最伟大的牧师,终生大主教史蒂芬.路德维希的儿子,人们第一反应往往都是——“您是一位牧师吧?” 那位文员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抱歉的一笑,低头开始翻阅手中的文件。 “北方军第一军,伊威达.海因里希将军麾下。请稍候。”一番写写弄弄,“请收好。” 然后他回头招呼道:“查理!” 一名士兵进到屋子里来:“等候您的命令。” “你去安排这位先生前往第一军的军部。” “遵命。”名叫查理的士兵转向奥达拉,“请跟我来。” 接下来,就要骑马前往第一军的军部了呀。奥达拉心中多少有点忐忑。离乡那么多年,也不知道艾拉尔.海因里希和他的兄弟们关系如何,也不知道海因里希家的人是不是护短…… 伊威达.海因里希,海因里希元帅的长子,艾拉尔.海因里希的兄长,奥达拉未来的上司。 “唉……”奥达拉将这口气叹了出来,正如他一路上无数次做过的那样,“这是奥丁对我的惩罚啊!”! 第六十八章 哨所 “虽然奥赛丁王国没有骑兵,但如果有条件,你至少要学会骑马。”史蒂芬.路德维希牵着一匹看起来很健硕的黑马对乔尼说,“现在,可以学起来了。” 乔尼观察着眼前的这匹黑马。此马毛色有光泽,肌肉饱满,马头和自己差不多高,马背差不多到自己的胸口。乔尼不知道如何看一匹马的好坏,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匹好马。 唯一令人沮丧的是,这匹马有马鞍,有马辔,还有马镫。 马镫啊!一扇创造发明的大门向乔尼砰然关上。 当乔尼在马背上折腾时,奥达拉正奔驰在前往第一军军部的道路上。路两旁是一片苍茫,路面倒是干净的很,可以看出奥赛丁王国的北方军事并未松懈——公用设施的维护,也算作是军务的一部分。 “海因里希家的那个小子不会安排我去做杂务吧?比如负责整条路的清扫之类的?”奥达拉缓下马速,自言自语道,“或者让我做个勤杂兵?他甚至不用刻意做些什么,任命我为指挥官的亲卫就什么都有了。” “您说什么?先生?”陪同奥达拉前往的查理问道。 “哦,没什么。” 奥达拉对于自己的前途很不看好。虽然他的父亲和他的家族的存在可以保证奥达拉不会受到明显的不公正待遇,比如让他仿效史蒂芬.路德维希,单枪匹马——甚至没有马地去剿灭一个部族。但对方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家的弟弟高兴。 忐忑不安中,奥达拉抵达了目的地。 北方暂无战事,整个军队都分散在各自的驻地。纵然如此,作为一军首脑,第一军的军部附近仍然驻扎着两个千人队。层层哨卡之后,查理带着奥达拉进入了伊威达.海因里希所在的屋子。完成任务的查理告辞转身,留下奥达拉一个人面对自己的长官。 “奥达拉.路德维希?”一位面容曾经英俊的中年人起身相迎——一道划过整个左脸的疤痕决定了“英俊”的过去时。 “是的,奥达拉.路德维希,等候您的命令!”奥达拉捶胸行了一个军礼,大声回答道。 “我是伊威达.海因里希,第一军的统帅。很高兴见到你,士兵。”伊威达突然微微一笑,配上那道伤疤,显得有些狰狞,“奥达拉.路德维希,呵呵,我听说过你。” 来了。奥达拉心里有些犯憷,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力地挺了挺胸膛。 “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回来后,讲述了很多关于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事情。”伊威达抚摸着他的伤疤,“你是其中之一。” 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奥达拉想着,嘴上说着:“那是我应该做的,奥赛丁人在哪儿都应该团结一致嘛。” “嗯,说的好。”伊威达点头道,“说的很有道理。” 奥达拉心里更慌了。 “但是,你收了不少钱啊。” 奥达拉长出一口气,随即恢复了立正的姿势,解释道:“报告长官,我当时是个佣兵,接受佣金是很正常的!” “行了行了。”伊威达笑了起来,这次似乎更为真诚,“别装蒜了,你是什么样的人,艾拉尔和你家老爷子已经都告诉我了,别跟我假正经。” 一听这话,奥达拉知道自己没事儿了。他立正的姿势一下子就松懈下来。既然对方看起来不想把自己怎么样,那接下来就是常规的二代与二代之间的对话。 “我能坐下吗?” “坐吧,随意。”伊威达摆摆手,“其实我以前就听说过你了。” “可是我很早就去南方了呀。”奥达拉寻了个位置坐下,不解地问。 伊威达在奥达拉边上坐下:“是啊,你在我们这群大家族的孩子里可是个榜样啊,路德维希家族不出牧师出战士,而且还是个离家出走的战士,想不出名都难。” “这……”奥达拉有些尴尬,“我那是出去……有事,有事。” “这个我们都知道。”伊威达笑着说,“为了给自己的老师复仇,追杀童年的好友。如此性情,当时不少孩子都崇拜你呢。” “是么?”奥达拉没想到自己冲动之下的行为竟然还会有如此反响,“那你是不是……” “海因里希家族是军人世家,行事以服从为上。”伊威达摇摇头,“你就别想了。” “哦。”奥达拉答应一声,“明白了。” “虽然有路德维希家族做后盾,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伊威达开始说正事,“我不管你在南方如何,也不管你少年时在家中如何,到我的军队里,就要遵守军队的规矩。奥赛丁的军队,军法大于人情,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放心,我知道轻重。”奥达拉点头,“我也是奥赛丁人。” 伊威达站起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在奥达拉带来的档案卷上写了些什么,用细沙吸干墨水,处理妥当,便卷起来递还给奥达拉。 “摩罗尔哨所,从十夫长做起,一年后没有意外的话你就是哨所的百夫长了。”伊威达解说道,“只要你不犯错误,有着符合你身份的能力,贵族子弟在军中是有好处的。” “哨所?”奥达拉有些兴奋,“那就是说有仗可以打了?” 伊威达摇摇头:“自从你父亲当年的那次壮举之后,边境上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大的战役了。当然,你可以组织兵力出境扫荡,不过现在得往里走很长一段路才行。” “这样?”奥达拉不满地抱怨,“那北方军岂不是整年都无所事事。” 伊威达摇摇头:“小规模的骚扰还是有的,有时候两三个部落会联合起来进攻,劫掠一番就退回去。不过摩罗尔哨所那里没这种事情,你就安心地先熟悉一下军队吧。” “无聊。”奥达拉叹了口气,“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吧。” 和平这种东西,美好而又无聊。对于期待建功立业的人来说,和平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漫长的和平让他们失去力量,漫长的和平让他们碌碌一生。但是,毕竟是和平,谁也不能说它不好。北方军的战士们只能在寒冷的北方默默地练习武技,眺望边境的那头。 崇尚和平的奥丁压制着信徒们体内的热血。他见过盛极一时的帝国顷刻崩溃的场面,他也见过武功赫赫的第二帝国在他的子民脚下败退,最终分崩离析,貌合神离。 奥赛丁人,只要守住奥赛丁就好,何必学那些失败者,四处扩张? “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我们曾经被人奴役,当牢记那段时光,不敢有一刻忘怀。奴役他人者终将被毁灭,自由的精神才得万世长存。奥赛丁人,你们当记住我的教诲,手中的刀剑只能用来自守与复仇,不得用来奴役他人!” 史蒂芬念完这一段,虔诚地低下头去。 “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乔尼思索了一会儿,“如今奥赛丁已经没有敌人了,你们怎么能保持这种尚武的精神?” “这个嘛。”老人笑了笑,“这是来自严寒中的热血,这是北地人骨子里的好斗,这是一个民族的烙印。” 倒也算是个说法,乔尼不置可否,静静地听着。 “你要记住,你手中的剑永远不能用来伤害他人。”史蒂芬总结道,“首先伤害你的那些不算人。”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无论是在奥赛丁,还是在奥赛丁之外。 “多谢您的支持,五日之后,乌苏里斯酋长将在他的部落恭候您的到来。”艾扎克躬身告辞,离开了对方的大帐。 距离他拜访奥斯里瓦部落,已经过去了五天。寒风依旧在吹,丝毫没有转暖的迹象。天不暖,冰原上的动物就不会出窝。即使是最富足的部落,此时的存粮也撑不过二十天。有些本就弱小的部族,此时只剩下十天的食物了。 五天之后,会盟乌苏里斯,这是野蛮人们唯一的选择。 带上部族的精壮,留下尽可能多的时候,勇士们踏上征程。为了族中老幼,为了家中妻儿,为了他们自己,为了…… 为了世仇。 “那些南方的蛮子,他们杀了我们多少族人?”五天之后,乌苏里斯酋长在临时搭起的台上大吼,他的话被台下安排的人们层层传递,直达全场。 “从他们立国开始,我们死了多少人?为了几百年前的一点小事,这些魔鬼踏入了我们的土地,杀戮我们的族人。他们穿着来自地狱的铠甲,提着被魔鬼诅咒的武器,他们!他们带来的只有死亡!” 台下的酋长和士兵们要的只是吃饱饭,但乌苏里斯的酋长还是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先是嘈杂的喊叫,然后渐渐统一,最后非常神奇地,整个场地上都飘荡着同一句话:“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见达到了效果,乌苏里斯酋长也不再多说。请上各族的萨满祭司,为即将到来的征伐求得神的祝福。野蛮人的神灵很杂,但在数百年的互相攻伐和潜移默化中,阿祖格尔成为了他们唯一的信仰。 “伟大的阿祖格尔!”应和着萨满们的祈祷,台下的勇士不由自主地赞美。 阿祖格尔不能帮助野蛮人,但阿祖格尔有萨满祭司。 这一点,普通的战士不需要知道。 “阿祖格尔说,他认可我们的行动,并将保佑我们前行!”一位满脸皱纹的萨满在台上喊道,“为了阿祖格尔的荣耀!” “为了阿祖格尔的荣耀!” 台下的酋长和各自的亲兵都开始呐喊起来,声震九天。就连散布在乌苏里斯部落周围的那些没有资格进入誓师现场的野蛮人们也能听到。 这是象征胜利的呐喊。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虽然几十年前那场惨败之前,他们也是这般呐喊,但在此时,没有人关心那样久远的事情。 食物,复仇。秉承这样的信念,勇敢的部落勇士是战无不胜的! 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时间紧迫,该是出征的时候了。 “无聊啊!”奥达拉练完一轮剑术,大喊着,“无聊啊!” 就像他这些天一直在做的那样。 靠着十夫长的职位稳住了手下,又用精湛的武技和强大的力量赢得了整个哨所的尊敬。奥达拉在第三天就找到了哨所的长官,百夫长蒂姆.穆勒。 “长官,我建议,我们派一支小分队到那边去探探情况!”奥达拉严肃地说。 蒂姆.穆勒从一介平民积功升到百夫长,自然是个稳重的人。他看了一眼奥达拉,摇摇头道:“北边严寒,哨所外一天路程内都没有野蛮人部落,探什么呀?我当兵这些年,因为冬季冒进而造成人员失踪的例子可是听说了不少。你就别惦记了,等天暖和了再说。” 奥达拉又劝了几次,全都被驳斥了回来,只能练剑度日,苦闷无比。 整个哨所都是如此,整日刀光剑影。偶尔有那要求上进的,心思活络的,也会找识字的人去胡乱学点。 冬天总是如此的难熬。 “警报!警报!”哨塔上的士兵突然大喊,“东边有警报!” 士兵们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纷纷聚集到了校场之上。他们向东方眺望,见到了一条烟柱缓缓飘起。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蒂姆.穆勒从木屋里走出来,向着哨塔上大喊。 “报告长官!”那士兵回答,“东边,东边有烟柱飘起来了!” “看样子很远啊。”奥达拉凑上来说道,“会是哪里呢?” 蒂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是看不出来的。” “为什么不是我们这里呢?”奥达拉凝望着远方升起的黑烟叹息,“那里的家伙真是走运啊。” “你小子别幸灾乐祸。”蒂姆哼了一声,“打仗是要死人的,我不想看到手下任何一名弟兄死在敌人的刀斧之下。” “我不就是感叹下嘛,真是无趣。”奥达拉耸耸肩。此时校场的士兵也渐渐散开。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临时决定的表演,为他们沉闷的冬季生活稍许添了一些调剂。 在狼烟升起的地方,是赛肯达哨所。那里的人一点也不感觉幸运。 “奥丁啊。”百夫长失神地叹了一句,随即回头大吼,“赶紧,点狼烟!” 不再往营寨外看,百夫长回头对手下的士兵们喊道:“奥赛丁的人们,奥丁的子民!拿出你们的勇气!让这些该死的野蛮人付出代价!奥丁在看着我们!” “战斗!自由!”带着一些颤音,战士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呐喊。 “呼,来吧。”百夫长走下寨墙,面对大门,举起自己的武器,“来吧!” 人数悬殊,木质的寨墙已经失去的防守的意义。 “把门打开!”他吩咐道,“堵住他们!” 上万人的大军,近了。 第六十九章 战事起 上万名野蛮人靠近了赛肯达哨所。远远地,他们先是看到了一根烟柱飘起,然后寨门打开。当更浓烈的烟尘飘起时,野蛮人的高层开始真正愤怒起来。 乌苏里斯酋长面色阴沉,不发一语。被推举为盟军首领的他,端坐在高台最高的椅子上,身边是自己部落的精锐。高台在数百个奴隶的抬动下跟着周围战士们的步伐,平稳地前进。但台上的情绪却并不平稳。 “这群混蛋烧了他们的仓库!”酋长们聚在中军的高台上,激动地议论着,“杀光他们!” 烧毁了仓库,说明这个哨所中已经没有了补给,无论是食物,还是军械,都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这让劫掠者们很不满。 “传我命令。”乌苏里斯止住了酋长们的议论,“乌苏里斯族弓箭手上前,巨斧勇士在后,踏平前面的敌人!” 部族的勇士都是酋长的族人,也是酋长的财产。高台上义愤填膺的酋长们收起了愤愤的表情,由衷地称颂乌苏里斯的高贵品德,以及乌苏里斯族的强大实力。战利品人人都要,但能少死一些族人总是好的。 一个不派他们送死的联盟首领,昭示着美好的前程。 大军在哨所外数百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气势浩大而又乱糟糟的队伍中跑出大约三百名身披兽皮的野蛮人,二百人持弓,一百人身背巨斧,手中提着小一号的飞斧。他们跑到了赛肯达哨所的正门前,相隔五十步,弓箭手列队站定,在一名装备精良的小头目的命令下,张弓齐射。 北方严寒,生长于此的树木都是上好的木材。野蛮人弓手的长弓便是由整根的木料加工而成,在长弓中也算是上乘。只是蛮族少铁,这齐射而出的箭支不少都是以磨尖的石头作为箭头,甚至还有纯粹将木杆削尖的。 奥赛丁王国以双手剑士与大斧战士闻名,但战阵之上,每人总还是携带着盾牌用于冲阵。此时哨所内的士兵结成阵势,在寨门口站定,举盾护在身前。盾非圆盾,乃是从仓库中取出的阔盾。野蛮人粗糙的箭支射在上面,打出“哚哚”之声,却无法突破。偶尔有流矢透过缝隙射中后排士兵,浅浅刺入盔甲,也只在身上开出一个小创口,并不严重。 见弓箭手毫无建树,巨斧勇士里当头一人大吼一声,命令弓箭手朝两旁跑开。一百手持飞斧的大汉由后而上,缓缓向寨门靠近。 蛮族缺铁,但在精锐身上却毫不吝啬,这一百人手上俱是铁质的飞斧。待行至寨门近前,不到二十来步的时候,众人轮流上前,用力掷出手中的武器。 飞斧不比粗制滥造的箭支,在这个距离上,沉重的飞斧夹着回旋的势头猛地砸上盾牌,立刻便是钉了上去。第一排士兵手中的阔盾很快便开裂破碎,随即被紧随而来斧子砍在胸口头上,毙命当场。 守势已不可取,那百夫长伏在盾牌后高喊一声:“奥赛丁的勇士们!冲锋!”喊完,抛下手中的盾牌,从身边的土中拔出巨剑,与身边的战友一道冲了出去。 见对方冲锋,巨斧勇士们也不再投掷。他们从背后取下巨斧,双手握着,大吼一声,迎上前去。 二十步不到的距离,根本就不够两边的士兵们跑出速度。第一排的士兵们将剑放平,当作长矛一般突刺,立刻便刺死四五名排头的巨斧勇士。但也就如此而已。冲击过后,战线很快混杂起来,巨剑挥砍,巨斧劈斩,鲜血与残肢在战场的上空飞舞,金铁相击之声不断回荡。呐喊,怒吼,惨嚎,战场上的声音永远这么单调。 奥赛丁的士兵不弱,但能挥舞巨斧的都是族中精锐。纵然有热血与信仰在,实力的差距也无法轻易弥补。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当百夫长以命换命地刺死面前敌人的时候,他也毫无悬念的被死者的最后一次挥砍给收割了性命。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奥赛丁人。 血腥味弥漫,断骸满地。还活着的巨斧勇士们先是喘了几口气,然后便仰天狂吼,庆祝胜利。后面早有乌苏里斯的萨满走上前来,在阵前舞蹈,念咒,为死去的勇士送行,将敌人的血肉献祭给阿祖格尔。 阿祖格尔喜欢鲜血。 存放军械的仓库被焚,但好在首战告捷,打得也漂亮。野蛮人大军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警报!警报!”摩罗尔哨所的瞭望员在人群散去不久后再次对着下面大喊,“快,快让穆勒长官过来!” 发生什么了?刚刚散去不久的士兵们再次聚集到了校场之上。 “怎么了?士兵?”蒂姆从木屋里走出来,皱着眉头抬头问道。 “东边,东边有新的情况!” 此时奥达拉也来到蒂姆的身边。他们齐齐回头向东边看去。 “这是……狼烟吗?”奥达拉看了一会儿,不解地问道。 “不是。”蒂姆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现在这不是狼烟。” 东方远处,烟柱粗了不少。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蒂姆收回目光,看着奥达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哨所的战士们已经为奥丁捐躯了。我们看到的,是营寨被燃烧后升起的黑烟。” 奥达拉闻言一惊,想起了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家伙真是走运”的话,沉下脸来。 “不要自责了,这和你没关系。”蒂姆见奥达拉表情有异,宽慰道,“他们会在奥丁那里得到永生的。” 然后,他大声发布命令:“奥赛丁的勇士们,进入战争警戒!” 北方军第一军军部。 “传我命令!”伊威达拍案而起,“除了赛肯达哨所附近,所有军队紧急集合!” 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他又发布了新的命令:“军部直属军队集合!向赛肯达哨所方向开拔!” 冬末春初并不是一个适合劫掠的时间,也从来不是劫掠到来的时节。野蛮人的存粮耗尽,奥赛丁人也不多。但农耕的奥赛丁人总是有一些储备的,这已经让陷入饥饿边缘的野蛮人感到很满足了。 “五天之后在这里集合。”乌苏里斯酋长在焦黑的哨所仓库前面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五天之后准时启程。战利品退出奥赛丁后再分配。现在,放开了抢吧!” 奥赛丁的村民们也是战士,但在数倍于自己的野蛮人的冲击下,没有一个村庄可以幸存。奥赛丁人不是适合做奴隶的民族,所以每个村子里都零散地堆满尸体。 “快,动作快点。”所有的酋长都在催着自己的族人,“你,你,带着二十个人把这些东西往回运。剩下的人,动作快点,把东西扔下就走,想想家里的老婆孩子,我们去下一个村子。” 乌苏里斯酋长亲自带着族人和六个忠实依附于他的部族径自开往了离边境最近的城镇。城镇有五百驻军,还有几千的居民。但久居城镇的奥赛丁人不比村庄中的勇士,他们的武技并不出色。安逸的生活不一定会毁掉固有的尚武精神,但一定会削弱它。在三千多野蛮人的重重包围和无畏地冲击下,城镇在一天之内便被攻破。五百守军尽数战死,协助守城的居民悉数被屠。巷战还在继续,但离结束已经不远了。 此战过后,乌苏里斯族的军力猛增。不是所有的仓库都会被及时焚毁,而作为最大的势力,联盟首领,总会有些特殊的福利。 当伊威达率领第一批援军赶到现场时,野蛮人的军队已经大部收缩到了赛肯达哨所的遗址上。留给奥赛丁军人的,只有两个贪心的小部落,被洗劫的村庄城镇,和满地来不及收拾的尸体。 强盗们都忙着搬家。 王都震怒,举国皆惊。圣殿传出神谕:复仇! 当北方的消息快马传到奥赛丁南方小村维希尔的时候,乔尼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对决而紧张地准备着。 史蒂芬早在十天前就感受到了来自奥丁的愤怒,但他也是今天才明白原因。神谕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对谁都能发一份的。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如今维希尔的农夫们下锄的时候都狠上几分,好像锄头下面就是那些可恶的野蛮人。至于热血沸腾的少年们,彼此之间切磋时手脚也重了不少,似乎面前的对手就是北方边境的那些凶手。 “乔尼,停一下。”史蒂芬来到后院,“你跟我来。” 当乔尼得知边境战事的消息后只是惊讶了一会儿,然后就该干嘛干嘛,艾丝翠儿也是如此。虽然他们现在算是奥赛丁人,但毕竟不是土生土长,没有多少认同感。对于乔尼来说,野蛮民族南下的事情他前世已经听说过不少,两脚羊的典故也是熟知。抢劫杀人什么的,实在是不能引起他太多的愤慨——何况杀的还不是华夏子民。 而对于艾丝翠儿来说,她的敌人是太阳神教会。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史蒂芬严肃地说,“奥赛丁北方边境被野蛮人劫掠了一番。” 乔尼点点头。 “奥丁圣殿传来神谕,要求我们复仇,你也知道吧?” 乔尼点点头。 “我考虑了一下,你和兰斯洛特比完以后,就安排你们入伍。”史蒂芬依旧是一脸严肃,“你需要在战争中成长。” “什么?” 乔尼对于入伍并没有多少惊讶,他只是注意到一个关键词。 “安排我们入伍?我和兰斯洛特在一个军队里吗?” “当然不是了。”老人缓缓摇头,“我想问的是,你对这个安排有意见吗?” 有没有意见?乔尼没有多想,干脆地回答道:“没有意见。” 他相信老爷子是不会把他塞进什么特别危险的地方的。 “那你接着训练吧。” 奥赛丁已经数年没有大的战争了。在最初的愤怒之后,人们发现,这是一个机遇,一个关于战争的机遇。北方军有足够的士兵,但在战前准备时,北方军急剧膨胀起来。奥赛丁的热血青年们从平民变成军人,只要换身衣服就是。各大家族动用关系,将自家的子弟从各地调往北方军听用。一个个新兵营建立起来,短暂的训练之后,新兵营直接被授予志愿兵的番号,向前线集结。 如果说第一军的增援开动的是战争机器,那此时,奥赛丁的国家机器正在全速运转。 几日后,教堂边上的空地上,一男一女持剑交战,战局胶着。空地边上,围观者众。 进攻,防守,防守反击。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两个徒弟实践着学习的成果。乔尼的剑技稍逊一筹,兰斯洛特的力量不及乔尼。两相抵消,两人已经斗了很久。 兰斯洛特在放弃了蛮力术之后,天天都去找过去的那群小弟们单挑。力量突然大幅下降的兰斯洛特自然不是这些少年们的对手。习惯性使出的强力招式都因为力量不足而失败。但两三场之后,渐渐习惯过来的兰斯洛特重新占据了上风。虽然还是会有失败,但已经是胜多负少。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兰斯洛特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体状况。即使没有力量,巨剑也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克敌制胜。 乔尼也是如此。一个月的特训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 于是就僵持了。 此时两人刚刚结束一轮交锋,相距五步,持剑对视。从他们各自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中,乔尼和兰斯洛特都知道,对方累了。 当然,自己也累了。 这两人就像是两张白纸,被同一个人画上两幅相同的油画。哪幅更好?天知道。 如何攻,如何守,守完如何反击,被反击时如何应对……都是用心练的,招式之类,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停!”史蒂芬喊了一声,结束了这场可能还会进行更久的比赛,“你们打平了。” “我还能打!”异口同声,然后对视一眼,别过头去。 “我知道。”史蒂芬笑着说,“但那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都学的很好。” 周围的人们都欢呼起来。无论是从看热闹的角度还是从看门道的角度,刚才的战斗都十分精彩。 “大家都散了吧。”老人招呼着,然后转向少男少女,“跟我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上路吧。” 当两人回到教堂大厅时,艾丝翠儿正在等着他们。 与乔尼与兰斯洛特不同,艾丝翠儿并不打算上前线。对于弓箭手来说,练好准头就是了,不需要上战场再磨练一番,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如今加持了蛮力术的她拉起复合弓来十分轻松,而复合弓的射程和箭速也让她非常满意。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给她当移动靶了。艾丝翠儿一箭射出,纵然在五十步外,也仿佛只是一瞬间。而且,这种力道的箭支打在身上,可不是一般的疼。 一切以提升实力为纲。 不过今天,艾丝翠儿特地停下了自己的训练。相识一场,艾丝翠儿打算为乔尼和兰斯洛特送行,下次相见也不知会在何时,甚至可能……她不敢想,她只能向自己的神祈祷,祈祷两人在战场上平安无事。 从小到大,这两人是艾丝翠儿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同龄人。而且,即使是为了复仇,也需要他们的助力。 但此时,艾丝翠儿只是单纯的担心朋友而已。 第七十章 出征之前 教堂里,三人相对,默然无语。即将出征的二人看着艾丝翠儿,等她先说。 良久,艾丝翠儿终于开口:“保重,活着回来。” 非常铁血的一句问候。此情此景,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话语。千言万语,在临别之际,总是化为一句最简单的“保重”。 虽然对于北方战事毫无兴趣,但艾丝翠儿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关于野蛮人的事情。奥赛丁不曾居于劣势,死在荒原上的战士却是不少。一句“活着回来”,让憧憬战争的少男少女猛然从浪漫和热血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回到现实。 稍稍回来一些而已,十六七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兰斯洛特大大咧咧地回答道,“普通的野蛮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这种自信来自于……只有奥丁知道少女的自信来源是什么。 “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放心吧,艾丝翠儿。”乔尼比兰斯洛特稍许谨慎那么一点点,“我还要留着命去找太阳教会的麻烦呢。” 这是个足以耗费终生的目标,但乔尼觉得,至少要把塔布里城的那一群给干掉。 见二人如此自信,艾丝翠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鼓励地笑笑,然后说:“史蒂芬先生还在等你们呢,别让他等急了。” 史蒂芬进教堂的时候也看到了艾丝翠儿,不过他只是微微颌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自顾自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留给年轻人自己去解决。 当乔尼和兰斯洛特走进老人的屋子时,史蒂芬已经在书桌后等了一会儿了。 “明天你们就要上路了。”待二人坐下,史蒂芬缓缓开口,“但有些东西你们还不是很清楚。” 有些东西只有到用的时候才会被想起来。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北方的野蛮人部落被奥赛丁人从劲敌的列表上剔除,沦为了不足一提的小麻烦。北方军从建立之初的互有攻守,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无所事事。他们只能在冬天之外的时节将队伍拉出边关,在奥赛丁的境外拉网扫荡。如果不是因为北边实在太过寒冷,而境内的土地足够耕种,奥赛丁此时的国境线已经可以向外扩张不少了。 这就是为什么此次蛮族入侵会激起奥赛丁人如此大反应。也是史蒂芬需要为两个孩子补课的原因。 “你们将要面对的对手,是冰冻荒原上的野蛮人。如果你们足够走运的话,还会遇上森林蛮族。”史蒂芬讲解着,“知道一些他们事,对你们有好处。” 因为是行前突击,所以什么历史啊文化啊信仰内涵之类的老人就直接略过了,只针对军事结构是单兵实力进行解说。 “野蛮人擅长使用斧子,这和他们冶炼技术低下有关系。即使是斧子,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荒原缺铁。”史蒂芬娓娓道来,“如果是我那个时候的话,任何一个拿着双手战斧的野蛮人都不是你们可以轻易战胜的。现在他们更加不堪,所以随便哪个拿着双手战斧的野蛮人,你们都应该避免正面交战。奥丁教导我们勇敢,但不是鲁莽。” 少男少女点点头。 “剩下的要么是用单手斧,要么就是短矛。这些武器虽然没有双手战斧那么可怕,但也是可以杀人的。用这种东西的野蛮人你们只要注意一点,是可以战胜的。” 两人再次点头。 “总之,对于这些荒原上野兽,判断实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他们的武器。” 点头。 点完头,乔尼想到了一个问题:“先生,那如果军队奉命向敌人发起冲击,而我面前正好是一个,额,比如说拿着精钢做成的双手战斧,这时候我该怎么办?” 兰斯洛特鄙夷地瞥了乔尼一眼,冷言冷语:“你觉得应该躲开,是吗?” 乔尼不说话,只是看着史蒂芬。 “在军队里,一切以服从命令为上。”史蒂芬严肃地说,“即使你前面是一群正在施法的法师,叫你向前你也不能犹豫。” 顿了一下,欣赏了一会儿乔尼吃憋的表情,老人缓缓开口道:“但是……” 乔尼眼神一亮。虽然对于战场非常憧憬,但他对于生命更加珍惜。 “……在奥赛丁的军中,如果连你都得去面对这种强敌,那说明战局已经败坏了,无论你做何选择都只能陪着你所在的军队一起灭亡。” 这算是定心丸呢,还是别的什么……乔尼看着嘴角带笑的老人,暗自腹诽。 “我说的这些,只有当你们被派出去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才有意义。”史蒂芬正色道,“主要是让你们对于你们的敌人有些基本的了解。尤其是你,乔尼,我不知道你在维尔萨都听说过什么,看到过什么,但是在荒原上,记住!有好装备的都是有着和装备匹配的实力的,不要轻举妄动。” 乔尼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常识教育。他也说不准自己在什么时候会脑子发昏,把无能的酋长儿子这种设定给带入现实,最终身死异地。 兰斯洛特也是认真地听讲,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听自己爷爷提起过。说到野蛮人时,总是那么几个威武雄壮的故事,作为故事主角的史蒂芬将野蛮人们杀地胆寒,最终被奥赛丁人的军队击败……野蛮人在她的印象里,不过是一群弱者。 在她第一次实战之前,这种印象还会一直停留在她的脑海中。 “至于森林蛮族,和野蛮人差不多。不过他们更擅长使用弓箭,在树林里擅长隐匿和追踪。也有用巨斧的战士,不过不多。这次你们随军出征,应该不会遇上他们。” 说到这里,乌迪斯走进屋子,手中抱着两柄裹着亚麻布的巨剑。 “父亲,东西我拿来了。” 史蒂芬的解说也已经告一段落:“你把它们靠墙放好,再去把那两副链甲给拿来。” 乔尼和艾丝翠儿回头望去,见是武器,知道是为他们准备的。在老人的示意下,二人来到剑前,一人选了一把,除去包裹的布匹,露出巨剑华丽的剑身。 确实华丽。乔尼打量着自己眼前的武器。这把剑的剑刃并非笔直,而是波浪形的,如同火焰一般从无刃的剑身末端烧到剑尖。 这下真的是标准的德国双手剑了。乔尼无语。 兰斯洛特倒是兴致很高。试了试平衡,对空耍了几个攻击动作,顿时爱上了手上的武器。看她那样子,似乎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礼物。 “这是给我的吗?爷爷你太好了!”兰斯洛特放下剑,抱着史蒂芬跳啊跳啊,连带着老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像一个普通的爷爷,享受着孙女的撒娇…… 好吧,这确实是爷爷和孙女。 乔尼在一旁有些奇怪。虽然这把剑的做工精良,品质上乘,但至于那么兴奋吗? 慢慢平静下来的兰斯洛特见乔尼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有些生气。她指着乔尼——就像一切发现偶像被人无视或者批评的少女那样——说道:“你知道这把剑是什么剑吗?” 德国双手剑……还能是什么剑?乔尼无辜地看着少女。 “不懂了吧。”兰斯洛特把头一扬,“这是王室侍卫的武器,是王国权威的象征!这是奥赛丁的武器工匠们的心血,这是时下最新的双手剑!” 哦……那又如何?乔尼还是一脸莫名。 “我跟你说,这把剑不但是样子看起来威武,(原来如此。乔尼心想)而且它的这种结构杀起人来可是很有效率的,可以比直刃砍得更深,甚至都不用砍,一次直抹就可以造成很深的伤口!这是每个奥赛丁人的梦想啊!”小丫头激动了。 “那你为什么不买呢?”乔尼好奇地问。 “我还没开始赚钱呢。”兰斯洛特说完,发现自己竟然在跟乔尼聊天,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乔尼见状,苦笑摇头。 “兰斯洛特,我觉得你这样对待乔尼是不对的。”史蒂芬在一旁开口了,“既然他现在能和你打成平手,那你就应该尊重他的实力。奥丁教导我们,要尊重你的对手,无论他是善良还是邪恶。” “可是他……”兰斯洛特还想争辩,被史蒂芬一瞪,最终还是轻声回答,“我知道了。” 此时乌迪斯再次返回屋子,两只手上各提了一副链甲。 “穿上试试吧。”史蒂芬接过铠甲,给他们一人一副。 链甲很合身,稍稍有些宽松。这意味着当天真正暖和起来之后,这身铠甲就有些大了。不过乔尼毫无压力,反正自己还有一身铠甲,大不了穿在里面就是。 “爷爷,好像有点小啊。”兰斯洛特那边,面临的是另一种麻烦。 “等天热了就好。”老人解释道,“里面的衣服少了,链甲就能贴身了。” 又交代了几句,史蒂芬挥挥手让二人散去,该做什么就去做些什么,无论是熟悉新的武器,还是向要告别的人告别。一切就绪,明天才好了无牵挂地上路。 乔尼决定去找布鲁尼.雷爵士道个别,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去陪他聊天了,他又要将他的唠叨攒在心里,等着下一个倒霉蛋……不,是幸运儿来聆听那些过去的事情。 顺便,乔尼也想再仔细问问关于野蛮人的事情。布鲁尼说的那些英勇的战斗故事除了鼓舞人心,还真是没有任何别的作用。毕竟,布鲁尼直到被调往西方军,也不过是个十夫长而已。 “野蛮人?”布鲁尼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他们不过是一群下贱的野兽而已!” 这怨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这群连武器都不会打造的野兽,我跟你说,那个时候我带着手下的人去边境外巡逻……” 一段冗长而又熟悉的故事之后。 “所以说,乔尼,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拿着你的武器去切碎他们!除了酋长身边的精锐,都是渣滓。我跟你说,就算是精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一年,我们集合起来……” 如同最后的狂欢,乔尼在这一天听了很多故事,可惜都是听过许多次的。 同一时间,在摩罗尔哨所,奥达拉.路德维希正眼红地看着眼前一名年轻人手中的巨剑。那波浪形的剑刃……奥达拉完全可以想见,让它在敌人的血肉上拖动时,是什么样的效果。 “奥达拉?奥达拉?”年轻人试图唤醒眼前那个快要淌下口水的男人,“醒醒!” “啊?啊……”奥达拉清醒过来,但视线依旧没有脱离眼前的剑,“你这把剑,是哪儿来的?” “这个啊,这是王室侍卫的武器,是王国权威的象征。”一样的措辞,但这位明显比兰斯洛特平静许多,“我家里托人打造的,虽然不是名匠的作品,但也算是质量上乘的利器。” “王国权威的象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奥达拉终于转移了视线,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不知道?哦,我明白了,你才回来没多久。你当年的壮举可是我少年一直敬佩的啊!”年轻人恭维道,随即说回正题,“大概是五年以前,这种武器被用来对抗坦尼亚斯的平民士兵。对上这种轻甲甚至是无甲的敌人,这种设计可是比直刃好多了。等到战争结束,王室便用它作为王国权威的象征,代表我们对于先进技术和设计的推崇。” 奥达拉很郁闷。他的父亲在那些日子里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他自然也没问。哨所里的同僚也没有,他不问,别人自然也不会说。直到今天,一位名叫阿尔.腓特烈的年轻人来到哨所,奥达拉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美丽的武器。 可是,他没有钱。 “这样一把,要多少钱?”奥达拉吞了口口水。 “不贵,只比普通的巨剑稍微贵一点点。你可以想象,这种波浪形的剑刃打造起来还是需要技术的。”阿尔解释道,“不过那只是普通货色,就像军队里制式的巨剑那样。” 这种质量是奥达拉不能忍受的。 “那好的呢?” “上不封顶,看是谁做的,也看是什么材料。我手上这把,当时是花了五十个金币请城中的首席工匠打造的。”说着,阿尔再次举起手中的剑晃了晃。 奥达拉觉得,剑身上反射的,分明是金光。 第七十一章 向北 对于冰冻荒原上参与劫掠的野蛮人部落来说,这个冬天十分凶险。当第一只猎物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时,许多部落其实都应该陷入饥饿不止一天了。 万幸有来自南方的战利品。铁器什么的倒还是其次,那些腌肉和粮食着实让留守在部落中的老少妇孺们高兴了一阵。 也就是一阵而已。吃饱喝足,养足精神,所有的部落都必须向北方迁徙。奥赛丁王国的报复不是任何一个野蛮人部落可以承受的。至于联合起来抵御进攻——没有人愿意承担那种损失。 当野蛮人部民开始向北方而去的时候,奥赛丁王国的军队也朝着相同的方向而去。北方军的战士们整装列队,开往边境的哨所。而边境哨所里的士兵,则在进行临行前的最后一次祈祷。他们将作为前锋和斥候,将战线向北推进,再推进,消灭一切视线所及的野蛮人村寨,探查敌方大军行动的痕迹。 摩罗尔哨所,校场。 “为奥丁而战,为奥赛丁而战,为自由而战!”奥达拉在人群中,与众人一起高喊,“让背信者去死,让奴役者去死,让任何胆敢入侵奥赛丁的人,去死!” “奥丁在上,请见证您的信徒捍卫您的荣耀!自由!” “自由!” “所有人检查装备!”蒂姆.穆勒走上场中的木质高台,“检查你们的武器,检查你们的铠甲。看看自己带的食物够不够吃上五天。” “十夫长,检查自己的十人队是不是带好了两副帐篷。” 大约几十个呼吸之后,场上重新安静了下来。 “换防!出征!” 两边寨门打开,从奥赛丁方向走进了一个百人队,而哨所的军士则向着北边而去。 奥达拉期待已久的战争,终于开始了。不只是他,所有在这两天被填补进来的人们都是期待已久。这些新来的十夫长,甚至是新来的士兵,毫无例外,全部都是奥赛丁贵族家的子弟。那些被顶替掉的平民士兵虽然心中愤愤,但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叫骂的。什么家中独子啊,父子皆在军中啊,兄弟从军之类的理由,冠冕堂皇,让你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说自己想去死? 他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这仗有的打,总有一天会轮到我。 奥达拉出征的时候,乔尼和兰斯洛特刚刚离开维希尔。他们骑着从奥尔维萨堡借来的军马,奔驰在稍稍有些泥泞的大道上。 兰斯洛特很想甩开乔尼。和自己讨厌的人走在一起或许还能忍受,但这个讨厌的家伙竟然没有让自己讨厌的理由,这就让人恶心了。兰斯洛特现在只能甩出个白眼,发出声冷哼,再也找不出什么嘲讽的话来。现在她一看见乔尼,就会陷入矛盾——这家伙究竟有什么讨厌的呢?平心静气地想,这家伙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啊……这是个危险的想法,兰斯洛特却无法把它驱出脑海。 于是她越来越烦躁。兰斯洛特不断驱使着胯下的马匹,希望能快点,再快点,早点到地方早轻松。 乔尼不知道暴力女心中所想,他只觉得兰斯洛特似乎对于上前线非常热情。为了跟上兰斯洛特的步伐,乔尼也是操纵着马匹加速,再加速。这让才学了半个月不到的乔尼苦不堪言。万幸有完备的马具,乔尼得以勉强地把自己固定在马背上。 这么没命地跑,不光是乔尼受不了,兰斯洛特也觉得有些难受了。虽然学骑马学得早,但平日也也没有多加练习。兰斯洛特放慢马速,从疾驰变为快跑,最后变成了慢跑。 乔尼长出一口气。 我还以为要颠死在路上了呢。他想。 当两人并肩前行时,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氛悄然降临。沉默,可怕的沉默,一场可能要持续六到七天的沉默…… 终于,乔尼忍不住了。 “那个,兰斯洛特。”乔尼笑着对边上的小姑娘搭讪,“我说,你……” 比沉默更尴尬的,就是你开口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顿了一两秒,乔尼随便说了一个:“……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 “不为什么。”兰斯洛特目不斜视,干脆利落。 “总有原因吧?比如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比如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乔尼毫不气馁,继续追问。 “没有原因,我乐意。” 见鬼,这小丫头片子性格太差了!乔尼深深地呼吸了几口依旧冷冽的空气,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他的一边嘴角扯出一丝弧度,似在自嘲,似在冷笑,然后回头看着前方,再不言语。 沉默,可怕的沉默,一场可能要持续…… “我说。”兰斯洛特开口了,“你很喜欢艾丝翠儿吗?” 乔尼目不斜视,算是报复了刚才受到的待遇:“对。”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没有原因,我乐意。” 吵架时最爽的事情,莫过于拿对方的话来打对方的脸。 兰斯洛特脸色一沉,显然对于这种复制粘贴型的反击很是不满。对于她来说,这感觉就好象是自己被自己给砍了一剑。 又是沉默。 很久以后…… “到了。”兰斯洛特指着前面的城池,惜字如金,“跟我来,找家店,吃饭,接着走。” 乔尼也懒得答话,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到了旅店,各自付钱,安静地吃完饭,两人继续上路。又是半天过去,兰斯洛特第二次开口,依旧言简意赅:“到了,找旅店。” 吃好弄好,来到房间。砰然关上房门后,两人齐齐地长出一口气。 “真是活见鬼。”乔尼轻声咒骂着,“这个小丫头真是太恶劣了,谁要是娶了她绝对要倒一辈子的霉!” “那个混蛋。”兰斯洛特靠在门板上愤愤不平,“竟然敢无视我的问题,还那么回答我,太讨厌了!” 但这好象也就是唯一值得讨厌的事情。仔细想来,还是自己不对在先。 兰斯洛特骂完之后更郁闷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先后醒来。当兰斯洛特收拾完毕,走下楼梯时,乔尼已经在旅店的餐厅里等了一会儿了。 互相看了一眼,兰斯洛特和乔尼各自要了一份早餐,无声地吃完,又对视一眼,确认对方已经吃完,于是结账出门,上马继续赶路。 这要命的沉默。 直到这一天的午饭时间,两人之间越来越尴尬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其实兰斯洛特也受够了,只是乔尼更沉不住气。 “兰斯洛特?”乔尼试探着唤了一声。 “嗯?”兰斯洛特将脑袋微微偏了偏——这表达了足够的善意。 “那个,你……”乔尼再一次卡住,他仍旧没有想好以什么话题切入。 终于,他想到了。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讨厌我”这种注定会走向崩盘的问题。他想到的,是一段已经被他用烂了的开场白。 “兰斯洛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伪吟游诗人乔尼.史密斯笑呵呵地看着暴力女兰斯洛特.路德维希,语气中带着诱惑,带着自信,带着绅士般的谦逊。 “不要。” 乔尼觉得自己头上仿佛闪过一道霹雳。现在看来,持续六到七天的沉默不只是自己悲观的预感。 兰斯洛特说完“不要”后就有些后悔了。她只是如同条件反射——当然她自己不知道——般地拒绝。等回过神来,兰斯洛特想起了艾丝翠儿给她讲的那些故事,那些来自于乔尼口中的精彩的故事。 虽然兰斯洛特不喜欢吟游诗人,但她确实喜欢听故事。这一点都不矛盾。 所以当她回过头,看到乔尼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冷的时候,兰斯洛特的后悔又深了一层。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同时也出于好奇的本性,她不惜主动开口。 “你先说说看,我也不知道我要不要听。” 乔尼悬起来的心渐渐放下了。虽然是他讲她听,但无论如何,这都好过一路无语。一个人默默上路或许不算什么,但两个人并肩默默前行,孤独感倍增。 于是他清清喉咙,娓娓道来。 时间是很久很久以前,地点在遥远的西边,非常遥远,比罗马帝国还要远。为了迎合暴力女的口味,乔尼挑选了一个非常出名——在某个位面——的女武神。贞德,这个领军抗英的农家女。 当然,贞德的具体事迹乔尼是不知道的,但是他可以编。圣女的故事也确实不能按原样复述,这个爱国少女的结局可是不太妙。乔尼不知道兰斯洛特是不是可以接受这种非常现实而又让人遗憾的结局,他不想冒险。 于是圣女贞德在乔尼的嘴里,成了一个勇敢,机智,惩奸除恶,抗击外虏,最终步上时代的巅峰,受到教会表彰的完美女性。 从兰斯洛特的表情上来看,这种改编很成功。 兰斯洛特听完整个故事时,心情是十分愉悦的。但这种建立在代入感上的愉悦很快就变成了更深的烦恼。一个故事精彩,武技不弱于自己,勤奋好学,心地善良又有耐心的奥丁信徒……兰斯洛特觉得自己不仅不应该讨厌他,而且还应该喜欢他。 她甚至想到了终生问题上。一个可以在布鲁尼.雷爵士那里待上那么久还不逃跑的男人……这脾气得多好? 一个能和自己切磋武技的男人,一个要求上进的男人…… 她还不知道乔尼对于未来的规划,不然最后那个评语一定会产生些比较大的变化。 委婉地说,兰斯洛特长大了。粗俗地说,兰斯洛特发情了。 但兰斯洛特拒绝承认这一点,这是所有负面情绪的来源。 两人依旧在向北而去,但是气氛却比之前稍稍缓和了一些。 稍稍而已。兰斯洛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笑容。 摩罗尔哨所的百人队出发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他们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战意,并且越来越高昂。对于野蛮人的怨恨也是越来越深,所有的战士都憋着一口闷气,整个队伍无比的安静,行进时只有嘎吱的踩雪声以及兵器拍打铠甲的声音。 一个敌人也没有,一个也没有。 蒂姆.穆勒百夫长在哨所已经执勤了好多年,他知道在差不多两天的路程外应该有一个野蛮人部落,而那个部落的战力不弱。但当他带着队伍来到记忆中的位置时,那里已经被搬空了。野蛮人走得匆忙,只有木墙还树立在原地。 寒风中,木墙下,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浮上士兵们的心头。 “这群懦夫。”他们纷纷议论。 寒风已经不似几天前那般凛冽了。一行人靠着携带的弓弩捕获猎物,后勤倒还跟的上。只是这个部落的离去,却带给军官层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觉得,自己这次是找不到野蛮人了。 “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个部落,算是这附近比较强大的一个部落。”蒂姆对他手下的十夫长说,“如果连他们都知道要跑,那这附近应该已经撤空了。” 奥达拉和众十夫长点头表示同意。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他们在雪中前进了三天,什么都没有找到。渴求战斗的奥赛丁人们心中非常郁结。 “奥达拉,你带你手下的十人队往回走,务必把消息带到。”蒂姆命令道,“让军部的那些长官去头疼吧。” 奥达拉无精打采地答应一声,起身往自己的队伍走去。 “先生们。”蒂姆对剩下的十夫长们说道,“我们继续前进吧。” ----- 并非所有参与劫掠的部落都向北迁徙,至少乌苏里斯部的精锐还在原地。他们甚至在向南移动。 “阿祖格尔在看着你们,勇士们。”负责这支军队的萨满严肃地说,“不要让大神失望。” “啊呜!”一阵高吼。(今天不在状态啊……) 第七十二章 遭遇战 荒原之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森林。当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森林里的一切都悄然苏醒。 森林蛮族就居住在这些树林中。他们靠着打猎为生,以弓术和投矛见长,又以神出鬼没的身形闻名于他们的敌人。偶尔也会有特别强壮的勇士,但部落们的主体还是穿梭林间的猎手。 蒂姆.穆勒和他的百人队失望地走出一片树林。就在刚才,他们看到了曾经属于一个森林蛮族部落的树屋。毫无疑问,它们被废弃了。 虽然森林蛮族因为信仰的问题没有参与劫掠,但他们已经嗅出了战争的味道。荒原上的消息随着渐渐远去的寒风路过各个部落,野蛮人的联盟入侵奥赛丁的消息吓坏了所有靠近边境的人们。 “见鬼,见鬼!”连一向沉稳的蒂姆都开始烦躁起来,“全都逃走了,全部都逃走了!森林蛮族跑个鸟啊,老子又不会打你!” 他身边贵族出身的十夫长们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 好在战士们在森林里抓了些猎物,倒是没白跑一次。 “长官,我们接下去怎么办?”阿尔.腓特烈,那名携带着让奥达拉眼馋的焰形巨剑的贵族子弟问道,“已经是第五天了。” “还能怎么办?”蒂姆没好气地回答道,“继续往前!” 战士们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那种激动。他们低着头,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队伍还算整齐,只是士气低迷。这种低迷看起来并不让人高兴,但蒂姆并未加以干涉。他知道,一旦发现敌人,小伙子们一定会立刻振作起来的。 嗖嗖嗖,噗哧。数道黑影从树林中飞出。一个倒霉的士兵脖子中箭,带起一团血花,倒在地上,显然已经不活了。 “敌袭!” 不用长官吩咐,士兵们从背后取下圆盾,挡在身前,面朝森林,将伤员护在身后。 蒂姆回头望了一眼倒地的尸体。尸体的脖子上,是一截粗短的弩矢。 弩矢? 来不及多想,林中又有弩矢飞来。持弩者的准头并不是太好,又或者对于手中的武器过于自信,这一轮的攻击全都被圆盾挡下。被射中的那几个战士分神看了看自己的盾牌,从木板那边透过来的,是锋利的三棱铁箭头。 林中传来一声呐喊,一大群脸上画着骇人图案的野蛮人挥舞着斧子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恰好又是一轮弩矢,蒂姆看到了伤害的来源——几棵树上,持弩的野蛮人正用蛮力以手上弦。再看树下,快要跑到近前的野蛮人挥手甩出飞斧,然后从背后取出沉重的双面战斧,哇哇叫着扑向奥赛丁人。 被投掷而来的飞斧俱是铁质的好东西,劈砍在盾牌上,顿时就挤出一条缝来。圆盾终究不大,不少飞斧直冲下路。惨叫声,盾碎声,百人队的第一排几乎全部倒下。 蒂姆看到弩矢时已经觉得不对,此时看敌人的装备,素来勇敢的百夫长竟然有些绝望了。铁质的飞斧,耗铁巨大的双面战斧。眼前出现的敌人,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应付的水平。 “阿尔.腓特烈!”他大喊道,“带着你的人回哨所!把敌人的情况带回去!弩箭,铁斧,野蛮人精锐,记住!” “什么?……我要战斗!”阿尔的热血燃烧起来了。 “服从命令,十夫长!”蒂姆有些生气了,“不要让弟兄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此时,敌人已经扑入了百人队的战列。 “快滚,混蛋!”蒂姆跑到阿尔面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然后提剑加入战斗。 腓特烈家族算是奥赛丁的名门,开国的功臣,在奥赛丁的军界很有地位。腓特烈家从来不出废物。这不仅是蒂姆让阿尔离开战场传回消息的原因,也是阿尔服从了这个命令的原因。 当热血稍凉,阿尔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责任。斥候的任务是传递消息,而不是慷慨赴死。所以他撤了,带着手下还活着的七名士兵头也不回地脱离战场,狂奔而去。 巨剑有接近一人高,双面战斧也有手臂一般长短。此时场上人员密集,双方都不好挥砍。野蛮人高举战斧狠狠劈下,荒原上恶劣的生存条件淘汰出了强壮的人种。而这些强壮的野人又自我淘汰挑选出了这些精锐之士。纵然是以凶悍著称的奥赛丁人也无法硬接这沉重的一击。所有选择举剑上格的士兵都觉得手臂酸麻,什么反击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也有选择进攻的战士。他们在野蛮人进入攻击范围的一刹那挺剑直刺。尖锐的巨剑很轻易地就穿透了野蛮人的胸膛,但巨剑的主人也被死者的最后一斩给了解当场。 冲击之后,就如同当日在赛肯达哨所门前那样,奥赛丁人迅速陷入苦战。 厚重的战斧在这些野蛮人手中仿佛一柄极轻的长剑,一下一下,不断地挥击,沉重的力道让承受攻击的战士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苦苦支撑。在胶着的战线两边,双方的士兵都在让它不断延长。有力量出众的双手剑士格开野蛮人的战斧,也不蓄力,顺势就将巨剑侧斩上野蛮人的皮袍,用力向一侧拖割。锋利的剑刃轻而易举地切开野蛮人的皮甲,然后在一层铠甲上划过。 那名战士稍愣了愣神,而他对面的那个野蛮人显然也是有些被吓到了。两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双方都反应过来。此时战线已经散开,野蛮人狞笑着拧腰横斩。奥赛丁人向后一跳,堪堪躲过,然后他大声朝着记忆中蒂姆所在的方向吼道:“他们有链甲!” 声音至处,奥赛丁的士兵都是一惊。 蒂姆刺死了面前的敌人,松开武器向旁边一跳,闪过对方临死前斩下的战斧,然后重新回到还没死透的野蛮人面前,握住剑柄,一脚踹出,借着脚力将剑拔出。此时听到自己手下的话语,他仔细地看着巨剑拔出的地方,果然有破碎的铁环露出皮甲。 “该死。”蒂姆咒骂了一声,向旁边踏出两步,一剑刺出,帮战友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然后说道,“你,也往回跑,找到阿尔,或者直接回哨所。” 话没说完,已经有野蛮人提着战斧找上门来。 “告诉上面。”蒂姆踢开身边的战士,然后自己向反方向一跳,躲过了野蛮人的当头一劈,接着喊道,“野蛮人有链甲!” 没时间废话,那士兵倒也懂些道理,点点头,转身就跑。 三支弩箭钉在他的身后。野蛮人的准头确实不好。 此时战场上的奥赛丁人已经不多了,大约五十多个野蛮人正在砍杀着剩下的不到三十人的队伍。蒂姆虽然武技出色,但也知道今天就是去见奥丁的日子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已经把情报送了回去。 -------- 对于这场伏击,乌苏里斯族的萨满达拉鲁十分不满。 有曾经居住在哨所附近的部落引路,自己一行人一路急行,在森林里的那些懦夫的巢穴边上设下埋伏。感谢阿祖格尔,这些南蛮子果然到这里来了。 达拉鲁面色阴沉地扫视着弥漫着血腥味的战场,心中的不快渐渐显现到了脸上。 损失太大了。 当日大军南下的时候,达拉鲁也在场。他所看到的,是乌苏里斯族的一百巨斧勇士斩杀南蛮子就像砍柴一样轻松,根本就没什么损失。虽然达拉鲁这次带出来的战斧勇士没有巨斧勇士那样精锐,但杀死不到九十个南蛮子的巡逻队,竟然死了三十四个人…… 达拉鲁可以想象到族长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废物,你们这些乌苏里斯族的耻辱!”他将视线从战场上收回,投射在身后的三个野蛮人身上,“一群废物!” 这三个野蛮人手上提着弩,脑袋低垂,不敢作声。 “族长信任你们,将远方的客人带来的好兵器交给你们。你们呢?”达拉鲁已经决定将怒火发泄在这三个混蛋身上了,“除了第一次射击,你们还射到过人吗?” 其实他真正愤怒的,是最后射向那个懦弱的逃兵的三支射偏的弩箭。关于这些铠甲的消息,族长可是严令不得外传的。 “你们准备承受族长的怒火吧!”达拉鲁怒吼,“阿祖格尔大神也不会原谅你们!” 三人扑通一声一齐跪下,瑟瑟发抖。 所谓阿祖格尔的怒火,他们都曾经见识过。 鲜血祭神,祈求原谅;人肉祭腹,牢记耻辱。 这三个人都是吃过的。 “起来吧。”达拉鲁挥挥手,他发现自己的话似乎说得有些重了。这三个人提起斧头也算是出色的勇士,族长不一定会同意用他们来取悦大神。 不过吓吓也好。达拉鲁看着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三人,觉得心里好过许多。 “把武器和铠甲带走。”他重新看向战场,大声吩咐道。 ---------- 乔尼和艾丝翠儿已经接近他们的目的地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背着巨剑或者大斧的年轻人,男多女少。他们来自奥赛丁各地,远近不一。但此时,他们汇聚在一起,向着梦想中的战争前行。 “奥赛丁人的血管里流淌着好战的血液。”史蒂芬曾经这么和乔尼说,“在维尔萨第一帝国时期,奥赛丁人的战意被帝国的军队压制;当诸神之战,大陆混乱的时候,长期压制的暴虐一下子释放开来,如同一头被放出笼子的巨兽。北地的士兵在各个阵营的军队里都是最勇猛的,也是最嗜血的。时间慢慢流逝,当这头巨兽无处下嘴时,他开始啃自己的肢体。” 当时乔尼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是指内战吗?” “对。这片土地的历史我以后慢慢告诉你。总之,你必须知道,北地战神奥丁并不是崇尚战争的战神,他追求的是个人武力的提升。奥丁圣殿存在的意义也不是主持战争。长期以来,我们都在压制着奥赛丁人的疯狂。” “这头野兽,现在又被放出来了啊!”乔尼看着越来越拥挤的道路,轻声叹道。 “你说什么?”兰斯洛特打马靠近,将脑袋朝乔尼这里凑了凑,好奇地问道。 贞德的原创冒险战争故事很快就讲完了。乔尼看兰斯洛特虽然面色不豫,但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连带着对他也稍微亲近了些。于是他乘着大好形势,赶紧开了一个新坑……新故事。 要说女英雄女强人,乔尼知道不少。什么花木兰啊,武则天啊,梁红玉啊,杜十娘啊……可惜没一个能说的。 最后,乔尼叹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兰斯洛特:“这是一个关于英雄成长的故事。曾经,有一个少女领主,叫做上杉谦信……” 他把谦信娘化了。然后乔尼顿了顿,改口道:“这个名字有点拗口,我们就叫他亚瑟吧。” 他又娘化了一个。 “亚瑟?哎,他也是男孩子的名字啊!”兰斯洛特的胃口吊起来了,“然后呢?” 他有一个朋友和手下叫兰斯洛特。 当然乔尼没说亚瑟王的事情。他只是按着自己还记得的上杉谦信的事情往亚瑟身上套。日本那种小规模的战争正好适合这个时代的背景。 这个故事最终烂尾了,如果不是到了征兵点,乔尼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这故事收尾。他记得上杉谦信姐姐/叔叔死的时候好像已经四五十岁了吧? 把主角说死,这是大忌啊,尤其是和听众面对面的时候。 “下次记得帮我说下去哦!”几天下来,兰斯洛特对乔尼的态度变了不少。 她竟然用了“哦”这样的可爱尾音。 “好的。”乔尼倒是没什么感觉,“好好努力吧!” “嗯,你也是。”说完,兰斯洛特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干脆。乔尼摇头苦笑,一摆马头,朝着男兵的征集点而去。 外表干脆的兰斯洛特内心中可不干脆。她觉得自己喜欢上那个来自南方的家伙了。兰斯洛特知道乔尼喜欢艾丝翠儿,她也知道艾丝翠儿喜欢乔尼。 喜欢…… 下次见面,就拿他当正常的朋友吧。 可是,正常的朋友?回想着自己短暂的生命历程,兰斯洛特只知道什么叫长辈,什么叫手下。 朋友? 兰斯洛特越来越郁闷了。 第七十三章 入伍 奥赛丁北方志愿军的新兵营散布在瑞尔根城的四周。从各地赶来的勇士们到城中登记完毕,就会被带到各个新兵营进行短暂的训练。这些训练包括奥赛丁的军纪,军事操典,战场上的注意事项,以及…… 没有了。新兵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没多少纪律的战士变得有些纪律,仅此而已。对于巨剑战士来说,冲锋,只有冲锋,尤其是面对野蛮人的时候。 长枪兵才是强调纪律的兵种,他们都在西边。 随着人潮,乔尼远远地看到了登记处。登记处设在城中的军营外,有一群士兵在维持秩序。不时有报国心切的年轻人因为试图插队和搞乱队形而被四个执法者提着手脚扔到一边。除了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以外,整个队伍还算整齐有序。只是,队伍太长了。 “奥丁在上。”对于表示惊叹的口头禅,乔尼学起来很快,“这得排多久?” 队伍在士兵的指挥下已经转了四个弯,每条直线都有差不多五十个人。 乔尼身边的人都是一片哀叹。 这样的队伍有四条,每条都是差不多的长度。 “效率也太低了。”乔尼感叹,“多开几个窗口不行吗?” 无论如何抱怨,队总是要排的。 人群在慢慢地向前挪动,乔尼身前的众人已经老实了,但他身后的那些新来的家伙多少有些骚乱。自然,士兵们又有活儿干了。 没有钟表,乔尼也不知道自己排了多久。抬头看看,太阳已经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低头瞅瞅,自己已经快到第一条直线了。 乔尼叹口气,回过头,凝视着那长长的队列,欣赏着人们焦急的表情和士兵们扔人的场面。在排队的时候,往往只是一个回头,你就能获得很大的安慰,仿佛之前一切等待都已经得到了补偿。 于是乔尼笑了笑,低头继续向前挪动。 终于,轮到乔尼了。 “姓名。” “乔尼.史密斯。” “籍贯。” “额,维希尔村。” 登记员抬起头,看着乔尼:“哪个维希尔村?” 还能有哪个?乔尼有些疑惑,随即就想明白了:“奥尔维萨堡边上那个。” “年龄?” “十七。” “武器?” “双手巨剑。” “到那里等一会儿。”登记员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名士兵,“接下来他会带你参加测试。愿奥丁祝福你。” 乔尼一躬身算是回礼,然后来到那名士兵面前。 “稍等一会儿,年轻人。”士兵说道,“三个人一组。” 等三个人满了之后,乔尼几人跟随着士兵穿过登记处的后门进入军营的训练场。 “首先。”那名士兵将乔尼一行带到军营的一角,指着地上的木箱道,“你们去把那些箱子搬到旁边画着白线的地方,再搬回来,一个挨一个。” 乔尼第一个上前,弯腰抬起一个木箱。木箱不轻,若是当年的那个小铁匠,大概也只能抬起来而已。不过对于此时的乔尼来说,轻轻松松。 对于剩下的两个人,这点挑战也不困难。 “很好,你们都合格了。”士兵将他们带到一条跑道旁边,指着大约一百步开外的一杆旗帜说,“现在,用你们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再跑回来,往返四次。” 说着,他拿起放在一旁木桌上的一个沙漏道:“超过时间就算失败,开始吧。” “吧”字余音未尽,沙漏已经被调转了方向。三个人楞了一下,然后同时发足狂奔。 乔尼第一个回到终点,第二名落后他大约半个来回。等到最后一个人回来的时候,规定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些。 “很遗憾,勇士。”那名士兵的表情倒是看不出多少遗憾,“你被淘汰了。感谢你对奥丁的虔诚和对奥赛丁的忠诚,但我们不能用你。” 被淘汰的壮汉显然不是很服气。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脑袋却是抬着,努力看向那名决定他命运的士兵。 “我是我们村子里……呼,最强的,为什么呼,因为跑的不快,呼,就淘汰我?”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了整句话。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⑼ ⑼ . c o m “我不知道你在你村子里如何,但跑的不快的话,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会吃亏的,你会拖慢整个队伍的速度。” “我,我不服!” 但由不得他不服。说话间,场边无事的两名士兵已经靠了过来。 “请服从命令。”两人一左一右将那名大汉夹在当中,“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冲突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襁褓之中。 “恭喜你们两位,你们可以进入志愿军新兵营了。”那士兵也没有丝毫恭喜的意思,多天以来,他的情绪已经磨平了,“去那边的门口,会有人带你们去营地的。” 说完,士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尼和身边那位年轻人目送士兵消失在通往登记处的门口,然后面面相觑。 “乔尼.史密斯。”乔尼打破了沉默,自我介绍道。 “威廉.布朗。”那个年轻人同样回答道,“你好。” “你好。” 打完招呼,似乎就无话可说了。 “我们去报到吧。”乔尼再次打破沉默。 “好。” 当乔尼和威廉来到刚才那名士兵指定的报到点时,那里已经等着不少人了。 “正好二十个。排好队,跟我走。”另一名士兵大喊。 还没有经过军营训练的小伙子们自然不会有太严格的纪律。二十人分两排,开始的时候倒还像那么一回事,走出一百步之后,就已经完全散掉了。有的地方只有一个人,有的地方四个人并列。 队伍都是如此,那在队列里说话什么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威廉,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呀?”乔尼凑到威尔士近前,闲聊道。 “哦,我家是打铁的。”威廉回答道,“不过打铁的手艺都是我哥哥们在学,我从小就没有兴趣。” “哎,我家也是打铁的!”乔尼有点兴奋,“真巧啊!” 在去往新兵营的路上,打开了话匣子的威廉说了很多,同样勾起聊天兴致的乔尼也讲了不少。两人到此才算是真正彼此熟悉了起来。 威廉.布朗出身在乌斯克豪尔城的一户铁匠人家。作为家中的幼子,威廉生长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受宠溺的环境。就连他对打铁毫无兴趣这一点,也被家人所接受。 不想打铁的威廉喜欢各种武器。奥赛丁的铁匠平日里打得最多的就是斧子和巨剑,偶尔打造长剑和其他中小型武器卖给远道而来的商队。在兵器堆里长大的威廉是这么对乔尼说的。 “我告诉你,我什么兵器都会用!” 当然,什么都不精通罢了。 “最后你还是选择学了巨剑?”乔尼好奇地问。他看到威廉背后和他一样,是一把用布层层裹起的巨剑。 “因为附近的那个老兵就是用巨剑的嘛。”威廉解释道,“所以只能用巨剑了。” 两人就这么交流着各自的生平,还有各种有趣的经历。当乔尼讲到塔布里城的最后一次攻防时,军营到了。 “好了,新兵们。”带队的士兵朝着已经不成队形的二十个人说着,嘴角带着一丝嘲笑,“到地方了,记住,踏进这个门,你们就是奥赛丁的军人了。那种走路的时候歪歪扭扭,行军的时候随便聊天的事情,从此就离你们而去了。做好准备吧,新兵!”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干吗?军人就不能说出这种话吗?”那士兵一瞪眼,“贵族就不能当兵啊?” 一众新兵了然地点点头。 办完交接,带领他们的那个士兵重新往来路走去。乔尼隐约听到类似“该死的”,“没让我去”,“堂堂”,“做这种事”之类的单词。 没等他想明白,一个面容严肃的,穿着有异于之前面几名士兵的壮汉来到了他们面前。 “又是一群废物?”那壮汉扫了众人一眼,不屑而又不满地说,“咱们奥赛丁和平了才几年,怎么就没人了呢?” 乔尼感觉自己周围的气氛突然压抑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小心地回头看了看威廉,这个铁匠的儿子也是瞪着那名壮汉,胸膛一起一伏,一起一伏…… 教官见乔尼无动于衷,继续加料:“你们这些废物,看看你们散乱的样子,连南边维尔萨的那群白痴都不如。奥丁啊,奥赛丁就要靠这些人来保卫了吗?他们连维尔萨人都不如!” 乔尼觉得气氛更压抑了。但他倒是毫无压力。首先,这种低劣的激将法乔尼在小说里看到过无数次,无非就是教官睁着眼说瞎话,眼睛自带微缩效果,把一切站在他面前的新兵说成比废物还不如的东西。其次,严格地说,他就是维尔萨人。 那教官终于忍不住了。这些日子里,新兵一波一波地过来,经过他被带进这个新兵营的已经有差不多两百个人。那两百个新兵虽然有些人比较暴躁,有些人比较阴郁,但在听到“你连维尔萨人都不如”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能像自己眼前那个家伙一样,完全没有异样的表情。 “新兵!”他走到乔尼面前吼道,“你没有羞耻心吗?!” “有,长官!”乔尼照着塔布里城的长枪兵那样立正大声回答道。 “嗯?”教官楞了一下,被乔尼的军人式回答给震到了一下,但随即回过神来,“那你为什么对于被称为维尔萨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回答我,新兵!” “报告长官!”乔尼把胸膛挺地老高,“一年以前我就是维尔萨人!” “维尔萨人?”教官摇摇头,“你竟然能通过测试……” 然后他大声对着周围同样流露出鄙夷神色的新兵们喊道:“你们看看,连维尔萨人都能通过测试!而且这个维尔萨人还是你们之中唯一一个稍微知道些纪律的人,你们还要脸吗?!” “报告长官。”顶着周围人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乔尼立正大喊。 “讲。” “我现在是奥赛丁人啊,我是奥丁的信徒。”乔尼目视前方,“我是奥丁的信徒!” 这个解释非常苍白,所以众人看向乔尼的眼光依然很奇怪。教官也不理他,只是径自走回原来的位置,对新兵们说道——这次的音量倒是正常了些:“跟我来,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享受平民的生活了。” 这当然是个夸张的手法,但多少预示了一些让人不安的未来。 “乔尼。”威廉从刚才就没有因为乔尼来自维尔萨而有何异样,这让乔尼对其的观感上升了不止一点,“你说我们会有多苦呀?我听邻居家的老兵说起刚开始当兵的日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放心吧。”乔尼拍拍威廉的肩膀,“不会死人的。” “这可难讲,年轻人。”教官突然回头一笑,“这可难讲。”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乔尼。但他马上就平静下来。作为一个能打平兰斯洛特的男人,乔尼有这个自信。 不过旁人就不一定有了。 另一边,兰斯洛特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宿舍。奥赛丁民风彪悍,但女战士毕竟不多。当乔尼还在队列中慢慢挪动的时候,兰斯洛特已经完成了测试,走在前往女兵军营的路上时,兰斯洛特有些想家了。 “我操,瞧那群爷们,真当自己是英雄了。”声音来自兰斯洛特左边。 “裆里没货吧,你看那里,那些低着头出来的,真是没用啊,竟然被淘汰了。”声音来自兰斯洛特右边——女兵和男兵在新兵阶段毫无区别,队伍很快就凌乱了。 “唉,你是哪儿的?”左边那个粗壮的少女……好吧,妇女看着兰斯洛特,这样问道。 “奥尔维萨堡那里的。”兰斯洛特微笑着答道。 “小姑娘,看你也不壮嘛,怎么想到来当兵了?”右边那个搭茬道,“打仗可是很危险的啊。” 然后就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 兰斯洛特想家了,关键是,她想艾丝翠儿了。 艾丝翠儿姐姐才是真正的女孩啊!她这么想着,笑着应付两个女子的问话,脚步悄悄放缓,落在队伍后面。远离那些如虎狼般的粗壮女子,让她感觉好多了。 这份失落直到她进入自己的宿舍才消散了少许。屋子里的那个身材匀称的身影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那女子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浅浅一笑:“你好,我叫达芙妮.瓦尔特,迪特里斯城瓦尔特侯爵的长女,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叫兰斯洛特.路德维希,奥尔维萨堡附属维希尔村牧师乌迪斯.路德维希的女儿,很高兴认识你!”兰斯洛特非常高兴,然后她略带点兴奋,“你是瓦尔特家族的?你父亲可是奥赛丁的英雄啊!” “呵呵。”达芙妮掩嘴轻笑,“在那些年里,奥赛丁有很多英雄呢。你爷爷不就是一个吗?我是从小听他的故事长大的呢。” 兰斯洛特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么有风度的女孩,看来军营是个好地方啊! “还好啦,大家都是为了奥赛丁嘛。”她不自觉地用上了和艾丝翠儿说话的语气。 此时,艾丝翠儿正在苦恼。 她右手持弓,微微喘着气。面前大约一百步以外的靶子上,插着十支羽箭。 弓是强弓,艾丝翠儿托乌迪斯帮她从奥尔维萨堡找来的最硬的复合弓,便是加持了蛮力术,艾丝翠儿仍然能感受到弓臂对被拉弯的强烈抗拒。一箭射出,几乎立时立刻就能射在靶上。如果乔尼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艾丝翠儿绝对不会让他躲过一箭。 但她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自己有了力量,拉得了强弓,射击精准……但是,怎么复仇? 奥赛丁的军队是指望不上的,艾丝翠儿知道奥丁不爱扩张,纵然与坦尼亚斯开战,也只会局限在边境附近。若是要寻塔布里城里教会的晦气,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什么呢?站在原地往神殿射箭? 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 艾丝翠儿皱着眉头,凝视着前方的箭靶。一定有什么的,一定有什么我没想起来的。她这么想着。 第七十四章 训练营里 (两天没更,提前放出) 乔尼所在的新兵营里,一派热闹景象。跟随教官一路走去,只见穿着各色衣物的年轻在营地里穿梭,表情各异,但都很悠闲。一些生得格外高大的家伙站在营门附近,见乔尼一行人走来,便大声的评头论足,内容不外乎“看啊,那个家伙真瘦”,或是“我出五个铜子打赌,左边第四个看起来很壮的那个打不过我”。 刚刚被教官无差别攻击了一番的新兵们都有些生气。他们抬头怒视着议论者,眼神中带着警告。 “看什么看?”一个面带凶相的壮汉朝地上啐了一口,“不服啊?” 不等新兵们有所反应,教官发话了:“注意你的言行,废物!” “你说什么?”那一圈高大的壮汉围了过来,“你再说一遍?” 包括乔尼在内,这二十个新兵都紧张起来。无论怎么看,这个将“废物”挂在嘴边的军人都不是那些挑衅者的对手。但看他一脸沉着,甚至是轻蔑,似乎非常有把握。 “注意你的言行,废物!”教官非常尊重对方的要求,“你在试图威胁我吗?” “你个……”话说一半,壮汉收住了声音,身子猛然向后一缩,避开了教官踹来的一脚。没等他抬头有所反应,那教官已经取出哨子吹了起来。 尖锐的哨音响过,十几名身穿铠甲的士兵已经围了上来。 “等待您的命令,长官!”当先的一名士兵立正捶胸,然后单臂斜举,行了个军礼。 教官回了一礼,然后对着壮汉那边一指道:“今天的新兵都是这样的吗?带走,三天禁闭。” “是!” 人多欺负人少,何况还是全副武装对付手无寸铁,四名闹事的大汉只能乖乖地被士兵压着,往禁闭室而去。 “好了,别看了。”教官对二十名新兵说道,“记住,现在你们是在军营里,要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通不过之前的考核或许还能有脸回家,但是被军队开除的话,你们试试,看以前的熟人会怎么看你们。” 话很平淡,但威胁的效果更好。这里几乎都是热血青年,承载着家乡父老的期盼,仰视着那些生活在自己身边的老兵们的光辉事迹。当那些在开始就被淘汰掉的同伴们回到家乡,他们还可以在闲暇时候努力练习;可如果是被军队开除…… 奥赛丁的土地属于大大小小的封臣,当然大部分还是直属王室。但这些土地的使用由居民自治,只要不让它荒芜。那些被开革的,农村出生的士兵自然分不到让自己耕种的土地,甚至有人连进村都困难。若是城中的孩子,也会被父母赶出家门,并断绝关系。 乔尼听布鲁尼提到过,除非是立过军功的,不然被开革的士兵一般活不过下一个冬天。看在军功的面子上,奥赛丁人勉强可以接受这些被退下来的家伙。 营地中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新兵不少,他们身边有教官或是士兵在的话,也会被如此警告一番。在这个角落,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只剩脚步声和低声的议论。 “乔尼。”威廉往乔尼这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被开除了怎么办?” “两条路。”乔尼目视前方,嘴唇微动,“第一,等死。第二,去南方当佣兵。不过都不是什么好路。而且你好好的,怎么会被开除呢?别多想,到了住的地方再说。” 新兵营的宿舍,是一排帐篷。 “教官。”有人喊道,“我们就住这里?”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新兵?”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得环视周围。营地内因为人员的活动,所以地上还算平整干洁。而营地外面,依旧有白色的痕迹。 “夜里不会冷吗,教官?”还是那个提问的人。 “冷?”教官冷哼一声,“这里离边境还有十多天的行军路程,那里更冷!作为一个奥赛丁人,告诉我,新兵,你怕冷吗?” “不怕……”那人硬着头皮达到。 “很好!”教官一声爆喝,吓了所有人一跳,“这才像话。四人一间,这里并列的五间是你们的。放心,你们冻不死的。” 说完,那教官掉头往营门口而去,留下二十个新兵面面相觑。 新兵们愣了一会儿,担心地打量着面前的帐篷,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和路上有些相熟的人们一起走进帐篷。 乔尼与威廉自然是住到了一起。与他们同帐的另两个人似乎与别人更为熟悉一点,放下了自己的装备和随身物品就往别人帐篷里跑,只剩下乔尼两人慢慢整理着自己的铺位。 “倒是不冷。”威廉脸上有些发红,透着热气,“帐篷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乔尼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环视着周围的环境,然后伸手摸了摸帐篷的布料。 “双层的。”乔尼戳了戳身边的外壁,又走到帐篷门口,捏了捏边缘,“里面还夹了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军队里专用的吧。我听邻居家那个老兵说过,他们有时候就是住在帐篷里的,一点都不冷。”威廉兴奋地观察着自己军事生涯的第一个住所。 乔尼则是一脸沉思:“我记得我们村子里那个老头给我说过,在北边当兵的时候,在外野战,都是挖个坑互相挤着睡下的。他说那样防冻,又不容易被发现。” “睡地上?”威廉有些吃惊,“听说北边很冷啊,睡地上不会被冻死吗?” “谁知道呢。”乔尼耸耸肩,将布鲁尼当初回答他的那一套话拿了出来,“反正都没冻死。” 然后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双层帐篷夹东西能够保暖的原理被他想起来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把这个发现说出来。 威廉收拾完自己的铺位,一屁股坐下,躺在厚厚的毛皮垫子上,嘴里发出满足的呻吟声。就这么躺了一会儿,他突然坐起来,问道:“哎,乔尼,塔布里城后来怎么样了?” 伪吟游诗人乔尼讲述他自己的传奇故事时,奥达拉已经回到了摩罗尔哨所,将侦查的结果汇报给了哨所内新的百夫长。层层上报之后,军情很快就摆到了伊威达.海因里希的面前。 “野蛮人都逃走了?”伊威达淡淡地问了一句,然后点点头,“把这个消息告诉艾尔伯特.海因里希大人。” 畏惧报复,迅速退缩。这本就是北方军高层推演出来的最合理的可能。 虽然野蛮人逃走了,但仇不能不报。奥赛丁王国与冰冻荒原的野蛮人之间,是不死不休的世仇。没有一个野崽子是无辜的,也不存在老弱妇孺之类的禁忌。那个牙齿松动,满头花白的老人,可能曾经是一个斧子上浸染鲜血的屠夫;那个看起来母爱勃发的妇人,身上多半穿着一度属于奥赛丁妇女的衣物;而她手中的孩子,眼神中透露的,往往是嗜血的宣言。 只有臣服于文明,皈依于奥丁,收起爪牙,亮出真诚的野蛮人,才能被奥赛丁所接纳,成为奥赛丁人。以抢掠为荣,以杀戮为乐的畜生,不值得同情。 “军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伊威达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留下守卫部队,剩下的人,开拔,出关!” 誓师,出征。早已集结在边境附近的第一军将士们从边境的哨所那里有序地涌出奥赛丁的边境,重新集结在荒原之上。他们是战士,他们是军人,他们要保家卫国,他们要建功立业。他们…… 得到了新的消息,来自于一些狼狈归来的零散的斥候。 “弩箭?金属铠甲?”已经移驻荒原的伊威达拍案而起,军帐中的将领们也是一脸震惊。 “是的,长官。”阿尔.腓特烈在伊威达面前五步处立正答道,“金属铠甲一事是由属下另一名战友从战场上带来的。据他所说,当时与我军对阵的所有野蛮人都在兽皮甲下穿着一身链甲。” “野蛮人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伊威达慢慢坐下,手指敲打着桌子,“那个弩箭,威力有多大?” 作为腓特烈家族的成员,阿尔自然不会说出“它们能杀死我们”这样的话:“能射穿盾牌,但矢杆会卡在盾牌上。” 杀了一个人和射穿一些盾牌,这是那些弩箭唯一做到的事情。 “偷袭你们的野蛮人距离你们有多远?” “埋伏的斧战士大约有五十步,他们潜伏在森林里,我也不知道开始时离我们多远。大约有三个弩手,躲在树上,离我们……”阿尔迅速地估算了一下,“四十步左右。” “四十步的距离,射穿盾牌。”伊威达看向在场的将军们,而将军们也在看着他,“这弩的质量不怎么样啊。” 一阵哄笑,但立即便止住了——奥赛丁的勇士们刚刚战死,这不是一个适合欢笑的时刻。 “下去休息吧,十夫长。”伊威达对阿尔点点头,“关于你的安排,稍后会有士兵来通知你的。” 阿尔立正,右手扣胸平举,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帅帐。 “把这个消息向艾尔伯特.海因里希大人报告。”伊威达吩咐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让他来头疼吧。” 事情已经超出了第一军这个军事团体可以负责的程度了。 瑞尔根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虽然城外新兵营里总是传来阵阵喧闹,但连续多日的火爆场面总算告一段落。王国的征兵工作结束了。 奥赛丁百废待兴,差不多就行了,全民皆兵的话,会出事的。 虽说往来的年轻人都各自散去,但运输车队多了不少。周围城市与乡村中贮存的军粮全都被提了出来,王国也在积极收购。一万多人的新兵队伍,后勤保障是个不小的问题。 但这些问题暂时还不需要乔尼他们关心。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关心的,就是如何尽快完成训练。 “要我说几次?要我说几次!” 乔尼与身边所有人都挺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唯有脑袋朝着声音的来源偏去。在那里,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汉子站得笔直,目视前方,似乎完全无视自己教官的训斥。 “每一次都是你,混蛋,每一次!对,没错,耍巨剑的战士不需要一个挨一个,跟长枪兵那样挤在一起。但你在行军!听清楚,行军!你跑那么前面想干什么?回答我,士兵!” 那汉子终于有了些反应:“没想干嘛,长官!” “那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队列里!你绕场……”教官看了看眼前士兵那健硕的身子,叹了口气,“滚回队列里去吧。” 让他跑步,可能他还会很高兴吧?教官如此想着。 “军队要的是什么?纪律!”他对面前的新兵们吼道,“我说过很多次了,纪律!我不管你们以前在自己家里是怎么样的,也不管你们家附近那些退役的老兵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是,纪律!这是奥赛丁的勇士们用血得出来的教训!” 这确实已经是说了很多次了,从开始到现在,从没停过。但要让士兵们理解这一点确实很难。 纪律?那不是长枪兵才要考虑的事情吗? 年轻人喜欢史诗,崇拜英雄。什么是英雄?仗剑闯阵的才是英雄。或许坦尼亚斯那种强敌需要战阵应对,但是,我们不是要去打野蛮人吗? 即使在老爷爷们的回忆中,与野蛮人的战争也不过是列队,冲锋,一阵乱砍而已。当然,也有不列阵,直接冲锋的例子。再极端点,孤身闯敌营之类的也不少。最大的英雄莫过于史蒂芬.路德维希老爷子了,单枪匹马搞死了对方的一个盟主! 所以嘛,咱们用巨剑的,砍就行了,排什么队啊? 但现在没人敢说这话。第一个激烈地提出疑问的人在战斗中败给了教官,被送进了禁闭室;后来当然也有反对者,不过他们都失败了。 最后,教官们用最简单的方法结束了这种无谓的反抗。十名新兵对战五名教官,完败。 这当然有实力差距的因素,但因为速度的快慢而被各个击破,就有些丢人了。 于是,新兵们终于安下心来,重视起纪律这个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大汉没有出声反驳的原因。 “继续训练!”教官大吼,“连路都走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比起男兵营,女兵营要轻松很多。不过这种轻松,却让女兵们很不爽。 “这就是新兵训练?”兰斯洛特在木屋里和达芙妮闲聊着,“这也算训练?” 这是第几次抱怨了?达芙妮记不清,但她并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应该不是吧,这样的话也太过儿戏了,除非他们不想让我们上战场。” “要我说,这帮兔崽子就是不想让我们上战场。”旁边一个壮硕的女孩——按照她所给出的年龄,确实如此——插话道,“你想想,我们在这个营地里都练过些什么?” 这不用想很久。出门列队,走两圈,然后就散了。 “这是在歧视我们!”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姑娘说道,“这是在养太太小姐呐?” “太太小姐也不带这么养的。”之前那女孩道,“也就农村里的丫头和维尔萨那些贵妇们有那么清闲。” 不光是这一间屋子。兰斯洛特听到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抗议!抗议!你们这群混蛋瞧不起奥赛丁的女人!”打开门,一个浑厚的女音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抗议声。 “民心思战啊!”达芙妮这么说着,笑了。 第七十五章 定策 “巨剑战士和长枪兵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需要纪律,我们需要战技。”教官站在近百个新兵面前,如此说道,“所以,你们几个,可以回家去了。” 队伍前面,四名身穿新兵服的年轻人低着头,面带羞愧。当他们听到“可以回家去了”的时候,四个人齐齐抬起了头。那近百个新兵也是一阵惊愕。 “报告长官!”四人中当先一人说道,“请求长官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没有机会了。”教官摇摇头,“这次招的是志愿兵,没有时间再帮你们练习战斗的技巧。” 四人脸色灰败。 “你们干嘛……哦,这样啊。”教官恍然大悟,“放心吧,你们是被淘汰的,不是战场上被开除的逃兵。” 然后就是一段关于开除与淘汰之间的说明。中心思想就是,训练中被淘汰只是丢人,战场上被革职才算是混蛋。 被开革的人如释重负,没被开革的人心中郁闷——原来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吓唬我们! “回去好好练练吧,家里的农活实在是重的话就别来了。”教官总结陈词,“像你们这种只有一身力气的家伙,上了战场也不过是混一份阵亡抚恤而已。” 几乎每个临时百人队里都会有被裁汰的新兵。这些人背着自己的武器,回望自己住了多天的简单营寨,黯然神伤。不过没有人哭出声来,毕竟光是被淘汰这一件事,就足够丢人了。 “好了,现在我来宣布一下正式的编制。”教官从身上摸出一张小心存放的莎草纸,展开了说,“根据之前训练的表现和最后个人战技的查验,目前本队还剩下九十个人,乔尼.史密斯!” 乔尼高喊一声:“是!”然后跑出队列,来到教官面前一个敬礼。 “现在我以北方军志愿军军部的名义,授予你十夫长的职衔,统领第一排的前九个人。现在带着你的人出列,到一旁整队待命!” “是!” “保罗.奥尔夫!” “是!” …… 任命结束,九个三乘三的小方阵已经在一旁集结完毕。 “从现在开始,我,沃夫加.腓特烈就是你们这支不满编的百人队的百夫长。”教官宣布,“十夫长们带着自己的队伍最后训练三天,和你的手下熟悉起来。三天后,我们就要开拔了!” “是!”异口同声。 “解散!” 解散后,十夫长们把自己手下聚拢在一起,乔尼也不例外。 “十夫长啊,了不起。”威廉.布朗恰好被分在乔尼的手下,“以后就靠你啦!” “是啊是啊,长官以后多多照顾啊!”其余的人都这般起哄。 但这起哄确实有些服气的因素在里面。虽然乔尼只是和兰斯洛特勉强打平,但放到这些普通人里,也算是年轻一代的翘楚。这些手握巨剑左挥右砍的新兵,无论如何也无法战胜充分发挥德国双手剑样式武器威力的乔尼。 “巨剑是种技术兵器。”乔尼还记得史蒂芬老人这么对自己说过,“这已经不是奥丁封神的年代了。” 笑着接受了大家的恭维,乔尼转入正题:“好了,我们开始训练吧。” 训练无非是教授技巧,阵型前进,大家都是练熟了的。此时要做的,不过是磨合罢了。 志愿军本来还要训练更长的时间,但有些坏消息加速了这个过程。 “弩箭?链甲?”无论是伊威达,还是阿尔伯特,甚至是国王和教宗,当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都是相同的反应。 更糟糕的是,类似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有的甚至没能传出来——并不是每一支偷袭队伍都不怎么会使用弩箭。 四支斥候队全灭,还有一支失踪。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和我们西边的邻居有关系,国王陛下。”王宫中,奥丁圣殿教宗艾伦.塔利斯欠身说道。 艾伦身穿黑色长袍,兜帽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庞。黑色吞噬一切,这象征了奥丁的教徒能够包容一切,将所有的苦难都藏在心中。当牧师在战场上褪下黑袍的时候,就代表着忍耐已经到了尽头,他们将大开杀戒。 不过这种象征意义似乎并不被整个大陆的人所接受。坦尼亚斯入侵奥赛丁时的宣传之一就是这些黑袍所谓的“邪恶”。 如今这些狂信徒似乎又有了些动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艾伦。”国王叩击着桌子,遗传自祖先的俊朗的容貌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毁去太多,“除非是维尔萨人走海路把东西送过去的。但据我所知,野蛮人可没有港口。”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呢?”教宗皱着眉头,“根据情报,更西边的那个沙漠王国并没有和他们讲和,这些白袍子也在维尔萨的南方进行发展的尝试,无论如何不可能再进攻我们啊。” 国王笑了一笑,摇摇头:“只有奥丁知道那些家伙在想些什么。或许是他们心里有愧,害怕我们乘机出兵,所以要让野蛮人来拖住我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成功了。”教宗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因为要开始北方的战争,我们库存的粮食已经不足以让我们再向西边出击了。” 奥赛丁惯例,世俗与教会共治政务。 “国王陛下,弗里德里希元帅求见。” 军方同样参政。 “陛下,关于北方的战事,臣有个想法。”弗里德里希元帅大步走进来。这位从北方军司令位置上退下来的老人带着自信的表情,开门见山。 “请讲。” “筑城,将边境向外扩张!” “筑城?”艾伦出声质问,“谁来筑城?此时正是春耕,奥赛丁的民众不能征发,难道让军队来筑城吗?” 国王也好奇地看着弗里德里希元帅。 “不,让野蛮人替我们筑城。”元帅答道。 艾伦一下子站了起来:“野蛮人?您是在说奴隶吗元帅?您不知道奥丁对于奴隶制度的态度吗?” “元帅,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说的过去的解释。”国王也有些不满地说,“我们的先辈流了无数的鲜血才终结了这片土地上的奴隶制度,现在你是想让它重新开始吗?” “不不,国王陛下,教宗阁下,请不要误会。”元帅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计划里为我们筑城的野蛮人,并不是奴隶,而是想要成为奥赛丁王国人民的人。” 用武力威慑,用面包诱惑,以劳动偿还祖辈的债务,最后成为奥赛丁的一员。这就是元帅的计划。 “会有多少部落愿意接受奥丁的荣光?”艾伦提出质疑,“我们的牧师曾经进行过尝试,但全都失败了。荒原上的这些冬狼奶喂大的野蛮人只知道抢掠和杀戮!” “不,教宗阁下,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已经不同了。”弗里德里希元帅苍老的脸庞显出了一丝兴奋与自信,“自奥赛丁建国以来,我们从没有在武力上占据如此明显的优势。虽然斥候队被袭击,但野蛮人部落整体的趋势还是逃跑。他们在害怕我们,阁下!任何招抚都必须建立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武力的基础上,现在这个基础已经足够了!” “也就是说,现在野蛮人抢不到,打不过,所以更容易接受奥丁的教诲,成为我们的一员,是吗?”国王若有所思,“这倒是有些道理,在那些神的选民到来之前,奥赛丁人也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的野蛮人罢了。” 艾伦点点头,但还是有些话要说:“那为什么要筑城呢?我们和坦尼亚斯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国内还有不少的土地需要人来耕种,为什么还要将边境线向外推进?” “这个么。”老元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开疆扩土嘛。” 国王笑着摇摇头:“呵呵,算了吧,我的元帅,以后有的是机会开拓疆土,但不是现在。这次出征建立几个中转的营寨就是了,筑城……以后再说吧。” 高层的会议就这么定下了此次远征的基调。另老元帅沮丧的是,无论是筑城还是向外扩张,他的方案完全没有得到认可。反倒是吸纳野蛮人部落这个附带的提议被接受了。 真是令人沮丧。 在荒原深处,风悄悄变暖,但白雪依旧覆盖着大地。身披厚厚兽皮的壮硕的汉子们在城里城外往来穿梭,搬运着食物和武器。木质的高墙已经成型,墙外有人正在挖掘着陷阱。成片的帐篷在离城更远的地方密密麻麻地扎着,一堆堆篝火给这个依旧寒冷的世界带来一丝温暖。 城墙之外,是乌苏里斯部落的族人;城墙之内,是乌苏里斯部落的精锐。 “睿智的沃尔夫大萨满,请向阿祖格尔转达我卑微的祈祷。”乌苏里斯酋长双膝跪地,“我们能否打败那些可恶的奥赛丁人?” 此时的沃尔夫大萨满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是阿祖格尔在人间的代言人。有些问题并不需要向神寻求答案,人们要的只是一些心理上的安慰而已。所以沃尔夫将手按上酋长的头顶,用奇怪的声调回答道:“苦寒之地的人们永远胜过南方卑怯的懦夫,有西边那些异教徒奉送的武器,阿祖格尔的信徒必胜!” 然后他站起身来,呢喃着乌苏里斯酋长不明白的语言,踏着奇怪的步子,绕着酋长转圈。须臾,当沃尔夫大萨满将手指向酋长的时候,乌苏里斯酋长感觉到一阵勇气充满了他的内心。 “感谢伟大的阿祖格尔!”乌苏里斯酋长虔诚地拿起胸前的骨质项链,上面是一片白森森的骨片。他亲吻着骨片,眼神中闪着血光。 “尊敬的酋长大人,乌苏里斯族在人间的统治者,为了阿祖格尔大神,勇敢地迎接挑战吧!”沃尔夫在一旁鼓励着,用魅惑的语调。 乌苏里斯酋长推开木屋的大门,迎着阳光,他的身影镀上了异样的光辉。面对着屋外等待的手下,他振臂一呼:“大神说了,我们必胜!” “必胜!” “必胜!” 城墙里的声音传到了外边,带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加入我们。”酋长回头,对沃尔夫这么说着,眼神已经不复刚才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而嗜血的情感。 这眼神让沃尔夫大萨满想起了过去的时光,想起了眼前这个酋长的历史。 “还有,大萨满。”乌苏里斯酋长紧盯着沃尔夫,“如果你无法永远这样影响我,那就别再试图用那种奇怪的声音对我说话。我是大神虔诚的信徒,但我不能容忍大神的仆人借他的名字来影响我,欺骗我,明白吗?” 这些话淹没在屋外族人们的欢呼声中,却让大萨满打了个冷战。他想起了这个从小就有疯子之名的酋长曾经做过的事情,无论是在战场上杀敌,还是在部落中杀人。而且,上一任大萨满的死十分蹊跷…… “是的,酋长大人。”高傲的大萨满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酋长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很好。你刚才那个法术也不错,我感觉很好,哈哈。” 大萨满的头更低了。 新兵营中,乔尼坐在地上,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偶尔站起来挥舞几下,很快又坐倒在地。 “这玩意儿在战阵中不好用啊。”他轻声叹道。 “十夫长大人,想什么呢?”威廉.布朗一拍乔尼的肩膀,顺势在他边上坐下。 “威廉,下次不要这样,很危险的。”乔尼一脸不满地回头道,“如果我是个老兵,或者是个冒险者,你现在就死了。” “你又不是,怕什么。”威廉不在乎地说,“在想什么呢?我看你在这里发呆。” “我在想,这么长的剑,不适合战场吧?”乔尼说道,“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施展不开啊。” “这是奥丁的武器嘛。”威廉耸耸肩,“而且打仗的时候彼此散的开一些不就好了?” 乔尼摇摇头,站起来,摆了个进攻的姿势:“如果是冲锋,也就能做出刺和砍的动作。上次教官们五打十的时候也是挤在一起,或刺或砍——很多招式都用不上啊!” “这个,战争本来就不用什么招式吧?”威廉看着乔尼,“一群就这么往前冲,不管什么武器都没有招式了。” “那我们有什么好练的啊?”乔尼重新坐下,“那不就和长枪兵一样吗?” “这个……”威廉有些答不上了,犹豫了一会儿,才不自信地说,“等打散了不就需要个人武技了吗?” 说完,他挥挥手:“啊呀,想这么多干吗?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打仗的,也没什么问题嘛。能赢就行了。你就说那些长枪兵,不也是打不过巨剑战士吗?我们冲进去,把他们的枪头砍掉,近了身,他们不就废了嘛?” 乔尼一想也是,但还是有些小纠结:“如果我们排成一排,穿着重甲,整齐地劈砍……” “好主意。”威廉点头赞道,“但你不是说,巨剑并不是专门用来劈砍的吗?” “那用斧子呀!”乔尼有点兴奋,“长柄战斧。” “这个……可以。”威廉皱了皱眉头,斧子可不是奥赛丁人喜欢的武器,虽然有人练,但不喜欢,“有个问题,长柄战斧那种东西怎么格挡野蛮人的劈斩呢?” 此题无解。 “算啦,多少年都这么下来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想那么多干嘛呢?”威廉安慰着乔尼,“快跟我回帐篷,兄弟们还等着听你的故事呢。” 伪吟游诗人的生涯从来没有终结。 第七十六章 各种讨论 新兵营中。 “王宫里的议事厅的墙上挂着两柄巨剑,一柄属于奥丁,一柄属于开国国王。”乔尼在给自己十人队里的新兵们讲着从史蒂芬那里听来的王国知识。 对于自己编的那些地球故事,乔尼已经厌烦了。既然面前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他更愿意讲一些现实的东西。 “不对啊,乔尼。”威廉开始挑毛病,“奥丁的剑不是应该由圣殿保管吗?” 周围的众人点点头,好奇地看向他们的十夫长。 “这个啊。”乔尼想了想,“圣殿里那一把是奥丁成神前那段时间用的,王宫里的那一把是他和自己的朋友刚出来打拼的时候用的。” “哦……”威廉答应了一声,又是一个问题抛出来,“为什么他换了武器,以前的东西还留着呢?” “这个……”乔尼也不知道,“他的第一批信徒帮他保存的吧。” 大家都没有了意见。 “在巨剑两边,是那些开国功勋们的武器,有长剑,巨斧,长弓……” 奥赛丁王宫,议事厅。 一条长桌,国王端坐于座首。在他的背后,交叉悬挂着两把式样古老的巨剑。巨剑左右,还有长剑,战斧,长弓等等作为陪衬。 现在,王国的头脑们正在讨论弗里德里希元帅的计划。 “国王陛下,我觉得此事不妥。”一名看上去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出言反对。 “哦?说说你的想法吧,小维尼。” 被称为小维尼的年轻人脸红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镇定:“如果我们确实招抚了一些野蛮人,该如何安排呢?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奥赛丁人和野蛮人可是不死不休的矛盾啊!地方上的人会如何对待这些野蛮人?即使他们被我们承认为奥赛丁人,但那些乡村中的人们可不会那么爽快地抹去彼此之间的隔阂。”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请注意,国王陛下,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哈哈……”一阵善意的笑声。在一桌中老年人中,维尼实在是年轻的显眼。 “好好,我向你道歉,维利尔.洛萨侯爵。”国王笑着说,“时间过的太快了。” “关于您的问题,洛萨侯爵。”教宗艾伦在国王下手的位置上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寻找一些荒地让他们开垦,这样可以避免归附的野蛮人与奥赛丁原住民们的冲突。” “那怎么保证这些野蛮人不会出现反复呢?”维利尔.洛萨问道,“如果他们重新拿起斧子,砍向我们的人民,那时候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限制他们拥有武器。”一个中年人插嘴道,“或者派遣军队看守他们。” 维利尔摇摇头:“那和奴役没有多大区别。维尔萨人当初也是这么对待我们的。” 屋子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提出这个建议的弗里德里希元帅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或者,还是像我说的,将边境线向北推进,不用全线推进,向外突出一部分,将那些愿意皈依奥丁的野蛮人部落打散了安置在新的土地上。这样也可以让他们帮忙修建城墙。城墙是用来保护他们安全的,所以不算是奴役。” 有人点头,有人皱眉,还有人摇头。 “尊敬的老元帅。”维利尔就是那摇头的,“您的计划里有个关键的问题:冰冻荒原上能种粮食吗?” “这……”元帅的脸红了一下。 “应该是可以的。”农业大臣,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提元帅解围,“根据文献记载,当初维尔萨人来到这片土地时,也是一片荒芜。而且北方边境上也有居民耕种,边境内外的环境应当是差不多的,若是将那些种子带到边境外面,或许可以试试。” 元帅点点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农业大臣。维利尔也是了然的点头。 “元帅阁下,那些被拆散部落的酋长怎么办?”民政大臣这般问道。 “给予子爵爵位,养在王都。”元帅答道。 “子爵?”一片哗然,“给一个野蛮人子爵的爵位?” “不妥。”还是维利尔,“王国的爵位是很宝贵的,有些勇士征战一生也不过是个勋爵。而那些野蛮人与我们敌对那么多年,一朝归附,就比那些为国而战的勇士高上两个阶级?这不行。” “那……将他们编入军队如何?” “这倒可以试试。” 如此热闹地讨论了许久,王国的最终方案终于成型。 在距离被焚毁的赛肯达哨所前方建立新城,城名待定;接纳愿意改宗奥丁的野蛮人,消灭所有保持敌对态度的部落;野蛮人将被首先用于筑城,食物及报酬按奥赛丁民夫的标准发放。 大方向确定,剩下的就看前线指挥官的随机应变了。 新兵营,出征前最后一天,乔尼的帐篷里。 “……所以我说,剑盾步兵方阵更适合战场!”乔尼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刚刚由议事厅内悬挂的长剑谈到了剑盾步兵,然后讲起了“罗马帝国”的步兵方阵,最后得出了这个经过了历史考验的结论。 “不不不,你不明白。”威廉摇着头,“剑盾确实不错,但如果方阵被冲开了呢?如果单打独斗了呢?” “剑盾不能单打独斗吗?”乔尼反问。 “当然能了。”威廉毫无压力,“但问题不是剑盾本身能不能单打独斗。” 他转向周围闭嘴听着他们二人争辩的八个人:“你问问他们,如果给他们一柄剑一张盾,他们能打得过谁?” 这需要问吗?乔尼嗤了一声:“他们当然不行了——我不是说你们真的不行啊——他们从小练的就是巨剑,你突然让他们用长剑,他们怎么用的来?” 他想起了自己将长剑当武士刀挥舞的日子。当然,长剑可以那么用,这是乔尼已经验证过了的。可即使是双手挥舞长剑,也不是他这般胡乱劈砍——人家那是艺术,战争的艺术。 “那不就得了。”威廉颇有些得意,“你让军队重新训练一批用惯了巨剑的人使用剑盾吗?” 乔尼有些奇怪:“有什么不行吗?” 威廉更是奇怪:“有什么不行?你把巨剑练到今天这程度用了多久?” “我……” “停!我不问你,你没有参考价值。”威廉制止了乔尼,他想起了这家伙接触巨剑才一年不到,“艾斯,你说,你练习巨剑花了多久?” “我七岁开始跟着村里人学的,十多年了吧。” “你看。”威廉摊摊手,“十多年啊!掌握一门武器要十多年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练武的天才吗?” “喂喂,这叫什么话,我分明是靠的汗水好不好?”乔尼有些不高兴了,“我要是个天才前十几年至于混的那么惨吗?” “我错了我错了,您老息怒。”威廉嘻嘻笑着说,“别人听见天才两个字指不定怎么高兴呢,你真是古怪。” 周围众人俱是点头。他们插不上话,但却完全没有意见——这可比单纯的故事有趣多了,虽然听不太懂。 在这些平日里窝在农村里种地舞剑的小子们眼里,传奇英雄史蒂芬.海因里希先生培养出的乔尼和生长在城里铁匠铺的威廉都是很强的人。 “那长枪兵呢?”乔尼酝酿了一会儿,找到个反驳点,“西方军不是有长枪兵的编制吗?为什么就不能有剑盾呢?” “长枪兵?那么根木棍子需要什么技巧。”威廉有些不屑,“站好队,齐进齐退,就算是练成了。我邻居家还有个老兵是前些年因为战争结束刚退下的,他就是长枪兵。拿着枪面对敌人,阵型还在就努力维持阵型,阵型散了就弃枪拔长剑权作防身用,慢慢向后退——散兵接战还得靠巨剑战士!” 乔尼愣了一下:“短兵器不是更方便吗?” “那得会用啊,我的十夫长!”威廉叹口气,一脸无语的表情,“我那长枪兵邻居跟我说了,他也就能做到拿着剑不伤到自己而已。从小练到大的巨剑,突然拿起那么轻的短剑——还不是长剑哦,怎么可能习惯啊!” “但是……”乔尼奋起,然后颓然缩了回去,嘴里嘟囔着,“剑盾确实更适合战场啊。” “别烦恼啦。”威廉凑近,拍着乔尼的肩膀,“什么时候你成了高级军官,什么百夫长千夫长一军之长什么的,你再来考虑这种事情吧。退一步讲,既然你认为剑盾更好,让你用,你用吗?” 乔尼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威廉退回原位,“所以,好好给我们讲故事吧,鼓舞士气也是你的责任之一啊,十夫长。” 乔尼看了看威廉,叹了口气。 “这家伙,还真是能说啊。”他想着,“我那二十多年算白活了。” “你怎么能想到那么多的?”乔尼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动脑子啊,老大。” 这下被彻底鄙视了。 男兵的新兵营们正在进行开拔前最后一天的准备,这准备包括整理装备,勤奋训练和坐地闲聊……另一边,或者说在某个角落,女兵营就热闹地多了。她们并没有接到启程奔赴前线的命令,这就是营地里热闹的原因。 继上一次反对歧视女性的抗议活动之后,新一轮的“暴动”开始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前线?” “我们这些天的训练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看不起女人吗?安妮也是女人!”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闲心出门乱喊的。 “安妮当然是女人,安妮是奥丁的爱人,你们是吗?”兰斯洛特听着外面的声浪,撇了撇嘴。 “这话就不对了。”达芙妮掩嘴笑着说,“你奶奶不也是个女战士吗?” “也是。”兰斯洛特摇摇头,看着达芙妮优雅的动作。若是有不相干的人看到了这一幕,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温柔而有修养的美丽女子是个可怕的战士吧? 强攻,虚砍实刺。若是不能得手,便欺身上前,倒转剑柄直砸对手下颚。 这一切,仿佛只在一瞬。 然后,达芙妮将巨剑交到兰斯洛特手中,从腰间拔出长剑。又从一旁的武器架上随便挑了一张圆盾,迎向了下一个对手。 对手巨剑横斩,达芙妮快步向前几步,挡在靠近剑锷的地方,然后右手直刺。 一场普通的切磋活动,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她的英姿。关键是那敏捷的身形,飘逸,美丽。 再加上现在这始终如一的优雅和礼仪,兰斯洛特毫无抵抗力。 “她们这样其实完全没有意义。”达芙妮有些黯然,“上面绝对不会让我们上前线的。” “为什么?”兰斯洛特有些奇怪,她还沉浸在对于自己祖母英勇事迹的追忆之中。 达芙妮叹了口气:“无论在哪个国家,女子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源——你别生气,我只是借用这个说法而已。据说野蛮人们如果进攻别的部落,一定会把他们的女人带回自己的部落,让她们为自己生孩子。人多了,部落才会强大。” “真恶心。”兰斯洛特皱眉道。 “确实有点。”达芙妮笑了笑,“虽然奥赛丁没有这种事情,但女性一样重要。你从南方来,那里的情况可能好一些。在西面,很多村子里的土地都没有人耕种——人手实在是不够。不少村民甚至放弃了练习武技,专心侍弄自己的庄稼,却依然无法耕种那么大一片土地。” “所以说,像我们这样练习了一辈子武技,最后要做的,还是给男人生孩子吗?”兰斯洛特有些不满了,“我不要!” “傻丫头。”达芙妮摸摸兰斯洛特的脑袋,就像在逗弄自己的妹妹,“你才多大呀,就一辈子了?将来的某一天,你总会找个人嫁的。” “我才不要。”兰斯洛特撒娇道,脑子中却是出现了一个身影。 说起来,那小子的腰间也挂着长剑啊,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呢? 想必是不会吧,听艾丝翠儿说,那家伙是双手挥舞长剑的。兰斯洛特出声地想着,甚至没有发现达芙妮更看着她吃吃地笑。 第七十七章 法师家族 默多克家族在奥赛丁并不出名,他们甚至不是奥赛丁的国民。但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确确实实在奥赛丁站住了脚跟,并且繁衍生息。 作为前维尔萨帝国的首席大法师,座下的第三个弟子,座下的大弟子收录的一个魔法学徒,艾扎克.默多克幸运地躲过了诸神之战那漫长而残酷的战斗。魔法学徒在施法中的不稳定往往会导致一场局部的爆炸或者法术的实效——这对战争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法师塔也是需要人来看守的。 不过战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参与者,尤其是法师。首席大法师的法师塔在一次战役中被捣毁,即使是密布的结界和预置的防护法术也无法阻止一支为神而战的军队。当高塔在攻城器械的轰击中缓缓倒下时,与自己的一些师兄弟一样,艾扎克.默多克已经逃的很远了。他回望着缓缓倒塌的高塔,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这是他在回忆录中的话,真假莫辩。 在乱世中艰难求生,艾扎克终于等到了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他回到了法师塔的废墟,避开依旧在起着作用的法术陷阱,找到了一些来自他的老师和他老师的老师的遗物。遗物并不十分强大,强大的遗物都被毁灭者和不要命的拾荒者们搜罗一空,并最终毁灭在了战场上,或是藏在家中的地窖里,甚至带进了坟墓里。 艾扎克得到的,是几本法术书。按照他刚刚开始修习魔法时的眼光,上面记载的只是中阶的魔法,任何一个被尊称为“法师先生”的人都会释放的那种。 不过那是老眼光了。那些“法师先生”基本上都死在了关乎信仰的战争之中。 “这是一个属于魔法学徒的时代,这是一个小人物创造大历史的时代!“ 同样出自艾扎克的回忆录。这本用最精致的羊皮纸作为书页,用秘银作为外壳,用金子写就书名与作者的漂亮的书籍,此时正被一名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子捧在手上。 “父亲。”小孩子抬起头,对面前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说道,“家里就没别的书可看了吗?”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安迪!注意你所说的话!你手上拿的,是我们祖先留下来的宝贵财富,是伟大的艾扎克先祖结合自己人生经历写出的不朽篇章!每一个默多克家族的人,都必须研习他的精神,然后带着这种可敬的精神,带进无尽的魔法研究中去!” “是,父亲,我知道了。”小家伙拼命点头,“艾扎克.默多克是最伟大的法师,他从毁灭的文明中拯救了魔法的记载,让这种神奇的技术不至于失传。” “这才像话。” “但是把这段话写进自传,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你……算了,不管你了。”中年人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记住,不准议论艾扎克先祖!” “是……”安迪低下脑袋,随即抬起,“但是,就没有别的书可看吗?” “大陆历史,你不看吗?” “前后矛盾,莫名其妙的地方太多了,没意思。还不如吟游诗人……”说道这里,安迪顿时住了嘴。 “吟游诗人?!”中年人一步迈到了安迪面前,“你又偷偷溜出去了?” “没有!”小家伙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中年人怀疑地盯着安迪,安迪则扑闪着纯洁的眼睛与自己的父亲对视。 “能成为法师的都不笨,你不要以为自己这次过关了。”中年人撂下了话,“从今天开始,你别想再溜出去了。” 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出门,留下安迪一个人在书房里发呆。 “呼,再聪明你也没能确定我在撒谎。”见父亲走出房门,安迪解除了发呆的表情,代之以一脸轻松和嘲笑。 他起身在书房里走了两步,来到窗前,眺望远方。 “别想再溜出去?”小家伙嘿嘿一笑,“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的。” 他的眼睛里,是对外边世界的向往。 冰冻荒原上,第一军中军所在。 “筑城,招纳野蛮人?”伊威达.海因里希看着手中的文件,皱了皱眉头。 “招纳野蛮人?”帅帐内的千夫长们俱是一惊,眼睛瞪大,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军长。 “王都的命令。”伊威达冲着下面抖了抖手上的羊皮纸,“灭绝一切反抗我们的部落,接纳一切愿意皈依奥丁的野蛮人。让他们在边境外筑城,然后定居在新城周围。” “野蛮人皈依奥丁?”一个千夫长嗤了一声,“那么多年杀来杀去,他们能放下吗?” 另一名千夫长却是摇了摇头:“或许可行,奥赛丁确实有野蛮人归化的例子。” “那只是个别人。”第三名千夫长提出反对意见,“但这次显然是让我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收编,这可不是一回事。” 你一言我一语,帅帐内的十二个千夫长议论纷纷。 “行了,都停下吧。”伊威达止住了手下的讨论,“这样乱糟糟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千夫长们本来也只不过想发泄出自己的观点而已,闻听此言,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都的命令是一定要执行的,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这个任务完成地漂亮。”伊威达定下了讨论的基调,“你们说说吧。” 作战会议进行的同时,在另一顶帐篷中,奥丁圣殿的随军牧师也在开会。 “奥丁的信徒们。”黑袍的主教握着一卷羊皮卷,举在胸口,“圣殿的指令到了。” 底下的牧师双手相握,抵在下颚,低头祷告:“奥丁护佑奥赛丁人,为了自由。” 主教展开手中的纸卷,扫了一眼,朗声念到:“诸位奥丁在人间的使者,奥赛丁需要你们。你们必须遵从军事主官的命令,并将奥丁的意志播撒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让那些迷途的野蛮人拜服于文明之下,听从奥丁的教诲。一切为了自由。” “自由。” 随后就是一阵小小的混乱。 “安静!”主教喝道。 众人全都住口,看向主教。 但主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实话,他本人对这个指示也很不解。看这个意思,是要让野蛮人皈依奥丁。但事情有那么轻松吗?不是在百多年前就放弃这种努力了么? “我们要做的,就是遵从圣殿的指示。”主教这么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些可能,“配合军队的威势,未尝不能将奥丁的教义传播开来。” “就像坦尼亚斯的那群白衣恶魔一样吗?主教大人?”一名大胆的牧师提问。 主教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们主要是为了复仇,而不是传播教义,这和太阳神的牧师不同。我们不必去强求野蛮人改宗奥丁,我们只是顺便接受那些愿意归附的部落而已。” “这……”那牧师还想争辩,但想了想,觉得确实如此,便也住了口。 “好了,各位回到自己负责的军队那里继续工作吧。我想,这两天就该启程了。” 帅帐内,讨论已经结束了。 “传令兵!”伊威达唤来身边的士兵,“去告诉盖伊主教,我们明天出发。” 他又对着手下的千夫长们说道:“你们把自己手下的轻骑都撒出去,彼此之间协调一下,别一个区域有四五个千人队的斥候。斥候几人一组你们自己决定,但要保证安全——我们的敌人有弩。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都要汇报到我这里来,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捶胸平举,异口同声。 “去吧。” 第一军大部开拔之后,北方军志愿军正好到达了边境。 在已经清扫干净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各个千人队得到了分散开来,扎营休息的命令。 按着自己长官的指示,这些新兵们将从新兵营一路带来的帐篷打开,在原地支了起来。 “乔尼,都扎帐篷了,难道我们就守在边境上?”威廉凑到乔尼身边,问道。 乔尼指挥着自己手下把从辎重车上领来的帐篷打开,头也不回地答道:“谁知道呢,按着命令做就是了。那么多天也没听说有什么军报,估计敌人离边境很远吧,我们就算出击也捞不到仗打。” “早知道就不来了。”威廉从背后把巨剑取下,抱在怀里,坐在一旁的木堆上感叹,“想不到没仗可打。” “以后可能会有呢。”乔尼转过身子,面对着威廉,“你别想乘机偷懒,站起来,过来帮忙。” “被识破了啊。”威廉悻悻地起身,“你们几个人能行的,干吗还要多我一个呢?” “五个人能干的,四个人也行;四个人能干的,三个人也可以,三个人能干的……呐,你再多嘴我们就得合情合理地让你一个人把帐篷搭起来了。”乔尼嘿嘿冷笑。 闻听此言,正在抖帐篷布料的几人都抬头看着威廉,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要我做什么?”威廉往手心淬了两口唾沫,“我这人一项勤劳的,说吧,要我做什么?” 作为一个战时的物资中转站,一间简陋的木屋已经被留守的千人队紧急搭建了起来。此时,志愿军的长官们正在木屋里与留守的千夫长进行会谈。 “我们就守在这里吗?”志愿军的军长有点激动地吼道,“带着将近一万的志愿兵,像傻子一样守在奥赛丁的大门口?为了什么?防止北方的冷风吹进奥赛丁的国土吗?” “军长阁下,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留守的千夫长陪笑着安慰着对方,“这个,敌人在哪里还不是很明确,你们留在这里也好减缓一下第一军的后勤压力啊!” “胡扯!”一名千夫长拍起了桌子,“真要觉得后勤有压力,干脆别把我们调上来啊?真要觉得有压力,干脆别把那些新兵召集起来啊?” “您这话就不对了。”留守的那位板起脸来,“征募志愿兵是王都的命令,这可和我们没关系。” “别废话。”军长开口道,“也别跟我们装。伊威达那小子也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他想些什么我不知道?告诉你,别看我手下都是新兵,打起仗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马上派骑兵给我把话带给你们军长,问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安排我手下的队伍。” “这,军长大人啊,我们军长不是说让你们留守在这里……” “少废话!”看起来颇为文气的军长一拍桌子,“老子没能被安排进前线部队已经很窝火了,别给我浇油!” “是,是,我这就让通讯兵把您已经到达的情况通报给我们军长,包括你们的请求。现在,还是请你们先在这里驻扎下来吧。” “这才像话。”志愿军军长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换了一副彬彬有礼的表情,“我为刚才的冲动表示道歉,请您原谅。” “没事,没事。”留守的千夫长擦了擦额头,“没事。” 默多克家族的城堡里,一片混乱。 “少爷又不见了?”韦斯利.默多克捂着额头,颇为头疼。他就是那个中年人,安迪.默多克的父亲,默多克家族现任家主,城堡内所有法师学徒的老师。 作为一个有长期独生子单传传统的家族,继承人的突然失踪,总是让人非常揪心。 “找!去周围的城市里给我找!”韦斯利有些失态地大喊,“把那个小崽子给我抓回来!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安迪对吟游诗人所表现出来的热情,让他的父母都十分担心。 “注意,别太声张,在城堡外面惹了事我可不能帮你们。”韦斯利平静下来,对自己的管家吩咐了一句,“等等,我先找找看。” 他从腰间的材料袋里摸出一把粉末,低头冥想了一会儿,然后将粉末撒在空中,手指快速变换着姿势,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稍许,韦斯利睁开眼睛,对自己的管家说道:“东北方向,刚刚离开城堡,还没走远。快去追!” “是,主人。”管家躬身行礼,转身快步出去了。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韦斯利坐倒在椅子上,调整着呼吸,压制着法术带来的不适。 而他的儿子,安迪.默多克,此时正奔跑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 “自由,多么美妙的字眼!赞美你,奥丁,感谢你将自由之光撒向人间!”小家伙一边跑,一边兴奋地高喊。 第七十八章 推进 冰冻荒原靠近奥赛丁国境的地方,太阳的威力渐渐显现出来。白雪在阳光下融化,但却没有带来丝毫温暖。此时正是开春以来最冷的时候,融化中的雪吸收了太多的热量,让自己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 但这与乔尼没有关系。身处志愿军营地的腹地,在上万人的包围之下,他所能感觉到的,只不过是脚下似乎还挺肥沃的土地。如果说这些冻土曾经还很坚硬,那在两拨人马到来之后,它已经和平常的泥土没有什么区别了。 没有风的时候,乔尼甚至觉得有些燥热。 “无聊啊,无聊。”威廉向着朝阳展臂呐喊,“好无聊啊!”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乔尼走出帐篷,左右拧拧脖子,“都三天了。给你加点训练的量你又不要,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老大,我的十夫长大人!”威廉苦着脸看向乔尼,“你索性说多教我们些巨剑的战斗技巧也就算了,那个什么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什么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啊!” 十人队里的其他成员也陆续走出帐篷。听到威廉的话,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没意思?”乔尼冷笑一下,“知足吧,我练习的时候都是扛着守城用的檑木在村子里来回的!” 没有跑几天这个事实,乔尼觉得自己的手下没必要知道。 算起来,志愿军这个庞大的军事集团在这靠近边境线的地方驻扎,已经三天了。乔尼不知道上面的那些军官是如何想如何做的,反正自己每天收到的命令永远是“等待,训练,做好战斗准备”。难道说,那些军方的高层人士,仅仅是想把新兵营搬到国境外边训练吗? 作为一个基层军官,乔尼无从得知上边的想法。而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基层军官,乔尼每天都会非常认真地督促自己的手下进行严格的训练。 “吃完饭,一人两百个俯卧撑,然后复习一下昨天我教你们的卸力技巧和反击手法。”乔尼订下了今日的活动安排。 一片哀叹声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看起来奥赛丁的军队训练很成问题啊。”无视手下的骚动,乔尼自顾自地环视着周围的帐篷。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自备精良的巨剑。就在昨天,乔尼还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十人队里,从军官到士兵,手中拿的都是清一色的斩剑。仔细一看,和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一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你们就靠这种剑杀敌?”乔尼当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些人的态度倒是不错,只是听起来非常的狂热:“当年奥丁和他的伙伴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行!” 这些宗教狂热分子还真能凑到一块儿去啊! 即使是拿着德国双手剑样式的士兵,看起来也属于劈砍流选手。乔尼曾经问自己队伍里的一个来自乡村的小伙子要来武器试了试。形制是主流的形制没错,但似乎比自己手里的那把要重上不少。剑身也更宽阔,要说拿来劈砍,确实合适。 可这玩意儿不该是这么用的啊!乔尼只能在心里悲鸣。 “不知道军队里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乔尼看着忙碌的营地,自言自语。 等一系列训练结束之后,正好是午饭时间。架起铁锅,煮上一锅加盐的肉干,就着干粮吃下肚子,小伙子们觉得,自己的力气又回来了。 “如果说,选出一群强壮的士兵,让他们穿上结实的板甲,然后在木柄上装上一种沉重厚实而又锋利的大刀。”乔尼对他的手下们比划了一下,“然后让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按照长官的口令同时举刀,挥砍,举刀,挥砍,是不是很强?” “老大,还是老问题。”威廉反对道,“怎么防御敌人,比如说野蛮人的巨斧啊?” 乔尼大手一挥:“不用担心这个,我这种武器比他们的斧子要长。” “要是别人的柄更长呢?” “那就让拿巨剑的战士去对付他们。” 剩下的八个人看看乔尼,又看看威廉,一如既往地沉默着。他们觉得两个人都很有道理,并且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见要发表。 如果两人是在讨论怎么种地收成好,或许他们还能插上嘴。 “那如果你的这支队伍被打散了呢?”威廉还是有些不满。 乔尼站起身,双手虚握,做了个劈砍的动作:“像这样一下,就算是坦尼亚斯的重骑兵也得被劈成两半,怎么可能被打散呢?这样一刀一刀,简直就和收割麦子一样啊!” “那能持续多久?”威廉也站起来,做了个举剑劈砍的动作,“即使是虚劈,而且是巨剑,普通士兵这样砍上百十来下,手也受不了啊。像你说的那种,把人砍成两半,武器得多重?能挥舞几次?” “嘿嘿。”乔尼心中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我跟你说,我练习剑技的时候是带着铁护腕练的。知道多重吗?每个护腕都跟你的巨剑差不多重!” 众人一听,俱是一惊,看向乔尼的眼神带着更深的敬佩。难怪这家伙那么强呢,原来是这么练出来的。 “所以说,专门挑选一些身强体壮,力气大的士兵,再加以训练,坚持一场战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乔尼颇有些得意地说,“而且你要考虑敌人的士气啊!有这么一面收割性命的人墙,那支军队敢不停地往上撞?” “这……”威廉还想找茬,但却找不出任何的漏洞,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你赢了。”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名中年汉子走过来,正是乔尼的上司,他们曾经的教官,现在的百夫长,沃夫加.腓特烈。 “长官好。”一众新兵起身立正,乔尼汇报道,“报告长官,我们正在讨论改良军队武器的事情!” 沃夫加挥挥手,示意礼毕,然后带着好奇地问:“改良军队武器?” “是这样的,长官。”乔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全身板甲?”沃夫加皱了皱眉头,“那这些士兵岂不是动作很慢?” 不等乔尼发言,他又补充道:“而且你应该知道全身板甲耗费很大吧?虽然奥赛丁的资源丰富,但也绝对武装不起多少像你说的这样的士兵。根据你的描述,这样一支军队需要多少这样的士兵?” 乔尼想了想,答道:“这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只要有两排,每排的人数嘛,按照战场的规模决定吧。” “假设是一个百人队好了。”沃夫加似乎谈性挺浓,“一百套全身板甲,这就是不得了的耗费了。而且还需要铁匠慢慢打制……说起来,这战术倒是适合坦尼亚斯那群铁皮罐头。” 见乔尼有些沮丧,沃夫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不适合我们的情况。别灰心,以后多想想,总会有被你想到对策的那一天。” 乔尼已经在想了。他试图绕开板甲这个设定,但却发现毫无可能。身穿轻甲的长柄大刀——或者说陌刀士兵,在对手的弩箭攒射下,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好了,别发呆了。”又是重重的一拍,“我过来是来通知你,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 上路了?出征了?众人热切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而乔尼也反应过来,颇为惊喜地看着沃夫加。 “动起来啊!看着我干吗?”沃夫加把眼睛一瞪,“第一军回了消息,说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让我们可以出发了。” 一阵欢呼,陆陆续续地,传遍了整个营地。 于此同时,在长期以来不懈地抗争中,女兵营也开始向边境出发。 “要上战场了,你怕不怕?”兰斯洛特检查着自己的装备,随口问着达芙妮。刚问完她就有些后悔。这还用问吗?像达芙妮这样好的身手,当然是…… “有一点。” 啊? “我虽然从小习武,但从来没杀过人。”达芙妮说着,有些失神,“听城里的老兵说,真的打起仗来,手手脚脚漫天乱飞的。” “哪个老兵跟你说的?”兰斯洛特一听这话,心里也有些发毛,“怎么说的这么……恶心啊?” “想想也是,野蛮人用斧子,我们用巨剑,就算不是他说的那样,也是鲜血四溅的场面。”达芙妮看着兰斯洛特,“听说很多新兵第一次杀人之后都吐了呢。” “血又没什么可怕的。”兰斯洛特拍拍胸口,安抚着自己被“漫天手脚”吓到的心灵,“我在我家树林里猎杀动物的时候,经常见血的。就是气味难闻一点,他们那是被熏的吧?” “谁知道呢。”达芙妮轻轻摇了摇头,“不过,王国选在这个时候出兵,难道不怕耽误了播种吗?我听我父亲说,奥赛丁的人口并不是特别多啊。” “应该不会吧。”兰斯洛特耸耸肩,“我们村子里那些男孩子也就是打打下手,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而且这次征募志愿兵都是自愿的嘛,会跑来当兵的本就是在家里待不住的,应该没有什么影响。而且听说还有很多城里人和小贵族的子弟来报名的呢。真正的农民不多吧?” “也许吧。”达芙妮不置可否,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我们走吧,出去排队。” 当这些姑娘们兴高采烈地背着巨剑和盾牌走出奥赛丁国境的时候,她们得到了新的命令,一个让她们非常愤怒的命令。 “原地修整,接替第一军留守千人队的任务。” 什么任务?管理军需中转站。 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大规模的骚动。 “还是不能上前线啊。”达芙妮笑着对兰斯洛特摇摇头,“说起来,我们这支千人队还真是没有军纪啊,真要拉到战场上也不让人放心。” 兰斯洛特看着帐篷外举臂呐喊的壮硕女兵们,用力点了点头。 在荒原深处,新的部落联盟正在渐渐成型。 “那些可恶的奥赛丁人又要来了,您是打算这么孤零零地等待他们把您杀死,还是带着全族勇士,追随我们伟大的酋长,一同抗击这些南蛮子?”乌苏里斯族的使者带着他们的护卫,往来于各个野蛮人部落。 联盟很顺利地就组建起来。即使有些小部落选择置身事外,也会有信使的护卫帮助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从奥赛丁带回的武器装备,加上远方的异教徒带来的军械物资,乌苏里斯族几乎可以做到人手一把金属武器。 甚至连森林蛮族也被纳入了招揽的对象名单:“(蛮族语)伟大的乌斯嘉的勇士们啊,你们难道能够坐视可恶的奥丁教徒侵犯你们的领地?你们难道忘了他们对你们造成的伤害?让我们抛下固有的成见,和强大的乌苏里斯族长一起抗击这些来自遥远南方的侵略者吧!” 森林是蛮族的地盘,即使是乌苏里斯族也不敢在大战之前用强。幸运的是,有一些蛮族部落答应了这些条件,当然,是有代价的。 “(蛮族语)转告你的主人,乌斯嘉的子孙不可能与阿祖格尔的信徒并肩作战。但如果他能为我们带来铁矿石,我们可以考虑给予回报。” 但整个计划中有个小小的瑕疵。 神奇的冰冻荒原生活着许多神奇的生物。如同它们在冬天之前的突然消失,白羊群追随着春风重新回到了人间。这种神秘而又美丽的动物,它们的肉是野蛮人的主食,它们的毛皮是非常好的御寒衣料。一代又一代的野蛮人靠着白羊的皮毛生活在冰天雪地中。 但今年似乎有些变化。即使是最强大的乌苏里斯族,老弱族人也开始有冻死的事情发生。 “这鬼天气真是冷啊!”奥达拉怀抱双臂,在雪中蹦跳了几下。 “我家里人怎么就没提到过荒原会这么冷呢。”阿尔也是瑟瑟发抖,“不会把我们的武器也给冻坏了吧?” 当一切之后,这两个幸存的哨所士兵被安插在第一军中,继续做着自己的十夫长。两个人从前线带下来的士兵依然跟随着他们。 “我家老头子也没说过有这么冷。”奥达拉抱怨道,“他当年也是差不多在这么远的地方刺杀部落首领的。” 天气异常寒冷,每个百人队都有几名被冻伤的士兵。 “呼。”伊威达哈出一口热气,立刻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水雾,“通知后边的志愿军,让他们停止前进,建立补给站,并向王都申请御寒的衣物。今年的气候有些不对劲。” 一阵风吹过,伊威达身边的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第七十九章 前所未有的冬天 “又要修整?”乔尼脱口而出,“又要停下来修整?”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乔尼身上。 “执行命令,十夫长。”沃夫加皱着眉头说道,“把你的意见收起来。” 就像我这样。沃夫加暗想。 十夫长们行了个军礼,便向自己的十人队走去。 “弟兄们,新的命令,原地修整。“乔尼回到自己的队伍里,传达了上边的指令。 “什么?” “又要修整?” “安静,安静。”乔尼抬起手来往下压了压,“这次说是前线传来消息,北边很冷,要我们在这里建立补给站,然后从后方调运御寒衣物什么的。” “冷?奥赛丁人怕冷吗?”威廉满不在乎地说着,顺便紧了紧自己的衣甲。 “别说,确实有点冷。”一名士兵搭话道,“有风吹来的时候连我都觉得挺冷的。” 说着,一阵风吹来,带走了众人身边的热气,让大家齐齐打了个冷战。 “别废话了,扎营,生火。”乔尼命令道,“这打的叫什么仗,连御寒衣物这种东西都不准备好,第一军那里别是冻死了人吧?。” “因为时间比较仓促吧。”威廉原地跺跺脚,“野蛮人入侵,群情激愤啊。我家隔壁那个老兵听到消息,当时就想冲出去报名参战。不过我没听那些老家伙说过北方有那么冷啊,难道他们穿的比我们好?” “你家附近到底有多少老兵?”乔尼满头竖线,“我怎么觉得你住在老兵营里呢?” 威廉耸耸肩:“很多,乌斯克豪尔城周围当年贡献了很多士兵,等他们回来,自然就搬进城里了嘛。” “哦。”乔尼点点头,“现在去领柴火吧。” 在第一军的驻地,虽然仍然没有冻死人的情况发生,但冻伤的士兵数量却是每天都在增加。更为糟糕的是,去附近森林中收集木料的士兵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七死四伤,一个都没抓到?”伊威达听着手下的汇报,面色不豫,“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鲁道夫的千人队去森林里仔细地搜,把那些蛮族给我搜出来。”他对传令兵道。 森林是蛮族的主场,弓箭是他们手中的利器。他们在树枝上如履平地,他们就是森林的王者。 但当鲁道夫灰头土脸的来到伊威达的面前请求处罚时,伊威达还是大大地惊讶了一下。 “将近百人的伤亡,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抓到?”伊威达瞪大了眼睛,“你手下的弓箭手平时都是怎么训练的?射一箭再画靶子的吗?” 鲁道夫低头不语。 “连那些混蛋的树屋也没有找到吗?” “没有。”鲁道夫瓮声回答,“他们似乎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在森林里完全没有部落定居的痕迹。” “而且他们用的还都是铁箭镞的羽箭?”伊威达用手指叩击着桌子,“全部都是铁箭镞?” “全部都是。” “算了,你下去吧。”伊威达挥挥手,“扣除你两个月的军饷,有异议吗?” “没有,属下告退。” 待鲁道夫退出营帐,伊威达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在帅帐内踱着步子。 良久,他坐回自己的椅子,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木桌。 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传令兵!”等传令兵来到他面前,伊威达命令道,“全军后退五十里。” 然后,他取出羊皮纸,又让人取来墨水和鹅毛笔。将墨水烤化,搅拌均匀,伊威达提笔写下了将送达中枢的信件。 “尊敬的国王陛下,北方军第一军军长伊威达.海因里希向您致敬。现在前线有一些情况您需要了解一下,并希望能给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我军现在已经行至荒原深处……” 言辞未经修饰,但前线的尴尬局面却已经说得清楚。 当这封信还在去往奥赛丁王都的路上时,北方的部落联军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的队伍,开始缓缓向南。 当乌苏里斯部族和所有参与或不参与劫掠的南方部落向北迁徙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到今年的北方会是这么寒冷。即使抵达了目的地,在寒风与雪原中瑟瑟发抖时,他们也没有将这当作一回事。 甚至当部族里的老弱一觉醒来冻成了冰冷的尸体,也没有引起高层的足够关注。荒原上的规则,优胜劣汰。每年冬天都要靠冰雪来剔除部落中多余的嘴巴,现在不过是又一次的自然选择而已。 白羊群已经出现在荒原上,冬狼也开始为自己的食物奔波。白茫茫的大地上,开始有绿色浮现。这是春天即将到来的象征,这是温暖重回人间的标志! 直到狩猎队拖回许多毫发无伤,显然是冻死的白羊时,睿智的大萨满与乌苏里斯族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往年这时候都这么冷吗?”族长在联盟会议上问着那些来自当地的小酋长们。 “不是这样的,大人。”一名身裹华丽兽皮的酋长起身答道,“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我的子民冻死了不少。” “是啊,是啊。”北方的酋长们纷纷附和,然后由此指出自己部落战斗力的低下和战斗人员的缺乏。 乌苏里斯族长很烦躁。在会议之后的几天里,越来越多的冻伤报告被摆到了他的面前。除了窝在木屋中的精锐,那些在外面扎营的士兵都开始在寒冷中失去战斗力。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族长可以在后来的联盟会议上感觉到来自北方土著那透出别样意味的目光。 “对那些北方佬来说,天气算是变暖和了。”族长在自己的木屋中与本族的大萨满商议着,“而对我的勇士来说,冬天又回来了!” “您有大神的庇佑,大人。”大萨满欠身回答,“而且您有异教徒赠予的武器,还有大量来自奥赛丁的战利品,那些家伙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我快没人了!”族长一拍桌子,“等我的人都因为寒冷而无法握紧武器,再好的装备又有什么用?” 萨满漠然不语,只是低头。 “南下!南下!”族长激动地喊着,“宁愿和奥赛丁人拼一场,我也不要和这群喝狼奶长大的崽子们接着往下耗!” 乔尼和他的手下依旧重复着训练、讨论、吃饭睡觉的无聊日子。每天都有满载物资的车辆从他们的营地经过,向北而去;也有卸完了货的车队,往南而归——有时候还装着尸体。前线被森林蛮族骚扰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而伊威达避退据守的应对也让不少人痛骂不已。手握古老巨剑的那一群自然骂得最凶,仿佛前方将士的后退是无比耻辱的一件事。 “在那些疯子眼里,大概所有人都死在战场上才是最美好的吧?”乔尼遥望了一眼振臂高呼的人群,哼了一声。 “话不能这么说,老大。”威廉从来都是持反对意见的,“未战先退,确实很让人恼火啊!” 十人队里的不少人都点点头。 “你们点什么头?没听到前线的情况吗?”乔尼不满地嚷着,“越往北越冷,你们是想让第一军的战士冻死?靠近森林有蛮族无止境的骚扰,你们是希望他们都被射成刺猬?” “追进森林,小心一点,把那些射冷箭的混蛋都拖出来杀掉嘛。”威廉满不在乎地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小事?”乔尼笑了,“你家隔壁的老兵没跟你说有蛮族的森林是多么危险的地方吗?” 威廉扬扬脑袋:“说了啊,也没什么危险的嘛,那群原始人连铁箭镞都没几个,有什么好怕的。” “我本来还以为你挺聪明的。”乔尼摇摇头,“连野蛮人都有那么多链甲,坦尼亚斯那群混蛋提供点铁箭镞很难吗?” “……”威廉无以应答。从愤怒的人群那里传来了更大的骚乱,军法队正在驱散围堵在千夫长帐前请战的狂热士兵。 “纪律,纪律啊。”乔尼看着混乱的人群,“这群家伙脑袋里塞满了热血,却把纪律抛在一边!” “您还真有诗人的气质啊!”威廉阴阳怪气地说道,“而且还那么……怎么说的,理智!” “你是军人,威廉,你是军人。”乔尼回头,严肃地看着对方,“军人以什么为天职?” “服从命令。”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 “……是!” 但乔尼可以从自己手下们的脸上清楚地看到,他们并没有被说服。能理解的一早就理解的,理解不了的依然在那里作愤愤不平状。至于威廉,他正气哼哼地对着空气挥舞着他的巨剑。 “威廉,停下,小心别砍到人!” “听从您的命令,长官!”威廉一本正经地立正,然后将剑放回帐篷,端坐在乔尼面前。 从威廉的眼睛里,乔尼可以看到不满。 稍微发散一下,乔尼想起了一些在战场上勇猛向前,但伤口在背后的悲剧人物。其实他一个都没想起来,不过类似的桥段却不断在脑海里浮现。有用枪的,有用剑的,有用刀的,有用弓的…… “威廉啊。”乔尼换了一副和蔼的表情对他的下属说,“其实我们只是谈论些普通的事情,用不着闹那么僵嘛。” 说服一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甚至不是一件可以被做到的事。但这总比拿职权压制的好,至少拿出来讨论一下,能让乔尼内心获得平静。 他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报复我吧?乔尼暗想。 无聊的日子依旧在继续,唯一让人稍许兴奋的就是时不时发生的士兵呐喊请战活动了。不过现在也不过是些超小规模的,局限在十人队内的自发活动,活动内容也不过是一阵阵诸如“打倒野蛮人!”之类的呼喝。自从上一次请战的带头人被剥光衣服抽了二十鞭之后,士兵们倒是不敢聚众闹事了。 冻伤加鞭伤,那些受刑的士兵或是十夫长都已经成为伤员被遣送到后方去了。 事情在十天之后起了变化。从前方传来的消息,野蛮人大军在第一军对面摆开阵势,似乎是准备决战。 这个消息让志愿兵的士兵们很兴奋,但军官却是另一种心情。 “还不调我们上去吗?”一个千夫长面带愤怒,“现在敌军就在眼前,伊威达.海因里希那小子还要让我们在后面看戏?” “冷静点,冷静点,我们这近万人的队伍带上去也展不开啊。”另一名千夫长。 “要我说,海因里希家的大儿子从来就没把我们这支军队当一回事。咱们是杂牌军,散了就算是农民。”第三名千夫长煽风点火。 志愿军军长,那位于伊威达.海因里希从小玩到大的保尔.鲁道夫听着自己的属下在军议室中吵翻了天,心中也是充满愤恨。众所周知,自从史蒂芬.路德维希主教大人孤身一人刺杀野蛮人部落联盟首领,前任乌苏里斯族长成功之后,奥赛丁对冰冻荒原就占据了上风。即使北方军近一半人被抽调前往坦尼亚斯战场,也没有让野蛮人有攻入奥赛丁的机会。 现在野蛮人的主力就在面前,如果自己的军队不上,岂不是得看着第一军凯旋而归,志愿军寸功未立? “静一静,都静一静。”保尔抬手止住了千夫长们的争论,“这样吵是没有用的。”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军长。 “这些天除了军情通报,伊威达那小子给我的唯一一个指令就是尽快落实御寒衣物——见鬼,我又不是军需处,他跟我说有什么用?不过也有些道理,十天了,天还这么冷。等一会儿发信催催王都那边。”保尔先是扯了一通后勤问题,接着道,“这些天我还是听说有士兵喊着要决战啊,奥丁的牧师们没有到士兵中去劝慰吗?” 虽然这话题不是千夫长们想要听到的,但这里军长说了算。 “报告长官。”之前呼吁冷静的那名千夫长跨前一步立正道,“我们千人队的牧师去劝慰了,但问题是他们自己也是年轻人,在圣殿似乎也是受到关于荣誉什么的教育,所以……属下曾经旁听过,似乎牧师们也支持士兵们的举动。” “是啊,我那里也是。” “还有我。” “我的队伍也是!” 保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想上战场杀敌立功,我也很想和第一军换个位置,但是……” 他突然愤怒起来:“但是这是那些牧师应该做的吗?他们在圣殿都学了些什么东西?随军牧师要服从命令!” 千夫长们静若寒蝉。 “算了,也不能怪他们。”保尔挥挥手,似乎在驱赶自己恶劣的心情,“本来就是临时配发的牧师学员,我也不指望什么。” 从士兵到军官再到牧师,这支部队俱是征募,临时调派。 “回去告诉你们队伍里的那些牧师,别再鼓动战士们的战斗热情了,我的营地已经快烧起来了。”保尔摇摇头,接着道,“关于出征的问题……”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㈨ ㈨ . c o m 千夫长们一下子都兴奋起来。 “还是先等着吧,士兵们不懂事,我们这些做军官的不能这样。”保尔无奈地摊手,“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应该知道军纪最大吧?” 一阵叹气声从军议室里传出来,在空中回荡。 第八十章 雪原上的战斗 数万人的大军在荒原上对峙着,两边战士所迸发的炙热战意让这片仍然冰封的土地仿佛突然暖了起来。远远望着敌方的营寨,无论是野蛮人还是奥赛丁人,都在眼神中喷出熊熊的烈火。 但这种发自内心的火热情感并没有减少现实所带来的影响。零星的冻伤报告每天都会摆到双方高层的面前。野蛮人那边的情况要更糟糕一些,并且更加凶险——倒在寒冷面前的都是乌苏里斯部落的勇士。 “通知各族族长,召开联盟会议。”乌苏里斯族长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待各族族长到齐,一番寒暄之后,乌苏里斯族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各位阿祖格尔大神的勇士们,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天气寒冷,我们的勇士正在外面苦苦挣扎。让我们鼓起勇气,拿起祖辈传承的战斧,将面前那些来自南方,在冰冻的土地上瑟瑟发抖的奥赛丁人给彻底消灭吧!”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间或有大声的“混蛋”,“勇士”之类的词汇传到乌苏里斯族长的耳朵里。他站在高出众人一阶的小平台上,俯视着这些实力远远不及他的部落的族长。就像是在他还小的时候,站在他父亲的背后旁听军事会议;又像是在前不久,率众打入奥赛丁王国。凯利斯.乌里.乌苏里斯觉得自己正站在人生的顶峰,仅仅是略略抬头,就能望见自己父亲的高度。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奥丁牧师,他现在应该继承更大的部落——甚至可能是个国王。 “伟大的乌苏里斯族长。”一个来自北方部落的族长抚胸鞠躬,“我支持您的决定,但我的部落在过去的那个冬天损失惨重,恐怕无法撼动奥赛丁人的军队。” “是啊。” “我也是。” “我们可以提供弓箭手,但我们的战士不足啊!” 战士不足?凯利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百般推脱的族长,那些来自北方的族长。那些看起来无比彪悍的战士来到自己麾下时的数量,他现在还记得。战士不足?即使是最弱小的部落,也拉来了一个百人队。 “用不着你们第一个出战。”凯利斯严肃地摇摇头,“乌苏里斯族的勇士会冲在前面。” “英明啊。” “您是最伟大的领袖!” “我们一定会自后面支持你的!” 各种讨好与赞赏的话从台下传来,换来了凯利斯嘴角的一抹笑容。在族长们的眼中,这是对于赞美的反馈。只有凯利斯知道,这个笑容有多苦。 “我一定要建立一个统一的王国!”凯利斯微笑着点头,心里却在狠狠地发誓。 第一军。 “报告!”一名传令兵在门口立正,“前方发现敌人。” 敌人一早就发现了,如今这么说就意味着野蛮人有新的动作。伊威达走出屋子,跨上一旁随时待命的坐骑,策马向着营寨的了望塔跑去。下马上塔,伊威达眯着眼睛向远方望去。 远处,一队队野蛮人战士从阵列中跑出,在雪原上排出整齐的队列。没有滚滚的烟尘,但在太阳的照耀下,伊威达可以看到那些野蛮人身上反射的点点闪光。 “这些该死的……”伊威达认出了后排闪耀的几把巨剑——这显然来自奥赛丁,“传达命令,第一第二千人队出寨列队,准备进攻;第三第四第五……第五千人队就算了,第六千人队出寨列队,准备接应。” 第五千人队的千夫长叫鲁道夫,他的手下已经在森林蛮族的箭下减员了不下两百。 第一军在此地数日,已经按千人队为单位建立起了座座木寨——当然,为了那些木材损失不少。早有瞭望员发现了敌人的动向,此时得到军长的命令,被点名的迅速就位,而没有被点到的千夫长则低声嘟囔着布置起自己的防务。 以百人队为单位,五个千人队在阵前摆开了阵势,两个在前,三个在后。奥赛丁的战士们在牧师面前单膝跪地,虔诚地聆听着奥丁的教诲,并祈祷战斗的胜利。祷告完毕,所有人起身,取出自己的武器,扛在肩头,目视前方,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战争已经开始,但离步兵的出动,还有一段时间。 “弓箭手上前!”传令兵举着标志着弓箭手的旗子,在阵前往来奔驰。 提着弓,挂着箭,背着巨剑,弓箭手们来到阵前。他们在步兵前方不远处站定,将箭从箭壶中取出,一支一支插在雪地中。插了大约十支羽箭,弓箭手们开始检查自己手上的长弓,调整着弓弦的松紧。 冰天雪地,不适合复合弓。 这边气氛有些凝滞,野蛮人那边却是热闹非凡。乌苏里斯族的萨满在士兵们面前跳着祈祷大神庇佑的舞蹈,大萨满则在一个高台上亲手割断了一只白羊羔的喉咙。将血淋在自己的身上,向着天空大声念诵着赞美阿祖格尔的祷文。其他部族虽然不出兵,但他们的萨满也加入了祈福的仪式。在野蛮人的阵中,血祭,舞蹈,颂唱,各种活动都导向同一个希望——胜利。 但胜利并不是虔诚的比赛。仪式完毕,萨满们来到阵前,对着前排的战士手舞足蹈,一道道红光笼罩上那些战士的身体,染红了他们的双眸。 “熊的力量!”一阵欢呼,“撕碎他们!” 黑袍的奥丁牧师也在加持着他们的士兵。蓝光闪过,百夫长和十夫长们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连手上的武器都变轻了。 “为了奥丁!”此起彼伏的呐喊,仿佛特意为了压制对面的动静,“自由!” 欢呼之后,整个战场安静了下来。野蛮人在等,奥赛丁人也在等。 终于,野蛮人的队伍动了。在一名首领的带领下,一千乌苏里斯战士在前,一千各族拼凑起来的战士在后,两千个野蛮人缓缓向奥赛丁的队伍推进。在他们身后,新的战斗阵列正在形成。若是前锋胜了,他们便要上前接应;若是前锋败了,他们便要守住阵势。 荒原广阔,这里却展不开数万人的大战。 奥赛丁的队伍依旧戳在原地,但弓箭手动了。 “预备!” “预备!” “预备!” 一声声高喊从中间向两边散开,弓箭手们俯身拾箭,搭在弦上。 “过头顶!” “过头顶!” “过头顶!” 弓箭手引弓,指向斜上方的天空。他们就这么拉着弓弦,静静地等待命令。 “放!” 一阵弓弦响,又是一阵弓弦响,箭雨从奥赛丁人的阵前起飞,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然后落在野蛮人的人群中。 野蛮人早已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他们将手中或精良或粗燥的盾牌举在头上,脚下不停。当箭镞从空中下落,便在盾牌上打出密集的咄咄之声,偶尔有落在圆盾之间缝隙的箭矢,扎在野蛮人的身上,引起几声惨叫。不过那惨叫仅仅属于各族的联军,身披厚甲的乌苏里斯族勇士带着偶尔插在身上的箭矢,坚定地向前。 三轮齐射之后,野蛮人的两千人已经十去其一。而此时,野蛮人也走过了一半的战场。 “步兵出击。”一柄指挥旗摇了摇,然后指向前方。 弓箭手将面前尚未射出的箭从土里拔出,放回箭壶,然后从一个个百人阵的缝隙中退到后方。百人阵则在百夫长们的指挥下,整齐地向前迈步。二十个百人阵缓缓地向着野蛮人的军队压去。当双方相距大约百步左右时,奥赛丁人从背后取下阔盾,用左手握着,然后单手拿着巨剑,抵在盾牌后面,发一声呐喊,全速向前奔跑。 前排的野蛮人也是一声怒吼,发足向前加速,同时举起右手上握着的小斧,也不仔细瞄准,挥手就向前掷出。斧头离手,他们又从腰间摸出另外一把,甩手再次扔向敌人。此时双方相距不足四十步,他们不再投掷,只是将盾牌作铁饼往前一甩,从背后取下自己的巨斧,竖在身侧,进行最后的加速。 至于后排的野蛮人战士,他们早已将盾牌收回背后,取斧在手,就等着冲击的那一刻。 两轮飞斧给奥赛丁人造成了一些伤亡。盾牌被劈开的,不幸被砍在脚上的……最后的那一堆在空中飞舞的圆盾更是阻住了一些人的速度。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这场大规模的战斗。巨剑的刺击与巨斧的挥砍,还有一些悍不畏死的战士挺着巨剑透入敌阵,宣告一场血腥杀戮的正式开始。 被加持了熊力的野蛮人们目光血红,显然是发动了隐藏在血脉中的狂暴。他们穿着数层铠甲,挥舞着沉重的战斧,在人群中肆意挥砍。斧刃所过之处,残肢飞舞,血液喷溅。纵然有巨剑在手,挡在面前,也只能祈祷自己的武器确实坚固。 这般耀眼的表现自然引来了特殊的待遇。这些精锐的野蛮人无一例外都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当他们快意地仰天狂吼时,一柄巨剑就会透胸而出,终结他们的性命;当他们对着面前的奥赛丁人挥砍时,背后也会被巨剑刺开一个口子,不甘地倒下。 他们每个人都会收割数名奥赛丁人的性命,但他们最终都倒在了战场上。 北方部落的战士勇武,高大。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天中幸存下来的他们有着更好的体质。但身体的优势却无法弥补装备上的缺憾。心有异念的族长们不可能将难得的好装备用在这些生死未卜的战士身上,而心怀戒惧的凯利斯更不可能将自己部落的铠甲武器大批提供给这些不知何时就会举斧相向的族长。 这让奥赛丁人轻松了不少。 代表中土大陆目前最高冶炼水平的奥赛丁巨剑格开敌人的挥砍,然后顺着格挡的动作回砍一剑,或是干脆向一边拖割,切开敌人并不结实的衣甲,划开敌人的血肉,最终将那供奉阿祖格尔的灵魂释放出来,让他寻找自己的主神。 但奥赛丁人也损失惨重。当野蛮人最终溃逃的时候,这两个千人队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兵力——这还没有算在场上勉强支撑的伤员。 “第三第四第六千人队出击,将第一第二千人队的人接应回来。”伊威达命令道。 野蛮人的军阵蠢蠢欲动。但在三千人的气势下,他们最终选择了安静。但野蛮人的弓箭手却走到了阵列最前。他们齐射,他们散射,他们试图为野蛮人的联盟挽回一些面子。 但奥赛丁人最终还是安全地撤了下来,并且带走了阵亡将士的遗体,以及野蛮人的一部分武器铠甲。 野蛮人的一千部落杂兵全灭,六百个乌苏里族精锐个个带伤,神情沮丧,但还有一战之力。他们将带着战败的耻辱,直到下一次胜利,或者死去。奥赛丁剩下的一千不到的兵员,大部分身上挂彩,一多半已经无力再战了。 “惨胜。”伊威达探望着这些战场余生的勇士们,“但你们还是胜利了,为英雄欢呼!” “但还是惨胜。”这是他在军议的时候说的话,“非常惨。我们最终会获得胜利,但我们的士兵却会被消耗殆尽。” “可以准备让志愿军那群新兵上前线了。”伊威达最后做出了决定。 在野蛮人的临时木屋里,在进行着另外一番讨论。 “拿出你们真正的实力来,我的朋友们。”凯利斯在属于联盟首领的位置上一脸沉痛地说,“今天你们保存自己的实力,明天这点实力就会被奥赛丁人堵在部落的寨墙里全部杀光!大神在上,团结起来!想想看我们的祖先是如何对待那些南蛮子的,再想想你们会面对什么样的报复!” 奥赛丁人最大的伤亡来自于第一排那一百个被加持了熊力的乌苏里族战士,而奥赛丁人最大的战果来自于各个部落拼凑的杂牌军。这是所有族长都看到的。他们在临时搭建的高塔上观察着前方的战斗,他们看到了残肢,他们看到了鲜血,他们看到了自己手下被奥赛丁人毫无阻碍的杀死,就像他们曾经对白羊群做的那样。 “那您说怎么办呢?尊敬的乌苏里斯族长?”一名北方部落的族长问道,“我们的战士都是最勇敢的,但有些勇敢的战士甚至只能用木棍当武器。” 这种可怜虫当然有,不过都在他们自己的部落守着。 凯利斯压下心中的不快,挤出一丝笑容:“上阵的勇士,我们部落会提供精良的铠甲和武器。而你们,我的朋友们,你们需要拿出你们最好的战士。记住,一旦我们被打垮,在座的诸位都会受到来自奥赛丁的疯狂报复!” 这种威胁让人很不爽,但众位族长只能勉强接受。达成了共识,众人告辞离开木屋,回到了自己的部落驻地。 “这些混蛋。”估摸着众族长已经走远,凯利斯一脚踹在房间里的木桌上,“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着我的东西!” 乌苏里斯族的家当不少,但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就在会议之前,从阵前取回尸体的战士那里传来消息,铁甲少了许多。 “或许,我应该消灭他们,然后找个地方慢慢发展?”凯利斯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做回联盟首领的座位,自言自语道,“带着这些混蛋的手下,一路向西?然后从那些白袍子的异教徒手里再换些好东西?” 凯利斯住了口,只是用手指叩击着椅子的扶手,陷入沉思。(惊喜啊!今天我竟然更了……这意味着明天可能就停一天……有不解的话可以看看作品相关……) 第八十一章 向北,向北,准备出发 第一军的第一第二千人队从前线撤了下来,个个都裹着沾染血迹的绷带。这些战场余生的战士们带着沮丧的表情,互相搀扶,缓缓步入北方志愿军的营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位置优越,乔尼在自己的帐篷前面,拿多余的干柴垫在脚下,伸着脖子眺望外来者的动态。越过营地里密密麻麻的人头,他看到一名穿着特殊,似乎是千夫长模样的中年人往自己部队的军议室走去。再看那些候在门口的士兵,队伍倒是没有散,只是有一种低落的情绪萦绕在他们头顶。 即使隔了那么远,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乔尼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一点。 “战败了?”他自言自语道,“不会吧,上一场战争才结束了几年而已啊。” “怎么样了?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十人队的士兵们七嘴八舌地催问着乔尼。 乔尼冲身后摆摆手,也不回答,只顾着眯缝起眼睛仔细观察。但没有什么新鲜的消息。伤兵们依旧互相搀扶,排成相当整齐的队列,带着微微的骚动等候在军议室的外面。几百人的队伍填满了军长直属卫队平日里训练的场地。而军长的直属卫队则在第一军士兵的外面拉成了一个圈,拦住那些想要凑得更近的新兵。乔尼看到有个卫队成员凑到伤兵的面前说了些什么,然后伸手拍了对方几下,身子前后摇动,似乎兴致很高。 说不定是打了胜仗?乔尼想。 “如果打了败仗,那我们就能上前线了!”威廉见乔尼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和旁人颇有些高兴地说着,“让那些失败者下来,是时候让我们表演了!” ……这,看来还不能肯定啊。乔尼回头瞪了一眼威廉,心中充满无奈。 “威廉,闭嘴!”乔尼板着脸教训道,“首先,你在调侃那些为了奥丁献身的勇士;其次,你在为奥赛丁的失败欢呼!” 原本有些兴奋的新兵们顿时安静下来,威廉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低下头,有些自责。 乔尼重新将视线投向军议室的方向。不一会儿,木门打开,军长和一干千夫长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在伤病们面前停留了一下,然后千夫长们跨上了停在军议室门口的马匹,沿着扎营时便留出的通道向自己的部队奔驰。 “他们出来了,然后千夫长们都在往自己的部队跑。”乔尼从柴堆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我们马上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消息来的比长官更快。当百夫长们下到基层召集自己的手下时,整个志愿军的宿营地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士兵们兴奋的议论声,以及各种关于胜利的激动的描述。 在远离军议室的边缘地带,士兵们嘴里的野蛮人已经在奥丁的威势下跪地投降,然后被奥丁的牧师和奥赛丁高尚的士兵们训斥了一番后放归了聚居地,并被勒令永远不得靠近奥赛丁的边境…… 欢呼声此起彼伏,虽然大家欢呼的内容各不相同。 “我们的人在前线消灭了五千个野蛮人,自己只死伤了不到一千人?”望向带着沃夫加命令而来的传令兵,威廉兴奋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带着好奇和兴奋的目光望着那名传令兵,乔尼也不例外。 “我也不知道。”那个临时被抓来传递命令的士兵摇摇头,“确实是胜仗,但在路上我已经听到了不下五种不同的伤亡数字了。” 五种?众人彼此看了看。 “你们很快就能知道了。十夫长乔尼.史密斯,腓特烈百夫长让你去他的营帐开会。”命令传到,那名士兵行了个军礼,快步向下一个十夫长处跑去。 沃夫加.腓特烈的宽敞营帐内。 “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沃夫加坐在上首,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下,“首先要告诉你们,前线真实的情况。” “这次交战双方各出动了两千人,第一军阵亡一千二百四十四人,轻伤百余人,剩下的都因为短期内不能再上战场而被撤了下来。” 众十夫长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即使是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雏儿,也知道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惨烈。 “野蛮人方面,我们斩首一千二百多级,还有大概有一百个左右在前进的路上被射死,剩下被抢回去的尸体也无法统计。总之是我们胜了,对方损失惨重。” 众人脸色稍霁,但依旧肃穆。 “比较糟糕的是,那些败退的野蛮人都还有相当不错的战斗力,他们是自己跑回去的。第一军的勇士却是靠着后面三个千人队的接应才安全地回到营地。” 大多数人的脸色都没什么变化,但乔尼却是在心中惊叹了一下。两千对两千,伤亡相仿也就算了,野蛮人败退的士兵竟然还能保留战斗力? 可怕的对手。 “根据上边传下来的消息。”沃夫加站起身,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有一半左右的野蛮人穿着金属铠甲,有些家伙拿着奥赛丁出产的巨剑当斧子用。这是一支精锐。” 十夫长们静静地听着。 “关于前线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们回去之后都把什么歼敌五千六千之类的谣言给我破了!”沃夫加不满地揉揉鼻子,“但在此之前,还有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我们要上前线了。” 上前线?十夫长们脸上瞬间流露出兴奋的表情。他们彼此对视几眼,欲言又止。若非摄于沃夫加的武力与军纪的约束,这些年轻人就该热闹地讨论起来了。 “但是。”待自己的手下兴奋了一会儿之后,沃夫加一桶冷水泼了下来,“只能去一半人。”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沃夫加。 “回去准备吧,你们这些幸运的混蛋。”沃夫加突然哈哈一笑,将手一摆说道,“我们的千人队就是其中之一。” “太棒了!” “奥丁保佑!” 各种感叹词充斥于沃夫加的帐篷里。 “明天天亮就出发。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沃夫加笑着欣赏着手下的兴奋,“上了战场可别给自己的家乡丢脸!” 乔尼同样是兴奋的,但在这兴奋的表情下却暗藏着内心的矛盾。从沃夫加的帐篷里出来,乔尼低头慢慢地朝自己的营帐走去。他的脸上是笑,心中……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从一个只想平静生活的男人的角度,乔尼并不希望真的踏上战场。他对尸体并不恐惧,对于鲜血也见识过多次,但他害怕死亡。在这个世界上,乔尼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成,比如向塔布里城的太阳神教会复仇,比如和艾丝翠儿结婚,比如生下一个后代,比如…… 战场太危险了。每次乔尼回忆起塔布里城头那些从身旁头顶掠过的弩矢,心中就会有些隐隐然的后怕。 但是,在这个乏味的世界安安稳稳地终老一生? “切。”乔尼低头嘲笑着,“连好吃的都没有。” 从他在铁匠铺里第一次舞动短剑的时候,乔尼就注定走上了战斗的道路。即使是父母的死,也无法真正将他从这条路上拉下来。 活得有趣,这是乔尼对生活的基本要求。即使是自己所追求的“平静的生活”,也得要有趣才行。想想那些活得有趣的隐居者,哪个是一路平静下来的? 若干年后,当自己终于过上平静的生活,坐在舒适的椅子上,面对着可爱的儿女,说起今天的事情时,“你爸爸我当年在战场上……”总比“你爸爸我当年在后方基地里……”要好得多。 所以,确实是件好事。乔尼加快了脚步,心中变得欢快起来。 “好消息,兄弟们。”乔尼面对着自己的手下如此说道,“我们要上战场了。” 在他周围,北方志愿军第三千人队的全体官兵正在热情欢呼。 --------- 瑞尔根城,军营门口。 “你说,你想参军去前线?”一名卫兵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怀疑的问道。 “是的,我听说这里不是在征召志愿兵吗?我要应征。”小孩子仰着脑袋,眨着明亮而充满智慧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征兵工作早就结束了。”那名卫兵摇摇头,然后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小家伙的身材,和他身上单薄的衣物,“而且你太小了,虽然看起来不怕冷……但还是太小了,就算早来一个月我们也不会要你的。” “我叫安迪……安迪.聪慧者。”小家伙一脸严肃,“我是个法师,我要面见你们的长官!” 安迪.默多克从家中出逃,然后在半路弃马绕树林来到另一座城市,重新租赁了一匹老马之后一路颠簸来到了瑞尔根城。他听吟游诗人说过,在王国的北方,一场战争正要进行。伟大的奥赛丁国王和正义的奥丁教会将就北方边境遭到袭击一事做出反应,征讨邪恶的野蛮人部落。 “战争!多么美妙的字眼!人类倒在人类的手下,人类的智慧化为利剑刺入人类的胸膛!”安迪在路上憧憬着,然后吟出自创的诗篇,“你是过去,你是现在,你是未来。战争从来不曾改变,改变的只是战争中的角色!” “我真是有诗人的天赋啊!”安迪当时晃着脑袋,非常得意,“这可比法师有趣多了。” 现在,这名少年站在瑞尔根城的军营门口,头颅高昂,对自己法师的身份表示无比自豪。 “法师?”那卫兵仔细地将安迪从头看到脚,“你是法师?” “是的,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士兵!” 那卫兵倒没有在意安迪口中的不客气。他呵呵笑着看着安迪,然后挥挥手道:“法师我也见过,哪儿有那么小年纪的。小孩子快走快走,别在军营门口玩。” 安迪冷哼一声,没有搭茬。他左右看看,发现门口不远处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然后安迪看了一眼那卫兵,说道:“睁大你的眼睛看好了!”便自顾自走到那块石头附近,手指不断变换动作,口中念念有词。大约两三次呼吸的时间之后,安迪睁大眼睛,手在空气中舞动。而那块石头仿佛就在听从安迪的指挥,缓缓飘起,然后向着那名卫兵的方向慢慢移动。 当安迪施法的时候,那名卫兵就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当石头朝着他的面前飘动时,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请,请您原谅,法师先生,把这块可怜的石头放下来吧。我这就去通知我们的长官。” 安迪神情一松,石头顿时掉落在了地上。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抬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立刻就去找我们的长官。”见那法师似乎有些不耐烦,卫兵慌忙跑进军营,唤来另一名士兵顶替自己的岗位,然后急匆匆地跑去寻找军官去了。 “动作倒是挺快。”安迪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但他干嘛那么害怕呢?” 事实上,安迪当时正在全神贯注于那块在空中移动的石头,确实没有听见对方说了些什么。而他恢复自己因为施法而带来的身体压力的那个吐气的动作,又充满了一个被惹毛了的上位者的气质。 “你刚刚说什么”这种话,虽然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但是让特殊的人说出来,自然就会给对方别样的感觉。 “欢迎您的驾到,法师先生。”不久,一名军官来到了门口,“让您久等了,请随我进来吧。” 安迪得到了合乎法师身份的招待,但入伍的要求却并没有得到满足。对于这名“周游全国,希望能够战斗”的法师,留守在瑞尔根城的军官并不能作出最终的决定。 “我可以理解。”安迪非常沉稳地点点头,“那就恕我打扰了,告辞。” 走出军营大门,安迪懊恼地踢飞了之前留在军营附近的那块石头,然后单脚跳了几步,嘴里嘶嘶地倒抽着凉气。那种大人一般的沉稳面具瞬间被他自己撕了下来。 “见鬼,该死!”他咒骂着,“一个法师啊!多大的助力?他们竟然不要!” 事实上,以武立国的奥斯丁人上一次雇佣境内的法师,还是坦尼亚斯入侵之初的事情。当那些“白袍子的恶魔”被赶出国境线之后,奥赛丁人就解散了法师的编制,重新开始靠纯粹战士和军队中的牧师来守卫边疆。 当然,在战斗传统之外,法师的价钱太贵也是一个因素。 “默多克家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天才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安迪看着天空,握紧了小拳头,“你们不要我,我就自己上前线!” 经历战争之后,我一定能写下最宏伟的诗篇!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跨上留在旅店的马匹,往北而去。 第八十二章 战 顶着来自于第一军士兵的藐视目光,志愿军的四个千人队进驻第一军第一第二千人队留下的木寨之中。 原先让一千人驻扎的临时营寨如今挤入了两千人,自然无比拥挤。挥舞着巨剑操练武技的场景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稍不小心就能扫到路过的战友。百夫长们召集手下却是方便了许多,走出帐篷大喊一声就是了——有时候连旁边百人队的十夫长也会迷惑地抬头,看看是不是自己的长官在那里下达命令。 拥挤带来了来自彼此的温暖。但卫生情况堪忧,非常堪忧。每天都是一口深坑,从不间断。冰封的土地肥沃了不少 “真恶心!”威廉捂着嘴巴,提着洗刷干净的木桶,迈进临时发放的,属于他们十人队的小帐篷,“太恶心了!” 今天是威廉倒霉的日子。十人队里九个人抽签,他不幸要提着木桶去集中秽物;十个十人队的倒霉蛋再次抽签,他不幸要推着木板车去木寨外边倾倒这些木桶;然后在下风口点起堆堆篝火,将木桶里冻结起来的排泄物化开,接着摒住呼吸将烤热的,甚至还在冒着丝丝雾气的粪桶拿在手上,往已经挖好的深坑里一泼。 各种各样的来自于人体的残渣散发着诸般奇怪的味道坠入了挖好的深坑,液面渐渐升高,让人看着难受的漂浮物渐渐清晰…… “快打仗吧!快打仗吧!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活活恶心死的!”威廉锤着地面,一副崩溃的样子。 “下次我去吧!”一个老实憨厚的士兵同情地看着威廉,“我家在农村,这种脏活干惯了。” “亲人呐!”威廉激动得握着那人的手,“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还的!” “行了行了,别闹了。”乔尼笑着摆摆手,“这小帐篷都快被你弄得散架了。” 两人停下了动作。威廉往人堆里凑了凑,缩成一团。 “这该死的天气,这该死的等待。”乔尼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帐篷外面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刺入骨髓的寒冷,帐篷里面虽然温暖,却几乎无法活动身体。” 一阵风吹来,隔着双层的帐篷将寒冷送入十人队的帐篷,让他们打了个寒战。 这时,远方传来一声号角,悠长,低沉。乔尼眼睛一亮,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也都是精神了许多。于是当先走出帐篷,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原本安静的营寨里突然便热闹起来,一个个脑袋冒了出来,一双双眼睛漫无目标地投向北边。即使是被寨墙挡住了视线,他们也并不放弃,仿佛个个都能够透视一般。 “野蛮人在结阵!”墙角哨塔上的士兵冲着下面大喊,然后重新眺望敌人。 这句话被迅速传遍整个木寨,议论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营地。 “乔尼,我的祈祷灵验了?”威廉看着寨墙,嘴里说着,“我们真的要去打仗了?” 乔尼看着哨塔上的动静,开口回答道:“讲不定,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上。” 乔尼看到两名千夫长已经登上了哨塔。他们凝望着远方,不知发现了什么。来自第一军的命令还没有到来,没人知道自己将会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这时,那瞭望员往自己的左手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身边的长官说了些什么。乔尼在下面只看到那两名千夫长点点头,转身走下了哨塔。 “看这情况,我们可能真的要出战了。”乔尼收回视线,看着威廉和其他手下说道,“我看到千夫长下来了。” 命令很快就被层层传递。来自千夫长直属卫队的传令兵沿着预留的通道,赶开拦在面前的士兵,径直来到各个百夫长的面前:“第一军军长令,志愿军第一第二第三千人队出寨,准备接应前锋军队!” “接应……”乔尼听着传令兵的话,脑子里想着史蒂芬教授的内容,叹了口气,“接应啊,那似乎也没我们什么事了。” 寨门大开,乔尼带领着排列整齐的手下随着人群鱼贯而出。百人队们排成十乘十的方阵,组成了五队一排共两列的庞大军阵。乔尼的千人队在最左边,乔尼的百人队在千人队的最左边第二排,乔尼的十人队在百人队的第三排。作为十夫长,他站在队伍的中间。 乔尼站在人群之中,背负着巨剑,腰胯父母留给他的长剑,右腿绑着自己打造的短刃,脚边放着一张小型方盾。他伸长了脖子往右边望了一眼,不见边际。再向前看,五十步开外,另一群士兵已经排列好了阵势,一样的气势恢宏。 过了一会儿,那些士兵突然单膝跪倒在地。脑袋歪了歪,乔尼看到几名黑袍的奥丁牧师正在这些虔诚的士兵面前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十个呼吸之后,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此起彼伏的“为了奥丁!自由!”之声响起,声震云霄。 “真是有**啊!”乔尼轻声自语,“奥赛丁人不存在士气问题。” 志愿军的三个千人队已经混乱了。队伍还是站得整齐,但大多数人都在和自己身边的战友小声地交流着对第一军的看法。有敬佩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还有幻想自己身在其中的。这阵小骚动很快就被百夫长们镇压了下去,只剩下窃窃私语。 第一军的三个千人队人人巨剑上肩,剑尖斜指天空,反射着一片耀眼的光芒。当志愿兵们还沉浸在对于这种严整的军容的震撼时,“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柄柄旗帜在阵前移动。 “乔尼,这是什么意思?”威廉轻轻碰了碰乔尼,目视前方,轻声问道。 乔尼眯着眼看了看,也是脑袋不动,轻声回答:“弓箭手上前。” 话音未落,第一军的阵型已经动了。前排的战士齐齐或向左,或向右地跨出一步,让出道路;后排持弓的士兵则顺着这些人墙之中开出的通道快步跑向前方。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乔尼依旧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尽管周围的士兵们已经不同程度地松懈下来,而且百夫长也并未严加要求。甚至连最后几排的第一军士兵都开始微微放松,乔尼还是一丝不苟地立正。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军人,这让他心中非常满足。 “老大,你这是干嘛呢?”威廉这次把脑袋转过来了,“还没轮到我们上场呢。” “嘘。”乔尼一脸严肃,“你就当我在锻炼意志。” “锻炼意志?”威廉有些迷惑。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但动作却是规矩了许多,隐隐有些保持立正的意思。连带着整个十人队的人都变得规矩起来。 老大在锻炼意志?那我们也试试好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到感染。一些轻笑声从后边传来,还有诸如“傻子”,“笨蛋”之类的话语随风飘荡。 乔尼仍然目视前方,不为所动,只是嘴角歪了歪,脑海中浮现出久远的记忆。自己就像回到了军训时代,一样的军姿,一样的嘲笑。 嘲笑怕什么,军训优秀学员还不是我的? 伊威达.路德维希站在哨塔上,眺望着远处列阵不动的野蛮人军队。来自城下的嘈杂声让他皱起了眉头。伊威达低头看去,志愿军的队伍已经有些动摇,排不成排,列不成列。即使站得那么高,他也能看到士兵们交头接耳的动作。 “那个士兵是谁?”伊威达注意到了乔尼,那枚仿佛在溪水中巍然不动的岩石。 “是第三千人队的。”一名陪同的千夫长回答道。 第三千人队,焰形巨剑,腰胯长剑。伊威达记下了这个背影,又带着厌恶的眼神看了看毫无纪律的人群,重新将视线投向远方。 越来越多的野蛮人在阵前排起队列,战阵中的点点闪光昭示着他们武器的犀利。终于,一切都归于宁静。战场上肃杀的气氛让那些窃语的志愿兵都忍不住闭上了嘴。一阵寒风吹过,仿佛冰封了整个世界。 乔尼依旧挺直了身子站在原地。他的肌肉绷紧,牙关咬紧,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前面的动静。 妈的,你们再这么僵持下去,会冻出人命的!乔尼心中咒骂。 志愿兵的队伍彻底凌乱了。跺脚的,隔着手套搓手的,缩起脖子发抖的……那些曾经嘲笑过被寒冷打败的第一军的人们,现在终于亲身体会了一把“区区寒冷”。 乔尼身体站的直,脑袋可没那般规矩。他微微侧着脖子,从前排的缝隙之间观察着第一军的动向。 过了许久,一杆大旗在军前树立起来,然后是第二杆,第三杆……然后这些旗帜开始向两边移动,速度很快。嘈杂的轻声议论中乔尼可以听到马蹄的轻响。 这些旗号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至少暂时没有。乔尼看着奔驰的旗帜和毫无变化的第一军军阵,满头雾水。正奇怪时,军阵突然整齐地分开,就像他们之前做过的那样,只不过这次弓箭手们是跑回了队尾。 待军阵重新稳定,乔尼看到那些旗帜突然都静止下来,然后在天上划了几个圈,冲着前方一挥。随着军旗的变化,第一军的三个千人队齐齐爆出一声“喝!”,迈步向前行进。 果然进攻了么?看来野蛮人很有耐心啊。乔尼暗道。 战场夹在两片森林的中间。忌惮于蛮族的冷箭,战场距离森林又要多出百十来步以上。这是片宽阔的区域,但对于两支上万人的大军来说,战场还是太过狭窄。 对于乔尼来说,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看到了箭雨,看到了投射来的箭雨,看到了抛过去的箭雨。远远地可以望见血肉横飞的场景,不时飞起的小物件是人的残肢?应该是的,它们还握着反射着阳光的武器。 呐喊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同时传来的还有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声。至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乔尼已经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 “呕……”循声望去,第一排的一名士兵正在呕吐。旁边的两人先是带着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捂着嘴巴,身子抽搐了几下,哇的一口也吐了出来。 乔尼抽了抽鼻子,摇摇头。如果说之前还能感觉到一些随风而来的血腥的话,那现在鼻子里就只有呕吐物的味道了。 呕吐的风潮席卷整个志愿军。开始的那些多半是被远处的厮杀所恶心的,后来的人们则是被先驱者的排出物给催吐的。这种不良风气很快就被他们自己克制住了。百夫长指挥着那些吐过的士兵到后排休息,顺便让神经坚强——也可能是嗅觉失灵的士兵们顶上那些“见不得血的懦夫”的位置。 这个称号真是毒辣。当沃夫加大声吼出这句话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凛,慢慢向后排挪动的士兵的脸上更是一片火红。乔尼瞄了一眼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个士兵,他甚至开始冒汗。 真是荣誉大过天啊。乔尼暗想。 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当然,战斗一直很惨烈,但稍微敏锐些的人们都能感觉惨叫的频率和天空中飞舞的不明物体发生了些变化。乔尼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哨塔上的伊威达却能看到更多东西。 “野蛮人增兵了!”他一砸扶栏,“吹号,竖旗,命令援军出击!” 这么吼完,他才想起援军的素质。俯视塔下,那些站没站相的志愿兵在他们长官的呵斥下终于排成了整齐的队列,然后慢慢迈步前进。不等伊威达松气,行进中的队伍再次回归了歪歪扭扭的状态。 “唉……”他摇摇头,回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属下,“你,你,你,第五第六第七千人队准备出战吧。” 此时志愿军的士兵们并不知道自己在战场指挥官的眼里是什么样的货色。大部分人都带着对于战斗的热情慢慢前进,少部分人则怀着刚刚建立起来的,对于真实战场的恐惧跟在后面——对,就是那群呕吐的男人。 “你急着去见奥丁吗?奥丁不一定收留你你这个混蛋,走慢一点!第五排第三个!你丢东西在后面了吗?跟上队伍白痴!”沃夫加在进行徒劳的尝试,就像所有的百夫长那样。最终,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话了。 乔尼随着队伍向前移动,脸色肃穆。他板着脸看了看已经有些成波浪形的前排队伍,扭头对两边的手下说:“如果打起来就跟紧我,把话传下去。” 这样的队伍不足以倚靠,甚至根本就没法倚靠。乔尼可以想象到在接触敌人的瞬间,这支在行进中勉强保持队形的新兵队伍会立刻散开。那些混蛋平时就是一副要和敌人拼命的样子,现在一定会来个擅自冲锋的。 如果对方是野蛮人的精锐,这般一个一个上,去几个都不够他们砍的。乔尼还记得史蒂芬与布鲁尼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北方军实力,第一军无论如何也是会主动出境寻找战机的军队,能把他们的人打成这般凄惨模样,对手绝对不弱。 只有团结起来,才可能胜利。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乔尼能够清晰地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尸体与残肢。薄薄的一层积雪已经被双方战士的活动给花开,地上流淌着浓浓的鲜血。 “啊!”已经有人擅自冲了出去。 第一军的人正在苦苦支撑。他们本来已经接近胜利了,但第二波野蛮人却如同洪水一般打在他们身上。一阵并不如何精准的飞斧抛掷就收割了不少幸存于残酷厮杀的奥赛丁士兵。接下去冲锋而来的野蛮人士兵更是用手中的巨斧削薄了一层奥赛丁人的防线。 “冲锋!”各个百夫长几乎是同时下令。阵型什么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乔尼苦笑了一下,弃盾拔剑,随着队伍向前飞奔。耳旁是夹杂着各种情绪的呐喊,眼前是披着厚厚兽皮的野蛮人。略一低头,他看到黑色的污血在脚下流淌。 这一刻,乔尼突然想起了塔布里城门下的那场战斗,想起了那些扑向长枪阵的杂兵。 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些杂兵的一员。 第八十三章 千钧一发 对于一场上万人参与的战斗来说,乔尼就像是江河中的一颗泥沙。即使将他的十人队捏在一起,也不过是块小石子罢了。 “向我靠拢!”乔尼大喊一声,然后侧身闪过正对他脑门劈下的长柄斧子,顺势将巨剑横在对方腹部处,握剑往对方侧后大踏两步,剑刃在敌人胸前划过。波浪形的剑刃如同一把劣质的锯子那般割开了对方罩在外边的层层兽皮,留下一条并不很深的伤口。乘那野蛮人忍痛怒吼之际,乔尼又一步迈到对方背后,巨剑用力递出,刺穿了敌人的身躯。 “乔尼.史密斯的手下,向我靠拢!”他拔出剑来,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大声喊着。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战场上的队形已经完全乱了。罩着奥赛丁外袍的志愿兵和披挂着臃肿兽皮的野蛮人已经混杂在一起,鲜血残肢之类的东西就在新兵们眼前飞舞。乔尼就这么扫了一眼,便看到有见过一面的战友捂住自己喷血的半截手臂惨嚎着倒下。 杀戮之中由不得乔尼空闲,一名野蛮人挥舞着短小的手斧顶着盾牌便往这边冲来。乔尼挥动手中巨剑,幅度不大,但力量不小。斜劈在跑动中的野蛮人的盾牌上,将他打地略向后顿了顿。 然后便是急风骤雨一般的劈砍。见自己将敌人打的整个人都恨不得缩回盾牌后面,乔尼突然止住了挥砍。他几大步走上前去,一脚正蹬,将刚刚把脑袋露出盾牌的野蛮人给踢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看准了高度大力横斩,将对方的脑袋切了下来。 这时乔尼的手下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有些捂嘴的冲动。 “跟紧我,面对敌人。”三个野蛮人朝这边冲了过来,“准备直刺!” 那三个野蛮人似乎是军中精锐。乔尼能够看到他们手中闪亮的,如同门板一样的巨斧。如果传言不错,在他们的兽皮之下,还披着来自坦尼亚斯或是奥赛丁军械库的铠甲。 “刺!”乔尼一声令下,几个人用力递出了手中的巨剑。 如果这一招有效,那野蛮人早就被第一军给彻底剿灭了。 那三个野蛮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出。他们将巨斧在胸前画了一个圈,打开了刺到身前的剑刃,同时脚步不停,脸上带着狰狞地表情向着十人队冲来。 三声金属入肉的声音,倒下了两个奥赛丁的士兵。 乔尼将自己手中的巨剑从面前那个野蛮人的肩窝斜着拖割而出,带起一蓬飞溅的鲜血。那名野蛮人抛下手中的巨斧,捂着脖子努力发出“呃呃”的呻吟,缓缓倒地。 就像布鲁尼当日教给乔尼的那样,借着剑尖被打偏的力道,在空中快速划一个圈,用最为标准的劈斩动作攻击自己的敌人。 “一般来说这一招会被格挡住,但足以让对方忙乱一下。”乔尼还记得当日老人是这么说的。眼前这个似乎面带不甘的野蛮人显然是轻敌了。 乔尼看了一眼左右。倒下的两名士兵他很熟悉,一个和他一样,来自奥赛丁南部的农村,另一个则来自东北方向的农村。都是不错的小伙子,有力气,肯吃苦,平日里训练也很认真。 但他们死了,死前仅仅刺出了一剑。 野蛮人的攻击还在继续。威廉和另一名士兵纠缠着右边那名野蛮人。得益于乔尼多日来的强化训练,他们的臂力可以保证他们勉强抵挡住野蛮人巨斧的挥击。威廉狠狠一剑劈斩在专心对付自己战友的野蛮人的背上,将那名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的大个子打得向前震了一下。兽皮开裂出,威廉可以看到金属的光泽在闪耀。 “吼!”那野蛮人啐了一口唾沫,狂吼一声,抛开之前的敌人不管,扑到威廉近前,抡起斧子便砍。威廉退避不及,勉强举剑上格,屏气凝神。火星一闪,威廉觉得自己的手麻了。又是一声巨响,威廉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偷眼看向自己的战友,那家伙手中的巨剑下垂,仿佛已经没有提剑的力气一般。 正绝望中,威廉看到自己面前的敌人动作突然一滞,痛呼一声,然后气息开始急促。威廉乘机退开几步,便看见那野蛮人身后,乔尼举剑横斩,继而向后一收,大蓬血液从野蛮人的颈部喷溅。 “别愣着,还有一个!”乔尼握住刀柄左右晃了晃,拔下尸体后腰上的短刃,对威廉喊了一句。然后他左手提着巨剑,右手握着短刃,快步跑向最后一个野蛮人。 此时场上的战局陷入僵持。混战的人群中,乔尼这一队已经算是处在己方阵营的面前。不再有新的敌人扑来,到处都是纠缠厮杀的战士。用相同的手法解决了专心攻击自己目标的野蛮人后,乔尼这几人反倒是有了难得的安宁。 “记住牺牲者的姓名,不要过多的缅怀。现在跟我来。”乔尼一个个将凝望死去战友的手下晃醒,这般说道。就在他宰杀那两名野蛮人的时候,在左边,又有一人被横劈的一斧给开了膛。 “长官,我们就把他丢在这里吗?”威廉看着那名还在发出哀嚎的重伤员,不忍地问着。 乔尼俯身仔细看了看伤者的面容,认出了他的身份。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士兵还非常和善地对威廉说要包揽今后的卫生工作。这个来自农村不怕脏的好人,如今捂着自己不断外流的肚肠,艰难而又痛苦地试图将那些混杂着血液的奇怪塞回自己的肚子。他咬着牙,可还是止不住发出凄惨的喊叫。 “啊!……呼,呼,啊!” 乔尼看着这名士兵的惨状,胃部有些隐隐的抽搐。呕吐声从身后传来,有些士兵终于忍不住了。 “尼斯.布鲁克林,你还有什么遗愿吗?”乔尼忍着恶心,凑上前去。 “妹妹……呼,呼,我的……妹妹……”尼斯用力吐出了这几个词,然后不住地呻吟着,“救救……救救我……” 老实,本分,或许再加个好心肠。对于那些不怎么说话的农村子弟,乔尼只有这么一点印象。 “救救他吧,乔尼!”威廉在一旁说道,“我们不能忍下他不管。” “你们在干什么?!”质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却是沃夫加回头怒视,“想逃跑吗?” 看着快步走来的百夫长,乔尼挺直了身子答道:“报告长官,我们出现了伤员,正在想怎么解决。” 沃夫加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尼斯的伤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很不忍,然后突然换了严肃的口气呵斥道:“在新兵营里我没教过你们吗?动作快点!” 是的,在新兵营曾经学过一些战场上的处理方法。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就像他们当初在训练时第一次听到这些方法时那样。 乔尼左右看看,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先往前走,我很快就会跟上来。别回头看,会做噩梦的。” 待士兵们走出二十步外,乔尼蹲下身子,拔出刚刚入鞘的短刃,看着尼斯渐渐失神的眼睛:“兄弟,你的伤已经没法救了,而你还会痛苦很长时间才能断气,所以。” 乔尼将短刃放在尼斯的脖子边上,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侧过头,用力一划。 这个与自己在同一个帐篷里待了许多天的战友,这个在不久前还宽厚地说要包揽今后的清洁工作的年轻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在咽喉喷洒的血雾中,乔尼紧紧闭着眼睛。当他最终抹了把脸睁开眼睛时,他看到尼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意。 是野蛮人杀死了他,还是自己杀死了他? 乔尼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 “啊——!”一声怒吼,乔尼拿起放在地上的焰形巨剑,飞奔着赶上了自己的队伍。 在塔布里城,他也见过并肩作战的士兵倒在自己身边。但自己并不认识他们。那些在城堡里演练枪兵阵型的士兵,那些临时征募的,临战时瑟瑟发抖的民兵,他们死了,自己完全不在乎。 但是,刚才死的三个人,乔尼认识,并且很熟悉。 “今天就是这些野兽的末日!”乔尼快步向着交战的前线走去,口中喊着激励的话语,“今天如果不是他们的末日,就是我们的死期!杀死这些杂碎!” 十人队有些低沉的士气被他们的十夫长给带动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士兵也情绪高昂了许多。 “杀!” “杀——!”剩下的六人应和着自己长官的呼喝。 “在我两边排好,一边三人,靠紧!”乔尼在临近战线的时候止住了脚步。奥赛丁人的援兵似乎要比野蛮人更加强大一些,此时的战线已经向前推进了许多。 “举剑!”乔尼摆出了大力劈斩的准备动作。 六名士兵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们学着自己的长官做。 “缓步前进!” 什么是缓步前进?六名士兵彻底从之前的亢奋回复过来。他们互相看看,终于决定跟着自己的长官慢慢向前走。 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吸引了野蛮人的目光。一名野蛮人从敌人的尸体上拔出巨斧,仰天狂吼一番,低头时正好看到乔尼一行七人慢慢靠近。已经杀红眼的野蛮人并没有因为悬殊的人数而退缩,他嘿嘿笑着,朝乔尼他们逼来。 并不统一的武器,并不统一的铠甲,唯一统一的外袍还是不同颜色的。野蛮人巨熊已经砍杀了不少这样的奥赛丁人。作为一个从第一次会战中撤退下来的野蛮人,他知道另一种奥赛丁人的实力。至于眼前这些家伙,还不够他这个前部落勇士看得。 “前”部落勇士。巨胸慢慢向敌人靠近,心中却是憋着一口气。只要这场胜利,他就能洗刷败退余生的耻辱,他就能…… “斩!”乔尼一声爆喝,然后将手中蓄势待发的巨剑朝着进入攻击范围的那名野蛮人斜斩而下。 毫无悬念的,这一剑被野蛮人轻松接下。但两边的战士却围了上来,一人一剑,砍在巨熊的身上,将厚厚的兽皮切开数个口子,露出下方的金属质地。 巨熊生气了,他觉得很疼。虽然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疼就是疼,这是一种非常讨厌的感觉。他猛地向左侧跨出一步,双手抡斧,在身前划出一个大圆,圆周直往围攻者的胸膛切去。 乔尼的那些手下反应倒也不慢,都向后跳开一步,闪过了攻击。然后他们突然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两个野蛮人正朝着他们冲来。 战场不是擂台。 乔尼这边,已经变成了四对一。 巨熊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大意。他提着斧子,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个敌人,他迅速冲向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敌人,举起斧子当头劈下。 “铛——”巨力之下,剑身发出哀鸣。借着反弹力,巨熊的第二次攻击很快便到来了。那名士兵狼狈地向后倒下,手中的武器也在这次攻击中被震落在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乔尼等人刚刚来得及举剑增援,那边已经分出了胜负。 乔尼看到那野蛮人两次攻击便震落了自己手下的兵器,然后反握巨斧,用斧头的尖端向下一刺,带起一团血肉。 又是一个熟悉的人去了。 红了眼的三人扑上前去,被巨斧打飞了一个,剩下两柄剑只不过在对方的兽皮外铠上又开了两个口子。 二对一,情势危急。 飞起一脚踢翻了最后一个士兵,巨熊将视线投向面前这个拿着波浪形巨剑的士兵。 乔尼也在看着他。一种无力的感觉袭上了心头。乔尼依然是战意盎然,但是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战胜对手。 对手的身手可以抛在一边,光是那身砍不碎的金属甲胄,就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巨斧挥来,乔尼向后跳开,然后也是横斩而去。现在唯一可以依仗的,大概就是自己武器的长度了。巨斧虽然沉重,但却是双刃,目测长度刚刚超过自己武器的一半。 剑刃被铠甲挡住,那野蛮人再一次大喊着逼上前来,乔尼再次向后跳去,不想那野蛮人并没有挥砍,而是跟着走了几步,抡起一斧正砍在乔尼的肩窝。 一阵剧痛,巨斧斩开了乔尼的外袍,砸中了他的衣甲。 乔尼矮身从斧刃下逃开几步,捂住自己的肩膀,心中惊吓不已。若非那件用精钢做内衬的镶嵌甲套在链甲的外面,自己岂不是已经死了? 巨熊也是吃惊不小。然后,他的眼中便是贪婪的目光。 第八十四章 战斗之后 当乔尼还是夏小三的时候,他总能在电视里看到类似于用贴身的ZIPPO挡子弹之类的桥段。关于这种情节他素来是不信的,但就在刚才,恶俗的剧情重演了。 “那老头果然没骗我,真是精钢内衬啊!”乔尼惊魂未定。但在战场上容不得他惊魂多久,眼前那名野蛮人大汉已经提着斧头缓缓靠近了。 乔尼忍着肩膀的疼痛,向前踏出一步,手中巨剑向左下斜斩。野蛮人竖起巨斧挡在自己的右手边,“铛”地一声,巨剑反弹开来。 不等野蛮人踏步上前,乔尼借着反弹力收回巨剑,在头上快速划了一个圈,换了个方向,便往右下斜斩。这般快速的变化让巨熊唬了一跳,但也毫不在意,只是迅捷地将右手处的巨斧移到了左手边。 随后就是暴风骤雨一般的“叮叮当当”声。乔尼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如此反复,使出了自己最大的速度。所有的攻击都瞄准了同一个部位,敌人的咽喉。从之前的攻击中乔尼可以看出,对方的肩部和他一样,都是衬着铁块的;而刺击非常容易让敌人抓住破绽。唯一的弱点,就是脖子。 巨熊也知道这一点。他不认为自己用兽皮包裹的脖颈可以承受对方如此大力的一次攻击——难以置信,他的手甚至有些麻意。眼前的这名奥赛丁士兵已经超出了他开始的想象。 乔尼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肩上的瘀伤。面前的野蛮人若是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若是退一步,他便进一步。最后,乔尼没有斜斩,他大吼一声,照着敌人的头盔直劈而下。 “铛!” 巨熊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但这习惯足以让他送命。当他的斧子赶到了自己身体左侧等待对方的攻击时,他只觉得头部遭到了重击,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似乎在从自己的身体中涌出。他匆忙倒退几步,躬着腰,愤怒地捂住自己的头盔。 乔尼没有乘势追上。一来,高频率的攻击让他很是劳累;二来,他还没有从一击必杀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还没死?乔尼看着面前忍痛弯腰的野蛮人战士,喘着气,心中惊诧。如此全力一劈,对方竟然没有死?惊诧中,乔尼看到对方慢慢直起身子,血流满面,一脸狰狞,双目赤红,愤怒地瞪着自己。 真的没死?乔尼心中发苦。 乔尼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那个仿佛永远不会死去的敌人,看着他脱下自己的头盔扔在一边,看着他呲牙抚摸着自己正在不断流血的伤口,看着他将充满杀意的眼神投向自己。 乔尼有点想要逃跑了。 但他不能逃。 乔尼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大喝一声挺剑向前冲刺。那野蛮人正在锤着胸口对天狂吼,甚至当乔尼将剑刺入他的腹部也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就这么简单?乔尼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野蛮人,野蛮人也看着他。 该死! 乔尼双手撒把,就地一滚,闪过了对方当头劈下的一斧。 心有余悸地回头看时,那个可怕的敌人已经倒在地上,身体还在微微地抽搐。显然是不活了。 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乔尼坐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具尸体,喘着粗气。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心悸的感觉如同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动弹。 “小心!”威廉跑到乔尼身边,矮身横斩,杀死了一个视图捡漏的野蛮人。 那个野蛮人倒在地上,抓着一柄材质可疑的长柄单手斧。血从他的腹部不断流出,渐渐漫到了乔尼的身下。 “多谢。”乔尼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威廉勉强一笑,“你救了我一命。”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乔尼睁眼看了看四周。局势还是胶着,暂时没有危险。乔尼走到刚才那名野蛮人身边,一脚踩住尸体,拔出自己的巨剑。见自己的敌人还在抽搐,他摇摇头,摸出自己的短刃,蹲下身,划过对方的脖子。 “你是一个很强的对手。”他似是自语道。 鲜血喷洒在乔尼的脸上,用手抹过,整张脸都变成了红色。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他无视威廉脸上的表情,这么问道。 “就剩我们两个了。”威廉还在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那具喉咙冒血的尸体,眼神呆滞,“我那边两个人拼死了两名野蛮人,你这边……啊!” 剑刃入肉的声音传来,威廉猛然惊醒。猛然回头,一具尸体正缓缓倒下。 “我们扯平了。”乔尼那满是血迹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然后他推了推发呆的威廉:“你又不是没杀过人,快,动起来。” 像乔尼这样僵持不下的情况并不多。一剑或者一斧,你死或是我亡,这才是战场的常态。 “老,老大。”威廉跟在乔尼身后,良久才想起开口,“刚才那个,应该是野蛮人的精锐战士吧?” “是啊。”乔尼跨前一步,横剑剖开了一个不长眼的野蛮人杂兵的肚子,不紧不慢地回答。 “咕嘟。”对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威廉多少有些恐惧,“那你是不是应该拿点战利品来证明自己啊?” 侧身躲开对方劈斩的长柄斧,再一剑砍下敌人持斧的手臂,乔尼猛然回头,恍然大悟地说:“有道理。” 说着,刺死倒在地上挣扎的野蛮人,看着威廉,乔尼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现在往回走就是逃兵了。” 乔尼的眼睛突然瞪大,然后两步越过面前的威廉,旋身力斩,用力回拖,将一名试图偷袭的野蛮人从腰部切开一半。 “看来这里的野蛮人都是临时拉来凑数的啊。”乔尼感叹道,“威廉。” “嗯?”还在受惊中的威廉答道。 “振作起来!这是在战场!”乔尼按住威廉的双肩前后晃动,“你又不是没有杀过野蛮人!” 威廉在摇晃中清醒了过来,然后奋力地点了点头——虽然在摇晃中看不出来。 “好了,现在我布置给你一个任务。”乔尼放开威廉,“你就跟在我后面收集敌人的首级吧。” 这不是一个荣耀的工作,但威廉乖乖地接受了。在一片混乱之中,还是有个靠山比较好,尤其是这种杀人如割草的靠山。 到处都是尸体,奥赛丁人和野蛮人在他们生的时候彼此攻伐,却在死去之后躺在一起。数不清的奥赛丁人从乔尼身后赶来,冲向前去;又有无数的野蛮人嚎叫着从他们面前跑来,带着狂热的表情。 乔尼的腰带上胡乱插着四五柄飞斧,这都是他从地上拣来的。拉着威廉闪过打着旋儿飞来的铁斧,乔尼从腰带上摸出一把飞斧,举臂略瞄了瞄,用力甩出。 毫无悬念的,斧子偏了。从那野蛮人的身后传来一身惨叫。 “不是吧?”威廉轻身自语,然后翻身躲过了另一柄飞斧。 乔尼甩完斧子也没愣着,他快步跑上前去,一剑直刺,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野蛮人退却了。 乔尼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身上曾经温热的鲜血在寒风中迅速冷却,如同另一张皮肤一般黏在乔尼的身上。乔尼试着张了张嘴,脸上一阵如同撕扯皮肤般的快感。用手随便一模,便是一块血渣掉落。 虽然斩首的任务交给了跟在身后的威廉,但乔尼觉得自己好像迷上了抹脖子的感觉。留给威廉的,都是脖子上裂开口子的残尸。 至于跪倒在地上呕吐的威廉,乔尼只能摇头耸肩,然后静静地护卫在他的身边。 “把他们当作幻觉吧。”乔尼沉声说道,“虽然味道确实是难闻了些。” 忽略味道的话,这只不过是一场拟真的厮杀。血液飞溅,躯体断裂,乔尼什么没见过? 如果那些死的人都能在下一局复活就完美了。乔尼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刀划过尼斯脖子的场景。 有人正在追赶逃跑的野蛮人,但很快便放弃了。那些手里提着巨斧的家伙跑得飞快,撵都撵不上。 那就庆祝胜利吧。 “我们赢了?”威廉在乔尼身后慢慢站起身子,脸色因为刚刚的呕吐而有些发白。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我们赢了?” 这自语很快就变成了发泄般的大喊:“我们赢了!胜利!胜利!自由!” 这和自由有什么关系?乔尼摇摇头。他扫了一眼周围,所有人都在大声欢呼。战果如何?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十夫长能够看出来的。乔尼安心地闭上眼睛,开始念诵起战后祷言:“感谢奥丁赐予我力量,教导我前行,护佑我胜利。我将用敌人的鲜血书写您的威严,用战斗的荣耀……” 乔尼猛然睁开了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隐约的弓弦声。抬起头望向野蛮人的方向,一片箭支正在向这边飞来。 “隐蔽!”他大喊一声,推倒了身边还在欢呼的威廉,然后搬起边上无头尸体就砸在他身上。尸体并不能完全遮挡住威廉,但好歹护住了要害。乔尼再次抬头,那些箭雨正在下落。他快跑几步,从一具死尸手上夺下粗糙的盾牌,心中不住地祈祷着“奥丁保佑”,身子缩成一团,躲在盾牌的后面。 然后,下雨了。 抛射的威力是要打折扣的,但若是面对仅仅是衣服稍微厚一些的普通士兵,铁箭镞倒是可以造成可观的伤害。 惨叫,哀嚎,捂住伤口翻滚的人体。 箭雨下了很久。乔尼在盾牌下面抬眼望去,野蛮人的弓箭手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正站在本阵之前不远处抛射箭支。 一种被小石头砸到的感觉从小腿传来。乔尼扭头一看,一支羽箭正插在自己的小腿上。有种刺痛,但绝对没有插进肌肉。 什么情况?乔尼的脑子有些发懵。 “啊!”乔尼听到了威廉的声音,一支羽箭正好插在他露在外边的大腿上。 “向后退!向后退!”乔尼一边大喊着,一边挪到威廉的身边,拖住他的脚便往回拉。 不用乔尼说,奥赛丁的士兵们也在向后退却。野蛮人的弓箭手并不是特别多,但不知为何,现在所有的箭支都在覆盖这一小片区域。 难道我们这里有什么值得这么做的目标吗?乔尼恨恨地想。他的身上已经插了不少箭支,虽然没有入肉,但箭镞已经触及了皮肤,伴着移动,铁质或者非铁质的尖锐物体折磨着乔尼的神经——疼倒是不疼,就是难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盖着尸体的威廉。他的惨叫一直没有停过。 “闭嘴,死不了人!”乔尼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蹲着往后拖人真的很累。 威廉倒是真的闭嘴的,但哼哼声依然存在。 箭雨很快就停止了。乔尼小心地抬头看时,两侧未受弓箭手袭击的奥赛丁人正在向那些突出营地的弓箭手冲锋。野蛮人的弓箭手以极快的速度跑回了自己的营地。 真的很快,乔尼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回营了。 “牧师!”乔尼放下盾牌,长出一口闷气,扯着嗓子喊道,“牧师!” 为你重伤的战友解脱痛苦,为你轻伤的队友呼唤牧师。这是志愿兵们在新兵营里被反复教导的。 当然,后者是在战后。 一名套着黑袍的年轻人闻声跑了过来。乔尼看了看他身上插着的箭杆,露出肩膀的巨剑剑柄,微微有些失神。 “你哪里受伤了?”那年轻人语气颇有些焦急,“快让我看看,小伤很容易扩大的。” 乔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里比刚才更疼了:“我的肩膀被野蛮人砸伤了。” 年轻人来到乔尼面前,伸手摸了摸,触手一片坚硬。 “铠甲不错啊。”他说着,松开手,“你活动一下试试。” 乔尼向后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所以他呲了一下牙。 “没什么事,好好休息就好。”然后年轻牧师注意到了地上绑着一圈脑袋的威廉,“倒是这位……” 威廉的大腿小腿上插了不少的箭杆,正在不断抽搐。 年轻牧师蹲下身子试着拔出那些箭支,但无一例外,都只带起威廉的一阵阵惨叫。 “都射进去了呀。”他摇摇头,然后起身对乔尼说,“先送这位勇敢的战士回营地吧,我在这里不能把箭头取出来。” 然后他又看了看那一圈野蛮人的脑袋,赞叹道:“真是一名勇士啊!” “不好意思,这些脑袋的主人都是我砍的。”乔尼在一旁有些不满了,“而且,你不给我放个治疗神术吗?” “不好意思,神术是给轻度的割裂伤准备的。”牧师解释道,“那些野蛮人都是你杀的?” 正要追问,又一声“牧师!”从不远处传来,声音透着凄惨和悲痛,混杂着绝望与痛苦。年轻牧师向乔尼点了点头,快步跑向声音的位置。乔尼循声望去,一个志愿兵坐倒在地上,将自己的战友垫在自己的双手和大腿上。那名躺着的战士身上插着近十支箭矢,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不多时,那边爆发了更加悲痛的哭喊。乔尼看到牧师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递到那名坐着的战士手里;那战士犹豫了一下,又将短剑递还给了牧师。那名年轻牧师拿着短剑,却也是愣在当场。 “唉。”乔尼摇摇头,弯腰扔走覆盖在威廉身上的尸体,将他抗在肩头,“走吧,我们回家。” 临走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名牧师的所在。目光所及,剑光闪过,哀哭之声直入人心。 第八十五章 尸横遍野 乔尼扛着威廉穿过狼藉的战场,绕过姿势各异的尸体,艰难地向着大营的方向前行。 新鲜的血液从死伤者的躯体中流出,汇聚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寒风吹过,已然凝结。踏在血水之上,乔尼很想闭上眼睛。当日在塔布里城他也是见过尸体的,那些在城门口被长枪捅死的尸体。他们面目扭曲,手捂着伤口挣扎着死去。还有在塔布里城头,死在自己身边的士兵,倒在自己剑下的敌人…… 现在却是另一种感觉。 尸横遍野,尸横遍野! 乔尼嗅着无处不在的血腥味,期盼着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不再有胜利的欢呼,有的只是生者的痛苦与呼唤,伤者的哀嚎与呻吟。牧师正在四处奔波,最多的却是如乔尼这般,扶持着战友向后方退去。 停下脚步,乔尼望向远方,看见有军队向这边进发。他知道这是接应的队伍。这些军人将负责收敛尸体,收集战利品,运送伤员,掩护战军撤退。 就像志愿军本来要做的那样。 乔尼环顾四周。一场并不特别漫长的战斗,自己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手下。八个熟识的战友倒在了荒芜的土地上。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尸体在哪里。触目所及,奥赛丁的两种罩袍和野蛮人的兽皮混杂,血代替了雪,覆盖了整片土地。 膝盖用力,调整了一下威廉身体的位置,乔尼低下头,继续前行。 他尽可能地不去正眼打量那些尸体,可余光却无法控制。那些望着天空,面带不甘的脸庞,不断闪现在乔尼的眼前。 “你们将在奥丁的身边享受永恒的安宁。”乔尼轻声自语,“你们将在奥丁的身边享受永恒的安宁。” 一团白色的雾气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看时,却是一身兽皮。 “野蛮人……”乔尼将威廉轻轻放下,摸了摸绑在腿上的短刃,犹豫了一下,松开手,从腰间拔出长剑。 小心地走到那野蛮人的身边,乔尼用脚碰了碰对方的脚,见没有反应,便踏住那身躯的一侧,用力一踢,将他翻了个身。 果然是个野蛮人。乔尼站在一边,扫了一眼那野蛮人的身子。胸前的兽皮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没有金属的痕迹。兽皮已经被血给浸透。 “原来是个装死的。”乔尼冷笑。 说着,一脚踩住野蛮人的胸口,长剑当胸刺入。然后松开剑柄,取出短刃,在对方脖子上一抹——没有喷溅的鲜血,想来这野蛮人本就是快要死去了。 “以你肮脏的血液祭奠我死去的战友。”乔尼轻声念诵,“每一个英雄都该有人陪葬。” 说完,拔出自己的长剑,用野蛮人的兽皮外套擦拭了一下血迹,还剑入鞘。 他觉得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乔尼。”侧躺在地上的威廉呲着牙忍痛说道,“你刚才……” “别担心,我的朋友。”乔尼重新将威廉扛上肩头,“安静地养伤吧,战争才刚刚开始。” 战争才刚刚开始,但离结束已经不远了。 野蛮人营地。 “伟大而睿智的乌苏里斯族长。”恭敬的言语中却透着嘲讽,“我族的子弟已经死伤大半,狄苏斯一族将拒绝参加任何战斗。” 一片附和声。 人口是什么?对于野蛮人来说,人口是比金子更有价值的东西。 男人充当战力,女人生育后代,老人提供智慧,儿童代表希望。如果有可能,野蛮人的族长们希望自己治下一个人都不要死。 森林里有握着弓箭的蛮族,荒原上有成群出没的冬狼;最重要的是,身边的部族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的那点人口食物,还有传世的战斧。 不能再死下去了。联盟中的部落族长们这样想着,警惕地盯着身边的盟友。 凯利斯.乌里.乌苏里斯端坐在盟主的座位上,俯视着吵闹的酋长们,面色铁青。三四万的大军,现在不过是两场失败,死伤数千,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各位尊敬的族长。”凯利斯踩了几脚地板,将台下的混乱控制住,“请听我说几句。” 所有人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凯利斯。 “虽然这两场战斗我们都失败了,但必须看到,奥赛丁人的伤亡也是非常巨大的!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奥赛丁人一定会首先退兵的。到时候整个荒原都将成为阿祖格尔子民的乐园!”凯利斯慷慨激昂,“我们甚至可以尾随奥赛丁的败兵进入他们的边境,到时候,我的朋友们,好日子就来了!” 一片议论声。 “咳咳咳。”苍老但却清晰的咳嗽声传来,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智慧的阿迈尼老人。”凯利斯客气地招呼着,“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荒原上的狐狸阿迈尼,这个低调而智慧的老家伙,就连强大的凯利斯也不得不保持尊敬。凯利斯自诩并不比谁笨,但是北方的那些酋长似乎隐隐然以这个老头为中心抱成了一团。 %51%69%53%68%75%39%39.%63%6f%6d “部落联盟的盟主大人。”阿迈尼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欠身一礼,“老朽有些问题。” “请讲。” “如果我们坚持下去,死光了战士的部落怎么办?如果我们坚持下去,奥赛丁从国内调兵过来怎么办?如果我们坚持下去,不知道盟主大人您,会把我们怎么样?” “这个……”凯利斯有些语塞,正犹豫时,阿迈尼话锋一转,语气渐渐严肃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们这些南方来的家伙惹出来的。你们打了奥赛丁,抢了他们的东西,杀了他们的人,跑到了我们的土地上避难。作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欢迎阿祖格尔座下的兄弟。可你们又用刀兵威胁我们加入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酋长们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们纷纷想起了乌苏里斯族的信使带着战士前来的场景。 “都给我闭嘴!”凯利斯一声爆喝,脸上显露出狰狞的表情,“你们现在还有退路吗?你们以为奥赛丁人会放过你们吗?在他们眼里只有野蛮人,没有谁可以从那些黑衣魔鬼的剑下幸存!” 酋长们的脸色齐齐一暗。作为奥赛丁人口中的“野蛮人”,他们知道自己的祖先和那个国家的恩恩怨怨。 “谁也逃不了。”凯利斯平复了一下情绪,盯着阿迈尼缓缓地开口道,“只有战胜才有活路,不然大家都得死!” 就在这时,从屋外传来了清晰的说话声。 “所有野蛮人听好了。”并不流利的野蛮人语,“对待敌人,就要像荒原的寒风一般无情;对待朋友,我们要懂得仁慈。国王陛下及奥丁圣殿教宗遵循奥丁的教导,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 “谁在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从木屋中鱼贯而出。放眼望去,整个营地里的野蛮人都在翘首凝望,似乎是战场的方向。 “……只要收起你们的武器,放弃对于邪神阿祖格尔的信仰,皈依奥丁,奥赛丁王国将接纳你们,你们将在奥赛丁王国的北方边界拥有自己的土地,从此不再为食物担忧,也不用为来自身边的威胁烦恼!” “混蛋!” “杀了他!” “杀出去,让奥赛丁的混蛋知道厉害!” “大神永远诅咒你们!” 萨满与一些族人跳脚大骂。大骂声中,那个声音依旧响亮。 “……如果你们坚持与奥赛丁王国为敌,那我们战场上见!” 喧闹声中,那个声音消失了。 木屋前,各族酋长也是大骂不已,但一种诡异的气氛已经浮在他们头顶,再也挥散不去。 “那是扩音术。”空荡荡的木寨中,乔尼对威廉说道,“应该是第一军的随军主教释放的,效果那么好。” “那……嘶,他说的是真的吗?”威廉趴在褥子上,有些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想扰乱对方的战斗决心吧。”乔尼摇摇头,然后问道,“一会儿牧师来了,你真的不用我把你打晕吗?” “不用!”威廉坚定地回答,“你听说过哪个英雄是让人打晕了治伤的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乔尼耸耸肩,“我可是知道,要拔箭的话,要用烧红的小刀刺进你的皮肤,挖啊挖地把箭镞挖出来,然后包裹一下,再挖另一个,烧红的小刀哦,它刺进你皮肤的时候……” “啊啦啦啦啦啦……”威廉大声地叫嚷,见乔尼闭了嘴才停下,“你别说了,你一说我都有点害怕了。” “唉。”乔尼突然叹了口气,“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这是个悲伤的话题,却不得不承认。原本拥挤的营寨空旷了许多,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战士没有回来。 “死战不退啊,两边都他娘的死战不退。”乔尼爆了粗口,“要是在维尔萨打仗,十个里面死上两三个就该分出胜负了!” “那你说的那个什么塔布里城保卫战怎么……” “我们这里无路可退,对方身后有督战队……”乔尼解释着,再次激动起来,“但野蛮人怎么也那么狠呢?” 帐篷门突然被掀开,沃夫加的脑袋探了进来。 “你们十人队还剩两个人吗?”沃夫加问道。 “是的,长官。”乔尼站起身,行了个礼回答道。 “乔尼.史密斯和威廉……”沃夫加抬起左手,右手用炭笔在羊皮卷上做了两个记号,然后苦笑着说,“以前只听说战后划名字的,老子今天战后倒是在勾名字。” 然后他指了指帐篷一角摆放的头颅:“这是谁的?” “野蛮人的。”乔尼回答道,“威廉一个,我十个。开始的几个没割。” “可以啊小子。”沃夫加有点惊讶地看着乔尼,“虽然是斩首记功,但真能在战场上杀一个砍一个的倒是不多,有前途。” 低头又记了些什么,沃夫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摇了摇头,他对乔尼和威廉说:“好好休息吧,我们算是打残了。你受伤了?等着,牧师马上就会过来了。” “长官!”乔尼叫住了沃夫加,“我们百人队还剩多少人?” “前面几个十人队最多的只剩下四个人,后面的我还要去看看。”沃夫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千人队有两个百夫长都战死了,那些牧师学员救不了他们。唉。” 说完,摆摆手,转身出去了。 “这要是再打几场,人不就都拼光了?”乔尼有些震惊了。想起之前自己那句“战争才刚刚开始”,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 “要是那些混蛋真的过来皈依奥丁就好了。”乔尼轻声自语道。 与威廉闲聊了一会儿,帐篷的布帘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位黑袍的牧师。仔细一看,正是战场上见过的那位。 “这么巧啊?”那牧师也楞了一下,随即笑着招呼道,“维尼尔.路德维希,愿奥丁护佑你。” “乔尼.史密斯。” “威廉.布朗。” 自我介绍之后,那牧师便蹲下身来查看起威廉的伤口了。 “您是路德维希家的人?”乔尼好奇地问道。 “是啊。”维尼尔低头探查着威廉的伤势,骄傲地回答,“史蒂芬.路德维希是我爷爷的堂兄。” 这关系够远的。乔尼在心里吐槽。 “这几支箭入肉不深,也没有倒钩,问题不大。”说着,维尼尔用力拔出了那几支羽箭,在威廉的惨叫声中用绷带包裹住,按住渗血最严重的那块纱布,低头吟唱几句,蓝色的光芒闪过,血似乎是不流了。 “这支箭就麻烦了。”维尼尔盯着最后一支插的很深的箭杆说道,“我需要火盆。” “牧师先生,您能轻点吗?”威廉在惨嚎的间隙,这般哀求道。 “你是说慢慢往外拔吗?” “……算了,您是牧师。” 说话间,乔尼已经捡拾了一些柴火进了帐篷。 “你要把这里烧着吗?”维尼尔奇怪地看着乔尼。 “我们只有篝火。”乔尼耸耸肩。 于是威廉被两人搬到了室外。 割开威廉的裤管,折断长长的箭杆,维尼尔把一把小刀递给乔尼:“在火上烤一烤。” “烧红吗?” 维尼尔手中的动作一滞,然后扭头带着微笑道:“不,我以后还要用。” 乔尼当然知道,他只是想看看威廉的表情而已。 就和乔尼描述的一样,小刀切入,开出一条道路,将箭支起了出来。 “果然是有倒刺的。”维尼尔将那枚箭簇递到威廉面前,“你的苦没有白吃。” 刚才还叫的惊天动地的威廉这会儿一脸宽慰。望着那枚箭簇,他甚至扯出了一丝微笑。 “你就像一个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的母亲。”乔尼终于忍不住了。 第八十六章 军长召见 (opera是个好浏览器,唯一的问题在于,它不能修改章节,一修改就什么都没了,于是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章都悲剧地空了……没有TJ,我没有TJ。) 战后的愉悦是短暂而又苍白的。沃夫加又来了一次,记下了首级数目后就带走了那些面目各异的脑袋。威廉的箭疮已然愈合大半,那名叫做维尼尔.路德维希的牧师在手术之后又释放了一次治疗轻伤的神术。不过还是需要静养。 “如果是一个主教为你治疗的话,你现在就跟没受过伤一样了。”维尼尔缠着绷带说道,“可惜我都还没从学院毕业,所以你就乖乖地躺在帐篷里吧。” 两人道谢致意,然后对着奥丁祷告一番后,维尼尔带上黑袍的兜帽走出了屋子。 牧师走后,空荡荡的帐篷里陷入了沉默。乔尼在回忆着战场上战技的得失,威廉则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坐在威廉身边,乔尼出神地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精彩的画面一般。 “乔尼。”趴在地上,威廉闷声打破了沉默,“接下来,我们会被送回后方吧?” 乔尼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来的时候盼着打仗,打完了仗又想着回去。”威廉叹了口气,“我还真是没用啊。” “至少你活了下来。”乔尼依旧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无论你以后是要继续当兵作战,还是回家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至少,你活了下来。” 威廉试着要翻过身,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无奈地保持俯卧的姿势,不住叹气。 说不出的郁闷,充斥心头的郁闷。威廉想要通过叹气来让自己的内心释然,他失败了。 “过去听退伍的老兵说起战场上的事情,说起他们失去战友,说起他们从死亡的边缘脱生,我只是觉得:哇,这样的生活太有意思了!”威廉自顾自说着,或许只是要自言自语,“那种生离死别,那种惊险,比父亲和哥哥们日复一日地打铁要有趣多了。我看到老兵谈起死去的战友的那种哀伤,自己也会流下泪水。可心里总是期盼着能有这般凄美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乔尼依旧低着头,他想起了不久前被自己抹过脖子的那名士兵。尼斯.布鲁克林,他有一个妹妹,一个临死时无比思念的妹妹。 “今天,我看到了战友倒在自己面前,他们捂着伤口,他们还在血泊中挣扎。我也看到了野蛮人的刀斧几乎要斩到我的面前,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在战场上等着被自己人收尸了。”威廉继续自语,“我发现,那一点都不有趣。” 乔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摇摇头,试图将尼斯最后带着笑意的那张脸驱离自己的脑海。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威廉:“那你以后怎么办?回去打铁么?” 听到乔尼说话,威廉努力侧过头,看了乔尼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回去打铁?我应该说过吧,家里那么多兄弟,只有我是不学打铁的,家里人也不好逼着我。我这一辈子就在学着怎么杀人。” “一辈子?你才多大呀?”乔尼笑笑,“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本来是打算参军的。”威廉将脑袋调整到一个舒服的角度,“到这个岁数也不能再赖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了。但现在我却有些害怕,战场不适合我。” 战场只适合心无杂念的人。乔尼在心里默默地说。 勇往直前,别无他念的人才能适应战场。 “适应战场的人都死了呀!”乔尼不自觉说出了声。 “什么?” “没什么。”乔尼摆摆手,随即意识到威廉看不到,便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说道,“战场也不适合我。当然,维尔萨那种战场还是很适合我们的,但我们多少要有点上进心。” 两人会心地哈哈笑了起来。 维尔萨的战场上,有勇敢冲锋的,有怯懦后退的,也有驻足不前的。那里不要求勇士,也不要求英雄。只要你能活下来,无论是从敌人手上活下来,还是在督战队手里逃得性命,待到战争结束,你就是成功者。 “指挥官说打哪里,我们就要打哪里,哪怕面前是敌方第一勇士,哪怕面前是长枪阵列。”乔尼止住笑声,叹息着说,“勇者的战斗,奥赛丁人的战斗,可我觉得,这不是我的战斗。” “这也不是我的战斗。”威廉附和道,“我觉得今天的打法太蠢了。” 列阵,冲锋,双方对砍。 “是太蠢了。”乔尼耸耸肩,“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战争。” 帐篷里再一次陷入沉默。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乔尼拍了拍威廉的肩膀,拿起自己的巨剑离开了帐篷。 巨剑上的血迹早已擦干抹净,现在需要上油再保养一番。乔尼坐在帐前的木堆上,取出鹿皮的软布,沾上些专用的油脂认真擦拭其自己心爱的武器。 真是一把好武器,虽然对于金属铠甲有些无力。 擦到一半,乔尼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片空旷。远处第四千人队的驻地倒是热闹非凡。乔尼眯着眼看了会儿,重新低头侍弄起自己的武器。 “十夫长乔尼.史密斯。”沃夫加的声音传来,“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搬家了。” 十夫长?一共就剩下两个人了。乔尼在心里偷偷地吐槽,抬头看着沃夫加:“搬家?” “是啊。”沃夫加抬手一指,“第四千人队的要搬过来,我们很快就要回后方了。” 回后方。 乔尼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消息。他想笑,但在上司面前合适么? “对了,乔尼,应该是你。一会儿收拾完东西跟我来,伊威达.海因里希将军要见你。”沃夫加一拍脑袋,仿佛刚刚想起一般,“应该是你,我的百人队里背着焰形巨剑还配长剑的也就是你了。” “什么事情啊?”乔尼奇怪的问。 “说你表现优秀。”沃夫加笑呵呵地拍拍乔尼的肩膀,“你小子可是给我长脸啦!” 表现优秀吗?乔尼点点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要么就是那个什么伊威达将军有望远镜,要么就是自己站军姿站出了名气。乔尼倾向于后者。 “能动不能动?我们要搬家了。”乔尼走进帐篷,推了推威廉,“没什么大事就站起来,把那些家伙的东西都带上吧。” 事实上,威廉还是不怎么能动弹。乔尼分了几次将东西搬到沃夫加指出的新地方去。奥赛丁人都是直肠子,倒是不用担心东西被人偷去。纵然有些脑子比较灵活的,也都认得焰形巨剑,知道它代表的一些含义。 最后一次将威廉架到地方之后,乔尼坐下来喘了口气,然后开始和周围的人套近乎:“乔尼.史密斯,你们好。” “尼斯.威利斯。” “丹尼.布朗。” 两个看起来颇为疲倦的年轻人这么介绍着自己,身子却是懒得动弹。 “布朗?哎,威廉,他跟你一个姓啊。” 威廉抬起脑袋看了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布朗代表铁匠,有这个姓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帐篷里坐的坐,躺的躺,一片寂静。乔尼见事情安排地差不多了,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往沃夫加的方向走去。第一军军长召见,这可不是小事。 一路来到伊威达的木屋面前,沃夫加示意乔尼自己进去。 “志愿军第三千人队十夫长乔尼.史密斯前来报到!”站在门外,乔尼用军队里教授的礼仪大声喊道。 “进来。”威严的声音传来。 这次召见一开始并无出彩之处。伊威达对乔尼在混乱中严整的军容表示了高度的赞赏,乔尼则非常谦虚地表示这都是自己应该做的。谈及战场上的境遇,伊威达又对眼前这个姓氏明显不属于奥赛丁任何一个贵族的少年产生的好奇。乔尼则非常淡然地点出自己师从史蒂芬父子的事实。 “奥达拉是你师父?”伊威达露出一丝讶异,“史蒂芬也教导过你?” “是的。” 这种身份就不是双唇一碰就能作数的,伊威达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乔尼,然后唤来自己的传令兵:“去第九千人队,把那天报信的那个奥达拉.路德维希找来。” 说完,让乔尼在一旁稍待,自己开始处理起报告来。 “伊威达,你找我?”奥达拉推门而入,倒是不见外,“有什么任务要执行吗?” 伊威达皱皱眉头,咳嗽一声,指了指乔尼的方向:“你认识他吗?” 奥达拉这时才发现屋子里有人,定睛一看,颇有些惊喜:“乔尼!你也来这里了?” 身份的疑问就这么解决了。 斩首十数级,救助战友一名,军容严整。这些来自于伊威达的评价让奥达拉觉得脸上十分光彩。 “可以啊,你小子。”奥达拉用力一拍乔尼的肩膀,“才多少时间啊,有出息了!” 乔尼已经不是当年塔布里城的那个乔尼了。如此大力之下,他只是稍微晃了晃,然后笑着回答:“是的,奥达拉师父。说起来,我还干掉了一个穿着金属铠甲的家伙,可惜当时没想起来要割脑袋。” “金属铠甲!”奥达拉有些吃惊地喊了一声,“你把他干掉了?老头子给你固化什么神术了?” “咳。”伊威达在一旁咳嗽一声,语气里带有些不善,“注意你的言辞,奥达拉,史蒂芬.路德维希大人可是我辈崇拜的对象。” “那还不是我父亲。”奥达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然后目光热切地看着乔尼。 “没有那回事……”乔尼被奥达拉看得心里发毛,“我就是练习地更加勤奋了而已。” 奥达拉闻言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在塔布里城还是心太软。” 循序渐进啊,循序渐进啊!乔尼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然后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些说不上多熟的街坊邻居。 奥达拉显然也是想起了些什么,两人的脸上都有些黯然。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我说。”伊威达打破了这种沉默,“既然是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的弟子,那就好理解了。乔尼,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乔尼将思绪收回来,看着伊威达。 在今天之前,乔尼想要成为正规军的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甚至一军之长。然后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想法改造这支军队,让他们从单纯的比拼武勇转化为利用阵型和纪律的更强大的军队。就像他对艾丝翠儿说过的那个罗马帝国一样,整齐的步兵方阵,方盾与短剑。 那是一支横扫蛮族的军队啊!虽然后来让蛮族给扫了。 但就在今天,自己排成整齐队列的手下却完全没有发挥出什么威力来。以巨剑作短枪的尝试因为没有经过训练而惨遭失败,以巨剑作陌刀之用的尝试则因为武器太轻而没有太大的威力。反倒是那些士兵纷纷倒下,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 如果真的在军队里发展,自己能做的更好吗? “乔尼,问你话呢。”奥达拉拿手在乔尼眼前晃了晃,又推了几下,“发什么呆呢。” “啊,我,我……”乔尼惊醒,说话有些疙瘩,“我还没想好。”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人满意。屋中另外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那你愿不愿意调入我的第一军呢?”伊威达将自己的邀请摆上台面,“作为一名正式的奥赛丁军人战斗?” 这就是我纠结的啊!乔尼叹了口气。 “不,大人。”乔尼拒绝了,“我觉得自己还需要更多的战斗来提高自己。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加入我的军队就不能战斗了吗?”伊威达有些不满地反问,“你是要回去上学吗?” “您误会了,大人。”现在乔尼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抚胸微微鞠躬解释道,“这场战役之后,这个方向的野蛮人将不再有威胁,至少在十年内,他们不会再有与奥赛丁战斗的能力。所以加入您的第一军,我就不会再有战斗的机会。” 伊威达和奥达拉对视一眼,然后奥达拉问道:“那你想去哪只军队?” “哪只都不想。”乔尼摇摇头,“我听史蒂芬老先生分析过,坦尼亚斯正忙着与穆萨塔王国作战,不会再和奥赛丁起冲突。维尔萨那些家伙是什么样的情况,我们大家都知道。和野蛮人的这一场战争结束后,即使是西北方向的野蛮人也会畏惧我们的武力。环顾四周,奥赛丁已经没有仗要打了。” “是吗?”伊威达稍稍有些惊叹,但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这不是军事机密,也不怕告诉你,王国现在可以肯定,野蛮人的金属铠甲是坦尼亚斯提供的。” “这……”乔尼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露出一丝笑意,“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宗教战争必然要分出绝对的胜负。坦尼亚斯和穆萨塔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坦尼亚斯此举应该只是担心我们乘机举兵与穆萨塔王国前后夹击他的后路。” “但我们与他们签订了停战条约。”伊威达反驳道——他已经忘了自己与对方的身份了,“难道奥赛丁人的荣誉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史蒂芬大人曾经对我说过一些太阳神教在坦尼亚斯地区崛起的历史,习惯毁约的人总是特别害怕别人毁约,坦尼亚斯人便是如此。而且,”乔尼微微一笑,“奥赛丁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出现另一次的大战了。” 伊威达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色。他盯着乔尼看了许久,然后转过头问奥达拉:“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个弟子?” 奥达拉脸上也是透着些吃惊,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耸了耸肩:“我在维尔萨的时候遇到他的,当时我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是个人才。现在一看,果然没错。” 伊威达摇摇头,又问乔尼道:“这些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从论坛上。 “是我自己想到的,大人。”乔尼低头回答。 “奥赛丁王国没有仗要打,也不允许出现另一次的大战。精彩。我手下的千夫长还有不少在盼着哪里有不开眼的敌人挑起战事,你倒是看得明白。”伊威达赞叹,“真是精彩。” 好生勉励一番,伊威达便让乔尼回营好好休息,只留他与奥达拉二人站在木屋之中。 “如果再早上几年,这个年轻人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将啊!”伊威达望着门的方向感叹道。 “别说的那么夸张。”奥达拉摆摆手,“说军功卓著我倒是没有意见,但像他这样带着十个人上前线带着两个人回来,说名将就过分了。” “敌人太强又有什么办法?金属铠甲的野蛮人,即便是我的第一军上去也得拿三四条命换敌人一条。”伊威达叹息道,“作为一个十夫长,他除了勇往直前还能干什么?能活下来就是有本事的了。” “说起来,我也看不透。”奥达拉凝望虚空,陷入回忆,“看不透啊!” 当乔尼回到自己帐篷的时候,威廉已经坐起来了。 “叫你过去什么事情啊?”他懒洋洋地问道。 “你怎么坐起来了?”乔尼略带点惊奇,“不疼啦?” 威廉摇摇头:“趴着难受,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坐一会儿。叫你去什么事情?” “没什么,第一军你军长见我出站前战的最好,又听说我斩首十几人,就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第一军。”乔尼装作无所谓的回答道。 “什么!”威廉一下子啊站了起来,然后咧着嘴慢慢坐下,“那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这下连另外两个闭目养神的志愿兵也望了过来,眼神中透着浓烈的疑惑。 “我不是说了么,这种战场不适合我。”乔尼耸耸肩。 那两人重新闭上了眼睛,鼻子中微微嗤了一声。 威廉也没理会,只是追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回维尔萨,组建一个佣兵团。”乔尼看着半空,“至少我可以选择面对什么敌人。而且,我还有仇要报。” 又是两声鼻音。听到“回维尔萨”,那两人微微睁开眼,斜睨了乔尼一眼。 “不爽出去跟我打一场,奥赛丁的汉子只有用鼻子说话的本事吗?”乔尼瞪了他们一眼。 几声金属交击的声音之后,乔尼走回帐篷坐下,那两人也灰溜溜地钻进帐篷,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坐好。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佣兵团。威廉,你以后什么打算?”乔尼收拾着自己的武器,问道。 “我,我不知道。”威廉纠结了,“我也觉得这种战场不适合我,但我只会拿剑砍人而已。” “那跟我干吧。”乔尼颇有些兴奋,“跟我去维尔萨,让那些家伙看看奥赛丁人的本事!” “维尔萨?倒是个好主意……”威廉上下看了看乔尼,“你不是说要有点追求么?” “维尔萨最强的佣兵团。”乔尼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论调,“很有追求了。” “好吧,我是说……试试看吧。”威廉迟疑的点了点头。 “好兄弟!”乔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寻了个位置躺下,“我先睡会儿。” 他真的很累。 (考试,停更,周四更一章,22日恢复更新) 第八十七章 决斗 (呐,承诺的一更。我复习数学分析去了……修改版。)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阳光顽强地透过双层的布料,投射在乔尼的脸上,让初醒的人不由自主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天还亮着?”乔尼将手臂挡在眼睛上,口中呢喃着,然后用力伸展了一下身子,带起骨骼的爆响。 “舒坦!”他这么说着,眯起眼睛环顾四周。睡前的那两个手下败将正随意地坐在帐篷的角落。见乔尼的目光扫来,他们迅速将视线移开,但却没有丝毫其他的表示。 真是没有失败者的觉悟啊! 正感慨时,帐篷的门帘被人拉开,威廉大步走了进来。他面带一些尴尬的味道,凑近了睡眼惺忪的乔尼,轻声道:“醒了?现在有力气吗?” “力气?”乔尼奇怪地问,然后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要说有确实是有……干什么?” 威廉并没有回答乔尼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问着:“那如果现在让你和别人战斗,你能行吗?” 战斗,这是一个非常暴力的词。乔尼一下子站了起来,脑袋险些就撞到了帐篷倾斜的顶上:“野蛮人又进攻了?我们还要上战场?” 这可不好玩。驱使伤兵上战场,搜遍乔尼前世今生的记忆,也找不出什么正面的例子。自然,在枪械的时代确实有轻伤不下火线这么一说,扣扣扳机也不要求多好的精神状态。但是在冷兵器的战场上…… 乔尼回头望了一眼帐篷里的另外两个人,看见他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恐。 并非所有的幸存者都是勇士。 “不是。”威廉被乔尼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愣了许久才想起解释——这时乔尼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一些诸如“如果不是前线的军队都死光的话……”之类的话了,“是这样的,我刚才在外面……” 话没说完,一个洪亮的嗓音传进了帐篷。这声音是如此的洪亮,以至于威廉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乔尼.史密斯!”这个声音喊着,“第三千人队那个号称百人斩的乔尼.史密斯在哪里?给我出来!” 乔尼看着威廉,威廉看着乔尼,两人都有些愣了。 “你看,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威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耸耸肩颇有些无奈地说着,“营地里有个家伙要找你挑战。” “找我挑战?”乔尼轻轻皱了皱眉头,“他是干什么的就来找我挑战?还有,百人斩?” “呐,是这样的。”威廉身子前倾,用一种说书一般的姿态向乔尼解释着,“你昨天睡下后……” “昨天?”乔尼刚刚坐下,闻听此言立刻抬头,惊讶地问道。 “是啊,整整一天啊!你真能睡……这不是关键。”威廉挥挥手,显然对于自己的话头被打断很不满,“你昨天睡下后,我也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发现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于是就出去转了转。整个营地啊,到处都是悲观的情绪。本来嘛,都跟我一样,以为野蛮人都是些耗子一般的存在,昨天给他们的打击太大了。我当然觉得很不高兴啦,我家那老兵说过,打仗靠的就是士气,所以我就把你的事情给说了。” 乔尼点点头:“然后呢?你说我在战场上杀了一百个野蛮人?” 帐篷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近。帐篷里的那两人也是坐起身来,目光里有了些神采,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威廉很满意这个气氛,见卖够了关子,便接着往下讲:“怎么可能嘛,我当然是照实说的啦。他们还不信,结果有较真的跑去百夫长千夫长那里缠着说要查战功记录,你就出名了。” “百人斩,百人斩的事情。” “那我就不知道了。”威廉两手一摊,“我最后一次听到他们互相交流时说的是五十人。” 毫无疑问,谣言的放大效应立功了。 “所以现在有人要找我麻烦?”乔尼面带不满,“他什么来头?” “这我不是很清楚。”威廉有些夸张地摇着头,“应该是哪家贵族。从他的武器上来看,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斯坦因纳家族的人。不过我也不敢肯定,毕竟我没见过他们的纹章。” “斯坦因纳家族?” 乔尼还想追问,但显然自己在第三千人队里的名气有些太大了。帐篷的门帘被大力撩开,刺目的阳光混合着寒冷的北风涌了进来。但那点阳光很快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乔尼.史密斯?”一个面目英俊的少年问着,目光扫视帐篷里的人们,“他们说乔尼.史密斯住在这里,你们谁是乔尼.史密斯?” “我是。”乔尼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我就是乔尼.史密斯。” 说话的同时,乔尼也在观察面前的这名少年。少年比乔尼高出差不多一个头,面容和普通的奥赛丁人并无差别,但头发却是黑色的,这让乔尼眼前一亮,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你就是乔尼.史密斯?我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少年人被看的有些恼怒,但还是保持了一些作为贵族的基本礼仪,“我要向你挑战。” “为了什么?”乔尼觉得斯坦因纳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说过,“奥丁教导我们,战斗不该是没有意义的,它应该具有合理的原因,比如复仇,比如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在场的人齐声念诵,仿佛条件反射一般。然后他们都奇怪地看着乔尼。 “为了我的荣誉,也为了世间的正义。”奥芬巴赫严肃地回答,“我不相信你有百人斩的实力,并且我的战功被你的这个谎言给玷污了,我的手下甚至公开嘲笑我,这让我非常生气。” “那你应该找那个嘲笑你的人决斗。”乔尼白了一眼奥芬巴赫,“你不觉得你的思路非常混乱吗?” “不,我不会做饭,但我可以抱怨我家的厨师烧得不好;我的手下打不过我,但他有权力将我与别人比较。”奥芬巴赫依旧一脸严肃,仿佛天生就是这般一样,“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打败你。” 确实是非常强大的理论,虽然怎么想都还是殃及池鱼的感觉。乔尼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看来是没的商量了?”乔尼无奈地说。 “商量?商量什么?”少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决斗和商量有什么关系?” ……这个说法太世俗了。乔尼一时无语,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既然应下了决斗的请求,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战斗了。 好在这里不是维尔萨的南方。乔尼跟着奥芬巴赫走出帐篷,心里却在胡思乱想。在那些还算快乐的日子里,奥达拉曾经和他说过很多贵族圈的趣事。像决斗这种激烈的娱乐活动是一定要用丢掷手套来挑起的。没有人知道这个传统的起源,但它确实是个传统。而且在维尔萨南方的这些死脑筋的眼里,若是没有白手套,那就不叫决斗。有些粗心但是脾气暴躁的领主时常会问相熟的或是举办宴会的领主租借一副白手套。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往对上脸上扔一下而已。 在这个军营中,两个十夫长无论如何是找不到那洁白如雪的细麻手套的。 “亮出你的兵器吧!”奥芬巴赫找到一片空地,取出了自己的武器,“让我们一决胜负。” 乔尼的武器一直提在手里,对方如此热血的一嚎让他满头的竖线。 人群早已聚拢起来。那些三三两两出来活动的残兵见有热闹可看,自然是挤作一团。无形中便圈起了一个决斗场。在场的大多都是用巨剑的,自然知道规矩。尽管拥挤,但空出的场地却是不小,就像是有人在地上划了线条一般。 “那个就是阵斩五十人的乔尼.史密斯?” “五十人?不是说三十人吗?” “不对不对,你们都说错了。我本来也以为是五十人的,其实是一百人啊!百人斩啊!” “那么强!” 占据主场优势的乔尼得到了不少支持的议论声。 “那个小子是干嘛的,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锤子……铁链……谁知道呢。” “那个叫流星锤!斯坦因纳家族的武器!” “那那个纹章……” “嘘嘘,别说话了。” 奥芬巴赫也并不差劲。 单从围观群众的支持率来看,两者势均力敌。但若是比拼气势,乔尼显然要弱上几分。光是那一声“亮出你的兵器吧!”就已经让乔尼无语了,现在那少年更是将手上的流星锤挥舞地真的如同流星一般,带起“呜呜”的响声。比起乔尼单纯地将巨剑竖在面前,可是好看了不少。 凝神看向奥芬巴赫手中的武器,乔尼注意到了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细节。那张如同熨斗一般的盾牌上厚下薄,边缘处尚有未洗尽的血迹。盾面上印着奇特的图案,想来便是这斯坦因纳家族的纹章了。流星锤柄长一臂左右,挥舞起来,带刺的铁球在奥芬巴赫的头顶划出很大的一片圆来。 乔尼紧握巨剑,心中微微有些发苦。流星锤这种东西在塔布里城时倒也听说过,但那仅仅是听说,从没见过有谁用过。既然没有人用,奥达拉自然也不会教授如何应对。而在史蒂芬那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乔尼突然想起来了。 斯坦因纳家族,西部边境的大家族,惯用流星锤。 一笔带过的信息,即使想起来了,也于事无补。 场中陷入了僵持。一边是转动的流星锤,一边是竖在身前的焰形巨剑。 这时,奥芬巴赫突然停住了自己武器的挥舞,颇有些绅士风度地开口了:“虽然没有白手套,但你应该不会在意吧?” 声音依旧那么洪亮,但效果却是差了不少。围观的士兵们一片哗然,乔尼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这里不是维尔萨,我不会介意的。”他笑着回答,引来了更大的笑声。 奥芬巴赫脸红了一下,随即现出恼怒的神色:“战斗吧,我将测试你的能力!” 拗口而古朴的通用语,带着来自上一个时代的魅力,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乔尼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奇怪的话,但他可以感觉对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他曾经在兰斯洛特身上感觉到过,虽然最后战平了,但终究是一场苦战。 即使没有这种气息,乔尼也知道,今天是一场恶仗。 奥芬巴赫挥舞着流星锤抢先攻了过来。乔尼自然不会退缩。仗着自己武器要比对方长上许多,乔尼身体微微前倾,手腕轻动,前脚弯曲,后脚发力,手臂猛地一伸,将巨剑刺向对手。动作幅度不大,但却很有威胁。 奥芬巴赫没有退让。他左手的盾牌狠狠砸在乔尼巨剑的一侧,将剑砸歪。同时以盾牌为轴一个旋转,带起流星锤的锤头呼啸着砸向乔尼的身体。那锤头布满钉刺,若是挨上一下,不死也得受一番活罪。乔尼想要退,但之前巨剑上的那一砸却让他的重心有些失衡。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乔尼的脑子飞速运转,然后做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他直接倒在了地上。 链球就在乔尼的脸上二指宽的地方扫过。有那么一个瞬间,乔尼甚至怀疑自己的脸就这么破相了。在倒地的那个短暂的过程里,他想到了自己带着惨不忍睹的面容回到村子,然后见到了艾丝翠儿。艾丝翠儿一脸惊讶,然后…… 不知是悲剧还是喜剧。乔尼就在这个时候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就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喘不上气来。 “停!”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带刺的链球重重地砸在乔尼脑袋旁边,结实的钢刺扎进冻土,就这么钉在那里。 “你认输了吗?”奥芬巴赫依旧板着一张脸,嘴角却是微微地翘起。 形势比人强,乔尼斜眼看了看那颗狰狞的锤头,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道:“这一局是我输了。” 围观者们还没有从刚才的欢乐中脱离出来,此时笑容都已经凝固在了脸上。连带着空气也似乎凝固起来。 奥芬巴赫手臂用力,链球被从地上拔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之后回到了自己主人的手上。他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眼神包含着一些鄙夷:“你还说不说自己是百人斩了?” “百人斩你妹!”乔尼站起身,狠狠地淬了一口唾沫,“百你妹的人斩,你哪只耳朵听见老子说自己是百人斩的?” 用通用语说出这句话非常的顺溜,但显然不是奥芬巴赫可以理解的:“我妹妹?我没有妹妹。” 乔尼的嘴角抽了抽,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标准的交流语言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你那只耳朵听见说说自己是百人斩了?” 奥芬巴赫虽然有些冲动,对世事也不甚了解,但他不傻。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针对“哪只耳朵”这个说法提出疑问,而是面带疑惑:“不是你说的吗?” 话音刚落,奥芬巴赫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确实不是从你这里听来的……你没说过吗?” “白痴。”乔尼轻吐一口气,然后扬起脖子大声喊道,“威廉.布朗!” “老大,什么事?”威廉挤出人群,来到场中。他看了看奥芬巴赫,陪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乔尼,脸上依旧是赔罪的笑容。 “你给这位先生解释一下。”乔尼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一下那颗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遭此惊吓的心脏。他现在脾气很不好,任谁遇上这种事情,心情都好不了。 “这位……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先生。”威廉清清嗓子,开始解释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 “请接受我的道歉。”奥芬巴赫听完威廉的描述,又抬头看看周围不住点头的人群,便走到乔尼面前,低头诚恳地道,“是我鲁莽了,给您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见谅,废话,不见谅还能怎么样呢?乔尼这般腹诽,脸上自然没有什么好表情。他抬头看着奥芬巴赫——这让他十分不满——说道:“希望你以后能将这种热情用在正确的地方。奥丁教导我们,要将手中的剑斩向敌人,而不是威胁你的战友。” 装神棍在这个世界是再好不过的训人手段。奥芬巴赫被这句话噎地脸色变换不断,但却发作不得。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何况这话还是奥丁说的。 “实在是对不起。”他只能再一次低下头,然后奥芬巴赫看着乔尼,一脸无辜,“可是我用的不是剑啊!” 这小子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故意的。乔尼狠狠地想。! 第八十八章 逃兵,斯坦因纳家族,回春 (补考改在星期三,所以周二如果没更,周三就两更。) “一个似乎很能打的二愣子。”这是乔尼对奥芬巴赫.斯坦因纳的第一印象。 之所以是“似乎很能打”,是因为乔尼并不承认自己真的败在了对方手下。诚然,在战场上这么来一下,他肯定已经被列入了阵亡名单。但要说实力,乔尼保持谨慎的怀疑。 “你的武器真奇怪。”乔尼点评道。此时他已经平复了自己那颗受了惊吓的心脏,从生死一线的恐惧感中脱离出来。对于那柄颇为神奇的武器,乔尼很是好奇。 “是的,这是流星锤,是我们家族世代流传的独特技艺。”奥芬巴赫昂着头,非常自豪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还将自己的盾牌在身前晃来晃去。 这场决斗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若是让乔尼从旁观察,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为倒是和古龙的小说一样:拔刀,一闪,胜负分。 没有热闹看,人群渐渐散开。乔尼无视了奥芬巴赫想要炫耀家族纹章的举动,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看着他道:“外面冷,到我帐篷里坐坐吧。” 帐篷不大,挤进一个奥芬巴赫后更是显得狭小。那两个乔尼的手下败将依旧缩在角落,似乎是打算一辈子宅死在这个小小的帐篷里似的。 “你们不能出去走走吗?”乔尼轻皱眉头看着两人,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善。 “外面冷。” “我腿疼。” 两人说完互相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人改口道:“我腿疼。” 乔尼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奥芬巴赫和威廉。奥芬巴赫不知道状况,加上自己又是客人,不方便多说,威廉却是没有顾忌:“你们昨天不还和我老大打了一架吗?” “这个啊,跟野蛮人作战的时候暗伤发作,行动不便。”第一个说腿疼的那位回答道,“我们是伤员。” “可惜啊,不能再继续作战了!”另一个感慨道,表情很是惋惜。 奥芬巴赫这时有些明白了。他脸色阴沉,瞪着那二人,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昨天还和人打架,今天就说和野蛮人战斗负伤,你们这两个败类,是想诈伤回撤!” 这么一说,乔尼和威廉也明白了。虽然他们也有厌战的情绪在,但情绪是一回事,行动是另一回事。 “滚出去。”乔尼按住腰中长剑,嘴上威胁道,“不然我现在就去找百夫长讨论一下你们两个人的处分问题。” 这两人倒也识趣,捂住自己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这……”威廉见那两人的腿上确实有血,有些犹豫地道,“好像是真的啊。” “真的就见鬼了。”乔尼嗤笑一声,“我说昨天做梦梦见自己还在战场上晃悠呢,原来是这两个家伙给自己放血!” 小小的插曲之后,帐篷倒是空出不少。三人聚在一起,席地而坐。 “见笑了。”乔尼首先说道,“不过我不认识他们。” 奥芬巴赫点点头:“可以理解,我现在也不认识住在一起的战友。” 想起战场上的损失,两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咳。”威廉看看两人,忍不住咳嗽一声,“那个,奥芬巴赫,刚才你提到你的家族……” “斯坦因纳家族,我是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提起自己的家族,奥芬巴赫重新变得精神起来,“你们听说过吧?” 两人点点头。 于是场中再次陷入沉默。 “自我介绍一下吧。”乔尼觉得这气氛太憋屈了,“我叫乔尼.史密斯,这你已经知道了。我来自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的一座叫塔布里的城市,现在住在奥尔维萨堡的维希尔村,奥达拉.路德维希是我的老师,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也指导过我。我不是什么百人斩,这次我一共也就杀了二十个不到的野蛮人。”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该你了。” 史蒂芬.路德维希……这个名字太过于响亮,以至于奥芬巴赫有些愣住了。至于威廉,他已经完全震惊了。 看到两人这般反应,乔尼不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为了给眼前这个大贵族子弟一点厉害看看,他才不想把这层关系说出来呢。 “史蒂芬……”威廉吞了口唾沫,“路德维希?” “我等会儿跟你说。”乔尼摆摆手,看着奥芬巴赫,“该你介绍自己了。” “我……”奥芬巴赫还在惊愕之中,但他随即便回过神来,用非常优雅的语气介绍着自己——当然,还夹杂着骄傲,“我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来自王国西部边境斯坦因纳堡。” “说起来,斯坦因纳家族……你能介绍一下吗?”乔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路德维希先生给我讲过,但是我忘记了。” “斯坦因纳家族是一个光荣的家族,我们是王国在西部坚实的屏障。”奥芬巴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但乔尼还是能看到明显的骄傲。这种表情,乔尼记得自己曾经在父亲的脸上见到过,当时他正在向顾客推荐自己精心打造的武器。 斯坦因纳家族并非奥赛丁本土势力。当坦尼亚斯神圣联盟逐渐成型时,当时的斯坦因纳部落陷入了灭亡的边缘。为了逃避宗教迫害,他们举族来到了刚刚建立不久的奥赛丁王国。 “我的祖先当时正处在信仰的空白期。”奥芬巴赫如此说道,“但自由的灵魂无法接受来自太阳神殿的禁锢。” 于是奥丁就多了一批信徒,世世代代。 “我们家族的武器是流星锤——之前是链枷。”奥芬巴赫晃了晃他武器的链子,“对坦尼亚斯的铁皮罐头非常有效。” 于是,斯坦因纳男爵在二十年的坦奥战争中累功成为了斯坦因纳侯爵。但家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两位爵位继承人在战争中阵亡,最初的男爵和之后的伯爵大人也死在了坦尼亚斯骑士的马蹄之下。 “但是我们从不后悔!”奥芬巴赫突然抬高了音量,“每一个斯坦因纳都必须牢记,牢记着去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土地——哪怕它们已经成为了荒漠!” 据说这是第一任斯坦因纳男爵的家训。 “非常精彩。”乔尼点点头,“可是,据我所知,奥赛丁王国现在没有为你们夺回故土的能力啊?” “这不重要。”奥芬巴赫一摆手,“不急在这一时。如果我不行,我的儿子就要接起我的使命。如果我的儿子不行,我的孙子也要继续奋斗。总有一天,斯坦因纳的旗帜将重新飘扬在祖先埋骨的地方!” 你确定能生出儿子和孙子?乔尼默默吐槽。 不管怎么说,挺热血的一个孩子。 “愿你们家族的宏愿能够实现!”乔尼大声祝福道。 “多谢。”奥芬巴赫点点头。 又闲聊几句,奥芬巴赫起身告辞。虽然他很想听听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据说是保留了最完整的第一帝国贵族礼仪的地区——的事情,但是自己毕竟不是第三千人队的人,已经出来的够久了。 “希望下次能够听你说说你家乡的事情。”奥芬巴赫诚恳地说,“我对那里的贵族礼仪很是仰慕。另外,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仰慕……仰慕那些腐朽的贵族?乔尼实在不能理解,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笑着说没关系,欢迎下次再来切磋云云。 再来切磋……乔尼挥手告别了奥芬巴赫,回到帐中,望着自己的焰形巨剑发呆。 见鬼,该怎么对付那种武器呢? “乔尼,你是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的学生?”威廉打断了乔尼刚刚开始的思索,“你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被打断思路的乔尼有些不耐,“我是他的学生,我也是乔尼.史密斯,我不是他的学生,我也是乔尼.史密斯。” 这话有点绕,所有威廉想了几秒钟才若有所思地点头赞道:“有道理。” 再看乔尼,正在空手虚握,摆出巨剑的防御姿势在那里琢磨着,便也不再言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乔尼时而躲闪,时而进攻,就好象他面前真的有一个敌人一般。 良久,他终于从自己的想象世界中走出来,面带些沮丧,显然是没有想出应对的法子来。 “流星锤,太诡异了。”乔尼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上唇渐渐冒出的胡须,“怎么想都防不住啊。” 语毕,还想继续思考时,威廉那颇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大,该吃饭了。” 乔尼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进食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到了第三天,各个营头的重伤员都被送上了拉辎重的马车,他们将被送往后方,接受更好的治疗。一些因伤行动不便的轻伤员也随队后撤。阵亡者的尸体还在分批向后方运送,一些残破不堪,找不到任何身份特征的尸体则在登记之后就地火化——他们将被合葬一处,供后人瞻仰。 死亡的气息,鲜血的气息。这就是营地里挥之不去的阴云。即使牧师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伤者依然在转化为亡者。当幸存的志愿兵们在享受生命的美好时,他们总是刻意地去忽视身边的死亡。 这很难,但他们都在努力。 诈伤的两人如愿以偿地上了回家的马车。他们今后会如何?没有人知道。或许就这么光荣地回到家乡,靠着自己编出来的故事成为村中儿童的偶像;或许在后方的牧师那里被拆穿诈伤的卑鄙行径,沦为国人所不齿的逃兵;或许……总之,这和乔尼没有关系。 和乔尼有关系的,是志愿军三个千人队的合并。 “十夫长职位保留,斩首十级记入功勋,编入志愿军第一千人队第三百人队,百夫长沃夫加.腓特烈。”乔尼重复了一遍沃夫加带来的信息,然后问道,“那我的手下都有谁?” “你识字吗?”得到乔尼肯定的回答后,沃夫加将一卷羊皮纸塞给了乔尼,“拿去自己看吧。” 这是一份委任状。抬头那些“兹授予……”之类的乔尼扫了一眼便不再细看。他只是仔细地拼读着委任状下面附着的九人名单。 “威廉.布朗……”乔尼轻声读了出来,然后点点头。接下来几个名字他都不熟悉,也不知是从哪个千人队里调来的。 “我们驻扎在哪里?”粗粗读完整张委任状,乔尼收起羊皮纸,抬头问沃夫加。 “第一第二千人队驻扎的地方。”沃夫加回答道,“明天早上你的手下会来这里找你,然后你把他们带到第一第二千人队的木寨门口,报上名字,递过委任状,会有人带你们到帐篷那里的。” “明白了,长官。”乔尼行了个军礼,目送沃夫加远去。 不死就得接着给我上,军队就是这么个地方。乔尼低头盯着自己的委任状,心中却萌生了更加强烈的去意。 等这仗打完,我就要……呸呸。乔尼往地上淬了两口唾沫。他突然想起了那些经典影片中的经典诅咒:等这场仗打完,我就要回老家结婚了。 荒原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挣扎在冻死边缘的野蛮人最先感受到了这个上天赐下的福音,然后是吃饱穿暖的精锐士兵,很快,酋长和萨满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春风拂过,虽然依旧寒冷,却已不再刺骨。 野蛮人营地的瞭望哨发现了大群的白羊在荒原上奔跑。而在白色的积雪之上,坚强的乌瑟拉草正在布撒属于绿色的宣言。 积雪将会终年不化,但冰雪世界中的生机已然复苏。 白羊,冬狼,乌瑟拉草。这一切不仅仅昭示着冬天的离去,也预示着战争的结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强大的乌苏里斯族长。”阿迈尼老人,人称荒原狐狸的智慧老者在联盟会议上首先发言,在他身后,是无数双充满期盼,愤怒与威胁的眼睛,“冬去春来,白羊出窝,部落的勇士们该去收获天神的恩赐了。” 言下之意,我们要走人了,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呢。 “阿迈尼长老。”有求于人,凯利斯.乌苏里斯不得不放低姿态,“如果那样的话,奥赛丁人会将我们一一击垮的!” “一一击垮,呵呵。”阿迈尼笑着摇头,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即使待在这里,他们也能慢慢将我们击垮。” “奥赛丁人的背后是什么?”不等凯利斯反驳,阿迈尼拄着拐杖踱起步来,“是一整个王国,是无数勤练武技的疯子!我们的背后是什么?是不能作战的老弱族人!” 说到这里,老人原本佝偻的身子突然挺直:“我们就这么和他们拼死,然后呢?据我所知,乌苏里斯族长,你在后方还布置了一支精锐啊。” 这话不假,在乌苏里斯族临时搭建的木质城堡里,还驻扎着百多名族中精锐。这些人若是在平时自然毫无威胁,但若是周围部族战力尽失…… 酋长们都适时地喧闹起来,凯利斯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人群。 这或许是我最大的一次考验吧?他眼神冰冷,心中却在不停盘算。 如果处理不当,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周年。 第八十九章 新计划,乔尼的新手下 在野蛮人联军的联盟会议上,情势可谓千钧一发。乌苏里斯族的凯利斯但凡有一点点的失误,等待他的便是无休止的内乱和最终崩盘的战局。留下百多名族中精锐的时候,凯利斯确实是存着些别样的心思的。就像他的父亲在上一次的大联盟时所做的一样——荒原广阔,只要有勇敢的战士,一切皆有可能。 奥赛丁人若是追击,自己便继续向北;奥赛丁人若是回军,自己便吞并周围部落。奥赛丁人若是战败,自己挟胜者之威信并战力之精锐,正是称王建国的良机。 但在这个战局僵持,甚至隐隐有些颓势的时候,被人指出这个私下的布置,实在是有些过于糟糕了。 此时的军议室内,犹如被倾倒了一地的燃油。只待火星一溅,便能燃起扑不灭的大火。 这火星便在凯利斯准备开口时出现了。虽然还未落地,但已经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阿祖格尔神的子民们。”平和而带有歉意的男中音仿佛就在各人的耳边响起,“我们对前几日不当的言辞表示道歉……” ------- 奥赛丁王国的今天,是伴随着无数次的胜利而来的。起初,他们战胜了这片土地上残存的帝国军队;然后,他们战胜了其他的割据势力;接着,在奥丁荣光的照耀下,他们击败了来犯的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废物,击退了坦尼亚斯的白袍恶魔,并且基本上解决了野蛮人的威胁。 奥赛丁不是一个信仰控制的国度,但到了今天,已经很少有人还能想起这一点来。 当史蒂芬.路德维希得到来自王都的消息时,他先是震惊,继而愤怒,最后紧紧地皱起眉头。 “你们准备效仿那些白袍吗?”他在第二天便用短讯术向远方的教宗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立刻停手!” 强迫他神的信徒改宗奥丁?这些家伙都已经疯了吗? 没有人发疯,他们只是被胜利蒙蔽了双目。 “自由,这是来自于奥丁最基本的教导。”史蒂芬在他写给教宗的长信中如此训斥道,“作为一个奥丁虔诚的信徒,我不能允许任何人以奥丁的名义亵渎这个神圣的词汇,即使是圣殿的教宗也不行。” 王都在接到史蒂芬的短讯术时仅仅是楞了一下,直到那封长信抵达,参与那次会议的王国头脑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诸位,虽然我们都有罪,需要进行虔诚的忏悔,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放在前面完成。”国王面色沉重地看着自己同样面色沉重的臣属,“我们首先要弥补自己的过失。” 一份对野蛮人战略的修改议案被紧急送往前线。但已经晚了,牧师们收拾完战场,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寨中时,他们才看见那份新的方案,以及终生大主教史蒂芬.路德维希信件的抄写稿。 “巨剑所取得的荣耀让我们过于自大。”随军主教握着胸前的挂件,闭目自语,“因为自大,我们偏离了奥丁的教诲,险些亵渎了先辈们的浴血奋斗。” 一众牧师都手握胸前挂件,低头不语。 “让我们忏悔,洁净自己的心灵。”主教将挂件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让我们回到奥丁给我们指引的光荣的道路上去。” ----- 于是,就在野蛮人内部矛盾开始激化,甚至一触即发的时候,奥赛丁的牧师们非常凑巧地来到了阵前,开始了新的宣传攻势。 “……人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在此,我们欢迎你们到我们中间来,享受文明带来的便利——只要你们放下刀斧。从此以后,你们的族人再也不用挨饿,也不用为了食物而将斧子对准自己的兄弟。你们将是奥赛丁的一员——即使你们是阿祖格尔的信徒。” 原本喧闹的联盟会议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地倾听奥丁牧师的话语。但凯利斯觉得自己情愿听到之前的嘈杂,也不愿面对此时的宁静。他没有见过暴风雨,不然一定会在心里大呼眼熟的。 奥丁牧师的声音还在继续:“有了良好的生存环境,你们可以养活更多的族人,你们的孩子将不会轻易地夭折在冰雪之中。你们的阿祖格尔神将会拥有更多的信徒!” 但这还不够。屋内有资格旁听会议的各族萨满们闻言一愣,但紧接着摇了摇头。 阿祖格尔大神并不是…… “……如果有人要抢夺你们辛勤劳作的果实,奥赛丁王国将会作为你们坚实的后盾,帮助你们击退来犯的敌人!” 萨满们止住了摇晃的脑袋。 阿祖格尔大神需要信徒,阿祖格尔大神更需要欣赏勇者之间流血的争斗。 “是举族迁往温暖的南方,背靠强大的朋友安定生活,还是继续与我们作战,直到流干你们最后一滴血?你们有选择的机会。在此,我获得国王与教宗的授权,以奥赛丁全体贵族的名誉与所有圣殿牧师的信仰起誓,一旦你们放下武器,归附奥赛丁王国,我们一定会兑现承诺。”语毕,天地间又恢复了宁静。 宁静中,渐渐起了骚动。当野蛮人营地内的骚动声传入军议室内时,北方部落,甚至一些南方部落的酋长都开始用怀着敌意的眼神看向凯利斯。 “尊敬的乌苏里斯族长大人。”阿迈尼依旧保持着敬语,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调笑,“您觉得,我们该何去何从呢?” 用全体贵族名誉与所有牧师信仰起誓,这般严肃与正式,可以说完全掐断了凯利斯质疑奥丁牧师所言真实性的可能。放下武器,保留信仰,举族迁往奥赛丁边境,以那个物产丰饶的国度为后盾,这是非常诱人的提议。如果这些酋长不同意,他们的手下一定会有过激的反应——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活的更舒坦么? 如果凯利斯不同意的话,他一定会被这些酋长当场撕碎的。 感觉到了屋中气氛不对,凯利斯身侧四名亲卫已经斧盾在手,怒视台下众人。忠诚,无畏,凯利斯绝对信任这些从小培养起来的亲卫。但他们不怕死又有什么用呢?能当上族长的,都不是弱者。 “诸位。”凯利斯挥手让身边的亲卫放下武器,“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不反对你们将要作出的决定。” 凯利斯顿了顿。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流血。奥丁牧师,奥丁牧师!上一次他们——准确的说是他们中的一员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一次他们还要来破坏自己的好事!等等,父亲…… “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我们祖祖辈辈与奥赛丁人互相杀戮,这种仇恨,难道可以就这么轻易地被几句话化解吗?”凯利斯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中气十足,“若是奥赛丁人事后进行报复,我们又能怎么办?” 就像一切言情剧的路人们一样——当然他们本人是没有这个感觉的,听到凯利斯的说法后,酋长们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很有一种点头称是的冲动,但又觉得心有不甘。于是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了阿迈尼。虽然阿迈尼幕后主使的身份一猜就能猜到,但这一下,算是彻底暴露了荒原狐狸在事件中的地位。 “无论如何,先派人去谈判一下吧。”阿迈尼提议道,“越快越好,各个部落的时间都很宝贵。” 野蛮人盟军的首领凯利斯已经差不多失去了自己的权力,虽然他手下士兵的实力非常强大,但那也只能让他维持表面上的权威而已。若是强行反对酋长们对于和平的诉求,凯利斯有信心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可惜那只是针对联盟内部。没有了北方部落勇士的帮助,凯利斯的士兵只有被奥赛丁人淹没这一条路可走。 乔尼现在颇有些春风得意——只是在职位上如此。 站在帐篷外,看着自己的新手下。前一日看名单时倒是没有想起来,今日一见真人,才发现手下新补进来的八个人里,有两个自己认识,算是前任的十夫长。 “你们……”乔尼努力回忆了一下,终究没有想起他们的名字来,“你们的十人队呢?” “死光了。”其中一人闷声回答,眼神有些迷茫,“一个接着一个……都死光了。” 乔尼仔细看了看,认出这是那群携带古朴巨剑的家伙的头。 “长官,不要介意。”另一人从旁解释道,“他的十人队遇上了强敌,那个野蛮人的铠甲怎么砍都砍不坏,偶尔见血,也没有半点效果。如果不是我的十人队救援及时,他也要死在那个野蛮人的斧子下面了。” 原来如此。乔尼点点头。早在那日见识到那些古朴巨剑的时候,乔尼就觉得事情要遭。前世的乔尼知道所谓“刺死砍伤”,以及“一枪三刀十箭”的说法,中心大意就是穿刺攻击要比劈砍给力。不过当时不知道野蛮人竟然还有金属铠甲,所以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来,凭着他们只能劈砍的巨剑,对上铠甲精良,甚至可能还有内衬金属块的野蛮人,下场没有悬念。 “那你呢?你的十人队怎么样了?”乔尼问那名作出解释的十夫长。 “死了四个,伤了五个,都是重伤,回营之后又死了一个。”那个前任十夫长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几个第一军的士兵过来帮忙我们才能逃生的。” 语毕,那十夫长的眼神也有些飘渺,似乎回想起了战场上的景象。 乔尼叹了口气,没有追问,只是扭头望向剩下的六名士兵。那六人乔尼并不认识,但看他们的神色精神,都不是特别好。一个个都低着头,站的也不直。身上的衣甲总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 “你们之中有谁之前是十夫长的吗?”乔尼问道。他需要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些可能会在战场上救他一命或者被他救命的手下。 众人都摇头。 “那介绍下自己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乔尼.史密斯,你们的新任十夫长。你们可能听说过,也可能没有听说过。”乔尼心中暗骂了威廉一声,接着道,“无论你们之前知不知道我的事情,我都得说明一下。在上一场战斗中,我砍了十几个野蛮人的脑袋。也算给你们点自信。好了,你们开始吧。” 闻听“乔尼.史密斯”的名字,除了那神志似乎有些不清的,七人的神色都是一凛,想来百人斩或是几十人斩之类的名声已经是彻底传开了。一个还算壮实的小伙子和自己身边的同伴对视几眼,然后看着乔尼,微微挺了挺胸:“报告长官!” “讲。”乔尼看着他。 “我们以前都是一个队的。”那小伙子伸手在其余的五个人面前划了一条线,“我们的十夫长和敌人刚一碰面就被杀死了。” 乔尼的眉毛跳了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您的名字我们都听说过,不知道您能不能带领我们安全地撑过接下来的战斗?”那小伙子说完,和旁边的五人一样,用热切的眼光看着乔尼。 安全撑过接下来的战斗?乔尼一边嘴角扯出一丝歪笑,毫不掩饰他的不满:“士兵,看看你的左右,再看看排头,他叫威廉.布朗,是我唯一幸存的手下。如果你害怕战争,那你就不该来这里。实在不行,前几天和我挤一个帐篷的两个家伙也算是有胆量,给自己的腿上来了一刀。你要我这个十夫长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你真的清楚自己是在军队里吗?” 当然,乔尼也知道,这名士兵的要求并不过分,但他对这种说法很不爽。上峰有命,下属执行,这就是军队。只听说所谓上下齐心,将士用命的,哪儿见过这般讨价还价? 那小伙子被乔尼的回答呛住了,也没有多言语,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好了,排好队,随我来。”乔尼摇摇头,举起右臂,握拳挥了挥,指向营门出口。 “战争之前,虽然人也都是那点水平,但至少士气高涨。”乔尼在心中默默自语,有些沮丧,“现在这些家伙虽说也算老兵,但哪里还有军队的样子?军心已沮,志愿兵果然不靠谱。” 不过至少要比新兵靠谱点。乔尼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队伍,安静,整齐。 至少军容要好一些。他想。只是不知道在战场上会是个什么样子。 然后他又想起了那两个自残的逃兵。自残的和刚才那个要求得到保护的,究竟谁更怯懦?乔尼有些头疼,这个命题就仿佛在问自杀的和不自杀的谁更勇敢一般,纠结而蛋疼。 安全……乔尼就这么走着,失神地凝望远方。 战场上的安全可不是别人给的。 远方,一杆大旗摇动,向奥赛丁人的方向缓缓靠近,这让乔尼不由停下了脚步,后边的士兵倒是机警,也及时的止住步子。 “那是什么?”他们这般交头接耳,目光却总是钉在那大旗之上。 野蛮人的谈判队伍来了。 第九十章 这群……的志愿兵 乔尼队伍里那名因为死光了部下而精神恍惚的前十夫长跟着大家停下,呆了一会儿,木然抬起头,望见远方飘动的旗帜,不自觉退后两步,霍然转身,迈步就向后跑,边跑嘴里还在大喊:“敌袭!敌……” 此人剩下的那个音节,被乔尼一脚踹回了喉咙里。 快步绕到那人身后,乔尼一把勾住了他的喉咙,掐得他发不出声音来。然后乔尼四下看看,发现除了身边那八人,没有士兵注意到刚才的动静,于是手上加了把力,恶狠狠地盯着那名前十夫长斜过来的眼睛。 “**的长脑子没有?”乔尼面目狰狞,口吐粗话,“看到一面旗帜就要逃跑?还喊敌袭?真看到敌人了你是不是就要跪下来求饶了?” 就军法而论,最重要的一点,是普通士兵不得擅报敌情。但乔尼不是军法官,所以倒也不去深究。他所恼怒的,只是这个曾经意气奋发,似乎要以气势秒杀一切敌人的十夫长,竟然只一战便蜕变成了这么一个胆小的废物。 这反差过于强烈,简直就要扭曲乔尼的人生观了。 前十夫长在乔尼的大力禁锢下终于从恍惚中脱离出来。他紧紧抓住乔尼绕在在脖子上的手臂,用力向外拉,同时另一只手不住地指着自己的脖子。 放开那个快要被掐死的手下,乔尼想想还是气愤难耐,一脚将他踹向队伍,然后回到队伍前排,道一声:“跟上。”便往新的木寨走去。 这时的乔尼,已经对自己的手下绝望了。 “或许威廉还可以依靠一下。”乔尼想着,“其他人怎么看都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他还记得,当自己迈步去追赶那名喊叫的士兵时,除了威廉,所有人都在那声大喊中向后退了一步。 这还打个什么仗! ------ 不过,似乎不用打仗了。 野蛮人的谈判代表是荒原狐狸阿迈尼,身边带着两个扛旗的随从。按照凯利斯的意思,随从应该更多,而且一定要是乌苏里斯族精挑细选的强悍之士,性格越鲁莽越好,如果把那个曾经几次因为远远地看对方不顺眼而专程跑去打架的亲卫带上就更好了。 当然,在联盟会议上,凯利斯说的是:“奥赛丁人一向狡诈,阿迈尼长老就这么过去恐怕会有不测,不如让我族的精锐勇士与您同往,也好保护您的安全?” 所以说,凯利斯能有今天这番成就,并不是白来的。 但阿迈尼也不笨。虽然众位酋长对于凯利斯的提议十分感动,但老人一眼就看透了隐藏在这份好心背后的阴谋。不过他也不说破,这是微笑着摇头:“多谢乌苏里斯族长您的好意了,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今天,那是阿祖格尔大神的恩典。若是被奥赛丁人扣下或是杀死,那也是为了我们所有阿祖格尔大神的子民而死,不冤。谈判要有诚意,我看带上我自己的亲卫就行了,您的勇士应该用在战场上啊!” 凯利斯听老人说起“谈判要有诚意”,知道骗不过对方,不再强求。第二日,与众位酋长并全体部落联盟军将士共同为老人送行,场面热烈。 热烈的场面自然早早地便引起了瞭望员们的注意。敌人还未出营,他们自然不会大喊“敌袭!”之类。消息被低调地递到了各营千夫长面前,又汇集到两军军长桌前。当阿迈尼拄着拐杖带领两名亲卫刚刚走出营门的时候,整个奥赛丁王国军队的指挥层都到了各自营寨的哨塔之上。 “来谈判的吗?”伊威达.海因里希眯着眼睛眺望,口中自语,“果然啊,只要不触及信仰,什么都好说。 “要不怎么坦尼亚斯的白袍子在哪儿都碰壁呢。”直属千人队的千夫长搭话道,“若不是史蒂芬先生的那封信,我们差点就成了另一群白袍。” “通知所有千夫长到我这里集中,再去请主教大人过来。”伊威达收回视线,随口吩咐,随后回头对身边的千夫长说道,“我们不能显得比野蛮人还没有教养。” 来访的野蛮人表现得非常得体。当阿迈尼出现在诸位长官面前时,他微微欠了欠身,既没有像过去曾经出现过的野蛮人降兵一般卑躬屈膝,也没有如普通的野蛮人首领那般不可一世。使者,仅仅是一个使者而已。 “强大的奥赛丁将军。”老人说道,“阿祖格尔神的子民阿迈尼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我将代表荒原北方部落与你们进行关于和平的谈判。” “你们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感到非常高兴。”披挂整齐的伊威达站在众人之前,“你刚才说代表北方部落吗?据我们所知,荒原南部的部落也在你们的部落联盟之中。” 阿迈尼微微一笑:“事实上,来自南方的乌苏里斯部族是联盟的首领。关于他们,我们可以慢慢说。” “你的通用语讲的很好。”伊威达也是微笑,“请进来吧,我们慢慢说。” 野蛮人前来谈判的消息几乎没有传开,第一军的正规士兵们都是严守军纪的。之所以用了“几乎”,是因为在这片营寨之中,还有一个名叫志愿军的团体存在。 “长官,刚才我们看到的,是野蛮人的投降队伍?”寻到帐篷,收拾妥当,那名曾经和乔尼说过话的士兵凑上来问道,“我听周围人议论说,野蛮人打不动了,准备向我们投降?” 此时众人都缩在大帐篷中,享受着战争间隙那安逸的时光。帐篷原先的主人是谁,乔尼也不知道。那些士兵的遗物早有专人前来分别回收,据说是要送回他们的家乡。乔尼就坐在帐篷门口,感受着外边渗入的冷风带来的清醒的感觉。他抬起头,看了看那名士兵,又扫了一眼手下。除了威廉,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连那名神志有些不清的家伙也是如此。 “别听他们胡说。”乔尼垂下眼帘,专心看着自己的指甲,“他们还说我是百人斩呢。” 乔尼实在是不想看这些人避战畏战的嘴脸——和平自然是好事,厌战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仅仅是一场战斗便生出如此强烈的厌战情绪,这让乔尼心寒。 就这么拨弄着指甲,乔尼缓缓说道:“野蛮人是什么实力,我清楚,你们也清楚。他们远远没有到必须过来投降的境地。最多也就是来谈判,如果谈不拢还得继续打,直到打出一个结果为止。投降?你们以为是你们家里小孩子打架吗?比比谁个子高力气大就像谁服输?” 抬头又扫了众人一眼,乔尼长叹一声:“知足吧!和坦尼亚斯打的那场仗你们在家里都听说过吧?要是对面是那群疯子,你们就等着看吧,不流干彼此最后一滴血,战争是不会结束的。” 说到这里,乔尼想起了塔布里城城主卫队的那个一根筋的圣武士。叫什么来着?乔尼记不得了,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那种和许多小说里描写的别无二致的疯狂。 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帐篷里一时有些沉默。素来多言的威廉看看周围多少有些沮丧的同僚,再看看曾经被自己拿出来当作精神偶像的乔尼,也是不发一语。还能说什么呢?他对于战争倒是没有什么畏惧,跟紧了乔尼就是。但这尊偶像此时就在这里,这些人依然这般作态…… 多说无益啊! “威廉,你来代管一下。”乔尼实在受不了这般压抑的气氛,站起身道,“我出去转转。” 不等威廉有所反应,乔尼掀开帐篷的帘子就走了出去。 天气已然转暖,北风依旧凛冽。迎风而立,乔尼不禁打了个冷战,头脑倒是清醒不少。驻足在自家的帐篷门口,乔尼开始构想起战争之后的生活——至于那些手下,随他们去吧。 “如果再上战场,我觉得我们适当地冲的慢一点比较好。” “对,野蛮人大概第一排都是那种精锐的士兵,冲的快死的也快。” “要不还是在战场上游走吧,看到哪里人多就去哪里,乘乱从背后给野蛮人来一下,这样保险一点,后边也不会看出我们的想法。”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乔尼背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也坚定了他对这批新手下的厌恶。 “如果是让我来重新训练一批人的话,首先就要不怕死的。”乔尼恶狠狠地想,“怕死回家趴着去,拿着武器来战场干什么?” 帐篷里已经乱成一团,乔尼很难你分辨出那一堆嘈杂声中谁说的是什么。他摇摇头,叹口气,刚刚迈开步子,便见门帘一掀,却是威廉满脸怒气地出来了。 “你……”威廉显然被乔尼的存在吓到了,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你都听到了啊。” “后面太吵,什么都听不清。”乔尼颇为好奇,“你们后来说什么了?你怎么出来了?” 威廉脱下帽子,用力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他们在商量上战场之后怎么避战,我说你们不能那么没出息,然后就吵起来了。” “你输了?” “没有,我不高兴吵了。”威廉戴上帽子,用力往地上淬了口唾沫,“那帮鸟人,就知道说什么‘想立功想疯了吧!’之类的。妈的,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玩游戏的吗?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我父亲从小教育我的,他们真是缺家教!” ……佣兵团招人还要注意责任感和荣誉感,嗯。 这么想着,乔尼开口安慰道:“别管他们,他们这辈子要么种地要么做工——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歧视工匠。我是说,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是属于我们的,而不是他们。” 说完,乔尼上下打量了一番威廉:“不过在你的武技提高之前,你的未来也不怎么亮堂。” 说笑间,从边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乔尼.史密斯?” 乔尼回头,继而微微抬头。英俊的脸庞,高大的身躯,腰间狰狞的锤头…… “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乔尼一字一句地念叨着,“印象深刻啊。” 奥芬巴赫也是保留了十夫长的职位,带着九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志愿兵来到了新的营地。无独有偶,那些新手下的精神面貌让他非常恼火。 “按照我父亲的脾气,这些家伙都应该被吊起来打。”奥芬巴赫恶狠狠地对乔尼吐苦水,“然后再一脚踢出军营,附带一张‘此人畏战’的证明,最好能烙在他们脸上。” 乔尼惊愕地看着奥芬巴赫。 “当然了,我们不会这么做。”奥芬巴赫突然变回了优雅而严肃的面容,用优雅而严肃的语调解释道,“这是我的祖先还在故土时对待族中不争气的战士的。作为一个侯爵家族,我们也是严守奥丁关于自由的教导的。像给他们脸上烙字这种事情,我们是不会干的,哈哈,哈哈。” 乔尼越发怀疑斯坦因纳家族曾经做出过这种事情了。联想到斯坦因纳将军治军颇严,手下作战勇猛…… 奥芬巴赫被乔尼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急忙转移话题:“你的手下呢?你应该也是十夫长吧?” “一样。”乔尼干脆利落的回答,“全都被上一场战斗吓破了胆。” “我都还没杀够呢,他们就吓破胆了。”奥芬巴赫抱怨道,“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乔尼突然灵光一闪,回头看了眼插不上话的威廉。威廉没有接收到乔尼的灵光。所以他依旧用专注的表情倾听二人的对话,然后抬头茫然地对上乔尼的目光。 这个小弟还得培养啊! 乔尼默默吐槽,然后清清嗓子,开始对奥芬巴赫布道:“说起来,我们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咱们聊的还是挺开心的吧?” “这倒是。”奥芬巴赫矜持地点点头,“我佩服能打的人。虽然你打不过我,但是你能杀死十个野蛮人,也算是普通人里的强者了。” ……忍。 “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曾经给我讲过王国的局势。”乔尼紧了紧拳头,不动声色,继续说道,“奥赛丁已经没有仗要打了。” 这套理论乔尼打过一次腹稿,给伊威达说过一遍,又在私下酝酿过不少时间。此时抛出来,当真是天衣无缝——有缝也不是奥芬巴赫这个层面可以找到的。 “……所以说,和野蛮人的战争结束之后,奥赛丁王国必然将进入漫长的休整期,军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所事事——更大的可能是,在历次反侵略战争中形成的庞大军队将面临大规模的裁撤,以为奥赛丁广袤的土地提供更多的劳动力。” 奥芬巴赫和威廉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奥芬巴赫忍不住提问道:“这么说来,真的要没有仗打了?我学了十几年的武技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这就上钩了。 “我也不甘心啊,所以,我打算回维尔萨,组织一个佣兵团。”乔尼一脸向往与认真,连带着他周围的两人也被感染了,“在那里,有很多战争。虽然对手弱了些,但毕竟有仗打。而且,奥芬巴赫,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幼子,没有继承权吧?” “虽然没有继承权,但是……”奥芬巴赫想要争辩几句,却猛然想起家族非正式继承人的爵位都是从哪里来的。 那连绵不绝的战争啊! “战争吧?你如果要获得爵位,必须要靠战功吧?”乔尼一语中的,“在维尔萨,你讲不定可以凭借帮助那里的贵族打仗,或者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爵位哦!” 说到这里,乔尼想起此人在决斗时竟然纠结于白手套,又忆起他一贯的,类似于塔布里周围那些贵族的作态,于是试探性地加码:“有了自己的领地,有了一定的地位,你甚至可以重温上一纪维尔萨贵族们的高贵生活!” 这个赌注下对了,乔尼觉得奥芬巴赫的眼睛里仿佛真的在发光。 “不过这一切还得从一个普通佣兵做起。”乔尼赶紧泼冷水,以免这家伙期望值过高导致难以满足,“呐,大家都是奥赛丁人,一起干吧!” 说完,紧紧盯住奥芬巴赫,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九十一章 决斗……们 “佣兵团。”奥芬巴赫非常矜持地点点头,“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不等乔尼有所反应,奥芬巴赫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展望:“叫什么好呢?斯坦因纳佣兵团?不行,太土了。黑日佣兵团?这个好。‘黑日佣兵团团长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一个真正的骑士,仿佛真正的英雄一般从诗歌中来到现实,秉承……” “咳咳。”乔尼有些无力地打断道,“我是团长。” 奥芬巴赫收起因为对于美好未来的展望而有些兴奋的表情,代之以毫不掩饰的惊讶:“你是团长?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我做你的手下?” “是的。”乔尼轻轻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我,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一个注定要成为最优雅而高贵的贵族的有为青年,一个从小接受来自于斯坦因纳家族严格训练的优秀战士,一个奥赛丁军队的现任十夫长,来做你的手下?” “我们只是志愿军。”乔尼纠正道,然后继续点头,“但,是的。” “可能我刚才说的有些不太清楚。”奥芬巴赫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淡淡的嘲讽,“让我这么说吧。你,乔尼.史密斯,邀请我,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一个在一招之内便击败你的强大存在,来做你的手下?” 乔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平静地回答:“首先,我认为你只是占了我第一次见识流星锤的便宜。其次,是的,我在招募你。或许并不是手下,但至少,佣兵团的团长是我。原因?我比你聪明。” 如果对这句话进行一次提炼,我们可以得到这么两个信息:“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并且你比我笨。” 于是奥芬巴赫便燃了。这个骄傲的侯爵幼子撕下了一直以来表现了高度教养的面具,代之以一脸可怕的狰狞:“你再说一遍!” 乔尼是个好人,他非常乐意满足别人合理的要求:“你只是占了我从未见识过流星锤的便宜,并且我比你聪明。” 见对面奥芬巴赫开始气急败坏地摸索自己的腰包,乔尼赶紧补了一句:“如果你现在要和我决斗,那还是占了我不熟悉武器的便宜。” 话音落处,奥芬巴赫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慢腾腾地将手中攥着的白手套塞回腰包:“那你的意思呢?什么时候才算公平的决斗?” 乔尼望着奥芬巴赫的腰包有些发愣,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十天之后,如果我们都还活着,并且可以站着作战,我就接受你的挑战,和你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但在此之前。” 乔尼伸手指向奥芬巴赫的腰包:“那玩意儿哪儿来的?” “这你别管。”奥芬巴赫微微有些脸红,“十天,十天之后,我会请来牧师见证我们的决斗。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的,即使有主教在场,你这张脸也不会再如今天这般得意洋洋!” “这个,我说。”威廉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他已经一身冷汗了,“大家都是奥赛丁的军人,奥丁的勇士,有什么仇非得这么解决呢?” “除非他道歉。”奥芬巴赫指着乔尼说道,“不然我不会就这么忍下他对我的侮辱!” “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乔尼针锋相对,“追求真理乃是我辈的信条!” 事实上,乔尼已经有些后悔了。想到奥芬巴赫那布满可怕钉刺的铁质锤头拂过自己脸庞的感觉,他就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坠的瞬间,想起了自己想象中惨不忍睹的受伤面容……但人一激动起来,说出些什么来就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那我不管了。”威廉悻悻地退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真应该留在帐篷里听那些畏战的志愿兵讨论避战的策略。 撂下的狠话是收不回来了,乔尼此时仅存的一些理智只能尽力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者说,如果事情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话,他要让事情便的更好:“如果我胜利了,你失败了,那是不是说明你确实打不过我?” “不错。”奥芬巴赫冷笑,“但那不会发生的。” “这你别管。如果你输给我,你准备怎么办?”乔尼摆摆手,直直地瞪着奥芬巴赫,“我从维尔萨南方来,贵族们决斗可都是有赌注的。” 比如女人,比如土地,比如接受谁的观点。 “哼哼,如果我输了,那我就加入你的佣兵团,满意了吧?”奥芬巴赫依旧挂着冷笑,“我也不欺负你,如果你输了,带着你那张注定惨不忍睹的脸默默地滚回家里去吧,别找史蒂芬.路德维希哭诉就行了。” “行。” “那就行了,我很期待看到你倒在地上的场面。”说完,奥芬巴赫扭头就走,不带一丝犹豫。 乔尼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高他一头的少年渐行渐远,直到隐没于——其实只是走进了相距不远的一座帐篷里,然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默然。 “乔尼。”威廉碰碰乔尼的肩膀,“你有把握吗?” 乔尼抬头望天:“完全没有。” 就在乔尼与威廉两人纠结于十天后生死未卜的角斗时,一群更加高端的人正在探讨一些更加高端的问题。 就在刚才,阿迈尼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联盟形成的过程以及乌苏里斯族及诸荒原南方部族在整个战争中所起到的作用。 “对于乌苏里斯族的所为,我方表示非常愤慨。”伊威达抬手制止了一众有些愤慨的手下,与主教对视一眼,慢慢地说着,“但是我方奥丁牧师的喊话内容你也听到的,对于放下武器的对手,我们是不会加以迫害的。” 阿迈尼欠身表示同意,然后脸上现出笑容,将额头的皱纹挤得更深了些:“我明白,将军阁下,我相信奥赛丁人以名誉与信仰所发出的誓言。不过,在我们放下武器之前呢?” “我不想用我国战士的生命去帮助你们铲除异己。”伊威达毫不犹豫地回答,“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你们掌握了一大批金属铠甲和优质的武器,想来这些东西就在乌苏里斯部族手里吧?你们打算如何,阵前倒戈吗?” “大神推崇战斗,但他并不允许我们向并肩战斗的朋友动手。”阿迈尼轻轻摇头,“在战场上对身边的战友以斧刃相对,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要我们冲击你们的大营吗?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伊威达身子向后靠,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眼前这名野蛮人老人的回答。 但阿迈尼此时却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先说一说归附的事宜吧。不知道我们这些部族归附奥赛丁后,各自都能获得怎样的待遇呢?” “关于这个问题。”一旁黑袍的主教开口了,“所有的野蛮人……对不起,请原谅我们目前对你们的称呼,我想在未来是可以找到相应的,更加合适的替代词的。请相信我,阁下,我没有恶意。” 老人微笑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所有的野蛮人部落都将迁往奥赛丁边境,在荒原上筑造一座属于你们的城池。我们将提供技术与原料,帮助你们进行稳定的种植,以及效率更高的动物养殖。最重要的是,秉承我主奥丁对我们的教导,你们将被允许在城内搭建阿祖格尔的神庙以及祭坛,我们不会对你们的信仰进行干涉。” 非常大的让步,也是引起颇多争议的让步。这意味着即使野蛮人的萨满们在城中进行人的活祭,奥赛丁方面也不能有反对的意见。但阿迈尼对此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 “所有的部落必须立誓永远不再侵扰奥赛丁,你们可以以更强大的力量去征服荒原上其他的部族,但绝对不能对奥赛丁有一丝一毫的觊觎之意。” “这是自然。”阿迈尼回答说,“所有的大神子民都可以指着大神的名字起誓。” “新城池与奥赛丁方面自由流通,野蛮人不得以强硬手段限制自己的子民的信仰自由。野蛮人在奥赛丁境内享受奥赛丁法律的保护,同时也要接受奥赛丁法律的惩罚;奥赛丁人在新城池内同样享受奥赛丁法律的保护,接受奥赛丁法律的惩罚,任何野蛮人不得以本部族的法律惩戒奥赛丁人。” 这让阿迈尼有些难以接受,但他并没有完全反对,只是提问道:“那,如果那个奥赛丁人亵渎了我们的信仰呢?” “边境将设立审判庭,一切有关奥赛丁人的案件都将又由它来审理。”主教没有正面回答阿迈尼的问题,“十年之内,我希望野蛮人城市新的首领们能接受奥赛丁的法律。” 这个几乎可以算是一种提前的警告与通牒,但若细想来,也算是题中应有之意。阿迈尼知道目前双方的实力对比如何,这种结果,已经算是惊喜了。 但阿迈尼想知道的其实不是这些。 “那各个部族各自能获得怎样的权力和好处呢?”阿迈尼看着主教,“还是说让我们彼此之间打上一场,自己解决?” “这……”主教有些迟疑,“难道不能按照部落的人数进行分配吗?荒原广阔,在我们的帮助下,你们的粮食不会再有紧张的情况,还有什么好争夺的。” “人的欲念是无止境的。”阿迈尼叹了口气,不知是为人还是为了主教的无知,“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就要抢东西吃,没有衣服穿就要抢衣服穿。可是有了吃的,谁不想多吃点?有了足够的食物,谁不想吃的更好?阿祖格尔的子民之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彼此的攻伐。” “那……依阁下之见,该当如何?”主教诚恳的问道,他也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的通用语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以,请尽量直白,主教先生。”阿迈尼慢慢站起身,拄着拐杖向主教面前缓缓走去,“既然我们之间由战争开始,就让我们以另一场战斗结束吧。” 阿迈尼来到主教面前,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让奥赛丁的勇士和那些部族的勇士战斗吧,单打独斗,胜利者将能获得更高的报偿,失败者只能处在新秩序下的底层。”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伊威达:“在这个过程里,有些和乌苏里斯族有关的东西。” 新秩序,一个属于野蛮人的新秩序,也是属于奥赛丁人的新秩序。 “如果这个新秩序的建立有你们的参与,那大神的子民和奥赛丁人的关系,将会更加紧密。”阿迈尼的说法似乎很难拒绝,“这是一个展示武力和削弱我们实力的机会——尤其是乌苏里斯族的实力,一旦他们显出衰败的迹象,北方部落自己就会动手。你们难道不感兴趣吗?” 自然是感兴趣的,但是,老家伙这般作态,实在是让人疑心重重。 “劫掠和捕猎是没有前途的。”似乎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阿迈尼长叹一口气,“我已经老了,活得比几乎所有的同族都要长,我希望我的子孙后代能比现在活的更长,不会因为寒冷的天气而冻死,也不会因为食物不足而饿死,更不会因为冬狼群的袭击而连尸体都找不到……既然你们以荣誉与信仰发誓,那我相信你们,相信你们确实能让我的同族摆脱这种痛苦的生活。” 老人说的动情不已,但这并没有打消众人的疑虑。不过事情总得向前看,该来的总会来,把握住该把握的就是了。 “我们还有些细节需要讨论。”伊威达让谈判向前迈出一步。 低端人物乔尼此时颇有些绝望的感觉。 “你完全没有把握?!”威廉惊呼一声,“那你准备怎么办?” 绝望源自于对艰难处境的认识。乔尼想要催眠自己的计划被威廉彻底地打乱了,所以他只能面对现实——于是就绝望了。 “想办法。”乔尼答,“流星锤这种东西,绝对是有办法对付的,不然军队里应该把流星锤列为制式装备,或者说我过去看到的那些佣兵们都应该用流星锤。但他们没有,说明这种奇怪的兵器肯定可以战胜。” “我也是这么想的。”威廉点点头,看着乔尼,“但怎么对付呢?” “我不是在想吗?” “那你想吧。”威廉耸肩,退后几步,“反正十天后毁容的不是我。” 流星锤,柄长一臂,链与柄相当,刺球比拳头大上几圈,目测双手不能合握。 乔尼琢磨着自己掌握的数据。他从那天开始就不时地在想流星锤的对抗方法,但最后都因为想的脑壳太疼而放弃。但现在不能放弃了,不然内在的脑壳疼将在十天后不可避免地转化为外部的脑壳疼。 那就是真疼了。怎么办呢?首先,他需要一张草稿纸。 第九十二章 方法 (明天去外婆家看望我苦命的小外甥女……晚上或许会更新,或许不会。这章写的无比纠结,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好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 草稿纸自然是没有的,乔尼将实现投向了最近的那一堆篝火。 流星锤的实物是要不过来的,仿制一把的话也不太靠谱——随军的工匠倒是有,但人家不开炉。乔尼能做的,除了等死,便是庆幸自己对于基础几何学的知识还算记得挺牢。 乔尼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枯柴,握在手中,在地上蹭去余烬。荒原的土地很硬,但篝火边上那一圈已是被火烤的有些软了。乔尼沉思了一会儿,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 “假设这是奥芬巴赫的位置,他将流星锤甩过来时,最大攻击范围是这样的。”乔尼在图形上比划着,自言自语。 然后他以奥芬巴赫那个点为端点,打开一个角度,又画了一条差不多与之前等长的直线。 “它的攻击范围是这么一个圆。”乔尼摸了摸自己冒出些许胡须的下巴,感受着那有些扎手的感觉,“锤头就是奔我的面门而来。” 如果下蹲躲开,借助回旋的力道流星锤可以迅速再次回到攻击位置——它甚至可以直接照着乔尼的胸腹攻击;如果后退躲开,奥芬巴赫可以进逼,乔尼总会躲无可躲的。 “格挡。”乔尼出神地看着地上那个简陋的平面模型,“挡在锤头上,我的剑也就废了。” 所以只能砍对方的锤链了。 首先,必须要明确的是,永远不要对砍断那根铁链子有丝毫幻想。乔尼用握着的枯柴在第一根直线边上敲打着,试图以这种重复的,有节奏的动作来激发自己的灵感。 乔尼就这么想着,终于,他——向自己可怜的空间想象力投降了。 “我还是画出来吧。”乔尼有些无奈,“假设我的剑打在这个点上,他的锤链会以这个点为转轴旋转,这样的话……” 非常简陋的示意图,但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就是这样!”乔尼将手中的枯柴用力点地,“这样他就伤不了我了,哈哈!” 在篝火另外一边的威廉听见动静,绕过来问道:“想出办法来了?” “不错。”乔尼抬手招来威廉,“你看,如果我站在这里,用剑挡住他的锁链,他的锤头就打不到我了,这时候……” “这时候你的剑就被他缠住了。”威廉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个美好的设想,“然后呢?” “缠住了?”乔尼俯下身,仔细看着自己作的草图,然后抬头回忆了一下相关的公式——但什么都没想起来。他看看威廉,再看看地上的草图,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良久,乔尼豁然站起身,大踏步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其实吧,关键就是一点,把杀敌的事情交给第一军的人就行了。他们是军人嘛,是不是?我们只要……” 帐篷里的声音嘎然而止,众人都有些惊恐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乔尼。 “继续,就当我不在。”乔尼懒得和这些家伙说什么,“那个谁,把我的剑给我,对,就那把焰形剑。” 巨剑被小心翼翼地递到乔尼手里。众人惊恐依旧——这家伙现在手里抄着剑呢。 “你们……”乔尼抬起剑来指着畏战者们,惹起一阵抽气声,“继续吧。” 身后会是如何的反应,乔尼完全不关心,他只是在和自己开一个玩笑而已。玩笑之后,就该是做正事的时间了。 “竖剑在身前。”乔尼站在空地上,喃喃自语,手中做出相应的动作,“假设锁链从左边来。” 乔尼将剑向左前方一档,剑锋斜指向天空。 “然后锁链会加速旋转,绕在我的剑身上。”乔尼看着自己剑锋的方向,目光怔怔,“绕在我的剑身上……” 悲剧的空间想象力让乔尼头疼不已。 -------- 阿迈尼与奥赛丁军队诸位上官的会谈取得了圆满成功。当老人慢慢在两名亲卫的陪同下走出营门向对面而去的时候,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在营门口为他送行的将军与主教的脸上,都显露出满意的笑容。 “主教阁下,为什么您建议我们出门相送呢?”伊威达轻声问道。 “我有预感,这个老人如果不出意外,会是野蛮人未来的头脑人物。”主教轻声回答,“一个能设计出阴谋的野蛮人,我们应该给予合适的尊重。” 当阿迈尼将消息带到野蛮人的阵地时,所有人都激动了。 “这是真的么?” “奥赛丁人会不会骗我们?” 声浪之后,军议室渐渐恢复平静。酋长们注视着阿迈尼老人,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奥赛丁人用荣誉与信仰起誓,不可能是假的。”阿迈尼缓缓开口,“每个部族的子民都能够吃饱饭,获得土地和牲口,保留自己的战士。但有些更好的东西,奥赛丁人说了,只能交给我们中间的强者。” 强者!酋长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甘地看着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凯利斯。 “奥赛丁人提议我们与他们的战士进行决斗,无论哪个部族,只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就能获得相应的待遇。大神的子民将在奥赛丁边境筑城,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度——附属于奥赛丁的独立王国。谁的实力最强,谁就是国王。” 酋长们顿时都有些沮丧。凯利斯的脸上却不见笑容:“难道他们看不出这里谁的实力最强吗?” “尊敬的乌苏里斯族长。”阿迈尼欠一欠身,“奥赛丁人说,‘既然我们之间以战争开始,就让它在战斗中结束’。而且,大神的子民推崇武力,不是吗?” “哼!”凯利斯一拍扶手,霍然站了起来,“武力?难道乌苏里斯族不是联盟里最强大的武力吗?” 事实如此,但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北方部落酋长们的内心,连带这不少南方部落的首领也是一脸不忿。 “您自然是我们之中最强的那一位。”阿迈尼的腰更弯,仿佛十分惶恐似的,“我相信,王位也必然是属于您的。但奥赛丁人说,‘让你们的神和我们的神在天上注视我们两族最后的战斗,让你们的王族真正拥有慑服子民的威名’。” 此言一出,诸部落首领脸色更差了。但他们只是冷冷地旁观着这一切,不发一语。 凯利斯却是有些心动了。他可以感受到那些酋长们的眼神,以及眼神中的敌意,但他不在乎。且不论后方尚有百余精兵不曾调动,即使是现在与这些人火拼,乌苏里斯族也不一定会输。大不了大家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带着人回去汇合手下另起炉灶。 一个素来以南下劫掠为主业的部落,一个两代族长都组织起部落联盟的部落,一个获得了大批来自西边援助的大型部落,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具体是怎么做的呢?”凯利斯决定在规则内获得权力,那样的话,还能得到奥赛丁的支持——如果他们确实是指着荣誉以及信仰发誓的话,“我……每个部落要出多少人?” “最少一人,上不封顶。”阿迈尼恭谦地回答,“根据我所说的军队人数,对方要求至少要有两百人获胜才会承认该部落首领的权力,保证他在王国中的地位。有四百人获胜的话,就授予野蛮人——这个称谓对方表示将来可以改变——国王的封号,并将为王族提供保护。” “我的部落一共只有不到一百人了!”一名酋长惊呼,惹得凯利斯怒目而视,“难道我就没有机会吗?” 凯利斯的怒视没有吓倒任何人,因为整个房间内几乎立刻便陷入了首领们的抗议声之中。国王什么的大家已经是不想了,但谁都希望自己依然是个有头有脸的酋长,而不仅仅是一个,怎么说呢,家族的老大而已。 “大家静一静。”阿迈尼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待人群重新安静下来,方才说道,“若是有彼此交往紧密的部族,可以合在一起参加决斗。” 凯利斯可以猜到这是一场阴谋,一场旨在削减自己这方战斗力的阴谋。不,应该是阳谋。凯利斯呼吸有些重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怎么阻止?你若不去,自有人去,到时候,那个人就是阿祖格尔子民的国王! 不,国王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凯利斯.乌里.乌苏里斯! “大家都回去准备吧,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勉强挤出笑容,凯利斯对诸位酋长说道,“为我们的子民再也不用忍饥挨饿而欢呼吧!不过在此之前,让我们与奥赛丁人最后打上一场,千万不要让他们小看了我们荒原的勇士啊!” 如果可能,让这些家伙的手下都死光吧!凯利斯心想。 只要能安稳地做一个王…… --------- 乔尼想了很久,但却没有一个肯定的结果。锁链会不会缠绕住自己的剑?乔尼希望不会,但他可不敢将自己的脸蛋寄托在一个飘渺的希望上。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乔尼还在苦着脸纠结这个问题。 “乔尼?”威廉端着自己的饭盆朝乔尼这边靠了靠。经过早上的争执,那八个人已经把威廉排除在自己的社交圈子之外了,而威廉显然也是看那些人不爽。 “什么?”眼睛失神地看着篝火的方向,乔尼仿佛梦呓般答应了一声。 “想出来了没有?”威廉颇为关切,“你可不能输啊,你输了谁带我去维尔萨当佣兵呢?” 乔尼回过神来,无语地看着威廉:“我毁容了照样能去维尔萨当佣兵。” “哦,那就好。”威廉作势欲走,“那我就不管了,祝你好运。” “喂!”乔尼知道威廉是在开玩笑,于是配合地生了下气,“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蛋!” 玩笑开过,还是得面对现实。乔尼看着威廉:“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威廉耸耸肩,继而摇摇头,“我在家里就没见过这种武器。” “那指望不上你了。”乔尼重新开始吃饭,目光回复呆滞状态。 “你现在想到哪儿了?”威廉好奇地问,“还是被缠住的那里?” “是啊。” “换个思路啊!”威廉大喊,“你身上那么多的剑是摆设吗?”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但却提醒了乔尼。 “你是说,剑被缠住就缠住,我用剩下的武器去近身搏杀吗?”乔尼看着威廉,“虽然听起来有点道理,但是你让我用从来没练过的武器去近身缠斗一个高我一个头的壮汉?虽然流星锤在近身时用处不大,那面盾牌也可以忽略,但你没看到那家伙腰间还挂着柄锤子么?” “这样啊。”威廉愣了一下,然后无所谓地回答,“虽说是这个道理,但你的脸就不会让那个带刺的球给招呼了不是?” “诶,对哦。”乔尼夸张地拖了个长音,作恍然大悟状,然后面色转冷,“这个作为最后的打算,实在不行我认输好了。”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威廉连忙摆手解释道,“总之,老大你不能先进攻,你要等他进攻的时候用武器打在链条上。” 说到这里,威廉站起身,用目光征询了一下乔尼的意见,然后拿起了对方的巨剑。啧啧感叹一番之后,威廉开始边做动作边进行解说。 “你看,你挥剑打开。”威廉将剑摆向左边,“然后那个锤头肯定得改变轨迹吧?这时候你把剑放平,看准机会刺向对方的脸部——如果有盾牌保护就是下盘,你看着办。” 乔尼看完威廉的动作,想了想,鼓起掌来。 “牧师会把你救回来的。”他说,“你的脸已经烂了。” 威廉有些不服——锤头不一定会砸上脸。但又摆了几次动作,发现这确实不可行。当他进行突刺的时候,脑袋总得向前一倾,这时候,假想中的那颗恐怖的铁球就该砸上来了。 “不过你提醒我了。”乔尼安慰了威廉一下,“下盘。” 他想起了曾经与艾丝翠儿共同进步的日子,那已经练的无比熟练的翻滚动作。 “你说,奥芬巴赫那头大笨熊不会变态到拿锤子扫我的脚吧?”乔尼这么问着威廉,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第九十三章 换个方式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有一章) 攻击下盘的主意,被威廉无情地否决了——所谓群策群力,虽然乔尼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感觉,但总比实战中血头烂脸要好上许多。 “首先,那名侯爵家的少爷可以后跳闪开。”威廉带着嘲笑的表情,“其次,你蹲下来,万一他扫的是你的腰呢?” 那脑袋就送上去了。 “我可以向边上一滚……” “他不会早做准备啊!” 这个夜晚,乔尼是在郁闷与纠结中沉沉入睡的。 军营中的生活很有规律。第二天一早,当太阳刚刚升起,众人开始忙活各自的早饭时,沃夫加来到了乔尼的营帐。 “乔尼.史密斯。”沃夫加说道,“吃完饭到我营帐前集合。” 所谓“吃完饭集合”,并不是说你慢慢吃,吃饱喝足了慢慢溜达到我这儿来。乔尼起立行了一个标准的扣胸军礼,然后拿起自己的那份干粮,胡乱塞进嘴里,接着端起木碗,将有些烫嘴的肉汤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跑回帐篷里面。 “至于嘛,那么拼命干吗?” “人家想升官呢,命都可以往战场上填,这点表现很正常嘛。” “去的快能讨好上司,这你都不懂。” 八个士兵的轻声议论传到乔尼的耳朵里,让他心情很是郁闷。站在帐篷之中,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又快速咀嚼几下,将口中的食物咽下,乔尼掀开帐篷的门帘,站到了那八名士兵的身前。 “奥丁的信徒不仅畏战,而且在背后议论官长。”乔尼板着脸低头看着那些似乎不以为然的士兵,又转头盯住那名曾经非常狂热的十夫长,“就连你这个曾经的狂信徒,也变成今天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 那前十夫长缩着身子,没有说话。 “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打完这仗就不打算继续待在军队里了。”乔尼嘴角挂起一丝微笑,“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行使军法的机会。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好好回忆一下新兵营教给你们的东西吧!”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众脸色有些难看的手下在身后发呆。 来到沃夫加的帐前,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这名动作与他一样快的十夫长并没有让乔尼产生找到知己的愉悦,反而让他渐渐平复的心重新陷入了郁闷。 “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乔尼冷着脸叫出那个让他纠结了几乎一天的名字,算是打了个招呼。 “乔尼.史密斯。”奥芬巴赫却是笑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道歉?乔尼摇摇头,想了想,又竖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 “如果说你指的是我们谁更强,那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乔尼边摇手指边摇头,“但至于我们谁更聪明……对不起,你绝对比不上我。” “你……”奥芬巴赫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鄙视了——确实被人鄙视了,“希望你带着满脸的窟窿倒在地上时还能坚持这样的想法。” “那你还是没我聪明。”乔尼继续那个动作,“聪明和决斗的胜负可没关系,你拿石头砸翻一个法师学徒,人家还是比你聪明。” 摇手指很萌的,但那是对乔尼而言。奥芬巴赫的怒火已经被眼前晃动的手指给点燃了,当然,也有乔尼那番话的原因。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你看。”乔尼的手指有些酸了,所以这次他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奥芬巴赫,“你连我话中的道理都听不出来,让我怎么承认你比我聪明呢?是不是?如果你这人连道理都不讲,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提聪明不聪明的问题?” 奥芬巴赫不是白痴。作为一个侯爵的儿子,即使他从小更关心武技和吟游诗人口中的第一帝国,有些东西也是一定要学的——比如通用语的文字,虽然他很不屑就是了。贵族是什么?提枪上马冲锋陷阵无所畏惧的一群人,礼貌谦逊为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不顾一切的一群人,优雅俊逸走到哪里都会得到少女们芳心的一群人!读书写字研究历史什么的,那是牧师和法师的事情。 吟游诗人害死人啊。 总之,若是让奥芬巴赫说出些自然或是历史知识,让他由某一段历史写出篇策论,他是不会的。但他自己并不认为这就是“不聪明”——或者说,笨。 所以,奥芬巴赫很生气。他开始一言不发地掏起自己的腰包来。 “喂喂,十天之后啊!”乔尼见状,大声提醒道。 奥芬巴赫抬头看了乔尼一眼,冷冷地说:“不用了,打死你我就比你聪明了。” “但你胜之不武啊!”乔尼大喊。 “无所谓,除非你闭嘴。”奥芬巴赫看也不看乔尼,只是用手在腰包中摸索,“奥丁在上,我的白手套呢?!” “奥丁不提倡奥赛丁人自相残杀,他和他的朋友们一生都在为奥赛丁的和平奔走。”乔尼试图劝导有些抓狂的奥芬巴赫,“先辈们的努力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奥赛丁人不用再对自己的同伴出手吗?” 奥芬巴赫放弃了寻找的努力,白了乔尼一眼:“你是维尔萨人,我的祖先从坦尼亚斯来,别跟我说这个。” “但我们现在都是奥赛丁人!”乔尼完全没有被拆穿后的慌张,“而且,决斗只是为了解决分歧,并不能用来谋害性命。” 定义上是这样的,但在塔布里城的时候,乔尼听说过不下十个在决斗中被人直接杀死的倒霉蛋。有些是买通牧师,有些是拖延时间。 不过好在奥芬巴赫是个前维尔萨帝国贵族精神原教旨主义者。 “那你说怎么办?”奥芬巴赫竟然就这么询问起乔尼来,“我们有分歧了,你说怎么解决吧。” 就在这时,十夫长们陆陆续续地都来了。沃夫加也带着一名十夫长走了过来。 “把我们叫来什么事?”一名十夫长开口问道。乔尼循声望去,发现那人竟然曾经是个见过一面的百夫长。 百夫长还来的那么慢……志愿军从上到下都不靠谱啊。 “这次叫大家过来是为了通告一件事情。”沃夫加站在众人面前,表情混合着兴奋和古怪——也就是哭笑不得,“有新的战事,不过形式有点变化。” 与野蛮人的对决采取报名参赛的方式,任何对自己有自信的士兵或军官都可以向自己的上一级军官报名,参与与野蛮人的最后一场战斗。 “除了志愿军第四千人队。”沃夫加补充道,“那里只能推荐,不然估计他们整个千人队都会报名的。” 反正是一对一的漫长决斗,没必要全部都上,双方都走精兵路线。参与者皆有军功,胜利者更有奖赏。至于赛制,只要胜利就能一直打下去,打到你觉得打不动为止——或者是被对方解决了为止。 “你们回去之后把事情通知下去,然后把情况汇总到我这里来。”沃夫加扫视了一眼众人,“除了乔尼,都是贵族出身,你们没不识字的吧?” “沃夫加你别骂人。”一名十夫长笑道,“先把我的名字填上吧。” “还有我的。” “我的。” 这个消息对于乔尼和奥芬巴赫来说,却有着另一种意义。 “乔尼.史密斯。”奥芬巴赫凑到乔尼身边,“既然奥丁不愿奥赛丁人自相残杀,那我们换个方法。” “谁杀的野蛮人多?” “不错。”奥芬巴赫点点头,继而有些鄙夷而警觉地看着乔尼,“你不会想说对手的实力不一定相等吧?” “没有。”乔尼耸耸肩,“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在战场。” 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还是比你聪明,不信你有空跟我去找史蒂芬先生,让他评评理。” 两人的这番小动作自然落在了沃夫加的眼里,但现在十个十夫长都在说个不停,所以他也没太在意,只是大声地补充了一句:“对了,跟他们说,决斗的时候觉得不行了就赶紧认输,不丢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希望一个奥赛丁人都不死,而杀死所有参战的野蛮人。别逞英雄!除非你眼红那笔阵亡抚恤金。” 回到自己营帐,乔尼将此事与众人一说,换来了一阵如释重负的长叹。 “我们的实力长官你也知道。”那个曾经向乔尼要求战场保护的士兵说道,“我们就不给奥赛丁丢人了。” “对,脸丢在这里就够了。”乔尼没好气地答道,然后挥手制止了威廉,“你也别动,我只是通报一下,你们谁也别报名。” “可是我……”威廉还想争辩两句,但被乔尼直接堵了回去。 “你对付那些兽皮烂斧的野蛮人士兵还行。”乔尼说,“但听这次的意思,对面肯定要派自己的精锐士兵作战,你上去干什么?” 于是威廉乖乖地不出声了。精锐——一个精锐就搞死了一整个十人队,他确实没有凑热闹的必要。 “至于你们。”乔尼转向了那八人,“畏战什么的,没有明确证据,就算了。背后议论长官,你们上一场战斗的功劳已经被清掉了,有不满的可以直接找百夫长反映。事实上,这才是议论长官的正确途径。”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糟糕。 “有不服的可以找我打一架,打赢了我,我就去找百夫长把这件事压下去。” 众人脸色依旧难看。 “没事的话就散了吧,反正你们不用上战场了,说起来值得庆祝。”乔尼说完,转身走出营帐。他的心情非常愉悦,这种心情就像是……他想起了过去有个网友曾经给他描述过的桥段:“我担心了很久的一门课程最后写论文了,我恨了许久的一个混蛋考试**被抓了,我擦,老子要买彩票!” 直到今天,乔尼才领会到这种神奇的好心情。 决斗取消了,野蛮人的斧子总比那根看着就吓人的流星锤要好;这群畏战的混蛋也得到了惩罚,虽然罪名不是畏战,但终究是惩罚。 现在,他要去提交战斗人员的名单。 对于奥赛丁人来说,战争要结束了。有人高兴,有人哀伤,还有人失望。第一军的职业士兵不比志愿军的新兵,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也了解野蛮人是怎么样的一种敌人。决斗的报名活动并不是特别火爆,只有真正有实力的人才会想在这种事情上赚一分功劳。是的,牧师们能在短时间内救活受了致命伤的战士,但那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反观野蛮人这边,气氛就有些悲壮了。小部落自然是打算混在未来的底层能够吃饱就好,再大一些的部落就有不一样的野心了。或许这不能算野心,他们只是不想让乌苏里斯族成为阿祖格尔之国的王族。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和凯利斯那个混蛋小子争一下。”北方部落的私密聚会上,一名中年汉子这般说道,“如果他坐上那个位置,得到奥赛丁人的支持,我们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奥赛丁人真的会支持他吗?”一名年轻稍小的首领面带疑惑,“他可是进攻奥赛丁的元凶啊!” “奥赛丁人知道这一点。”参与密会的阿迈尼老人慢慢说道,“他们说他们会遵守誓言。” 奥赛丁人会遵守誓言,一个既让人安心又让人沮丧的消息。 “可是,如果我们在决斗中拼光了所有的勇士,将来怎么办?”一个年轻人问道。 “达纳维尼尔部落的小子,你脸上的刺青还这般鲜亮,你的胡须也未长全。若是你的父亲在此,他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愿阿祖格尔保佑那名可敬的勇士。”阿迈尼白了那少年一眼,“既然归附了奥赛丁,就不要再有别的心思。一切都让奥赛丁人处理,我们和我们的族人只管吃饱肚子就是了。那么多勇士,世世代代的征战,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吗?” “但是,凯利斯那边……”年轻人小声抗辩。 “他们终将毁灭。”阿迈尼略显浑浊的双眼仿佛突然变得清澈起来,苍老的躯体散发出摄人的气势,“这也就是我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大家都是北方的部落,如果有谁跑去向那个南边来的混蛋告密,向阿祖格尔大神起誓,老头子临死前也会用我的灵魂换取对他的永恒的诅咒!” 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良久,这间屋子的主人走到门口,打开门,对自己在门口站岗的亲卫吩咐道:“二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当房门重新关上,他回身对阿迈尼俯胸鞠躬道:“智慧的荒原之狐,安尼达斯部落听凭您的吩咐。” “听凭您的吩咐。”众酋长参差不齐的声音响起,却让整个屋子更加肃穆。![1682038,《遗火之路》] 第九十四章 密谋,思辨 北方的野蛮人部落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是依靠狩猎和捕鱼来维持自己的生活的。他们的战士一般都是用来对抗森林中的蛮族以及周围偶尔出现的饿疯了的野蛮人部落。厚厚的兽皮,粗制的铁斧,加上铁质或者皮制的头盔,一个标准的北方部落野蛮人战士便是如此形象。与乌苏里斯族的那些武士一比,就像是维尔萨帝国的征召民兵遇上骑士一般。 虽然实力差距没有那么大,但装备差距实在是天地之分。 当乌苏里斯族进入北方时,大家看他装备精良,士气高涨,忍一忍也就由他去。到了凯利斯四处招人加入联盟的时候,大家一边咒骂他为北方部落带来灾难,一边又摄于对方的威胁而加入其中。 此时,麾下的族人死伤不少,乌苏里斯族的铁甲武士却总是最后逃回来的那一些,各个部落的首领都已经愤怒了。听闻阿迈尼有对付凯利斯.乌苏里斯的计划,哪有不尾随其后的想法?至于报信——有什么好处吗? “看来大家都很讨厌乌苏里斯那群从南边来的强盗啊。”阿迈尼呵呵笑着,“但毕竟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大家发誓吧,最重的誓,不杀死凯利斯,就让大神带走我们的灵魂,并在他的国度中承受永恒的痛苦!” 重誓需要流血。在场诸位首领拔出随身的匕首,一个接一个地在手指上开出血口,并用低沉地声音发出各自的誓言。仪式结束之后,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异样的坚定——事到如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那我就来说一下我的安排。”阿迈尼严肃地说,“谁也不许擅自行动。” 整合了乌苏里斯族与其他南方部落的凯利斯,手下有四千精锐的战士。当真是精锐,几乎个个都有一套精制的铠甲,有来自坦尼亚斯的,也有来自奥赛丁军备库的。两场战斗之后,还剩差不多两千近三千的士兵。 北方部落林林总总一共派出了六千多人的队伍,装备简陋,并且来自各个不同的部族——这倒不算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在战斗中,北方部族的伤亡更为惨烈,此时怕是还不足四千之数。 与奥赛丁人的仗,确实是无力继续了。但与乌苏里斯部落的战争,正要开始。 “奥赛丁人许诺我们可以在自己建筑的城池中保留我们自己的法律和秩序。”阿迈尼先分析了一下形势,“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继续祭拜阿祖格尔大神,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如果凯利斯当上了国王,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次奥赛丁方面提出只有胜四百场才能获得成为国王的资格,不然就要我们自己用部落投票的方式决定。”老人接着说,“凯利斯手下还有将近三千人的战士,除去在上一场战斗中负伤不能继续参战的,我们算他还有两千八百人。” 这个数字让各个酋长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奥赛丁人中存在非常强大的战士,当年那个孤身一人入营斩杀凯利斯父亲的奥赛丁牧师的故事我想你们也听说过。凯利斯无法战胜奥赛丁的军队,所以他一定会谋求在这个规则下获得王位,哪怕是个附庸国的王位。”阿迈尼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在计算些什么,然后才接着说道,“所以他不可能仅仅派出四百人去参加这次决斗。从战场上的结果看,奥赛丁的强者完全可以单独战胜我们这边最强的战士。这次又并非一人一场,所以凯利斯一定要排出一千人以上,甚至可能要有两千人的队伍才有拿下这次赌博的可能。” 酋长们静静地听着,脸色更差了——如果此番话属实,那奥赛丁人真是强的有些过分了。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阿迈尼扫了一眼那些铁青的脸,“我看过那些战斗,凯利斯手下的士兵只有不到三百人是真正强悍的战士,剩下的那些虽然打我们是够了,但对上奥赛丁军中挑选出来的士兵或者军官就不是对手了。” “那我们呢?”一个酋长忍不住提问,“我们还要派出人去参加这场决斗吗?” “当然要。”老人肯定地点点头,“怎么对付凯利斯是我们私下的举动,但必须要有一个满足条件的王诞生,不然奥赛丁人会派人来管理我们,而不是我们自治。” “都是些好小伙子……”那酋长有些犹豫,“我让他们战后再也不碰武器了,不行吗?” 阿迈尼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这名酋长,眯起了眼睛:“你是说奥赛丁人其实是在消耗我们的实力吗?” “不然还能如何?”那酋长倒也不避讳,“我们这边是北方部落合在一起出兵,难道真有打一场的必要吗?” “一千人,至少一千人。”阿迈尼竖起四根手指,“必须让凯利斯感到压力,同时让他对自己的后方放心。” “这两千人完全就是去送死啊!”那酋长有些激动了,“我那些从上一场战斗中逃出性命的族人告诉我,奥赛丁人,哪怕是普通的奥赛丁士兵都不是他们可以独自对付的!” “不错,我们已经不像我们的祖先那般悍勇,平静而拮据的生活让我们保持了坚强的性格,却磨平了我们的棱角。”阿迈尼深深叹了口气,“但是,这些人必须要派上去。我会想办法让凯利斯的人先进行比试,等到他的人死的差不多了,我们的人就在营地里包围他的人,将他们全部杀死。或许我们的勇士会在不得不进行的战斗中死去,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这场决斗会进行很久,等到最后几天,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几乎就在同时,营地的另外一边,凯利斯的木屋中。 “北方的酋长究竟想干什么?”凯利斯坐在椅子上,手指叩击着扶手,“想用他们那四千个可怜虫跟我争王位吗?不可能,他们没有这个实力。那就是想要联合起来跟我翻脸?” 凯利斯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在屋内走了几步,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假设。 “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 野蛮人们正在编织阴谋,奥赛丁这边却是热闹非凡。第一军这边,凡是能直接拉上去砍人的,都报了决斗的名。志愿兵方面倒是有些冷清,除了新编第一千人队的各级官长,加上第四千人队的各级官长与零星的推荐,剩下的人都带着劫后余生或者遗憾的情绪守在自己的帐篷之中,消磨时光。 没有了决斗的压力,乔尼的心情大好。做完了例行的自我训练,他晃晃悠悠地往奥芬巴赫的帐篷走去。奥芬巴赫此时正站在帐篷前,抡着流星锤挥啊,挥啊…… “奥芬巴赫!”乔尼躲得远远的,大声招呼道。 听见乔尼的声音,奥芬巴赫将流星锤往地上猛地一砸,然后用力一拉,在半空中准确地用握着锤柄的手抓住靠近锤头的链子,顺手就往腰间一插,这才应道:“乔尼.史密斯,有什么事情吗?” “你可以叫我乔尼。”乔尼摆摆手,“我过来是想再讨论一下我们谁更聪明的问题……” “等一下!”奥芬巴赫喊道,然后回身钻进了帐篷,很快又钻了出来,手上捏着一副做工精细的白手套,“好,你说吧。” “不是,你,你把那玩意儿给收起来。”乔尼尴尬地说,“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但愿如此。”奥芬巴赫将白手套收进自己的腰包,“反正你记住,我的手套就在这里。” 见他如此,乔尼心中安定了些:“说起来,我早上不是说过了吗,决斗是用来解决分歧的。” “我觉得我聪明,你觉得你聪明,这就是分歧。”奥芬巴赫面无表情,“如果你在这个分歧没有解决之前,胆敢再侮辱我的智力,我一定会把手套摔在你的脸上的。” “好吧。”乔尼摊手,“其实我就是来解决这个分歧的。” “哦?” “这个问题的关键其实不是谁更聪明,而是谁更适合当佣兵团团长。”乔尼首先明确命题,“我觉得我更适合。” “新的分歧产生了。”奥芬巴赫这般回答。 “不,我是有理由的。”乔尼摇头摇手指,然后将那根手指固定住,“第一,我过去是一名维尔萨的土著佣兵,我比你更了解维尔萨那个佣兵联盟的操作流程。” “我可以学。第二呢?”奥芬巴赫不为所动。 “我知道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政治体制和贵族的情况,你只知道奥赛丁的自由和古维尔萨贵族的高贵品质——还是传说中的。”乔尼竖起两根手指。 “我相信他们确实存在过,在那些神民还没有堕落的时候。”奥芬巴赫有些不满,但多少认可了这个说法,“不过你说的有道理。” “第三,因为你更推崇古维尔萨贵族的高贵品质,所以难免感情用事,做出冲动的举动,这样对整个团队是不利的,所有人都可能要陪你去冒不必要的风险。”乔尼竖起第三根手指,“作为一个佣兵团团长,可以善良,但必须以自己队伍的利益为先。” “这个我当然可以做到。”奥芬巴赫皱起眉头,“你以为贵族精神就是傻子精神吗?” “如果有这么一个任务你接不接?”乔尼开始举例,“为可怜的当地居民清剿附近的怪物部落。” “当然接。”奥芬巴赫毫不犹豫,“帮助弱小也是一名高贵的贵族所应该做的。” “怪物是巨魔部落。”乔尼补充道。 “巨魔?”奥芬巴赫想了一会儿,“传说中的那种巨魔?” “对,你住在奥赛丁可真幸福。”乔尼叹气,“就是那种巨魔,十只。” “你见过?”奥芬巴赫听出了点端倪。 “战斗过。”乔尼点点头。 奥芬巴赫长出一口气:“那也不是很强啊。” 乔尼面无表情:“一百人的职业军队,一名法师,一名术士,加上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的儿子,对面是十几只巨魔。” “哦……”奥芬巴赫有点尴尬,“那我就不接任务。” “你的高贵的心灵允许你看着当地居民日夜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之中吗?”乔尼凑近奥芬巴赫,抬头逼视着他,“他们发现你的存在,苦苦哀求,希望你能帮助他们,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而你,就一走了之?” 奥芬巴赫的脸上犹豫之色渐浓,终于崩溃:“算了,别让我做出这样的选择。” “呵呵。”乔尼一脸愉悦的笑容,“你还想当佣兵团团长吗?” “我觉得我不想当佣兵了。” “什么?!”乔尼一下子跳了起来。 在很久以前,中国还有皇帝的时候。皇帝们要即位之前,总要臣子先上三次书劝进,再由皇帝发三次诏书说自己刚刚死了老爸,心情郁闷,不想那么快就上位。这样一个流程之后,皇帝才能顺利登基。 如果这个皇帝例行下诏表示不想上位时,臣子们真的就这么换一个皇帝的话…… 乔尼就是这种震惊的心情。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尖,于是揉了揉自己的喉咙,再一次这种声音,“为什么?!” “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佣兵,我也会遇上这种选择的吧?”奥芬巴赫有些沮丧,“难道那时候我就脱离你们自己一个人单挑十只巨魔?” “我是团长,我接任务,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乔尼试图安慰他。 “但这件事还是存在的,是吧?” “……但你不知道的啊。”乔尼还在尝试。 “可还是存在啊!” “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乔尼大喝一声,然后慢慢地说道,“听好。如果你过来与我一起做佣兵,那我们可以通过完成一些任务来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是不是?” “是。”奥芬巴赫点头,“但是,我们不能帮助……” “闭嘴,听我说。”乔尼浑然忘记眼前是自己先问的是不是,“如果你不做佣兵,那些事情依然存在,并且会有更多你本来可以帮忙的事情存在而你却在今天,在这个地方,选择了置身事外。” 乔尼非常高兴自己还能记得当年与人在论坛对战的技巧。他准确地找到了奥芬巴赫言语中的漏洞:那些选择始终存在。 “所以,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光荣的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古维尔萨帝国贵族精神的推崇者,你,要做何选择?”![1682038,《遗火之路》] 第九十五章 冠名权与标志权 作为光荣的斯坦因纳侯爵幼子,古维尔萨帝国贵族精神的推崇者,身体力行的实践者,奥芬巴赫.斯坦因纳,此时面临了一个……好像很奇怪的问题。 “你是决定就待在奥赛丁,任由那些苦命的人们继续他们痛苦的生活,还是跟我来,尽你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你所能帮助的,去解救你所能解救的?”乔尼乘着奥芬巴赫思维有些混乱,继续诱惑道,“而且你还能通过这些高尚的行动去接近你贵族的梦想,将已经渐渐逝去的高贵品质重新带回人间,并发扬光大,让整个大陆的人都能看到,你,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一个活着的古老骑士,一个高贵的人,一个……” “等一下!”奥芬巴赫被乔尼说的有些头晕,连忙大喝一声止住了对方的话语,“让我安静地想一想。” 乔尼耸耸肩,退到一旁。 过了许久,奥芬巴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打量着乔尼道:“刚才那个问题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这不重要。你确实比我聪明一点。我可以加入你的佣兵团。” 乔尼点点头,但没有说话。他注意到奥芬巴赫说的是“可以”。 “但是。”果然,“我是副团长。” 乔尼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还有,你佣兵团的名字想好了没有?旗帜确定了没有?” 乔尼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还是很诚实地摇摇头。 “黑日佣兵团,用我纹章上的狼头,加一个黑色的太阳,就这样。”奥芬巴赫斩钉截铁道,“答应了这个,我就跟你走。” 黑日佣兵团,狼头,黑太阳……乔尼翻起白眼望着天空想了一会儿,看着奥芬巴赫,有些无奈地说:“不行啊?” “怎么不行?” 乔尼叹了口气,又咳嗽两声清清喉咙,这才用苦口婆心般地语气说道:“首先,黑日就不行。你不知道现在维尔萨第二帝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吧?” 奥芬巴赫摇头。 “作为一个信仰自由……或者说混乱的国度,太阳神教会在维尔萨还是挺有势力的。虽然除了南方以外他们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但太阳神教会的圣武士可是随着佣兵的脚步遍布整个帝国啊。”乔尼给奥芬巴赫分析着局势,“你说,我们举着一面画着黑色太阳的旗帜,跟别人介绍说自己是黑日佣兵团的佣兵,要是让太阳神的那些圣武士撞见,会发生什么事情?” 奥芬巴赫倒是豪爽,一拍自己腰间的流星锤道:“打死他们就是了。” 真是暴力啊……乔尼在心里叹口气,嘴上却不动声色:“然后会有更多的圣武士来找你报仇。” “都干掉!”奥芬巴赫豪爽依旧。 乔尼不答应了。他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看住奥芬巴赫:“你是要跟我去维尔萨杀圣武士还是去当佣兵的?” “当佣兵。” “那你如果这样干,除了杀圣武士还能有时间干别的吗?”乔尼很想拍奥芬巴赫的脑袋,“你想,我们在城外很辛苦地杀了,比如说一窝怪物,筋疲力尽地回到城里,正巧碰上了上一次杀的几个圣武士的几个同伴和来寻找他们的牧师,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样?” 奥芬巴赫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有些郁闷:“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黑日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乔尼拍拍奥芬巴赫的肩膀,以示安慰,“不如叫‘自由之翼’吧!” 也就是自由的翅膀,不过乔尼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可以理解其中的美好含义。 “自由之翼?这个名字……”奥芬巴赫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啊,我说过,命名权要给我的啊!” “这是个问题啊。”乔尼点点头,“作为奥丁的子民,我们要秉承他对于自由的教导。你说,奥芬巴赫,自由好不好?” “当然好了。”奥芬巴赫毫不犹豫,“只要稍微了解点历史,就知道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东西。” “作为一个高贵的贵族,你是不是应该将这种美好的东西布撒人间?” “这我不知道……”奥芬巴赫回忆了一下,“贵族精神里没这条啊,但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那我们作为自由的翅膀,将这种美好的东西尽可能传遍整个大陆,用我们最大的努力去改造这个世界……”乔尼画了一张非常大且美味的饼,然后他把问题交到了奥芬巴赫的手里,“当然,你才是拥有佣兵团起名字的权力的人,你觉得我们叫什么好?” 奥芬巴赫皱皱眉头,似有不甘地说:“就叫自由之翼吧……” “这就对了!”乔尼用力拍了一下奥芬巴赫的肩膀,让这强壮的汉子不由地缩了一下肩膀,“接下来就是这面旗帜的问题。” 奥芬巴赫的警惕心在之前的两次交锋中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喂,你连这个也要跟我争?” “不,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乔尼无辜地耸肩摊手,“作为未来的团长,也作为你的朋友,我提点建议不过分吧?你不能剥夺我说话的权力,对不对?” …… “对。”奥芬巴赫终究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这面旗帜。”乔尼用手比划了一个长方形,“要有我们佣兵团的特色。” 奥芬巴赫看着乔尼,没有说话。 于是乔尼接着说道:“狼头代表你,巨剑代表奥丁,奥丁代表正义,所以……” 乔尼蹲下身子,拔出腿上的短刃,犹豫了一下,重新插了回去,然后连着鞘一块扯了下来,用刀柄在地上画起了简单的示意图。 “这是旗帜。”乔尼勾出一个方块,“这是奥丁的巨剑,这是你的狼头,奥丁的剑上带上翅膀。” 画完,乔尼站起身,和奥芬巴赫一同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过了很久。 “我觉得我们可以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乔尼环顾四周,然后若无其事地用脚抹去地上的涂鸦。 “我坚持我的观点,可以把黑太阳去掉。”奥芬巴赫坚持己见。 “不不不,我们以后再讨论吧,佣兵团的人还没叫齐呢。”乔尼将短刃重新绑回自己的大腿,然后慢慢向后退,“以后再讨论,我还有训练没完成呢。” 在走开一段距离之后,乔尼开始轻声安慰自己:“我觉得这是笔的问题,对,一定是笔的问题。” 他假装自己忘记了高中的美术成绩,还有初中的,还有小学的,还有…… “这是画笔的问题,刀柄太硬,不顺手。”乔尼再次对自己强调道。 --------- 因为是一对一的决斗模式,所以这场奥赛丁人与野蛮人的最后一场战斗将会持续很久。军队是绝对不能撤退的,谁知道野蛮人会不会临时起意要顽抗到底,所以后勤还得继续。为了尽快结束后方供给的压力,决斗很快就开始了。 就在第二天。 首先是阵前的磋商。凯利斯作为联盟领袖,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来到战场中央。在他对面,是同样护卫规格的伊威达。 在确定了自己所了解的一切关于决斗的事情属实之后,凯利斯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上场顺序如何呢?伊威达.海因里希将军?” “你们先上。”伊威达回答,“然后是你们的那些北方部落——是这样的吧?那位叫阿迈尼的信使说你们将由你和北方部落的酋长们争夺新生国度的王座。” “不错。”凯利斯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但我不同意这样的顺序,这对我们不公平。” “你是害怕奥赛丁的战士在和你打完之后无力再与他们战斗,从而让他们获得更大的胜利吗?”伊威达笑呵呵地说,“不用担心,我们有足够多的战士,而且我们也有足够的牧师。” 牧师并不充足,但应付这种决斗还是没有问题的。 凯利斯的脸色如常,心中却是恶心不已。北方部落早有反心,这他还算有些准备,只是没想到早在谈判的时候那只老狐狸便已经埋好了陷阱。更恶心的是,奥赛丁人分明在用武力威胁自己,自己却毫无办法。 比起死在一名奥赛丁牧师剑下的父亲,凯利斯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更加幸运还是不幸。或许更加幸运吧,父亲虽然不用忍受奥赛丁人面对面的威胁之词,但他死时被搅碎了内脏,而且他最终也没有成为阿祖格尔子民的王。 王! 想到这里,凯利斯脸上有了笑容。他看着伊威达的眼睛:“你们一定会支持决斗中产生的王,并且帮助他免于受到其他部落的伤害的,是吧?” 伊威达挥手止住了侍卫们想要拔剑的举动,无视了凯利斯的无礼,平静地点头道:“是的,即使野蛮人的王在决斗中丧失了他所有的战士,奥赛丁人也不会允许其他的部落侵犯他的权威。同时,我们不会乘着那名首领失去所有战士的机会,试图侵犯野蛮人的权利。” “你能发誓吗?”凯利斯并没有因为伊威达的话而有所松动,依旧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双眼。 “可以。”伊威达没有躲闪对方的实现,一脸平静,“我,海因里希公爵长子,海因里希家族合法继承人,奥丁的虔诚信徒,伊威达.海因里希,在此以我的家名和我的信仰起誓,我将支持任何在奥赛丁与野蛮人双方决斗中遵守规则而胜出的部落首领,保护他免于受到敌对部落的伤害,同时不会对他进行任何权力上的侵犯。” “很好。”凯利斯垂下眼帘,似乎在表示一种臣服,“让我们开始吧。” 按理说,决斗其实是可以加快的。这片至今还能感觉到隐约血腥气味的土地上,曾经容纳过上万人同时混战。如果将参加决斗的人散开,只一天,估计就能完全解决战斗。然后该成王的成王,该回家的回家——只有北方部落要悲剧,他们根本不能在凯利斯成王之前就完成自己的计划。 问题在于,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决斗。 “一共二十个场地,每场都有我们的牧师和对方的萨满在一旁监督。”乔尼坐在帐篷外的火堆边,对同样无所事事的奥芬巴赫和威廉——主要是威廉——解说着这场大决斗的操作流程,“胜利了可以继续打,伤了有牧师可以给你治疗,致命伤的话……” “就死了?”威廉插嘴道。 “不,千夫长和百夫长可以享受牧师的复活术。”乔尼想起了自己在那个黑心的战士公会里考七级的经历,还有史蒂芬的解释,“不过人不能死透了。” “那不就是治疗术么。”威廉撇撇嘴,“人根本就没死。” “不治疗你就死了。”乔尼没好气地说,“治了才没死,那就是帮你复活了。” “那野蛮人那里,不是也能这么干么?”威廉觉得有点不对,“我觉得上面的意思应该是消耗野蛮人的实力啊。” 一直低头沉思的奥芬巴赫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威廉,眼神中透着好奇和惊异。 “威廉.布朗,我招到的第一个团员,挺聪明的吧。”乔尼对奥芬巴赫介绍道,然后回答威廉的问题,“萨满要是有那能耐,史蒂芬先生当年怎么可能杀得死那个酋长。” “但是,轻伤他们总会治疗吧?”威廉不解,“要是放在奥赛丁,那些萨满其实就是那个神的牧师啊。” 乔尼摇头摇手指:“野蛮人轻伤是不会下场的——只要不死,他们不知道认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哦,不对,他们什么字都不会写……总之他们不死是不会离场的。” 说完,乔尼看了看奥芬巴赫,奇道:“我说,你在干嘛呢?” 奥芬巴赫抬头看看乔尼,又低头看着地面:“我在想,佣兵团的旗帜要画成什么样。” 说着,奥芬巴赫从火堆边上拉出一根木柴,在地上滚去火焰,又蹭掉火星,在地上画了个长方形:“这是旗帜。” 乔尼看着地面,威廉看着地面,奥芬巴赫也看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 “大概结构是这样的。”奥芬巴赫终于还是放弃了画图的打算,仅仅是用枯柴指着旗帜解说道,“中间这一大块,是我盾牌上的那个狼头。” 说着,拿出盾牌给二人看看。 “不错,还行,然后呢?”乔尼问道。 “没了。”奥芬巴赫说着,看到乔尼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觉得还应该有些什么。” “所以?”乔尼看着他。 “我觉得应该把我的纹章放上去。” 奥芬巴赫的纹章就是斯坦因纳家族的纹章,只有那个狼头是作为非继承人的他自己加上去的,以示与本家的区别。面对纹章,左半边是金色为底色的鹰,头戴王冠,爪握权杖,右半边上半部分以红色为底色,中间是金色的太阳——这当然不是向太阳神示好的意思,仅仅是这个古老的家族在更早以前对阳光的崇拜。至于右半边下半部分,是白色的底色,中间是血红色的仰天长啸的狼。乔尼看不出这是冬狼还是自己曾经杀过的那种野狼,总之,就是只狼。 乔尼看看奥芬巴赫盾牌上的纹章,有看看地上的那个方块,嘴唇蠕动两下,欲言又止。 不行,绝对不行!乔尼在心中呐喊,同时大脑开始告诉运转。 一定要打消他的念头。乔尼想。 第九十六章 他们的战斗 旗帜的事情其实可以暂时放下,反正也没有最终确定。乔尼有把握在最后定论的时候把奥芬巴赫的思路给纠正过来,反正这事儿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此时三人已经站起身子,目光投向远方。理论上是远方,但他们只能看到木质的墙壁。 “刚才你也听到了?”乔尼看了一会儿,碰碰一旁的奥芬巴赫。 “应该是欢呼声。”奥芬巴赫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不甘,“而且是我们赢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模糊的喧闹传来,确实是欢呼声。 “真想看看啊。”威廉在一旁有些神往,“决斗啊,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 顿了一顿,威廉指着了望塔说:“其实,我们可以……” “不行。”奥芬巴赫和乔尼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这般默契让两人都愣了一愣,然后相视一笑,彼此谦让一番,奥芬巴赫解释道:“那里是军事禁区,普通士兵不得登塔。” 威廉想要辩驳几声,但看看奥芬巴赫,知道他是军事贵族出身。又看看乔尼,想起他在队列中曾经站的笔直。于是只能长叹一声,闭口不言。 二十场同时进行,平均五分钟便是一场。按这个速度,其实只要半天时间,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战斗。但为了拖延时间——官方说法是为了保证将士们的生命安全,每日的决斗很快就结束了。 “战况如何?”当沃夫加回到营地时,几个十夫长都围了上去。 “胜了两百多场,输了三场。”沃夫加面有得色,仿佛那些战斗都是他一个人打的一般,“对面有个家伙强的离谱,接连砍了第一军的两个百夫长。还好有牧师在,不然咱们的损失可不小。” “那那个野蛮人怎么样了?”奥芬巴赫插嘴问道。 “死了。”沃夫加想起这段,眼神颇带着些仰慕,“第一军的一个十夫长上场,也没见怎么费劲就一剑刺在那个野蛮人的喉咙上,然后一搅一拉,乘着对方捂住脖子,他又接连在野蛮人身上开了七八个窟窿,全都是搅碎了才把剑拔出来。那场面啊,奥丁在上,就算是我们的主教大人也救不回来了。” 这个场景听着就刺激。于是大家纷纷询问:“这个十夫长是哪家的?怎么比那些个百夫长还要强?” 沃夫加道:“奥达拉.路德维希,史蒂芬.路德维希的儿子,就是那个十几岁的时候孤身一人出门追杀叛徒的家伙。听说他后来虽然没找到那个叛徒,但是在维尔萨的一个侯爵还是公爵那里做了个骑士,参加了很多战争。这可比北方军那些没怎么正经打过仗的百夫长要强多了。” 乔尼被惊了一下,然后小声纠正道:“是伯爵。” “嗯?”沃夫加看向乔尼。 “是伯爵,在维尔萨南部的塔布里城,戴拉斯伯爵治下。”乔尼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不是什么侯爵公爵。” “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的学生啊。”沃夫加一拍脑袋,“你知道奥达拉先生的事情?” “我就是跟着他从维尔萨到的奥赛丁。”乔尼此时颇为自豪,“奥达拉还教过我一段时间呢。” 原来是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的某伯爵的骑士。众人疑心大起。谁都知道,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军队是个什么德行,也都知道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战争都是怎么回事。如果要说什么地方的贵族堕落的最快,那绝对是维尔萨南方的那一群了。 给一个维尔萨南方的伯爵做骑士,回来就能那么强大了? “其实那个伯爵是当地最强大的伯爵了。”忆起往昔,乔尼不胜唏嘘,“奥达拉大人当时的敌人不是人,而是在森林中的各种强大的怪物。”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那些怪物的存在。如果他们对自己的家族历史很感兴趣的话,甚至能找到许多自己祖先驱逐与消灭那些强大的异种族的战例。 于是疑惑解除,大家都是一片感慨。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大人?”奥芬巴赫问沃夫加。 “看情况,应该是等最后几天吧。”沃夫加回答道,“现在那些野蛮人派出来的都是他们最强大的战士,我们也必须让我们最强大的战士去对抗。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输了一次——无论是认输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自动退出决斗,都不能再次上场。你们就等着和那些次一等的野蛮人战士对抗吧,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虽然不爽,但话却没错。真要是把自己放上那个位置,对抗野蛮人最精锐的战士,在场的几人谁也没有把握能做的比第一军的百夫长更好——奥芬巴赫也不例外。 “好了都散了吧,保持警惕,野蛮人可没发誓说绝对不会进攻我们。”沃夫加挥挥手,终止了众人的追问。 第一场胜利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奥赛丁的营地。当然,秉承一贯的传统,野蛮人最多已经被说死了一千多个。但即使是原始数据也够刺激的了。连那畏战的志愿兵,也高兴地仿佛是自己赢得了胜利一般。 第一天的决斗,可以说是双方上层武力的对决,乌苏里斯族完败。唯一值得死者们骄傲的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消耗了那些奥赛丁高层军官们的体力。决斗期间牧师不得上台,而那些被巨斧蹭到的伤口却在不停流血。到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参与者死的死,退的退,没有一个留下来。 第二天,情况和第一天也差不多,只是乌苏里斯族的胜利场数正在不断增加。奥赛丁的普通士兵和十夫长对上乌苏里斯族那些在不断的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战士,并没有太大的优势。牧师们比起第一天来更为忙碌,不时有士兵受了重伤被拖出场外,接受神术的治疗。 到了第三天,乌苏里斯族的胜利场数已经接近一百五十,而奥赛丁这边也出现了正式死亡的数字——一名士兵在决斗中一时失察,被对面的野蛮人一斧斩下了脑袋。 至此,这场最后的战斗才显出一些战争的残酷来。 乔尼等人依旧等在自己的营寨中——他们甚至连上场压阵的机会都没有。前方传来的消息是,野蛮人已经越打越弱,但奥赛丁这边也不见得还有多强。第一军虽然都是职业士兵,但不过就是纪律性更好,战阵的配合更娴熟,士兵们多少上过几次战场而已。都是老兵,但并不都是高手。若是发狠,倒也勉强可以拼死一个才披上精良铠甲不久的乌苏里斯族的战士,却有不小的可能会被对方一斧破防,伤及性命。 “怎么还不让我上!”奥芬巴赫抡起自己的流星锤狠狠砸在地上,“我一个人就能杀死他们五六个!” “还好战斗开始前便放弃资格不算失败。”乔尼躲在一边,大声回答,“不然那个什么乌苏里斯族长早就当上国王了!” 怨念间,乔尼突然听到有些什么动静。回头一看,朝向奥赛丁方向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补给?时间不对啊。”乔尼这么自言自语,回身站定,眯眼眺望。得益于多年来精心保护的视力,乔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兰斯洛特?!” 关于兰斯洛特的到来,实在是一段曲折的故事。 当天才法师安迪.默多克一路向北,踏出奥赛丁的边境时,他首先来到了女兵营驻守的补给点。 “我是安迪.默多克,默多克家族的一名法师,我要见你们的长官!”他是这么对门口的守卫说的。 自报家门的习惯是好的,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也是好的,但十三四岁的娃娃还长得如此可爱,就不对了——虽然这并不是安迪的错。 “啊呀,哪里来的小弟弟啊,不会是迷路了吧?” “真可爱,怎么到军营里来了呀?” “他刚刚说什么?法师?来,给姐姐看看你会什么法术呀?” 即使是最勇悍的女战士,她们内心深处也有一片属于母爱的空间。安迪非常悲剧地唤醒了这些女子被战斗欲望所封闭的内心世界。 对他而言,尤为悲剧的是,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些“大姐姐”都不符合他的审美观。 “我是安迪.默多克!我是法师!我要见你们的长官!”安迪试图用严肃的语气强调他的来意,却只换回一片“啊,真可爱。”的回应。他想随便放个什么法术来震慑这些无知而粗壮的女子,但在这种叽叽喳喳的环境中,再天才的法师也无法专注起自己的注意力去回忆施法过程——那些女人甚至开始动手动脚了! “奥赛丁的军队就没有军纪吗?!”安迪有些悲愤,“这算什么军队?!” 突然,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安迪脑海里依旧徘徊着喧闹声,但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这支军队的长官到了?”他抬起头,想要看看是谁威慑住了这群讨厌的女人。 当然不可能是官方层面上的千夫长了。为了强行压住这支队伍不让她们去前线,千夫长大人已经把姑娘们得罪惨了。除非必要,他已经懒得再去管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了——除非她们暴乱,但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来的人是达芙妮.瓦尔特,一个用自己的实力的贵族风度征服了所有人的强大存在。她身边则跟着兰斯洛特.路德维希,另一个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除了达芙妮外所有人的强大存在。 不比男兵。奥赛丁的女子虽然也出英雄,但几乎没有人能受到系统化的武技训练。 当安迪看到达芙妮时,他觉得仿佛有一缕阳光冲破黑暗,照进了他贫瘠的内心。从此世界变得如此美好,以至于他无比希望时间能慢一些走,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命运的齿轮缓缓启动,将自己毫不留情地推向爱情的深渊,啊……——出自安迪.默多克的个人诗集,未出版。 “我,我是……”素来从容不迫的安迪突然有些结巴,“我是安迪.默多克,法师,您,您是这里的长官吗?” “不是。”达芙妮的声音依旧柔和,优雅,“请跟我来。” 一路上,安迪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身前的姑娘,抬起头仔细观察她的秀发。安迪觉得自己就像一切诗篇中的主角那样,一见钟情了。 “喂。”兰斯洛特对安迪那直勾勾的眼神很不满,“你看什么呢?” “看我心中的女神。”安迪出口成章,“看那宛若降临人间的天使。” 于是没有给自己上任何防御法术的天才法师被人打了下脑袋。 “小小年纪,跟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兰斯洛特训斥道。 向女兵营的千夫长说明情况,再演示了几次法师之手搬动物体之后,安迪如愿以偿。他将跟随下一批补给去往前线,届时可以找伊威达.海因里希将军报到。 在法师的要求下,达芙妮担负起了护送的任务。又在达芙妮的提议下,兰斯洛特也跟着一起上了路。 慢慢路途之后,他们来到了前线。在将安迪送到地方后,达芙妮跟着兰斯洛特来到了新编志愿军第一千人队的营地。 事情就是这样。 “兰斯洛特!”乔尼挥手大喊。 “乔尼?”兰斯洛特注意到了这里,也挥挥手喊道,“乔尼!” 两人颇似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不过当兰斯洛特拉着达芙妮来到乔尼面前时,气氛有些不对。 “你……”乔尼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最俗套的问题,“怎么来了?” “护送个法师。”兰斯洛特的情绪也挺平淡,“决斗没轮上你去吗?” “还没有。”乔尼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这语气,似乎看不起我啊。” “没有。”兰斯洛特摇摇头,“随便问问。” 她正想说点别的什么来挽回自己不经意间的失言,另外一边,战争的火花好像更加浓烈。 “你是……”奥芬巴赫打量着达芙妮,然后受惊般退后半步,“达芙妮.瓦尔特!” 达芙妮眼神扫过奥芬巴赫腰间,再看看对方的容貌,很矜持地笑了笑:“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啊,好久不见了。” “你,你。”奥芬巴赫完全放下了一直以来保持的那种贵族仪态,只是用手按住自己的武器,结结巴巴地说,“你,来这里,这里,干什么?” “随便看看。”达芙妮浅浅一笑,“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切磋过了吧?” 奥芬巴赫悚然而惊。! 第九十七章 奥芬巴赫的童年阴影 没有白手套,也没有义正言辞的开场白。达芙妮仅仅是将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拔出了自己的长剑,摘下了背上的盾牌,微笑地看着奥芬巴赫,然后脑袋一偏,十分恬静而可爱——不去看她的武器的话。 曾经不可一世的奥芬巴赫.斯坦因纳此时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像是达芙妮身上散发了什么强大的气场。总之,那个白手套几乎不离身的古维尔萨帝国贵族精神的继承者,竟然倒退了一步。 “怎么了?”达芙妮的声音轻缓,柔和,又带着一丝笑意,“你要拒绝一个高贵的女士的邀请吗?” 乔尼在一旁听着,就好像达芙妮拔剑是邀请奥芬巴赫跳舞一般。他看看奥芬巴赫,轻声问兰斯洛特:“这是谁啊?” 想不到达芙妮听到了。不等兰斯洛特回答,她便转过头来,一脸诚恳的歉意:“真是失礼,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达芙妮.瓦尔特,迪特里斯城的瓦尔特侯爵的长女,很高兴认识你。” 虽然拿着武器,可达芙妮的仪态和语气,却让乔尼觉得失礼的反倒是背后轻声说话的自己。清清喉咙,乔尼微微行礼:“乔尼.史密斯,来自奥尔维萨堡的维希尔村,很高兴认识你。” “你就是乔尼啊!”达芙妮依旧是一脸微笑,一双笑眼眯了起来,“一直听兰斯洛特提到你,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 经常提到我?乔尼看了眼兰斯洛特,见她红着脸低下头,虽不明所以,但也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古怪。又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有些尴尬地笑笑:“是吗?呵呵,呵呵。” 达芙妮看出乔尼的不自在,于是也不纠缠,微笑点头,重新看向奥芬巴赫:“你是东道主,带我去找块能打起来的空地吧。” 奥芬巴赫喉头蠕动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么杵在那里,一双眼睛不住地扫视达芙妮的左手和右手上,有时也会去看一看对方那颇有亲和力的微笑。 “啊呀!”达芙妮突然娇呼一声,将长剑插回剑鞘,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向乔尼,“是我失礼了。奥芬巴赫他,在战场上被人打坏了耳朵吧?” 乔尼眉毛挑了一挑,心说:大姐,刚才他还和你说话来着呢。 不等乔尼回答,达芙妮已经将盾牌也放回身后,面对着脸色不住变化的奥芬巴赫,开始用双手比划起来。 囧。乔尼很想把这个表情摆出来。 “我没聋!”奥芬巴赫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而且,就算我不怎么懂手语,我也知道你刚才摆得那是懦夫的意思!” 这家伙还懂手语?乔尼好奇地看向奥芬巴赫。说起来,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手语这么一说。 “优雅的贵族教育不允许我们口出秽言。”达芙妮回头解释道,把乔尼吓了一跳,“所以大家都会一点别的方法来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惊叹于达芙妮的感知的同时,乔尼了然地点点头。不就是各种中指么。 这时达芙妮眉头轻皱,像看什么肮脏的东西那样打量着奥芬巴赫:“那你为什么刚才没有反应呢?难道说,你的那些古贵族的勇气,都在战争中被磨去了吗?” 她就这么自说自话地轻轻摇起了脑袋:“我可以理解,战场是残酷的,什么都可能发生。可惜了啊,你以前是那么的勇敢,现在却变成了这样。我还记得你小时候……” “够了!我要和你……”奥芬巴赫终于爆喝一声,但马上就仿佛气力不继般放低了声音,最后化作了呢喃,“打一场,你下手轻一点……” 达芙妮的下手不重,直到战斗结束,奥芬巴赫都没有见血。 就是血印子多了些。 看着达芙妮灵动的身形,角度刁钻的长剑,还有将自己护地密不透风的圆盾……乔尼眼看着她用圆盾准确地拍在迅速飞来的链条上,盾的边缘恰好卡在链球与链条的相接处,然后用力下压,将刚才还声势十足的流星锤打落在地。长剑挥去,似是向着奥芬巴赫的脑袋而去,却在中途变向,避开了挡在奥芬巴赫脸侧的盾牌,拍在他的手上。 惨啊……乔尼都不忍心看了。打到最后,奥芬巴赫死死地用盾牌护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纯粹地挨打。 “乖,听话。”达芙妮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只不过此时在乔尼耳中却仿佛笑面的恶魔,“让姐姐打一下,不然我把剑插进来,就要开口子了。” “我比你大!”奥芬巴赫躲在盾牌后面争辩。 “现在是两下了。”达芙妮用长剑拍拍奥芬巴赫的盾牌,“快拿开,不然你的脸上就要有疤了。” 于是,乔尼就看到奥芬巴赫慢慢把盾牌拿开,啪啪两声,脸上对称地多了两道血印子。 “这是决斗,不丢人。”达芙妮收起长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一旁目瞪口呆的二人解释道,“我们从小就这么玩,不用太担心的。” 一切都明白了。乔尼看着一脸委屈和血印的奥芬巴赫,哭笑不得。 这个就是童年阴影啊! 就算是乔尼不懂得剑盾流的奥妙,他也觉得刚才奥芬巴赫有无数次可以用盾牌主动出击打开达芙妮的长剑的。现在想来,之所以没有这么干,实在是因为被打脸打怕了。 不过说起来,这场战斗对乔尼很有帮助。 “只要砍在锤头和链条的交汇处……”乔尼低头沉思,“只能我能砍那么准。” 打斗之后,四个人终于开始了正常的交流。 “乔尼。”兰斯洛特主动开口,“你们上过战场了没有?” 有了之前那句“一直听兰斯洛特提到你”,乔尼看兰斯洛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一直提到我?说坏话需要说那么久吗?如果是说好话的话……兰斯洛特? 观察观察吧。 “嗯,上去过了。”乔尼点点头,“我的十人队死了八个,我砍了十几个,不过只带回来十个人头。” “那么多!”兰斯洛特惊呼一声,“那没带回来的是怎么回事?” “我忘记了……”乔尼叹了口气,“之前的几个打的太惊险。” “可以理解。”达芙妮在一旁道,“我父亲说过,真正艰苦的战斗,是不砍首级的。” 乔尼听着觉得不是滋味,但仔细想想却又找不到漏洞。 “奥芬。”达芙妮看向奥芬巴赫,“你呢?” “也杀了十几个。”奥芬巴赫捂着脸闷声回答,“不过一半以上的脑袋都烂了,我嫌恶心,就只割了耳朵。” 耳朵!乔尼一拍脑袋。当时满脑子斩首记功,忘了这茬了。 “你参加那个什么决斗了吗?”兰斯洛特又问道。 “参加了。”乔尼回答,“还没轮到我们。” 说着,远方一阵欢呼。 “我就怕轮不到我们了。”乔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声叹道。 四人说着,回到了乔尼和奥芬巴赫的营帐边上。两个美女出现在男兵的营地中,虽然不是没有先例,但至少对于这一批士兵来说是没有先例的事情。于是围观者众。乔尼看了一眼奥芬巴赫,此人早已寻了布匹将脸庞遮住,倒是有先见之明。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乔尼对着四周挥手,“散了散了,别给我们志愿军丢人。” 人群自然是不会散的。乔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头,碰碰奥芬巴赫道:“还好刚才没那么多人。” 奥芬巴赫也不回答,只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围观的人当然不会凑上来看热闹,但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将人带到自己的帐篷前,乔尼犹豫了一下,看看周围灼灼的目光,叹了口气:“你们等一下。” 然后他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的人说道:“都出来一下,给我挪个地方。” 威廉本来就在外面,剩下那八人没一个动弹的。 “帮帮忙啊诸位。”乔尼催促道。 “长官。”还是那个一开始要求战场保护的家伙,“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十夫长的权力不包括这个。” 乔尼扫视着自己的手下,想到他们刚才根本就没有走出来看看的意思,摆明了是想在帐篷里待到死,于是摇摇头,退了出来。 “他们情愿死在里边。”乔尼不无怨念地对那三人解释道,“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不了。”达芙妮盈盈笑道,环顾四周,“我有种被人参观的感觉。” “那……”乔尼还想说什么,被奥芬巴赫一把拉住。 “那你们慢走,我们就不送了。”奥芬巴赫说道,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兰斯洛特看了看乔尼,欲言又止——这让乔尼压力很大。达芙妮倒是落落大方,只是微笑着向二人点头道别:“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啦。奥芬巴赫,那么多年不见,你一点进步都没有啊,下次希望你……” “没有下次了!”奥芬巴赫打断达芙妮的话头,“你就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样,好好和我交流吗?一定要动手吗?” “啊呀呀。”乔尼觉得达芙妮头上萌发出恶魔的小犄角了,“怎么能打断女士的话呢?下次一定要好好惩罚你。好啦,走啦,下次再见吧!” 说着,拉着不住回头的兰斯洛特就往营寨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多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乔尼拍了拍奥芬巴赫的肩膀,“不过我和我过去的麻烦打平了。” 不过事情似乎有些……麻烦啊。乔尼望着兰斯洛特的背影,心中忐忑。 “话说回来,你跟那个……达芙妮是怎么回事?” --------------回忆的分割线-------------- 黑白的镜头,昏暗的灯光,不时在画面上闪过的噪点。 听着奥芬巴赫诉说回忆的时候,乔尼自动脑补出以上的背景镜头。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奥芬巴赫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遇见了达芙妮.瓦尔特。那时候奥赛丁与坦尼亚斯的战争正在进行,并且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但这与孩子没有关系。 “奥赛丁的大人还没有死绝!”在这样的信念下,奥芬巴赫被送到了王都,就像别的家族的孩子一样。也算是为奥赛丁的贵族们留下种子。 “你就是斯坦因纳家的孩子?”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个可爱的女孩来到了奥芬巴赫面前,“你拿的是什么武器啊?” “流星锤。”就像奥芬巴赫对乔尼他们介绍时那样,他对自己的家族象征非常自豪——只是语气没有后来那么高傲,“这是我家族的专用武器。” “有剑盾厉害吗?”小女孩好奇地问。 “试试就知道了。” 于是他们就试了起来。 --------------结束回忆的分割线-------------- “你是说,你在和她第一次的交手中,砸到了她的脸?!”乔尼惊地跳了起来,目光惊疑地看着奥芬巴赫腰间的凶器,“你用流星锤砸到了她的脸?!” “那时候没那么大。”奥芬巴赫辩解道,“而且是木头的。虽然打上去很疼,但我记得我留了点力气,后来她脸上也没留伤痕。” “后来呢?”乔尼已经猜出来了,但还是想听这个脸庞裹布的家伙自己说出来。 ---------------回忆的分割线---------------- 小女孩是哭着离开的。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就到了第二年。 轮到小男孩哭了。 ------------结束回忆的分割线------------- “不要省略,我要听详细的。”乔尼很不满,“她怎么会用一年就战胜你?还是完胜你?你那一年都在干吗?” “练武啊!”奥芬巴赫辩解道,“偶尔听一听城里吟游诗人的故事,然后练习一下贵族的礼仪……没耽误时间。” “那为什么?” “女孩子长得比男孩子快……”奥芬巴赫深深地叹了口气,如同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从他被小女孩压着打的那一次开始。 小孩子打架比什么?拼发育啊!乔尼默默地拍了拍奥芬巴赫的肩膀,然后缓缓踱到一边,偷着乐去了。 第九十八章 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这是个非常流氓的词汇。这个流氓词汇可以套用在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只要对方不是位面第一,只要那个人有他自己害怕的东西,任何人都可以把这顶帽子甩在那个人的头上,并且洋洋得意,不用害怕报复。 “你敢打我?那你就是欺软怕硬。” 这句话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在通用语中,也有一句十分类似的话。在乔尼的脑海里,这句话被自动翻译为—— 欺软怕硬。 “奥芬巴赫!”当乔尼和奥芬巴赫说话时,从另一边——也就是奥芬巴赫的帐篷那里——走来了五六个人,“你输给了一个女人啊?” 奥芬巴赫和乔尼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你不是骂我们贪生怕死吗?你们说我们消极畏战吗?你也不怎么样啊,你输给了一个女人!”那个人夸张地笑着,“十夫长奥芬巴赫.斯坦因纳输给了一个女人啊!” 奥芬巴赫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你打不过女人就来找我出气?”那人倒也光棍,“你说的那个什么贵族精神里包括欺软怕硬吗?” 必须指出一点,当乔尼还是夏小三的时候,他就对各种混蛋逻辑深恶痛绝,恨不能隔着屏幕把那些家伙拖出屏幕踩在脚底下碾压,然后吊起来上拷刑,然后扔到铁处女里扎上七八十个窟窿…… 所以,当他听到“欺软怕硬”的时候,素来理智冷静的乔尼.史密斯顿时燃了起来。 “士兵,你叫什么名字?”乔尼一拍奥芬巴赫的肩膀,站到了他的身前。 “干什么?”那家伙上下打量着乔尼,有些迟疑。 “你的名字,士兵。”乔尼面无表情,“这是一个十夫长在询问你,报出你的名字,就是现在!” “安德烈.斯堪尼斯。”那名士兵回答道,“来自萨戈斯的斯堪尼斯村。” “很好。”乔尼点点头,然后对奥芬巴赫说,“白手套借我用一下。” 白手套决斗法虽然在奥赛丁属于稀罕物,但对于这些在奥芬巴赫手下待过几天的士兵来说,可并不陌生。 “这位长官。”安德烈有些奇怪,“我没有得罪你吧?还是说你要为这个被女人打败的家伙出头?” 这小子适合当防战,自带嘲讽光环。乔尼撇了一眼安德烈,抬手止住奥芬巴赫想要说话的冲动,只是催促他将白手套交给自己。拿到东西之后,乔尼才将身子转回来,正对着安德烈。 “你得罪我了。”乔尼用手指点了点安德烈,然后环视四周,见人群重新密集起来,便开始在安德烈面前踱步,“你亵渎了奥丁的教诲,这让我很生气。” “什么?我没有!”安德烈争辩道。周围也有不少人流露出疑惑的申请。 “首先,从开始到现在,你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歧视女性的想法。”乔尼说着,开始把奥芬巴赫的白手套往手上戴——他相信奥芬巴赫应该是爱干净的,“无论是奥丁的爱人安妮,还是奥赛丁统一战争中的女性英雄,以及史蒂芬.路德维希大人的妻子,那名以一人之力拼死近十名坦尼亚斯入侵军的值得尊敬的长者,都是女人。在不久之前,史蒂芬先生所在的维希尔村,整个村子的男孩子都被老先生的孙女压着打。而你竟然歧视女性?奥丁教导我们歧视女性了吗?” 奥丁当然没有教导过这种东西,安妮的塑像至今被安放在圣殿里,供后人瞻仰。 “其次,作为一个奥赛丁人,你却说出了‘欺软怕硬’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辱骂你和在场所有人的祖先!”乔尼看着安德烈隐隐有些发白的面容,心中暗爽,“欺软怕硬?据我所知,奥赛丁的先民们在他们最艰难的时候,都是避开无法战胜的强敌,选择守卫薄弱的地方进行作战的,你是在骂他们欺软怕硬吗?” “不是……”安德烈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奥丁和他的朋友们,包括现在的国王陛下的祖先,乘着维尔萨帝国最脆弱的时候争取奥赛丁人的独立和自由,在你看来,也是欺软怕硬了?”乔尼已经把手套戴好,走到安德烈的面前,逼视着他。 “不是……” “我看你就是。”乔尼一挥手,打断了安德烈的辩解,随即指向四周的围观群众,“你看看他们,哪个有你那么多闲话要说?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看到了那场决斗吗?” 周围人都默不作声——乔尼的嗓门够大,这会儿他们就是想说些闲话也没胆子冒着亵渎教义和辱骂先人的罪名说出来,况且他们和奥芬巴赫也没仇。 “要说被女人打败。”乔尼重新盯住安德烈的眼睛,“我曾经被那个女人身边的那位给打败过——很多次。所以你也侮辱到我了。” 然后,乔尼一把摘下手套,甩到安德烈的脸上:“安德烈.斯堪尼斯,我,乔尼.史密斯,向你正式提起决斗。” 一边是脑袋有些发晕的畏战士兵,一边是意气奋发,兼带怒气逼近MAX的战斗英雄,决斗的结果…… “乔尼,虽然我很感谢你替我解决了这个麻烦。”奥芬巴赫事后对乔尼说,“但是你拍他那么多次脸……” “给他个教训。”乔尼无所谓地回答道,“没有实力的时候要学会正视强者的实力,而不是说什么‘欺软怕硬’这种鬼话。他要是能找来什么强者给他报仇,我也敬他是条汉子。我问你,你小时候总是输给达芙妮,你有没有像那个家伙一样那么多废话?” “没有。”奥芬巴赫摇摇头,“那时候住在一起的有二十多个来自各个家族的孩子,全都不是达芙妮的对手,大家都叫他瓦尔特家的安妮。” 乔尼还记得安妮的故事,那个用彪悍的,用生命换取奥丁从敌人的包围中逃生的传奇女子。 这简直就是另一个维希尔村啊!乔尼想起了天天顶着蛮力术的兰斯洛特。 “我错就错在小时候不懂事啊!”奥芬巴赫打开了回忆的闸门,放下了素来的高贵的仪态——他捧着脸,很有些不堪回首的感觉,“维尔萨贵族礼仪中说不能打女人,我知道的太晚了啊!” --------------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个插曲,营地里再也没人敢拿奥芬巴赫和不知名女子决斗失败的事例作文章,而奥芬巴赫对乔尼的态度也改观不少。虽然佣兵团旗帜的决定权终究没有交出来,但对于自己不如乔尼聪明这一点,奥芬巴赫算是彻底妥协了。 乔尼不知道兰斯洛特和达芙妮最终被安排住在哪里,她们一直没有再次出现。直到决斗开始第五天,他们被派上前线,那两名女子也没有再次出现。兰斯洛特的到来就仿佛是一个梦,匆匆来,匆匆去,留下一个模糊的信息,让乔尼心神不宁。每次想起,乔尼都忍不住自己杂乱的思绪。 “兰斯洛特经常提起我。”乔尼走在队伍里,心里不住盘算着,“她临走时还老是看向我。” 难不成这个别扭的小姑娘看上我了?没理由啊! “难道说兰斯洛特曾经许下心愿,要找第一个没被她打败的男子做他的丈夫?”乔尼越想越远,“或者任何在她手里撑下多少招的男子都会得到她的芳心?” 完全想不出头绪。于是乔尼想起了远方的艾丝翠儿,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那头乌黑精神的马尾。 “快点结束吧,我想回家了。”乔尼轻声叹道。 决斗场非常朴素,也没有划开多么明显的分界线,仅仅是隐约地告诉你有这么一片场地——反正双方都是血勇的战士,倒也不会满场打转。一名萨满和一名牧师就站在场边,算是公证。乔尼站在场边,看着野蛮人那边走出来一个身披硬皮甲的战士,提着精制的单手斧,一手握着盾牌,来到场上。再看自己这边,一名战士将巨剑举在眼前,缓缓步入场地。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开始。”萨满和牧师互相看了看,同时用两种语言宣布决斗开始。 奥赛丁的战士挥舞巨剑首先发难。巨剑是德国双手剑的制式,但乔尼可以看出这把剑更多的却是为劈砍元素服务的。更为宽阔的剑刃,相对而言并不锐利的剑尖。那战士大力挥砍之下,砸得那野蛮人倒退两步。但收剑再想劈砸时,却被对方闪过,跟着盾牌拍在剑身之上,大踏步上前,一斧头斩在那人的身上。 一片惊呼声中,奥赛丁的战士后退几步,忍痛弯腰,却不伸手去碰伤口,只是在那里喘息。野蛮人大吼一声,大踏步向前想要收割自己的胜利果实时,便被那战士俯身一剑斩断了下肢,倒地哀嚎。 “奥赛丁胜!”牧师高喊一声,然后低头在一张羊皮卷上记了些什么,再让那名受伤的战士到他身前来,吟唱几句,按在对方的伤口之上。光芒闪过,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示意那名战士下场之后,牧师宣布道:“第二场,双方准备!” 鲜血,残肢,两边的呐喊。乔尼混在人群中,感受着这种原始的狂热气息。受了伤的奥赛丁战士,丢了性命的野蛮人勇士,如此不对等的战果,却给人以势均力敌的错觉。 就连乔尼也有这种错觉。 奥赛丁这边不停重复着以伤换命的过程。很快,轮到乔尼上场了。 “你数好了。”乔尼回头对奥芬巴赫说道,“虽然咱们之间是不打赌了,但我们还是得看看谁杀的更多。” 取剑上场,乔尼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对面是一个手执长柄战斧的高大野蛮人。若是按史蒂芬教给乔尼的知识来判断,这名身披兽皮的野蛮人应该不是一个强大的角色,尽管他的武器有些吓人,但仔细看去,其实也就那回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磕开对方奋力下劈的斧柄,乔尼的焰形巨剑横在野蛮人的脖颈边,用力回拉。锯齿形的剑刃割开了厚厚的兽皮,带起一蓬鲜血。不等场边有所反应,乔尼双手一挺,剑身已经完全没入了野蛮人的腹部,再一搅,彻底带走了对方全身的力气。 看着那个不知名姓的野蛮人丢下斧子,无力地抓住自己的巨剑缓缓倒地,乔尼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他踏住对方的胸口,将自己的剑拔出,然后望向牧师的方向。 “奥赛丁胜!”那牧师也没有任何惊异,语气如常,“下一场,双方准备。” 尸体被野蛮人拖了下去,一条血迹留在场上,缓缓凝结。 乔尼用力一甩,甩去一些剑上残留的碎肉,看向自己的下一个对手。 …… …… 乔尼有点累了。即使是经历过耐力训练的他,也有些累了。在与最后一个对手纠缠了大概几十个来回之后,乔尼终于一剑刺进那家伙的腹部,用力一搅之后放手向一边翻滚而去,闪过勇悍的野蛮人的最后一击,然后拔出腰间长剑,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对方。 内脏的疼痛并非常人可以忍受。那个野蛮人此时已经失去了力气。颤抖着双手想要拔出腹中的武器,却被疼痛阻止,只能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乔尼踢开对方扔下的武器,慢慢靠近,拔出巨剑,在野蛮人的身上抹干净血迹,望向牧师。 “奥赛丁胜!”牧师向乔尼微笑了一下——对于能够连胜十场的战士,值得给予这样的尊敬,“下一场……” 牧师的话被野蛮人那边的骚动阻止。突然爆发出来的欢呼,让奥赛丁的士兵们有些惊异。他们抬眼望去,发现野蛮人的人群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一名手执巨型双面战斧的彪形大汉越众而出,虽然身上依旧是兽皮的铠甲,但在脖领处,却能看到隐约显现的金属质地。 “凯利斯!凯利斯!”野蛮人发出欢呼。 “凯利斯?”乔尼一头雾水,“野蛮人的老大亲自来了?” 场边的牧师和萨满交流了几句,皱起了眉头。他回头对乔尼说道:“来的人是凯利斯的亲卫,你是否还要继续战斗?” 亲卫? 乔尼注视着对方,犹豫了一下。 “我累了,不继续了。”他摇摇头,转身下场。 接下来,轮到奥芬巴赫了。 “这个家伙抵得上二十个普通士兵!”乔尼冲奥芬巴赫喊道,“加油吧,少年!” 第九十九章 阴魂不散啊…… 首先,这不是真正的战场;其次,谁也没有权力要求一个刚刚进行过十次殊死搏斗的战士再去面对一个实力明显强过他的对手。事实上,每个参与这场决斗的人都被告知:主动退场并不代表什么,但若是被打败,败得就是整个奥赛丁。 所以乔尼毫无压力地走下场地,奥芬巴赫毫无怨言地迈步入场。 双方准备就绪,决斗开始。 野蛮人双手执斧,一握一托,横在胸前。奥芬巴赫一手持盾护在身前,一手将流星锤舞地呼呼作响,声势十足。两人挪动着脚步,注视着自己的对手,谁都没有要立刻动手的意思。 大约有十几个呼吸之后,奥芬巴赫动了。他踏前一步,同时流星锤甩出,直奔野蛮人的胸口高度。虽然野蛮人身着精良的铠甲,兼之身强体壮,但对于那个长满了尖刺的铁球还是颇为忌惮。见链球呼啸而来,也不敢随便抵挡,只是向后跳开一步,蓄势想要前冲。 链球在野蛮人身前划过一个漂亮的圆弧,然后越过奥芬巴赫的头顶,走过一个圆周,又重新飞向野蛮人的胸口。这时那野蛮人已经开始调整重心准备发力,见此情状,只得狼狈地再向后退开一步。 “就是这样!”乔尼在一旁看着,自语道,“就是担心这个。接下来那个野蛮人会不会试着砍链条呢?” 如此狼狈地闪过三次攻击之后,野蛮人有些恼了。能当上酋长亲卫的战士,除了力量惊人,脑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参考系取的是野蛮人。一个对自己力量及其自信的野蛮人,一个能够想到挡住链条会导致链球缠绕自己武器的野蛮人,他的选择……还是一个悲剧。 此时,野蛮人不再躲闪,而是看准时机,用巨斧在飞来的链球上一磕。“铛——”地一声,带刺的链球重重地砸在斧面上,反弹开去。相应地,野蛮人也向侧方退开几步,两只手一阵发麻。 “野蛮人啊……”乔尼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怎么笨成这样。” 奥芬巴赫手臂用力一收,然后快速地扯着绷直的铁链在脑袋上画圈,几乎在一瞬间就让链球恢复了旋转,再次甩出。 野蛮人的手正麻,但晕晕乎乎之间又觉得不能不防,于是再次立斧挡在面前。 “铛——” “铛——” “铛——” 如是者三。乔尼在一旁看着,已经有些后悔把这家伙的难度定那么高了。按理说,亲卫这种东西,应该是野蛮人里战力最高的那一群。他们要在战争中护得首领的安全,敢于迎战任何透阵而入的强者。从之前野蛮人群情振奋的情况来看,事情也是这样没错。 “二十个普通士兵……”乔尼叹息,“便宜那小子了。” 此时奥芬巴赫再次甩出自己的链球,却是缠绕住了那柄看上去很可怕的巨斧,然后用力回拉,很轻易地就给那双手发麻的野蛮人缴了械。链球绕着巨斧,被奥芬巴赫随意地抛到一边。当众人闪开那在空中飞舞的两柄凶器再抬头看时,奥芬巴赫正高举腰间取下的锤杖,向着野蛮人的天灵盖砸去。 “铛——” 锤杖砸在野蛮人的头盔上,发出可怕的响动。 “嗤。” 奥芬巴赫倒转锤杖,用锐利的尖刺,狠狠扎进对方的腹部。一扭,一拔,血带着野蛮人的生命力喷涌而出。 从头到尾,这个出场无比威武的野蛮人甚至没能做出一次有效的进攻。 奥赛丁人的欢呼,无情地将野蛮人这边的安静给衬托地无比凄凉。 “奥赛丁胜!”牧师宣布道,“下一场,双方准备。” 奥芬巴赫在对方的兽皮外袍上擦干净自己的锤杖,扭头对乔尼嘿嘿笑了一下。 乔尼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后悔。 柔性的武器,灵活的使用,奥芬巴赫的流星锤就像是战场上舞动的灵蛇一般,将一个接一个的死亡之吻送到野蛮人的面前。各种碎裂的,爆开的头骨,四溅的血液与脑浆,还有遗留在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 “我累了。”奥芬巴赫收起自己的流星锤,对牧师招呼了一声,转身走下了决斗的场地。在这一刻,乔尼仿佛听见了无比整齐的,代表着如释重负的一声叹息。 来自野蛮人。 “十五个。”乔尼看着奥芬巴赫,眼神有些幽怨,“用这种奇怪的武器真是占便宜啊!” 奥芬巴赫笑笑,面带得意:“三十四个,你说那个亲卫算二十个的。” “反正你完胜我了。但是,为什么你在战场上没杀那么多呢?”乔尼十分不解。他记得奥芬巴赫说自己杀了十几个——但看他现在微微喘息的样子,下场的原因似乎是无聊多过体力不支啊。 “这个啊。”奥芬巴赫摊手,“因为那时候野蛮人都退了。” 这一天的决斗结束,野蛮人——准确地说,乌苏里斯部落累计获胜三百一十二场。不过乔尼他们可不关心这个。事实上,除了奥赛丁的各个千夫长,以及北方部落的各个首领,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回到营地,乔尼和奥芬巴赫打来清水,在篝火上加热,开始擦拭自己的武器。血肉什么的虽然能够彰显武力,但武器似乎会锈地很快。 “奥芬巴赫!”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打完啦?” 奥芬巴赫浑身一紧,缓缓回头,看见达芙妮微微笑着,正在热情地招手。 “冷静,沉着。”乔尼轻声对奥芬巴赫说,“一切有我。” 奥芬巴赫对乔尼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这不是乔尼吗?你也在啊。”说话间,达芙妮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身边跟着兰斯洛特,“怎么样,听说你们今天也上场了?” “是的……也?难道你们也上去了?”乔尼疑惑道。 “是啊,来这里就是为了战斗的嘛。”达芙妮回答道,“那么好玩的事情可不能错过呢。” “乔尼,你胜了几场?”兰斯洛特在一旁插嘴,然后很是自豪地说,“我打败了五个哦。” “打败?”乔尼对于词汇上的细微变化十分敏感,“你说你‘打败’了五个?” 兰斯洛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捏:“是啊,打败……为什么一定杀死他们呢?” 乔尼看看达芙妮,对方对他微笑摇头。于是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兰斯洛特,叹了口气:“我以为你爷爷教了你很多东西,想不到……你是没杀过人吧?” 这个素来飞扬跋扈的泼辣少女红着脸,低下了头。 还有救,至少她知道不好意思。乔尼想。 “也不怪你。”乔尼安慰她道,“等你见过自己熟悉的人倒在敌人的武器之下,而你又不得不亲手为终将死去的战友提前结束痛苦的时候,不用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兰斯洛特微微有些变色,欲言又止。 “说起来,奥芬啊,你杀了多少野蛮人呢?”达芙妮接过话头,“你的武器是不可能留情的吧?” “十五个。”奥芬巴赫警惕地回答,然后在察觉到达芙妮眼中的一丝讥笑时又补上一句,“其中有一个对方酋长的亲卫。” “亲卫啊,很厉害吧?”达芙妮笑容不减,“那种一直陪在自己首领身边,对着自己的战士耀武扬威,从来没有走上战场机会的部落第一勇士吗?很厉害吗?” 听出达芙妮话中有刺,乔尼插嘴道:“任何一个部落首领的亲卫都是选自在战场和部族中的比武中表现优异的野蛮人,他们每一个手上至少有十条人命,他们的私人收藏中至少包括五个强敌的头骨——强敌,不是普通的士兵。这些东西,您的父亲从来没有跟您说过吗?达芙妮.瓦尔特小姐?当然,或许是因为您刚来,所以不知道我们对面的敌人是什么情况——乌苏里斯族是对面部落联盟中最大的一个部落,实力超过所有其他部落的总和。” 达芙妮静静地听完乔尼的话,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矜持地掩嘴一笑:“这我知道啊,不过还是谢谢你呢。但一个大部落的战士,当他们成为首领亲卫后,还有机会上战场吗?一个一直没有机会上战场厮杀的战士,还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吗?” “注意您的言辞,尊贵的小姐。”乔尼轻轻皱起了眉头,“您在侮辱几乎整个第一军的战士。” “即使你去找第一军的军长,他也不敢否认他手下的战士并不合格。”达芙妮轻轻摇头,不为所动,“他们或许是优秀的战士,但绝对不是合格的战士。” “优秀但不合格?”乔尼呵呵笑了起来,“您的标准真是奇怪。” “说起来,你杀了多少敌人呢?”达芙妮转移了话题。 “十个。”乔尼反问,“你呢?” 话说一半,乔尼的余光看到奥芬巴赫似乎是想阻止他,但终究还是晚了。 “二十多个吧,我记不清了。”达芙妮摇摇头,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的样子,“其中一个好像也是个什么亲卫吧,确实比别的要棘手一点。不过也还好。” 乔尼有些明白为什么奥芬巴赫要阻止自己了。哪怕是忽略了眼前这人的性别,这种实力上的差距也让人有些绝望。 “那个……”乔尼顺了顺思路,然后问兰斯洛特,“倒是忘了问了,你们怎么来了?” “达芙妮拉我来的。”兰斯洛特摇摇头,似乎想要强调不是她自己要来的这一点,“她说要来看望一下奥芬巴赫。” “对,没错,只不过兰斯洛特似乎也很想来这里。”达芙妮捂嘴偷笑一下,然后看向奥芬巴赫,“我们再来比一场?” 奥芬巴赫脸色发白。 乔尼看了看明显是心里有阴影的奥芬巴赫,心中感叹此人成长历程中的艰辛,嘴上说道:“我觉得,达芙妮小姐,你的要求十分无理。” “哦?”达芙妮眉头微皱,“怎么说?” “决斗是需要理由的。”乔尼说,“奥丁教导我们,不应对自己的兄弟姐妹施以无谓的暴力。” 奥芬巴赫向乔尼投去感激的眼神。 “这样啊……”达芙妮的眉头皱地更紧了,“我只是和奥芬切磋一下武技嘛。” 乔尼摇头:“我见过你的切磋方式,说实话,虽然这是你和奥芬从小就玩的一个游戏,但放到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足够让斯坦因纳侯爵领兵到你父亲那里讨个说法了。” 顿了顿,乔尼接着说道:“我知道奥芬小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你也应该适可而止。仇恨必须有一个了解,而不是任由它在胸中扎根发芽,进而结出罪恶的果实。” “你很会说。”达芙妮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紧紧地盯着乔尼,“从小到大,除了我父亲,没人敢跟我讲那么多道理,知道为什么吗?” “我可以猜到。”乔尼对达芙妮的威胁不屑一顾,“或许是你根本不把奥丁的教诲当一回事,或许是所有被你欺负过的人都向可怜的奥芬那样,默默接受自己的命运,并用更加高贵的精神去尝试原谅你。” “你想说什么?!”达芙妮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在辱骂我吗?” “不,你误会了。”乔尼毫不退让,“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有这种反应。你现在骂我一句肥猪试试,我根本不会生气,因为我不胖也不蠢。” 达芙妮看着乔尼,突然笑了。她退开一步,看看兰斯洛特,又看看乔尼,捂着嘴说:“其实,乔尼,我能看出来,你喜欢男人。” “啥?”乔尼愣了一下。 “比起女人,你更喜欢男人,听说你是从维尔萨来的?难怪,那里的贵族似乎都爱玩这个调调。”达芙妮说完,暧昧地将目光在乔尼和奥芬巴赫身上来回游走。 乔尼告诉自己,要忍住,只有心虚的人才会……然后他看到奥芬巴赫悄悄地退了一步。 “……好吧,你赢了。”乔尼有些无力,“我承认,不是心虚也会有这种反应。” 然后他破口大骂:“你这只母地精,把你刚才的话给我吃回去!” “真没有风度。”达芙妮似乎心情好了很多,“好了好了,就算我刚才是胡说的吧。” 就算……乔尼眉头跳了跳,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奥芬巴赫一眼。那个几天前还很高傲的少年此时满脸羞愧,尴尬地笑着,走回了原位。 “总之,达芙妮小姐。”乔尼看着达芙妮,“我希望您能成为一个从内到外都高贵的人。如果这一点太难的话,那至少别再来找可怜的奥芬巴赫的麻烦了。我曾经在这个地方说过,所谓欺软怕硬是不存在的,但若是像您这样,反复找一个显然不及您强的对手进行较量,我只能遗憾地将之定义为‘恶棍’,并且会在适当的时候和您的父亲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哦?”达芙妮眉头一挑,“就凭你?” “史蒂芬先生或者奥达拉先生,随便谁,都应该有这个资格。”乔尼耸耸肩,“作为奥丁的信徒,我想大家都不愿看到一个迷失的灵魂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达芙妮沉默了,兰斯洛特一直沉默着,而奥芬巴赫不敢随便开口。 一片寂静…… “你很有意思,乔尼.史密斯。”达芙妮微笑点头,“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然后,这名美丽的女子退后一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肃然:“和我决斗吧。” (笑面腹黑女王达芙妮和乔尼的对决啦~咳,周六了,在家了,估计很可能不能更新了,最迟周日恢复……就这样。) (另,理论力学诡异地以比上次低20分的成绩再次挂掉,更简单的卷子,更好的知识掌握——更低的分数,作者要延长学籍了……纯发泄,可无视。) 第一百章 你赢了 “和我决斗吧。”达芙妮手按剑柄,肃然道。 兰斯洛特被吓住了,奥芬巴赫也被吓住了。一个刚刚被你刺的无话可说的女人向你要求决斗,而且这女人还是一个实力稳压你一头的那种……这简直就是“去死吧!”的另外一种说法。 乔尼看到兰斯洛特脸上焦急而又担忧的表情,又看了看身后目瞪口呆的奥芬巴赫,叹了口气。 然后他耸肩摇头,毫无压力地对达芙妮说:“我拒绝。” “啊?”众人都是一愣。 “我拒绝啊。”乔尼一摊手,“你赢了,我认输。” 达芙妮一脸疑惑,又有些愤——就像是一拳打到了空处。兰斯洛特在宽慰中有些失望,而奥芬巴赫则在一惊之后若有所思。 “你拒绝?”达芙妮仿佛听到了什么完全不可置信的事情,“面对决斗的挑战,你拒绝?” 她上下打量着乔尼,然后突然露出笑容:“也难怪,我忘了你是从维尔萨来的。” 经过了这么多时间的磨练,乔尼已经对这句话免疫了。虽然奥芬巴赫闻言脸色一变,但乔尼却是不动声色。他甚至还对这个身份颇为自豪。 “达芙妮小姐。”乔尼彬彬有礼,“我想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看到的才会比你多,想的也比你多,于是懂得也比你更多。” “你什么意思?”达芙妮皱皱眉头。 “我曾经在酒馆里看到过这样一幕悲剧。”乔尼说——这当然不是他从酒馆里看到的,“有一名叫作普希金的著名的吟游诗人……” “普希金?没听说过,很有名吗?”达芙妮一脸不屑。 “那是你一直没离开过奥赛丁,所以孤陋寡闻了。”乔尼毫不留情,“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高贵的小姐。” 关于这“著名的吟游诗人”普希金,故事是这样的。当这名英俊的吟游诗人正在酒馆里弹唱着他自己创作的诗篇时,有一个身高体壮的莽汉走进了酒馆,径直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普希金?”那名壮汉俯视着瘦小的吟游诗人,“我要和你决斗。” “为什么?”诗人很奇怪,“我并不认识你啊。” 壮汉一脸愤怒:“我认识你,我的未婚妻说你是个优秀的吟游诗人,并且告诉我她很仰慕你。” 这很正常,所以普希金依旧很奇怪:“这跟我没关系啊。” “有关系。”妒火中烧的壮汉嚷道,“我要和你决斗!因为你偷走了我爱人的心!” 说着,壮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黄白色的手套,甩在诗人的脸上,差点把诗人直接熏晕过去:“像个男人一样决斗吧!” …… “然后那个可怜的诗人就像破布一样被壮汉扔过来,扔过去,砸坏了很多东西,最后被撕成了两半。”乔尼表情有些黯淡,“祝愿他能在自己的神明那里得到永生。”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总之。”乔尼再次开口,“决斗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量力而行。” 达芙妮回过神来,盯着乔尼,似乎在酝酿着自己的话。终于,她开口了:“但是……” 显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姑娘还没有酝酿完成,因为她顿了一下。 “……难道你要拒绝一名女士的决斗邀请吗?你不怕被人耻笑吗?你,你这也是畏战!”达芙妮眼睛一亮,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畏战。这可是奥赛丁男人的耻辱! 乔尼看着眼前这个渐渐失去了贵族般矜持的少女,嘴角一翘,然后用十分惋惜的语气嚷道:“啊呀,这太让人失望了,您竟然觉得女性不如男性吗?不然您为什么要强调‘女士’这个名词呢?在我看来,决斗是不分什么男女的,只有强弱。” “什么?”达芙妮有些惊异,“难道女性……” 然后她的余光瞄到了奥芬巴赫脸上的……同情? “真是令人失望,连您也这么认为。”乔尼摇摇头,果然是一脸失望的表情,“要知道,在奥赛丁的历史上,在奥丁的教义上……” 接着便是乔尼对那名士兵说的一番话。 “……如果说的严重一点,你这是在亵渎教义。”乔尼总结道。 达芙妮愣住了。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见过逃避决斗的男人——而且似乎还很有道理的样子。她就这么愣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这个,好吧,确实,男女是平等的,奥丁确实是这么教导我们的……” 乔尼满意地笑了一下,冲达芙妮点头致意。 这时周围已经隐隐围了一圈观众——他们又被乔尼洗了一次脑。 “但是,你逃避决斗的挑战……”达芙妮抓住了重点,“这是畏战啊!” 周围围观者的眼神有些不善了,乔尼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帐篷被掀开了一角,数道幸灾乐祸的眼神从帐篷里投射出来。 “不不不,尊贵的小姐。”乔尼把重音咬在“尊贵的”上面,似乎是在嘲讽,“什么是畏战?作为军人,逃避自己应该面对的战斗才是畏战,比如我的队里那几个商量着战场上怎么逃避战斗的家伙。” 帘子被放下了。 “如果你能去我的长官那里讨要到一张将与您决斗当作作战任务的命令的话,我很乐意与您打上一场,哪怕输了,哪怕被你失手杀死,也毫无怨言。”乔尼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即使你拿了那种命令过来,我也会找更上面一级的长官申诉的,因为这不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应该承担的任务。” 千言万语一句话:决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你……”达芙妮的怒气槽似乎在不断上涨,但却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她就这么用自己漂亮的手指着乔尼,僵持着,呼吸渐渐急促。 “不过说起来。”乔尼突然有些烦了,“我已经认输,从理论上您已经赢得了这场由您挑起的决斗,您还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和我打一场?难道说,您还有什么残忍的想法想在决斗的过程中实现?比如……杀了我?” 说到这里,乔尼脸色一变:“这是严重违反奥丁教义的!您应该知道奥达拉.路德维希先生当初是为了什么离开的奥赛丁,如果你胆敢对信奉奥丁的兄弟犯下那种罪行,即使你是国王的儿子,也将受到正义的审判!” 和追杀。都是贵族子弟,他们知道那个翘家的小子是去追杀犯下杀人罪行的同伴的。 达芙妮气极了,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让乔尼不得不感叹这姑娘这些年似乎是过的太顺了,根本就没受到什么挫折。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出身高贵,实力强大的女子,在奥赛丁这样一个崇尚武力的国度,她这样的姑娘,能受到什么挫折? 而且看看曾经给她过挫折的奥芬巴赫的下场,同龄的小子也没有谁敢随便给她挫折的。 现在,这个人生旅途上一帆风顺的侯爵长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面临着意图杀人的指控——尽管达芙妮只是想狠狠地教训乔尼一顿而已。 “很好。”达芙妮的呼吸突然平缓了下来,“非常好。” 这是两句非常有攻击性的话,不过乔尼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他甚至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感谢达芙妮的评价。 奥芬巴赫的童年阴影是没救了,他已经被达芙妮的气场给完全震慑住了。兰斯洛特手足无措,退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场上的局势。 “乔尼.史密斯,我记住你了。”达芙妮的笑容有些勉强,然后她看向奥芬巴赫,“以前的事就这么算了。” 奥芬巴赫长出一口气,就差拍拍自己的胸脯了。 达芙妮久久凝望着乔尼的眼睛,不发一语。乔尼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打出激烈的火花…… 其实只是对视而已,并且不含杂念。 ……好吧,杂念还是有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瓦尔特的家族。”乔尼神色肃穆,心中遐想无限,“瓦尔特家的女子会爱上除了他们父亲以外第一个打败她的男人……” 乔尼在内心摇摇头——那个男人就算有也是奥芬巴赫。 “瓦尔特家的女子会爱上除了他们父亲以外第一个说服她的人。”合理性什么的已经阻止不了他了,“她们会疯狂地爱上那个男子,直到……” “不过,艾丝翠儿怎么办?” 当乔尼的胡思乱想即将开始发散的时候,达芙妮终于开口了:“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嗯? 乔尼从幻想中挣脱出来,定定心神,摇头微笑道:“我想是没有机会了,战后我和奥芬打算去维尔萨发展。” “维尔萨?”达芙妮想要出言讽刺,但理智地住了口。略一思索,她便知道了缘由。 “你们是闲不住啊。”达芙妮笑道,“去维尔萨当佣兵,继续战斗的生活吗?” “不错。”乔尼微微有些吃惊。 “兰斯洛特,你觉得怎么样?”达芙妮突然看向兰斯洛特,“乔尼要去遥远的维尔萨喽。” 兰斯洛特愣了一下,乔尼也有些狐疑。 “去就去吧。”兰斯洛特故作洒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真的?”达芙妮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那种矜持的微笑,“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哦?” 乔尼觉得事情真的麻烦了,因为兰斯洛特的脸红了。 达芙妮看看乔尼,又看看兰斯洛特:“不想跟着一起去吗?” “我为什么……”兰斯洛特争辩道。 “去维尔萨可以有更多的战斗机会嘛。”达芙妮换了个角度诱惑道,“像我们这种除了武技什么都不会的人,在未来的奥赛丁可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呀。” “为什么?”兰斯洛特有些奇怪,随即就明白了,“我懂了。” 乔尼回头看了一眼奥芬巴赫,眼神里的意思是:“你看看人家。” “所以,我们也要去维尔萨嘛。”达芙妮摸摸兰斯洛特的脑袋,然后看向乔尼,“怎么样,你们不需要像我们这样的帮手吗?” 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乔尼自然是欢迎有强大战力来加入自己的佣兵团的。不过,像达芙妮这种人…… “当然欢迎了。”乔尼微笑点头,“但是,我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在半路上突然说要和我决斗然后强行把我干掉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微微摇头的奥芬巴赫,再看看达芙妮。尽管心里有些沮丧,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坦诚道:“就算我和奥芬同时动手,也抵不住你一个人的进攻吧?” “我可以发誓,绝对不会以任何名义伤害你们的肉体。”达芙妮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除非你们首先对我产生恶意。” 说完,她又微笑起来——这种表情的变换让乔尼有些难以招架:“总有一天,我会驳倒你的。” 乔尼浑身一寒:难不成刚才的胡思乱想竟然是真的? 那种事情,然不可能是真的。两男两女又聊了几句,彼此之间的火气小了不少。奥芬巴赫得了达芙妮的誓言,顿时就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只是被达芙妮目光一扫,还是有些出自本能的害怕。兰斯洛特倒是有些高兴,只不过这高兴让乔尼心里更为烦躁——艾丝翠儿还在维希尔村等着自己呢,何况就兰斯洛特那点脾气…… 虽然还有些小问题,但主要的矛盾算是解决了。相互告辞之后,众看客该干嘛干嘛,营地里又恢复了平静。 “乔尼。”奥芬巴赫碰碰自己的同伴,“真的要让那个家伙加入?” “不错。”乔尼点点头,“她很强。” “那我的副团长……”奥芬巴赫有些犹豫。 乔尼看着他,嘴角带笑:“我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见。” 奥芬巴赫的脸迅速苦了下来。 这天夜里,除了哨兵,所有人都已经沉沉睡去。鼾声混合着寒风拂过留下的呼啸声,使整个营地显得更加安静。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呐喊,配合着鼓号之声,似乎是敌军进犯一般。 短暂的骚动之后,是各个观察哨的喊声:“不要惊慌,是野蛮人内讧了!” 于是所有的营地都安定了下来。 这一晚,很热闹。(说起来啊,一百章了,我看看晚上是不是写个番外什么的……) 番外 维尔萨的海边 土地上劳作的农夫,海边织网的妇女,以及海面上捕鱼的渔民。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当没有商船来的时候,塔利姆子爵的领民们总是这般为自己的生计奔波。每当这时,他们总会怀念那些商船进出繁忙的日子。领民们会放下手中的活,跑到港口那里,抢着替衣着华贵的商人们搬运船上的货物。 没有人敢偷窃,子爵总会帮着那些商人寻找自己土地上的小偷。 “你们这些贱民!”有些人还记得,处刑的时候子爵的话语,“帝国有那么多的港口,等你们把这些商人都赶跑了,我看你们给谁干活!” 有些人明白了,有些人不明白。但大家都能看见当日那红艳的鲜血,以及在村庄附近游荡了很久的、失去双手的流浪汉。 不管是不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总之,没人敢偷窃就是了。 但是现在没有船,似乎很久都没有船只靠岸了。大家只能埋首在那些无聊的工作中,怀念着那些有钱的日子。 真是一群大方的人,他们想。 “船!” 不知是谁的一声高喊,或许是来自渔民,或许是来自某个干活时走神的农夫。当人们抬起头时,那一声呐喊很快便成为了一片欢呼。 “船!船!” 骚动的人群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最终传到了子爵的耳朵里。 “终于来了?”塔利姆子爵语气里有些不满,但一直紧皱的眉头却舒展开来,“带上卫队,去看看。” 几个月没有船过来了?塔利姆子爵记不清了。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是快要见底的金库。 海平面上,船的桅杆已经露出大半。 “嗯?”子爵眺望了一会儿,眉头重新皱起来了,“只是一艘吗?” 一艘商船?那够干什么呀?他有些失望了。 一艘商船,可以携带一百名战士,以及所有的水手。 闻特.浩克蹲伏在船舷,左手紧紧抓着扶手。近一年的海上生活已经把这个从来没有乘过船的军人磨练地如同经年的水手一般。 “夏洛克先生。”他抬头问身边那名正在眺望陆地的华服男子,“还有多久可以靠岸?” 那男子最后看了一眼陆地,然后低头答道:“二十分钟,大人。” “那麻烦您通知后面的弟兄,做好战斗准备。”闻特又从缝隙中看了看陆地,“他们为什么派了那些士兵来,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大人,他们只是来维持秩序的。”夏洛克摇摇头,然后微微行了一礼,“不过,遵命,大人。” 闻特点点头,然后继续观察着陆地的情况。 “果然和商人们说的一样。”当船只渐渐靠近陆地,闻特自语道,“这个大陆的军人缺乏良好的训练,铠甲的式样陈旧落后。如果那个拿着长枪的家伙确实是士兵的话,那他们甚至有士兵是没有金属铠甲的。”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这艘孤零零的商船靠岸了。士兵们在码头前面拦起了人墙,阻挡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平民。 这次船少,货物也少,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钱赚。 船身轻轻地撞在码头上,显示出水手优良的技术。在下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一声呐喊,接着是一片呐喊,然后高大的船舷上就站起了一排浑身反射着阳光的士兵。 “告诉他们,我们是艾尼迪亚的军队,前来布撒艾尼迪亚的荣光,让那些士兵放下武器。”闻特对夏洛克说道。 “我们是艾尼迪亚的军队!”不甚流利的中土大陆通用语,“前来传播我主的荣光,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没有意义的对抗!” 无论是军队还是村民都愣住了。就连在不远处端坐的子爵也愣住了。 “我们是我们是艾尼迪亚的军队!”不甚流利的中土大陆通用语再次响起,“前来传播我主的荣光,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没有意义的对抗!” 这下子爵反应过来了:“退,所有士兵,退回城堡!” 说完,他拉过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骑上我们最快的那匹马,去找安东尼奥侯爵,要快!” 混乱中,闻特带着他的士兵下了船,而子爵的军队则在四散的村民的掩护下向城堡撤退。 “为什么不下令射击?”这支侦查队的副队长维尼尔质疑道,“我们完全可以将那些士兵留在这里。” “那样会伤害到无辜的村民。”闻特回答,“他们都是艾尼迪亚未来的信徒。” 维尼尔很是不屑,但牵涉到至高的神明,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换一个角度:“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些士兵逃进了他们的城堡。” 说着,维尼尔指着远方的一座有些简陋的石头城堡:“没有攻城器械,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不用做什么。”闻特看了自己的副手一眼,“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忘了吗?” 维尼尔默然不语。 “艾尼迪亚是仁慈的,我们不该妄杀无辜。”闻特双手紧握,抵在唇边,“我们要将敌人的主力吸引到这里来,全部消灭,然后才能安心地将神的教诲传授给这些不幸的人们。” 然后他看着维尼尔:“我们是来征服的,不是来毁灭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是。”维尼尔低头应道。 --------------历史--------------- 艾尼迪亚,这个以真神名讳为国号,奉艾尼迪亚为至高唯一神的帝国,曾经一度统治了坎亚纳大陆的三分之一,将神的光辉布撒治下。但却终于倒在在其余诸神的联手绞杀之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艾尼迪亚用和平退出坎亚纳为条件,换回了帝国的存在。所有艾尼迪亚的信徒都必须跟随他们的皇帝和神祇登上去往异大陆的海船,去那个蛮荒的土地寻找自己的未来。 当海船出发之后,黎明之神艾尼迪亚的信徒将被整个坎亚纳列为追杀对象。诸神甚至不惜亲自动手寻找那些留在大陆之上,属于可恶的艾尼迪亚的信徒,并将他们彻底从世间抹去。 在出海的第三个月,艾尼迪亚的教宗沉痛的宣布,伟大的神已经无法感知坎亚纳的一切。 他们没有退路了。! 第一百零一章 战争的结束 凯利斯站在自己木屋的门口,身边是装备精良的亲卫和残存的族中勇士。在他们面前,是层层叠叠的野蛮人尸体;在尸体外边,是重重包围的野蛮人。 “你们这些无耻的混蛋,即使是冬狼那样的畜生,也不会背叛自己的首领!”凯利斯环视四周,声音愤怒得有些颤抖。 “你不是我们的首领。”阿迈尼拄着拐杖越众而出,“你只是南方一个部落的首领而已。” 一柄飞斧伴随着呼啸声向老人飞来,却被他身侧手持大盾的护卫给挡了下来。 “你有一群不错的战士,凯利斯。”阿迈尼扫了一眼自己那名被飞斧的力道打得有些微微后退的亲卫,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但你却挑选了一群你永远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而且还要把我们也拉下水。” 阿迈尼的亲卫已经填补了之前那名战士留下的空隙,他们膝盖微屈,将盾牌护在身前,警惕地望着对面,随时准备冲到老人面前。 凯利斯冷冷地看着这个老者,浑身散发着一种属于强者的气息。这种气息给予了乌苏里斯族战士以勇气,让不少北方部落的首领有些退缩,但却丝毫没能让阿迈尼有所动摇。 良久,凯利斯冷笑一声:“如果是在战场上……” “这就是战场。”阿迈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凯利斯的话,“这就是你挑选的战场。” 本应该肃杀的场面,此时却混入了一些嘈杂。男人的呼喝声此起彼伏,那是在收拾之前的战场。 “我要求决斗。”凯利斯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我要求得到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 众首领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们的族人显然不是乌苏里斯族的对手,一对一的决斗甚至有被翻盘的可能。而决斗这种要求,历来都是…… “我拒绝。”阿迈尼摇摇头,“这是战场,并且是你挑选的战场。是你带着你的人来到了我们的土地,又用武力逼迫我们加入你的联盟。你代表了一个部落,一个让我们厌恶的部落,所以请不要再说什么战士的结局了。” 凯利斯脸色越发难看:“武力?阿迈尼!还有你们!你们当初不是答应地很干脆吗?你们不是还跟我讨论过战胜后的利益划分吗?现在怎么变成我逼迫你们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阿迈尼的话稳住了有些骚动的酋长们,“确实有些部落就此消失了,不是吗?” 这是不争的事实,凯利斯只能沉默不语。 “让你的人投降吧,凯利斯。”阿迈尼咳嗽了几声,似是在强调他老者的身份——并不是衰老,而是时间带来的睿智,“不要让大神的子民在无谓的战斗中耗损他们的实力。更强的实力可以在奥赛丁人那里得到更多。” 凯利斯笑了起来。先是微笑,再是大笑,最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我说过,我要得到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凯利斯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平静,“至于你们未来会如何?呵呵,那跟我无关。” 说完,他将手中的战斧向着阿迈尼的方向一挥:“冲锋!” 呐喊声中,两群野蛮人撞在了一起。而阿迈尼,却已经从容不迫地在亲卫的保护下退到了后方。 凯利斯.乌里.乌苏里斯,这个在父亲死后接过部族首领位置的人,这个设计杀死了把持部落权力的大萨满的人,这个再次拉起部落联盟的人,死在了乱军之中。临死的时候,他试图用斧头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就像故老相传的诗歌里描绘的那样,在敌人的目光中屹立不倒。 但他终究失败了。一个不知名姓的野蛮人战士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然后狠狠剁下了他的首级。 “嗷!——”那名战士抓着凯利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高高举起。 他成功了无数次,但只失败一次,就是死无全尸。 战斗结束了。 第二天,志愿军新编第一千人队的军营内。 当志愿兵们从睡梦中醒来时,他们纷纷想起了晚上曾经有过的骚动。 “野蛮人内讧了?”威廉听着众人的议论,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是做梦呢。” 乔尼看着威廉,叹了口气:“你昨天根本就没醒。” “这个,睡觉嘛,当然是越沉越好了。”威廉完全没有羞愧的意思,“就算是斥候也是能睡多死睡多死,一切都有守夜的那位看着呢。” 乔尼疑惑地看着威廉。他一直觉得高手都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的那种,然后再酷酷地闭着眼说一句类似于“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要不客气了”之类的话,彻底震慑住对手。 威廉也是疑惑地看着乔尼,似乎在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无所谓了。”乔尼移开,视线,摆摆手,然后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其他人,“我们出去说。” 帐篷外更是热闹,大家都在大声或小声地传着自己知道的小消息。不过鉴于所有人都是刚刚醒来,他们的消息有多少可信度,就难讲了。 “我听说昨天夜里野蛮人内讧,现在他们的营地里已经血流成河,基本上都死光了!” “我听说其实对面的营地已经空了,野蛮人都逃跑了!” 诸如此类。 因为都不是什么负面的谣言,所以各级军官也就懒得去管。整个营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乔尼,如果野蛮人真的是内讧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去了?”威廉问道。 “应该是吧。”乔尼不是很确定,“不过也说不定。” 这句话逻辑缜密,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时,奥芬巴赫从他的帐篷里出来了。 “乔尼!”他喊道,“听说了吗?野蛮人内讧了。” 乔尼一时有些无语,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听说了。” “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吧?”奥芬巴赫的问题和威廉如出一辙,“很快就能去维尔萨开始我们的奋斗了吧?” “应该是吧。”乔尼耸耸肩,逻辑依旧缜密,“不过也说不定。” 顿了一顿,他问道:“关于你那个副团长的职务……” “算了,不用了。”奥芬巴赫非常豪迈地一摆手,“一个真正的贵族,是不会在乎这种虚名的。荣耀只有靠自己的手去获得才有意义。再说,就这么个小小的佣兵团,还要设立什么副团长,实在是没有意义。” 乔尼静静地看着奥芬巴赫的眼睛,终于还是没忍心吐槽,只是继续问道:“那佣兵团的旗帜呢?” “你来定吧。”奥芬巴赫似乎要把风格发扬到底,“毕竟不是我个人的佣兵团,用我的纹章不太合适。” 乔尼嘴唇颤抖了一下,勉强把心中的吐槽忍了下去。 “不过。”奥芬巴赫补充道,“我要求我的狼头要在旗帜上出现。” “你是说你的狼头。”乔尼指着奥芬巴赫的脑袋,然后又指了指他的盾牌,“还是这个狼头。” “……”奥芬巴赫沉默了一下,拍拍盾牌,“这个。” 威廉背过身去,肩头抽动。 “说认真的,奥芬。”乔尼语气严肃起来,“对于达芙妮的加入,你没有意见吧?” 奥芬巴赫看了一眼乔尼,眼神颇为幽怨:“当然有了,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因为她能打。”乔尼很老实,“很能打。” 这个理由……还真是完美。 “好吧。”奥芬巴赫摇摇头,“那以后她要是找我麻烦你得帮我扛着。” “没问题。”乔尼很是豪迈地一拍奥芬肩膀,“绝对没有问题。” 作为小人物,很多事情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当乔尼、威廉和奥芬巴赫相谈甚欢的时候,奥赛丁军队的上层正在忙着另外一件事情。 “或许我应该感谢你们为死难的奥赛丁平民报了仇?”伊威达笑着对面前的老人说道,“还是应该责怪你们改变了游戏的规则?” “战争不是游戏,大人。”阿迈尼躬身行礼,“您也不必感谢什么,我们只是为了自己。” “现在你们准备怎么办?”伊威达扫视了一眼随阿迈尼一同前来的众位部落首领,“乌苏里斯族的决斗结果已经算是作废了,你们在新城中的地位问题要如何确定?” 阿迈尼回身看了看北方部落的酋长们。他们的脸上有着各种表情,忐忑,害怕,不安,偶尔也能看到几张兴奋的脸庞。至于不屑与不甘,早已被前几日的决斗结果和更早些时候的两场战斗给彻底抹去。 “我们想恢复很久以前曾经存在过的部落议会制度。”阿迈尼低头说道,“并且我们将宣誓,永远奉奥赛丁王国为宗主国,就像……” 说到这里,阿迈尼老人停顿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了看面前那位将军的脸色,然后重新低下了头:“就像我们的祖先曾经对待维尔萨帝国那样。” 在很久很久以前,维尔萨帝国那些自称神民的人类曾经在征服了奥赛丁地区之后试图染指广袤的荒原,最后倒在了严寒和神出鬼没的蛮族与野蛮人的手下。他们一度放弃了那块贫瘠的土地,直到奥赛丁的本土民族第一次尝试独立。平原作战勇猛的野蛮人被列为拉拢的对象,并最终扶植了一个“部落议会”的组织出来。 “部落议会制度?”伊威达笑容不变,眼神却是有些冷了,“奥赛丁可没有奴隶民族供你们自由狩猎,而且在维尔萨帝国遇到威胁的时候,你们几乎立刻就背叛了。” 阿迈尼的腰弯的更低了,他身后的部落首领虽然听不懂多少通用语,却也被伊威达和他身后士兵突然迸发的危险气息给吓到了。 “……只要能吃饱饭,我们不会像那些南方部落一样胡乱行事的。”阿迈尼说,“至于背叛,大人,据我所知,当时的维尔萨帝国并非遇到威胁,而是直接崩溃。” 伊威达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面前的这个老者,试图看清对方心中真正所想。但阿迈尼始终低着头,姿态谦卑,让人无法看清。 “我答应你。”王都的指示中有“伊威达.海因里希可在合适的范围内自行决定谈判条件”这一条,“你们回营安抚一下自己的族人,等太阳到达天空的最高点时,我们在这里交换誓言。” 阿迈尼致谢之后,回身用野蛮人语宣布了这个消息,首领们都很高兴。 “对了。”伊威达的笑容不像之前那般冰冷,“让你们的族人可以开始学习通用语了,以后商队可能会到你们的城池里售卖东西的。” 阿迈尼笑笑,行礼告退。 待到中午时分,奥赛丁这边许下永远不会主动进攻归化的野蛮人,并且一定遵守谈判条件的誓言;野蛮人这边许下永不背叛,永不主动进攻奥赛丁,以及遵守谈判条件的誓言。然后双方签署了和平协议与归属协议,一场国战就此落下帷幕。 如此快速而突然,奥赛丁的指挥层甚至没有组织士兵前去围观。 “胜利了?”乔尼在周围的一片你欢呼声中有些发愣,“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想想战争似乎确实都是这么结束的,只不过这次的谈判时间似乎太短了一点。 “大概也就只有这帮小子会那么高兴吧?”乔尼看看四周,对奥芬巴赫大声说道。 奥芬巴赫的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兴奋。直到乔尼找他交流的时候,他一直愣在原地玩变脸的游戏。 “我想是的。”奥芬大声回复道,“第一军的那些老兵一定还在为不能再参加战斗而郁闷呢!” 威廉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刚刚从欢呼的人群中出来,跑到乔尼面前:“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错。”乔尼点点头,露出了笑容,“这倒是个好消息。” 后世的史学家将会在羊皮卷上记上这么一笔:某年某月某日,当奥赛丁王国最终解决了它的北方边境问题时,伟大的佣兵王乔尼史密斯开始了他人生真正辉煌的旅程! …… “佣兵王啊……”幻想中的乔尼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还是改成某伯爵吧,王啊帝啊什么的,感觉都很累的样子……” 后世的史学家将会在…… “乔尼!”一股大力传来,把乔尼推得一个踉跄,“醒醒,别发呆了,看那边。” 从自己发散的思维中清醒过来的乔尼顺着奥芬巴赫的手指看去,只见两个女孩慢慢向他们走来。 “我们可是说好的,达芙妮要是找我麻烦你得给我扛着。”奥芬巴赫提醒道,“一个高贵的人必须遵守他的承诺。” 谁说我高贵了?乔尼白了奥芬一眼。 万幸……或者说不幸的是,达芙妮不是来找奥芬巴赫的。! 第一百零二章 我们是要去干嘛? 达芙妮的出场很有震撼力。在她身后,是远远吊着的一群看客,但效果却像是一群跟着老大来找场子的混混。 混混,很贴切的描述。这些刚刚还在狂欢庆祝的志愿兵已经没有“军容”这种东西了。 “乔尼.史密斯。”达芙妮走到乔尼面前,叫了声名字,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她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番。 乔尼看着达芙妮的手势,眉头一皱,回身问道:“她什么意思?” 他身后的奥芬巴赫脸色有点奇怪,听乔尼问起,有些支支吾吾:“那个,你只要知道她在骂你就行了。” “哦。” 然后乔尼伸出右手,往达芙妮面前一竖。想了一想,他又伸出另一只手,两手握拳,在达芙妮面前互相碰了两下。 “你……”达芙妮有些疑惑。 “你只要知道我在回应你的手势就行了。”乔尼耸耸肩。 那就是回骂了。达芙妮脸色不变,再次在身前比划起来。 “我说。”乔尼认真地看完达芙妮的动作,再次回头问道,“你们小时候都这么玩吗?” 奥芬巴赫点点头,脸色有点差——他看懂了达芙妮表达的意思,一种难以言状但却非常凶狠的辱骂。 不过确实优雅的辱骂。 “达芙妮小姐。”乔尼一脸“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请您成熟一点吧,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达芙妮脸红了一下,举起双手刚要摆出些什么动作,终究还是放了下去。 “乔尼,战争结束了。”达芙妮恢复了一贯的礼貌的笑容。 “不错,不然他们不会那么高兴。”乔尼环顾四周,“好的战士都是淘汰出来的,他们虽然没有死在战场上,但似乎也并不适合战场。” “没有一个必须为之战斗的理由,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勇敢的战士。”达芙妮轻轻摇头,“传说和诗歌可以将这些年轻人骗上战场,但却不能将他们的心留住。” 嗯?乔尼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身前的这名女子,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都说奥赛丁人尚武,但哪一次不是被逼的?”达芙妮继续说道,“看看这些争着上前线的年轻人,看看他们现在的这种反应,真是令人感叹。” “之前光顾着和你讲道理了。”乔尼点点头,“没想到你还是挺聪明的。” 这算是夸奖,也算是挑衅。不过达芙妮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只是矜持地笑了笑,宛若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般落落大方地轻轻点一点头。 无论如何,她是当作夸奖给收下了。 “你还记得,我们要加入你的佣兵团的事情吧?”达芙妮看了一眼兰斯洛特,“我想,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介绍一下你那个佣兵团的情况呢?” 乔尼也看了一眼兰斯洛特。这些日子见到的兰斯洛特让他觉得有些陌生。过去那个飞扬彪悍的少女不见了,转而成为了一个羞涩沉默,经常低着头的乖小孩。有时候还会露出些小女子的扭捏状,还有模仿地有些走形的矜持礼节…… 这姑娘装淑女给谁看呢? 乔尼暗暗翻了翻白眼,然后引着几人到篝火边坐下。刚要开口,乔尼抬头看了看四周。 “我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围在这里啊。”他喊道,“看美女也不带那么嚣张的,都散了散了。” 于是众人都散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些家伙的脸皮再厚也待不住。 “关于我所要建立的佣兵团——奥芬你坐过来点,像个男人!”乔尼把奥芬巴赫从自己身后拉出来,“这个佣兵团的情况是这样的。首先,佣兵团的名字叫‘自由之翼’” 也就是自由的翅膀,但乔尼相信眼前这两位应该可以体会到这个名字中的诗意。 “自由之翼……”发音很标准,达芙妮唇边不合常理的弧度出卖了她的思维,“不错的名字。” 乔尼叹了口气,看向兰斯洛特,发现她正捂着嘴,身子微微抽动。 “你们的幽默感真是奇怪。”乔尼摇摇头,打算跳过这一段,“反正名字的意思就是要把自由这个美好的东西带向维尔萨那些饱受压榨的人民。” 虽然对于“压榨”这个词有些疑问,但两名女子还是决定静静地往下听——在偷笑完之后。 “我的佣兵团将在战后前往维尔萨第二帝国寻找作为战士的出路。”乔尼继续介绍道,“因为奥赛丁在此战之后,将会进入漫长的和平时期。” 达芙妮点点头,兰斯洛特一脸迷惑。 “关于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佣兵体系,我觉得我需要向你们解释一下……”乔尼开始讲解佣兵等级和任务级别以及报酬等一系列常用知识,“……你们明白了吗?” “那佣兵团呢?”达芙妮提出疑问,“刚才你都在说佣兵的事情。” “关于佣兵团啊。”乔尼一摊手,“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问吧,实在不行我看看介绍就好,反正现在也认识字了。” “……” “那佣兵团有没有旗帜?维尔萨那边对于非贵族的旗帜有什么要求?”达芙妮继续提问。 “……不知道”乔尼摇头,“完全不知道。” “那我们的佣兵团过去会面临一些什么任务呢?” 乔尼想了想,开始掰手指:“清剿怪物的巢穴,消灭某个山贼的据点,护送商队,帮助某个领主打仗,帮助捉拿某个囚犯,寻找失踪人口,大概就这些吧。” 达芙妮看着乔尼,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 “很无聊啊……” 作为背景存在的另外两人,竟然也发出了相同的感叹。 乔尼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些挑三拣四的未来的同伴。无聊?这很无聊吗? ……是有一点啦,但是…… “那如果你们留在奥赛丁,你们觉得还会有什么更有趣的生活等着你们吗?”乔尼喝道。 然后他开始一个一个点名:“你,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作为以武力著称的斯坦因纳家的幼子,你肯定会在某个合适的时候被送进军队里,然后每天都是训练,训练,还有训练。等到坦尼亚斯和穆萨塔王国的仗打完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或许可以在你快中年的时候以一个百夫长的身份参加一场或许会打起来的奥赛丁保卫战。” 奥芬巴赫的脸色白了一下。对于即将到来的和平年代,像他这样的年轻的战士可能是最为恐惧的。十数年铸造一柄利剑,于完成之日藏于鞘中,待到用时,却已有锈迹浮现。 “至于你,达芙妮.瓦尔特。”乔尼继续点名,“最为一个侯爵家的……” “长女。”达芙妮非常好心地为他接上话。 “……对,长女。”乔尼冲对方点头致意,“即使你的战技如此出色,你也只能在未来的岁月里安居在你父亲的城中,每日面对毫无生气的木靶,穿上华贵的衣服出入各种贵族的宴会。最后在年龄差不多的时候,或者是你向这个世界妥协,或者是你家族的意愿,你会嫁给一名条件还算不错的贵族青年,然后一生就这么过下去,直到蒙奥丁召唤。说起来,你现在的年纪就已经很合适了。” 达芙妮没有说话,但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些被说中的端倪。 “然后是你,兰斯洛特.路德维希。”乔尼也没有理会达芙妮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点名,“你……” 乔尼发现自己还真不好说些什么。如果在过去,他自然可以拿说服达芙妮的那一套去说服她。但现在看她那些女儿姿态,乔尼有些不自信了。 “……你……”乔尼终于一咬牙,“你觉得回去继续欺负那帮毛孩子有意思吗?跟着我,有故事听哦。”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生理年龄了。 这个并不算太好的说服理由却引发了非常良好的效果——兰斯洛特开口了。 无论她现在对于乔尼的感情是多么的暧昧,也不管她此时的心态究竟是不是一个青春期的少女。当乔尼提到“有故事听哦”的时候,一种超脱于少年人心性的情绪涌上心头,一种凌驾于对所谓淑女姿态追求的欲望支配了兰斯洛特的大脑,并且让她眼睛突然一亮,仿佛被唤醒了什么尘封记忆一般。 她抬起头,用一种参杂着兴奋与微微愤怒的声音说道:“那个叫亚瑟的女领主后来怎么样了?” ……这,就是对于断更的故事的怨念。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提到过,这是一个娱乐贫瘠的世界,并且处在一个娱乐贫瘠的年代。而又因为爱玩和爱看新鲜是年轻人的通性。所以,当兰斯洛特说完那句话之后,达芙妮和奥芬巴赫都好奇了起来。 “什么亚瑟的女领主?”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一旁的帐篷里突然钻出一个脑袋,正是威廉:“又要讲故事了?” 乔尼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有些发楞,随即他决定转移一下话题:“威廉,你怎么待在帐篷里?你受得了那些家伙?” “他们早就出去欢呼去了。”威廉走到乔尼身边,寻了块木头就坐了上去,然后冲一旁的两名女士微笑点头,“开始讲故事吧。” 乔尼看着身边四人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兰斯洛特:“上次我讲到哪里了?” “记不清了。”兰斯洛特摇摇头,“你从头开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 嘴上这么平静地说着,乔尼的心中却是想要骂娘。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故事的前半截他讲了可不止两天! 随着故事的发展,乔尼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时候敲个锣说个笑话说不定就能有些银币掉下来了。当乔尼渐渐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事情终于有所转机。 开饭了。 “我们以后再说。”乔尼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然后狠狠地瞪了几眼周围听白书的志愿兵,“以后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慢慢说。” 值得欣慰的是,他总算是把自己未来的团员给安抚住了。 “你保证这种故事还有很多吗?”达芙妮问道,“如果有的话,我就当是出门旅游了。” “我保证。”乔尼自信地笑着。 “有没有那种高贵的骑士或者贵族之类的?”奥芬巴赫关心的东西有些不同。 乔尼看了看他,脑子里瞬间飘过了“唐吉珂德”这四个字。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将思维回路拉回狮心王和萨拉丁的身上:“有。” 兰斯洛特什么都没说,但看样子是没有问题了。 “说起来。”乔尼想起了些问题,“你们住哪里啊?以后怎么联系啊?” “伊威达.海因里希将军给我们腾出了一间木屋,就在他的营寨里。”达芙妮回答道,“联系就不用了,我给家里写封信,到时候直接和兰斯洛特去你们村子。” 乔尼点点头,然后看向奥芬巴赫。 “我也写封信,然后直接和你走。”奥芬巴赫这般回答。 至于威廉…… “帮我写一封。”他倒是不客气,“我不认识字。” 这个,算是集体翘家吧?乔尼腹诽道。 “对了,你们说你们是护送一个法师到这里来的。”乔尼突然想到了什么,“法师来这里干什么?” “他说他想看打仗,然后写下传世的诗篇。”兰斯洛特回答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 ……那你几岁呢? 乔尼摇头叹息:“又是一个不知道战场残酷的孩子。” 说着话,众人已经走到了营寨门口。正要道别时,远处传来一个可爱的声音:“达芙妮姐姐!~” 并且拖着可爱的尾音。 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穿着考究长袍的小孩子向他们——走来。一个法师是不会轻易地甩开膀子跑起来的。 不,装可爱的时候也不行。 “这就是那个法师。”兰斯洛特轻声说,“据说是默多克家族的天才法师,不过我是看不出来的。” 安迪.默多克快步向这里走。在这之前,因为战争的结束让他有些沮丧,所以安迪想要找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也就是达芙妮聊天倾诉一下。顺便表演几首他新作的歌曲,再顺便表演几个小法术取悦对方。 不过他没找到人。 于是在营地里问了一圈,得到“那位小姐好像是往志愿军新编第一千人队的营地去了”的消息,便匆忙赶来了。 战争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启程回家了,有些事情要抓紧啊。 “你们好,我是安迪.默多克,默多克家族的天才法师。”小孩子来到众人面前,行了一个法师礼。 三个男人也是行礼作了自我介绍。 “姐姐,快跟我来,我有有趣的东西要给你看哦。”安迪拉住达芙妮的手,晃啊,晃啊。 乔尼总觉得这说法有点猥琐,而且看那孩子的样子,总有一种在偷偷占便宜的感觉。 “是不是又是你那些诗歌啊?”达芙妮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摸了摸那个刚到她胸口高的脑袋,“不用了,这个大哥哥说的比你有趣多了。” 达芙妮说话时没有给出任何眼神,但乔尼觉得她是别有用心的。 因为那个天才法师的眼神让他很有压力。 (稍晚时候有个投票,大家走过路过都看一下……关于每周六的更新内容的。) 第一百零三章 回家 按照乔尼上一世的经验,两个文人若是相遇,不管心中作何感想,面子上的客气总是有的。比如“在下这厢有礼了”,或是“这位兄台请了”。可能会发起挑战,但也是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今日良辰美景,你我二人不如各自赋诗一首,也不枉这人间至景,如何啊?” 然后再哈哈笑两声。 不过这个爱好写诗的法师却没有那么委婉。 “乔尼.史密斯?”安迪的记忆力很好,“你是吟游诗人?” “不,我是一名战士。”乔尼微微行了个礼。 于是小法师开始用带些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他。 “战士也懂诗歌吗?”安迪话中带刺。 “不,我不懂。”乔尼的眉头微微皱起,“而且我也不需要懂,我是战士,不是吟游诗人。” 乔尼把“不是”咬得很重。 作为一个站在人类智力上层的天才法师,安迪并没有在意乔尼的话。他甚至没有在意乔尼。这名小法师只是将脑袋重新转向达芙妮:“姐姐,他怎么可能讲的比人家还好嘛。” “对于听众来说,他们不是想要听传世而优美的诗歌,他们只是想要听故事而已。”乔尼在一旁耸肩说道。 安迪豁然回头:“我跟你说话了吗?” “干什么?”乔尼左右看看,“我刚才跟你说话了吗?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么一句?” “我刚才也没对你说话。” “那就别往我这里看,看着你要说话的对象。”乔尼摇起了手指,“说话时不看着对方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那你刚才……”安迪觉得自己抓住了漏洞。 “我是自言自语。” “那我也……” 乔尼果断地掐断了他的话头:“你刚才在对自己说‘我跟你说话了吗’?我明白了,是我误会了。” 然后他用同情地眼神看着眼前的小鬼,仿佛他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孩子一般。 一种名为紧张的气氛悄然升起。 “小安迪啊。”达芙妮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姐姐我要和这个哥哥一起去维尔萨旅行了呢。” 一起去旅行。虽然安迪不谙世事,但他还是能听出这个说法中蕴含的无限可能性。 当然乔尼也听出来了。就算他没有听出来,他也能从眼前那小孩子愤怒的眼神中体会到一些东西。 “是这样的。”乔尼解释道,同时瞪了一眼达芙妮,“战争结束后,我们这些人准备去维尔萨建立一个佣兵团,在那个混乱的国度里找寻战斗的机会。” 安迪的脸色稍稍变缓,马上又有些难看。他看看达芙妮,又看看乔尼,再看看达芙妮。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安迪终于下定决心。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小孩子对于达芙妮的感情了。不过这和乔尼没有任何关系。 “你能干什么?”乔尼怀抱双臂,俯视着安迪,“佣兵可不是随便哪个小孩子就能干的事情。” 话音刚落,乔尼就听见周围数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乔尼,这是一位法师啊!”奥芬巴赫轻声提示,“你看他那么冷的天还穿那么少,绝对是一个法师啊!” “老大,法师啊!”威廉也凑过来,“传说里的人物,你还问他能干什么?” 两名女性没有说话,但目光中的惊疑毫无掩饰。 安迪就像一个真正的大法师那样笼着双手,低着头装深沉,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 “法师很强吗?”乔尼完全没有要觉悟的样子,只是眨了眨眼睛,“你能干什么呢?” 在乔尼的印象中,法师只是一种职业而已。无论你是法师还是术士还是战士,当你站在新手村的门口时,卫兵都不会对你有什么特殊待遇。无论你是拿刀砍还是放奥术飞弹,该死的怪物一样会死,不该死的怪物一样会把你弄死。 当然,高级的法师或许很强。强到人力所无法对抗,强到神明也无力招架。但眼前这个小鬼,怎么看都是那种一级小号的感觉。 “你至少得证明一下你的实力。”乔尼继续说道,“不管是放个火球还是丢上一团油脂,或者让我产生幻觉,或者从异界召唤出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总得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吧?” 安迪冷冷地……或者说是自认为冷冷地看着乔尼,哼了一声。他缓缓四顾,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散落的木柴说:“你看好了。” 然后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开始比划出各种奇怪的动作。 “这不是在骂人吧?”乔尼回头问奥芬巴赫,不过没有得到回应——奥芬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法师的施法。 乔尼只能悻悻地重新看向安迪。又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安迪的眼睛突然睁开,死死盯住那块木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根木柴开始慢慢升起,在空中平移,最后扑通一声,砸在乔尼等人的面前。 “呼……”安迪长出一口气,“怎么样,看到了没有。” 乔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那根木柴,又回头看看自己那些目瞪口呆的同伴,摇了摇头,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对安迪说:“就这样?” 安迪惊讶地看着乔尼,和其他几人一样。 “你把这东西从那里搬到了这里……”乔尼比划着,“就这样?”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乔尼很是不屑地耸耸肩:“那有什么意义,这里那么多战士,还缺搬运工吗?” “哼,不懂得魔法的神奇与伟大的凡人。”尽管说的话有些上位者的傲气,但安迪的脸色分明是个生气的孩子,“我就让你见识一下魔法的神奇吧!” 说着,他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支弩矢,握在手中,朝着一片空地站立。吟唱了两句咒文之后,所有人都看到那支孤零零的弩矢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就仿佛被一架重弩击发一般,深深地插进了坚硬的土地。 “法师先生。”乔尼叹了口气,“我们买得起弩。” “你……”安迪愤愤地瞪了乔尼一眼,也不说话,扭头开始了自己下一个法术。 须臾,一团绿色的液体凭空出现,打在了不远处的土地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强酸?”乔尼倒是识货,“这个终于有些用处了。” 安迪把头一扭,高傲地看着天空。 “但你真的不会火球什么的吗?”乔尼有些为难地问,“或者说,你能给整个团队带来什么?” 顿了一顿,乔尼指着酸液落下的位置补充道:“这点东西远远不行啊,我们完全可以买一瓶强酸带在身上的。” 所有人都为乔尼的淡定而感到无比的震惊,而安迪则是愤怒。 但愤怒之后却是无力。这无力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准备什么有视觉冲击力的初级法术,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事情。 在默多克家族的城堡里的漫长生活让他忽略了一些早已了解的现实,眼前这个不为法术所动的大男孩替他唤醒了那些他一直抛在脑后的记忆。 即使是神战之前,低级法师也是没有多少地位的存在。 他们或许要比常人睿智,或许能用神奇的咒语和手势完成常人无法完成的工作,但他们始终是弱者。 弱者啊!华美的法袍也无法掩饰他们肉体的虚弱,任何一个手执利刃的战士都能轻易地收割他们的生命。 “我可以看出他们对我的不屑。”来自一本残存的法师学徒的日记,“但他们只是绕开了我。我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不是我,也不是我的智慧,他们仅仅是在害怕我胸前的徽章而已!” 后面就是这个学徒赌咒发誓要让所有人害怕自己的内容。总之,只有高级法师才是站在大陆顶层的那一群。 “我看过很多书。”嚣张的小法师有点老实了,“我懂得很多东西,我很聪明。你的团队不需要一个聪明人吗?而且我能照顾自己。” 然后这个小男孩又恢复了高傲——虽然比之前要弱上一些:“你说的火球术我也是会的,只不过只能释放一次,而且那一次之后我的身体就不行了。这是法师的限制,但我能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我会很多控制型的法术,只不过今天没有准备而已……” 乔尼还在摸着下巴考虑,但其他人可没他那么镇定。 “法师啊乔尼,你还在想什么呢?”威廉有些激动,“一个真正的法师!不要告诉我维尔萨有很多法师哦?错过了就没机会了!” 乔尼看看威廉,又看看其他人,最后将视线转向达芙妮。 “行,你要来就来吧。”乔尼无所谓地说道,就仿佛同意了一个小号的入队申请一样,“给你家里人写封信?我们可不等人的。” “不用了。”法师干脆地拒绝道,“到时候我直接跟你们走就是了。” 乔尼用狐疑的眼神看了一下眼前的小男孩,但什么也没说。 又聊了几句,几人挥手告别。乔尼往军营走了两步,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缠着达芙妮不放的小鬼,突然笑了起来。 “达芙妮以后有的烦了。”他感叹道。 ---------时间的分割线------- 战争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对死者要有抚恤,不然会寒了生者的心;对伤者要治疗,不然会冷了战士的心;对残者要安排后路,不然谁也不敢奋勇上前;对有功者要厚加赏赐,不然……谁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那是王国财政机构要头疼的事情。对于乔尼来说,他只管领赏就是了。 “乔尼.史密斯,作战勇猛,斩首十级。在与野蛮人的决斗中表现出色,杀敌十人。现以军功折算奖赏,共四十金币。”沃夫加将一个钱袋递过去,还有一张羊皮卷,“这是你的卫国证,收好,可以减免赋税。” 这已经是志愿军回到奥赛丁之后的事情了。 乔尼颠了颠钱袋,享受了一把手中殷实的感觉,又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那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感谢乔尼.史密斯为奥赛丁王国做出的贡献,愿奥丁永远看护着你。”下面是两个印章,一个是奥丁圣殿的巨剑标志,一个是王室复杂的纹章。 背面是“可凭此证减免三年赋税,至某年某月止”。 “奥赛丁的羊皮纸那么多?”乔尼有些奇怪,“人可不少啊。” 这个疑虑很快就解除了,因为沃夫加又递给了他九张还算结实的莎草纸。 “这是给你的手下的。”沃夫加说道,又摸出了两个金币,“这个是给威廉.布朗的。” 说完,他对乔尼点点头,向下一个帐篷走去 乔尼翻看着手上那些莎草纸,感慨着待遇的不同。纸面上依旧是那一段感谢词,背面倒是有些不同。 “可凭此证减免一年赋税,至某年某月止。” “说起来,奥赛丁的赋税好像收得不是很多啊。”乔尼自言自语道,“这奖励似乎不是很吸引人啊。” 不过当他看到自己的手下们那种兴奋的模样时,乔尼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笑他自己。 “真是奇怪的一群人。”乔尼轻轻摇头,退出帐篷,“理想高于实际的美好时代。” 这时,奥芬巴赫过来了。 “乔尼!”奥芬巴赫挥舞着手上的羊皮卷,“荣耀啊!这是荣耀的象征啊!” 乔尼笑笑,没有多作评论。 “一张属于勇者的荣誉证书。”奥芬巴赫捧着羊皮卷爱惜地摩挲着,“斯坦因纳家族的荣誉簿上终于也能有我奥芬巴赫的名字啦!” 这确实值得庆祝。乔尼拍了拍奥芬巴赫的肩膀以示鼓励。 但他关心的其实不是这个啊…… “你拿了多少钱?”乔尼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真正的问题。 “诶?” 所有的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决斗中不幸死去的战士的尸体被妥善地处理好,挂上名牌,装上马车,走上回乡的旅途。淡淡的忧伤弥漫在军营的上空。不光是因为对死亡的不适,也绝对不是因为明媚的春光。第一军的战士们得到了来自王都的消息:裁军。 裁军了。至少在这个方向的北方边境上,野蛮人的威胁已经被解除了。第一军和志愿军付出了不少战士的生命,将剩下的野蛮人牢牢地拴在奥赛丁边境上一座即将被建造起来的城池中。遥远的东方没有这句话,但用在这里或许也算合适:鸟尽弓藏。 但又不太合适,因为裁军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奥赛丁更需要农夫和工匠,而非担心什么。 谁将放下手中轻灵的刀剑,去拾起粗笨的农具? 没有人知道。这些职业战士都在等待长官的宣判。 但志愿军这种东西,是肯定会被解散的。 “和你们并肩作战,我感到很荣幸。”沃夫加有些失落,“希望将来还有机会……不,希望没有这个机会了……也不对,唉,就这样吧,拿好自己的东西,走吧。” 近万志愿兵分批离营,带着各种表情。瑞尔根城再次热闹起来,不过人流的方向却是与他们来时相反。 “勇敢的战士们啊!”战在自己拉到的团员面前,乔尼恶搞的兴趣突然大涨,“让我们向着美好的明天前进吧!这个世界将是我们最好的舞台!” 奥芬几人面面相觑。安迪很是有些不屑:“如果这是诗歌的话,那真是糟透了。” 然后,他们就踏上了去往维希尔村的漫漫长路。! 第一百零四章 我们回塔布里城吧! 当荒原还是一片冰封的时候,奥赛丁的春天已经到了。或许清晨的风依旧凛冽,但穿去荒原的那些衣服绝对是有些多了。春风拂过脸庞,轻柔地将人们身上的衣服褪下。 不过褪得不多就是了。 “奥赛丁的春天是这样的啊?”乔尼抖了抖衣襟,排去贴身的那股热气,感叹道,“我一直以为奥赛丁是个冰封的国度呢。” “一片冰封的话不就和荒原一样了?”兰斯洛特接上话茬,“雪地上可长不出什么粮食。” 奥芬巴赫也加入进来:“我记得很多年以前的奥赛丁其实就是一片荒原,后来人多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众神历四十年。”一直在和达芙妮谈天说地的安迪突然插话道,“维尔萨神民来到一片荒凉的土地,将众神的恩泽布撒到那片贫瘠的土地。冰雪消融,城池崛起,奥赛丁地区迎来了文明的曙光。”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甚至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安迪有些奇怪,“书上是这么写的啊。” 沉默。 “咳咳。”作为一个非土生奥赛丁人,乔尼倒是没有那么沉重的情绪,“安迪啊,你现在在奥赛丁王国,你面前的是维尔萨第一帝国的奴隶的后代,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安迪懂了。 “对不起。”这个还没有培养出足够傲气的法师连忙为自己的失言道歉,“我刚才说错话了。” 说着,安迪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向达芙妮。 ……这小子在卖萌,绝对是这样的!乔尼默默地吐槽。 “算了算了,我看你也是从来没到外边生活过。”达芙妮微笑着摇头,笑容温暖的如同春天的太阳,“以前一直被关在自己家的城堡里吧?” “是啊是啊。”安迪用力点头,“我爸爸不允许我到外边瞎逛的。” 乔尼在一旁听着,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这一行人面目和善,不似凶人,但毕竟只是刚刚认识几天。这孩子就不怕被人给拐卖了吗? 这会儿安迪已经开始讲述他悲惨的童年了。那些如山高的书籍,还有怎么看都不像是真事儿的默多克家族的回忆录。 “说起来,乔尼啊。”兰斯洛特凑过来,“那个叫亚瑟的女领主后来怎么样了?” 于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从安迪身上转移过来。本来嘛,像安迪的那种“我穷的只剩下钱”的悲惨童年就不是特别吸引人——一个懵懂的少年和他家看不完的书籍,就算是对阅读无爱的奥芬巴赫也能体会这种条件的优越。相比较而言,他们对那个半截的故事更有兴趣。 “这个……”乔尼有些头疼。他开始后悔之前自己没有尽力地去搞几匹马来骑——这样好歹还能走的快些。亚瑟——也就是娘化上杉谦信的故事他已经编不下去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的传奇故事很吸引人,但一个四五十岁领主的争霸故事显然就是一个悲剧。 而且关键的问题是,边走路边讲故事,很累啊! “这个,我们休息的时候再说。”乔尼摇摇手,拒绝道,“休息的时候再说。” 总算逃过一劫。 一路上,奥芬巴赫向威廉介绍着自己的家族,以及斯坦因纳这个名字的荣耀。威廉则是一脸崇拜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些问题,然后用更加崇拜的姿态继续听下去。 达芙妮则是与安迪混在一起。准确的说,是安迪在缠着达芙妮。有时候是一首诗,有时候是一段传奇的历史。达芙妮对此似乎挺感兴趣的,但谁也说不清那层微笑的面具下面,这个姑娘究竟是什么心情。安迪看见那不变的笑容倒是更加兴奋了,一路之上几乎就没有停过。 至于兰斯洛特……这是乔尼最头疼的部分。 “兰斯洛特。”乔尼实在忍不住了,“这个,今天天气不错啊。” 天气确实不错,但这不是关键。兰斯洛特默默不语地跟在乔尼身边,让他的压力很大。 “嗯。”兰斯洛特轻轻应了一声。 又是漫长的沉默。在另外两个小圈子的谈话声中,这种沉默显得尤其让人难以忍受。 “煎熬啊!”乔尼的内心在呐喊,“煎熬啊!” 这是一个不知该如何跟女性正常交流的宅男的悲鸣。 让时间飞逝吧。 “亚瑟挥舞巨剑,往来于战阵之间。”乔尼讲述着故事,“她斩杀了一个又一个敌人,鲜血落满了她的铠甲。” 乔尼在这一天选择在路上讲述这个故事,因为他终于要讲完了。 “……她终于受伤了。一支阴险的冷箭穿过人群的缝隙,钉在了亚瑟的肩头。” 一片惊呼。 总之,当这名英勇的少女中了十箭之后,她倒下了。 “一道圣洁的光从天上照落,带着她的尸体缓缓升起。这一幕让敌人的军队瞬间丧失了斗志。他们纷纷扔下武器,开始没命的逃跑。” “勇敢的少女啊,你用生命捍卫了你所要守护的人民。现在你成功了,但你却也失去了你的生命。你将在我的神国获得永生,你将是这片土地新的守护神。你在今天所护卫的人民,将生生世世感念你的恩情;你在人间的亲人,将会永远受到爱戴。” 诸如此类,故事就算完了。 众人一脸遗憾和向往。这让乔尼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以为会有“烂尾”之类的评价。 “我们到了。”兰斯洛特突然指着前方说,“那里就是维希尔村。” 终于到了。 “你们……你们去奥尔维萨堡找个旅店先住着吧。”乔尼突然有些扭捏,“我和兰斯洛特回家看看。” “为什么要我们去旅店?”威廉觉得很奇怪,“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么。” “啊呀,没有地方让你们住呀。”乔尼这般解释道,“你们那么多人呢,是不是?先去找个旅店住下吧。” 威廉带着疑惑点了点头,那边达芙妮又有了新问题:“可是我们想去看看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 说话时,达芙妮的眼中隐隐有些崇拜的意思,看来并非故意为难。 “等我们快走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的。”乔尼只能好言相劝,“你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我也要!” “我也要!” 一听能见到传说中的史蒂芬.路德维希,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咳咳,行,到时候都带去,行了吧?”乔尼有些无奈,“现在都赶紧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去吧!” 好说歹说,乔尼终于是把那四人劝走。做了一个深呼吸,正要向着村庄前进,他的动作却被一声询问给打断了。 “……乔尼,你很喜欢艾丝翠儿姐姐吧?” 乔尼的动作僵住了。结合这些日子以来看到的听到的和感受到的,他能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变化。如果他脸皮足够厚的话,乔尼几乎可以认定,兰斯洛特喜欢上自己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 乔尼还记得兰斯洛特在新兵招募那会儿与他分别时的情景,明明是很冷淡的。再想起在村子里互相争斗,自己把她打的眼泪都掉下来的事情。不管怎么看,这个姑娘都没有喜欢上自己的理由。 如果她是提着巨剑过来说要决斗的话,乔尼倒是可以理解。但听达芙妮说的,再看兰斯洛特的表现,很诡异啊。 “难不成路德维希家有一个传统,他们家的女人必须爱上第一个打败她的男人么?”乔尼不止一次地幻想,“任何一个初次在武力上征服她的男人都将征服她的心?” 不过乔尼现在可来不及发呆。他缓缓回头,看着兰斯洛特,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艾丝翠儿姐姐可真是幸运啊……”小丫头感叹了一句,然后冲着乔尼笑了笑,“那就快走吧!” 乔尼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幸运?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腹诽归腹诽,乔尼面上还是回应了一个善意的微笑,然后快步向着维希尔村走去——他是真的想艾丝翠儿了。 “兰斯洛特回来了!”有眼尖的少年远远地就就发现了他们,“兰斯洛特回来了!” 毕竟积威已久,乔尼的存在感完全被兰斯洛特给盖了过去。 两人受到了村民们热情的欢迎。有人撒花,有人欢呼,还有人指着他们对自己的孩子说:“看看人家,以后你也要做一个勇敢的战士!” “乔尼!你这小子,总算是回来了!”一个苍老但却洪亮的声音压过了嘈杂的环境音,“老头子我快憋死了。一会儿你得到我这儿来!” 乔尼循声望去,正是布鲁尼.雷爵士。这个絮叨的老人站在人群中,周围诡异地空开了一圈。 “看看,这就是英雄的凯旋!”他对旁边的人嚷道,“想当年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那场面,我跟你们说……” 那个空开的圈更大了。 乔尼笑着对老人招招手,喊道:“您就回去等着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布鲁尼满意地点点头,回身走出人群。 兰斯洛特在这个场面中似乎找到了点当初作为孩子王的感觉。一路上的拘谨不见了,张扬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只见兰斯洛特一会儿冲左边挥挥手,一会儿冲右边挥挥手,有时还朝着人群里的男孩子舞动一下拳头,十足的一个假小子。 不知道村民们什么感觉,反正乔尼觉得很囧。 终于,在道路的尽头,他看见了艾丝翠儿。 “我回来了。”乔尼深情地说道,目光中的温柔清晰可见。就仿佛一个杀死了大魔王拯救了世界的英雄那样,他握起了艾丝翠儿的手,语气平缓,如同历经了沧桑。 “你回来了。”艾丝翠儿紧紧地握住乔尼的手,“我们回塔布里城吧!” “……诶?” 乔尼设想过很多再见面的场景,但这个确实是出乎意料了。 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好多啊…… “回塔布里城?为什么?”乔尼惊讶地问,“为什么?” 艾丝翠儿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忘了我们的仇了吗?” “没有……但是……”乔尼连忙摇头,“为什么那么急?” “年轻人,我看你们还是先跟我回教堂吧。”苍老的声音,属于史蒂芬,“有很多事情你们应该先了解一下。” 艾丝翠儿松开乔尼的手,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心急了。” “……没事。”乔尼微微笑道,然后看向兰斯洛特。兰斯洛特也是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两人皆是摇了摇头。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乔尼想,“难道是塔布里城那里有什么消息?” 的确有消息,来自塔布里城。 在短暂的获得统治权之后,塔布里城和赖齐斯城的太阳神教会分别收到了来自各个帝国实力派的信件。那些信件中对于教会挫败了贱民的阴谋表示赞赏,但对于城堡统治权的事情却异口同声地表示了自己的质疑。 对于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贵族们来说,他们可以接受一名低级贵族通过战争或者其他手段夸大自己的领地,并且提升自己的封爵。这没有问题,哪怕是一名男爵凭着手上那点可怜的地盘打出了一片伯爵的疆土,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要那名男爵对有实力的大贵族表现出相应的尊敬就行。 但他们绝对不能接受一个非贵族获得帝国的土地,绝对不能。哪怕对方拥有强大的军队,哪怕对方是一个教会。 所以实力派们开始履行起自己的义务,质疑着太阳神教会对于两座城市的统治权。 “根据商队带来的消息,现在塔布里城的城主是戴拉斯伯爵。”史蒂芬最后说道,“据说是你们的那位戴拉斯伯爵的远房侄子。但塔布里城的实际权力还是掌控在太阳神教会的手里。” 乔尼点点头,眉头一皱,不解地望向艾丝翠儿:“但是,为什么你要急着回去呢?” “难道你让我看着那些家伙逍遥地享受他们窃取的权力吗?”艾丝翠儿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那些还带着我父亲鲜血的权力!还有你父母的鲜血!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乔尼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红,眉目中隐隐有些愤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平静地近似冷酷地对艾丝翠儿说道:“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父母的血仇,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永远这般逍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能干些什么?” 艾丝翠儿开口欲言,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可以带着你的仇恨冲到塔布里城,然后呢?”乔尼看着艾丝翠儿,言语毫不留情,“拿着你的弓去搞刺杀吗?我相信你能成功,但你要杀谁?所有的太阳神的信徒吗?你杀的干净吗?你杀干净了,能保证自己杀死真凶了吗?” “我……”艾丝翠儿之前的气势完全沮了下去。 “还是说,你所谓的复仇,只是想安慰自己。只要去做了,在你的箭下死了人,就算是复仇成功了?”乔尼站了起来,面色阴沉,“那你不如去找个牧师开导一下,索性忘了这件事情也好!” 艾丝翠儿似乎要哭出来了。 “乔尼!”兰斯洛特看不下去了,“你说话客气一点!”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乔尼耸耸肩,然后看向史蒂芬,弯腰行了一礼,“感谢您告诉我这些。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具体一点的消息?” “具体一点的消息,确实有。”老人深深地看了乔尼一眼,“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需要。” “请讲。”乔尼抚胸低头。 第一百零五章 何所谓复仇? (发现俩错字,改之,非假更) 当乔尼彬彬有礼地向史蒂芬询问南方的具体消息时,屋子里的气氛其实是很尴尬的。刚刚被乔尼训了一顿的艾丝翠儿此时眼中闪烁着晶莹的东西,似乎随时都会滚下来。兰斯洛特正在一旁轻声安慰着自己心目中的淑女典范,并时不时地瞪上乔尼几眼。 不过乔尼完全没有把周遭的情形放在心上。他仿佛又回到了塔布里城的地牢,面对着那个被抓住的野狼成员。 只不过眼前的老人并不能拷问,而真正的敌人远在南方而已。 “因为现任的戴拉斯伯爵的家人与前一任的伯爵并不是很和睦,所以那个小孩子从小并没有受到什么良好的教育。”史蒂芬开始介绍起他所知道的具体一点的消息,“若不是太阳神教会的那些家伙仔细翻找戴拉斯家族的家谱,这个少年还不知道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塔布里城的主教现在就是那名少年的老师,而那名少年也在所有市民的围观中正式皈依了太阳神教,接受了阳光的洗礼。 鉴于塔布里城的军事力量已经在战争中彻底消亡,教会的人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整座城市的防务。对于这个举动,那名突然获得爵位的少年自然不会有意见,目睹过圣武士强悍的市民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如果说有人有意见的话,那应该是这座城市原先的核心统治阶级。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没死的也已经远远地离开。 而相应的,其他的宗教正在被驱赶出这座繁华的城市。 “那塔布里城将成为曾经繁华的城市。”乔尼点评道,“太阳神教是在玩火。” “他们一向如此。”史蒂芬轻轻摇头,“而且根据那些商人所言,在南方也没有哪个领主有能力去阻止他们,何况塔布里城的统治者名义上还是维尔萨的贵族。” 乔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 然后他看向艾丝翠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为我刚才的话表示道歉。” 语气似乎是很诚恳,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没变。 “没关系,刚才是我太急了。”艾丝翠儿低着头轻声回答。 这让一旁还有些生气的兰斯洛特无所适从。她看看面无表情的乔尼,再看看低头羞涩的艾丝翠儿,目光惊疑,但又无可奈何。 “如果想要复仇的话,首先要查清楚究竟是谁操纵的野狼。”乔尼接着说道,“艾尼格.野狼那个混蛋究竟有没有死,谁是幕后操纵,谁该为你我亲人的死负责?我们要一点一点地全部找出来。” 艾丝翠儿点头。 “其次,我们要有复仇的实力。”乔尼面沉似水,“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话,永远也不可能从太阳神教会的那群恶棍手里讨回任何公道。复仇无非两种方法,要么刺杀,要么拉起人马,从正面摧毁对方。” 当然还有《基督山伯爵》那样的精彩方法,不过乔尼直接忽略了——他没有唐提斯那么多的钱财,也不认为自己有唐提斯那样高的智谋。 艾丝翠儿又是点头。 “刺杀什么的,你就别想了。那些传言你也是听到的,史蒂芬先生也讲过他亲眼所见的例子。”乔尼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太阳神麾下的那些圣武士的铠甲连强弩都射不透,你的弓箭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一个个铁皮……箱子,你也不会知道自己要杀的究竟是谁。” “至于正面冲突,我们现在还太弱小。”说到这里,乔尼的眼睛眯了起来,就这么凝望着虚空。过了一小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我们要壮大自己的实力。” 然后,乔尼向艾丝翠儿发起了加入佣兵团的邀请。 “你要去维尔萨建立佣兵团?”史蒂芬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也好,只是有些可惜了。你应该是一个成为将军的材料。” “但是奥赛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战争了,史蒂芬先生。”乔尼不卑不亢地回答,“而且即使我成为了元帅,也不可能带着奥赛丁的勇士们去南维尔萨进行我的复仇。” “我只能祝你好运了。”史蒂芬叹了口气,“等你把父母的仇报了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乔尼愣了一下,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会继续做我的佣兵,或许会带着我的积蓄到奥赛丁过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谁也不知道明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那就随便你了。”史蒂芬呵呵一笑,“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得和我孙女好好聊一聊。” 等到了门外,乔尼看着艾丝翠儿,欲言又止。他带着热烈的感情回到了她的身边,但她却给予了自己那样的回应。现在的乔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个姑娘。 已经从之前那种冷静到可怕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乔尼只能带着尴尬的笑容看着艾丝翠儿,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艾丝翠儿低着头,同样的沉默。她偶尔抬起头和乔尼对视一眼,又会飞快地将视线挪开。歉疚?还是生气?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你……你不是答应了雷爵士要去看他吗?”艾丝翠儿终于开口了,“快去吧。” 或许这是个避免尴尬的好办法。有些事情只能让时间去冲淡,勉强不来。 “那个……”艾丝翠儿又开口了,“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快了吧。”乔尼有些失望——她终究还是更关心复仇的事情,“就这两天。” 一道隔阂在二人之间产生,细微,但却真实存在。 “我去了。”乔尼摆摆手,算是道别。 村庄里的积雪已经大半消融。村民们在热烈欢迎之后,又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岗位上。乔尼行走在村中的小道上,两旁是劳作的村民。他不知道农民们正在干什么,但那种认真却让他感觉很好。 布鲁尼的木屋前还是一片安静。粗壮的木材整齐地堆放在木屋门口,时间仿佛从未逝去,一切都宛如乔尼走时那般。 “布鲁尼先生!我是乔尼!”乔尼冲着屋子里喊道。 木门打开,是老人高兴的笑容:“快,快进来。” 屋子里的陈设也是一成不变,乔尼的离开似乎只在昨日。坐在炕上,布鲁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乔尼,问道:“受伤没有?仗打的怎么样?” 乔尼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脯回答:“一点事情都没有,野蛮人的斧子根本就没碰上我的身体。您知道我们和野蛮人最后有一场大决斗吧?正经的战斗里我杀了十几个,割下十个脑袋。后来的决斗里我杀了十个。”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代表军功的羊皮卷:“你看,荣誉的证明。” 乔尼觉得,似乎老人更像是自己的亲人。 “受伤没有?”这句话本是稀松平常,但结合起艾丝翠儿的第一声问候,却让乔尼百感交集。 所以他决定不把肩头那险些废了他性命的伤痕告诉老者。那只能让对方徒然担心罢了。 “没有受伤,还杀了二十多个野蛮人?”布鲁尼先是愕然,继而兴奋地一拍乔尼肩头,“真是给我长脸啊!” 暗伤早已痊愈。所以乔尼只是笑笑,笑容得意。 “好久没人陪我说说话了。”布鲁尼的神情却没有反映出什么过激的情绪,“来,你给我说说你这一路的经历吧。也不知道过了那么些年,军队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军队里有没有变化,乔尼不知道。但志愿军的表现显然是让老人大为不满的。 “这些懦弱的雪兔崽子!”布鲁尼一拳捶在炕头的矮桌上,险些将桌上的木杯震翻,“该死的奥尔维萨豺狗!一群活着的艾利希斯骑士!应该被吊在村头活活晒死的逃兵种子!” 因为这段话里的典故太多,所以乔尼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兔子急了也会呲牙,奥尔维萨豺狗偶尔也会跟狼抢食。”老人依旧在怒骂着,“艾利希斯的骑士也会朝着敌人冲上一阵!他们这群混蛋才上了一次战场就想着怎么在上面混日子了?XXX,老子第一次觉得国王取消维尔萨的死刑方法是脑子糊涂了!” 乔尼还是只能听懂个大概。于是他又眨了眨眼睛,等着老人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终于等到了。 “布鲁尼先生。”乔尼咳嗽一声,“你刚才骂的那些我不是特别懂。” “啊?哦。”布鲁尼终于反应过来,表情有些沮丧,“是这样的……” 雪兔的懦弱和奥尔维萨豺狗的前后不一都是可以想象的,不过乔尼还是对那种豺狗的存在表示了相当大的惊异——嚎叫时威猛,干仗时猥琐,这个位面的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 至于艾利希斯的骑士,这个一个非常生僻的例子。在很久很久以前……总之,那就是一群嘴上勇猛表现懦弱的废柴。 “原来如此。”乔尼恍然大悟,“您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得到了认同,但老人的发泄欲望已经被乔尼的无知给硬生生地打断了。对于逃兵和畏战的问题,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问道:“你以后打算干吗?没想过要留在军队里吗?” “没想过。”乔尼摇摇头,“眼看奥赛丁就没什么打仗的机会了,我留在军队里干吗呢?而且。” 乔尼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我大仇未报,还不想就这么安稳地待在军队里。” “是的,是的,我可以理解。”布鲁尼的目光深邃,似乎正在看向过去,“我还记得当年……” 他果然在看向过去。 血色的回忆。背负着巨剑回到故乡,熟悉的名字刻在林立的墓碑上。催人泪下的墓志铭,鲜亮的花朵衬地整个世界更加灰暗。跌跌撞撞中找到妻子的墓碑,却听见牧师在一旁冷酷的声音。 “娜塔莎的衣冠长眠于此,愿她的灵魂在奥丁的国度永生。” “她的尸体呢?”茫然的眼神,颤抖的双手,嘶哑的嗓音,“尸体呢?!” 牧师低沉的声音,带来亡者的最后讯息:“他们……火刑……” 仿佛听见了爱人最后的哀嚎,欲哭,却无泪。 “您的仇,史蒂芬先生似乎已经报了。”乔尼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他让那个屠村的领主死的很惨。” “别人报的仇算什么仇?”布鲁尼白了乔尼一眼,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老子在战场上杀了上百个坦尼亚斯的士兵,就算是白袍子的杂碎也剁过一个。有几个浑身铁皮脑子不正常的圣武士被老子扒光了喂狗。不过其他那些握着长枪一身破烂的杂兵,我还算大发善心,尽量让他们死的快一点就是。” “后来啊!”老人突然长叹一口气,“有个新来的牧师说我杀气太重,手段太残忍,有些事情做的太没有战士应有的精神。” 乔尼猜他说的是把人扒光了喂狗的事情。见老人顿住声音,于是凑趣问道:“然后呢?您听进去了?” “听进去个球!”老人又是一拍桌子,“那个毛孩子是在圣殿里学坏了脑子,生活太美满了。换了你,你会把这话听进去?” 乔尼脑海里出现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冤冤相报何事了,既然艾尼格.野狼说是被烧死了,就放下吧,放下吧。你可曾想过,如果你杀死了另一个人,他的家人难道不会同样难过吗?” 这个声音荡啊荡,在乔尼的脑中轰鸣。 “啪!”一声巨响,然后是乔尼决然的回答:“当然不会!” 接着他颤抖着把右手收回来——这桌子真结实。 “所以啊,乔尼,你说你要去复仇,我是绝对支持的!”布鲁尼赞许地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多杀几个坦尼亚斯的狗,有机会的话带几只他们的耳朵或者徽章给我,也算是个纪念。” 说完,老人一拍脑袋:“啊呀,还没给你看过我的收藏吧?你等会儿啊,我拿给你看。我跟你说,这些东西我还从来没给别人看过。” 布鲁尼跳下炕,开始翻找起他的收藏来:“时间那么久了,我也忘记放在哪里了,你别急啊。你绝对是第一个看到我收藏的人,我看村子那些家伙也是没胆子看这种战场上的纪念的。我本来只是猜测,但听你说起那个志愿军里的人啊,唉,真是……啊,找到了。” 老人捧着一个似乎很有份量的木盒子,放在矮桌上。然后找了一块亚麻的抹布,随意地拭去盒子上的灰尘。凝视了一会儿这个木盒,布鲁尼将盒盖慢慢揭开。 “这个是从一个圣武士的罩袍上撕下来的太阳神的徽记。”布鲁尼介绍道,然后把那块破布一掀,“这些,就是死在我剑下的倒霉蛋的耳朵。” 乔尼本来正注视着那片破布点头,于是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堆腌肉给吓到了。 “瞧你那点出息。”但布鲁尼的表情显然是恶作剧得逞的意思,“这点东西就把你吓住了。” “我可是割过脑袋,开过脑壳,给人手指削过肉的!”轻抚着胸口,乔尼不甘示弱地回答道,“谁让你突然把这些东西亮出来的?动作很熟练啊!” “确实吓过几个人,不过那都是教训新兵的时候干的事情了。”老人颇为得意,“怎么样?多给我带点收藏回来吧?” 乔尼喘了几口气,笑道:“我打算先去别的地方做几年佣兵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的耳朵可能一时找不到。说起来,维尔萨特产的各种怪物的耳朵您要吗?” “怪物?”布鲁尼有了兴致,“行啊,如果是脑袋就更好了。但你可给我处理好了,别到时候带回来一滩烂肉,还是发臭的,那我可不要。” “您就等着吧!” 当乔尼走出布鲁尼的木屋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他往教堂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木屋。 “扒光了喂狗?”乔尼嘿嘿一笑,“有趣,倒是让我想起来了。” 喂狗怎么行?对于血海深仇,让凶手看着自己被狗啃干净,那才过瘾啊! (总算更了。最后一句话如有不明,可以去找来《罪恶之城》一览。) [1706154,《灵念世界》]! 番外 维尔萨的海边(续) (不出意外,这就是每周六的固定节目了。周六在家,主线不好更新。) 塔利姆子爵的城堡中,此时已经是一片混乱。 背靠大海,面对强援,塔利姆家族从来没有遭受过战争的威胁。曾经闹过海盗,但那只是身穿破烂铠甲,挥舞着破烂的武器冲入村庄中打劫的另一种野蛮人罢了。只要子爵的军队抵达事发地点,那些海盗就会逃命般地登上海船逃跑。 就连那些船也是破烂。传说中,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建立的初期,海外的岛屿上曾经有第一帝国的遗民作祟。那些杀死了当地受封贵族的暴民曾经一度威胁着帝国的海疆——这也是为什么塔利姆堡这样一个背靠大海的城堡会显得这样坚固的原因。 “艾尼迪亚的军队,传播我主的荣耀?”子爵站在了望塔上,喃喃自语。 这听起来似乎不是那个早已莫名消亡的海外势力。 “那些铁甲武士现在在干什么。”子爵遥望着海边。 “他们列队。”塔利姆子爵自言自语,“他们在码头前面的空地上排了一个方阵,一个军官正在训话。” 城堡据码头并不是很远,跑着来也就是三分钟左右。当然子爵是不知道这么精确的数据的,他只知道那些铁甲武士要是想要围攻城堡的话,很快就能过来。 “让士兵们做好准备!”他向下高喊,“弓弩手上射台,步兵守好城墙!” 不过敌人似乎没有想要进攻的意思。 “弓箭手,射击一轮!” 弓箭手彼此面面相觑,但还是遵从自家大人的指令,仰天抛**一发。 十几只长箭划出漂亮的弧线,零散地钉在一片空地上。 “射程果然不够啊!”塔利姆子爵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就像是一个沉着的军事家那样镇定地点评道。 “等等,那是……”塔利姆子爵发现对方似乎在从船上搬运什么东西,“弩!” 不过敌人还是没有进攻的意思。 “侍卫长!”子爵冲城堡的院子喊道。 一个穿着全身板甲的战士取下头盔,抬起头:“等候您的命令。” “安排些人去启动投石机!”子爵决定给那些侵略者一点教训。不管怎么说,码头也是他的地盘。 所谓的投石机,是个非常古老的机械。在很久以前,这个机械是用来反击那些肆无忌惮的海外遗民的。虽然准头有待商榷,但射程却是很让人满意。 当然,在更早以前,这个大家伙的准头也是很让人满意的,只不过合格的操纵者都已经死在了那场席卷整个大陆的诸神之战中。 作为一件祖先的遗物,防御用的投石机的保养还算细心。这堆木头至今还没有烂,只是机构之间多少有些锈住的感觉。 当城堡的士兵给投石机的链接处上油的时候,艾尼迪亚的先遣队正在从船上往下搬运补给。这让子爵更加恼火。他冲下面喊着:“都给我快点,动作快点!” 相比城堡中的气急败坏,闻特.浩克这边倒是有些不慌不忙的感觉。 “第一队把帐篷支起来,第二第三队去附近的村庄弄一点食物。记住,要给钱!”闻特吩咐道。 “闻特,给钱?”副队长维尼尔颇为不屑,“有那个必要吗?” “从最现实的角度,维尼尔。”闻特严肃地教训道,“不要忘了帝国当年的远征最后是倒在什么上面。” 维尼尔沉默了一下,然后愤愤道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群该死的异教徒!” “与其日后花更多的钱去平乱。”闻特遥望不远处有些混乱的村庄,“不如现在大方一些。” 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这一百名士兵仿佛并非身处敌境,而是在自己家的后院一般。 村庄里已经没有活人了。领主有很多权力,但在战争来临时就有为领民提供保护的义务。虽然村民们并不总是想要往城堡里躲,但对于这些从海上来的铠甲精良的战士,一种来自于先辈的恐怖记忆浮上心头。 于是村庄就空了。 空了那就算了。二十人扛着东西回到临时营地,汇报了那边的情况。 “那就等村民们回来了再说。”闻特挥挥手示意士兵退下。 现在只要等这里附近的领主领兵过来就行了。闻特坐在一个木箱上,望着远处的城堡发呆。 就在这时,投石机终于可以发**。 倒是不用吩咐,子爵大人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催了无数次。装上仓库里推出来的圆型石块,,拉着绳子的众人一松手,东西就飞了出去。 石弹越过子爵的头顶,携带着子爵期待的目光,悠悠地向着码头飞去。 “投石机!”一个眼尖的艾尼迪亚士兵指着天空喊道。 然后所有人都目送着那块大石头越过自己的头顶,最后在海面上打出一个水花。 回味了一下那个漂亮的水花之后,艾尼迪亚人们看向了远处的城堡。 “笨蛋,远了!”子爵在塔上手舞足蹈,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士兵们手忙脚乱将配重里的石块取出一些来,扔到一边。再呼喝着号子,带着焦急的表情和无可奈何的缓慢动作,将用来装填石弹的那一段拉下来 “快点,你们这帮猪猡!”子爵跳脚,“那些家伙向城堡这里来了!” 于是士兵们涨红了脸,使上了更大的力气。速度还真是比之前要快上不少。 终于,嗖地一下,石弹再次飞出。越过子爵的头顶,越过行进中的艾尼迪亚军,掉落在一片空地上,滚了很远。 “停止你那愚蠢而又不友好的举动!”随队前进的夏洛克扯起嗓子喊道,“不然伟大的艾尼迪亚的军队将不得不做出反击!” 虽然离城堡还有一段距离,但夏洛克的话总算是传进了塔利姆子爵的耳朵里。 “我是这里的领主,塔利姆子爵!”子爵喊道,“外乡人,收起你们的武器,然后你们就可以在我的土地上停留!” 夏洛克与身边的闻特.浩克私下交流了一番。 “我代表帝国宣布,这里被我们占领了!”夏洛克高喊道,“如果你再对帝国的军队进行攻击,那么我们将被迫还击!” 塔利姆子爵听说过不少无稽的开战理由,也在一次贵族宴会上见过一次莫名其妙的争执过程。但侵略者把话说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开了眼界。 被迫?还还击?塔利姆子爵一时间有些无语了。 不过很快他就愤怒地冲着城堡里喊:“动作快点,又打远了!弓箭手准备,给我射死这群混蛋!” 过了一会儿,一阵弩矢袭来,让塔利姆子爵不得不暂时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矮下自己英勇的身躯。 在那一会儿之前。 “夏洛克,他在喊些什么?”闻特问道。 “他准备继续攻击我们。”夏洛克回答道,“而且还叫上了弓箭手。” “上弦,举盾,前进!”闻特回头喊道,“第一队招呼那个贵族,其他人负责弓箭手!” 所有人转动绞盘,将重弩上弦。然后在闻特的带领下快步前进。偶尔有箭矢飞来,却不能穿透艾尼迪亚士兵结实的铠甲。 “各队,竖盾,架弩,二段射!”闻特下令道,然后躲在盾牌后面,准备观看战斗结果。 子爵的城堡并不高,只能保证敌军不能搭人梯攻城。一轮一轮的弩箭袭来,聪明的弓箭手都躲到了城垛之后,从射击孔里勉强还击;勇敢的士兵都已经死了,或者捂着伤口痛苦地抽搐。 幸运的是,他们的还击竟然奏效了。 “啊!”一声惨叫,一名士兵捂着左手,拖着盾牌,跌跌撞撞地从射击阵列中退了出来。 “怎么样?”闻特顶着盾牌上前问道。 “小伤,谢谢关心,长官!”士兵一个立正,然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到后面立起盾牌,自己处理一下伤口。”闻特拍拍士兵的肩膀,“等回到舰队,再找牧师给你看看。” 这一场战役艾尼迪亚的唯一一个伤员就这样退场了。 射击持续了大约十轮,到了最后,城头再无活人的气息。 “停止射击!”闻特下令道。士兵们取下已经搭在弩上的箭矢,将弩弦和弩臂复位。 城头还是没有反应,似乎人都已经撤走了。 “该死,如果我有器械,现在就可以攻城了!”维尼尔在一旁忿忿道。 “不急,我们的任务不是攻城,我的朋友。”闻特宽慰着自己的副手,“不知道这个领主会不会去向附近的贵族求援,我们必须在皇帝陛下的军队到来之前把敌人都集中到这块地方来。” “全体都有!”闻特下令,“举盾!后撤!” 面朝城堡,艾尼迪亚的士兵们缓缓后退。等到了城堡弓箭的射程之外,他们才背起盾牌,大步往港口走去。 “我们要换个地方扎营了。”闻特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大陆居然也有投石机。” ---- 城堡里,一片欢呼。就好象他们打了胜仗一样。 不过这似乎和子爵大人答应晚上加餐有点关系。 “把所有的信使都撒出去!”在子爵的房间里,却是一个气急败坏的人,“向威利斯侯爵大人还有西斯科侯爵大人求援!海盗又回来了!明白吗?海盗又回来了!” 海盗又回来了。这个错误的情报或许可以通向子爵大人所希望的结果。! 第一百零六章 梦境 在教堂里吃过晚饭,乔尼被史蒂芬叫到了他的书房。 “你说你要去维尔萨组建佣兵团,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史蒂芬靠在椅背上,看着乔尼,“但你具体是如何打算的呢?根据商队带来的情况,那个野狼佣兵团也算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了,但却连一个圣武士都没有干掉。” 这是一个问题。无论艾尼格.野狼是死是活,野狼佣兵团那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者都不可能是假的。太阳神教会的战力如此之强,若是靠发展佣兵团来与之对抗,得要多久? “其实我也没有完全想好。”乔尼与史蒂芬隔着桌子坐着,有些无奈地回答,“但既然现在的实力不足以对抗他们,只能先一点点把实力提升上去再说了。” 史蒂芬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你只是想对抗坦尼亚斯的那些家伙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专门募集一些用钝器的士兵。不管那层铠甲多么厚实,被铁锤砸上去的效果都是差不多的。或者你可以训练你未来的手下用破甲锥一类的东西,不过考虑到维尔萨的锻造技术,这又不太现实。” 乔尼苦笑一下,点点头道:“多谢您的好意,我会仔细考虑的。” 见乔尼这般反应,史蒂芬也不好多说。事实上,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关照的。维尔萨不是他所熟悉的国度,佣兵也不是他所了解的职业。即使有着再大的智慧,他也帮不上乔尼什么忙。 “我听兰斯洛特说,你在北边的时候可没闲着。”老人转移了话题,“把瓦尔特家和斯坦因纳家的人都召进了你的佣兵团,了不起。听说还有一个姓默多克的法师?” “是的。”说起这个,乔尼有些脸红,“大家都有各自的需求,我不是拉他们去为我报仇的。” “是不是的跟我无关。”史蒂芬笑着摇摇头,“不过那个法师可有点麻烦。默多克家族也算是王国法师里比较有名的了,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的家人还会出来做佣兵。这次突然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说不定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翘家的小鬼啊……乔尼觉得有些头疼。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乔尼虽然有些预感,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大麻烦。”史蒂芬宽慰道,“如果他的家人找来,你把人交回去就好了。又不是你绑架的,你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谈笑几句,史蒂芬将话题转向刚刚结束的战争身上。 “海因里希家的那个小子打仗也太混帐了。”老人叹了口气,“两军对垒,然后互相派出军团互推?这都是什么年代的战术了?” 乔尼大感惊奇:“这个,决战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您以前跟我说的历史上的大战不也是这么打的吗?” “这么打?哼!”史蒂芬嗤笑一声,“要是换我在前线指挥,我就让志愿军慢点上来,继续待在国内给我训练——事实上我都不会让王都那边招募什么志愿兵。一个第一军一万多人难道还打不了这场仗吗?他们把野蛮人当成什么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老人继续说道:“然后就算是这次的这种情况好了。最笨的方法,我让我的军队就这么驻扎在那里,不去进攻。难道野蛮人还能造出什么强大的攻城器械?我就和他耗着,偶尔派出一些精锐士兵到野蛮人的营寨前挑衅。” 说到这里,史蒂芬端起木杯,喝了口热水,接着说道:“我就这么和那些家伙耗着,反正奥赛丁还不缺这点军粮。野蛮人是什么情况,难道伊威达.海因里希那小子不知道吗?只要跟他们对峙上一个月,他们自己就会乱了,哪里还用打什么仗。” “如果他们攻城呢?”乔尼听得入神,问了一句,“或者袭击我们的补给线呢?” “不错,你很有意识。”老人赞许地看了乔尼一眼,随后无情地将他的疑问击碎,“若是攻城,我们是防守的一方,还能有什么劣势吗?你们不是都建起木寨了吗?弓弩手射击,战士举盾堵住门口。野蛮人损失得起吗?而且你们还不止一座营寨。” 乔尼点点头。 “至于袭击补给线。”史蒂芬嘿嘿一笑,微微摇头,“历次对野蛮人的远征都有规矩,补给车队要远离树林前进。而且运送军需的也是军队,野蛮人即使绕到了我们后面,他能埋伏在哪里?到时候让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这般说着,老人仿佛回到了光荣的战争岁月,统领着千军万马,与敌人决战于战场。 ——在从将领手里抢过了指挥权之后。 “您应该当一名将军的。”乔尼貌似由衷地赞道,“真是精彩啊!” “少说这些没用的。”史蒂芬笑骂道,“你们最后居然把一场仗打成了大决斗……算了,那是王都的决定,我也不好多说。” 这就无视了之前寄给国王和主教的那封措辞严厉的信了。 “总之,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一点。”史蒂芬总结陈词,“你要能忍住。你在暗处,坦尼亚斯那群混蛋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时间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明白吗?你要能忍住,不要冲动。” “是的,我明白。”乔尼收起笑容,肃然回答。 “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史蒂芬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那我就告退了。” 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乔尼望了一眼艾丝翠儿的屋子的方向。他想要过去和艾丝翠儿聊聊,却想不到有什么好说的。 讲故事吗?没有理由啊。那聊一些别的? 乔尼发现,似乎自己也没和艾丝翠儿聊过些别的。 “唉……”乔尼叹了口气,径直回屋去了。 屋子里的陈设一如自己走时。没有积灰,应该是被打扫过了。脱去衣物,乔尼躺入被窝。在黑暗中出神地望着虚空,渐渐沉睡。 直到他陷入梦乡,乔尼也没想到,该和艾丝翠儿聊些什么。唯一的共同话题,似乎只有复仇而已。 复仇…… “你找到了我,凡人,那你想干什么呢?你是想消灭我吗?我会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碾碎你。你是想投靠我吗?那你将享受这世间一切的荣华富贵,你将是我在人间的代言人,你将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王!如何?凡人,你,做何选择?”一个庞大的身躯站在乔尼面前,俯视着脚下蝼蚁一般的人物。他的语气自信,而又充满了蔑视。 乔尼穿着一身华丽的板甲,扛着一柄沉重的巨剑,眉心紧皱:“我要复仇。” “复仇?美妙的字眼。”魔鬼笑了起来,声音低沉,“那么你要向谁复仇呢?凡人?投靠我,你将获得无穷的力量。你将成为世界的王,你的仇人将匍匐在你的脚下颤抖,只要动动手指,你就能完成你的复仇。这甚至不用脏了你的双手!” “复仇……”乔尼抬起头,与那双硕大的眼珠对视着,“那我要如何做呢?” “向我效忠,凡人。”魔鬼的语气变得无比舒缓,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听从,“向我的主人效忠,脆弱的灵魂,向噩梦与仇恨之主效忠,你将得到强大的力量。只要你向我主打开心扉,你就能拥有你想要的一切。” 魔鬼的头颅贴近了乔尼:“决定吧,效忠,或是死!” “效忠……”乔尼后退一步,“效忠……” 然后他笑了起来。 “效忠。”笑声中,乔尼摘下肩头的巨剑,“我的忠诚只给我想给的,魔鬼。受死吧!” 巨剑斩在魔鬼的脚上,有金铁交鸣之声,却没有砍进半分。 “愚蠢的凡人。”魔鬼没有动作,声音却是气恼起来,“你不是想要复仇吗?你难道忘记你的仇恨了吗?” 乔尼又砍了几下,见毫无效果,便停下动作,抬头答道:“如果你能助我复仇,又何必来我梦中诱惑?这个位面如此广阔,凭你的本事,需要什么自去取来,找我这么一个凡人干什么?” “位面?”魔鬼重复着这个词,用的竟然也是乔尼说的中文,“看来……” “马格努斯,我命令你退出这个人的梦境!”一个威严的声音凭空响起。 “奥丁?”那魔鬼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就像一个雕像一般,但却依旧说着话,“我感应到他的仇恨而来,那种强烈的仇恨是属于我的!” 突兀地,乔尼醒了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喘息,心脏有力而急促地跳动着,仿佛要跃出自己的胸膛。 “奥丁?马格努斯?”乔尼回想着自己的梦境,觉得无比地真实,“站在魔鬼面前?为什么我又做这个梦了?” 渐渐的,他的心跳缓了下来,呼吸也不似刚才那般急促。 “这是梦吗?”乔尼看着黑暗,心中自问,“这一切只是梦境,还是另有所指?”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天显然还没有亮。不多时,乔尼又沉沉睡去。这一次,他睡得很沉。 “马格努斯。”乔尼是念叨着这个名字醒来的,“马格努斯。这是谁的名字?”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梦境。只有一些记忆中的碎片还零散地撒在脑海中,比如这个名字。 “史蒂芬先生,马格努斯是谁?”早餐时,乔尼问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艾丝翠儿的手抖了一下,但谁也没有注意。 “马格努斯?”史蒂芬想了一会儿,“我不认识哪个人叫马格努斯。这是噩梦与仇恨之主的名讳。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等乔尼回答,老人眉头皱起,紧盯着乔尼:“你昨晚梦见他了?” “我……我也不记得了。”乔尼被老人的气势吓了一跳,说话有些结巴,“我起来的时候只能记得这个名字。” “这样……”史蒂芬的眉头舒展开来,“那你应该没有被他诱惑。记住,乔尼,如果你要复仇,只能依靠自己。马格努斯只会将你的仇恨放大,再放大。当你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双目之后,你就成为了他的傀儡。至于你的仇恨,这位神祇是从来不会负责的。” 一声轻呼,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艾丝翠儿有些尴尬地掩住嘴,然后怯怯地问道:“那这个神岂不是……他的信徒为什么会信仰他呢?” “根据有限的资料记载,他的大多数信徒都是被劝诱的。”史蒂芬解释道,“然后马格努斯会不断地鼓励他的信徒,给他们信心,维持他们复仇的信念,并最终成为仇恨的奴隶。” 艾丝翠儿眼神闪烁,继续怯怯地问:“那被他诱惑的人是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出来的呢?” “如果那个人能够认清神的企图,他就能摆脱仇恨之主的控制。”史蒂芬叹了口气,“或者你是某个神的虔诚信徒,那神会替你阻止仇恨之主的诱惑。” 从老人有些感怀过去的表情上,乔尼基本上可以猜到,他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当仇恨浓烈到一定的程度,仇恨之主会潜入你的梦境,满足你的一切条件。”史蒂芬看着乔尼,“当然是口头上。你应该就是遇上了这种事情,只不过你的记性似乎很差。” 乔尼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大家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 艾丝翠儿低着头,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阴影之中,无人可以窥探。 ------- 吃完饭,如同自己刚刚学习阅读时一般,乔尼虔诚地祈祷了一番。这些日子他渐渐抛下了每日多次的祈祷,如今重新开始,倒也不觉得生疏。既然自己的神还可以帮自己挡灾,乔尼自然不嫌麻烦。 “兰斯洛特,艾丝翠儿,收拾一下行李吧。”从地上站起,拍拍膝盖上的尘土,乔尼对二女吩咐道,“我们今天就出发。” 说完,与两人道别,乔尼找准了奥尔维萨堡的方向,迈步就走。 首先,要问清楚那些家伙住在哪里……乔尼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把他们赶走实在是太仓促了。 而且也不值,乔尼依旧没有想到有什么可以和艾丝翠儿聊的。 “一定是那天的气氛不对!”他暗忖,“等路上见的东西多了,也就有得聊了。” 奥尔维萨堡就在眼前。 (学校网络抽风,电脑一起抽风,借同学电脑发的。答应了章推的两位,明日吧。)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步 奥尔维萨堡是一个军事堡垒,一个将第二帝国最辉煌时候的军队挡在国境之外的堡垒。它的城墙很高,甚至比塔布里城的城墙还要高上一些。但这高大的城墙却不像塔布里城那般脆弱与简陋。走在城门洞中,乔尼发现了很多精妙的守城设计。 虽然他们看起来只是一些槽和孔。 “我要去哪里找他们呢?”乔尼站在大街上,看着热闹的街头,有些犯难了。 这座昔日的坚固堡垒虽然还在忠实地履行着它的义务,但生活与商业的气息不可避免地搭着和平的顺风车来到了这里,生根发芽。 “一家家找过来吧。”乔尼心想。 旅店和酒馆往往是共生的。很难想象在旅店里睡了一晚上的客人早上起来还要出门去买早点。乔尼推开了最近的一家酒馆的门。 “请问,昨天有没有这样一群人住进来?”乔尼对着老板比划着几人的身高。 “没有。” “谢谢。” 然后乔尼来到了第二家酒馆。 “请问,昨天有没有……”乔尼又比划了一番。 “没有。” “谢谢。” 从最后一家酒馆出来的时候,乔尼迷茫了。 “这些家伙难道昨天睡在大街上了?”他四下张望,似乎想要从某个角落里找到蜷缩在一起的众人,“不会吧,奥芬巴赫那小子可是有不少钱的啊!” 正迷茫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乔尼!” 回头看去,却是奥芬巴赫和威廉。在他们身后一段距离,是达芙妮和安迪。 “你们……”乔尼歪歪脑袋,“你们昨天住在哪里了?” “哦,这样。”奥芬巴赫指指后面,“达芙妮找到了这里的驻防长官,我们昨天住在军营里空出来的房间里。” 这倒是不错。乔尼点点头,看了一眼达芙妮。 “这里的长官正好是我父亲的老部下。”达芙妮微笑着,不着痕迹得将自己的手从安迪的纠缠中挣脱出来,“昨天正好遇上,就让他帮忙安排一下住宿了。” 安迪又缠上了达芙妮的手。 “好的,各位。”乔尼深深得看了一眼安迪,忍住笑,“你们不是要去见一见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吗?跟我来吧。” 反正不是出门,倒也不用去拿各自的行李。四人跟着乔尼来到了维希尔村的教堂中。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问问史蒂芬先生。“然后乔尼和乌迪斯打了个招呼,走进了里屋。 “各位先生小姐,请在这里稍候。”乌迪斯说完,对众人点点头,自己忙去了。 过了一会儿,乔尼出来了。 “跟我来吧。”他说,“史蒂芬先生同意见见你们。” 史蒂芬对那几个人说了些什么,乔尼并不知道。把人送进房间后,他就出来了。 “乔尼。”是艾丝翠儿的声音,“你现在有空吗?” 当然有空。没空也有空。 “什么事?”乔尼走到艾丝翠儿身边,觉得她的表情似乎很是不安,“出什么事了?” 艾丝翠儿低头搅着手指,轻轻得问:“早上史蒂芬先生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吧,他没必要骗我们。”说到这里,乔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得问道:“你也做了那个梦了?” “嗯。”艾丝翠儿轻轻地答应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乔尼,眼神中满是苦恼与困惑,“我梦见我爸爸站在我面前,身上到处都是血……” 临死的场景么?乔尼突然觉得很惭愧,他梦到的竟然是……是……想不起来了。总之,肯定不是双亲的容颜。 艾丝翠儿继续她的描述:“……爸爸他摸着我的脑袋,指着地上的尸体对我说……” “等等。”乔尼打断了她——他实在是好奇,“满地的尸体?你梦见你看到了你父亲临死前的样子么?” “不是……”艾丝翠儿轻轻皱着眉头,“是我小时候,父亲杀死拦路强盗的时候。” “对不起。”乔尼察觉到了艾丝翠儿的不快,抱歉地笑笑,“你继续说。” “……我爸爸摸着我的脑袋,指着地上的尸体对我说:‘这些都是坏人。艾丝翠儿,你记住,杀坏人是不可以手软的。’” “然后他突然消失了。我正在哭喊着让我爸爸回来,一个英俊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问我:‘你想要为你的父亲复仇吗?’我说是的。然后他说:‘效忠于我,我将赐予你无穷的力量!’” 乔尼见艾丝翠儿停顿了一下,便插嘴道:“马格努斯?” “对。”这次艾丝翠儿没有什么不满的感觉,她只是满脸的担忧,“我看到穿着白色长袍的牧师在我脚下翻滚,他们的身上被我割出一道道血口……然后我就在梦里向马格努斯效忠了。” ……这姑娘有女王的潜质啊,翻滚……乔尼咽了口口水。 “那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你还想继续信仰他吗?”乔尼问道。 “我……我以前听诗人说起过……”艾丝翠儿有些支支吾吾,“好像有很多被人杀了全家的可怜人都在仇恨之主的帮助下最终斩杀了仇人啊。” “有吗?”乔尼吃惊得问道,“那不是复仇神才干的事情吗?” “仇恨之主就是复仇之神啊!”艾丝翠儿奇怪得看着乔尼,“那个老吟游诗人没有跟你说过这样的故事吗?” 什么老吟游诗人?乔尼险些就问出来了。好在最后一刻,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扯的慌。 “没有……”乔尼摇摇头,转移了话题,“马格努斯会帮人复仇?” “听说是这样的。”艾丝翠儿眉头皱地更紧了,“但是,史蒂芬先生却那么说……” 乔尼在瞬间就明白了仇恨之主帮人复仇是怎么回事了。 “艾丝翠儿,我觉得史蒂芬先生说的是对的。”乔尼决定将自己的心上人拉出仇恨的漩涡,“马格努斯不可能帮助你复仇的。” 艾丝翠儿看着乔尼的眼睛,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简单的说,仇恨之主并没有帮助他们。那些复仇者的成功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乔尼组织了一下语句,“这么说吧。如果马格努斯能有那么大本事帮你对付我们的仇人,他何必来找我们?噩梦与仇恨之主完全可以统治整个大陆嘛!” “可是那些故事里,仇恨之主会在睡梦中指点那些复仇者,告诉他们要如何行动的啊。”艾丝翠儿还是抱有幻想。 “不不不,那没有意义,艾丝翠儿。”乔尼摇头,“你付出的是信仰,他给予的是精神上的鼓励,还有不知所谓的指点。难道这么一个潜入别人梦里的家伙要比我们这些活生生的朋友更可靠吗?” “可是……”艾丝翠儿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理解了乔尼的意思,但对于这个凌驾于人类的存在,却还是有一种类似溺水者对于救命稻草的感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马格努斯应该是邪恶的神祇。”乔尼叹了口气,继续劝导,“与其依靠这个神,不如依靠一个强大的世俗势力更加实际,你说呢?我们的佣兵团总有一天会拥有当初野狼佣兵团那样的实力,甚至更强。到时候,我带你去复仇,好不好?” “那要多久?”艾丝翠儿被这个说法吸引了过去。 “……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乔尼回答,表情颇为无奈,“但即使是马格努斯,也不可能让这时间变的更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艾丝翠儿?复仇要靠我们自己!” 艾丝翠儿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虽然如此,她的脸色却很糟糕。就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稍一摇晃,便只剩满手尘沙。 “好的。”乔尼看着艾丝翠儿,心中怜惜,却又不知如何安慰,“你回去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和布鲁尼老先生道别。” 或许兰斯洛特会安慰她吧。乔尼想。 与布鲁尼.雷爵士的道别非常简短,这倒是与老人一直以来的作风有很大的不同。老人把存在他那里的两个铁护腕交给乔尼,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听说佣兵这工作很危险,别把训练丢下了。” 寒暄几句,老人又说道:“答应给我的脑袋和耳朵都给我存着,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起带来。别回来的太晚,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陪伴奥丁了。” 也不等乔尼反应,布鲁尼揽着乔尼的肩膀把他推出木屋:“快走快走,早走早回来。我就当你是士兵出征,也不多废话了,去吧。” 木门啪地一下关上,屋内屋外,齐齐一声叹息。 “我明年就回来,布鲁尼先生!”乔尼喊道,“到时候你得再准备一个木盒子装你的收藏了!” 离别啊,离别时,总是各种伤感。 不对,似乎只有乔尼一个人伤感。 当乔尼回到教堂的时候,佣兵团的六个人正站在院子里聊天。除了艾丝翠儿还有些纠结于昨晚的梦境而面色不太自然,其他人都是宛若没心没肺般的欢乐,丝毫没有即将远离故土的觉悟。 “嗨!”乔尼打了个招呼,“你们几个,怎么那么高兴?” “我爷爷跟他们说了会儿话,出来他们就这样了。”兰斯洛特撇撇嘴,还想说些什么,看了达芙妮一眼,便收住了,“你自己问问他们吧。” 但就连她自己也是一脸高兴的样子,只是缘由不同罢了。 安迪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欢乐来自于待在达芙妮身边。不过达芙妮此时心情似乎很好,任由小安迪拉着她的手晃荡,也不往回抽,只是笑着。而且这笑容已经超出了矜持的范畴,变得有些——忘形? “达芙妮,史蒂芬先生和你说什么了?”乔尼很是好奇。 “他让我们到维尔萨好好努力,不要丢奥赛丁人的脸。”达芙妮笑着回答,“他说我们是王国的未来,总有一天我们会达到他的高度。” 这似乎非常鼓舞人心,乔尼想。但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史蒂芬先生还和我们讲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真是太精彩了!”达芙妮兴奋起来,“我从小就听父亲给我讲他刺杀野蛮人酋长的故事,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他本人给我们讲述!” 这……这就是偶像吗? 但乔尼还是难以理解。在很久很久以前,学校里请来老军人讲述他们作战故事的时候,也没见低下的学生多么狂热啊。 乔尼摇摇头,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艾丝翠儿,兰斯洛特,带上你们的行李。我们先去奥尔维萨堡买点东西,然后走去维尔萨……说起来,哪里有买维尔萨的地图?”乔尼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让艾丝翠儿露出了一丝微笑。 “算了,先上路吧。我有四十金币,奥芬有六十个,你们身上……反正我们去哪里都不可能饿死。”乔尼摆摆手,“上路吧,最好今天天黑以前能找到一座城池住下来。” 说完,无视众人复杂的眼神,乔尼径自回屋拿行李去了。 “我觉得,我们的选择似乎有些错误。”达芙妮皱起了眉头,之前的笑容渐渐淡去,“我本来以为乔尼是维尔萨人,没想到他竟然也不熟悉那里的情况。” 说着,达芙妮把手从安迪的纠缠中抽了出来。 “应该没有问题的。”艾丝翠儿表示了她鲜明的支持态度,“只要顺着路走,总能找到一座足够大的城市。我们只要在那个城市里扎下根来,就能够慢慢发展起来。” 奥芬和威廉在一旁窃窃私语,似乎完全没有想要介入这场讨论的意思。安迪倒是抬起了他的脑袋,插嘴道:“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加入他的佣兵团呢?自己组建一个不就好了?” “不一样的。”艾丝翠儿摇摇头,望着乔尼屋子的方向,“反正我相信他。” 兰斯洛特在一旁听着,默默叹了口气。 “那就先看着吧。”达芙妮说着,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在安迪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如果他确实称职,那我也无所谓。” 安迪揉着自己的脑袋,幽怨得看着达芙妮,却也不敢有怨言,只是附和道:“我和姐姐的意思是一样的。” 奥芬巴赫和威廉依旧在窃窃私语,见众人视线望过来,各自点了点头。 “各位。”乔尼出来了,“去和史蒂芬先生和乌迪斯先生道别,我们就……兰斯洛特,艾丝翠儿,你们还没去准备么?” 自由之翼佣兵团就这么跌跌撞撞得迈出了第一步。 值得欣慰。因为有不少团队都在踏出第一步时,震碎了自己松散而庞大的身躯。 第一百零八章 跟着那支商队 每当太阳高升,时近正午,奥尔维萨堡的城门口总是热闹非凡。穿过了这座雄伟的堡垒,就是自由的奥赛丁王国。那里有全大陆质量最为优良的武器与铠甲,那里也是著名的毛皮产地。 粮食,布匹,各种染料。各种奥赛丁需要的日用品被商人带到了奥尔维萨,然后销往整个王国。到他们离开时,则是带满了各种粗制的武器与铠甲,以及经过严寒考验而依旧茁壮生长的坚固木材。 这粗制也只是相对而言。当商人们回到自己在维尔萨的商行时,那些产自奥赛丁的兵器都是被当作优质商品追捧的。 夹在往来不绝的商队之间,乔尼一行人进入了奥尔维萨。 奥芬巴赫等人的行李很简单,就像他们去参军时那样。一套铠甲,几件武器,再加上一套换洗的衣物。既然是要上路了,那自然要穿戴整齐。 再去采买一些食物,准备工作就算结束了。 “我们上路吧!”乔尼大手一挥。 “我们去哪里?”达芙妮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乔尼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不少。 “这个,我想……”乔尼挠挠下巴,有些为难地看看自己的团员,又看看四周。该去哪里呢?他也不知道。 他甚至连维尔萨帝国的版图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戴拉斯伯爵的书房里倒是挂着一副帝国疆域图,但那岂是他一个扈从可以随便查看的? “我们跟着商队走吧!”乔尼灵机一动,指着城门口回答道,“顺便问他们要一副地图来看看。” 这是一个好主意——也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在场的众人都是第一次出远门,谁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既然有人提出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可行的方案,那就只有先跟着他走了。 “你好,先生。”乔尼走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面前,“请问这是您的商队吗?” 那胖子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下往马车上装货,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此时被乔尼的声音从沉思中惊醒,心中更是不满。待回头看时,见是一群嘴上毛还没长齐的小鬼,心中的不耐又加了一层。 于是他的语气恶劣,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干什么,小鬼?”胖子恶声恶气地回答,“是我的,怎么样?你想打什么主意?” 乔尼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本来想介绍你一笔生意的,胖子。”乔尼的脸板了下来,“现在没事了,死一边去,胖子。” 说完,乔尼冲后面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向下一个商队。 “这个混蛋……”胖子显然对于自己的胖很敏感。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渐渐急促,身子不停地发抖。终于,怒火爆发了。 “你们这群贱货!”他朝着自己的手下吼道,“都给我动作快点!我养你们还不如多养几匹劣马,至少那些畜生还知道用力给我干活。看什么看?再看你就不用跟我回去了,自己再找个工作吧!快点!你们这些养不熟的杂种!” 听着后面的叫骂,乔尼觉得有些好笑。回头看时,见自己的几名同伴似乎面有不豫之色,便笑着说道:“弱小的人总是向更弱小的出气,所以他们永远弱小。不要看了,也别生气,如果你不打算把那胖子杀了就别为他生气,那没有意义。” “你倒是看得开。”达芙妮冷哼一声,“那胖子分明是在骂我们。” “那你准备怎么办?和他对骂么?”乔尼呵呵地笑着,似乎很宽容的样子,“如果一只野狗咬了你一口,你还打算回咬过去吗?” 一行人若有所思。奥芬巴赫皱着眉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 “有什么道理。”乔尼笑着摇头,“你应该拿你的流星锤把那条狗的脑袋给砸烂。” 于是众人恍然大悟。只有安迪嗤了一声,似乎很是不屑。 “怎么,我们的小法师?”乔尼看着安迪,脸上笑容不减,“你有什么别的见解吗?” “被狗咬了当然是把狗杀掉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小家伙抬起脑袋,高傲地仰望着乔尼,指了指刚才那个胖子,“那你去把他杀掉啊。” 乔尼啧啧两声,大摇其头。摇完头,他摸了摸安迪的脑袋:“杀人是要惹麻烦的。” 这当然不是什么非常有力的反驳,但却非常适合现在的情况。于是安迪的呛声被达芙妮无情地镇压了下去。 “别废话了,赶紧找个愿意带我们的商队去吧。”达芙妮催促道。 那个胖商人后来的结局不是太好。在回维尔萨他自己家的路上,一伙强盗打劫了他的车队。他的手下都逃跑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誓死保卫自己的财产。 于是他死了。 不过乔尼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结果。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现在乔尼正站在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人面前,诉说着自己的请求。 “带你们一起?可以啊。”那中年人倒是爽快,“不过你们得找一个人为你们作保,最好是这里的长官或者贵族之类的。要知道,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就怕被人惦记上。哦,不是说你们像坏人,但商路上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是不是?” 顿了顿,中年人又补充道:“你们说你们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那无所谓。其实我是很欢迎有像你们这样看起来很强大的勇士陪伴的。哦,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说你们实际上不强大。你们看起来就很强大,实际上肯定更加厉害,哈哈。但是你们得去找个人给你们作保,我也要为自己的财产负责啊,是不是。你看,虽然……” “好了,先生。”乔尼赶紧打断道,“我知道了,请您稍等。” 中年人和善的笑笑,与众人点点头,转身去指挥自己的手下料理货物了。 ……这家伙,话真多啊……乔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然后他转身,面对着自己那些同样一脸庆幸的同伴们说:“现在要找个人为我们作保,证明我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他看向达芙妮:“你不是说你认识这里的长官吗?让他帮个忙吧。” “好的。”达芙妮微笑了一下,转身就走。没两步就停了下来,手指着乔尼那边对跟上来的安迪说:“你等在那边!” 安迪一脸委屈地回到乔尼身边。 乔尼背过身,嘴角弯起一个夸张的弧度,无声地大笑了一会儿。等他转过来时,他发现这个小团体似乎有些……尴尬。 沉默倒是没有。奥芬巴赫和威廉在轻声地说着什么,仔细听听,似乎是一些类似于“骑士”,“荣耀”,“光荣与梦想”之类的词汇。再看威廉那专注而又有些神往的表情,乔尼可以肯定奥芬是在讲着他所知道的上一纪贵族的传奇故事。 艾丝翠儿和兰斯洛特也在小声地聊天。这倒是正常,女生总有一些属于自己的话题。乔尼深深地看着艾丝翠儿,余光里是兰斯洛特的脸蛋。 这姑娘回来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乔尼想。艾丝翠儿抬头和乔尼对视一眼,露出甜美的笑容。乔尼也笑了笑——这就算是眉目传情了。 兰斯洛特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乔尼几乎就要以为自己之前想错了。 至于安迪,他哀怨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四下张望着。 这孩子真早熟。乔尼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萌姐姐的小孩子。 团队的尴尬在于,大家似乎都是在各聊各的——从开始到现在。 “我说,各位。”乔尼忍不住了,“你们不要总是和自己熟悉的人聊天啊,也和自己不熟悉的人聊一聊,增进了解,培养战友之间的友谊嘛。” 大家还是很给乔尼面子的。男生和女生抬起头,朝对方那边看了看,微笑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两对人又开始各聊各的。 “……友谊需要培养,需要培养。”乔尼摇摇头,喃喃自语。 达芙妮很快就回来了。城堡的长官今天兴致高涨,出门巡街,算是体察民情。在半路上就让达芙妮给抓住了。 “你好,我是奥尔维萨堡的防卫长官。”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来到中年商人面前,说道,“我可以以名誉担保,这里几位都是奥赛丁的守法公民,这两位……” 他指了指奥芬巴赫和达芙妮:“……是贵族后裔。” 既然城堡的高官都来了,中年商人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弯腰行礼之后,商人送走了那名军官,笑着对乔尼等人说:“既然如此,年轻人们,欢迎你们和我一起上路。” 这支商队的规模不算太大。十辆马车载着沉重的货物,在帮工们的驱赶下缓缓离开了奥尔维萨堡。车上是成捆的毛皮,还有整箱的武器。乔尼等人跟在车队后面,算是半个保镖。 “如果路上出现什么状况的话,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一把。”中年商人沃兹搓着他的手,笑呵呵地对乔尼说,“我出五个金币雇佣你们,怎么样?” 见众人一脸不满,沃兹咬咬牙,竖起一个手指:“那没有事情的话五个金币,需要你们出手的话就十个金币?” 乔尼叹了口气,回头用眼神阻止了自己的同伴,对沃兹说道:“可以。” 交涉完毕,再看自己的团员,果然个个脸上都有不屑之色——除了威廉和艾丝翠儿。 “诸位,有些事情我想还是得先说清楚。”乔尼站到一旁,边走边对身边的队友们解释道,“除了我,艾丝翠儿和威廉,你们家里都不缺钱。” 大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乔尼。 “这次打野蛮人呢,报酬出乎意料的高。”这是实话,两个金币一个脑袋,这是绝对的高价,“但是做佣兵的话,是没有那么好待遇的。”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赚钱艰辛的故事。说完自己的,乔尼又让艾丝翠儿说。总之,就是要告诉这些曾经的少爷小姐们,钱不是这么好赚的。 “十个金币的生意,算是不错了的。”乔尼接着说,“够吃很多天了。” 这个事实让大家很沮丧。 “要不是奥赛丁四周那么和平,我情愿留在那里参军的。”奥芬巴赫嘟囔着,“我真是被你骗了。” “……但是这里的生活比较有趣,你永远不缺战斗的机会。”乔尼只能这么安慰他,“你就这么跟自己说吧。” 威廉倒是没有任何沮丧的感觉,他对金币的认知比那几位家中从不缺钱的家伙要好很多。他开口说道:“慢慢来吧,我听乔尼说有很多佣兵团的实力都能媲美一个小国家。到时候我们不就可以赚很多钱了吗?” 这是个美丽的前景,不过不是很吸引人。 “算了。”达芙妮摆摆手——乔尼觉得她的贵族气越来越淡了,“我们都跟你出来了,别的也无所谓了,反正饿不死。但记住你今天说的哦,你说生活会有趣的。” “说起来,姐姐啊。”安迪突然开口,在他的手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甩开之后,“我以前在家里看书的时候,看到说维尔萨帝国的很多遗迹其实都没有被发现……” 乔尼满头问号——除了游戏攻略,什么书会说的那么直白? “书上怎么说的?”乔尼问道。 “只是一个寻找被埋在各种废墟下的宝藏的人的笔记。”安迪回答道,但眼睛还是看着达芙妮,“在最后,那个人推测还有更多的帝国遗迹都没有被人发现。”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奥赛丁凭借着帝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冶炼技术的一部分,就能成为大陆有名的武器出口国。传说中的各种附魔武器也都是从一个个墓穴中开挖出来的。如果能找到那些东西…… “乔尼!”奥芬巴赫激动了,“你听到了?古代的财富啊!” 乔尼看着这个对盗墓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家伙,心中默默叹气。 “我们先把自己的势力发展起来吧。”乔尼摇摇头,“我听说那些古墓里到处都是机关啊,鬼魂之类的,就凭我们几个进去,多半就出不来了。” 这当然是乔尼胡说的,但别人可不知道。 乔尼对艾丝翠儿偷偷使了个眼色。艾丝翠儿倒也不笨,只是轻轻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复仇为上,复仇为先。 “别说这些了,留点力气赶路吧。”乔尼终止了这场讨论,“先生们,女士们,尽情体验真实的生活吧!——我去问问地图的事情。” 离开团员,乔尼在心里摇了摇头:要说服这些从来没有生存压力的少爷小姐可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多少算是把他们的不满压下去了。接下来只要有战斗,就能让他们的热情保持高涨…… 对了,地图。 乔尼向沃兹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讨价还价 (修改……抱歉。) 初春的维尔萨生机勃勃。即使是在北方,道路两旁的树林也已经有了绿的色彩。偶尔望见在土地上劳作的农夫,让人不由得想到未来的丰收胜景,更是美妙。 不过乔尼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三十个金币?”他一脸惊诧,“三十个金币?!” 沃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乔尼,一样的惊诧:“你要的可是整个维尔萨的地图!” ……中国地图和上海市的地图难道不是一个价钱吗? 乔尼晃晃脑袋,瞪大了眼睛:“只不过是一张地图而已!” “年轻人。”沃兹冲自己的帮工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进,然后对着乔尼道,“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正因为是地图所以才卖的贵。你要是跟我要一副风景画的话,我两个金币就可以卖给你。当然那要等到回我自己的商行之后才能给你。” “……能让我先看看货吗?”乔尼决定放弃无谓的争执,“让我看看我要买下的地图是什么样的。” 讲不定是带有等高线的那种高级货。乔尼想起了自己在前一世最后的日子里恶补的旅游知识。 “你等一下。” 沃兹快步跟上前面的车队,从一辆车的夹缝里抽出一卷羊皮纸来,递到乔尼手上。 乔尼定神看去,只见这张羊皮卷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用手摩挲一下,有些粗糙。吞了口口水,缓缓展开,便看到整个维尔萨的轮廓呈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方块。 乔尼啪地一下合上了地图,闭上眼使劲摇摇头。然后霍然将地图展开。 还是一个方块。 不过这个方块似乎并不纯粹。在方块的边上,有着复杂的曲曲折折。很有规律,就好象是随便画上去的一般。 “三十个金币?”乔尼抖着手上的东西,狐疑地看着沃兹。 “这个……”沃兹看了看乔尼的颜色,又瞅了瞅他背后露出的剑柄,一跺脚,“质量确实不好,算你二十八个金币好了。” 一下子就降了一个野蛮人的脑袋。 乔尼深吸一口气,重新低头看向手中的地图。如果忽略他的人工边界的话,这地图倒是可以看一下的。一个个小点代表城市,点的旁边有文字说明着城市的名称。一条虚线点啊点地,从奥尔维萨一路划到一座被称为伯斯林的城市。代表伯斯林的那个点被画地格外的大,仅次于地图偏中心的一座叫做“帝都”的城市。 “这个伯斯林……”乔尼指着地图问沃兹,“是个很大的城市?” “是啊,很大很热闹。”说起故乡,沃兹有些自豪,“那是伯斯林侯爵大人的领地呢,帝国最大的一个侯爵领!” 乔尼点点头,视线重新回到地图上。 可以肯定,这个大点并不代表城市的大小。 ……而且,如果维尔萨帝国并不是西部格外发达而东部非常渣的话,这地图肯定是把东部沿海和南边大部分的城市给省略了。 不然在那个名叫“塔布里”的点边上,应该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这幅地图……”乔尼斟酌了一下,决定说得委婉一点,“有没有更详尽一点的?” “有。”沃兹很肯定地说,“我在商会里见过一副很大的,用好几张完整的小羊皮缝合而成的很大一张。我曾经有幸看过一次。万能的夏洛特在上,帝国的每一条道路都在那些羊皮上面了!” 看来想要一张完整的地图是不可能了。乔尼狠狠地看了手上的地图几眼,卷起来道:“行,我要了。再便宜一点。” “不行不行。”沃兹用力摇头,“我买的时候花了二十五个金币呢,你得让我赚一点不是?” “二十六个。”乔尼说。 “不行不行。”沃兹摇头,也不嫌头晕。 真是心疼:“好吧。” “那你把它给我。”沃兹从乔尼手上抽回地图,“等到了下一座城市,我去商会找人抄一份给你。” “什么?”乔尼觉得今天吃惊就可以饱了。 “抄一份啊。”沃兹耐心地解释道,“这一份我还要用呢。” “……那商会是怎么回事?你们商会势力那么大?” 沃兹也觉得今天吃惊就可以饱了:“你连这都不知道吗?!这,对不起,我激动了。你是奥赛丁人,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我是维尔萨人。乔尼在羞愧中决定不把这句话说出来。 “所有的商会都是属于万能的夏洛特的。”沃兹虔诚地解释道,“伟大的商业之神派遣他的牧师庇护着商人获取赚不完的财富。” …… 总之,这就是一个商业之神的宗教组织,也是整个大陆最大的盈利机构。就连独霸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太阳之神戴瑞尼斯,赚的钱也不见得比夏洛特更多。 当然,这是拼钱,不是拼信徒。 “我明白了。”乔尼已经麻木了,“那等我拿到了地图,再给你钱,可以吧?” “可以可以。”沃兹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抄录一份区域商道地图只要十五个金币,他一进一出便赚了十三个金币。 十三个金灿灿的硬币啊,就这么进了沃兹的口袋。他睡觉都会笑醒。 --------- “我们要买一份地图。”回到自己的队友身边,乔尼说道,“要二十八个金币。” 除了威廉和艾丝翠儿,大家都很淡然地看了乔尼一眼,意思是说:“我知道了。” 除了威廉和艾丝翠儿。 “二十八个金币!”这是威廉,“一张地图?!” 然后他开始给大家说这么一张羊皮卷可以买多少精制的武器,可以换来多么精美的铠甲,可以让自己家那么多口人躺在家里用几年。 即使是值钱而好弄的野蛮人的头颅,也要扔出九个才能满足这个数字——咣当扔出九个脑袋,就换来一张羊皮卷? “比魔法卷轴便宜。”安迪插话,“我父亲做出一张魔法卷轴,标价五十个金币。” 一直卖不出去就是了,除了那些想要获得卷轴上记载的魔法的有钱学徒。 “乔尼,你真的要买吗?”艾丝翠儿轻轻地问道,“很贵啊。” “对,我们必须了解这个国家大致的地理情况。”乔尼看着艾丝翠儿,脑子里却浮现出当初第一次见她的场景——那样的青春活力,还有脑后跳动的马尾,“以后我可能会自己绘制一幅地图,但大致的了解是必要的。” “我知道了。”艾丝翠儿点点头。 “奥芬巴赫。”乔尼开始谋划钱的事情,“你是不是拿点出来?” “行,我拿一半。”奥芬倒是爽快。 然后乔尼把视线投向达芙妮。按这个姑娘在决斗中的表现,钱也不会少。 “你要让一个女士掏钱吗?”达芙妮故作惊讶地掩住嘴巴,惊呼一声,“用那可怜的女士在战场上卖命得到的钱?” “……不,你误会了。”乔尼有些尴尬,“我只是看你一直没说话,所以看看你。” 卖命?你下来的时候一脸轻松吧? “那我出一半,奥芬出一半。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乔尼敲定结果。 说完,他看了兰斯洛特一眼,却只看到一个匆忙扭开的侧脸。 ……有些麻烦还是没有解决啊! 商队是沿着路走的。对于乔尼来说,方向什么的,都是浮云。从之前看到的地图上判断,乔尼觉得他们应该是在往西边走。 如果这个世界的地图依旧是左西右东的话。 “沃兹先生。”乔尼不得不再次走到商人身边,“我们是在往西走,是吧?” “是的。”沃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往西走。你看那里,我们今晚就住在那里。” 远处是一座高大的城堡,不过没有城市。一片片农田四散在城堡周围,但却无人耕种。村庄中炊烟升起,显然是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确实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乔尼饿了。 “沃兹先生,在城堡里住宿要付钱的吧?”乔尼问道,“作为你雇佣的佣兵,我们的那一份你是不是得一起出了?” “那是自然,我吃什么你们就吃什么。”沃兹答应的倒是爽快,“不过入城的人头税得你们自己出。” “不行。”乔尼摇头,“十个金币雇佣一个佣兵团提供保护,这是很低廉的价格了。你要知道,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上过战场的,哪个手里不是几十条人命?路上的钱你这个雇主应该全包了吧?这也是规矩。” 沃兹脸色一变,眯起了眼睛:“这条商路一直都很平静,雇佣你们不雇佣你们都是无所谓的。佣金我给你们,但你们路上的花费得自己出。不然要是你们想吃点什么陈年的好酒,是不是也要我来请客啊?” “现在说的是一路上的通行费的问题。而且你刚才说了,你吃什么我们吃什么。”乔尼语气如常,“如果你不愿意负担这笔钱的话,那我们的合约就此终止。” “随便你们。”沃兹咬牙,“那你们也别跟着我!” “放心。”乔尼一笑,“我们正好顺路。” 沃兹刚才的声音有些响了。佣兵团的众人都围了上来。 “怎么了,乔尼?”奥芬巴赫问道。 “沃兹老板说一路上的入城税要我们自理。”乔尼耸耸肩,“我告诉他不行。” 虽然在场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对金钱没有明确概念的人,但“要花钱”和“不要花钱”可是一个质的飞跃。 “不是说他雇佣我们吗?”兰斯洛特皱着眉头说,“找人帮忙还要帮忙的人出钱吗?” 说着兰斯洛特摇摇头:“我们村子里谁要是请人收粮食,农具和三餐都是要负责的。” 乔尼点点头,看着沃兹。 “对了。”他突然说道,“我知道我买你的地图,你肯定是赚钱的。如果合约终止,这钱……你自己考虑。” 于是这场没有营养的争执就这么结束了。 入城的人头税是每人一个银币,每车货物是五个银币。 “生意不好做啊。”乔尼感叹道,“这一路上得经过多少城堡?” 好在服务还算周到,至少不用睡草棚。 旅程一直很平静,直到第三天。 “……这个时候,那个阿拉伯武士说:‘您是一个高贵的人。你的善行将在你到来之前于你的敌人之中广为流传。愿我主保佑你。’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白色的骏马在沙丘上扬起一股尘烟,落日的余辉撒在阿尔.乎提身上,让他看起来无比圣洁。” 这是《圣殿骑士》的故事,不过已经被乔尼改的面目全非。当整个团队渐渐有些无话可说的时候,乔尼只能拿出那千古不变的讲故事来缓解气氛。故事总是能吸引住这些刚出家门的少年,所以一路上气氛还算和谐。就连沃兹这个老板,也忍不住凑过来蹭故事听。 就是乔尼的口有点渴。 “阿尔.乎提望着那个背影……” 故事嘎然而止,因为前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站住!”没有创意的一句话,“前面的商队,把东西留下两车,然后你们才可以继续往前走。” 三个一身皮甲的精瘦男子挡在车前,手中提着利刃,似乎……非常没有气势的样子。 不过他们身后和道路两旁的二十多个小弟就很有声势了。 车队已经停了下来。听说是要财不要命,一群帮工没有四散而去,只是将视线投向车队后方的老板。 “那个……佣兵先生。”沃兹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问过这些可恶的小鬼叫什么名字,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您看……” 几个强盗注意到了后边的情况,大喝一声:“哪个是老板?出来说话!” 说着,手一招,身后上来一个手下,搭弓射出一箭。箭矢直插在沃兹脚下,让这个中年商人惊了一下。 “先别动,准备好。艾丝翠儿,你负责那些拿着弓的。先把这个家伙杀掉。”乔尼回头吩咐道。 艾丝翠儿点点头。 “然后……”乔尼还想布置一下战术,眼前却全是战士,终于叹了口气,“一起冲吧,威廉和兰斯洛特,举盾冲锋,就像军队里那样。” “兰斯洛特。”乔尼最后关照了一句,“这些是坏人,别再下不去手了。” 也不看兰斯洛特的反应,乔尼回头看向前方:“我数一二三。一,二,三,上!” 这伙强盗见车后那群人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正生气呢,便听见一声“上!”,车后那几人竟然拔出武器迎面扑了过来。 强盗头目举起手中单刀,正好呐喊一声,便听耳旁“嗖”地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艾丝翠儿出手了。 也不用首领发话,强盗们有弓的拉弓,有刀的拔刀,便要迎战。 弓不是好弓,树林里选取还算凑合的木料粗制而成。射在乔尼等人带着的军用大盾上,当当有声,竟有小半滑落在地。奥芬巴赫与达芙妮更是轻松,手中包钢的盾牌护在身前,不时侧踏一步,闪过不知是力竭还是故意的射向双腿的箭矢。箭只射出两轮,这一伙战士便靠到了强盗面前。 唉,腥风血雨。 艾丝翠儿还在不慌不忙得射着箭。奥赛丁带来的复合强弓将箭矢投射出去,扎入人体,甚至还要将人射得倒退几步。 不过被射死的或许是最幸运的,他们的尸体至少是最干净的。 安迪躲在马车后面,偷偷探出脑袋看着眼前的厮杀。 又可以写新的诗歌了,他想。 (根据读者调查,本周六的节目是此位面各种历史与传奇,三千字以上,特此预告。)! 第一百一十章 展示实力 战场上有一些碎肉,那是奥芬巴赫带出来的。还有一些残肢,那是乔尼剁下来的。一剑封喉的尸体,多半出自达芙妮的手下;伤痕累累痛苦不堪的,则是威廉的手笔。 “威廉,等我们到了伯斯林,我一定得好好训练你。”乔尼有些无奈地说,然后他看向兰斯洛特,“你还在等什么?等他羞愧地自杀吗?” 兰斯洛特的巨剑架在地上那个强盗的脖子上,人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不用杀掉的吧?” 乔尼想说“杀”,但看看地上那张祈求的脸,自己也觉得不忍。战斗中的杀戮是一回事,战后杀俘虏则是另一回事。 这个就算是俘虏了。 “沃兹先生。”乔尼提着剑,冲后面喊道,“你现在是老板,你说该怎么处理?” 沃兹先生此时还在惊讶中。常年行走商道,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抢劫的,也曾经雇佣过别的佣兵。自己雇来的那些佣兵总是能获胜的,但结局一般都是这样—— “老板,我们快点赶路吧,不然他们就要叫帮手来了。”某佣兵捂着伤口,一脸肃穆。 或者—— “老板,我兄弟不能白死。”某佣兵一脸沉痛。 最惊险的一次是—— “感谢坦帕斯!援军!”某佣兵一脸惊喜地看向车队后方。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好的佣兵都不便宜,便宜的佣兵都不怎么好。难得有便宜而又好的佣兵,脾气却大,一言不合就要离开,拉都拉不住。 “我们护送你到地方了,任务完成,你给签个字。盖章也行。”沃兹还记得在奥尔维萨堡的门口,自己来时雇佣的佣兵对自己说的话,“给你个忠告,如果你能平安回去的话,以后对佣兵好一点。不是谁都有我们兄弟几个那么好的脾气的。” 好脾气?自己只不过指责他们行事太残忍了而已——而且也没说错,那些家伙甚至把一个俘虏带在路上“玩”。 “沃兹老板。”乔尼见对方在发愣,便走上前去,用脚碰了碰沃兹——这是他身上唯一一处沾血比较少的部位了,“那个俘虏要怎么处理?” “啊!”沃兹这才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忍着恶心说,“找根绳子捆上,带到下一座城堡里交给当地的领主吧。” 然后他示意自己的帮工取出一根粗绳,上去将那俘虏牢牢捆住。捆的时候顺带还吐了一次。 “奥芬,你的武器太粗野了。”达芙妮皱着眉头评价道,“你看这里被你弄的多恶心。” “武器好用就行。”奥芬巴赫闷声答了一句,默默地走到一边开始甩起自己的链锤来。他在清洁武器。 这种程度的反应是引不起达芙妮的兴趣的。她转头问乔尼:“以后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种程度的敌人吗?” 这个问题非常犀利。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伙冲着战斗而来的奥赛丁人就准备启程回国了。 “这些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乔尼从尸体上撕了片干净的布片擦拭武器,“只不过是一些拿着武器的普通人,仗着自己人多打劫落单的商人罢了。” 说话间,血迹已经擦干净了。乔尼将剑放回背后,接着说道:“以后那些剿灭怪物啊,参与战争什么的,保证让你们满意。” 沃兹在一旁听得有些呆了。佣兵大多是刀尖上舔血的行当,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营生。如果可能的话,佣兵们情愿自己一路上都不用拔出一次武器。 至少沃兹接触过的那些家伙是这么想的。 “捡到便宜了!”这名中年商人有些激动。 “沃兹老板。”乔尼开口了,“你看,我们帮了你一个大忙吧?” “是的是的。”有过前一次的教训,沃兹老板不敢再对强者无礼。 上一次好歹有佣兵联盟的委托牵线,对方不至于当场翻脸。这边几个可是自己私下招募的。 “那你说,是不是得表示表示?”乔尼接着问道。 难道是要我加薪……沃兹眉头皱起,嘴上却是客气:“你说,你说。” “地图是不是能便宜一点?”乔尼把自己的价码亮出来,“你两车货物可不止这点小钱啊。” “行!”沃兹心中长出一口气,爽快的答应了,“成本价,二十五金!” 反正等他们知道真相后我也已经进城了。沃兹想。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似乎是答应在下一座大城镇就去搞地图的,顿时慌了。 “其实……”商人有些扭捏,毕竟这是把钱往外送,“其实,地图的成本只要十五个金币。” “恩?”乔尼愣了一下。 “是我之前黑心了,请您原谅,先生。”沃兹将姿态放低,“到了达瓦尔镇,我就领您去商会购买。” 乔尼这才意识到,自己遇上奸商了。这让他很受伤。 “沃兹先生……”乔尼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算了。” 不忍也没办法,反正都已经改正了。难道一剑砍了这个奸商么? 虽然乔尼杀人不带眨眼,但因为这点钱就杀人,这似乎夸张了些。 “我希望你能对我们更坦诚一些。”乔尼说,“路上可不一定太平。” 现在他怀疑这佣金也算的少了,不过这事情还真不好开口…… “这位沃兹先生。”达芙妮凑了上来,仪态端庄,笑容亲切,“不知道您对我们的实力还算满意吗?” “满意满意。”沃兹连忙点头,“你们的实力很强。” “虽然我不知道在佣兵界,十个金币的佣金算不算多。”达芙妮笑道,“但像我这样一个高贵的小姐,你不觉得十个金币太少了吗?” 说着达芙妮甩了甩自己的盾牌,试着将血迹甩开。 “是是是,您说的有道理。”沃兹用力点头,“但是我毕竟是小本经营,赚不了多少钱啊。” “那就每人五个金币吧。你要知道,在奥赛丁当兵的时候,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野蛮人的人命啊!”达芙妮的语气还是这么和气,内容却渐渐有些不太友好了,“要不按人头计费也行,一个人头两个金币,如何?” “一人五个金币,一人五个金币。”沃兹的心在滴血,脑门在滴汗。 下次就算借钱也要发个往返的雇佣单!沃兹暗暗发誓。自己招募的佣兵太危险了。 达芙妮满意地点点头,抛给乔尼一个鄙视的眼神,慢慢往车队后面走去。 这让乔尼更受伤了。 好在“不会砍价”并不是太丢人的事情。达芙妮没有继续嘲笑,乔尼也没有继续郁闷。宣布完地图的真实价格之后,车队重新启程,阿尔.乎提的故事继续发展。 当然,乔尼的口还是很渴。 旅程很是漫长。据沃兹介绍,他们将要走上十天,穿越四个侯爵领和十二个伯爵领。 “尽量远离城堡,除非要入城休息的时候。”沃兹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要从几个树林中绕着走。” 这是因为个别领主的税收有些不合理。 总之,道路艰辛而漫长。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路上还算太平。 在这个世界上,和平永远只是一种区域性的奢侈。 当最后一门弩炮射击完毕,维京,这个艾尼迪亚帝国的元帅下达了登陆的指令。 港口与海岸上,沿海一带的贵族们死伤惨重。海盗曾经是困扰他们的大问题,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这些彼此之间还有些矛盾的贵族们立刻放下争执,领兵前来助战。 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建立的初期,即使是在第一任皇帝还在大陆上炫耀他的武力的时候,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海疆也是一片混乱。海盗登陆掠夺物资人口,破坏农田,焚毁城堡…… 剿灭海盗,人人有责。 时间退回不久之前。 海天一线中,帆影浮动。侯爵伯爵们领兵列阵于漫长的海岸线上。若是那海盗胆敢登陆,便让他们被剁成肉酱! 船队似乎有些庞大地过分了。那些大船远远地停着。安安静静,没有放下小船,似乎完全没有要靠岸的意思。 “勇敢的战士们!”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侯爵对自己身后的士兵们喊道,“敌人已经被我们吓住了!” 他的话传不了多远,但他的士兵们还是在口耳相传中了解了自己主人的意思。 他们欢呼起来。很快,整个海岸都沸腾了。 巨舰停泊在海上,与海岸不过三四百米的间隔。有士兵挑衅地张弓扣弩,对着那些大船射击。箭矢自然是落在了水面,打出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就被海浪盖住,找不到踪迹。 船只缓缓地在海面上列成了一条直线,岸上的士兵还在喧闹。 “挂旗,自由射击。”有些厌恶地看着岸上的人群,维京下令道,“这些土著的猴子,真是没有教养。” 万箭齐发,箭雨扫过,血雾弥漫。 海船上的弩炮与强弩原先都是用来守城与攻城的,射程本就惊人。虽然水面颠簸,但好在目标庞大,也不怕射失。各舰发射的时间有些偏差,但这偏差恰好使得射击连绵不绝。 “他们甚至不知道要躲一下,愚昧的人们。”维京哼了一声,似乎对于对方的表现非常不满,“我原本以为终于可以遇上一群像样的对手了。” “大人,根据属下的侦查结果,这片土地确实像商人们说的那样落后。”闻特.浩克在一旁搭话道,“我们在尝试进攻一座城堡的时候,只有一台射地很偏的投石机对我们进行了还击。剩下的就只有一些手持弓弩的士兵。” “原先说他们是土著,我不过是为了鼓舞士气。”维京目视战场,没有回头,“现在看来,帝国与吾神的未来就在这片愚昧的土地上。” 箭雨已经撒了三轮,岸上已经是一片混乱。粗大的弩矢即使飞过了那么远的距离,依旧可以射穿人的整个身躯,再射死他身后的战友。哀嚎与惨叫替代了之前的嘲笑,咸咸的海风吹不散空气中飘荡的血腥。 贵族们的军队开始退了。有的是溃退,有的是撤退。无论如何,海岸边上是不能待了。 “登陆。”海船上,维京下令道。 全线溃败。如果有一副地图的话,维尔萨的这片海岸可能会表现为突然暗了下去。 但没有这种地图。帝国的权力中心想要知道这个消息,还得很久。 “让信使告诉皇帝,可以上岸了。”安迪长叹一口气,吩咐道。 “是。”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南方,攻占了齐利塞斯王国王都的精灵与矮人联军打算撤军了。他们带走了自己被奴役的同胞,将奴隶贩子的脑袋挂在城头。运不走的粮食被分发给王都的居民,拉不完的武器则被就地销毁。 “毫无美感。”精灵望着那场大火,如此评价。 “质地粗劣。”矮人揉一揉自己的胡子,有些恼火。 除了城里的人类,谁也没有为这些被烧毁的兵甲感到惋惜。 各地的精灵与矮人奴隶都被放了回来,一起到的还有一大批腌好的人头,据说是奴隶贩子的。这是撤军协议的一部分。 这场战争结束了。许多年以来,精灵与矮人的军队第一次走出深山与密林,然后又悄然地走了回去。 “这是一群怪物。”无论是从生理还是从心理上,齐利塞斯王国的贵族们如此评价。在感叹这两个奇怪种族的同时,他们又无比痛恨精灵与矮人竟然对金子有着同样的兴趣。王国的国库彻底空了,王国的权力重心从靠近幽静密林的南方转移到北方。 似乎影响仅此而已。普通的王国平民根本就没觉得自己生活受到了什么太大的干扰。无论是尖耳朵还是矮个子,他们买东西竟然给钱! 虽然给的不算多。 战争与和平,每天都是如此。 乔尼这边,平静的旅途出现了一点小波折。一群披甲的战士拦在了车队前面。 “你们踏上了奥赛拉伯爵的领地,交上你们的人头税和过路费!”士兵长枪一顿,喝道。 不过这和乔尼等人完全无关。商队此时正在丛林里艰难前进,换句话说,他们本来就是想逃税。 这群士兵中颇有几个好色之徒,眼睛不住向车后扫来,驻留在几名女子脸上又快速移开。他们想有些别的行动,但作为受过训练的职业士兵,敌人是不是强大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他们可不是路上随便的一伙劫匪,数了数人数就敢往前顶。 “走吧。”收完钱,士兵就放行了,顺便还塞给沃兹一张看起来很脆弱的莎草纸。 “缴税凭证。”他们说。 沃兹小心地把这张纸片夹在货物与货物之间的夹缝里,一脸懊丧地对上前询问何事的乔尼抱怨道:“真是倒霉,竟然被发现了。” 这能说什么呢?乔尼只有拍拍商人的肩膀,算是宽慰。 “不过还好,马上就到了。”沃兹自我安慰着,“走上大路,穿过奥赛拉伯爵的领地,就是伯斯林侯爵的土地了。再走半天的路程,这趟生意就算跑完了。” 终于到了……乔尼大感快慰。现在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啊,不过只有乔尼这么觉得。 “乔尼!”奥芬巴赫招呼道,“赶紧接着往下讲啊!” 五个人期待的目光外加一个嫉妒的眼神,催着乔尼赶紧回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职业等级认证 这一日,商队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伯斯林城的城墙很高,让乔尼恍惚间有种重回了塔布里城的感觉。一人高的城垛间不时有手执长枪的身影闪过,巡逻力度似乎并没有因为地处和平区域而有丝毫放松。 随着车队踏入城门洞时,乔尼左右看看,发现墙上开了不少缝隙。他知道这是射击孔,用来攻击那些被堵在城门洞中进退两难的敌人。 “到底是个侯爵的城市!”乔尼感叹道,“如果当初我守的是这座城,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些临时拉起来的农民?” 达芙妮和奥芬巴赫正在嘲笑着一些他们看起来有问题的地方,声音不大,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威廉对任何事物都抱着强烈的好奇,尤其是这座南下以来所看到的最大的一座城市。法师安迪只是略微瞄了两眼,鼻间发出一声嗤笑,并不多说什么。 达芙妮说过,如果他再去缠着她,她就要动手了。 “艾丝翠儿,你在想什么呢?”乔尼回头,发现自己的心上人低头走路,不发一语,忍不住关心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艾丝翠儿抬头,勉强一笑,“我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报仇。之前在树林里的那几个士兵,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凭我们几个想要全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太阳神的圣武士……我们要到哪一天才能对付得了?” 乔尼也沉默了。他和野狼佣兵团交过手,所以知道无损全歼野狼的圣武士是多么恐怖。即使那可能只是神术加持的短期效果,也足够让乔尼对报仇的前景表示忧虑。 “不会很久的。”乔尼安慰道,“不会很久的。我们先找一所房子长住下来,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 只是路有多远,还未可知。 “好了,我们先想想眼前的事情吧!”乔尼抬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得到,“我去问问这里的房价。” 说起来,乔尼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世界的房价。按理说不会太贵,不然自己的父母绝对不可能买到房子。但应该也不便宜。 总之,先问问吧。 “沃兹先生,我想问一下,伯斯林城里哪里可以买到空闲的房子?”乔尼问道,但他总觉得自己问的很奇怪,“我的佣兵团打算在这里住下。” “空闲的房子?”沃兹想了一想,“我倒是有一间,不过只租,不卖。” 这是一笔生意,也是一笔投资。 “租金多少?”乔尼对这个倒不在乎,租房和买房对他们来说差别不大,“七个人住得下吗?” “足够。”商人回答,“当这座城市初建的时候,我的父亲用不多的钱购置了一块足够大的土地。那里原先是一个仓库和商行,不过后来……一个月十个金币,很便宜,不是吗?” 价钱是很便宜没错,但是这个故事有些不对啊。 “后来怎么了?”乔尼抓住了对方中断的地方,“怎么突然就谈租金了?” 沃兹叹口气:“后来自然是做生意赔了本钱,不然我怎么会只领着十辆马车去奥赛丁做生意?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进进出出的马车从来没有停顿,父亲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门行商。” 一个快乐的童年和一个悲惨的现实,乔尼想。他决定不再去揭对方的伤疤。 “那个,沃兹先生。”乔尼在商言商,“你给的价钱不会也是在骗我们吧?虽然一个月十个金币对于七个人来说确实不多,但你是有前科的。” “这你可以去问!”沃兹一脸受伤,但随即便化为无奈,“其实我也是想和你们交个朋友。之前我不知道你们的实力,还以为只是几个小孩子要出门游玩……” “你想得到什么?”达芙妮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上前插话道,“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过,当别人给你恩惠的时候,一定是有目的的。” 于是乔尼与达芙妮一起看向沃兹,等待他的答复。 “我只是想,或许以后有一天,你们可以帮到我呢?”沃兹从容地回答,“反正那些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租给别人我不放心。既然奥尔维萨堡的长官说你们是贵族子弟,都是守法的奥赛丁公民,那住进来也无所谓。他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他。” 相信?乔尼想要吐槽,边上的达芙妮却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就好像对奥尔维萨堡的军事长官产生信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接下来的交涉完全被达芙妮一人包办了。租金从十个金币锐减到八个金币,房间说好是最上乘的。她甚至把每日的三餐都谈妥了,并险些让沃兹算他们免费。 “我也想免费,但是家里实在是困难。”当然是在商人之间比较,“伙食费算两个金币吧,我吃点亏。” 这就谈妥了。 在沃兹的家里放好了行李,拿好钥匙,众人与沃兹老板告别,跟着乔尼去往各个职业公会。 “在维尔萨做佣兵,首先要进行职业等级认证。”乔尼一本正经地说,尽管他自己觉得有点囧,“我们先去……考级。” 真的很囧,乔尼想。 佣兵联盟和职业公会的位置是早就打听好了的,按着沃兹之前的指点就能找到。在旅行的路上,乔尼就介绍过维尔萨的佣兵联盟是怎么样一回事。现在所有人都有些不屑。 职业等级认证?那种东西…… 穿过热闹的街头,目的地到了。 “艾丝翠儿,你自己去巡林客的公会吧。”站在悬挂着剑盾的门面前,乔尼对艾丝翠儿道。 “好的。”艾丝翠儿点点头,径自去了。 “你们跟我来。”乔尼终于感觉到作为一个前土著的好处了。至少在这种事情上,他们都要靠自己啊。 照例是交钱,登记,测试。乔尼留在前厅,拜托那个办事员代为照顾一下。 “待会儿带你去法师公会。”乔尼说,随即他摸了摸脑袋,回头看向办事员,“有法师公会吧?” “法师?”这边负责接待的是个年轻男子,现在他一脸惊讶,“哦,有的。” 说完,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安迪。 “你待在这里别乱跑,我们马上就好。”乔尼完全把安迪当作一个小孩来处理,这招来了对方的一个白眼。 测试是分开进行的。乔尼表示要进行九级战士的考核,于是便被带进了一间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不明信仰的牧师在一旁安坐。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决斗。 乔尼的对手是一名手持锤盾的壮汉,满身的伤痕,似乎已经经历了许多生死之间的战斗。他狰狞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烂牙。 “小子,待会儿可别哭啊。”他嘿嘿笑着,抚摸着脸上的一道疤痕,“那么大的剑,你舞地动吗?” “别摸了,你的伤疤只能说明你曾经被人打的很惨。”乔尼哼了一声,然后看向牧师,“这里的竞技场复活也是五个金币吧?” “对。”那牧师略一点头。 “那就好。”乔尼用鼻孔看了看那壮汉,“你会为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嘲笑付出代价的。” 这个壮汉让他很不爽。 “开始吧。”牧师宣布道。 壮汉话虽然嚣张,但似乎确实有点实力。他没有抢先攻击,只是将盾牌护在身前,与乔尼保持着距离,等着对方先行攻击。 “无论巨剑如何挥砍,只要他用手中的盾牌拍开,便能欺身上前,一锤将眼前的小子砸翻在地。”壮汉心中想得很好,“到时候……” 于是乔尼的剑就来了,势大力沉地挥砍,砸在壮汉的盾牌上。 不等得逞的微笑出现在壮汉脸上,乔尼的剑突然收了回来,在面前画了一个半圆,从另一边斩上对手的右臂,然后猛一回拉,带起一蓬鲜血。 “你应该穿铠甲啊!”这般说着,乔尼手上不停,对着壮汉的胸口直刺出去。 虽然心中惊愕,手上疼痛,那壮汉还是本能地往侧面一闪。 巨剑落空,却不收回。乔尼矮身下来,往壮汉闪开的那一边疾跨一步。剑刃搭上对方的小腿,随着回拉,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 壮汉吃痛,却又不敢蹲下监视伤口。他心中恼怒,又惊讶于对方实力,却还想拼死一搏。壮汉的凶性被自己的血液激活,他大吼一声,合身扑上,想要在近身之后以命换伤。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那么得意!壮汉是这么想的。 但乔尼终究还是得意到了最后。他快速侧跨几步,使得对手的后背暴露在自己身前。不等壮汉回身,乔尼手中的巨剑已然砍下,切碎了对手背上的肌肉,血液四溅。 “赶紧来治伤吧,不然他就死了。”乔尼提着剑站到一边,无所谓地耸耸肩,“让你们这里的十一级战士准备准备。” 比起当年那个在七级剑盾面前手忙脚乱的少年,如今的乔尼虽然年少依旧,手段可是强大了不少。 在场的众人没有多少震惊的意思,这让乔尼觉得有些失望。牧师平静地上前释放神术,公会的办事员则面无表情地招呼几个守在门口的手下来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的壮汉抬出竞技场。低头在手中的本子上写了些什么,那办事员抬头对乔尼说:“下一场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十一级的战士看起来更加强壮,不过身上倒是比刚才那位要干净许多。脸也漂亮,不过那就不是乔尼应该欣赏的范畴了。 “他们都不怕冷吗?”看着对方的肌肉,乔尼有些无语,“一个个穿那么少。” 新来的这个战士一手盾牌,一手弯刀。这搭配倒是少见,须知这弯刀也就是这些年才渐渐传开的。原本是西边穆萨塔王国的军队带来的样式。因为造型与传统的刀和剑相比区别很大,打造不易,所以用的人不是很多。 若是换了一个战士面对此人,必然要惊讶一下,甚至会产生“这个家伙拿的是什么”这样的疑惑。不过乔尼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他仅仅是“咦~”了一声,便双手握剑,准备好了战斗。 弯刀什么的,太常见了。 那战士冲乔尼点点头,挥刀便上。 那人盾牌在前不住格挡,手中弯刀耍得乔尼眼花缭乱。战到后来,乔尼已经无力进攻,只能勉力招架。身上的衣服开了不少口子,手臂上甚至渗出血来。 这弯刀的技法,实在和他所熟悉的剑法相差太多。 即使是巨剑抵住弯刀的进袭,想要顺势反击,也会被对方巧妙地收回刀身,换个方位再次劈下。 一沾即走,根本没有给人反击的机会。 终于,乔尼有些崩溃了。 “停!”他猛然向后跳开几步,大喊道。 那战士倒也配合,收刀站定,看着乔尼。 “我认输。”真是憋屈,“就这样吧。” 然后他对着自己的对手抚胸行礼:“你很强。” 这既能表现出乔尼的教养,又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台阶。 那战士笑笑,点点头,算是回礼。 “你现在是九级战士了,乔尼.史密斯。去前台盖个章。”办事员将之前拿着的羊皮卷递还给乔尼,然后指了指他手上的血口,“治伤五个银币,请问您是否要在这里治疗?” 五个银币,听起来不贵。乔尼点点头,从腰包里摸出一个金币,塞到办事员手里:“找一下。” 当他回到前台时,发现威廉早已等在了那里。 “你那么快?”乔尼有些吃惊,“几级?” “七级。”威廉把羊皮卷交到乔尼手中,“第二个对手太强壮了,我一看就不是他的对手,就弃权了。” 倒是洒脱,乔尼想,然后将威廉的等级证书递还给他:“保管好,挺贵的东西。” 安迪在一旁看着两人,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尼也不管他,只是和威廉聊天,内容不外乎以后要怎么操练这个也是铁匠家庭出身的少年。当说到每日带着铁护腕挥剑千下时,达芙妮和奥芬巴赫同时出来了。 “你们……”乔尼看着二人。 “十一级。”奥芬巴赫摇摇头,“他们说后面的得做过些任务才让升,而且一时也没有十三级的家伙给我们打。” 给你们打……听着像欺负人啊。 “都太弱了啊,乔尼。”达芙妮也在抱怨,似乎对于之前的轻松非常不满,“都太弱了。” 这让乔尼有些无地自容。 “我们走吧……”乔尼无力地说,“看看艾丝翠儿那边怎么样了。” 不过达芙妮没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你呢?” “啊?哦,我九级。”乔尼轻轻地回答,底气不是很足。 “哦——”达芙妮拖了一个长音,笑而不语。 乔尼真的无地自容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酒馆风波 艾丝翠儿出来的时候,巡林客等级被评定为九级。 “他们问了我一些在森林中要注意的东西,又让我分辨了几种花草的种类。”艾丝翠儿面带一丝沮丧,“我都不知道。他们只是看我射术比较好,这才给了我一个九级的评判。” “看来战士就是苦力,巡林客算是技术人员啊。”乔尼有些乐了,宽慰道,“没事,慢慢学吧。” 他特意没有提起艾丝翠儿的父亲,但从艾丝翠儿由沮丧转为忧伤的表情上来看,她自己已经想到了。 安慰是无力的,乔尼只能叹口气,让自己的心上人独自神伤。 应该仅仅是神伤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了。 安迪.默多克的考评比较漫长,不过最后他只是拿了一张六级法师的证书出来。 “都是法师学徒的日常功课。”安迪有些不屑地说,随即便是羞愧,“我懂很多……但他们让我随意释放一个二级法术,我……都懂,但是我放不出来。” 无论如何,成为一个团队里等级最低的人员,安迪心中是很不平的。即使他无比蔑视这种僵化地衡量标准,安迪还是很不平。 “法师需要的是智慧!”他辩解道,不过没有人在乎。 既然大家都已经加入了这个异国特有的职业等级体系,那就可以去申请开团了。 伯斯林城很繁华,所以这里的佣兵联盟办事处也很热闹。正门口的雕像金光闪闪,往来的人群总是不由自主地看上一眼。也有盯住不放的,不过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触摸的。 “一袋金币,一架天平,这是商业之神的标志。”乔尼对众人解说道,“就像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那样,维尔萨的佣兵联盟是有神做后台的。” 他记得在塔布里城的时候,这个标识是摆在门边的,并且小了许多。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再看这些浮雕。”乔尼说罢,自己快速地扫了一眼建筑的外墙,确认无误,这才放心地介绍道,“这是昭示佣兵与冒险之神坦帕斯功绩的画卷。” 一个全身披甲的男人,用各种武器虐杀着各种怪物。 “反正就是这个神的传奇。”乔尼把“也就那么回事”给忍了下去,“以后有的是机会观赏,我们先进去吧。” 伯斯林城的佣兵联盟办事处比塔布里城和乔尼见过的所有的佣兵联盟办事处都要宽敞。即使是这般宽敞的大厅,此时也显得有些拥挤。不时有争吵声传来,然后很快平息。 担任联盟的守卫也是一种任务,而且报酬不低。 与当日第一次成为佣兵不同,乔尼此时已经可以流畅地阅读通用语了。他高高抬起头,扫了一眼各个柜台前的招牌,潇洒地一挥手:“佣兵团登记,这边,跟我来。” 哟,识字?安迪有些惊讶。因为被人释放智慧术来识字实在是有些丢人,所以一路上乔尼也没特意强调自己学习的艰辛。此时秀出扎实的文化功底,着实让小法师吃了一惊。 但他没说,于是也没人发现他的惊讶。众人跟着乔尼在人群中穿梭,来到了佣兵团登记的柜台面前。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柔和的女声,听着让人浑身舒畅。 “我要建立一个佣兵团。”乔尼说,然后回身指着身后的六人,“一共七个人。” “好的,请出示你们的佣兵证件。”依旧是柔和的声音。 “所有人都要吗?” “所有人。” 于是乔尼告了罪,领着众人退了下去。 “我本来是想省点钱的。”乔尼说,其实他是根本就忘记了,“但似乎失败了。你们都有钱吧?一起去旁边的柜台办理佣兵手续吧。” 一人五个银币,换来一张羊皮卷。 一切就绪,乔尼回到了之前的柜台。 “佣兵团的名称。” “自由之翼。” “成员七人。”办事员小姐边写边念,“最高等级十一级,最低等级七级,另有六级法师一名。” 施法者特殊对待啊。乔尼想着,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刚刚重新成为团队最低等级的威廉。 “团长乔尼.史密斯,请收好佣兵团的证件。”办事员小姐把东西递到乔尼手中,“接取任务请去右边第三个柜台,谢谢。” 乔尼往右边第三个柜台那边看了看,队伍似乎有点长。 “好的,谢谢。”他说道,然后带着众人离开了佣兵联盟。 “天色不早了。”乔尼解释道,“我们去酒馆放松一下?” 天色确实不早了。午后的阳光正温暖,但离下山已经不远。 哪里有佣兵,哪里就有酒馆。抬起头随便一扫,就能看到数块雕刻着麦酒杯的木牌在风中摇曳。 “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崭新的生活了!”乔尼边走边说,“这里就是我事业的起点!” 奥芬巴赫对此兴致不大,他关心的不是事业的问题:“乔尼,你打算做点什么任务?有没有哪里打仗缺人的?” “身为一个奥赛丁人,却想着为别人打仗,你也不觉得羞愧。”达芙妮冷哼一声,显然对奥芬巴赫这样的好战很不满,“为别人打仗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我希望我们能主导一场战争,那样才有意思。” “好啊好啊!”小安迪适时地表现出他对达芙妮的支持,“战争的发起者,躲在帷幕之后的艺术家,坐看几支军队彼此攻伐而收获乐趣的强大法师……好啊!” “我们什么时候能拉起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呢?”艾丝翠儿也加入了进来,“虽然我恨那个野狼佣兵团,但我觉得掌握一支强大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强大。” “军队……小妹妹,你说的有道理。”达芙妮笑了,“募集一支军队,用奥赛丁的方式训练他们,我们就能称霸这片土地啦,哈哈!” 女王气场全开,这让乔尼险些摔倒。 “我说,各位……”乔尼有些无力,“我们现在才七个人,一百多个金币,你们想的也太多了吧?” “只有建立理想,才有行动的动力!”兰斯洛特突然开口,义正言辞,“如果当初我爷爷不是想要追求我奶奶的话,他怎么会冲进野蛮人的营寨里刺杀他们的首领呢?” “有理想是好的。”乔尼奇怪地看了一眼兰斯洛特,“但你们这个也太不切实际了吧?战争……维尔萨的战争不是我们这些外来者可以插足的。你就看野狼佣兵团吧,几百人的精锐,说没就没了。低调,佣兵团要低调,不然那些领主耍个花招就全完了。” 艾丝翠儿急了:“那我们的仇……” “那个时候才是高调的时候。”乔尼补充道,然后右手突然垂下,抓住了一个正从他身边飞奔而过的小孩。 “交出来。”他说,“我的钱袋。” 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哆嗦着把手中的钱袋递到乔尼面前,然后害怕地看着他。 众人这才意识到,遭贼了。 小偷这种职业在奥赛丁基本上算是绝迹了,因为没有生存空间。 “贫穷不是你的罪过,但这不是你盗窃他人的借口。”所有的奥丁牧师都会这么告诉人们。所以奥赛丁曾经有过的小偷们要么转行了,要么被愤怒的失主扭送到牧师面前,定罪之后服苦役去了。这不是奴役,这是惩罚。 据说曾有一些比较凶悍的市井混混想要建立自己的秩序,试着用暴力来威吓平民。那是奥赛丁王国统一战争时期的事情了,暴徒们被各地的市民们砍成了肉酱。 战争时期,而且是在奥赛丁,谁也猜不到一个看起来老实的小市民能从屋子里摸出什么来。 总之,“遭贼”这种事情,对于这几人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 “乔尼,这……”艾丝翠儿看看那小孩可怜的样子,劝道,“放了他吧,反正东西也没少。” “维尔萨人真是……奥赛丁就没这种事。”达芙妮摇头,奥芬巴赫也摇头。 就连威廉也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不解。 乔尼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只是拽着小孩的脖领子,四下张望。 “咦?难道没有同伙之类的吗?”乔尼轻声自语。虽然他没遇到过小偷,但乔尼在过去一直听说小偷是会采取“偷不到就明抢”的战术的。 “呼,看来这里的治安很好啊。”等了一会儿,乔尼松开了手,“你走吧。” 跟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好治气的。 区区一个小贼还不至于坏了众人的心情。他们很快便拐进了路边一间看起来还算整洁的酒馆。 酒馆名叫烈焰风暴,非常有气势的名字。乔尼等人推门而入,一阵声浪轰地一下就从屋内冲了出来,将几人震得有些发愣。 “这门……”乔尼看看还在自己身边的那块木板,“质量真好。” 酒馆虽然热闹,但空位还是有的。自由之翼佣兵团选了一处靠墙的位置坐下,一人一杯麦酒,再加三四叠吃食。 “一杯清水。”安迪板着脸严肃的说,但很快就改变了主意,“有果汁吗?来杯果汁。” 然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法师一般来说都要喝清水,因为这样健康……但清水实在是太难喝了。” 众人愣了愣,哈哈大笑。 笑点很低,但安迪那可爱的模样也足够大家乐上一乐了。 安迪说话的时候是看着达芙妮的。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人在盯着这位高贵美丽的小姐。名字如此劲爆的酒馆,一般都是接待佣兵顾客的。本地人虽然不排斥这些随身带着武器的家伙,但一种莫名的骄傲与自豪感让他们耻于与粗俗的外地佣兵同处一室。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花不起那个钱。 话说几乎全场的目光都被乔尼这些人给吸引住了。虽然不排除个别口味奇特的家伙是在欣赏小伙子和小孩子的俊秀,但大多数人都是对着三个美女暗自吞咽口水。 “这感觉很讨厌。”奥芬巴赫往后一靠,大咧咧地环视四周,“我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 “但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和别人打架。”乔尼也很无奈,“作为外来户,最好别随便惹事。” 你不去找麻烦,麻烦就会来找你。 “嘿,小子,一起喝两杯?”一个面目狰狞满身伤疤的肌肉男凑到他们桌前,后边还跟着四五个小弟,“你们的同伴很漂亮啊,啧啧,真的很漂亮。” 酒馆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人们都想看看这边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不好意思,你挡住灯光了。”达芙妮抬头看着肌肉男,“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家伙要长那么高,难道不知道会给别人添麻烦吗?” “你!”那肌肉男暴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喂喂,你的手倒没什么,可这是别人的桌子,而且我们还要用。”达芙妮眉头微皱,不满地看着大汉,“赶紧走开,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那肌肉男可能设想过很多情形,但被人当众侮辱却是在意料之外。只听沧浪一声,那壮汉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往桌上一插:“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客客气气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那是看得起你们!” 达芙妮瞥了一眼桌上的匕首,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你不该这样的。” 话音未落,白光一闪,长剑已然出鞘。 “决斗吧。” 这就热闹了。 本来那肌肉男见来的都是粉嫩的年轻人,身上干干净净,虽然有巨剑这般夸张的武器,但也一定是一群雏儿。 雏儿自然是要欺负的,但被雏儿反咬一口的话…… 那就应战吧。 “嘿嘿,你们是哪家贵族老爷的公子小姐吧?”肌肉男冷笑道,“不要以为能拿得动武器就有多强,好像整个维尔萨就没人打得过你们一样。我告诉你们,我当年……” “决斗,或者认输。”达芙妮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你比我一个女人家话还多。” 必须指出一点,不是所有地方的妇女,都有奥赛丁那样的地位。 “有种!”肌肉男还在冷笑,只是表情越发狰狞,“跟我出来。” 现在的人都很急着要死吗?乔尼叹了口气,对着吧台的方向喊了一句:“给我们留着位置!” 就出去了。 对于这种战斗,连创作欲强烈的安迪都提不起写诗的兴趣。因为那肌肉男选择的是单挑。 “老子不欺负你,你……” “来吧。”达芙妮剑盾在手,面容肃穆。 原本热闹的街头被清出一小块空地来,空地边上围满了酒馆里涌出的看客。没有白手套,也没有公证人发言。佣兵之间的决斗,有人看着就行。 壮汉用的也是剑盾,不过那剑似乎要更加沉重,倒也对得起他那身肌肉。决斗开始,他摆出防御姿势,脸上带着笑,看着自己的对手。 盾击,盾击,长剑直刺,收剑挥砍,盾击,一剑封喉。 看起来柔弱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三四个呼吸之间,那个不可一世的肌肉男便倒在了地上,捂着伤口不住抽搐。 “还有谁?”达芙妮甩了甩剑上的鲜血,淡淡地问道。 我了个去,这太帅了!乔尼在心中呐喊。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奥芬巴赫和他的那些同龄的男孩子会输了。 “你们几个不上吗?”达芙妮扫了一眼死者的同伴,摇摇头,“那就不打了。” 在众人景仰的目光中,这个七人小队慢慢步入酒馆。 “话说那大耳贼刘备刘玄德……”乔尼在心中默默地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五虎将里谁都能虐他,所以作为一个领导者,我……” ……还是有些不服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被拒绝的邀请 失的佣兵到处都有,但同个地方出现个就足够了儿 虽然达芙妮等三名女子的容貌依旧吸引着酒馆中的顾客,但大家都非常自觉地低头喝着自己的酒,吃着自己要的肉。 如果下半身有需要,去妓院就行,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姐姐,你好强啊!”小法师安迪又卖萌了,“我都没看清楚呢,你就把那个恶心的家伙杀掉了!” 达芙妮没有理会安迪的恭维。她抬头看着乔尼,目光狐疑:“我说。这里真的有你说的那种战斗的机会吗?这里的人都好弱啊。” 难不成这姑娘是个武痴乔尼心里流着冷汗,脸上却是微笑着:“放心吧。奥达拉路德维希先生知道吧?史蒂芬先生的儿子,他也只不过是十二级的佣兵呢。” 乔尼觉得自己的那个师傅根本就是懒得再去考了。怎么看他都比眼前这两个号称十一级的家伙要强上许多。 不过达芙妮没有必要知道。 “希望早点遇上吧。”达芙妮神情竟然有些落寞,仿佛从希望的巅峰霍然跌回残酷的现实,“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家里和我父亲对练呢。出门到现在,竟然连一个能打败我的人都没有。” 乔尼恍惚间觉得有种独孤求败的气场在自己眼前件开。 “我说达芙妮啊。”乔尼劝道,“这可不是在家里,真的要遇上什么我们对付不了的敌人,会死人的。 “好过憋闷而死。”达芙妮摇摇头,定定地看向桌面,“当年我提起剑盾,就是想要体验生死一线的快感。可惜啊,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了。” 果然是个武疯子!乔尼咧了咧嘴,悄悄观察了下其他人的反应。万幸,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武疯子有一个就够了,多了会出事的。 短暂的沉默,然后酒和饮料就上桌了。跟着服务生过来的,是一个矮小精瘦的年轻男子。 “不好意思,恕我冒昧。”矮个子抚胸行了个礼,“我叫维特,能和你们聊一会儿吗?” 抬笑脸人。见对方如此有礼貌,大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使是达芙妮,也不好意思现在就发火。于是众人的眼光看向乔尼。 “你确实冒昧了。”乔尼咳嗽一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维特顺手从边上搬了把椅子坐下,“不知道你们对于寻宝有没有兴趣?” “寻宝?”沉默之后,奥芬巴赫首先开口,惊喜中透着怀疑,“什么宝?” “是这样的。”见七个人都好奇地看着他,维特开始娓娓道来,“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领主,渴求一切新奇或是珍贵的东西。他公开表示,如果有人可能给他带来有趣或者珍贵的东西,他将给予那个人以无法想象的报 当然,报酬不外乎钱财啊,权势等等。 在某一天,有一个商人前来拜访。 “大人。”他说。“我有一件你肯定会很感兴趣的东西。如果你想要的话,请跟我来。” 这个商人试图通过制造悬念来达到一些惊喜的效果,不过他失败了。 “为您准备的宝藏就在这里。”商人将领主带进森林,抬手指向一片空地。 “哪里?这里什么都没有!”那领主愤怒了,一剑杀死了那个欺骗了他的商人。“你这个骗子!混蛋!” 故事讲完了。 “等等”就这么杀了他?”乔尼觉得很郁闷,“你讲了半天。领主就这么二话不说地把人杀死了?” “这咋”可能那个领主脾气比较暴躁吧,”维特有些尴尬,“关键是,有宝藏啊,宝藏!” 乔尼看看自己的队友,再看看维特,迟疑地问道:“您没事儿吧?” “什么?我”维特脸涨得通红,“我没疯!我是想邀请你们一起寻宝!” “就算有宝藏,也肯定被人找到挖走了。”兰斯洛特犀利地指出了这一点,“我们不傻。” 乔尼点点头,接着说道:“而且,你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酒馆里的闲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一下,但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维特,这是大家都认识的。酒客中响起轻轻的笑声,酒馆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我之所以找上你们,是因为你们善良而强大。”维特正色道,“我看到你们放过了那个企图偷你们东西的小孩,我也看到了你们打败了那样一咋。强壮的战士。我认为,跟你们合作,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承蒙看得起,但是你的消息太儿戏了。”乔尼摇头,“你从哪里得到的传说?那么明显的一个传说,那些宝藏还会在原地吗?而且拿来与领主换钱的东西。能是什么多好的东西?” 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真的有那么愚蠢而冲动的领主吗?” “好吧。”维特笑了,只是笑容多少有些勉强,“那我只好找别人合作了。” “请便。”本尼一摊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多半是个骗子。”威廉等那人走远,开口道,“我在铁匠铺帮忙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人。有些维尔萨商人总会说自己知道某处有宝藏,让我们拿上好的武器换消息。谁会信他们呀。他们要是知道自己不会去找么?” 众人点头称是。 说话间,酒馆的门突然打开,走进几个身穿铁甲的士兵。 “门口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士兵大声问道,“老板呢?你门口的尸体不用管的吗?” 听到这番话。奥芬巴赫皱皱眉头:“那几个家伙没把尸体搬走?这种同伴真是我父亲带的军队里,谁要是敢把战友丢下,回来也是一个死字。” “那要是打败仗呢?”威廉问道。 “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是说没有溃败的情况下。”奥芬巴赫发现自己话说得有些满了,赶紧纠错,“其实整个奥赛丁都不会允许自己战友的尸体就这么暴晒在外边的吧?战后都要往回拉的。” 这时候,酒馆的老板出面了:“长官,那是跟人决斗时被杀死的。我这就让人把他搬走。” “那赶等吧,堆个尸体在门口,你也不怕耽误生意。”带头的那介。士兵厌恶地说。 “是,是。”老板一边安”边抽空解释道,“我本来以为那个死人的伙伴今抚旧老的” “看你是新来的,我提醒你几句。”那士兵拍拍老板的肩膀,“自己店里的生意要自己照看。下次有这种事情。你先把尸体扔到后巷去。不然给伯斯林城抹黑,大家面子上都不好过。” 点头哈腰之间,这事儿就算解决了。 “人命不值钱啊!”乔尼感叹道。整个过程中,那个士兵甚至没有问过凶手是谁。 “维尔萨真是混乱。”威廉摇头叹息,“在奥赛丁至少要问一下是谁干的。” 意思里,奥赛丁也不是不能杀人。 “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关系。”艾丝翠儿辩解道,“塔布里城就没这么乱。” 乔尼附和道:“不错,这座城市佣兵很多,来往的商人和其他的旅人也很多。可能一定程度上的混乱是这里的领主可以接受的。” 但似乎有些混乱地有些过了。这可是当街杀人。乔尼心想。 “不管它了,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兰斯洛特一摆手,“乔尼,讲个新的故事吧。” “故事啊,好吧好吧”乔尼吸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兰斯洛特,你,几级?” 这个丫头的存在感似乎从北伐结束后就一直很微的啊, “她九级。”达芙妮抢白道,“你这个团长啊,” 哀怨的,责怪的,不解的,嘲笑的。乔尼觉得各种眼神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 “我错了,我错了。”乔尼举起双手投降道,“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 哀怨的更哀怨,责怪的更责怪,不解的更不解,嘲笑的一变责怪了。 “兰斯洛特,你能原谅我吧?”乔尼弱弱地问道。 “我,兰斯洛特眼神突然一变,“哼,算了。” 这算是什么表态? 乔尼正愣神间,兰斯洛特催促道:“讲故事,别磨蹭。你这个佣兵团长就这点长处了。快讲快讲。” 乔尼隐约回到了过去,在那个白雪皑皑的世界中,一个浑身散发着野性的女子皱着眉头对他说, 说什么来着?废物还是懦夫? “苦日子又回来了。”乔尼轻轻叹口气,然后双手下压,似乎在镇压团员们的骚动。“在遥远的土地上,有一个叫做罗马的帝国” 不过有些麻烦算是解决了,虽然这种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乔尼想。 吃饱喝足,故事听爽,众人结账回家。酒钱不便宜,七个人便是一个金币,还是去了零头的那种。沃兹老板的商行点着灯,门也开着,似乎就是在等他们回来一般。 “你们回来啦?”正厅里,中年商人抬头笑道,“对维尔萨的生活还能适应吧?” “很有趣的地方。”达芙妮点头道,“就是这里的人都有点小弱。” “我有些后悔了。”兰斯洛特冷哼一声,“如果再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乔尼大圃。这姑娘怎么喜怒无常的。 沃兹没有在意两个小姑娘说辞。他只是微笑点头,然后一指楼上:“都打扫好了,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 “多谢了。”乔尼作为团长,越众而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带着自己的团员上楼去了。 一夜过去。第二天。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正式踏上佣兵的征途了!”乔尼在餐桌上慷慨激扬虽然这在他自己看来多少有点傻,“我们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名字的!” 还有报仇的事,不过这适合私下里说。 “威廉,你带上我给你的铁护腕,就在院子里自己练习基本动作吧。”乔尼首先看向这个队伍中的最弱者,“我不能就这么带你去送死。” 听起来很温馨,但威廉觉得很受伤。 “哦。”他说,然后低头吃饭。 “安迪。”乔尼看看小法师,“照顾好自己。” 安迪正在皱着眉头吞咽自己的那份早餐,闻言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根据达芙妮小姐与奥芬巴赫先生的意见。”乔尼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点点头,“让我们迎接挑战吧!” 他不喜欢这个主意。但达芙妮表示一定要接有难度的任务。 “吃完饭就出发,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乔尼尖着嗓子嚷了一句,发现完全没有中文那么有趣。 旁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奇怪地看了一眼乔尼,低头继续进食。 沃兹从头到尾都在一旁静静地聆听,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让自己的伙计拿了张伯斯林城与周边的地图来,在乔尼他们吃完之后递了过来。 “这张东西五咋,金币。”他说,“送给你们。算是交个朋友。”五个金币,对于一名商人确实不算太多。乔尼等人家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推辞。只是致谢收下。 反正都住在别人家里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恩情收得多了,也就那样。 “我们走了。”乔尼对沃兹老板说,“今天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从地图上看。伯斯林城中有一条河流穿过。河岸边设了一些码头。方便居民与旅人在城市中穿梭。不过河流在整个城市的另一头,远离佣兵联盟的办事处,所以乔尼等人对其毫无兴趣。 “这座城市真的很大啊!”围着地图。众人感叹一番,便往佣兵联盟走去。 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大厅里很是冷清。径直走到标着“佣兵团任务接取”的柜台前,乔尼向办事员索要了一本任务记录。 “护送商队至坦尼亚斯神圣联盟边境。一百个金币”忽略。”乔尼翻阅着,口中念念有词,“协助商队进入塔尼亚死神圣联盟,并顺利返回,两百五十个金币,”那是找死。” 坦尼亚斯的边境封锁并不是很严格,但出那么多钱的商人显然是想走私。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看了许久,乔尼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工作。 “城主府无限收购各类怪物头颅,具体标价如下” 乔尼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我们有活干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二十个金币一本书 城上府的泣则任务信息占,整整一页,剩下的就是明 “哥布林,五个铜币。”乔尼念出声来,心中有些沮丧,“哥布林这种东西,还真是便宜啊。” “巨魔,十个金币。”达芙妮也读出声来,“十个金币一条命,巨魔很强吗?” “很强,非常强。”乔尼回头看着达芙妮,“一百多职业士兵外加五六个奥达拉先生那个级别的高手才能做到全歼十几只巨魔。” 达芙妮眼珠转了转,点点头:“的起来还行。” “乔尼,这是什么?”奥芬巴赫伸手指了指书页,艰难地拼读出上面的文字,“战蜥人。” “哦,这个啊。”乔尼解释道,“一种和蜥蜴一样的人形生物,味道很恶心,不过很好对付。” “那这个 “先生,不好意思。”办事员开口了,“能快一点么?” 乔尼惊醒,回头看了看。大堂里的人似乎多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乔尼把任务递了回去,“这个猎头的任务。” 那办事员应了一声,取过一本小册子写了些什么,又在“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卷轴上记上“无限制:猎头。”然后微笑着对乔尼说:“你们是第一次来伯斯林城吗?我们有一本伯斯林怪物图鉴,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伯斯林商会购买,谢谢。” 怪物图鉴是一定要的,无论是为了这次的任务还是以后的冒险。佣兵团出了办事处,展开地图,辨明方向,便往商会走去。 伯斯林城是受商业之神祝福的城。它的商会也就是商业之神的一座教堂。乔尼又看到了那尊塑像,一边是装满金币的钱袋,一边是天平。商会的大门富丽堂皇,门板上的浮雕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金黄色的光芒。 “愿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一走进大门,一个袍子上绣着金线的年轻人迎了上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好,我想买一本伯斯林城的怪物图鉴。”乔尼很客气地回答道。 “请跟我来。”年轻人说着,引导着众人往里间走去,边走边为他们介绍商会的职能,“我们这里还有优质的武器、铠甲,精确的全国地图,甚至世界地图。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我们甚至有魔法大师制作的上乘的魔法武器。哦,到了。” 眼前是一座座书架,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您是要买伯斯林城的怪物图鉴是吗?”年轻人说着,示意众人在一旁稍待,“请等一下。” 他走到书架旁,准确地从书丛中里拉出一本大约一个指节厚,巴掌大小的小册子来。 “伯斯林怪物图鉴,画工精美,字体优雅,内容丰富。只卖二十个金币。”年轻人微笑着说。 这个“只”字其实是很传神的,但乔尼一点都没有听出来。”二十个金币?!”他喊道。团员们也倒吸一口冷气。只有安迪略略点了点头。似乎对价格还算满意,不过没人注意到他。 “是的,请看。”那年轻人倒是很平静,“这本书用上好的羊皮纸装订而成,书页大小十分整齐。怪物的插画是我们这娶最好的画匠画的,每一幅都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再看着文字介绍,这些都是无数前辈用鲜血换来的准确资料。你看这里。有些怪物的条目下面甚至有相应的对抗指南。” 乔尼顺着年轻人的手指看去小赫然便是哥布林的条目:“哥布林,智力低下,比起猛兽更有所不堪。唯一值得忧虑的是,哥布林总是成群出现。 “…谁需要这样的对抗指南?! “必须指出一点,这叮。羊皮纸的质量并非上乘。”安迫突然开口,他缓缓走上前去,伸手向那年轻人讨要书册,“让我看看。” 年轻人愣了一下,看向乔尼。 “这是我们的法师。”乔尼微笑道,“让他看看吧。” 顾客想验货,无可厚非。于是那年轻人便将图鉴交到了安迪手上。 “纸张很粗糙,最多算是中等的材质。”安迪摩挲了一下书页,又翻看了几页,“这些画很好吗?我看未必。从画工上来说,确实是一个老手的作品。但这些怪物一点都不传神,远远达不到你所说的艺术品的程度。还有这些文字记载。有名字,有一个大小高度的大致介绍,就这样?” 安迪说着,一页页翻阅手中的小册子:“你口中的那些前辈们的鲜血可真不值钱。而且这本书真的把伯斯林城周边的这些怪物记录全了吗?只有这么几张?” 他已经全部翻完了。 “算了。你们这里有没有空白的羊皮纸。墨水和鹅毛笔?炭笔也行。我们还不如自己去碰运气呢。”安迪合上书,递还给年轻人。 “额,有的。”那年轻人被说的目瞪口呆。但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你们不用看看别的什么书吗?伯斯林城的历史,去年的贸易品价格,珍惜材料的物价情况?””下次有机会吧。”安迫淡淡地说,然后回头对乔尼说,“买了东西我们就走吧,赶时间。” 没人知道小法师为什么那么急,但乔尼还是决定听他的话。他觉得安迪似乎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二十张羊皮纸要三个金币。加上五支炭笔。一瓶墨水,五根羽毛笔,一共也才四个金币。 “真是贵啊。”走出商会,乔尼感叹道,“四个金币就这点东西,我当年第一次出门也才带了十个金币。” “但东西都不错。”安迪检视着手中的羽毛笔,加快了脚步,“快点走,我不知道我还能记住多久。” 还能记住多久”乔尼突然想起了黄蓉她娘。 当安迫坐在他房间的桌子前,在众人的围观下奋笔疾书的时候。乔尼肯定了他的猜测。旧!”好了,我画画不行,但那些形象我还是能记住的。小法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而且这里都有描述。你们想办法把这些纸装订起来吧,我得休息一会儿。” 他揉着自己有些泛酸的手腕,看向乔尼:“你看,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天才法 乔尼看着安迪,良久无语。最后。他回头对达芙妮说:“你们去找沃兹先生,我去找家铁匠铺。” “干什么?你要做回你的老本行吗?”达芙妮微笑着问。 “我去订做点东西。”乔尼头也不回,“我要刮练。” 乔尼回来的时候,午餐正要开始。他两手空空,并没有带回来什么。 屹完饭我们去城外碰碰运气。”齐尼说,“该带的都带好。城门税挺贵的。” 然后看瞥了威廉一眼:“你继续你的练,别停下。” 威廉闷闷不乐地低头猛吃。 正午的伯斯林城门非常热闹。有吃完饭等着出城的,也有急着吃饭要进城的。一架架马车堵在城门口。难得还能剩下一条供行人出入的通道。队伍也算整齐。把佣兵证交给城门的士兵盖个章,自由之翼佣兵团挤出商队的重围,来到城外森林的边缘。 “只是盖章而已吗?”兰斯洛特看着手上的佣兵证,“那如果我伪造一个印章” “应该每天都不一样吧。”乔尼想了想。“而且,伪造了干嘛呢?商队肯定要付钱的,佣兵也就是入城时那也是从外面到里面,就算你伪造了印章拿到哪里去卖?” “别说废话了,进去吧。”达芙妮一挥手。“天黑之前还得出来。” 乔尼回头看看剩下的几人。 “进去吧。”他们说。 那就进去吧。 伯斯林城外的森林在地图上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在深处,也就是地图边缘才有文字说明。文字说明非常简单。字体却很大。 “危险!” 不过外面那圈还是灰蒙蒙的。 阳光透过树叶撒进树林,照出一地斑驳。不时有微风舌过,带来一丝寒意。 “春天了。还是这么冷。”乔尼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比奥赛丁那边暖和多了。” 跟着他们一起进森林的还有许多别的佣兵。或者成群,或者结队。乔尼甚至看到有不少人是独自进去的,这让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出城做任务的经历。 “根据那本图鉴上的资料,在森林的外围很少有怪物出现。他们只有在要袭击人类的时候才会从森林深处的巢穴中走出来。小法师欣赏着森林的美景,嘴里说着他对自己背诵成果的分析,“所以如果我们想要遇上几只怪物去换钱的话,得碰运气。” “奥丁啊,让你的信徒顺利地遇上敌人吧!”乔尼喊道,“我将用他们的鲜血供奉于你!” 兰斯洛特嘴角抽了抽:“这算什么祷尖,奥丁又不需要血祭。” “信徒的心意嘛。”乔尼笑笑,“信仰这种事情,心里有这个想法就行了。” “注意你们的四周。”奥芬巴赫严肃地说,好像他是一个将军一样,“敌人随时可能会出现。” 达芙妮不以为然地嘲笑道:“别那么紧张,我们才走进森林两步而已。” 当然不止两半了,但却是才走了不远。 时间就在前进和闲聊中度过。随着齐尼等人的深入,这片森林…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说,这里真的有怪物吗?”奥芬巴赫开始放松下来,“我突然想起来,奥赛丁好像在开国不久的时候就把那些森林和洞穴里的怪物给消灭干净了。这里有那么多佣兵,还有一个侯爵,森林里的怪物杀不完吗?””估计是没那个闲心去杀。”乔尼分析道,“毕竟维尔萨是分封制的,军队在森林里耗光了,别的领主是会打过来的。” “再走一段就该回去了,这个时节天黑的早。”艾丝翠儿说道,“虽然森林里的事情我不熟,但维尔萨这边的天黑时间还是知道的。 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数个小时的跋涉后一无所获,他们非常郁闷。 “乔尼啊,我很失望。”达芙妮走到乔尼身边,“我越来越怀疑谁!” 说着,她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小警惕地看着前方的密林。 不等乔尼他们问出心中的疑惑,一阵凄厉的嚎叫响起,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取下了各自的武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重重树影与灌木之间,走出了一只高大的怪物,然后是另一只。它们的身子如同熊一般强壮,却又长着一张乌嘴,浑身覆盖着脏兮兮地深色羽毛。 “这是…,枭熊?”安迫有些不确定地吐出一句,然后开始低头翻书。 此时那两只疑似枭熊的怪物站在它们出现的地方,低声地啼鸣,却不上前。它们的眼神有一丝犹豫。或许是被眼前这几个人类手中的武器给威吓到,又可能是存在一些别的疑虑。 乔尼等四名战士自觉地将艾丝翠儿与安迫护在身后。艾丝翠儿提弓在手。一支羽箭已经搭在弦上,随时可以击发。安迪已经停止了翻书一他在看书。 “确实是枭熊!”他低呼一声,似乎在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高兴。然后他照着书本上自己的笔迹念道:“这是一种凶暴的野兽,他们经常袭击毫无警觉的旅客,不死不休。没有人知道这种怪物的来历。” 虽然大敌当并,但乔尼还是忍不住在安迫住口之后略略回头问了一句:“没了?” “没了。”安迪把书收进腰包。 “奸商,这种东西都要卖二十个金币。”乔尼咒骂道,“还好没买。” 人与兽之间还在僵持。枭熊开始慢慢后退。它们觉得眼前的猎物似乎不是他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但人却不想把它们放走。 “艾丝翠儿,射击。”乔尼下达命令,“好不容易有怪物撞上来,别放跑了。” 艾丝翠儿轻声答应,弯弓便射。嗖地一声,铁质的箭镞深深地钉进了枭熊的身体。 也可能只是羽毛。因为那只怪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两只枭熊尖啸一声,快步冲刺过来。“战斗的机会来了!”乔尼踏前一步,喊道,“杀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枭熊授首 二法既高且使名字甲带了一个“枭“的前缀,帜午依然属于正牌的野熊,甚至还要更加强壮。当两只枭熊跑起来的时候,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或许没那么夸张,但乔尼感觉脚下确实有微微的颤动。 四个战士,一个弓箭手,一个没什么法术的法师,应该用什么战术? 还提什么战术。上吧。 当不远处的枭熊迈开步子的时候,奥芬巴赫已经大步走到众人之前,手中流星锤开始旋转。枭熊近了,又近了,但奥芬不为所动。直到最后一刻,奥芬举在半空的手臂猛指向前,狰狞的锤头便照着枭熊的胸膛直飞而去。 带刺的铁球轻易地破开枭熊胸口的羽毛,撕破它坚硬的皮肤,最后不甘地浅浅地钉在怪物的体内。不得寸进。而铁球本身带有的动能则给了枭熊沉重的一击,外加怪物本身霸道的冲击,这庞然大物竟然被打得滞了一下。 但怪物的冲势不减,也不知是惯性还是凶性使然。 奥芬巴赫早在掷出流星锤的一瞬间便向侧边一扑。乔尼在隐隐形成的第二道防线处双手握剑,紧紧盯住眼前的巨兽。他的剑尖斜指向前,就像是一柄长枪一般。只不过长枪的柄好歹还能抵住地面。乔尼却要完全用自己**的力量硬扛这骇人的冲击。 他扛住了。 尽管倒退了好几步,脸色有些发白,握剑的手也有些颤抖。乔尼终究还是扛住了。 不过现在最要命的问题不在于此。 尽管相貌奇怪。枭熊的习性与别的凶猛野兽倒也没有多大区别。突然被两次重创,它的第一反应便是愤怒地尖啸。声音凄厉。尖啸刚止,怪物猛一低头,一张鸟嘴照着乔尼的脑袋便扣了下来。 乔尼的焰形巨剑穿刺能力不弱,甚至要比普通的直刃剑身更加犀利,加上之前那枭熊全速的冲刺,此时的巨剑已经完全没入了怪物的肚子。当那张看起来就很可怕的鸟嘴啄来时,乔尼已经来不起抽身退开了。 于是他脑袋一侧,身体一斜,原本要带出脑浆来的一次攻击就被乔尼的肩膀给顶了下来。 忍着剧痛。乔尼紧握住巨剑,脚步后退,用全身的力量将其拔出。这个举动救了他一命。枭熊的两只带着羽毛的利爪在乔尼眼前挥过,扑了个空。 枭熊擒抱动作失手,略略弯下了腰。内脏被利器划过的痛苦并不是用意志就可以克服的。它很痛苦,但必须忍耐。这弯腰在乔尼眼中,就仿佛是进攻的前奏。 “被人捅了一刀还那么猛?。乔尼举剑招架枭熊利爪的拍击。心中凛然,“太凶残了!” 爪子尖锐,剑刃同样锋利。 乔尼在招架的同时试着要割开那怪物的熊掌。但却对那莫名坚韧的皮肤无可奈何。巨剑在格挡时努力地横向拖割一下,却仿佛钝刀在皮革上轻轻划过。格开利爪,乘势劈砍时,又如同铁棍敲打在厚布上,竟无半点入肉的感觉。 “小这身皮要是做成铠甲”。乔尼向侧面跳开一步,心中盘算着,“找个皮革匠人加工一下” 这一人一兽。谁也奈何不了谁。 僵持的局面很快便被打破了,奥芬巴赫终于加入了这边的战局……乔尼。顶住别动”。奥芬大喊道,手中刚捡回来的流星锤随着话音已经挥了出去。 乔尼听到奥芬的声音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看到一蓬血肉在那高出自己将近两个脑袋的怪物脸上炸开。 背后攻击,一击碍手。 或许是因为肚子上那个不停流血的孔洞带走了怪物多余的精力。或许是与乔尼的对峙让它降低了对周围的警惧。奥芬巴赫从最开始的战场上捡回了掉落在地上的流星锤,缓缓靠近到距离怪物两步不到的距离,一击碍手。 “对奥丁起誓,你的攻击真是恶心乔尼摸了摸脸,看看手中沾染的红白之物,“比拿石头砸人脑壳恶心多了。” 他们没有去支援达芙妮。在枭熊倒下的一瞬间,乔尼和奥芬巴赫就把视线投向了另外一只枭熊身上。从他们的目测结果来看,那里不需要帮助。 他们甚至有些同情那只与达芙妮作战的枭熊了。 艾丝翠儿在枭熊发起冲锋的时候便带着安迫退到了后面。在艾丝翠儿射箭协助达芙妮他们时,安迫也没有闲着。他从腰包中取出了一撮不知名的粉末,捧在左手手心。右手则在那些粉末上比划各种手势,口中则念念有词。大约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安迪突然将左手中的粉末向半空一抛,然后指向正在与达芙妮纠缠的那只枭熊。 “惊恐术他颇有些炫耀地喊了出来,显得气势十足。 那些粉末如同被一阵大风吹动,迅速飞向那只逞凶的野兽。那枭熊正要舍身擒抱眼前烦人的达芙妮,突然动作一滞,身子微微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这一瞬间的犹豫给了达芙妮机会,也给了兰斯洛特机会。她们各自刺出一剑,然后用力一搅,迅速拔出。 疼痛让怪物从之前的迷茫与恐惧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与它的同伴一样,枭熊尖啸一声,抬爪便往达芙妮拍去。达芙妮也不闪躲,只是举盾卸开攻击,长剑直刺,再次探入怪物的肚肠。一搅。一拔,又是一道血口。 于是枭熊想要擒抱,让敌人死在他的热情之下。 “扰乱术!”安迫的声音再次响起,枭熊也再次停下动作,四处张望,仿佛忘记了自己是在干嘛。 那还客气什么?捅吧。 乔尼和奥芬巴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如果可能的话,我永远不想和法师作对。”乔尼看着正在慢慢施法的安迪,对奥芬巴赫说道,“刚才那头熊好像突然就失忆了,你看到了吗?。 “他们简直就是在欺负人。”奥芬巴赫也在关注战局。“把敌人按着打。 剧烈的疼痛将枭熊拉回了现实。但就在这时,一支羽箭飞到,扎进了枭熊的眼窝。 箭矢的力道很大,这支箭直接便从眼窝穿进了枭熊的大脑。 怪物倒下了,战斗结束了。 “乔尼达芙妮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块细密的亚麻布,擦拭着她的长剑,“看来你没有骗我。就是要和这种对才有意思嘛,虽然集了点。你们这简直就是虐杀啊乔尼评论 “这是团队配合安迪走上来,手捧着胸口,“不然姐姐受伤怎么办?” 这番关怀让达芙妮皱起了眉头,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一旁的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蹲在地上,看着死去的枭熊,一言不发。 “兰斯洛特。这不会是你第一次见到死掉的东西吧?”乔尼问道,“发什么呆呢?” “不是,但是兰斯洛特有些语无伦次,“我想,但是”为什么要这么杀来杀去呢?” 说着,她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你看这两只怪物,虽然长得奇怪,但并没有要吃我们的意思啊。它们可能是一对夫妻,正好在林间散布,然后遇上了我们,,”这个。是在所有个面都客观存在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么?乔尼看着手舞足蹈的兰斯洛特,心中大汗……关于枭熊,其实那本图鉴上还有些别的记载。因为和战斗无关,所以我刚才没念安迫从腰包里翻出装订的手册,“近五年以来,有至少四十七起商队被袭与此种怪物有关 乔尼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没了?” “没了讨,“兰斯洛特,听见了没有,他们会袭击人类的。” 万幸,兰斯洛特还没有成长为那种“就算攻击人类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存!”的动物,怪物保护主义者。或者她只是想掩饰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总之,兰斯洛特接受了这个说法,站起身来,走到艾丝翠儿身边站好,低头不语。 “把脑袋割下来,我们就往回走吧。”乔尼招呼众人道,“这怪物的脑袋应该不便宜。” 他已经忘记那张写满一页的价目表了。 “谁去把他们的脑袋割下来?”乔尼问道。 达芙妮皱起了眉头,奥芬巴赫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铁球,兰斯洛特脸色发绿。似乎是想吐。艾丝翠儿对着乔尼抱歉地笑笑,而安迪则低头拿炭笔在羊皮纸上匆忙记录着什么,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可能的人选。 “好吧。”乔尼妥协了,“小你们把兰斯洛特带远一点,我怕她真吐出来 割脑袋的事情其实威廉更加熟练,不过那个听话的小伙子正在沃兹的家里操练武技。乔尼也有过从业经验,不过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就是斩首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乔尼拔出腿上绑着的短刃,比戈了一下,捅进了那个箭矢灌脑而亡的枭熊的脖子。 即使是脖子,怪物的皮肤依旧坚韧。乔尼艰难地进行着环切的作业,最后顺着脊椎的缝隙将那颗硕大的脑袋整个摘了下来。 “小这么一看,就跟一头鹰似的乔尼提起那颗大脑袋,放在眼前打量,“一个长着鹰一般脑袋的熊,,真是神奇。”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了被奥芬巴赫终结的那头枭熊。 “干!”乔尼用通用语中最粗俗也是最简短地方式表达了自己此时的感受。 那颗半边稀烂的头颅,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砸哥布林脑袋的场景。 “打人不打脸啊乔尼厌恶地切割着死尸的脖子,“下次要是做个什么追缉任务,他也来这么一下,谁还认得出目标的脸?” 他决定得好好教育教育奥芬巴赫。 临走的时候,乔尼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多好的皮革啊,多好的原料啊!自己录不来啊”再看看有些隐隐有些卷刃的短刃,乔尼叹了口气,往自己队伍的方向走去。”,该换一把匕首了,他想。 兰斯洛特果然还是吐了。 本来,她只是对血腥味有些反感,微微皱眉而已。在观看和野蛮人的大决斗时,兰斯洛特不是没见过死人,所以她还不至于因为一点血腥而产生呕吐那样强烈的反应。 “奥芬巴赫,你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你自己拿着。”乔尼回来后,把那颗半边稀烂的脑袋塞到了奥芬巴赫的手里。 于是兰斯洛特就吐了,吐地死去活来。 出乎意料的,艾丝翠儿完全没有不适的意思。不过联想到她曾经做过佣兵,任务里又存在收集头顶骨这样的项目,倒也可以理解。 她只是皱着眉头,轻轻拍着兰斯洛特的背脊,有些责怪地看着乔尼:。乔知,,这真是太恶心了。” “我也没办法乔尼耸肩,“你应该让奥芬下次别直接拿他的铁球砸别人的脸 于是众人把火力集中到了奥芬身上。 “行行行。”奥芬巴赫有些郁闷,“我下次不打脸了。” 一路上,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兴致很高,很有些凯旋而归的意思。兰斯洛特又吐了两次,然后面色苍白地在达芙妮的搀扶下跟着队伍慢慢前进。本来乔尼想去帮忙的。但兰斯洛特拒绝乔尼的靠近。也不知是因为乔尼这个人还是他手上的脑袋。 “吐着吐着就习惯了。”隔开七八个人的距离,乔尼对兰斯洛特喊道,“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于是兰斯洛特又吐了一次一。当一个人脑子里纠结着“吐”这个概念时。一点点外界刺激就可以让她付诸实践。 “上次忘记关照你们了。”佣兵联盟的办事员素质倒是不错,脸色虽白,但没有要呕吐的征兆,“下次有类似任务的时候,去买个布袋把脑袋莱起来。” “明白了乔尼点头。 这两颗脑袋最终换了十四个金币,平均下来每人两个,算上威廉的话。去往佣兵联盟办事处的路上。有个别行人也吐了起来,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周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无人区。虽然这块区域活动的多是外来的佣兵与商人,可能见惯了鲜血。但“血淋淋”和“烂糊糊。绝对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回去把威廉叫出来,咱们找家酒馆庆祝一下。”佣兵联盟外,乔尼拍板道。 然后他看了看脸色依旧很差的兰斯洛特,补充了一句:“今天晚饭就不吃肉了 这句话换来了兰斯洛特感激的一半。夕阳渐渐西沉。在伯斯林城的街头撒下一片金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去酒馆庆功 看来你没有偷懒丑到威廉,乔尼便本奖道儿,今天佣兵团开张,咱们去酒馆庆祝一下。” 威廉垂着双手,如同僵尸一般地缓缓挪动步子。这让乔尼觉得无比亲切。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挪到戴拉斯伯爵的城堡餐厅,艰难地进余” 这说明小伙子有认真练啊! 酒馆依旧是选择烈焰风暴。虽然那里有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但酒和食物还是不错的。 一路走来,威廉都在询问着战斗的细节,并不止一次为错过了如此精彩的冒险而懊恼。不过这种懊恼表现地非常矜持,乔尼只能看到一介,宛若行尸的男子喋喋不休一就连这喋喋不休都有些勉强,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今天真的”咳咳,很累,咳咳咳”威廉解释道,“真不知道乔尼”咳!是怎么坚持下来,咳咳!的。” 乔尼听着都累,于是宽慰道:“你别那么拼命,要循序渐进。要知道我可是从小帮着家里打铁长大的,你连铁锤都没碰过。咱们的力量基础不一样的。” 们,打铁。每当想到过去,乔尼都会隐隐神伤。不过他没有表现在脸上。 “别听他胡说。”艾丝翠儿笑道,“他的基础分明是奥达拉叔叔打的。那时候乔尼也是累得路都走不动,还是让甘多瓦叔叔治疗的呢!” 然后少女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 即使乔尼自己也有血海深仇,他也觉得艾丝翠儿的反应实在是过了一点。这简直就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艾丝翠儿,你”乔尼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只能拍拍少女的肩膀,以示安慰。少年人因为环境因素而产生的低落情绪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团队里又是有说有笑的。 或许,这也是一种排解心结的方法。乔尼看着脸上带些笑意的艾丝翠儿,这般想道。 当他们走进酒馆时,天已经快要黑了。黑夜的伯斯林并不黑暗,不少店铺都在门口挂起了散发着昏黄光芒的东西,将他们的门口照耀地如同白昼。 “不灭明焰!”安迫惊呼一声,“这么多!” 魔法的光辉中,乔尼看到有身穿带着金丝的长袍的人开始在街上巡游,从商铺老板的手中接过什么,然后对着他们屋外挂着的一些东西一指。金色的光芒就这么出现了。 “光亮术?”乔尼想到了这个法术,试探着拼了出来。 “不,是光亮术。”一个意思,但读法有些区别,“持续时间不长的。” 奥芬巴赫和威廉惊讶地看着整个世界从渐渐黑暗变成了一片光明,张大了嘴巴。 “昨天没注意看,我还以为是各家点的火把呢。”兰斯洛特看着满街的金黄,喃喃地说道,“真漂亮!” 安迪是第二个恢复正常的一第一自然是乔尼。他收起惊讶的神色,看着满街的光源点点头:“这附近肯定有一个喜欢金黄色的法师,并且不灭明焰的魔法物品卖的也很便宜。我家里也做这生意,但就是没什么人买。” “除了贵族家里,咳咳,谁用的着啊。”威廉艰难地解释道,“天黑就可以准备睡了,大不了点盏油灯。我不知道,咳咳!,你们家卖多少钱,反正我家那里得卖二十个金币。” 咳嗽少了,看来是有点缓过来了。 “二十个金币!”乔尼摸摸自己的钱袋,“安迪,你家一定很有钱。” “还行,还行。”安迪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有多少钱” “有一点你说错了。”达芙妮哼了一声,“牧师也是可以施放不灭明焰的。我父亲的城堡里都是拜托牧师来提供照明物品的。” 乔尼一听这话,看着安迫说:“我收回我的猜测,你家可能根本就没几个钱。” “这个”安迪更尴尬了,“我真不知道有多少钱。”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进了街道深处。一个金丝袍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和商会里的人打扮一样,可能是商业之神的牧师。”乔尼瞥了一眼,总结道。 “别废话了,快找家酒馆吧。”奥芬巴赫催促道,“我饿了。” 天已经全黑了,但烈焰风暴酒馆却还未坐满。推门进入,不似上次来时那般喧闹。仔细听时,原来是有个吟游诗人在酒馆的前台表演,酒客们大多被吸引过去,安静地听着。 格鲁尔举起骑枪,他的面前是万马千军”沧桑的声音。显然这诗人已经不再年轻了。 “高贵的骑士格鲁尔单骑战退五百敌军的故事。”奥芬巴赫听了两句便肯定地说,“我都快听腻了。” 既然听腻了,那就不听。几人在角落寻了张桌子,抬手招呼招待过来。 “先来六杯麦酒,一杯果汁。你们这里有什么素的么?”乔尼问道。人不要点些烤肉吗?我们这里的烤肉,” “哦,不用了。”乔尼抬手阻止到,“那些素的各来一份吧。” 招待走后,威廉问道:“老大,为什么不吃肉?” “你要是在场你也不想吃肉。”兰斯洛特冷冷地说,“今天的场景实在太恶心了。” “是这样的,今天兰斯洛特看到我们砍怪物的头了。”乔尼解释道。 威廉呵呵一笑:“那有什么,想当初”啊!,“咳,想当初,我割了十个脑袋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想抬手捶一下自己的胸膛,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胳膊,于是惨叫了一声。 “哦,有一个脑袋让奥芬给砸烂了。”齐尼补充道。 威廉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那也没什么。” “等你亲眼见到你就知道有什么了。”兰斯洛特恨恨地说,同时瞪了眼乔尼。 “别瞪我!”乔尼举起双手,然后指向奥芬巴赫,“他砸的脑袋。” 笑闹间,乔尼觉得有些欣慰一自己跟兰斯洛特的关系终于正常化了。 他看向身边微笑着的艾丝翠儿,又有些郁闷跟这位姑娘似乎毫无进展的样子。 “艾丝翠儿。”他决定主动一点“今天没什么不舒服吧?” “还行。”艾丝翠儿微笑着回答,“以后就要靠这个生活和发 瞧瞧,多懂事的姑娘! “你”乔尼悲剧地发现自己又没话讲了。 恋爱中的男女应该聊些什么?乔尼不是很了解。兴趣爱好么?艾丝翠儿现在似乎爱好复仇。聊点过去的趣事吗?这姑娘一提过去就情绪低落。谈点未来的美好展望么?她会追问自己的复仇规划。”我在和一个复仇女神交往么?乔尼突然迷茫了。 “你后来在村子里是怎么刮练的?固化蛮力术了?”乔尼最后终于憋出了点问题来。 “嗯,史蒂芬先生帮的忙。”艾丝翠儿轻声明答,“然后我还是练射击的精度和速度。”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出一个矮小的身影。他四处望了望,眼睛一亮。径直朝乔尼这桌走来。 “尊敬的先生,女士,你们好。”维特抚胸鞠躬,“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乔尼想了想,“哦,那个说有宝藏信息的维特啊。” “能被人记住名字实在是非常荣幸。”维特照例是搬来一把椅子,坐到桌旁,“上次那个宝藏的信息已经被证实是错误的了,所以请不要再提了。” 自由之翼的佣兵们看着维特。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于他的厚脸皮。 “我回去后想了想你们的话,觉得这消息确实有很大的漏洞。”维特脸色如常,“信息来源已经承认,这是假的。” “好的,我们知道了。”乔尼点头,“然后呢?” 从酒馆的那一群酒客中爆出一阵叹息声。似乎是故事出了点小波折。 “格鲁尔被敌人击倒了。”奥芬巴赫似乎是真的把那骑士故事给背了出来,“不过那只是暂时的。” 酒客那里已经有人开始骂娘了。 “我这次过来,是想和各位善良而强大的勇士分享另一个消息。”维特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一个前帝国的遗迹。” 所有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说说你的故事吧。”乔尼往椅背上一靠,“看看这次是怎么个情况。”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强大的法师。这个法师用了四十年的岁月来研究神奇的魔法。在他四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研发出了一个具有奇效的法术。 “我会让所有的高贵女性都爱上我!”法师看着自己的法术书,在空无一人的法师塔中狂笑起来。 于是他开始脱离隐世的状态,频繁出入于各种贵族聚会。对于强大的法师,贵族们总是表现地无比尊敬。而对于法师那微微起皱的皮肤,美丽的贵妇们也觉得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这个独居了四十年的法师在这一年里睡遍了周围几十个贵族家的贵妇。从母亲到女儿,有时还玩母女花。 “后来这个邪恶的法师被周围的贵族们联手铲除了。在临死之前,法师摧毁了自己的法师塔,将所有的宝藏都埋在了地下。”维特说到后面。有些激动了,“法师塔的地下室是有机关保护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只有法师才可能解开这些陷阱。怎么样,对这个消息,有兴趣吗?” 沉默。 终于,乔尼打破了这种沉默:“维特先生,如果你能静下心来的话,你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那边传来了一声欢呼。 “格鲁尔感化了他的敌人,他又重新掌握了主动。”奥芬巴赫适时地解释道。 维特却有些生气了:“你是在怀疑我吗?你不相信这个消息?” “首先。”乔尼不慌不忙,“法师在空无一人的塔里说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维特愣了一下。 “其次。”乔尼竖起了两根手指,“那时候法师也不少,你怎么知道遗迹还在?” 维特没有说话。 “鼻后。”乔尼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你的故事太荒谬了。” 这完全就是一的大纲。乔尼在心里吐槽道。 “你说的有道理。”维特的脸色重新回复平静。他对众人点点头。离开了桌子。维特离开之后,佣兵团的这张桌子再次沉默下来。不过这次比刚才更短。 “母女花?”达芙妮厌恶地摇头,“真恶心。” 其他人都点头称是。奥芬巴赫却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在维尔萨第一帝国的时候,强大的骑士与美丽的贵妇之间,到也算是一种默认的传统。”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是这样的啊。”奥芬巴赫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那些吟游诗人的故事里总有被虐待的美丽贵妇和勇敢正义的年轻骑士” “我明白了。”达芙妮笑着说但冷笑的成分居多,“怪不得你那么喜欢那些维尔萨第一帝国的事情,原来是有这种向往在啊。” 这话犀利了。大家都看向奥芬巴赫,看他如何作答。 好在此时,他们点的东西到了。 “让您久等了,请慢用。”女招待面带微笑,客气地招呼着众人。 “奥芬啊,一个正义勇敢的骑士会不会去拯救一个穷苦的酒吧女招待聊”等女招待走后,达芙妮继续发难,“其实这姑娘不错的。” 奥芬巴赫更加窘甚了。 万幸,突发的混乱拯救了奥芬巴赫。 “那边怎么回事?”兰斯洛特好奇地看着围成一圈的酒客方向,“怎么突然又闹了起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奥芬巴赫送了口气,但又觉得疑惑,“故事应该是讲完了啊。 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那个叫格鲁尔的就这么放过了自己的仇家?干!那可是杀了他妻子的混蛋!” 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道:“这表现了他高贵的骑士精神。宽恕,这是 “滚蛋!”另一个暴躁的声音,“老子听了那么久,本来还觉得那个叫格鲁尔的小子很强。谁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这个臭小子还能安安心心地回家过日子?!” 乔尼已经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故事的结尾让一些人很不满。”他说道,“吵起来了。” 酒馆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第一百一十七章放不下的仇恨 也不知道第奉是谁挥出的,也不知道那只酒杯怎公四(一个酒客的脸上。在乔尼他们看来,那一群人先是争执,然后叫骂,最后就动手了。 “一个具有高贵品格的骑士,自然会宽恕他的敌人。”奥芬巴赫摇摇头,“他们为什么就吵起来了?” “并不是所有仇恨都能放下的。”乔尼叹口气,看了一眼艾丝翠儿,“人必须为他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但是”奥芬巴赫还想争辩,一个碟子直飞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谁!”奥芬一把接住碟子,怒目看向人群。 酒客们还在混战,根本就找不到投手的位置。 “算了,奥芬乔尼一语双关,“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 奥芬巴赫看着乔尼,余光扫了下艾丝翠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说起来,斯坦因纳家族不也是想反攻回自己祖先居住的土地吗? 一片混乱中,这七个人所在的桌子却无比的平静。平静的桌子还有很多,但酒馆中心的那一围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住手!”老板终于看不下去了,“统统给我住手!” 这一声怒吼颇有气势,但没人理睬他。 “再不停手我就要动手啦!”老板挥舞着肉乎乎的拳头,表情无比的愤怒。 这句话似乎有些效果。酒客们突然都住了手,看向老板。待扫视一圈他身后那些提着棍棒的伙计之后,他们又打了起来。 “乔尼,我记得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和那个光头都是骂吟游诗人的啊安迪突然问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此时场面越发混乱。从酒客们的话语判断,他们既想与对方女性家族成员发生不正当关系,又希望与对手展开一场纯粹**上的基情。至于之前的争执,似乎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估计他们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打起来了乔尼看了一会儿,回答道,“本来就是一群酒鬼,打到后面就只记得要打了。” 这时,似乎有正义之士想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我是野火佣兵团的。”一个脸上用蓝色颜料画的有些狰狞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看向那无可奈何的老板,“出于对秩序的热爱,只要一介。金币,我和我的弟兄们愿意平息这场混乱。哦,还有酒水全免。” 伴随着话音。站起了两个桌子的人,个个精壮。 老板犹豫了下。一个金币固然不多,但这么些汉子要是敞开了喝酒,受不了啊。 犹豫间,战阵中喀嚓一声响,有人开始拆桌子了。 “三个金币!”他喊道,“每人附送一杯麦酒!” 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摇摇头,没有动弹。似乎是受到了启发,木料碎裂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五咋。金币!”再不阻止这酒馆就要被强拆了,“不能再多了,我正式请一群护卫也就这个价钱了 “但你请不到那么好的中年人摇摇头,但显然是接受了,“好了,弟兄们,让我们帮帮这个吝啬的可怜人吧 “都给我住手!停下!站到一边去”。中年人突然爆喝一声,如同一声惊雷,“野火佣兵团现在负责维持秩序,不想死的都给我停下来”。 无比地嚣张。 “野火佣兵团,”乔尼咀嚼着这个名字,“很有名吗?” 不三定。 原本打得欢乐无比的酒客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野火佣兵团清一色的蓝色面纹让他们有些迟疑,而这些人的健壮的身材更是让他们忌惮。但他们对于野火佣兵团的名子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呸。”一个光头大汉淬了口唾沫,“老子今天就是要打死他”。 说着,返身踹倒身边正犹疑的对手。然后回头挑衅地瞥了一眼。 有点令人失望啊,乔尼想。他本来以为会是“野火佣兵团算个什么玩意儿”这样的回答呢。 中年人叹了口气,摆摆手。没听见什么动静,他身边那些类似装扮的男子已经一个个短剑在手。然后齐齐一声嚎叫,扑入了人群。 动刀? “别给老板添麻烦!”那中年人双手拢在嘴边,喊了一句。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那些手持利刃的汉子将光头架了起来,走出酒馆大门。 那光头的挣扎显得十分无力。 “都是拿命换钱的,彼此给个面子。”中年人对剩下的人说,“人家开店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们赚点生活费也难。大家高高兴兴喝酒不好吗?这是何必呢?” 这时,中年人的手下回来了。 “解决了吗?”他问。 “快了一个手下回答,“我们把他带到后巷,挑了脚筋手筋,划开脖子放血,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中年人点点头,重新看向酒客们:“你看,我其实不喜欢杀人。大家继续喝酒,好吗?” 商量的语气,诚恳的表情,和狰狞的面容,外加身上沾了点血斑的手下。 于是大家老老实实地找位置坐下,或者结账走 “我说,这位老板。”中年人走到老板面前,“你的酒不错,但雇守卫的钱不能省啊!” 老板点头称是,哆嗦着让伙计回柜台数出五枚金币来。 “多谢中年人点点头,回自己之前的桌子了。 乔尼等人看得有些呆了。 “乔尼,维尔萨是不是太乱了点?”奥芬巴赫小声议论,“昨天达芙妮是决斗,我没话说。今天这可是谋杀啊!”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即使上过战场。手上带着两位数的人命,乔尼也有些震惊了,“我在塔布里城生活了十六年,听说过佣兵寻仇的,但那都是暗杀!” 谈笑间取人性命,之后还若无其事。这已经超出了乔尼的认知了。 “奥芬巴赫,你不是最喜欢古维尔萨的贵族和骑士么?”达芙妮已经回过神来了,“怎么刚才没去阻止?” “贵族的精神里没有插手这种事物的内容……奥芬巴赫顶了回来,“在我看来,两边都不是好人。” 兰斯洛特的神情有些沮丧:“我本来以为当佣兵很有趣呢” “别担心,这应该不是普遍现象,也应该是有一定规则的乔尼安慰道,“我们回去之后问问沃兹先生。这座城市里都有哪些规矩 话虽如此,但乔尼的心中还是处于震惊的状态。 连战斗都没有,谈判也没有。架出去就杀人”这是什么世界? 这顿饭吃得十分沉闷,各人都在想自己的心事。乔尼讲了一段关于罗马帝国战阵的描述,但却丝毫没有提起众人的兴趣。因为心中烦闷,每个人又多要了一杯麦酒,于是结账的时候多了五个银币。 “这里不能常来啊。”乔尼惦着手上的六个硬币,“东西虽然好,但是太贵!。 “是不能常来兰斯洛特应道,“每次来都得闹出人命来。” 倒是事实。一个黑暗的世界突然出现在这么一群满怀梦想与希望的少年人面前,让他们觉得无比失望。 “回去问问吧,我觉得不可能那么乱。”乔尼说,“不然伯斯林城不可能这么繁荣 确实,混乱并非常态。严格地说,混乱并非属于整个伯斯林城。 “侯爵的军队和法律保护所有来到伯斯林的客人。”在住处,汰兹解释道。 根据伯斯林城的法律,原住民与商人享有绝对的人身安全的权利。任何人不得主动伤害城中领民与商人的人身与财产,违者将受到城主卫队与伯斯林军队的追捕,尸体将被吊在城中央的广场上示众。 “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不过在那里不能佩戴武器汰兹提醒道,“内城区不准佩戴武器的佣兵靠近 伯斯林城经过两次扩建。清晰地分为两个城区。这在地图上可以看出来。幸运的原住民和有钱的商人或无地贵族可以住在内城区。那里有良好的治安,清爽的环境,周到的社会服务。 行商与佣兵就只能在外城区徘徊,甚至耍靠近通往内城的城门都要经过允许,武器是绝对不能带在身上的。 “至于你们说的那个谋杀”虽然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那确实是合法的沃兹叹了口气,“各个商铺雇佣的护卫有权杀死任何试图损害商铺合法利益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顾客和老板吵起来。开始砸东西的时候,老板就能让手下动手杀人了?”乔晃惊愕地问。 “那是自然沃兹点点头,有些奇怪眼前这年轻人的惊愕,“不然要护卫干什么?” 虽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总算有个解释了。至少,在这里杀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杀的。 “这下放心了吧?”乔尼故作轻松地对自己的团员说道,“只要我们自己不惹事,就不会被人找麻烦的”“哦,对了。”沃兹一拍脑袋,“一直没想起来跟你们说,走在路上还是小心一点。伯斯林城的小偷还是比较猖檄的。这倒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但你们的钱都是拿命换来的,还是小心一点好。” 这不是问题。乔尼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放在心上。互道一声晚安,便各自回屋睡去了。 深夜,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乔尼突然惊醒。 他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乔尼睁开眼晴,挺身四顾。月光中,一个人影端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仿佛一尊雕塑一般。 还真有人! 乔尼正要暴起发难,却听到那人影轻轻开口:“乔尼” 是艾丝翠儿的声音。 乔尼顿时松了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那么晚了。你”你来干什么?” 此时心神已定,再看艾丝翠儿时,便能看到一些模样了。在皎洁的月光下,既长且直的马尾静静地垂在脑后,俊俏的面容还有些模糊,但却带着一丝忧色。 “怎么了?”乔尼追问一句,“你的脸色怎么有点糟糕?” “我又做梦了。”艾丝翠儿轻轻地说。声音有些颤抖,“昨天也是 “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泣种态度,目然是噩 “做什么梦了?”乔尼坐在床上,突然有点冷,于是道,“你等一下。我穿衣服 “不,不用麻烦了艾丝翠儿抬手阻止到,“你就裹着被子听 “行。”乔尼也不客气想起自己下身还穿着宽松的亚麻短裤,很是不雅,“你说吧 他坐起身,裹着被子,认真地看着艾丝翠儿。 “我梦见我父亲了果然,“我梦见他浑身是血,脖子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乔尼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拿着一把匕首,在旁边笑着。我看见戴拉斯伯爵大人,还有其他骑士叔叔们倒在一边。到处都是血,我就站在血水里面。我看见周围有很多穿着黑色皮甲的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不对,他们是拿着弩,上面搭着弩矢。尸体上还有弩矢”艾丝翠儿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越来越急促。 “不要激动,别害怕。”乔尼伸出手来,按在艾丝翠儿的肩头,“别紧张,别害怕,有我在,别怕。” 这句话其实很缺乏说服力,但艾丝翠儿的身体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不要怕,那只是梦境。”乔尼说,“慢慢说,不要怕 连续几声“不要怕”之后,艾丝翠儿真的不怕了。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我看见我爸爸脖子上裂开一个口子,血已经流干了。我看着他,想哭,却哭不出来。这时候他突然说话了,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温柔,就好像在问我今天去哪里玩了一样。” 顿了顿,艾丝翠儿的身子又颤抖起来,声音也同样颤抖:“他说,他说,艾丝翠儿,你什么时候为我报仇啊,” 女孩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抓住乔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抽泣起来。 乔尼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他想起了自己看见父母尸体的那一瞬间,他也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被老师告知父母死于车祸时的悄景。 十六岁的少年,多少次留着眼泪醒来。梦中依旧如昔日温馨,醒来却独自一人,面对着两张微笑的照片。 乔尼也想哭了。 但他终于没有流出泪水。 “然后,然后艾丝翠儿依旧抽泣,但却开始说话了,“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对我说,他被” “难道你不想为你的父亲报仇吗?你想让他的冤魂在不甘心中度过多久?他们杀死了你父亲,他们。那个卑劣的佣兵团,那个卑劣的教会。哦,那个教会,那个宣称是世上唯一神被的神被,那个掌控了太阳神职就自以为光明的自大狂。你要忍下来吗?你要让你卑劣的仇人如此安逸地度过自己的余生吗?他们甚至会拿你父亲的死来炫耀自己的功劳!看呐,我杀了这个人,而连一个为他复仇的人都没有”。 苍凉扭曲的声音曾经回荡在艾丝翠儿的脑海,而现在,它被一个女孩用颤抖的声音念了出来,萦绕在房间中。仿佛一个诅咒一般一它竟让一个女孩牢牢地记在心里! “不!你是要复仇的!乔尼握紧艾丝翠儿的手,紧紧地盯着她,“你从来没有忘记仇恨,不是吗?你一直在等待复仇的时机”。 艾丝翠儿点点头,停止了抽泣,声音的抖动渐渐微弱:“我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 “复仇,呵呵。向谁复仇?向一个多半已经被烧死的人吗?向一群已经快要被打垮的佣兵吗?还是随便找一个穿着白袍的牧师,将他放在复仇的祭坛上,然后宣布自己复仇完成?。 艾丝翠儿颤抖着复述出那个声音所说的话,眼神迷茫再痛苦。 “是马格努斯,对吗?,小乔尼目光严厉,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马格努斯又闯进了你的梦里?对吗?” “对。”艾丝翠儿点点头,“他让我重新信奉他,我抚绝了。他说他还会再来的,” “只为讨回死者的公道。”艾丝翠儿还记得那个扭曲的声音,“作为仇恨之主,我不能允许世上还有这种不公存在!”乔尼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艾丝翠儿的肩膀:“他不是为了公道。为了公道的话,他就不是邪神了。” 噩梦与仇恨。乔尼可以确定用他所知道的阵营划分方法,这是一个混乱邪恶的神被。 “你要经常向你的神袱祈祷,艾丝翠儿。”乔尼开导她,“你的神会在梦中护卫你的。” 说到这里,乔尼脑中突然闪过一些场景。苍凉的声音,雄浑的声音” “从他的梦境里离开”。 他瞬间有些晕眩的感觉。 “怎么了,乔尼?”艾丝翠儿发现了乔尼的异常,关心地问道。 “没事乔尼收回手,按住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没事。” 他似乎有些想起,那天晚上的梦境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丛林遇险-119-120 乔尼终于想起了这曾经被他遗忘的梦境。 “为什么总是梦见那一幕呢?”乔尼轻声自语,“为什么每次都是那段对话”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艾丝翠儿抱歉的笑笑。 艾丝翠儿并没有在意乔尼这一瞬间的走神。她看着乔尼,忧虑地说:“怎么祈祷呢?以前都是我父亲带着我向森林女神祈祷的,我那时候也没认真去记后来我父亲都不怎么管我了。” 如果光线再好一些,艾丝翠儿就能看到乔尼脸上僵硬的笑容了。 “我就觉得奥达拉当时在骗我。”乔尼心中恨恨地想,“眼前这个就是介于无信者和浅信者之间的存在啊!”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那要不你改信奥丁?”乔尼试探着问。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算了。我们还是想一些更加实际的解决方法吧。” 当屋子中的气氛轻松下来之后,乔尼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艾丝翠儿握出汗来了。 他瞬间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脏有力地拨动着,仿佛要跳出来一般。然后乔尼的手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啊。”艾丝翠儿轻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乔尼这才颤抖着松开些力道。却没把手彻底松开。似乎是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始说起自己所谓“实际的解决方法”:“我觉得,你应该适当地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总想着仇恨。仇恨虽然能给我们带来动力,但没有必要一直在心中盘算。如果你一直让仇恨在你的脑子里盘旋,那在复仇成功的那一刻,很可能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这段话说完,乔尼自己也感觉没有多少说服力。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说服力什么的 不过艾丝翠儿好像接受了。 “我明白了。”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会试试看的。” 说完。她松开乔尼的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 “乔尼。”艾丝翠儿唤了一声。 “啊?”乔尼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匆忙松开紧握的手掌。 “咳。”他脸红地将脑袋别向一边,“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去森林里接着赚钱呢。” “乔尼。”艾丝翠儿站起身,坐到了床沿上,突然抱住了乔尼。“谢谢你。” 乔尼的身子整个都僵硬了。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依靠谁。”艾丝翠儿抱着乔尼。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认识的人都已经死了。除了你和奥达拉叔叔。现在奥达拉叔叔在奥赛丁的军队里,只有你陪着我我的过去就只剩下你了,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艾丝翠儿抱着乔尼,紧紧地抱着,几乎将乔尼勒得喘不过气来。在最初的犹豫之后,乔尼双手环上了艾丝翠儿的背,轻轻地,就像是怕将自己的爱人勒疼了一般。 又或许是羞涩。乔尼说不清楚。 “我害怕。乔尼。”艾丝翠儿动了动脑袋。鬓角的头发贴上了乔尼的脸颊,“我每天都想着要为爸爸复仇。我怕我有一天会忘记。我会忘记这份仇恨,我会忘记我爸爸的惨死。我怕我有一天在梦里看到爸爸的时候,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是真的害怕,乔尼可以感觉到怀中的躯体微微发抖。“不要怕。”乔尼嗅着艾丝翠儿的发香,右手轻抚对方的背脊“不会那样的,无论过了多久。你始终是爱你父亲的。不要太勉强自己,艾丝翠儿。如果艾萨蒂斯先生还活着,他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样伤心难受的,是不是?别怕,没事的。” “嗯。”艾丝翠儿轻轻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少男少女就这么相拥着,沉默着。 “艾丝翠儿,你”乔尼咬咬牙,“快回去睡吧。” “好的。”艾丝翠儿松开手,站起身。“谢谢你,乔尼。” 艾丝翠儿走后。乔尼品味着空虚的怀抱。想念着那具温热的躯体。 “我真傻,真的。”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在淡淡的懊恼中重新躺下。和之前不同的是,他把枕头死死地抱在怀里。 “我真傻,真的。”念叨着这句话,乔尼闭上眼睛。 他很快就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乔尼是最后一个下楼的。他对众人抱歉地笑笑。煞后冲艾丝翠儿点点头。 艾丝翠儿笑着一点头,然后羞涩地低下了脑袋。 “威廉,你继续练习。”乔尼发布了命令,“其他人,吃完饭接着去森林吧。” 顿了顿,乔尼补充道:“别练地太拼命。把自己弄伤了就不好了。” 威廉叹了口气,艰难地抬起手摆了摆,表示自己没事。 既然是上午去,那有些准备工作是一定要做的。首先是食物,这个可以直接问沃兹购买;然后是装脑袋的布袋,这个也可以直接问沃兹要。 “所以,就像我在故事里讲过的那样。”乔尼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有叮,类似基地一样的地方是很重要的。” 清晨的伯斯林森林很热闹。也很平静。走在树荫之间,可以骖到鸟儿鸣叫。地上也有小小 洲腆刁而笑妮在前讲的时候不知做了此什么,引现从草丛中快速逃遁,大概是被身边的庞然大物给吓到了。 那庞然大物显然也吓到了。 “啊!”达芙妮尖叫一声。向后跳开。动作敏捷,“蛇!” 这一声叫完,她回过神来,看看身边好奇的眼神。 “我是说,有蛇,大家小心。”达芙妮回复了矜持地姿态,镇定地说道。“森林里很危险。” 这个解释非常没有说服力。“原来你怕蛇。”奥芬巴赫嘿嘿地笑着,“原来达芙妮你怕蛇啊,真是想不到。”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奥芬巴赫的童年阴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怕蛇怎么了?”达芙妮斜睨了一眼奥芬巴赫,小时候我把蜘蛛塞进你衣服里的时候你反应也不小啊。” 乔尼脚步一滞,浑身一寒。 这番话似乎是唤醒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奥芬巴赫脸白了一下,不再说话。 “说起来,蜘蛛可以用来施法。”安迪插嘴道,“我在书上看到过,有一叮,叫作蛛行术的法术。需要有一只活的蜘蛛帮助施法。这可以让人在墙壁上攀爬。” 然后他皱了皱眉头:“不过这个法术要求把蜘蛛含在嘴里” 这太恶心了。在场的姑娘都“咦”了一声。很是厌恶。奥芬巴赫的脸更白了,他快走几步来到乔尼身边,轻声道:“这小子太恶心了。” “法师的事情,怎么能叫恶心呢!”安迫听到了这句话,争辩道,“探究魔网的奥秘,这是每个法师奋斗终生的目标!” 慷慨陈词之后小法师嘟囔了一句:“但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实在是太恶心了” “是啊,是啊,能想到把蜘蛛含在嘴里的法师,脑子一定不太正常。”乔尼说道。“我们别说这个了行吗?我的胃有些难受了。” 其实乔尼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他发现艾丝翠儿似乎是要吐了。 “其实还有个叫蛛皮术的法术,也是在同一本书里记载的。”安迪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它的施法要求是” “停!”乔尼爆喝一声 不过晚了。 只,是把一只活得蜘蛛吞进肚子里。” 还好,没有人吐。唯一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是说话的人本身。 “啪。”达芙妮一巴掌扇在小小法师的脑袋上:“叫你别说了!” 她的脸色有点发白。 “别打头,会变笨的。”安迪揉着脑袋。嘟囔着。 时间就在这样的闲聊中慢慢度过。当太阳达到一天中的最高处时,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说怪物都死绝了吗?”达芙妮按着剑柄,四下张望,语气里很是不爽,“如果怪物只有这么一点点,那为什么还要发布这种猎头的命令呢?” “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人太多了?”兰斯洛特看看四周,“我记得以前村子里的人要是进山打猎的话,都是两三个人一组的。” 乔尼看了看自己的队伍。确实是壮观了些。 “我看那些商队也是一群人的,该袭击的不是照样袭击?”奥芬巴赫反驳道,“而且昨天不是就有两只枭熊来袭击我们了吗?” 安迪掏出了那本背录的怪物图鉴:“这么说来,我应该在枭熊的条目下加上“性格莽撞。这一条。” 士气似乎有点低啊 “朋友们!”乔尼振臂一呼,“我看还是先吃饭吧。可能下午会遇上点怪物呢?” 小法师安迪今天挺兴奋的,没人知道为什么。他拿着自己的那份食物。坐到了达芙妮身边:“姐姐,其实法师也可以制造食物的!我在书上见过,曾经有一叮,**师试着直接用魔法制造食物和水,他成功了。” “哦。”达芙妮啃着手上的肉干。兴趣缺缺,“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安迪说。“后来这方法失传了。那本书只是一个法师的日记而已。” “哦,这样啊。”达芙妮拿起水袋喝了口水,“那现在的法师还是不能制造水和食物是吗?” “是的”安迪有些沮丧小然后重新振作起来,“其实法师还可以召唤出怪物!” 这让达芙妮有了些兴趣。也让众人有些兴趣。除了乔尼之外。 “你招一个。”乔尼懒洋洋地说。“随便招个最简单的来看看。” “我不会”安迪摇头,“我在书上看过,曾经有一个伟大的法师,他利用各种方法打开了一条我们的世界和其他世界的通道,然后强制和其他世界的怪物签订契约。把它们带到我们的世界来作为自己的战力。” 怪物召唤术,乔尼在心理嘀咕一句。 “那现在这些怪物都是那时候召唤过来的吗?”达芙妮好奇地问。 “不知道。”安迪摇头。“可能是。” “那现在还有人会这个魔法吗?”达芙妮又问。 “应该没人会了吧”安迪不太肯定,“书上说会这个法术的都是当时有名的**师,而那些**师全都已经死了。” 全都死了乔尼听着,觉得有些神奇。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废什么话。 心二花有此生与了”安安静静吃你的东西!, “算了,达芙妮,他只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乔尼见安迪闷闷不乐,从旁劝道,“安迪就是想和我们分享一下他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嘛。” 气氛缓和了些,虽然小法师还是很郁闷。 下午的按寻依旧毫无收获。虽然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庞大的哥布林部落,但那五十多只哥布林一眨眼就全逃跑了。 “哥布林的感觉真是敏锐啊。”乔尼看着空荡荡的部落感慨,“逃的那么干脆。” “你以为还是你网出门的时候啊?”艾丝翠儿笑着说,“你可比我们第一次相遇时要强上不少。” 乔尼看着艾丝翠儿的笑脸,也笑了起来。 “真是无聊达芙妮叹了口气,“追都追不上 按理说,人跑的肯定要比哥布林快。但这个小小地部落竟然还在树上安了个哨兵。 “我们去看看哥布林有什么财宝吧乔尼苦笑着说,“希望能有点钱币什么的 这个希望实在是难为哥布林了。 “如果我们狠狠心,把这些铁锅和木碗什么的拉去伯斯林城卖的话”乔尼看着眼前的破烂,摇摇头,“也换不到几个钱。” “回去吧。”达芙妮失望地说,“这个任务没法做了 她拔出腰间的长剑,往虚空中一刺,又插回剑鞘。 “无聊啊。”达芙妮叹了一句,然后看着乔尼,“你得负责给我找到点有趣的任务,不然我自己去接酒馆护卫的任务了。那至少还有架打。” 正纠络时,那群哥布林突然回来了。 “准备战斗”。乔尼喊道,将巨剑握在手上,踏前一步。 哥布林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留下几具倒霉的尸体时候,真的像水流一般从自由之翼佣兵团的身边穿过去了。 “嗯?”乔尼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那些仓惶的背影。 “乔尼,前面有人艾丝翠儿看着前方,招呼道。 果然有两个身上带血的汉子朝着他们跑了过来。他们身上穿着式样威武的硬皮甲,其中一个的胸口破了一个大口子。 “快跑!”那两人见前面有人,喊道,“快跑!” 喊完这两句,两人不再言语,只顾埋头猛跑。直到跑进了,才一番白眼,再次喊道:“你们怎么不跑,不要命啦?” 跑着还能说那么多话”乔尼想着,拦住了两人:“你们跑什么?” 其中人被乔尼阻住去路,很是不满。但见对方有七个人,也不敢叫骂,只是喘着气说:“后面”巨魔”快跑!” 另一个人倒是更为沉着一些,抬眼扫了一眼,见都是披甲的战士,便问道:“你们有没有炽火胶或者强酸?后面”有两只巨魔”。 乔尼还在揣摩这两个音节的意思,安迫却是摇摇头:“不,我们没有 “那你们还不跑?”第一个人回头看看,打开乔尼拦着他的手,“让开,我们还要命呢。” 说话间,两个高大的影子浮现在树丛之间。 “滚开。”那两人脸色一边,推开身前的人,拔腿就跑。 “我说,达芙妮。”乔尼回头看了眼有些兴奋的少女,“你要的战斗来了 这时,那两个影子已经完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墨绿色的皮肤,满身的疙瘩,脑袋上是一蓬乱糟糟的头发一或者头发状物体。 “真是丑陋。”达芙妮皱眉,“从来没见过那么恶心的动物。” “所以这是怪物。”乔尼看着那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打趣了一下。 但他的心里却很紧张。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见到巨魔时的情景。一整只军队,用长枪阻住怪物的冲击,配合法师的火球。再加上奥达拉这种人肉绞肉机的伤害输出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打赢。 那两只巨魔显然经历了一场苦战。他们的身体上还留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一只巨魔的手已经断了一半,站在那里,长短不一的双臂显得很是滑稽。 “看起来”还行啊兰斯洛特握着巨剑,疑惑地说了一句。 安迪已经掏出了那本怪物图鉴,寻到巨魔的条目,念了起来:“巨魔,再生能力极强,即使肢体被切断也能在短时间内长回来。” 听安迪这么一说,众人发现那两只怪物的伤口和断肢竟然真的在慢慢复原。 或许是在等待自己完全康复,那两只巨魔并没有着急冲锋。他们站在树丛的边缘,看着乔尼这边,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那只手里拿的是,小艾丝翠儿眼睛眯了起来,然后突然惊呼了一声。 一只人腿,正被那只四肢完整的巨魔攥在手上,凑到嘴边啃食着。 “不能等他们愈合。”乔尼回头说道,“艾丝翠儿,跟昨天一样,攻击。” 艾丝翠儿没有说话,弯弓便射。 箭矢扎进了巨魔的胸膛,将它打得倒退了一步。“来吧。”乔尼紧了紧手上的剑,看向远处的敌人,轻轻地喝道。 119 艾丝翠儿的箭矢从哥布林的草房木屋之上飞过。带着强大的力量钉上巨魔的身体。只见那巨魔被打得踉跄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将箭矢慢慢拔出,带起一团血肉。 巨魔就这么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kao近的意思。 “艾丝翠儿,继续射。”乔尼吩咐道。 接连两支羽箭飞出,一支射在之前那只巨魔的胸口,一支钉进了它的眼睛。 巨魔惨嚎一声,丢下手中的人腿,拉着同伴便隐入了身后的树林。 “逃了?”达芙妮将护在身前的剑盾垂下,有些迷茫地看着两只怪物消失的方向,“只不过****两箭而已,它们就逃了?” 她很失望。 乔尼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将剑搭在肩膀上,直起身子,看着远处默然不语。他记得,即使是面对近百个装备齐全的士兵,巨魔也是会不管不顾的冲锋的。 “这两只巨魔好像有些聪明地过分了。”乔尼咧咧嘴,“我以前见过的巨魔都是不会躲的。” 奥芬巴赫刚才已经踏前几步准备接战了,此时也只能悻悻地走回来:“乔尼,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乔尼揉揉下巴,感受着刚刚冒出一点的胡须。“掉头回去吧。大家都警觉些,我担心那两只巨魔会跟着我们。” 安迪依旧捧着那本抄录的怪物图鉴。他开始念起了之前没有念出来的部分,仿佛是在配合乔尼的决定一般:“巨魔的再生能力可以用强酸或者火焰破坏。巨魔性格暴躁,根本不畏惧死亡。即使面对烈火,它也会毫不犹豫地绕开火焰投入战斗。” “这样说来,刚才那两只应该毫不犹豫地朝我们扑过来啊。”乔尼疑惑地看着安迪,“为什么它们就这么走了呢?” “不知道。”安迪摇摇头,将书册放回腰包,“图鉴上是这么记载的。” “那你会不会强酸和火焰之类的法术?”乔尼继续问道。 “只能释放两次酸液四溅。”安迪回答,“其他的……没有准备。” “……回去吧。”乔尼再次下了这个指令,“但愿那两只不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杀不死的怪物,痛觉迟钝的怪物,力大无穷的怪物。 乔尼觉得还是稳妥点的好。 一行人扔下了哥布林部落满地的破烂,掉头往回走。此时的太阳已经渐渐往西边去了,森林里异常地安静。佣兵团的脚步声便是这一片区域中最大的声响。 除了他们说话的时候。 “乔尼,我觉得有点安静得过分了。”艾丝翠儿警惕地四下张望,口中说道,“我们走了那么久,连鸟叫都听不到几声,会不会是刚才两只巨魔跟上来了?”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大家都把武器拿在手里吧。”乔尼建议道,“把艾丝翠儿和安迪围在中间。这气氛确实有些诡异。” “值得庆幸的是,巨魔那种身材是不可能搞偷袭的。”安迪看看四周,“哦,不对,万一它们会爬树……” 在戒备中,众人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 “不会跟那么久吧?”兰斯洛特有些不耐烦了,“有时间跟着我们。它们还不如找点别的东西吃呢。” “怪物嘛,不能用常理判断。”安迪又开始掉书袋了,“我记得图鉴上说有种怪物叫……剑齿狼,它宁愿饿死也要追杀伤害过自己的敌人。” “那不是应该早就死绝了吗?”乔尼摇头,“这种性格的动物不应该存在啊。” “不知道,不过看图鉴上说的,这种怪物似乎还挺多。”说话间,安迪已经翻出了图鉴,“上面说有不少商队都是被剑齿狼袭击的。” “这种生物没道理存在啊。”乔尼想起以前听说过的叫做剑齿虎的存在,不过那已经灭绝了,“而且它们为什么要袭击人类?人肉好吃么?” 在场的众人都表示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乔尼。”艾丝翠儿点一点乔尼的肩膀,“你看前面。” 两只巨魔从密林中钻了出来,正向佣兵团冲刺而来。 “战斗!”乔尼大喊一声,踏前一步。 战术如故。奥芬巴赫站在最前方,手中流星锤带起呜呜的风声,然后猛地挥出,砸在巨魔的左臂上。 血肉四溅,但巨魔去势不减。原本隐隐拖在地上的右臂突然抬起,用力砸向奥芬巴赫。 奥芬举盾相迎,却被怪物的力道打得退后两步。人虽然后退。右手的流星锤却没有丝毫停顿。刚一站定,立即挥出。那巨魔矮身闪过,刚要合身扑上,流星锤却已经绕了一圈再次返回,锤头的攻击点较上次更加低了了些。于是怪物只得用左臂去接,再次爆起一团血肉。 乔尼也没闲着。当奥芬被击退的时候,他已经绕到了巨魔身后。在它被奥芬的攻击打得一滞的瞬间,乔尼高举巨剑,用力挥砍。这一剑横斩而过,切断了巨魔的一半右臂,砍进了巨魔的腰间。用力回拉,一道狰狞的血口出现,污血从伤口中喷溅而出。 不等乔尼得意,那巨魔突然回身踏步,抬起一脚将乔尼踹飞出去。 当乔尼在晕眩中撑起自己的身子时,他看到那只巨魔正无视着奥芬巴赫疯狂的锤击,慢慢捡起了自己的手臂。 “这是要干嘛?”乔尼晕晕乎乎中想着。 巨魔将手臂调整好方向,往残肢的伤口上一放。 奥芬巴赫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看到那只手竟然长回去了。 接回断肢的巨魔似乎对于眼前这个不断攻击他的人类十分不满。他的右手猛地抓向奥芬巴赫。 “碰。”一声巨响,奥芬顶着盾退开两步。他正要撤开盾牌,却感觉盾牌被一股外力向外拽去。 确实如此。那巨魔捏住了盾牌边缘,正在与奥芬争夺。 乔尼已经站了起来。他大吼一声,快步跑向巨魔,看准了位置,跳起来便是一剑,剑锋划破空气,直指巨魔的手臂。 乔尼知道在战斗中跳起来攻击是大忌,但他站着实在是没有把握斩下那只健硕的手臂。 奥赛丁出产的巨剑品质上乘,那巨魔的手就这么与它的躯干分开,被奥芬附在盾牌上拉了过去。 这次乔尼学聪明了。落地后直接向旁边一个翻滚。这让他躲过了巨魔的另一次飞踢。 “把那条胳膊扔开!”乔尼喊道,“别让他再装回去了!” 这哪里需要别人提醒。奥芬已经抓着盾牌开始飞奔了。 那只巨魔一点犹豫都没有,迈开步子就跟在奥芬的身后跑了起来,速度一点都不比奥芬慢。他的左臂已经血肉模糊,此时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乔尼在一旁看着,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奥芬!朝我这边来!”乔尼站起身,大喊道,“从我身边跑过去!” 奥芬巴赫便朝着乔尼的方向跑来。巨魔依旧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乔尼分明看到那巨魔的右肩上已经冒出了嫩芽。 “难道是恋旧?”他往侧边踏出几步,心里吐槽道。 奥芬巴赫如同一阵风儿一般从乔尼面前跑过。乔尼举剑,下蹲,挥砍!巨魔便如同被拌了一跤似的,扑到在地上,在地上犁出一道不短的浅沟。 乔尼捂着手腕跪倒在地上,作痛苦状。 “这个混蛋骨头太硬了!”乔尼恨恨地想着,看向自己掉落在地上的巨剑。 万幸,剑没事。 巨魔这一下摔得不轻。当奥芬抡起腰间的锤杖要砸它脑袋的时候,巨魔还在地上趴着。 喀嚓一声,脑浆四溅。再坚硬的骨骼也架不住大力之人的锤击,何况还是后脑。 然后奥芬巴赫被巨魔的左手打飞了出去。 乔尼瞪大了眼睛,看着正用独臂缓缓将自己支撑起来的巨魔。巨魔的右脚被乔尼砍开了差不多一半,骨头却没有断。当它站定之后,伤口挤压。竟然就此愈合了。 巨魔看了看乔尼,别过脑袋,视线投向了奥芬的盾牌。 那里有它的一只手。 于是巨魔再一次跑了起来。 乔尼这边苦战的时候,达芙妮那边也不轻松。 小法师安迪照例是自信满满地撮出粉末,念咒施法。不过当粉末触上巨魔的脑袋时,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会?”安迪有些不解。然后他不屈不挠地开始下一个法术的施法。 扰乱术的效果还是比较喜人的。巨魔停下了动作,茫然四顾。兰斯洛特和达芙妮一人一剑,刺进了巨魔的身体,再用力一搅,拔出时带出两股污血。 不过巨魔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艾丝翠儿没有闲着。她一箭射中巨魔的脸颊——这终于得到回馈了,巨魔嚎叫一声便要冲向艾丝翠儿。 达芙妮和兰斯洛特自然不会答应。她们一个盾击。一个劈砍,试图将巨魔留下来。这巨魔倒也挺给面子,又或者痛觉神经终于起了作用。它回身对着兰斯洛特便是一抓,再一抓——都被闪过了。 艾丝翠儿的箭还在不停往巨魔身上招呼,安迪则在一旁皱着眉头思考对策。 达芙妮的攻击十分凌厉。就在这么一会儿,已经在巨魔的背上开出七八道口子。但巨魔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只顾着向兰斯洛特进逼。兰斯洛特闪避格挡的同时,抽空还击了几下,开了几个口子,却都无法阻止巨魔的攻击。 达芙妮绕道怪物侧面,盾牌猛地砸上它的右臂,同时右手长剑用力挥砍,切下了巨魔的手掌。 这怪物上半身的骨头似乎不怎么结实,但也可能是因为斩在关节上的缘故。 就和乔尼受到的待遇一样,巨魔一脚把达芙妮踢飞了出去。 兰斯洛特好像是受了启发。就在达芙妮飞在半空的时候,她和乔尼的选择一样,一记横斩,切下了怪物的另一只手臂。 于是她也飞了出去。 两位姑娘硬挺着站起来时,正好看到巨魔俯身叼起自己的右手手掌,凑到了举起的光秃秃的右手断面上。 那爪子握了握,就算是长好了。 “再生能力强……原来是这个意思。”安迪张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 艾丝翠儿的弓也不拉了,她震惊了。 在四个人的注视下,这只巨魔不慌不忙地捡起自己的左臂,装上。然后它抬头扫了一眼,迈步便向兰斯洛特冲了过来。 苦战重新开始。 乔尼这边的局势慢慢好了起来。不知道是巨魔天生蠢笨还是因为脑浆被奥芬给砸了出来。总之,它现在就像是完全依kao本能指导自己的行为。巨魔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胳膊夺回来。乔尼看到怪物的头骨正在愈合,而它的手臂上的肉芽则停止了生长——至少是停止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 “奥芬!”乔尼单手提剑,另一只手在活动着手腕,“跑到我这里来!” 奥芬正要转向,乔尼突然补充一句:“等一下!” 奥芬巴赫不知何故,但还是决定听乔尼的。 乔尼四下看了看,惊喜地发现一颗树下躺着一段又粗又长的树枝。这或许是被某个热爱爬树的怪物或者人给扳下来的也不一定。乔尼对这根树枝的成因没有丝毫兴趣。 他将巨剑放回身后,从地上抓起枯枝。这个举动绕了不少生物的清梦,一群小虫子从枯枝下面四散开去。乔尼险些就把手上的树枝给砸到地上。 现在一切就绪。 “奥芬!”乔尼举起树枝挥了挥,“这边!” 于是奥芬就过来了。那只脑子还没长好的巨魔也跟了过来。 碰!—— 枯枝断了。巨魔扑了。 乔尼也不废话,绕道巨魔断臂那一侧,取出背后的巨剑,瞄着脖子便斩了下去。 剑锷有些碍事,但巨魔的脖子差不多完全断开了。乔尼将剑尖抵住泥土,用力往回拖,将那巨魔的脑袋彻底切了下来。他正要松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一脚将脑袋踢开。巨魔的脸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停在奥芬巴赫的脚下。 “死了吧?”奥芬踩住脚下的脑袋,看着乔尼,“这下真的死了吧?” 似乎是要对他的话表示抗议,那具无头的尸体——身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你带着脑袋退到一边。”乔尼吩咐道,“小心……” 奥芬巴赫惨叫一声,蹲下身一拳轰在那颗脑袋上。 “……它可能会咬人……”乔尼有些尴尬地补上后半句话,然后看向无头的巨魔。 还好,没有脑袋的东西还比较容易对付。 乔尼砍啊,劈啊,斩啊,将那巨魔的身子卸成几块,并分别扔到了不同的方向。 “解决了。”乔尼长出一口气,看向奥芬时,却不免有些生气,“你别光看着啊!你脚下那脑袋在长肉!” 把肉芽剔除,这两人将视线转向了达芙妮那一边战场的方向。 那里的苦战还在继续。 达芙妮已经是第三次切下怪物的手掌了。这一次她将那只爪子踢开了很远,但终究还是被捡了回来。 艾丝翠儿已经停止了射箭,她的箭用完了。而那只巨魔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它根本就没时间去拔箭。 “砍它脑袋!”乔尼跑了过来,嘴里大叫,“把它脑袋砍下来!” 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的,但是完全没有可操作性。 “你来试试!”达芙妮跳开一步,恼怒地回答,“你能够得着?” 巨魔的脖子就在达芙妮脑袋上方大约一只手臂的高度。 “你……”乔尼想要分辨,但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于是他合身扑入战团。 说来也巧,这时候巨魔正在和兰斯洛特争夺巨剑的掌控权,眼看兰斯洛特就要被缴械了。 “呀!”乔尼一跃而起,嘴里喊道,“闪开!” 达芙妮听见动静,本能地向旁边一闪。一道剑光闪过,巨魔的膀子被整个砍了下来。 “奥芬!拿着赶紧跑!”乔尼落地后撒剑捡臂一个翻滚,躲开了怪物飞起的一脚。然后将手臂扔向奥芬的方向。 那巨魔果然就朝着奥芬巴赫的方向去了。 “找找周围有没有粗大一点的树枝?”乔尼吐了口气,对两名女孩说,“或者就用兰斯洛特那把剑。” 如法炮制,另一个脑袋也下来了,还有一地的碎尸。 “你手没事吧?”乔尼看着兰斯洛特关心地问道。这姑娘就和他一样,捂着手腕在一边抽凉气。 “没事。”兰斯洛特抽着冷气看向自己丢在一边的巨剑。万幸,也没事。 “安迪!”乔尼喊道,“过来一下。” 强酸一淋,两个脑袋上的眼睛不甘地瞪了瞪,再也没了动静。 “达芙妮,今天打的舒服吧?”乔尼彻底放松下来,看向剑盾女,“这怪物可强。” “这种强大……”达芙妮皱皱眉头,“我们还是找些和人有关的任务做吧,杀怪物一点意思都没有。” 确实,战技什么的,在这种战斗中完全没有用处。 “二十个金币。”乔尼将两个脑袋往布袋里装着,嘀咕道,“还算有点安慰。” 太阳越发偏西了。 “真是玩命啊。”乔尼摸一摸自己的胸口,隐隐地还是有些疼痛,“我们明天换个任务做。 120 临走的时候,安迪看着满地还在微微颤动的巨魔残肢。皱了皱眉头:“放把火都烧了吧,巨魔不是怕火么?” 这话说完,乔尼和安迪自己都愣了一下。 “刚才犯傻了。”乔尼叹口气,“点个火把把脑袋烤一下就好了。” 战斗一结束,兰斯洛特便远远地逃开了。等了许久都不见众人过来,她朝着战场的方向喊了一句:“还没好吗?” “还没有!”乔尼回了一句,对着奥芬巴赫吩咐道,“你去把那些我们到处乱扔的尸体给捡回来吧。” 然后他对达芙妮和艾丝翠儿说:“你们去陪着兰斯洛特吧,带远一点,我不知道她闻到焦味会不会吐。” 那个村中的小霸王真是……太脆弱了。 当火堆点起来的时候,安迪忽然有些扭捏。 “乔尼。”他犹豫着说,“那巨魔的脑袋能借来用一下吗?” 站在上风口,乔尼将视线从大火上移开,看向安迪:“你要干什么?” “巨魔的脑髓是一种比较珍贵的施法材料。”小法师解释道,“虽然那法术我还不会,但我想先备着。” 听到“施法材料”这几个字,乔尼和奥芬巴赫不禁想到了蛛行术和蛛皮术的施法方法,心中一寒,面皮一抽。乔尼打开手中的口袋往里看了看,巨魔恶心的面容虽然不在眼前,但愈合到一半的后脑恰好朝着袋口。里边白色的脑浆和稀烂的脑组织正在微微晃动。一股夹杂着恶臭的腥气隐隐约约地飘进乔尼的鼻子里。 “施法材料……”乔尼抬头看着安迪,“怎么用的?” 边上奥芬巴赫的脸色突然肃穆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刺激的准备。 “晒干了磨成粉备用……”安迪回答道,然后奇怪地看着两人,“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还好,不是生吞的就好。乔尼吐了口气,心中庆幸。 “你自己动手吧。”他把口袋递过去,袋口敞开。 这场战斗非常辛苦,获胜几乎可以归结为运气。所以乔尼和奥芬巴赫非常自觉地单膝跪地,朝着北方祷告了一番,算是答谢奥丁的眷顾。等他们站起身时,安迪已经盖好了他的小陶罐,密封地完美无缺。 “你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情吗?”奥芬巴赫对安迪的速度表示惊讶,“法师平时就干这种事情?” “不,巨魔是第一次。”安迪摇头,“平时也就是帮着父亲采集一些兔子啊,狗啊,狼的脑髓。不过它们的脑髓用处不大,最多只能用来释放一些提升感官敏感度的法术。不过有一次我挖了一只熊的脑子,似乎有提高战士勇气和力量的功效。当然那也没有什么意义,前人早就研究出完美模仿神术的蛮力术了,材料用的是熊的心脏。” 咕嘟,奥芬巴赫咽了口口水。 “我知道为什么传说中法师都很可怕了。”乔尼想起了初中解剖课上尖叫的女生,“没有哪个教派指责你们亵渎尸体吗?” “又不是人类的尸体,难道他们还要去指责屠夫亵渎尸体吗?”安迪撇撇嘴,“如果对象是人类尸体的话,那倒是会惹点麻烦。” “说起来。坦尼亚斯的白袍子倒是进行过这种研究。”奥芬巴赫板着脸,严肃地说,“我听我父亲说,当年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太阳神殿的一些军队的举止很可疑。但太阳神殿一直没有承认这个指控。” “对,我在书上看到过,是我爷爷的研究日记。”安迪附和道,“不过他也没有证据。” 正讨论着,达芙妮过来了。 “你们还没好吗?”她有些不满地说道,“再不走天黑前就回不了城了。” 于是乔尼扎进袋口,提在手上,跟着达芙妮离开了。 这场火烧了很久,直到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才慢慢熄灭。好在乔尼多了个心眼,在火堆周围清出了还算宽阔的防火带,不然就热闹了。 虽然袋口被扎地很紧,但深蓝色的血迹和一些疑似脑浆的可以液体还是渗透了布袋,一路走一路淌。兰斯洛特坚强了不少,好歹没吐,但却离乔尼远远的。剩下的人也是皱着眉头——味道实在是太糟了。 “我记得之前没那么重的味道啊。”达芙妮眉头大皱,“怎么现在那么恶心?” 对此乔尼只能笑笑,再耸耸肩膀。表示不知情也无能为力。 这总比把真相说出来要好得多。 为了避免大口呼吸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城才告一段落,因为那时候,巨魔后脑淌出来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全干了。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艾丝翠儿指着佣兵联盟办事处的门口,疑惑道,“全都挤在门口。” 在钱袋与天平的雕塑后面,和刻有坦帕斯浮雕的立柱旁边,一群佣兵簇拥在一起,不知在干些什么。 “去看看,讲不定是什么特殊的任务。”乔尼想起了北上时被通缉追杀的艾拉尔.海因里希,“或许是一张被贴出来的任务布告。” 确实是一张任务布告。众人还没等贴上人群就听见一个嘹亮的声音在宣布着布告的内容:“……因此,帝国海疆的保护者,对抗海寇的英雄家族的传人,现任帝国海务大臣杰弗瑞.鲁达侯爵特此传令,号召广大热心帝国事业的勇士共同抵御海寇的入侵。每位勇士都将在鲁达堡得到五个金币的佣金。另有战争悬赏,每个海寇的脑袋只要通过鉴定,可折价五个银币!” “这个其实就是在征召战力吧。”乔尼点评道,“某个领主需要招募尽可能多的佣兵去打仗。” 那个声音一直没有再响起,也不知是在休息还是不念了。乔尼六人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来,凑到了布告跟前。好在佣兵大多不识字,也不在意自己占了什么位置,所以这条路开得毫无压力。 在身后的交头接耳声中,乔尼逐字逐句念着布告上的文字:“当和平离我们而去,我们只能举起手中的武器。沉寂了几十年的海寇再次进犯伟大的帝国,他们用从魔鬼手上得来的武器击败了勇敢的帝国士兵,并且在沿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魔鬼真是跨越时空的传说啊,乔尼嘴角撇了一下,继续念到:“敌人不宣而战,帝国军队不得不暂时避退。但我们的抵抗永远不会终止!全维尔萨帝国的勇士们。光荣与荣耀在召唤着你!你们将被写进史书,成为传奇!” 接下来就是之前听过的那一段,佣金似乎挺丰厚的。 “五个金币。”艾丝翠儿眨眨眼睛,“如果是像我们当时那样的水平呢?也是五个金币吗?那这些贵族也太亏了。” “应该有些附加条件吧……”乔尼左右看看,没有找到附加的条款,“或者会等佣兵们到了鲁达堡再给出附加的条件。到时候你不想干也得干,不然都没钱回来。” 附加的条款没有,但在布告的边上倒是挂着一幅地图。地图很是粗糙,只不过用一个红色的五角星标出了伯斯林城的位置,又用一个红色的圆圈点出了鲁达堡的位置。 一个在帝国轮廓的西北偏北,一个在帝国轮廓的东南偏西,海岸线往里。 “有点远啊。”乔尼用手指虚比了一下,然后按着之前看沃兹那张地图的记忆找到了塔布里城和奥尔维萨堡的大致位置,回头对艾丝翠儿说,“你看,比我们北上的道路要长多了。” 不过五个金币的诱惑实在是有些大,乔尼听见身后不少人已经打定主意要找人同去了。 “维尔萨的军队连一点海寇都对付不了?”达芙妮对此很是不屑,“这个国家的军队还能做什么?” 在差不多的时间段里,布告中的“海寇”正在安顿着自己的国民。 “感谢艾尼迪亚!”码头上,随船的牧师们激动地亲吻着脚下的土地,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拥抱天空,“感谢艾尼迪亚赐予我们新的土地!” 从船上下来的平民与贵族们也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一跳上坚实的土地,便虔诚地跪下。十指交扣,抵在唇边默默祈祷。有些激动的信徒甚至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不住地亲吻着沙土地。 “一年的航行,一年的无根漂泊,我们终于到了。”在原本属于塔利姆子爵的城堡的了望台上,皇帝感慨万分,“我可以理解他们的激动。” 随即他话风一转:“但是这样也太乱了。传令下去,让牧师们领着自己船上的人到指定的地方集中祷告。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军队因为数量的关系已经被迫停下了脚步,每一个神的信徒都要为帝国和神的伟业做出自己的贡献。” 在未来的时间里,这些虔诚的信徒将被安排在占领区的各个角落。艾尼迪亚的信仰将被传播开来。两个阶级将会形成。一个叫做信徒,一个叫做异教徒。 这个工作已经在进行了。 至于军队,完全是压倒性的优势。但因为需要不断分散在占领的城堡与村镇,所以在即将攻打鲁达堡的时候,军队的领导者们发现,兵力不够了。 所以鲁达堡的领主才有这个闲工夫发布征兵任务。另外一个值得欣慰的消息是,那些领主在奔逃时都带上了自己的积蓄,顺便还搜刮了那些不幸被舰船弩炮射碎的领主的城堡。 这也是为什么鲁达侯爵能许下如此重的酬金的原因。 回到伯斯林城的佣兵联盟门口,自由之翼佣兵团还在就海寇的问题讨论着。当然,他们已经决定离开那张布告了。 “说起海寇,奥赛丁也曾经有过。”达芙妮开始讲述历史知识,“刚刚建国统一的几年里,东方的海边经常有海船过来劫掠。不过后来那些海盗就不来了,因为奥赛丁人本来就很勇悍。有了国王的军队进驻之后,海寇就只剩下两个结局。第一是被杀死,第二是侥幸逃掉。” 就像是抄着手枪去抢劫,发现对方人手一架乌兹冲锋枪么……乔尼心中暗想。 “而且海寇也只不过是抢劫物资而已,从来没听说过占领土地和城堡的。”达芙妮继续说着,“那些披着锁甲的家伙虽然也算是精锐,但遇上正规军就像是小狗遇上冬狼啊!” “那个,姐姐,好像维尔萨这里的海寇不是这个概念啊。”安迪弱弱地反驳,“根据书上记载,外加从维尔萨流传过来的消息,在维尔萨沿海猖獗的海寇都是古帝国的遗民,掌握着古帝国的各种战争技术和航海技术,完全压制着大陆上的那些连甲胄都没有配齐的军人。” “那为什么会沉寂了几十年呢?”乔尼好奇道,“布告上说沉寂了几十年……那几十年他们哪里去了?” “据说是帝国调集重兵集结在海岸一线,剿灭了进犯的大股敌军。”安迪耸肩,“但我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假。另一种传说是海寇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虽然后者更传奇了些,但我总觉得这才是事实。” 达芙妮了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后面那个说法比较可信。” 除了艾丝翠儿,另外两人都是点头。 “维尔萨第二帝国还真是失败啊。”乔尼摇头叹息着提着口袋往柜台走去,“当然它的军队确实太差了。” 身后的兰斯洛特和奥芬巴赫像是终于等到了机会一般,讲述着各自知道的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各种古怪的战例。乔尼则在领完了二十个金币后讨了本任务册子退到一旁翻阅。 “护送商队,护送商队,护送商队……”乔尼翻阅着,对于这几个词已经有些疲劳了。“还是护送商队。各种护送商队啊,我不要出远门啊!” 仿佛是奥丁听见了他的抱怨,或者夏洛特与坦帕斯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商队护送处。一个穿着破衣服的乞丐状男子突然冲进了大厅,来到一队佣兵面前,跪倒在地。他的身子趴在地上,就像在行大礼一般。 “仁慈的老爷,仁慈的勇士!”他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村子吧!” 这动静有些大了。乔尼忍不住看了过去。 这种哀求自然是没有效果的。好在佣兵联盟的办事处内不允许打斗,不然那男子得到的可能就不是不耐烦的斥骂,而是狠狠地一脚了。 那男子有些绝望地四处张望,然后眼睛一亮,直奔乔尼这边而来。 “大人,勇士。”他扑通一声跪下,“接了我的任务,救救我的村子吧!” 众人愣了一下。 “你慢慢说。”乔尼一把将那男子拽起来,“不然就别说。” 见这几人愿意听自己的话,这乞丐一般的男子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男子自称阿尔,来自梅埃尔伯爵下辖领地边境上的一个村庄。村庄不大,伯爵很忙。所以除了收税的时节,从来不见伯爵的军队。 “五天以前,有一群怪物……”阿尔说的时候,眼神中有无法掩饰的恐惧,“它们拿着刀!” 持刀的怪物冲进了村庄,抢了一批粮食和几个不幸的女人之后便退了出去。 被怪物抢劫这种事情,自然要报与领主知晓。几个士兵来转了一圈,又有书记官来查看了下土地中的作物,见没有受到破坏,便离开了。 “应该不会有下次了,你们自己小心。”那书记官临走时说,“不过是被偷了一些存粮,不要什么事情都来麻烦大人。” 听到这里,奥芬巴赫忍不住了:“作为土地的主人,怎么能对领民的事情那么不上心!” “领民缴税就是为了换取保护,从古帝国时期开始就是如此。”安迪竖起一根手指,“除非是被当作奴隶的那些人,比如现在奥赛丁地区的原住民。” 这句话让众人都皱了下眉头,不过都是对那不知身在何处的伯爵皱的。 “三天前那些怪物又来了一次。”阿尔等众人停下话语,接着说道,“杀了三个来不及逃跑的村民,抢走了一头没有及时带走的猪。” 听起来是了不得的损失啊。 “刚才村子里来人了,说昨天怪物又来了一次。”阿尔的脸色颇为痛苦,“村子里在三天前凑出了两个金币让我来找佣兵帮忙,可是……直到今天也没有人领取我的任务。” “两个金币吗?”艾丝翠儿想了想,“确实太少了。” “那些佣兵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阿尔说着,腿一软,又跪了下来,“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动不动就下跪。”达芙妮叹了口气,摇摇头。 “帮助弱小是骑士义不容辞的职责。”奥芬巴赫突然燃了起来,“乔尼,尽我们所能吧!” 这是在野蛮人战场就设想过的场景,但乔尼还是汗了一下。 “咳,你先起来说话,或者你可以等我们走了之后再起来找别人去。”乔尼拽起阿尔,“到旁边说话,别挡着别人的路。” 到了一边,乔尼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袭击村庄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既然奥芬巴赫的高贵之心雄起了,那至少也要规避可能的风险。这就是乔尼作为团长的职责。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守护村庄 当然这是乔尼的古语。中土大陆有没有,就未可知了。 “那些怪物和人差不多高。”阿尔开始回忆,“皮肤有些泛红,上面长了很多毛。那些怪物大多穿着镶嵌金属片的铠甲,看起来比伯爵的军队装备还要好。他们手上的武器很亮,还拿着盾牌。哦,他们有些穿着红色鲜艳的衣服 乔尼想了想,觉得实在无法勾勒出这怪物的外型。再看阿尔的表情,似乎是已经说完了。于是只能回头看着安迪,等待他的回答。 “红色的皮肤。”安迪想了想,掏出了抄录的图鉴,“和人差不多高,还是人型的 他翻了几页,停了下来,非常肯定地道:“大地精。” 乔尼是在大约五个呼吸之后才将这个名字和自己听说过的某样东西联系起来的。 “大地精”乔尼仔细回忆了下,发现自己也仅仅是弈说过而已,“有些什么特征。” 安造快速扫了一眼图鉴上的记载,总结道:“这种怪物非常有纪律性,而且还会采取各种战术,聪明地就像人一样,甚至会说人话。他们的个体实力很弱,差不多是个普通的人类士兵那样,但总是成群出现,所以也挺危险的。” 乔尼听完,低头翻阅着任务手册。他查到大地精的头颅每个值五十个铜币。 “这怪物的脑袋倒是便宜。”乔尼把结果公布出来,“应该刘良好对付吧?” “不。”安迪这次索性把图鉴递到乔尼面前,“你看,这本书建议读者不要去招惹他们,除非你率领了一支军队,并且人数比他们多。” 那就是有危险了?乔尼看着羊皮卷的书页,心中犹豫着。 他将问询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同伴。兰斯洛特和艾丝翠儿看起来没有自己的意见想要发表,而奥芬巴赫坚定而闪亮且义愤填膺的目光让乔尼觉得自己要被刺瞎了。当他看向达芙妮的时候,这姑娘的眼神竟然亮了。 “接下来吧,乔尼。”达芙妮按着自己的剑柄,“人型的怪物,呵,这下能杀地过瘾了。” 这是个武痴和战争狂。乔尼嘴角勉强扯出一些笑意,然后低头思索着。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 “行,我答应你了。”乔尼对阿尔说,并及时地将膝盖瞬间软化的农夫托住,“不过你们得管饭。” 从一堆护送商队的任务中找出阿尔的那个小任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乔尼在翻了大约一半之后终于决定将这个难题交给佣兵联盟的接待员。 “守护村庄,报酬两个金币,任务地点:梅埃尔伯爵领的达维尔村接待员确认了这个信息,然后将佣兵团的卷轴交还给乔尼,“祝你们好运。” 一行人走出佣兵联盟的时候,天色越发昏暗了。布告前面依旧围着不少人,之前朗读布告内容的声音还在继续。在台阶上眺望周围的街道,可以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你这些天住在哪里?。乔尼看着阿尔。 “随便找个角落靠上一晚。”阿尔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让几人听得心里有些难受。 “乔尼,既然我们明天就要跟他去村子了,让他在沃兹老板的家里休息一晚上吧。”艾丝翠儿拉拉乔尼的衣服,“天气那么冷,挺可怜的 乔尼微笑着对艾丝翠儿点点头,然后对阿尔说:“你跟我们来吧 阿尔感动坏了,连声答谢一他终于不再下跪了。 回到住处,将这个消息告诉威廉的时候小伙子非常。他的手似乎已经有些恢复,至少不再如同一只乔尼印象中的丧尸那样垂在地上。不过这种快乐与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 “你明天戴上护腕和我们一起走。乔尼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练不能荒废。” 威廉的脸迅速垮了下来,众人则是一片笑声。 不过当他们在第二天到达自己所要守护的村庄时,所有人的脸都垮了下来 “这简直”兰斯洛特难以置信地摇头,“维尔萨的村庄就是这样的吗?” “不”。乔尼看着面前的小建筑群。“我想这是个特例吧。” 虽然乔尼没有亲自去过塔布里城附近的村庄,但在城墙上他还是望了几眼的。 “这或许是因为被掠夺过的关系”小他不知是在向兰斯洛特解释还是在向自己解释,“你看,那里有座被焚烧的废墟,我们可能来晚了 低矮的土墙似乎是新近才被推翻了,村中心的一座相对而言 最大的房屋只剩下焦黑的土墙。剩下的房子大多低矮。 顶是茅草的顶,墙高还不及人的腰间。一眼望去,整个村庄仿佛是正在土地上下沉一般。这似乎和掠夺什么的扯不上关系。 “阿尔,你终于回来了”。在村民的簇拥下,一个长者柱着树枝慢慢走来,“你们就是来帮忙的佣兵吗?实在是太感谢了!” 长者挣扎着想要鞠躬,被乔尼扶住了。 “我们自由之翼佣兵团就是以帮助弱小为己任的。”乔尼的场面话说得还算溜,“替我神奥丁在人间行侠义之事,是我们应该做的。”场面话说完,马上就是现实的补充: 川一,我们也是要收钱的,毕裹大家怀要靠发个唉※ 乔尼就怕这些看起来朴实的农民就此说出不给钱的话而奥芬巴赫讲不定就会答应。 “几位勇士请跟我来。”村长点头致谢后,遣散了身后看热闹的村民,“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老人走得很慢,于是七个人也只能跟在老人的后面慢慢往前走。 但走得快的人也有,并且是一路飞奔。并且带着身后一群人。 “怪物!怪物又来了!”那跑在头里的年轻人喊道,“村长快让大家带着东西逃吧!” “不要慌!”那老人倒也果决,声音也大了不少,“让大家进村,阿尔去请的勇士来了!” 那么信任我们?乔尼有些吃惊。回叉看看,发现自己的同伴对这种信任十分满意。 “村长。他们小伙子停在老人面前,看了看乔尼一行,“来了差不多有三十只怪物啊!” 这年轻人到也会说话。乔尼想。然后上前说道:“没关系,三十只怪物不算什么。奥丁的勇士无所畏惧。” 另外六人有些奇怪地看着乔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提到奥丁的名字。 “一切拜托了。”老人鞠了一躬,然后对那年轻人说,“你去让大家各自回家。谁也不要慌,有佣兵先生们在,不会有事的。” “怪物在哪里?”乔尼赶在那小伙子跑开之前拉住了他。 “在村子外面,现在应该已经在地里了。”年轻人指了个方向,然后挣出乔尼的手掌,跑去通知自己的乡亲了。 “走吧。”乔尼回头招呼道,“三十个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兰斯洛特和艾丝翠儿摇摇头。奥芬巴赫和达芙妮俱是一声冷笑。威廉的脸色有点白。但终究没有说话。 “安迪,你自己注意安全吧。”乔尼低头对小法师说,“你要是会什么群体伤害之类的法术就好了。” 这话让安迪颇有些难堪,但却无法反驳。 横穿过村子,从两堵被推倒的土墙之间的小道来到村外,便能看到沿着田间小路慢慢走来的一队怪物。果然个个身披镶嵌金属甲片的铠甲。也不知是从哪里搞到的,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当先一个的装备更是精良,金属片差不多覆盖了一半还多的身子。 “确实是大地精。”安迪在乔尼身后说道,“商会那本图鉴上有他们的样子,我还记得一些。” 大地精五个一排,一共六列,跟着那只装备更加精良的首领前行。田间小道自然是容不下这样宽阔的队伍,好在这地里还没有长出庄稼。 三十一只的队伍在乔尼他们跟前大约五十步的距离站定,首领跨前两步,开口便是一句通用语:“你们是干什么的?” 遇上讲人话的,倒也不好直接开打。乔尼上前几步,大声回答道:“我们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佣兵,接受契约,保护这座村庄远离你们的骚扰!” 这大概就算是宣战了。 那首领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不知道代表什么的表情,看起来是在笑:“那就踏着你们的尸体进去好了。” 说罢,他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队伍,而是冲着面前几人身后的村庄大声喊道:“这个村子里的人类听着!伟大的帕夏首领并不想杀光你们所有人!三天之后,拿出你们一半的粮食放在村外,可以保证一年的平安!” 听到这话,乔尼笑了:“那你让他们这一年吃什么?” 那首领没有搭理乔尼,自顾自地走回三十人的方阵,然后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吆喝了一声。那三十名大地精士兵便齐刷刷地取盾在手,从背后摘下一根标枪,场面很是好看。 “奥丁在上!”奥芬巴赫惊呼了一声,“就凭这个整齐的程度,放在坦尼亚斯白袍子们的军队里也算是精锐了!” “艾丝翠儿自由攻击,安迪你自己看着办。”乔尼从背后取下巨剑,“其他人准备上吧,自己小心。” 五个战士取出各自的武器,踏前一步。 那三十只大地精前进的很慢,并没有冲锋。他们踏着不算整齐的步子,排着还算齐整的队列,顶盾前行。那只首领走在队伍的一侧,像是在维持纪律。 虽然这些怪物各个持盾。但在艾丝翠儿眼中,这些盾就跟没有一样。 弓弦响处,一支羽箭已经钉在了那只首领的腿上那正是小圆盾照顾不到的部位。 大地精首领闷哼一声,蹲下身子做痛苦状。这让大地精的队伍稍稍有些混乱,但却还是缓缓推进。艾丝翠儿的第二箭很快就到了,擦着盾牌的上沿,一下子插进了一只大地精士兵的脑袋。 倒下的尸体却丝毫没有对这个方阵造成影响。后面的大地精踩着那倒霉蛋还没死透的身体快走两步,补上了缺口。 “看起来的确是精锐啊。”乔尼嘿嘿一笑,“就不知道和野蛮人比起来实力如何了。” 说完,他大吼一声,并始了冲锋。 艾丝翠儿依旧在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但效果有些差了那些大地精开始有意识地举盾护在脸前,盾牌的位置还不时地进行改变。 奶!”那蹲伏在地上的大地精首领突一后乔尼便看到暴雨般的标枪被抛****讨※ “!”乔尼赶紧向边上跑去,最后一个翻滚,留下身后插了一路的标枪。 “罗马军团啊?!”站起身的乔尼库了一口,惊讶地看着眼前那二十七人的方阵。随即。他看了看自己同伴的方向。万幸,都没事。 “啊!”乔尼大喊一声,举着剑再次冲锋起来。又是一轮标枪飞过,但比第一次要稀疏很多。凭着在艾丝翠儿箭下练出的躲避功夫,乔尼悉数闪过,然后挥舞巨剑,砍在大地精的盾牌上。 “喀嚓”一声小盾牌裂开了一条缝隙。之后便是数声巨响,剩下的人都到了。 因为敌人来自三个方向,方阵几乎在瞬间就散了开来。乔尼这边被四个大地精缠上,有些险象环生的感觉。他用剑身挑开一柄正面挥砍而来的长剑,在空中哉小了一个小圆,斩下了眼前大地精的头颅。身后的两把长剑在此时同时劈到,受阻于乔尼身上的双甲,堪堪滑开。乔尼也被这攻击中蕴含的力道给打得一个踉跄。 不过他只是踉跄了一下便恢复了平衡,回身巨剑横斩,正砍在一只大地精的手臂的铠甲上。复一回拉,便将皮甲划开裂缝,并带起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不等乔尼要出杀招,一剑从侧边刺来,逼得他往后跳开。然后耳边啸声一响。一只羽箭正插进那偷袭者的眼窝。 乔尼知道是艾丝翠儿,但这时候也不好回望致意。他变换持握位置。左手托住剑愕上方的无刃部个,将剑做枪,照着面前那大地精一咋。直刺。这一剑速度很快,那大地精甚至来不及举盾格挡,便被扎透了胸口。 它想要低头探视伤口,却再也没了这个机会。乔尼一转剑柄,用力拔出。那大地精立时便倒了下去。 剩下的那一只自然难逃死亡的结局。他在刚才还在为自己砍到了敌人的手臂而高兴,但他很快就被那衣服下露出的金属链甲给吓到了。剑刃在金属环上划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对于躲在土墙废墟后观战的村民们来说,战斗仿佛就在眨眼间便结束了。 奥芬巴赫的流星锤砸死了两个,混战中用锤杖又敲死了一个,刺死了一个。斗盾边缘的血迹表明这家伙还用盾牌结果了一个。达芙妮在正面的战果更加喜人。盾牌一撞,长剑一刺,一条性命就算交代了,绝无失手。刺死第九只大地精后,她茫然四顾,失望地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被冲散了队形的大地精是很弱的一被冲散了队形的任何军队都是如此,或许奥赛丁的莽夫们除外。算上乔尼身边的那一只,艾丝翠儿的箭矢在正式交战之后又射死了五只。至于兰斯洛特,一个人解决了三只大地精,倒也算和乔尼打了个平手。 这场战斗唯一的缺憾就在于威廉布朗。被两只大地精夹攻的他竟然受伤了。 好在只是轻伤,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已。 “所以说,你得练啊!乔尼走到威廉身边,“你看,就你受伤了。” 威廉捂着伤口环顾左右,有些不满地说:“老大,我觉得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铠甲好不好?借点钱给我买身锁甲或许更加实际一些。” 乔尼看看,确实如此。自己和兰斯洛特都穿着连袖的锁甲,奥芬巴赫和达芙妮这两个贵族子弟的装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回去再说吧他对威廉耸耸肩膀。 此时那受伤的首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之前的战场。待众人走近,他才反应过来。 “你们很强。”大地精说,口气十分诚恳,但旋即变了腔调。“但你们的抵抗是没有用的!帕夏首领会为我们报仇的!这个村庄将会被部落的勇士们夷平!你们也是!” “原来帕夏不是这家伙啊。”乔尼看看自己的同伴,然后看着地上的大地精,“你们部落有多少人?” “三百个最棒的战士”。这大地精竖起三根手指,“你们全部都会死的!” 有问必答啊,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乔尼心中嘲笑着,开始了新的尝试:“那我们怎么才能对付你们呢?。 身后的达芙妮与兰斯洛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乔尼。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小那大地精倒也硬气,“没有任何人类佣兵可以对抗三百人的军队!”“我们现在可以确信一点”乔尼回过头,却看到达芙妮与兰斯洛特的眼神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大地精是不是和地精一样傻而已嘛。小 其实乔尼期待的回答是“我是不会告诉你只要用联就能对付我们的,我也不会告诉你你可以在00000地方找到联默的!”这样的句子。不过,这只是属于他自己的冷笑话。 “杀了他,回去跟村长说一声吧”小乔尼对威廉说,然后看着奥芬巴赫,“我觉得,你肯定会坚持要帮助他们吧?” 奥芬巴赫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乔尼摇摇头,“我在荒原上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村庄里,是一群仍然目瞪口呆的村民。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研讨对策 ”浩以个旁观者的视角来观察此情此景,村庄外洲口戏尸,村庄里是一群目瞪口呆的村民。再往里看去,便是一群木然站立的,怀抱或是背负着各种口袋瓦罐的村民。他们侧对着村口,有些人的动作甚至僵在了奔跑的瞬间。 夹在两者之间的乔足有些无奈。一旁的安迪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信任我们 的确如此。达维尔村的村民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村中活命的物资逃跑了。至于带不走的物资,早在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不过他们至少还懂得点道理。”乔尼对着村口的人群抬一抬下巴,“还知道找这些人在后边看着,好让我们安心卖命 说话间,几人已经靠近了村口。震惊中的村民渐渐回复了过来,不由自主地都倒退了一步。 “感谢你们,强大的勇士们老村长柱着拐杖,颤颤巍数地越众而出,“你们就像传说中的坦帕斯那样勇武!” “不,我们信仰奥丁,奥赛丁人与追寻自由者的守护神,代表步战技艺的伟大神抿。”乔尼颇有神棍气质地回答着,然后皱起眉头,抬手指向村中那些原本意欲逃亡的**雕塑。“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先生。为什么我们在前方还未开战,他们就已经准备逃跑了?” 乔尼身后的达芙妮和奥芬巴赫俱是一脸不满,艾丝翠儿与兰斯洛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浴血奋战却不被人信任,这太伤人心了。 “强大的勇士那村长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请饶恕我们这些没有见识的乡巴佬吧!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向你们这般强大的战士,即使是伯爵的军队也及不上你们的一根手指头。这些天里,村民们实在是太害怕了 老人指着身后的几个精壮汉子,继续说到:“他们是村子里的士兵,曾经接受征召和伯爵大人一起打过仗。您可以问问他们,那些怪物和伯爵的军队比起来,谁更强一些。 乔尼本来也没有要发多大的火气,只是心中有些不平而已。仔细想想,这些村民倒也没错。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临时请来的佣兵,不知实力强弱,自然不能把身家性命寄托在这上面。此时听村长说村子里竟然还有当过兵的,顿时好奇心起,看向那几人。 “先生,我曾经跟随伯爵大人打过仗。”几人中的一个最年长的捶胸行了个军礼,“即使是三十个像我这样的士兵,对上这些怪物也不可能轻松地获胜。您也看到他们排得队列了,几乎比伯爵大人手下的精锐士兵还要强上一些。” 这时候奥芬巴赫开口了,语气很是严厉:“你们没有拿起自己的武器去抵抗吗?就任由这些怪物劫掠你们的村子?”“先生,我们也有老婆孩子。”中年人不卑不亢地回答,“算上我,村中一共只有五个士兵。如果硬要算的话,还有三户猎人。绝对不可能战胜这些可怕的怪物的 “抵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奥芬巴赫声音大了起来,“你们还是不是男人!” 达芙妮看了奥芬巴赫一眼,眼神中似有嘲讽之意。 “如果不是像诸位勇士今日这样一下子战胜他们的话,抵抗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老村长插话道。“他们可能会因此将整个村子都烧掉的”。 “算了,我们理解了乔尼冲身后的同伴摇摇头,回头看着村长,“让村民们帮忙去收拾一下战场吧,把尸体都拖进来。我们有些事要和您商量,不知被,” 村长见乔尼的脸色凝重,欲言又止,知道要商量的事情绝对不是报酬那么简单。于是他招呼着身边那些小伙子和精壮汉子到村外收拾尸体,自己则是的身让开道路,空着的那只手朝村中一摊:“请跟我来。” 村长的房子已经被烧成废墟,他正寄住在一户村民家中。将七人迎进屋子坐好,又将屋主人打发出去,村长缓缓坐下,嘴上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乔尼并没有立即回答。和他的同伴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走进这种屋子。虽然是白天,但阳光只能透过靠近屋顶的一两个小口透进来。 主要的光源其实是屋子中央的火塘内燃烧着的柴火,摇曳的火先,照在众人的脸上,有种在密室中讨论阴谋的感觉。靠近一侧墙壁的地方有几张床铺,另一侧则放着一些口袋。浅浅的铁锅架在火塘上,空无一物。 “哦,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乔尼惊觉自己忽视了面前的老人,赶紧道歉,“是这样的,村长,,这么说吧,刚才那只大地精,也就是你们说的怪物,说了一个坏消息。” 乔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它说,它们的部落还有三百人的军队。它们的首领会给它报仇的。” 说到这里,乔尼的脸上有了些忧色。看看左右同伴们的面孔,似乎也很是担忧的样子。 就像是街头流氓斗殴,若是一方大喊“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叫人。”另一方肯定不会当场表示害怕。说不定还要多踩上几脚,回上一句“叫就叫”浩以个旁观者的视角来观察此情此景,村庄外洲口戏尸,村庄里是一群目瞪口呆的村民。再往里看去,便是一群木然站立的,怀抱或是背负着各种口袋瓦罐的村民。他们侧对着村口,有些人的动作甚至僵在了奔跑的瞬间。 夹在两者之间的乔足有些无奈。一旁的安迪道出了事情的原委:“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信任我们 的确如此。达维尔村的村民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村中活命的物资逃跑了。至于带不走的物资,早在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不过他们至少还懂得点道理。”乔尼对着村口的人群抬一抬下巴,“还知道找这些人在后边看着,好让我们安心卖命 说话间,几人已经靠近了村口。震惊中的村民渐渐回复了过来,不由自主地都倒退了一步。 “感谢你们,强大的勇士们老村长柱着拐杖,颤颤巍数地越众而出,“你们就像传说中的坦帕斯那样勇武!” “不,我们信仰奥丁,奥赛丁人与追寻自由者的守护神,代表步战技艺的伟大神抿。”乔尼颇有神棍气质地回答着,然后皱起眉头,抬手指向村中那些原本意欲逃亡的**雕塑。“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释,先生。为什么我们在前方还未开战,他们就已经准备逃跑了?” 乔尼身后的达芙妮和奥芬巴赫俱是一脸不满,艾丝翠儿与兰斯洛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浴血奋战却不被人信任,这太伤人心了。 “强大的勇士那村长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请饶恕我们这些没有见识的乡巴佬吧!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向你们这般强大的战士,即使是伯爵的军队也及不上你们的一根手指头。这些天里,村民们实在是太害怕了 老人指着身后的几个精壮汉子,继续说到:“他们是村子里的士兵,曾经接受征召和伯爵大人一起打过仗。您可以问问他们,那些怪物和伯爵的军队比起来,谁更强一些。 乔尼本来也没有要发多大的火气,只是心中有些不平而已。仔细想想,这些村民倒也没错。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临时请来的佣兵,不知实力强弱,自然不能把身家性命寄托在这上面。此时听村长说村子里竟然还有当过兵的,顿时好奇心起,看向那几人。 “先生,我曾经跟随伯爵大人打过仗。”几人中的一个最年长的捶胸行了个军礼,“即使是三十个像我这样的士兵,对上这些怪物也不可能轻松地获胜。您也看到他们排得队列了,几乎比伯爵大人手下的精锐士兵还要强上一些。” 这时候奥芬巴赫开口了,语气很是严厉:“你们没有拿起自己的武器去抵抗吗?就任由这些怪物劫掠你们的村子?” “先生,我们也有老婆孩子。”中年人不卑不亢地回答,“算上我,村中一共只有五个士兵。如果硬要算的话,还有三户猎人。绝对不可能战胜这些可怕的怪物的 “抵抗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吗?”奥芬巴赫声音大了起来,“你们还是不是男人!”达芙妮看了奥芬巴赫一眼,眼神中似有嘲讽之意。 “如果不是像诸位勇士今日这样一下子战胜他们的话,抵抗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老村长插话道。“他们可能会因此将整个村子都烧掉的”。 “算了,我们理解了乔尼冲身后的同伴摇摇头,回头看着村长,“让村民们帮忙去收拾一下战场吧,把尸体都拖进来。我们有些事要和您商量,不知被,” 村长见乔尼的脸色凝重,欲言又止,知道要商量的事情绝对不是报酬那么简单。于是他招呼着身边那些小伙子和精壮汉子到村外收拾尸体,自己则是的身让开道路,空着的那只手朝村中一摊:“请跟我来。” 村长的房子已经被烧成废墟,他正寄住在一户村民家中。将七人迎进屋子坐好,又将屋主人打发出去,村长缓缓坐下,嘴上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乔尼并没有立即回答。和他的同伴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走进这种屋子。虽然是白天,但阳光只能透过靠近屋顶的一两个小口透进来。 主要的光源其实是屋子中央的火塘内燃烧着的柴火,摇曳的火先,照在众人的脸上,有种在密室中讨论阴谋的感觉。靠近一侧墙壁的地方有几张床铺,另一侧则放着一些口袋。浅浅的铁锅架在火塘上,空无一物。 “哦,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建筑乔尼惊觉自己忽视了面前的老人,赶紧道歉,“是这样的,村长,,这么说吧,刚才那只大地精,也就是你们说的怪物,说了一个坏消息。” 乔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它说,它们的部落还有三百人的军队。它们的首领会给它报仇的。” 说到这里,乔尼的脸上有了些忧色。看看左右同伴们的面孔,似乎也很是担忧的样子。 就像是街头流氓斗殴,若是一方大喊“你们给我等着,我要叫人。”另一方肯定不会当场表示害怕。说不定还要多踩上几脚,回上一句“叫就叫,壬不怕你人多若是真的开来二四辆卡车,跳“号人,那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再狠的话也撂不出来。 这七人都是见过三百人规模的,此时听乔尼提起,心中都有些慌了。 比起那些微变的脸色,村长的反应就激烈了很多。 “三百人!”老人睁大了眼睛,身子往后缩了缩,“我们村子里一共也就不到一百多个人!这,这,” 这情绪感染了佣兵团的成员,大家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其实”乔尼眼睛突然一亮,“不用那么害怕。” 嗯?七个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乔尼,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过了一会儿,安迪的眉头舒展开来,达芙妮的眉头舒展开来,奥芬巴赫和兰斯洛特的眉头也渐渐展开了。 艾丝翠儿和威廉还是一脸不解。但出于对乔尼的信任,他们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老人激动了。“三百只那样的怪物!哪怕是伯爵大人也应付不了吧?,小 说着,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我要去通知村民,逃吧,带着东西都逃吧。这次死了三十只怪物,他们肯定是要屠村了!” 村长看着乔尼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们今天帮我们解决了那些怪物,你们的任务完成了,需要什么证明的话请说出来,你们可以去领那笔赏金了。” 乔尼看着突然语速惊人的老村长,满头的黑线。见他要走,赶紧站起来一把将老人按住:“我说不用担心,你得听我说完啊!你还是不信任我们吗?” “不是信任不信任。”村长哪里挣得开乔尼的铁掌,“我活了五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以七个人对抗三百个比伯爵手下还要强的军队。就算是那些偶尔到村子里歇息的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也没有这种例子。年轻人,你们千万别逞能啊! 五十多年”乔尼看看老人苍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只能感叹一声命运的不公。 “你先坐下,听我说。”他将村长按回座位上,“不可能有三百个敌人那么多!” “就算是一百个”老人还想嘀咕,却被乔尼一声爆喝给止住。 “听我说!”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乔尼看看身边几人了然的表情,笑了笑,对村长说道:“看起来我的同伴们都已经明白了,我说说看,看看大家的观点是不是相同。” 众人笑而不语,威廉和艾丝翠儿面带好奇,老村长满脸不信。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乔尼伸集一根手指,“对于刚才那场战斗,大地精知道些什么。 答案是肯定的: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有那么三两只大地精在战斗中想要逃跑,但都被艾丝翠儿点名了。 “对于那个帕夏首领一哦,就是大地精的首领。”乔尼对老村长解释道,“那个帕夏首领唯一可以知道的是,他派出的三十一个手下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回来 “那他难道不会派出更多的怪物来报复吗?”村长插嘴道,“我年轻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情,附近的另一个村子在两个伯爵的战争中反抗了另一个伯爵的征粮,杀死了三名士兵,结果整个村子都” “不,情况不一样。”乔尼摇头的同时,心中叹息着这个世界农民的艰辛,“大地精并不知道是谁在什么地方杀死了他的三十一个手下,其中还包括一个指挥官 的确,这三十一只地精死在去达维尔村劫掠粮食的征途上,但究竟是谁杀的?是村民?还是路过的佣兵?还是说,这个村子的领主终于有所动作了? “如果那个大地精首领首领足够谨慎的话,他应该会想到当地领主的介入。而一个藏在森林深处的怪物部落是不敢公开和当地的人类政权进行正面对抗的,所以它们不敢出兵报复。”乔尼总结完,看着身边的同伴,“我说完了 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从几个人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上看,他们似乎在一开始并不是这么想的。 “村长先生。”达芙妮看向老人,“你们之前从来没被这样的怪物骚扰过吗?” “有过。”老村长点点头,“不光是怪物,有些动物也会骚扰我们的村子。不过都是一些很容易对付的家伙。最麻烦的一次也就是四头野猪冲进村子里来找东西吃,村子里的猎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大地精从哪里来的,你们知道吗?”达芙妮接着问道。 “不知道。”村长摇摇头,“村子里有小伙子看见它们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这些怪物是这两天才出现的。 “你们的领主,那个什么伯爵,平时不会出兵去森林里清剿怪物吗?。艾丝翠儿在达芙妮沉思的时候插嘴道,“这应该是一个贵族的职责啊,毕竟这块土地关系到他自己的收入。” “这我不清楚。”老人摇头,“但每年秋天收完粮食,我们的领主都会征召各个村子里的青壮去森林里狩猎什么个时候如果盅卫了什么怪物,大人应该会顺手剿灭大人对于打仗还是挺上心的。” “那怎么还有那备多怪物?”艾丝翠儿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一个部落,藏不住的吧?” “而且是在春天的时候抢劫农户。”兰斯洛特也开口了,“农民最富裕的时候是在秋天网收完粮食的时候吧?我听村子里的老人说,他们小时候也有山贼什么的,但都是在秋收之后过来抢劫的。” 达芙妮抬起头,看着乔尼:“所以说,这些大地精或许并不知道本地领主的实力,甚至都不一定看得上人类的那点士兵。你不能肯定说,他们不会派出大批军队报复。我们这些人多少知道一些维尔萨第二帝国面对外敌时的团结,但怪物不知道。” 这是个问题。乔尼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武断了。 “我本来以为乔尼的意思是大地精会害怕损失,畏惧我们的实力。”安迪挠了挠头,打岔道,“我想的简单了。” 乔尼顿时有种找到下限的感觉。但想到安迪是个从来没有接受过军事思想教育的小娃娃,那种感觉瞬间消失了。 “等等,我想到了。”乔尼赶在村长心理崩溃前一刻喊道,“还有一种可能。” 奥芬巴赫张了张嘴,悻悻地等着乔尼往下说。 “虽然之前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乔尼伸出两根手指,“但还有第二种情况。无论如何,那个大地精首领不可能派出他的所有兵力来村子。至少短期内不会。” 乔尼想到了各种勇者升级战魔王的游戏。 众所周知,当勇者冈网出现在任何一片大陆上时,都是很孱弱的。于是他很轻松地找到了一些弱小的怪物给自己练级。 一段时间之后,那个杀小怪杀地很愉快的勇者就会引起魔王的主意。魔王肯定不会亲自解决这个麻烦,于是运输大队长就被派去对付勇者,然后勇者很高兴地收获一堆宝物和经验值。 然后魔王就会很吃惊,呵呵冷笑着派出更加强一些的运输大队长。自然,勇者再一次高兴地收下魔王的礼物。 一次又一次”当勇者打到魔王面前时,他就能把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存在吃掉了用魔王送给他的经验和宝物。 当然,这个故事不能直接说出来。 “魔王,不是,是大地精的首领得知自己三十一个败之后,它不可能马上带着几百个手下过来对付我们。”乔尼解说道,“我认为,既然他只派了那么点人到达维尔村劫掠,说明它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比如分兵劫掠其他人类村庄。 “他或许会派上更多一点的手下来这里打探情况,或许是四十个,或许是五十个,或许是六十个。”乔尼伸出四个手指,伸出五个手指,然后又加了一只手,“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假装这里受军队保护。那三十一只大地精,都是被军队杀死的。” “怎么假装?”村长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去找伯爵大人!” “你又不是没找过,来了吗?”乔尼嗤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来多少我们是杀多少,一个也别放跑。” 威廉倒抽了口冷气。他的伤口已经被包裹上,但疼痛还在提醒着他,之前战斗的惊险。 剩下的几个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即使是最好战的达芙妮,也觉得乔尼这话说得有些太过于自信了。 不等村长提问,乔尼抢先说出自己的对策:“首先,组织村民把土墙重新竖起来。” 井长点点头。 “然后,把村庄里的士兵和猎户组织起来。你们一对一打不过,四对一,五对一呢?放心,那些大地精分散开来之后,也就和个普通人差不多。” 这句话是有水分的,那些大地精即使单独出现,也是一个普通人中较为强悍的存在。 不过村长不知道,所以他皱了皱眉头,还是点了点头。 “把今天那些大地精身上拔下来的铠甲都给村民们发下去,教他们怎么穿。所有年轻人和能干得动活的人到时候都要穿起来。我要练你们,至少要能对付落单的大地精。”乔尼作出决定。村长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但没有摇没有点头。 “把墙筑地高一点,至少要做到你们没有一个村民可以轻松地翻过去。”乔尼补充道,“实在不行,你们去砍些木头来绑在一起。” 村长犹豫地点头,然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可是这地里的粮食,,现在是春耕的时候啊!” 乔尼意气奋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这个问题不解决,什么都是假的。 他眯起眼睛,长出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乔尼觉得此情此景倒是和黑泽明的《七武士》有些相像,只不过那是发生在秋天的故事,农夫们准备收获的时节,, 呸呸呸,乔尼摇头暗啐。七武士到最后那七个武士差不多都死绝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例子。 或者,干脆让这些农夫放弃自己地里的庄稼? 乔尼思忖着,看向老村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动员村民 “希望你可以理解,先生。”村长看起来气势很弱,但语气无比坚决,“但春耕是绝对不能耽误的。” “但你要考虑后果。”乔尼劝到,“你情愿被大地精强光所有存粮,并被焚毁整个村子,也不愿意放弃你们村子拥有的那几亩土地?” 村长想也不想:“不错,春耕是不能耽误的。” “但是。”乔尼还在尝试着,“如果挡不住大地精,你们的春耕肯定无法进行下去。” 而参与乔尼这咋。傻兵头子组织的军,并且用巨大的树木筑墙的话,春耕也是无法进行的一村庄里没有那么多的劳力。 于是村长纠结了,沉默了,心中天人交战了。 “可是春耕是不能耽误的。”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无助,“耽误了春耕,今年的收成就不足了。” “收成不足会怎么样?”乔尼追问。 “缴纳不了足够的税收,伯爵大人会把我们赶走的。”老村长可怜巴巴地回答,“我们每年要缴纳二十个金币的赋税。” 一听这话,达芙妮皱皱眉头:“这么点?” 乔尼倒是没有丧失劳动人民的本他惊呼了一声:“那么多!”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挑了挑眉毛。这就是贵族与平民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啊贵族觉得微不足道的一点小钱,对于平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乔尼还记得,当自己说要踏上冒险者的征程时,家中老父珍重地取出十个金币几十年来的积蓄! “其实不多。”老村长突然为自己的领主辩解起来,“每个人两个银币而已。梅埃尔大人还是挺仁慈的。” 一年两个银币,听起来似乎确实不多。按照乔尼了解的物价一塔布里城的物价,这点钱也就是不吃不喝三口之家攒上二十多天而已。 这个“而已”太**了,乔尼想到这里自己都有些汗颜。 “那是地里六成的收成啊。”老村长继续说道,“耽误了春耕,就算我们缴纳了赋税,也活不过下一个冬天了啊!” 百分之六十的赋税!这下连达芙妮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好在乔尼足够无知,而其他几人根本无从得知。若是乔尼把古中国地租**成的消息抖露出来,奥芬巴赫一定会拔出锤子表示要反抗暴政的。 “这就是为什么维尔萨的佣兵那么多的原因了。”乔尼对左右道,“做一个老实的农民太难了。” 感叹归感叹,但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税收的比例。 “这么说吧,村长。”乔尼从火坑边捡起两颗石子,飞快地摆在自己面前,甩着手对村长说,“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你必须选一种。” 他指着一颗石子说道:“第一种,你们管你们种地,我们完成任务回去。到时候大地精肯定还会回来,虽然不知道他们对你们种的那些东西感不感兴趣,但你们村子里的存粮肯定很吸引人。” 村长面上有深深的忧愁,夹杂着一些恐惧。 “第二种。”乔尼指着另一颗石头,“照我说的做,可以保证你们平安。等我们走了以后,凭我说的寨墙和练的村民,至少可以坚持到伯爵的军队赶过来有怪物出没,他不会装作看不到吧?” “不会不会。”村长摇头,“书记官老爷说那些怪物来的太快,走得也快,伯爵大人根本来不及派兵。他还说那些怪物不会再来了,结果” “后面的事情我们知道了。”乔尼打断了老人的絮叨,“现在赶紧作出选择吧,我们的时间其实不多了。” 老村长在两颗石子间看来看去,最后下定决心:“我听你的。” 不等乔尼答话,那张满是皱褶的脸更皱了一些:“可是到了秋天,我们拿什么缴税呢?” “或许”乔尼突然微笑起来,“我可以想到一个办法。” 当自由之翼佣兵团与老村长一同走出屋子的时候,村民们正在收拾着那些尸体。毕竟是干惯了农活的人,杀猪杀鸡之类的血腥事件没少见识,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害怕的情绪。至于在墙角呕吐的那个小伙子,要么是博爱地将大地精当作了人,要么就是受不了这血腥气。忽略这个个倒,场面还是很欢乐的。毕竟是场胜仗即使打仗的不是他们。 “大家静一静!”老村长顿顿手中的拐杖,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当然不全是拐权的威力。早有半大的小娃娃扯起嗓子宣布村长出来的消息了。 “首先,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老村长一脸沉痛。见众人似乎都已经把情绪调整过来,他缓缓地说道:“这些勇士告诉我,怪物还有几百个同类留在森林里,它们会来报仇的。” 说完,老人不再说话,等着村民的反馈。 一片寂静。 这寂静只持续了一咋。深呼吸的时间,然后便是一片混乱。 “逃吧!会死的啊!”“的!!” “去找伯爵大人,去找伯爵大人啊!” “怎么办,怎么办!” 自然,伴随着这些歇斯底里的嘶吼与呢喃,是开始四散奔逃的人群。 乔尼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安静” 可惜没有回音。他揉揉嗓子,心中一笑。 这一声喊,气势不凡。那些奔逃的村民都止住了步子,望向乔尼这边。 “真是一群“哎。”达芙妮在后边轻声感叹,“听说有难就一齐逃跑,再听到别的动静又要发愣。” “他们只是没有奥赛丁人那样好的条件。”兰斯洛特轻声回应“维希尔村的村民们就很勇敢。” 无论是在屠村之前的还是之后的。 乔尼没有听见身后同伴的议论。他走了几步,寻了一个堆放在墙边的柴火站了上去,显得很高大的样子。面对那些注视自己的村民,乔尼大手一挥,开始自己的演说。 “我知道,你们很害怕,害怕那些可怕的怪物再来骚扰你们。”乔尼说道,“我也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们,不相信凭七个佣兵可以解决几百个怪物即使他们刚刚解决了三十一只这样的家伙。” 文采还行,但村民们不是来听文采的。对于这两句如同废话一般的说词,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乔尼赶在第一咋。人喊出“大家还是快逃吧!”之前把自己真正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但是!那些怪物是不会几百个一起出现的!”乔尼伸手往自己这边虚揽几下,“你们靠过来,我给你们说说看。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们的村长嘛。” 确实,村长是应该给予信任的。就算回家抄起了行李也得跟着村长走。村民们渐渐靠了过来。不过大家看得都是村长。 “咳咳,刚才几个勇士给我分析了一下,这位团长” “所我乔尼好了。” “哦,乔尼。”老人对乔尼点点头,继续说道,“他给我分析了一下我们现在要面临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絮絮叨叨的一长段关于大地精的应对策略,已经形势分析。 “团长先生,哦,乔尼希望我们能够站出来,保卫自己的家园。”说到这里,老村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仔细想想,我们即使逃出村子,又能去哪里呢?” 无处可去。有地方去谁愿意窝在这里整天种地呢? 不过那几个猎人和待召士兵却有些异议。 “团长先生,我是本村的猎户。”一个穿着生皮外套的中年汉子看着乔尼,“其实我是可以带着我的家人直接离开的。但我妻子是本地人,所以我不想就这样逃走。” 他身后的一个妇人手握在胸口,很感动的样子。 “我想知道,你能保证一个村民都不死吗?”那猎户盯住乔尼的眼睛,“如果最后我们村子会死很多人,那倒还不如现在就离开这里。哪怕去伯爵大人那里投身做奴隶,也比送死要强。” “做奴隶?”后边达芙妮皱着眉头插话道,“那你们多半会被领主折磨死,或是累死在繁重的过程中。” “你的妻子属于主人,他可以肆意凌辱。你的儿子属于主人。他可以视之如狗。当你劳累而死,骨瘦如柴。”安迪在一旁帮腔,似乎是在背诵着什么,“你的尸体属于领主,他便是朵碎拆散,送与你的儿子作为玩具,也是可以的。” 村民们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还有办法,谁也不想做奴隶。”猎户的脸上闪过畏惧,“但这总比死在怪物手上要好。” 这个逻辑让在场的奥赛丁人很不满,但他们最终没有开口一他们的祖先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说,有一笔卖命钱呢?”佣兵团长乔尼史密斯看着那猎户,露出微笑,“你的,还有你们的妻子和孩子如果都没有后顾之忧的话,你们还不愿意保卫自己的家园吗?” 这就是乔尼的办法。 “你们之中,有没有谁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不满的?”他转向人群,“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应该耗费在这片土地上。每日艰辛的劳动。只是为了秋天那点可怜的粮食,最后还让领主拿去一半?” 大多是麻木的眼神,有些的疑惑的目光。但最终,有人站出来了。 “那你又能怎么办?”一个年轻人嚷道,“你能带我们走吗?” “当然可以。”乔尼呵呵地笑着,“如果你是我佣兵团的一员,自然要跟我走。” 佣兵团招新兵!立刻就有五个小伙子站了出来。 “有想在战争中寻找未来的小伙子吗?”乔尼跳下柴堆,小声嘀咕着,“一个村子才招五咋”真的和《骑马与砍杀》差不多啊。” 带着这五个人去安迪那里登记了名字。又分发了武器和铠甲,就算是成了佣兵团的人了。武器和铠甲都是现成,从战利品中拣出几套只有一个箭孔地递给新人,再从一地的长剑和圆盾里挑出材质不错的交给他们,便算是武装起来了。 那个猎户此时已经接受了乔尼的提议。虽然他不愿意做一个整日面对危险的佣兵,但因为会引弓,能执矛,所以也被排进了花钱雇佣的行列。 乔尼当的从自己的钱袋里数出了两个金币,递到中年猎人手中。 “村长说一共四个猎人,一人五个银币,你们算是发了比小小财。”乔尼解释道,“你们都是拿弓箭的,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这不少了。” 四个猎人低头商量了一番,点头答应了。 “花钱还得帮人家做事,”乔尼嘀咕着,回头对奥芬巴赫喊道,“奥芬,这种侠义的高贵举动,你觉得如何?”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奥芬很激动,他挺起胸膛,就像是传说中的英雄那样威风凛凛,“我会支持你的!” 乔尼其实是想谈千…。但现在似平有此不合是他笑笑,回头和村长物摔璜一训筑墙事宜。 村中那五个待召的士兵并没有接受乔尼的建议。他们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渐渐行动起来的村民,还有五个一脸兴奋,正挥舞着手中长剑的年轻人。 “伯爵大人可能会生气。”之前在村口回答乔尼询问的士兵抱着双臂,对左右的同伴说道,“这是在从他的领地里往外挖人。” “伯爵会管这个吗?”另一个士兵苦笑一下,“伯爵大人只管打仗,别的事情他都没有兴趣。我看我们还是想想将来怎么办比较实际。” “怎么办?”第一个士兵回过头来,扫视了众人一眼,“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你说怎么办?回去让自己家的婆娘和臭小子都把东西藏好,到时候要是那些佣兵顶不住了,就带着他们跑吧。” “跑去哪儿?”第三个士兵愣愣地问道。 “笨蛋,还能去哪儿?”第一个士兵给提问的那家伙脑袋上来了一下,“去伯爵的城堡!我们怎么说也是士兵,穿上铠甲就的跟着大人打仗的士兵!”不过他们不能一直这么闲着。虽说不想卖命,但该帮的总得帮,比如说垒墙加固。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能给他们的逃跑争取点时间。 “大家都动起来了。”乔尼缓缓点头,很有气派地看着忙碌的人群,“虽然还是有点混乱,但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他回头看着五个新招进来的年轻人,看他们如同客观地说,还不如自己当年的舞剑的动作,叹了口气,然后把探寻的目光投向达芙妮。 “我知道。”达芙妮轻轻点点头,走到五个人面前,“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们怎么使用你们手上的武器。” 几个小伙子抬起头,这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个美女,一时间都有些发愣。一开始因为各种情绪而被转移地注意力回到了一个正常的青春期少年应该有的地方。 好漂亮帆… 唰,啪,啪,啪,啪,啪。 五声清脆的声响,这是达芙妮拔剑出鞘挨个打了一遍脸。 “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学会如何使用你们手上的武器。”达芙妮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丝毫没有了过去那种高贵的气质,“你们会流血,可能是因为你们自己,也可能是因为我。你们会受伤,但那一定是你们自己太笨。你们会被我骂,会被我打,但那都是练的一部分!” 女王的气场震慑住了几个年轻人。他们低着头,捂着脸,不敢说话。 “记住,我是达芙妮瓦尔特。从我手下出去的学生如果不合格,我情愿亲手杀了他也不会让他死在敌人的剑下!”达芙妮手臂一甩,长剑在空中斩出呼啸之声,声音却放缓了,“我不希望你们是这把剑下一个要杀死的对象。” 五个新丁吓得动都不敢动。刚才的战斗他们也是旁观的,眼前这个女子杀怪如割草的威势大家都是见识过的。因为获得武器装备而产生的兴奋顿时消散,剩下的只有对未来的恐惧。 “当然。”达芙妮突然恢复了高贵有礼的姿态,“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谁要是愿意以后被人称为懦夫,见面就被指为逃兵,或者被坚持下来的同伴嘲笑一辈子的话,现在还可以反悔。” 话都这么说了,年轻人血气方网,怎么可能反悔。 “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你们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跟我来。”达芙妮说完,冲乔尼他们点点头,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奥,奥芬。”乔尼吞了口口水,“她小时候就这么可怕吗?” “没有。”奥芬慢慢合上嘴巴,“除了拿剑拍脸,其他的话我都没听她说过。” “听说,达芙妮的父亲就是这么崔练她的。”兰斯洛特毕竟和达芙妮住了那么些日子,知道点内幕消息,“她只说父亲很严厉,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像今天这样。” “乔尼,她不会真的把那些人杀死吧?”艾丝翠儿有些担忧地问,“我看她好像挺认真的样子。” “应该不会吧。”乔尼也不自信,“我觉得”大概”不应该吧?” 威廉干脆就没说话。这些人都被吓住了。 安迪在一旁晃晃脑袋,一脸崇拜:“姐姐真厉害啊!我家里的卫士长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他要处置手下都要磨蹭半天呢!” 这家伙到还真和达芙妮很配啊!乔尼看了一眼安迪,心中想道。 “不管她了,应该不会闹集人命。”乔尼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递给威廉,“去把那些大地精的脑袋割下来,被奥芬砸烂的就别管了。把脑袋挂起来,也好吓吓那些怪物。” 效果如何,就未可知了。但总得试试。 “顺便把还能用的铠甲武器收拾收拾。”乔尼补充道,“这都是钱啊!” 五千两百多字,怎么着都不会到六千吧”所以以下不要钱。 其实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感谢投月票的朋友,感谢打赏的朋友,感谢送给我生日祝福的朋友一一虽然这个生日有点问题。感谢所有支持我的兄弟姐妹不知道有没有叔叔阿姨。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 吃饭去了,饿死了。终于赶在饿死之前写完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伯爵来了 二不斧是每家都有的,细长的木杆村午里也备了几根圳杯林已经被证实说有危险,所以村民们死也不愿单独进森林砍树。乔尼左右看看。让奥芬巴赫和威廉带队,这才顺利地将伐木队组织起来。 兰斯洛特经过几次的杀戮之后,似乎比以前更坚强了些。即使是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被奥芬砸烂了的一颗脑袋,她也丝毫没有想要呕吐的感觉。脸色还是很糟,但也就如此而已乙 不过乔尼不想冒险把串脑袋的事情交给她。 “兰斯洛特,艾丝翠儿。”乔尼吩咐道,“你们负责安抚村民。女孩子嘛,比较容易亲近一先把身上的血给洗一下。”两个姑娘 “至于你”乔尼看向艾迪,犹豫了。 这小子好像什么也帮不上? “你就好好休息吧?”乔尼摇摇头,然后带着些期待地看着他,“说起来,你会不会什么范围作用的法术?” “硬要说会的话,我可以试一试。”安迪脸色有些难看。“但话说在前面,那种法术释放一次我就会晕过去。你们得照顾好我。” 在路上,安迪多少了一些关于法师施法的常识,所以乔尼知道小小家伙指的“晕过去”是怎么回事。他理解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些别的问题。 “你没有卷轴吗?”乔尼问道,“你家里不就是个法师家族么?没有卷轴吗?” 安迪摸摸脑袋,有些扭捏:“你知道的。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而且从来没想过会跑那么远。 “好吧。”乔尼有些无奈,“那就这样吧。” 当乔尼把最后一根细木杆高高竖起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远远地可以望见伐木队扛着木头从伯斯林城方向的森林返回村庄。看着木杆上挑着的狰狞头颅。乔尼皱皱眉头,计上心来。 他去找了村长。 “村长,你能不能派一些村民去伯斯林城散布这边有怪物出没的消息?”乔尼看着老人,“很多很多怪物,而且只是大地精这种程度的怪物。” “人倒是没有问题。”老村长有些犹豫。“但是,怎么散布呢?我们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从来没有进过城啊。” “就上次找到我们的那个阿尔,让他带队。”乔尼提议道,“让他领着人去佣兵联盟的办事处。不停地说这个消息就行了?告诉他们,别去缠着别人,总有佣兵会来主动询问的。” 一个脑袋五十个铜币,两个脑袋就是一个银币。这笔生意,应该能吸引一些人过来吧? 不过佣兵会不会被吸引过来还未可知,该做的准备工作还得做起来。达芙妮每日操练着那些前几天还只是个农夫的年轻人,乔尼等人偶尔探视一下记练的场地。都会觉得对那五个新丁产生同情。 “盾牌!注意你的盾牌!你以为你左手上面只是一块铠甲吗?”达芙妮走到一个动作僵硬的年轻人面前,冷冷地说着,然后用盾牌猛地将这倒霉的孩子砸翻在地,“盾牌也是一件武器,你把它打出去。才能收获到更好的防御!” 艾丝翠儿和兰斯洛特每天在村子中巡游。或者指导村民们筑墙。或者从旁宽慰他们依旧紧张的心灵。猎人们已经彻底臣服于艾丝翠儿的神****。有几咋,年轻的猎人甚至隐隐有些想要追求她的意思,不过都被乔尼坚决地抚杀在萌芽之中。就连艾丝翠儿,也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了任何外界的骚扰。 她把手中的复合强弓交到那些猎户的手中,轻轻地说道:“如果你们没人能把它拉开来,那希望你们还是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的未婚夫会生气的。” 那一天,乔尼兴奋了很长时间。一张脸神采奕奕。仿佛吃错了药一般。 兰斯洛特则是发了一会儿呆,便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自己的工作。 有序而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三天。三天之后,面朝大地精出没森林的那一堵木墙已经完成了。两人高的木柱参差不齐地拼成墙体,两根极长的树干横着固定一下。地基打的不浅,乔尼一脚蹬上墙面,也不见墙体有什么晃动。 “合格了。”他点点头。“接下来是另外几个方向?” 这真是个大工程。 正在这时有眼尖的村民指着远处喊道:“怪物来了!” 围拢在自己劳动成果边上的村民们顿时就有些慌乱。但这慌乱很快就消散了,因为身边的那几个佣兵都拔出了武器战到前边,也因为怪物的数量实在是有些少。 似乎就是为了方便敌人清点自己的人数。大地精总是排着整齐的队列。 “两行,五列。”乔尼的眉毛抽*动了一下,“十只?” 他在村长的屋子里曾经比出过四根手指。也比出过五根手指,甚至因为六七八的手势不通用而举起了另一只手。但在三十一只同类离奇失踪后。竟然只派十个大地精过来探路? ,,好像也挺合理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这个村子真实的情况。 “猎人都穿着甲胄吧?”乔尼回头确认了一下,“好,跟着艾丝翠儿出去列队。” 在大地精的眼中,高耸的木墙后面,陆续出来了六个穿着铠甲的弓箭手。当那些弓箭手列队之后,一个身披锁甲的巨剑战士走到了他们面前 “为了伯爵的荣耀!”乔尼大喊道,“准备射击!” 大地精多少都懂得一些通用语这很奇怪,但事实如此。不过乔尼他们不知道那些怪物的驻足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许真的奏效了? 做戏要做全套。 “弓箭手!”乔尼抬起手,回头用眼神示意他们举起弓,然后将手向前一指,“射击!” 六声弦响,六支羽箭飞向怪群。 此时两方距离大约只有一百五十步左右,总之不近也不远,却已经是猎人手中弓箭的极限射程了。不过有艾丝翠儿在,这不是问题。 本来那五把软弓就是壮声势用的。 虽然距离很远,但艾丝翠儿的箭准确地钉在一面盾牌上,箭羽还在不停颤动,很不甘的样子。 然后大地精就撤了。这不全是弓箭手的功劳。远远的,乔尼可以看见几面旗帜迎风舞动。而那些猎人们见了。则是在欢呼。这欢呼如同是为劫后余生,又像是出于崇拜。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梅埃尔伯爵大人的军队来了。 “来的那么晚?。乔尼撇撇嘴,“是准备来收尸的么?” 艾丝翠儿放下手中的硬弓,来到乔尼身边,问道:“那个是这里伯爵的军队吧?那这里的村民是不是安全了?。小 “至少现在是安全了乔尼冷哼一声,“不过按这个出勤的速度,这些村民以后的日子也不怎么样 说话间,旗帜渐渐近了。一个骑士策动胯下的马匹疾驰而来,手中举着一面画着三把短剑的旗帜。马匹在离乔尼他们不远处开始减速,然后在众人面前完全停了下来。 马术不错。乔尼想着,抬头看着骑士。 “伯爵大人让我来问你们,你们村子是怎么回事?”那骑士一手举旗。一手指着众人身后的木墙,然后又抬手指指木墙的上面,“那些头颅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些是袭击我们村子的怪物,是被这两个勇士和他们的同伴杀死的之前和乔尾讨论价钱的那个中年猎人低着头回答,“感谢夏洛特,大人的军队终于来了。” 那个骑士俯视着低头弯腰的五个猎人,又瞥了乔尼和艾丝翠儿一眼。他的视线在艾丝翠儿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鼻子里哼了一声:“伯爵大人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情。快让你们村子的村民们出来,迎接大人的到来!” 说完,一拽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往伯爵那边奔驰而去。 “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情。”乔尼摩挲着下巴上微微冒出的胡须,“这意思就是说,他们这次过来不是为了村民上次报告的怪物袭击?” 五个猎人倒是没有想到那么许多。他们朝乔尼打了个招呼,便匆忙回村子去了。 “乔尼,你说这个伯爵是来干什么的?。小艾丝翠儿皱着眉头望向旗帜的方向,“难道是来征税的?” “这咋,倒不至于,春天征税,除非那领主的脑袋让门挤了乔尼摇头,“或许只是出来郊游?要么就是在城堡里坐的隐疾发作,要出来调养调养?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说来也巧,伐木队网好扛着伐下来的木料,在奥芬巴赫和威廉的带领下回到村子。 “伯爵来了?”奥芬巴赫挑挑眉毛,“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身为领主的职责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保卫领民的话,那你就要失望了。”回到村子的乔尼嘴角带着嘲笑,“如果你说的是别的职责的话,那多半就算猜对了。” 一旁的威廉用力抬起右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慢慢将那只手臂放下:“我们的任务快结束了吧?这里的军队来了,应该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还有,这个护腕我可以拆下来了吗?” “在睡觉之前不准动。年轻人,你要坚持乔尼闭着眼睛摇头,然后睁开眼盯着威廉,“你要知道,我崔练的时候,还穿着一身沉重的胸甲!年轻人,只有坚持,才能带来胜利 他故意略去了神术治疗的那一段。 “对了,奥芬乔尼转向奥芬巴赫,“我知道你是一个高贵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这句话翻泽地有些别扭,所以乔尼顿了一下。 “但是。”他见奥芬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于是摇摇头,继续说道,“作为一个佣兵,作为一个没有维尔萨第二帝国爵个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干涉这种领主和领民之间的冲突?” 奥芬巴赫点点头,然后满脸疑惑:“领主和领民之间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干涉。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提醒一句?。 “啊,是这样乔尼耸耸肩,“我怕万一那领主穷疯了要收税 “什么!”奥芬巴赫激动起来,“这是春天!别说农夫了,就算对牧民收税也不是这个季节!,小 “你看你看,激动了吧?。乔尼拍拍奥芬巴赫的肩膀,“一个推测而已。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别给我们惹麻烦 奥芬点点头,但肩头起伏,似乎还在为那个推测而愤怒。 安迪从自己的屋子里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很快又退了回去。兰斯洛特倒是一脸迷茫地从渐渐聚拢起来的人群中退了出来,走到乔尼身边,问道:“听说是这里的领主来了?是来解决怪 “不。不是村民们是这么说的?”乔尼叹了口气。“他们会失望的。说起来。达芙妮呢?。 “应该还在练威廉回答,“我们回来的时候在村子外面看到她了。我觉得那五个小伙子会很有出息的。 这。这是一句宽慰人心的哀悼词么?乔尼眼角抽*动。 不管这几吓,佣兵在村中说了些什么,村民们还是村民。他们从木墙上留出来的大门中鱼贯而出,在小路的两旁站好,安静地等待伯爵的到来。 “这些家伙唯一有纪律的事情竟然是迎接贵族的礼仪。”乔尼在村中往外看着,哀叹一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好了。” 伯爵的队伍缓缓到来,当先的是四个骑士,后边那个穿着华丽板甲的武士大概就是伯爵大人了。在伯爵的身边。是骑着马的一个绣金袍的青年人;在伯爵的身后,是队伍还算整齐的一百名士兵,排成十乘以十的方针。再往后看。则是乱糟糟的一群士兵。数不出人数一那队伍真的太乱了。 “伯爵大人驾到!”那绣金袍的青年人大喊一声,使得村民们齐齐低头弯腰。 梅埃尔伯爵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俊朗的脸庞反应出他内心的火热。此时这位伯爵大人策马快跑几步。走到了四名骑士的前头,然后放缓马速。他挺直了身体,俯视着看向左右的村民,最后停在了村长的面前。 “听我的骑士说,你们杀死了来犯的怪物?”带有磁性的声音。温和的语调。给人的感觉就好象这是一个象征着公平正义的贵族一般。 “是的,大人。老村长低着头回答,“是我们请来的佣兵。他们只有七个人,却杀死了三十一只怪物,并指导我们筑起高墙来保护自己。” 伯爵点点头,目光从木墙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门口的艾丝翠儿身上。 “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姑娘他微笑道。然后重新看向村长。“你们做的不错,伟大的夏洛特告诉我们,人要想得救,首先须得自救;想要得到财富,首先得自己努力。虽然你是我的领民,但不能事事都想着要依赖我这个领主 乔尼在门后听到,呵呵嘲笑了一声:“都自救了要领主干什么 村长没有乔尼那样多的牢骚。他只是将头低地更低了些,口中称是。 但伯爵的下一句话就有些吓人了。虽然那话本身并没有多少恐怖的意义。但配合此时的情景,却让人心生绝望的恐惧。 “让你们村子里养着的士兵拿起武器跟我走伯爵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我们要远征骚扰帝国的海寇。所有人都呆了。 “这领主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乔尼别过头,轻声地和身边的同伴讨论,“带着军队从这里跑去海边?太热心帝国事业了吧?” “这个家伙虽说有一颗爱国的心。奥芬巴赫皱着眉头,“但他领地里都还不太平,怎么就想着要去远征了?” 乔尼伸出右手,假装面前有一幅地图一样地比划着:“从伯斯林到那个鲁达堡,几乎就要横穿整个维尔萨了。等他们到了,讲不定仗都要打完了 这时,那伯爵说话了,却是在对乔尼他们说话。 “你们这些无礼的佣兵,见到本地的领主竟然不知道要来行礼吗?。梅埃尔伯爵声音中带着责怪,但却依然温和,“不过看在你们帮助我的人民守卫村子的份上。我原谅你们的无礼。你们在议论些什么?。 “尊敬的伯爵大人。乔尼踏前一步行礼,但他的话却被奥芬巴赫打断了。 “这位伯爵大人奥芬巴赫抢先说道,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你不觉得应该在远征之前将自己领地里潜伏的怪物先消灭掉吗?。 这话有点冲了。伯爵身后那四个骑士中爆发出一阵呵斥声。 “不,听他说完梅埃尔伯爵一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喧哗。“你们不是把那些怪物都消灭了吗?” “那只是。奥芬巴赫被乔尼捂住嘴巴,拉回身后。 “请原谅我同伴的无礼,伯爵大人乔尼抚胸行礼,“他只是太善良了,不想看到村民们受苦。 “我原谅他梅埃尔伯爵看着乔尼,“那你来说说,我的领地里有些什么潜伏的怪物?” “是这样的,伯爵大人乔尼抬手指着村中挂的最高的那颗脑袋,“这是一种会说人话的怪物。而据他们的头领说,他们在森林中还有一个大部落,部落里有三百只这样的怪物。 乔尼抬起头,盯着伯爵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种怪物的特点。如果您热爱战争的艺术,那征伐这些怪物,绝对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我和我的人要去鲁达堡支援帝国的同僚。梅埃尔伯爵摇摇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有些好奇,“不过。我可以听听看你的说法。无论如何,勇敢的战士应该得到尊敬。至少在我这里,是这个规矩 伯爵的军队驻扎下来,而伯爵则策马跟着村长走进村庄。 “边走边说吧,勇士他低着头,看向乔尼。,!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注依旧是那个破败的村防缮门装好!前,嚓刊都是浮云。 高贵的梅埃尔伯爵是不可能如乔尼那样屈尊进入低矮的民房的,除非是天上下雨。这一点无论是乔尼还是伯鼻都十分清楚,所以省去了很多麻烦。“就在这里说吧。”梅埃尔伯爵在村子中择了一块空地,翻身下马,“希望你能说快一点。” 原本跟在伯爵队伍后边的士兵们已经被一个骑士带着在村外歇息了,此时伯爵身后骑马的三名骑士与青年人都下马落地,站在伯爵身后,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乔尼。 乔尼站定了,开始解说起大地精的特征,实力,以及潜在的成员数量。他觉得眼前这个伯爵虽然在民政上有些二,但对于领民似乎还是挺关心的。 口头上的话语不能代表全部,但至少可以代表一部分。 “总之,就是这样,伯爵大人。”乔尼总结道,“您的领地里或者领地周围还有三百只拥有人类智慧的怪物在凯觎您的人民和土地,甚至会凯觎您的财富。如果您现在这么一走了之,那很难想象这些怪物会对您的领地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个数量让几咋。骑士的脸上微微色变,而怪物的实力则让他们在惊讶之余产生了一些怀疑。 “如果那些怪物真的想你说的那样,佣兵。”一个骑士皱着眉头质疑道,“那他们甚至可以去攻占一个城堡了。” 不等乔尼回话,那个穿着绣金长袍的青年接过了这个问题:“作为县洛特的虔诚侍者,我曾经在图书馆里见过伯斯林城周边的怪物图鉴。大地精确实拥有那种实力。” 原来是牧师。乔尼看着那弃年,点点头。 “但是,我有一个疑问商业神的牧师看向乔尼,正好与他的眼神对上,“记载中最大的大地精部落也不过五六十只的规模。你怎么敢肯定你们的俘虏没有骗你们呢?” 这是一个问题,而且乔尼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他犹豫了一会儿,“他没必要骗我们。 “而且就在刚才,在你们的队伍到来之前,也有一支大地精的侦察队来到村子附近。”乔尼补充道,声音因为找到了佐证而渐渐响了起来。“如果他们探到了这里的叙事,那下一次来到的可能就是近百人甚至上百人的庞大军队了!” 这是一种假设。但既然大家都只是基于假设,那就毫无问题。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牧师低头想了想,回头迎上了伯爵期待的目光,“大人,皇帝的诏命催地很紧,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抓紧发兵。” 这是什么逻辑?乔尼眼睛睁大了看着那牧师。 “考虑到我刚才说这些怪物会对伯爵大人的领土造成损失,你的意思难道是让伯爵大人放弃他土地的安全吗?”乔尼有些不满,因为这同时也是放弃了这座村庄,和他们的努力。“作为一个领主,伯爵大人最大的职责难道不是守卫领民和领土吗?” 这话说得有些激动了。一旁的奥芬巴赫自然是一脸有赏,伯爵大人也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头。 乔尼发现了自己的激动,但他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像是一个人尽心尽力地想要守护着某样东西,突然那东西的主人来说,见面随手就把那玩意儿给扔了一般。或许是挫折感?乔尼说不清楚。他只是紧紧瞪着那个牧师,胸口隐隐有些起伏。 这种为伯爵考虑的姿态让那三个骑士都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来。 “不,你误会了。”商业神的牧师丝毫不以为意,“我并不是说要放弃这座村子和整个伯爵领的安危。我只是建议伯爵大人带领军队去回复皇帝的命令而已。” 这话说了等于和没说一样,而且逻辑还有些混乱。不过乔尼并没有立即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觉得眼前的家伙还有话要说。 “伯爵大人。”牧师转向一旁微笑观战的梅埃尔伯爵,抚胸道,“我想,这种事情可以交给佣兵们去做。只要拿出十几个金币,在伯斯林城发布征剿大地精的任务,问题就能解决了。” “那就这么办吧。”梅埃尔伯爵从善如流。甚至都不需要什么考虑,“这件事情交给你了,我亲爱的尼尔。我不在的时间里,城堡和领地里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伯爵大人。”名为尼尔的牧师退后一步,弯腰抚胸,“如果您能板依商业之神的话,那就完美了 “作为一个战士和统帅。信奉商业之神实在不太像话。”梅埃尔伯爵笑着摆摆手,“你就别再尝试说服我了。” 这两人就在众人的围观下闲聊起来,仿佛并非身处破败的村庄,而是什么豪华的大厅一般。 “咳咳。”乔尼逼真地咳嗽两声,将两人的对话给拉了回来,“既然伯爵大人已经有这样的决断,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祝您征途顺利 梅埃尔伯爵被乔尼这么一打岔,将视线转移了过来,突然指着乔尼身后的艾丝翠儿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这,难道要上演和贵族抢姑娘的戏码了吗?乔尼心中震惊着,脸上倒是平静:“这是我的未婚妻,伯爵大人 一朵红霞飞上艾丝翠儿的脸颊,使得她朝乔尼的身后缩了缩。 “你可真是:二凶男埃尔伯爵哈哈笑,“最后坏是感谢心州了狄的村庄所做出的贡献。” 说完,他朝几人略一点头,便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朝村外驰去。几名手下也紧随其后。只有尼尔没有立刻离开。他含笑看了一眼乔尼,这才上马离开。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伯爵看上你了呢。”乔尼回头对艾丝翠儿说道,惹得姑娘的脸又红了几分,“不过那个牧师临走时的一眼,难道他记恨我了?” 这也够俗套的,但愿不是。 伯爵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村子里的那五个士兵。这原本就是他来到村子的目的。那五人穿着缴获的镶嵌皮甲,腰间椅着缴获的长剑,背上背负着缴获的盾牌”这一系列的缴获品引起了伯爵的兴趣,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兴趣而已。 “你刚才应该给我看一下这些战利品的。”在村口,梅埃尔伯爵对前来礼节性送别的乔尼抱怨道。“虽然没有我的士兵穿的好,但也比一般的征召兵要强上不少。” 他回头对尼尔吩咐道:“把剿灭怪物据点的赏金提高一点吧,二十五个金币。” 然后军队便浩浩荡荡地开走了。至少在村民们的眼里,这支军队气势恢宏,不愧为伯爵大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糟透了。”奥芬巴赫皱起眉头,望着伯爵的背影,不住摇头,“站队还算整齐,但士兵们一点杀气都没有。我父亲的一个十人队可能就能干掉他们所有人了。你刚才注意到了没有,竟然有士兵被木杆上挑着的脑袋给吓了一跳!” “那是后面跟着的村兵吧?”乔尼反驳道,“而且一个丰人队就行?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把军队里最精锐的十个人给凑起来吗?” “那就五个十人队好了。”奥芬巴赫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殃了口,“反正这支军队太差了。” 这确实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伯爵走后。村庄隐隐有些欢腾的意思。 “他们说,这是因为伯爵大人给他们找了佣兵剿灭怪物的缘故。”深入民间的兰斯洛特带回了消息,“他们说,这下就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乔尼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所以他们连墙都不准备造了么?” 欢腾的气氛确实有些过分了。虽然还不至于欢呼尖叫,但那些原定的筑造工作却已经没有人在做了。 “都给我安静!”乔尼寻了个高处,踩上去大喊道,“还想活命的都给我静下来!” 村民们的注意力很轻易地就被乔尼吸引了过来。 “伯爵来了,说要请佣兵帮忙,所以你们很高兴,是吗?”乔尼冷着脸,一点都没有想要等待回答的意思,“你们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就安全了,再也不会有怪物来打劫你们的存粮了,是吗?” 他不想要回答不等于别人就不会给回答。老村长越众而出,拉着拐杖缓缓朝乔尼走来,口中说道:“确实是这样的。刚才书记官大人已经斥过我的,让我们赶紧组织人手下地干活,不要去担心别的事情。” 这几人之前对梅埃尔伯爵的那一点点好的观感一下子就被伯爵猪一般的手下给破坏殆尽。 “只管种地,不管其他?”乔尼冷笑一声,“反正怪物来了死的人不是他,税收少了他要担责任是不是?” 村长没有答话,只是面色有些不豫。人群里有一个年轻人却发话了:“胡说!书记官大人对我们很好的,遇上灾年还给我们发过粮食!而且有伯爵大人去请佣兵,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然后就是一片“对啊是啊就是这样啊”的蒋和声一 这让乔尼想起了童年里看过的港台电视剧,那些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围观群众们。 声浪中,乔尼叹了口气,回头看着奥芬巴赫:“即使你要帮助的人是这样,你也要坚持帮助他们吗?” 除了奥芬巴赫,此时其他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即使是艾丝翠儿这最温和的人,眉头也是紧锁。当你想要帮人帮到底的时候,却被人斥责一句多管闲事,那是怎样一种心情? 内心高贵的奥芬巴赫犹豫了。直到那些附和声渐渐止息,他依旧在犹豫中。 村民们也注意到了乔尼这边的沉默。他们看着乔尼,然后顺着乔尼的目光看向奥芬巴赫。 这是一次对于奥芬巴赫内心的考验。 “快一点,是坚持你所谓的贵族精神,骑士精神,去帮助这些无知且可恶的人。”乔尼说着,厌恶地扫了一眼村民,又回头看着奥芬巴赫,“还是就此放弃?只要你放弃了,我们就回伯斯林城去。原本也只是出于同情心而来,既然他们已经不再值得同情,那就没有继续帮助的必要了。” 奥芬巴赫看了一眼乔尼,又看向那些目露疑惑的村民。 难道就没有一个聪明人吗?难道没人能理解乔尼的担心吗?奥芬巴赫期待地扫视着村民们,却一次又一次地败给那些略显麻木的眼神。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队友的愤怒和失望,那种被人用完了就丢掉的愤怒,那种为自己的努力被人鄙夷的失望。 如果是那些高贵的骑士和英雄,这时应该怎么做?奥芬巴赫低头看着地面,有些无助。 可是,英雄们似乎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故事里的平民们敬仰他,故事”手佩服他故事里的邪恶势力也不得不拜服干英雄,拗叫丁!下。英雄说要拿起武器,所有希望投降偏安的都会被打到;英雄说要宽恕敌人,所有坚持讨还血债的都会被说服。 英雄们,似乎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选择。 乔尼已经不耐烦了。从他的角度来看,奥芬巴赫的脸色变了很多次。最终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是一个来的太过突然的考验”小乔尼拍拍奥芬巴赫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犹豫。” 奥芬巴赫抬起头,勉强笑了下。 “但我现在就当你默认了。”乔尼说着,目光瞬间冷了下来。就在刚才那段沉默的时间,村民中已经出现了“不过是一群佣兵”的议论声,还有“凭什么指示我们”的抱怨声。 “村长,既然村子没有危险了,那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乔尼板着脸,对老村长说道,“给我们做个证明,我们好回去交任务 “好吧。”村长点点头,“请跟我” “等一下!”奥芬巴赫突然大喊起来。因为发音太过仓促,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等一下”奥芬看着举尼,“等一下再做决定,可以吗?” 这时,安迪被外边的动静给吸引了出来。他看看一边聚拢的人群,又看看表情中压抑愤怒的同伴,眨眨眼睛,走到众人身边问道:“怎么了?” 小法师立刻就被兰斯洛特等人拉到一旁轻声讲解起事情的经过。而乔尼和奥芬巴赫之间僵持的气氛也被小家伙的打岔给冲淡。乔尼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半似嘲笑地摆摆脑袋:“那你再想一会儿吧。” 村民们已经开始散开了。有的回家拿农具准备下田干活,有的站在原地还想看看事情的发展。老村长柱着拐杖悄悄退到了开始的地方一他对这个佣兵团多少有些愧疚。 “还有这种事情?”安迫的声音突然响起,流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愤怒,“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小家伙很快又被身边的几个人控制住了。挣扎了几下,安迪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整个队伍里唯一可能还对保卫村庄有兴趣的,也就是奥芬巴赫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还好姐姐不在。”安迪轻声感叹,“不然直接动手都是有可能的。” 奥芬巴赫终于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他看着乔尼,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帮他们吧”小 所有人都震惊了,除了乔尼。 “帮他们。”乔尼平淡地复述着这句话,脸上浮现一抹笑意,“你决定帮他们。” 他转向还在原地围观的村民,笑着说:“我的朋友决定继续帮助你们,抵抗那可能会到来的怪物袭击。” 村民们被他的笑容弄地有些发毛。那笑容实在是有种疯狂的气质。就好象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偏偏别人不觉得好芜 “你要帮他们,我没有意见。”乔尼突然收起笑容,严肃地对奥芬巴赫说,“但是你觉得,我们要怎么继续留在这里?” 他指着这个村庄,手指在村民们的身上不住晃动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行走的。乔尼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语气也渐渐激动:“我们怎么帮他们?付钱继续住在村庄里,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掩护这些混蛋从上百只人形怪物的进攻中安全逃脱?,小 乔尼指着自己,对奥芬巴赫吼道:“你觉得我们能活下来吗?没有村民的帮助,没有任何的地形优势。我跟你说,那群蠢笨的大地精都不用冲上来,只要隔着距离拿标枪射我们,我们就没有活下去的道理!” 乔尼渐渐平静了下来,声音却依旧冰冷:“对,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但有人怕死。就算人人都不怕死,我们这种死法算什么?到了第二年春天,从我们身上长出了娇艳的花朵”花朵?长出株庄稼就不错了。能听懂我的意思吧?到时候这群混蛋会不会替我们收尸都还不一定!” 奥芬巴赫在乔尼的话语中不禁后退了一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谈起。迷茫重新取代了对乔尼这前所未有的怒火的恐惧,也取代了对于乔尼口中这灰暗未来的恐惧。 直到一句仿佛最圣洁的光芒一般的话语,照破了奥芬内心无助的黑暗。这光只不过是微弱的一丝,却让奥芬看到了希望。 “如果你依旧坚持你的观点。”乔尼叹了口气,“去说服村长,去说服村民。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留着也不过是送死而已。仅仅是送死,根本谈不上保护村民,保护弱小 说完,他摇摇头,摆摆手,走向目瞪口呆的村长:“走,替我们做一个任务完成的证明。” “这”是的,请跟我来。”老村长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走了几步,有些犹豫地说,“勇士。我必须得说,如果你们为了保卫村庄而死,我们是会收尸的。” “如果我们一定会死的话,那我们不会留下来的。”乔尼看都没有看村长一眼,“别废话,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网来的时候了。” 奥芬巴赫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以奥丁之名起誓 几奥芬只赫低头沉思的时候。村长荐乔尼带讲了他临时屋内。从墙角的一个箱子里,老人摸索出了一枚印章。 印章通体发黑,好似被火燎过一般,圆形的章面上不知刻着什么图案。老村长郑重地将这一枚木质的印章握在手里,然后朝着章面上哈一口气,对着乔尼递来的佣兵团证明便盖了上去。 羊皮纸上,一个模糊的章印四陷下去。并在慢慢恢复。 “村长,你这没盖上去啊。”乔尼看着那个慢慢消失的痕迹,叹了口气。 老村长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抱歉地笑笑,然后用力冲章面哈了一口气,使劲盖在羊皮纸上,还左右摇晃着按了两下。 一个缓缓恢复原状的印子再次浮现。 “对不问题。”老村长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记得我父亲那时候就是这么用章的。” “你们”乔尼又叹了口气,“几十年没用过这个章了吧?” “对,因为用不着。”村长点点头,“不过一直都好好保存着的。几任的书记官都说过,这个图章很重要,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你一定不知道为什么吧?”乔尼无奈地看了村长一眼。 老人笑笑:“确实不知道,但书记官说的总不会错的。” 乔尼摇摇头,不置可否。他四处看看。然后对村长说:“你去找点颜料什么的,算了,你等一下。” 他决定去找法师。兴许那个如同百宝袋一样的腰包里可以找出盒印泥什么的也说不定。 不等乔尼出门,奥芬巴赫却闯了进来。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背脊有些略弯。这个高贵的骑士精神的继承者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老村长。大约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终于开口了。 “请给我一点时间。”奥芬巴赫的背后是耀眼的阳光,这让他的身影显得无比圣洁,“关于大地精的威胁,我想再和你说明一下。” 乔尼耸肩,老村长则是点头答应,将奥芬请进屋来。 以他这把岁数,他也觉得之前村民们说的一些话有些过分了。 乔尼看了奥芬巴赫一眼便出了门,留下一老一少在屋中相对而坐。 当房门缓缓合上,乔尼听见奥芬疲惫的声音:“村长先生,我们必须正视这样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无非是那么几句。乔尼想着。关上了门。 “可怕的可能性。”屋中的奥芬还在继续说着,“那些大地精随时可能会打回来。到时候,除了你们自己,有谁能救你们?” “不会的。”老人缓缓摇头,“伯爵大人的军队刚刚从这里离开,怪物们怎么可能有胆量再来进攻?等他们渐渐有了胆子的时候,伯爵大人请的佣兵们就该进森林剿灭怪物了。” 奥芬巴赫半张着嘴巴,被老人的信心给震惊了。 “这是书记官告诉我的。”村长补充道,“他是夏洛特的牧师,我们这里最聪明的人。” 这个补充让奥芬巴赫有些无奈。他反驳道:“难道你们就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别人的一句保证上面吗?” “书记官不会害我们的。”村长坚持道。“过去遇上天灾的时候,书记官都会出面让伯爵赈济我们的。” “阿尔在城里找到我们的时候,说书记官大人不管你们被袭击的事情。这要如何解释呢?”奥芬巴赫有些生气了。 “你们今天也看到了,伯爵确实有事嘛。”老人解释道,“而且,我们不是自己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吗?” 奥芬巴赫“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身子颤抖着,压抑自己心中的愤怒。但他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 “你们就一点也不害怕那些怪物重新到来吗?”他最后尝试了一次。 老村长呵呵笑着,貌似一个宽厚的长者:“那我们再逃一次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奥芬巴赫一下子颓唐了下来,有些失神地看着屋子中央跳动的火焰。 为什么会这样?他心中呐喊。 沉默中,乔尼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左手端着一个陶瓷的小罐子。 “村长,盖章吧。”乔尼将那罐子朝村长面前一递,然后看向奥芬巴赫,“村民们很忙啊,门口连一个看热闹的都没有。” 奥芬巴赫没有理会这一句嘲讽。他抱着脑袋,似乎是在想着如何去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老人。 “就算你们这一次愿意逃跑。”奥芬巴赫突然开口,“难道你们希望永远过着这样的生活吗?把村子的自处都用木墙围起来,以后就算有更强大的敌人进攻,你们也可以撑到伯爵到来为止!” 老人将用过章的羊皮纸递还给乔尼,笑着摇头:“我们村子里有什么好抢的呢。就算是为了那种事情。也可以等农活不忙的时候再干嘛。错过了播种的时候,这一年都过不安生。” 乔尼接过羊皮纸,嘴角扯起一抹讥笑。他在奥芬巴赫边上坐下。用戏诗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吃憋的同伴,没有说话。 “如果大地精重新打过来,你们的地不是一样要被毁掉吗? 七…只赫有此激动了。“那时候你们样没有收成!”隅※ “如果是那样的话,书记官大人会出面让伯爵免去赋税的。”老村长摇头,“过去我们村子也遭受过战争,那个时候夏洛特的牧师还出面给我们发粮食呢!” “我想说一句。”乔尼突然开口了,“今天那十只怪物已经看到了这个村子上挂着的脑袋。或许你们觉得这不是你们干的,但怪物不会听你们的解释。你就不怕它们把村庄围起来,把你们统统杀光吗?” 奥芬巴赫看了乔尼一眼,奇怪中混合着感激。 “这个”村长犹豫了。这可不是被抢劫那么简单的事情,这是要出人命的。 “我会派人盯着的。”老人最后决断道,“一有不对,就往伯爵城堡那里逃。”“很好。”乔尼点点头,退到一边。 这些人在他的眼?,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这样好不好。”奥芬巴赫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出钱雇佣你们守卫你们自己的村庄。” 村长呆了,乔尼也呆了。 “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乔尼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奥芬巴赫,“这就是你所谓的高贵品质吗?拿钱请接受你保护的人来接受你的保护?你是在过演戏的瘾吗?” “我说拿我的钱奥芬巴赫轻声地反驳。 “你拿谁的钱都是在演戏。”乔尼依旧是冰冷的声音,“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一个高贵的骑士,你现在也不是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你是一个佣兵。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免费帮别人干活。但是花钱帮人干活?” 乔尼退后一步:“不要觉得我付钱给那几个猎人和你是一回事。我花那点钱,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现在任务已经取消了,你却还要花钱请他们保卫自己的村庄?” 奥芬巴赫站起身,看着乔尼,但很快就低下了头。 “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乔尼严肃地对着自己的同伴说道,“如果你胆敢掏出腰包作出这种愚蠢而虚伪的举动,你就不再是自由之翼的一员。” 听到这话,奥芬巴赫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 “不要急着说话,年轻人。”乔尼笑了,然后看向村长,眼神中混合着讥笑与杀意,“我看到你那期待的神情了。但你也别忙着说话。” 乔尼突然单膝跪地,手按胸口,大声说道:“我乔尼史密斯在此向奥丁宣誓,如果这里的人们胆敢接受这笔玷污了他们灵魂的金钱,让他们的恩人花钱请他们保卫自己的安全。那即使我的灵魂将遭受审判,我的手上将沾满血腥,我也要血洗这个村庄。这些愚蠢的人必须用他们的鲜血来弥补他们的忘恩负义,以及他们的贪婪。” 这**裸的威胁让老村长打了个寒战,让奥芬巴赫的脸色猛地一克 “这是一个誓言,还没有变成事实。”乔尼站起身,看着奥芬巴赫。“我不希望把他变成事实。还是说,你打算先把我杀死,然后再来掏钱?仅仅为了虚伪的同情弱者吗?” 奥芬巴赫看着乔尼,胸口起伏。终于,他扭过头去,转身出了房门。 “我的同伴真是没有礼貌啊。”乔尼笑着冲村长一鞠躬,“我代他向您表示道歉。在我们离开之前,希望你能出面把那几个猎人手上的金币给要回来。既然他们不再需要作战,那这些钱就应该退回来。” “是,是。”村长连连点头,将乔尼送冉屋子。 “说的很爽。”乔尼站在屋外,望着天空,“就不知道一会儿怎么收场啊!”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当乔尼找到奥芬巴赫的时候。他正和其他的人站在一起。达芙妮那边已经带着自己的学生赶了回来。那五个年轻人站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可以走了。”乔尼对那五个人说道,“铠甲武器就当是送给你们了。” 没有人阻止。那五个人互相看了看,冲达芙妮一鞠躬,便往自己家里去了。 “靠不住啊。”乔尼感叹,“这个村子的人都靠不住。” 感慨完毕,身边却没有声音。乔尼看着沉默的众人,然后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向奥芬巴赫。 “刚才”是我有些激动了。”乔尼叹了口气,摸摸后脑勺。颇有些不好意思,“话说得重了点” “算了。”奥芬巴赫摆摆手,“你说的有道理。” 即使是最高贵最勇敢最值得尊敬的传说英雄,也没有求着别人接受他保护的事情。奥芬巴赫一出门就想明白了。 “维尔萨人实在是”达芙妮有些暴躁地拍打着腰间的长剑,“真是让人气愤。” 说着,她冲着人最多的地方做了很多个手势。 “我就不翻泽了。”奥芬巴赫轻笑一下,旋即板起脸来,摇摇头,“我都说不出口。” 几个人站了一会儿,五个准剑士和那个中年猎户来到了他们面前。 “这是你们的金币。”那猎户的神情明显带着些不舍,“还给你们。” 乔尼接过来,放回了自己的腰包。 “这是属于你们的怪物铠甲和武器。”一个年轻人将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回手指着们送来。” “你们村子里有车吧?”乔尼从腰包里摸出两枚银币,“去跟你们村长说一声,车借来用用。” 年轻人离开之后,奥芬巴赫望着乔尼,抿了抿嘴,说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没有理由再去帮他们。但是”我怕有一天会传来这个村子被怪物血洗的消息。即使不是我的错,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是他们活该。”威廉朝旁边啐了一口,“是他们自己放弃了抵抗的努力。 艾丝翠儿也是轻轻摇头:“有些人是不值得刚情的。” 能让艾丝翠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乔尼觉得,这些村民做的还真是过分。 “难道不能想点别的办法吗?”奥芬巴赫还是没有放弃,“他们只是过手相信他们的伯爵和那个书记官了,他们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 “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达芙妮嗤笑一声,“兰斯洛特都告诉我了,那些村民甚至说出了“不过是佣兵而已,凭什么对我们指手划脚。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庆幸我当时不在场,不然一场决斗是免不了的。” 旧事重提,一旁的兰斯洛特满脸愤怒。 “你们都是被人从小捧着的,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乔尼轻叹一声,看着们芬巴赫,“别想那么多了,任务结束,这里的一切就和我们无关了。要是这个村子十年后因为寨墙没修好而被盗贼给屠了,难道也是你的责任吗?” “可是这个大地精,奥芬巴赫突然眼神一亮,“我们去接下剿灭大可精的任务吧!””你还真能想!乔尼眉头抽*动了一下。“必须指出一点。”乔尼咽了口口水,“一个任务只能同时由一个佣兵团接取。你不会是想让我们七个人去攻打一整个大地精部落吧?” 奥芬巴赫这才放弃了最后的尝试,长叹一声,死心了。 书记官的效率很高。当伯爵的军队离开领地之后,他便策马回到城堡,取了三十个金币交给手下的信使,让他快马赶去伯斯林城发布佣兵任务。那三十个金币,五个用来支付任务的发布与中介费用,二十五个用来买佣兵的命。 五分之一的抽头,不算多,也不算少。这五个金币算是牧师尼尔的业绩,是会写在夏洛特教会的功劳簿上的。 当乔尼他们跟着那辆用劣马拉着的板车赶到伯斯林城,卖掉破烂与不破烂的武器铠甲,来到佣兵联盟的办事处时,剿灭大地精部落的任务已经发出来了。 “奥芬啊奥芬。”乔尼看着手上的任务清单,摇了摇头,“我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我现在深恨这一点。” 他手指的地方,赫然便是以梅埃尔伯爵名义发布的任务。一个“无限制”的印戳盖在莎草纸的右上角,分外醒目。 在伯斯林城的猎头任务上,也有这个标记。 “其实,你装没看到就行了,不算说谎。”达芙妮冷哼一声,“我看是你自己也想去吧?” 乔尼笑笑,没有说话。他扫了一眼奥芬巴赫感激的眼神,扭过头去。 这清澈的眼神,我都快瞎了。乔尼心想。 “你是个好人,乔尼。”艾丝翠儿轻轻地说。 “好的过分了。”达芙妮毫不留情地摇头,“有一点我要申明,我是不会再住在那个恶心的地方了。”几人接下任务,看看天色不早,决定明日出发。 “还有那么多人围着那张募兵的告示看呢。”走出办事处,兰斯洛特一指身侧,感叹道,“海寇海寇,听着就是强盗嘛,居然都把远方领主的兵都调走了。” “所以说维尔萨人不行。”威廉摇头,“这一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邻居们的共识了。” 乔尼等人又感慨一番,便回到了沃兹的商铺。 第二日,当他们走出城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条路的人似乎要比上次他们去的时候要多上不少。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也是佣兵。”乔尼下巴冲前面的一群人抬了抬,转头看向奥芬巴赫,“我们不用担心了,大地精很快就会被消灭。” “昨天我就有这个疑惑了。”兰斯洛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个任务,怎么样才算完成呢?谁能证明是谁最后毁灭的地精部落?” 沉默, “这真是个犀利的问题啊。”乔尼拍拍脑门,“但愿这些佣兵别打起来。” “应该是谁杀的怪物最多就算谁的功劳。”安迪说道,“也就只能这么算了,不然一队佣兵把大地精引出来,另一队乘机进部落抢东西,这肯定要拼命的。” 正说着,前面突然吵闹了起来。一群人围在路边,似乎有热闹看。 “听起来”艾丝翠儿边走边倾听着,然后看向乔尼,“死人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约是因为那销魂的一个飞吻 二然出了人命,但必须承认,凶年实在是有此,怎么刁心出六 当乔尼等人走近人群。并最终在堵塞了半个路面的佣兵堆中打开一条通向现场的通道时,他们看到了四具并不狰狞的尸体。他们的身上确实有刀剑的痕迹,肚子上也开了几个窟窿。但死状并不特别凄惨。从一具俯卧的尸体背上的创口,或许可以推断出他们都是死于来自背后的一次有力地穿刺。 不过这并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这是”一个箭头吗?”乔尼看着那些尸体,眨眨眼睛,“因为怕我们迷路,所以专门捅死四个人来摆个路标?” 四具尸体,一边一具尸体作箭头状,两个脑袋之间夹着竖排的两具,算作棍子。 “如果凶手再写上“由此向前八十步。的话就完美了。”乔尼耸耸肩膀。“这样的程度还不够啊。” 艾丝翠儿用力打了一下乔尼的肩头,止住了他继续吐槽的**。“这是谁干的?”兰斯洛特皱着眉头看着尸体,“太残忍了。” 残忍么?乔尼重新打量着两具尸体,觉得一点都不残忍。 “为什么杀了人还要摆在这里?”威廉张望了一眼,“难道是要示威吗?” “示威的话,至少得再多给一点信息才行啊。”乔尼摇头道,“谁知道这个不知名的凶手是想劫道呢,还是想给我们指出个宝藏位置,还是警告我们别和他们抢那份赏金?” 多半是后者。但没人敢肯定。 “真是一场失败的谋杀。”乔尼回身准备从人堆里挤出去,“当然。如果他们仅仅报复杀人的话。那到是没有问题” “乔尼。”奥芬巴赫打断了乔尼的话,面容严肃。“你似乎对于死者太不尊重了一些。” “佣兵嘛,早一天死晚一天死都是这么回事”乔尼无所谓地回答道,突然愣住了。 他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当场,也不前进,也不后退。他的目光聚焦在身前不远,又像是什么都不在眼中。一行人站在乔尼身边,担心而又好奇地看着这尊突然凝固的人体雕塑,等待着他的复活。 “是我错了。”良久。乔尼闭上眼晃了晃脑袋,看着奥芬巴赫。“你说的对,我似乎是有些太过于”冷血了。” 他转向尸体的方向,十指相扣,抵在胸口:“愿死者安息,在他们的神抿那里获得新生。” 小小的插曲之后,众人继续前进。闲聊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但乔尼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在思考着自己的心理问题。 难道是因为那些可恶的村民么? 说起来。这种对死亡的漠视,不是只有上了战场才会出现的吗? 最重要的是乔尼想一自己似乎对于这种冷漠很是习惯的样子。 “阴暗的性格不能一直保持啊,他自言自语道,“说起来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 这段话被他的同伴们听到了,不过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众人问了一声,被乔尼一番敷衍之后,也就不再坚持,继续聊着自己之前的话题。 无非是些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故事,穿插着小法师抖落书袋的内容。大多数都是类似于“世界大未解之谜”性质的记载,偶尔有些可以确定的事实。却又提不起大伙儿的兴趣。 “乔尼,还是你来随便讲点什么吧。”艾丝翠儿拉拉乔尼的衣袖,“路还长着呢。” 乔尼冲艾丝翠儿微笑一下,然后看了看奥芬巴赫,把对方看得有些慌了。 “既然这是我身为团长的职责。”乔尼说。“那么我就来讲述一位传奇英雄的故事吧。” 故事是现编的,不过也有原型。一个拥有蜘蛛般异能,或者说固化蛛行术的混乱善良的游荡者的故事。 对。就是蜘蛛侠。 故事的关键在于,这个行侠仗义的黑夜行者,是如何被普通民众所恐惧而厌恶的。 “一个人的同情心是有限的。一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乔尼讲着讲着。已经开始进入纯粹的说理阶段了,“同情值得同情的,将你的善心用在该用的地方,这才是一个真正高尚的人所应该做的事情。” 这段话名为某隐藏老者对那游荡者的劝诫,但乔尼是盯着奥芬巴赫说的。 奥芬巴赫若有所思,但却没有回应乔尼的眼神。 “额,乔尼。”艾丝翠儿拍了拍试图用眼神与奥芬擦出火花的乔尼。“好像佣兵们都往城堡那里去了。” 闻言望去,在道路的分岔口,恰有作城堡仆役打扮的男子站在路旁,将佣兵们指向城堡的方向。 “难道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一起剿灭大地精?”乔尼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但赏金只有一份啊。” 疑惑归疑惑,七个人还是随着人群朝城堡走去。 因为伯爵出征的缘故,城堡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个士兵。但维尔萨贵族领主的尊严是不容挑战的。所以那些佣兵站在城堡的院子里等候。却丝毫没有想要抗议的意思。 不过议论的声音还是有的。虽然很轻。 “这是想要干什么?”达芙妮皱着眉头扫视着造型各异的佣兵们,“要搞一个比武和决斗然后让胜出的那 “或许只是想说明一下任务的具体情况?”安迪也想环顾四周。但却被众多高大的身躯阻止了,只得看向达芙妮回答,“剿灭巢穴这种任务,我觉得很难判定啊。” 达芙妮没有搭理小不点的话。她继续环视着那些或豪迈,或拘谨,或拘谨而别扭地豪迈着的佣兵,观察他们身上或精美,或粗糙,或笨重的武器和装备。最后。她眼睛眯了一眯,叫上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你看那把镰刀,背在背上也不怕走路的时候弄出人命来。”达芙妮嘴角带笑,“一个女孩子居然用这种武器,真是令人感叹啊。”循着达芙妮的目光望去,一个背着巨型镰刀的女子站在一块空地上。确实是空地,她周围至少空出了直径两步有余的一个小圈。那把巨镰的刀刃比一咋。人还要长,刀背上是五根弧度漂亮的倒刺,刺尖在阳光下闪着摄人的光芒。 “此时此景,我不禁想到了一个笑话。小乔尼喃喃地说,“上了战场。究竟是这姑娘用这武器呢,还是这武器带着姑娘杀人。” 周围的几个人眨眨眼,显然没有找到笑点。 “本来是人溜狗还是狗溜人”乔尼试图解释一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真了,这是个很复杂的故事 这时,那咋。被众人远远围观的女战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慢慢回过头。正好看见嘴角带笑的达芙妮。 然后众人就看到那巨镰女挑了挑眉毛,对着达芙妮轻轻扔了个飞吻。 石化。 达芙妮石化了,乔尼石化了,奥芬巴赫石化了”都石化了。 就仿佛时间在这一片区域瞬间粘稠了起来,将众人包裹在上一刻的的永恒之中。 只有小法师安迪默多克幸免于难一他根本就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安迪拉拉达芙妮的衣袖,见她没有反应。乘机拉上了对方的小手,晃了晃,“发生什么事情了?” 达芙妮猛地一抽手,然后反手拍上了安边的手背。在小家伙一声吃痛的轻声尖叫中,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刚才,那咋,女人”达芙妮伸手指着巨镰女的方向,“她是在对我 那巨镰女娇媚地一笑,大眼睛扑闪扑闪。冲着达芙妮眨了眨眼。 “如果刚才我们不确定的话,现在可以肯定了。”乔尼深深地看了一眼巨镰女,然后转向达芙妮小“她确实对你有意思。” “啊!”达芙妮一声尖叫,比安迪的那声响了许多,了来周围佣兵的注目,“可是我,我” “对,你是个女人,一个高贵的侯爵长女。安静些,别人都看着咱们呢。”乔尼双手虚按。就像是在按压达芙妮在慌乱中渐渐失控的情绪一般,“不就是一个飞吻么。可能那只是一种特殊的礼仪呢 不过这话没有人信,连乔尼本人都不信。这可以从众人憋笑的表情上看出来除了依旧不明所以的安迪。 “我要”我要和那咋。女人决斗!”达芙妮满脸怒气地甩开步子准备冲锋。被身边的乔尼一把抱住。 “冷静!冷静!”乔尼死命地抱住达芙妮,然后慢慢挪到她的正面,用力往回推,“别惹麻烦啊达芙妮,你就当被男人看了一眼好了,冷静!奥芬巴赫!过来帮忙啊!” 这场小骚乱吸引了一些佣兵的眼球,但当他们想要站定了看热闹的时候,这几个人却又突然用恐吓的眼神看向他们。 有胆子接下这种高额赏金任务的大多是对自己实力比较自信的佣兵团。而有点实力的佣兵团都会有明白事理的前辈带着。所以大家都只是笑笑,然后将视线挪了开去。 “达芙妮,不就是被一个姑娘给远远地亲了一下吗?”乔尼面对犹自激愤的达芙妮苦口婆心道,“有什么呢?被一个漂亮的姑娘喜欢你又没有损知” “很,很,很恶心啊!达芙妮大喊,这又引起了短时间的围观。远处那巨镰女的表情也在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似乎还冷哼了一声。 或许只是哼了一声,但乔尼的余光看见那姑娘的表情很冷。 “这个,不要歧视人家嘛。”乔尼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无力,“取向不同。那也是应该理解的,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问题了,不说了 将女暴龙安抚好不久,城堡主体的大门大开。昨日见过的那个牧师尼尔依旧一身绣金的长袍,在两名士兵的护卫下缓缓步入院子。他从容地登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台。微笑着对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光说道:“不好意思,各位勇士小让你们久等了。” 久等不久等的,其实都无所谓。谁也不敢和一个领主的书记官呲牙。更不要说这书记官竟然还是夏洛特的牧师。 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那牧师继续开口。 “这次请大家来,是想说一下赏金的问题。”尼尔满脸平和,声音轻缓。但却清晰可闻,“因为目前我们对于大地精的巢穴还一无所知。对于他们的实力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以往的那些以头领的头颅作为任务的凭证的方式是不可行的。因为伯爵心系治下人民,并且对于怪物十分痛恨,※么们在发布任务的时候太讨着急,没有来得及附上宗计策略 台底下,乔尼轻声地对身边的艾丝翠儿说道:“你信吗?我反正是不信什么“伯爵心系治下人民,那一套的。” “嘘,别说话。”艾丝翠儿轻声阻止,吐气如兰,“我觉得那个伯爵还是不错的,虽然台上那个书记官不好 那个“不好”的书记官在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考虑到大地精对于伯爵领地的威胁,和情报中的庞大数量,我决定,按照各位,或者诸位的佣兵团的斩首数量来评判诸位的贡献。斩首最多的队伍。将会得到伯爵府的印戳,领取到那二十五个金币的赏金!” “二十五个金币,搞得那么复杂一个妩媚的女声传来,却是那个巨镰女,“攻破大地精的营地斩杀他们的首领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奖励吗?。 众佣兵一齐向巨镰女望去,却见她身边没有同伴,不禁都有些愣了。轻声的议论很快就在人群中散开。尼尔在木台上听不见那些佣兵的议论内容,他只能听见嗡嗡的轻声轰鸣。 “自然是有区别的。”尼尔微笑着回答,“但是。这位美丽的女士,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杀的是一只怪物的首领而非普通成员呢?你又如何证明怪物的营寨是你攻破的。并且不是在别人引开了怪物的情况下攻破的呢?” “找人作证行不行?”巨镰女脑袋一歪。身子一动,身边那一再空地又扩大了几分。 “这恐怕不行,没人能证明你找的证人不是伪造的。”尼尔摇头,“而且谁也不知道大地精的首领长什么模样。” 那巨镰女失望地耸耸肩,然后看向了达芙妮这边,笑了。 “那几咋,佣兵团之间可以合作吗?”她问,“领了赏金私下里分?。 乔尼闻言一惊,四顾时,发现不少人的眼神都混合着惊讶和精光。 “可以。”尼尔点点头,“但伯爵府只给一个佣兵团盖章 奥芬巴赫看看四周那些渐渐兴奋起来的佣兵们,拍了拍乔尼的肩膀:“其实是个好事,这样那个村子就安全了。”“好事?”乔尼回头瞪了奥芬巴赫一眼,“金币啊,金币啊!没有任务的酬劳佣兵团怎么发展,我和艾丝翠儿怎么”啊?”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乔尼咳嗽了一声,放轻了声音:“我知道你关心那个村庄,不想看到或者听说认识的人的死讯”但你作为一个佣兵,考虑问题还是要以佣兵团为重啊”。 奥芬巴赫皱皱眉头,不满地看着乔尼。 “我知道你是个拥有高贵灵魂的人。”乔尼突然觉得好累,“好吧,我不阻止你了。” 奥芬巴赫还是一脸不满。 “喂喂。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高贵吧?”乔尼抗议道,“牢记奥丁自由的教诲啊混蛋!” 奥芬巴赫终于把怨念的视线挪开,但显然还是没有想通。 “乔尼”。达芙妮低着头。满脸通红,胸口起伏,“那个女的又在看我了!” 乔尼长叹一口气。心中感慨一句事情好多,开始安慰起达芙妮。 “这些砍下来的脑袋怎么办?”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网才这些人都讨论了些什么,“每只脑袋五十个铜币,这也是笔不少的钱啊。” “伯爵府负责收购。”尼尔的笑意更浓了,“每只四十铜币。毕竟我们还要承担将它们运送到伯斯林的费用。城堡也将提供武器维护,防具维修等服务,还有食物出售,房间出租。虽然价钱会比伯斯林城要贵一些,但大家至少不用长途跋涉地回伯斯林采购不是?要知道,每时每刻,都会有一颗大地精的脑袋落地啊!” 乔尼听到这一段,有些吃惊了。 “我一开始听说他是商业神的牧师,我还没回过味来。”乔尼看看左右。“现在我明白了 时间就是金钱。佣兵们很快就散了开来。有的去城堡设立的销售点探访,有的直接拉了队伍就出了门。那巨镰女远远地望了一眼达芙妮。眼神哀怨中带着妩媚,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达芙妮,冷静!”乔尼一步冲到达芙妮的面前,“你要这么想:你的美貌连女人都抗拒不了乙。 “是啊。”奥芬巴赫看着自己的脚下。幽幽地说,“不然她怎么能从小压着那些男孩子打呢?大家都不舍得下狠手啊!” 结果就被下了狠手。 “你说什么?”达芙妮狠狠地看着奥芬巴赫。右手搭上左侧的右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谁在打我的脸?。 “别吵,别吵”乔尼伸出手虚按几下,这次一点效果都没有,“算了,我不管了。” 这一男一女就这么彼此瞪着,谁也不肯让步。 “奥芬巴赫能有这种胆量,实在让人佩服。”乔尼轻声摇头道,然后对达芙妮说,“给我们佣兵团留点面子,你们私下解决行不行?” 男女依旧时视着,毫不理会。 “我真的不管了。”乔尼深深叹一口气,退到了一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局势 二止芙妮和奥芬只赫陷入对峙的时候,有匹骏马正在旧讲淋系梅埃尔伯爵领的道路上疾驰。当他们两个终于有要怒吼一句“决斗!”的时候,那匹马正好在一众佣兵们愤怒的眼光中冲进了院子。 任何人在避让这样一匹速度快得简直不怕撞死人的马匹时都会愤怒。但这些人仅仅是愤怒而已,最多冲地上吐了口口水。 这是一匹练伯爵的士兵都不敢妄加阻拦的马。因为它的骑士手里,擎着伯斯林城的旗帜。 “维尔萨城急报!”那骑士大喊一声,然后带住马匹,和胯下的牲畜一起大口喘气。 这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也包括奥芬巴赫和达芙妮的。两人各自哼了一声,然后一齐扭头看向那个骑士的方向。 乔尼在痴韦之余,也对这位伯斯林城的来客表示十分好奇。 “我是伯爵的书记官,商业之神夏洛特虔诚的牧师尼尔特瑞德绣金长袍的年轻人迎了上去,“请问,” “维尔萨城急报,侯爵大人吩咐我转达给梅埃尔伯爵大人。”那骑士缓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卷,“各决意参加帝国会战的领主,请务必将军队带至杰弗洛堡,勿要前进。鲁达堡已经陷落。” 宣布完这叮消息,那骑士将俯身将羊皮卷递到尼尔手中,扣胸行了个简单的军礼:“请务必转达给伯爵大人,主命在身,告辞。” 说罢,一拉马缰,调转马头,沿着自己刚网在人群中开辟的道路奔驰而去。“鲁达堡陷落?”奥芬巴赫凝视着那个远去的背景,咀嚼着这个消息。 “距离我们看到那张告示才多久?”达芙妮站在奥芬巴赫身边,也是凝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怎么可能败得那么快?维尔萨人连据城防守都不会吗?” 奥芬巴赫想了想:“可能是指挥官把军队拉出城去和敌人决战了”但海寇的战斗力能有那么强?” 乔尼在面前看着两咋。贵族出生的男女抛弃了旧怨,开始就一个惊人的消息讨论起军事问题,心中大感快慰。为了维持这种良好的氛围,他走上前去插嘴道:“可能所谓的海寇是某个海岛上的国家呢?他们搞了一次侵略战争也说不定啊 “不,不可能。”安迪摇头道,“除非是另一个大陆的军队小岛上怎么可能有什么强悍的军队呢?而根据各种资料记载,海外与我们有联系的只有坎亚纳大陆。但乘海船来回一次得要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派军队过来进攻?” “既然什么都不可能,那你说那些海寇是怎么回事?”达芙妮回头看着安迪,冷冷地说这或许和她某个推论被推翻有关系,“难道真的是前帝国在海岛上的遗民?” “我觉得,根据古代某位**师的研究笔记,可能是这样一种情况安迪的眼睛有些发亮了,“其实所谓的海寇是来自另外一个位面的”位面,你们可以理解为另外一个世界。他们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型生物。他们的到来其实是因为某个法师进行魔法实验的时候,不慎打开了通往异位面的通道。” “于是那些士兵就从那个通道里不停地出来?”乔尼挑挑眉毛。 “没错。”安迪用力点头,“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如果掌握地好一些,那个法师甚至可以和这些军队签订契约,让他们效忠于他。” 这听意思了。七个人无视周围或慌乱或疑惑或是别的什么的人群,站在那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安迪。 “你说的这个,有人实现过吗?”乔尼问道。 难不成我就是这么来的?他想。 “根据史书记载。”安迪很享受被众人瞩目的感觉,所以他有些摇头晃脑,“曾经有一个法师在他自己的法师塔里打开了通往异位面的大门。后来他指挥着那些从法师塔里不断涌出的怪物想要征服周边的土地。再后来,,他就被消灭了。” “啊?”兰斯洛特惊讶地叫了一声。 见众人不善地看着他,安迪连忙解释道:“那本书主要是歌颂正义与公正之神霍斯海姆及他信徒的功绩的”所以书里面的那个法师败得很快,也很惨。据说为了惩罚他擅自将怪物引入和平的世界,或霍斯海姆派遣自己的化身进入法师塔,将那个法师抓了出来。” 神亲自下凡并且直接参与战争?乔尼眨眨眼睛。这还是他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其实是那个名为霍斯海姆的神。 “正义与公正之神?”乔尼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神?” “根据我的推测。”安迪很严肃地回答,“这个神抿在神战中陨落的。后来崛起的一些新的强大的神们都把公平和正义写进自己的教义,所以这两者就不再被当作一个单一的神职来看待了。””有点乱,但乔尼多少明白了些。反正这事儿和他的到来没有关系。 “我说,你们打算聊到什么时候?”达芙妮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家伙的话你们也信?谁知道那些古老的书里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岚二神坏说自只的公平正义的呢,你们信吗。” 回过神来的众人发现,似乎院子里还站着的,只剩他们这几个了。 “还有,奥芬巴赫,我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的。”达芙妮扭头瞪着奥芬,“等这次任务结束,我要和你决斗。” 集好的氛围终于被破坏了。 当这一群人在为一些小事”可能并不算小事的事情彼此纠缠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版图正悄悄地改变着。 终于解放了自己手脚的艾尼迪亚军队再次整合到一起,如同一柄重锤一般,砸烂了他们所到的任何一处防线。鲁达堡下聚集的那些军队只不过撑了不到半天时间,就被数量不足他们二分之一的艾尼迪亚士兵给冲垮了。 一部分顽强的领主带着自己忠心的士兵试冉凭借着鲁达堡高大结实的城墙进行防御,但却失败了。当战况陷入胶着的时候,有一个浑身散发着耀眼白光的战士顶着箭雨冲上城墙,杀出了一大块登陆场。虽然这个战士凭空出现。很快又凭空消失,但双方的战局一下子逆转了。 艾尼迪亚的士兵高呼着“为了艾尼迫亚。冲上城头,士气高涨。但后方的那些牧师们则是面面相觑,惊疑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弥漫,并影响到了一旁关注着他们的皇帝陛下。 “艾尼迪亚他怎么了?,小皇帝紧紧皱着眉头,“你们之中有谁存了亵读的思绪,导致了伟大的真神抛弃我们了吗?”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为首的一名牧师也就是艾尼迪亚的教宗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即使真有那样的人存在,仁慈的艾尼迪亚也不会轻易抛弃他的人民伟大的艾尼边亚现在正面临着自己神生中的第二次巨大危机,他无暇顾及自己虔诚信徒的疑虑。 就像他的第一次危机一样,一群阵营各异而且实力不同的神械出现在了他的神国外,像是随时准备冲进来一般。 上一次,坎亚纳的众神逼着他带领信徒离开大陆。这一次,这些土著的神抿想要干什么? “黎明?真是美好的东西。”温和的男声回荡在所有神的脑海里。“为什么我们还不动手?” “没人会因为你的喜好而出力的,戴瑞尼斯。”浑厚的男声,“有撒里哈的例子,我们并不一定要冒险强攻一个并不弱小的神的神国 火焰导沙漠及绿洲之神撒里哈,跟随着穆萨塔妻国扩张的脚步而来,已然签署了诸神停战约定。 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待之后的争论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当艾尼迪亚帝国的皇帝踏入鲁达堡的大厅时,他通过教宗得到了来自至高的艾尼迪亚神的讯息。 “诸神停战约定?”皇帝睁大了眼睛,“神不能干涉凡人的事物?” “是这样的,陛下。”教宗一脸的悲愤。“那些邪恶的伪神逼迫着我们的主发下了这个誓言,就像是故乡的那些伪神将我们逼走一样!” “艾尼迪亚与我们同在!”教宗身后的牧师义愤填膺,“我们要消灭异教徒,让神的光辉布撒人间!消灭那些伪神!”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皇帝挥挥手,“这是我们的耻辱,而我们将要用鲜血来洗刷!” 这些事情,至少乔尼他们是不知道的。 当他们在沉默中走向森林的时候,伯斯林城的方向传来号角的声音。佣兵团的成员们驻足眺望,但却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是那个伯斯林侯爵也出兵了吧。”乔足耸肩,“真像是被什么大国入侵了一样。” 没有人搭理乔尼的话。许久,艾丝翠儿安慰地拍了拍乔尼的肩膀。 但也没有说话。 众人的情绪很是压抑。有的是因为之前的村民,有的是因为被同性骚扰,还有的,是被情绪感染了。 两个最强的战力正在生闷气,谁敢在他们身后嘻嘻哈哈? “真是诡异的安静啊乔尼以百折不挠地精神充当队伍里唯一一个声源,“大家都在仔细地观察敌情吗?” 哪儿有什么敌情,只是闷声走路而已。 “何必都那么沉默呢?难道才这些天你们就无话可说了吗?。乔尼继续努力着,“达芙妮,你说说你小时候是怎么锻炼身体的吧 “闭嘴。”郁闷的姑娘丝毫不给面子,“听。” 难道她真的在仔细地观察敌情?乔尼愣了一下,然后支棱起自己的耳朵倾听着。 “右边。”艾丝翠儿摘下背负的复合弓,右手取出一支长箭搭在弦上,看着右边。 由远及近,从轻微的人声,到树丛的哗哗声。最后,一个身穿皮甲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在他身后,还跟着五只装备齐整的大地精。 “救命!”那男子也看到了乔尼等人。他挥舞着手臂,嘴中喊叫,脚步却是丝毫不慢,“救命,怪物”啊!” 他可能说完了,因为这是句完整的句子。他可能也没有说完。但乔尼他们是永远不会知道了。 乔尼只看到那男子胸前皮甲微微凸起,然后便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背后稳稳地插着一根标枪。父几二儿毫没有犹豫。引弓便箭射出。然后远外卉心术删精便像是自己往后跳跃一般摔倒在地。 佣兵团的成员们拔出了武器。将安迪护在身后,准备迎敌。 但敌人没有过来。 一只莱备明显更好的大地精喊了一句。然后剩下的怪物们扛起同伴的尸体,掉头就跑。艾丝翠儿弯弓又是一箭,直奔那领头的大地精后心而去。却见那大地精突然一个变向,让过了箭矢,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奔逃。 “算了,别追了。”乔尼拦下了众人,“说不定它们有埋伏。” 众人收起武器,达芙妮和奥芬巴赫的脸上很是有些不快。 当然,这仅仅是针对没有战牛机会的不快。 那名皮甲男子在战斗网结束的时候还能抽搐几下。但当乔尼他们走近时,便已经没了动静。 “射中心脏了。”乔尼检查了一下尸体,“当场就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让自由之翼的成员们都有些震惊。他们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面对的那三十只大地精,并深深地为自己毫发无伤而感谢各自的神灵。 除了威廉。不过他也在默默祈祷着。 “我们的铠甲都还算结实。”在一轮祈祷之后,乔尼安慰众人道,“而且大地精的准头其实也不怎么样,大家都小心一点。安迪,你 然后乔尼就看见安迪默多克从腰包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打开,念诵。伴随着羊皮纸的自燃和安迪如同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般的突然弯腰,一圈柔和的微风包裹住了小法师的四周。 “呼,呼,,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的安迪缓缓吐出两口气,直起腰来冲乔尼一笑,“神奇的魔法比盾牌更有效。” “咳,我不想打击你,但我认识一个被强弩射死的法师,很强的法师乔足说完,马上摇摇头,“不过标枪那种程度的,确实不用害怕,啊,不用害怕。” 原本昂首挺胸想走在第一个的安迪悄悄地倒退两步,回到了队伍的中间。 “艾丝翠儿,那个,在森林里追踪敌人的脚步什么的,你会的吧?”乔尼试探着问,然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们跟上那些大地精,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巢穴。” 一路上,队伍依旧沉默。但这沉默或许可以理解为临战前的寂静。至少乔尼是这么认为的。 走着走着,最前头的艾丝翠儿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示意众人蹲下身子。她回头将大伙儿往两边的树丛赶,然后竖起食指搭在唇边,示意噤声。在团员们疑惑的眼神中,她悄悄地拨开眼前茂密的灌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当艾丝翠儿回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挂满了苦笑。示意众人悄悄地跟她离开那片灌木很远,艾丝翠儿才开口说出了令她苦笑的原因。 “我找到了大地精的”营地。”艾丝翠儿挑了一个更加合适的名词,“我们一直认为有三百个大地精战士,但其实,那个俘虏说的或许更准确,但我们都忽略了。它们有三百个最精锐的战士” 穿越过稍稍有些粗糙的布防和哨卡,艾丝翠儿望见了隐没在茂密森林中的一座堡垒。 堡垒的墙面是用原木垒起来的,墙的有城垛,也有大地精的士兵巡逻。 “堡垒很大。”艾丝翠儿说到这里想了了一下,然后道,“比那个伯爵的城堡要大很多,但没有城堡高。” 这几人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乔尼看看左右,“这个堡垒究竟在向多少个村庄收钱劫掠?它们竟然一共只派了三十只怪物来抢劫那个小村子!” “但是只有这一座村子求救了。”兰斯洛特补充道,“难道他们有那么多人,而仅仅是派出三十个人抢劫一座村庄吗?” “可以有很多解释”小乔尼望着那片灌木,像是要看透它一般,“或许是他们忙着建设这座堡垒。或许是他们将别的村子的人都杀光了,或许是别的村子并没有被破城抢劫,或许是” 他转向安迪,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法术,那个可以通往异个面的法术,真的存在吗?还有人会释放吗?或者说,那种通道会不会自动形成?。 这种思路,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乔尼。 “即使是那个法师,也只是在书上提到了一下而已安迫回答道,然后皱起了眉头,“至于这种通道”没有人听说过,也没有人见过。虽然前帝国时期的残存记录里有莫名出现的强大怪物的内容,但是如果说稳定的通道的话”,书上没有提到过。” 达芙妮在一旁有些不屑:“你觉得是什么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带来的这些怪物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大地精一直都是有的。” 乔尼笑而不语。 如果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按照常理来的话,谁来解释一下我的存在? 他在心中呐喊,还带着一些隐约的回音。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黑店 …管那此大地精的来源如何。现在都只有个应对方法贮※ “先撤吧。”乔尼决断道,“咱们七个人就别想着攻城这种事情了。” 奥芬巴赫和达芙妮在瞬间就想到了很多攻破堡垒的方案,但都不适用于七个人的队伍。即便是强如史蒂芬路德维希,当初摸营也是摸得战时营地,绝对比不了艾丝翠儿口中的那座坚固堡垒。 “如果说大地精的实力是这样的话,那村子岂不是很危险?”奥芬巴赫皱着眉头看向乔尼,“甚至连伯爵的城堡都有可能被当作攻击的目标!” “这就轮不到我们关心了吧?”乔尼挑了挑眉毛,“而且有那么多的佣兵出没,大地精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小心!”一直沉默不语的威廉突然大喊一声,顿了一顿,便将身边的兰斯洛特一把扑倒,抱着滚了两滚。 然后,几根标枪在他们两个之前所在的位置钉成了一排。其余几人抬头四顾,这才发现一直安静得隐没在树影中的那些大地精士兵们。 “散开,跑!”乔尼喊道,“这里离他们的老巢太近了!” 此时此刻,乔尼有理由相信,刚才那个死去的佣兵其实是遭遇了相同的事情。 几个人在林间发足狂奔起来。矮小的安迪被奥芬巴赫直接拽了起来,夹在不配武器的那一侧腋下,一路晃悠着跟上了队伍。 追在几人身后的是十个大地精战士。这或许是一个巡逻队,也可能是被专门派出来料理闯入的陌生人的小分队。他们原先隐隐形成一个包围的阵型,无奈被发现地太早,敌人跑得有太过坚决。三面合围的阵势转眼间就回到了十咋。追七个的窘迫场景。 追是肯定追不上的,大家跑步的速度都差不多。大地精试着投射出背负的标枪,但都被对方闪过,或者落在那几个人类的身后。 终于,追逐停止了。七个人类停下了他们的脚步,带着无奈的表情回过神来,手中握着各自的武器。 “如果这种情况总是发生的话,要打下那个堡垒倒是很容易。”乔尼持剑站存前头,抽空回头道,“只要我们十个十个” “他们来了乔尼。”艾丝翠儿说着,箭已经****出去。 “好吧好吧。”乔尼看着前方,“先把这十个料理完。” 如果说七对三十还能说上两句,那七对十实在是无话可说。当最后一个逃跑的大地精带着后脑勺上的羽箭,向前扑出老远的时候,威廉刚刚把自己的巨剑从脚下的大地精身子里拔出来。 “我们先找个地方藏好,免得后面还有别的怪物跟上来。”乔尼擦拭着剑身,“除了奥芬的那一只,把他们的铠甲都拔下来吧。也不知道城堡那边收不收,”扒尸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好由女孩子动手的。达芙妮嫌脏,兰斯洛特嫌恶心,艾丝翠儿得负责望风。当三个男人抱着带血的铠甲回到一棵大树后一也就是众人暂时藏身的所在时。艾丝翠儿抬手示意没有危险。 “刚才,那介”谢谢。”兰斯洛特有些扭捏得低头轻声说道。这声音是如此之轻,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是对威廉说的。 “你说什么?”乔尼把头凑过去一点。问道。 兰斯洛特白了乔尼一眼,然后走到威廉面前:“刚才,谢谢你!” “啊,没事,没事。”威廉的脸红红的。摆手想要谦虚一下,不想兰斯洛特道完谢直接就扭过了头去。 为了配合两个人的对话,这一行人沉默了一会儿。 结果那两个人也沉默了。 “真是别扭。”乔尼摇摇头,“既然你们说完了,那我们就上路吧。艾丝翠儿,大地精还没有援军过来吗?” “没有”艾丝翠儿仔仔细细得张望了一会儿,“确实没有。” “讲不定真能把它们十个十个引出来干掉,兰斯洛特,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乔尼猛得到退一步,似乎被兰斯洛特那冷冷的目光给吓了一跳。 “什么叫“真是别扭。?”兰斯洛特冷冷地问,然后哼了一声,说道,“他刚刚救了我一命,我说声谢谢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问题的关键不是那句谢谢好不好,“我随便说说的。” 又是一声冷哼。 “真是别扭。”乔尼摇头,不过这次是在心里说的。 自由之翼佣兵团回到伯爵城堡的时候,那里聚集了很多人。有一些是刚刚赶来的佣兵,正在城堡的士兵那里接受任务详情的教导。另一些则是已经对任务细节了然而开始挑选商品的佣兵。 当然,更多的是任务做了一半,或者彻底失败的佣兵。 “它们,它们,”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跌坐在院子中央,眼神发直,口齿不清,“然后就都死了!” “他还真的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啊!”乔尼在一旁叹了口气,“谁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艾丝翠儿推了乔尼一把:“你又这样了!” 所谓的“这样”自然就是乔尼那戏德的态度。拍一拍自己的脑袋,乔尼赶紧低声道歉。 “其实不用道。他的队伍盅到了怪物的袭达芙妮怀抱双臂着甘”小断絮叨的伤兵,“不过被吓成这副模样,就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了。” “可能是一整个大地精方阵的标枪?。乔尼忍不住插话,“比如像下雨一样的标枪什么的 围拢在那伤员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试图从这个家伙那毫无逻辑的话语中听出些有用的信息。可惜,没人成功。 人们的兴趣很快被另外一个小圈子吸引了。 “一个大堡垒啊,朋友们!”站在空无一人的木台上,一个穿着华丽铠甲的魁梧男子大声吆喝着,“大家都过来,都过来,我要发表演讲!” 不知道为什么,乔尼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多半是来自于哪部电影吧,他想。 不过这个家伙的行为实在是,太招摇了。 “我是银刮佣兵团第二大队的队长,闪耀者安古尔!”非常简短的自我介绍,却具有非常强大的号召力,“我和我的手下在森林里搜寻敌人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堡垒!” 秀灿,银色的剑,很威武的名字。同时充满了典雅的气息,给人一种十分正义的感觉。想象一下,一把银质的长剑,握在一名帅气的王子手中,那是何等壮丽的场景! 不过乔尼使用的是另外一种思维模式。 他的汉语之魂觉醒了。 “银剑。”他用通用语嘀咕了一声,然后改用汉语复述了一遍,“银剑。” 乔尼就这么蹲了下来,无声地笑了。 他笑着笑着,渐渐得有了声音。 “喂,你笑什么呀?”艾丝翠儿见乔尼这般作态,蹲下来好奇得问道,“别笑啦,再笑别人就该往我们这里看了!” 乔尼憋住笑,脸色很是痛苦的样子。他站起身,抿着嘴唇摆摆手。使劲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切都做完之后,乔晃看着艾丝翠儿,点点头:“没事,我问才想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个粗豪的男声毁了这一段平静。 “我们银剑佣兵团小 乔尼又趴下身去锤地了。 万幸,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骚动。 那个华丽铠甲大叔的话是由安迫转告给乔尼的,因为这个团长大人一直在忙着笑与憋笑。 “他说他们在森林里发现了那座堡垒。”安迪对乔尼说,“他说他们有办法攻下那座堡垒,但需要有人跟着他们。所以他们要募集盟友。一起把营塞给攻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乔尼想。 “有人答应吗?” “一开始没有。”安边撇撇嘴,“所有人都在考虑钱怎么算的问题 “那然后呢?” “然后那个银剑佣兵团的人说每个佣兵团能拿到一个金币安迪耸肩。 难不成都答应了?乔尼对银剑那两个字已经笑够了,于是直接好奇地提问道:“然后就有人答应了?” “还是没人答应。小法师对自己卖的关子很满意,“后来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确实。乔尼刚才还奇怪为什么人群散的如此之快。 “我们先去把这些铠甲给卖了吧。”乔尼吐了口气,“亏就亏点小吧。咱也不能带着这些废铁到处走。” 每一套铠甲卖了一个金币,有破损的五个银币。比伯斯林城的商会要便宜了差不多一半。 “果然是黑啊!”乔尼惦着手上那点硬币,“做领主比做强盗有前途多了。” 城堡商铺里站着的伙计打扮的人并没有在意乔尼的话语。他只是微笑着,甚至还鞠了个躬:“欢迎下次再来”。 “啊,那么,我们又回来了。”乔尼掉头回到铺面跟前”“你们这里有没有食物出售。” “饭食可以去城堡的餐厅购买,如果是干粮的话,我们这里有猪肉干,羊肉干,牛肉干,干面包”那伙计介绍着,然后道,“请问你们是不是夏洛特的信徒?” “额,不是。”乔尼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是共同信仰夏洛特的兄弟姐妹,书记官大人有令,可以享受九折的优惠。”伙计依旧是一脸微笑,“如果要入教的话,可以去找书记官大人,他就是夏洛特的牧师。” “不用了。”乔尼在心中惊叹着商业之神传教手段的高超,“我们就买点食物。” 七个人三天份的肉干和面包,一共花了三个金币。 在走出店铺后很久,乔尼突然长长叹了口气。他看着奥芬巴赫,摇摇头,然后望向身边的同伴,用商量的口气试探道:“要不,我们去之前那个村子里住几天?” 这座城堡实在是太黑了。 不过这个合理的提议被无情的否决了。其他几人到是不置可否,但最富裕的达尖妮明确表示,自己不缺钱。 “如果再让我看到那些可恶的村民,我不能保证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达芙妮轻轻摇头。仪态高雅,但却透露出坚定的拒绝意味,“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让我伤心的村庄的。” 这几人正纠缠中,一个仆役快步跑出城堡,来到外墙的门口,将手中的一卷羊皮纸钉上一旁的告示牌,同时口断!书记官大人的命令,本次任各赏金卜升为五十个引外还将提请夏洛特商会的嘉奖,以表彰参与者对于地区和平的贡献!” 这一嗓子让不少收拾了行装打算回伯斯林城的佣兵止住了脚步,也让不断到来的佣兵加快了脚步。 “五十个金币。”乔尼摇摇头,“假设有五十个人参与任务,每个人也就分到一个金币。五十个人够吗?肯定不够的嘛。” 身边众人赞同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着住哪儿的纠结。此时,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争执。然后便是一阵抱怨和自觉主动的避让。 “真是巧啊,各个,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一个身负巨大镰刀的美丽女子站在达芙妮面前,虚提并不存在的裙摆微微下蹲,嘴角含笑,“我要为早上的唐突表示道歉。可能是我太过于痴迷于美丽的东西吧,这位小姐的美貌实在是让我失去了理智。请接受我的道歉。” 沉默。 达芙妮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然后她微微一笑,冲巨镰女点了点小头:“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不是第一个作出这种举动的人。” 理解?你当时是想要拼命的好不好?乔尼在一旁看着这和谐的一幕,默默吐槽。 “在下名叫嘉兰诺德,一个普通的佣兵,很高兴认识你。”巨镰女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等待着达芙妮的回答。 “普通的佣兵?你刚才所行的,分明是只有贵族女性使用的礼仪达芙妮眉毛一挑,伸手握了上去,“达芙妮瓦尔特,奥赛丁王国瓦尔特城的瓦尔特侯爵的长女,很高兴认识”你在干什么?”。 达芙妮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嘉兰诺德。而那巨镰女则是一脸陶醉的神情。似乎是在回味着刚才那滑腻柔软的触感。在达芙妮决定拔剑前的一刹那,她回过神来,一脸抱歉的样子。 “真是抱歉,您的皮肤真是太好了嘉兰很诚恳地道歉,“即使是身为一名女子,我也深深地被吸引了。情不自禁地便想仔细抚摸一下这造物的神奇,,如有冒犯,还请一定原谅。” “算了算了。”达芙妮摇摇头,“我原谅你了。”然后她后退一步,藏到了自己同伴的身后。 “啊,真是失礼。”就像是挪开了一个大灯泡,然后显露出原本隐没于黑暗中的存在一般,嘉兰这才注意到达芙妮身边的那些同伴们,“很高兴认识你们。” 这次她没有伸手,仅仅是扫视了一眼。视线在经过艾丝翠儿和兰斯洛特的时候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但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嘉兰摇头的动作实在是明显了一点。不过也没人想要纠缠于这个细节。 自我介绍完毕,嘉兰试图越过乔尼的身影再看一眼达芙妮,不幸失败了。于是她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挂上了微笑,对乔尼问道:“你们对于这个任务有什么看法呢?” “这是一个七个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乔尼耸肩,“甚至一个稍大一些的佣兵团也完不成这种任务。大地精的巢穴是一个堡垒,而那个堡垒比这座城堡还要大。我们打算杀一些怪物,砍一些脑袋,就这样。”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说了也没关系。 “那,我能加入你们吗?。嘉兰问道,“不是加入你们的佣兵团,我想和你们一起来做这个任务。” “不行!”达芙妮从乔尼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我是说,杀大地精的话,有我们七个人就足够了,多一个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看来这丫头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和这样一个让人心里发毛的角色一同行动了。 一旁的奥芬巴赫露出了莫名快慰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如果我能带你们完成这个任务呢?”嘉兰自信地笑着,“虽然大地精实在是一种没有挑战的怪物。但我不介意挑战一下同时面对的人数哦。况且,如果一定要选择帮手的话,能和这样仿佛夏洛特恩赐于人间的美好存在一同作战,绝对是我的荣幸!” 乔尼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达芙妮,得到了一个坚决反对的眼神就像才才她反对住到那个村庄时一样。 “对不起,但恐怕我们不能相信你。”乔尼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我们不了解你,首先就不知道你的实力如何。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你是什么强盗团伙派出来的诱饵呢?这样的故事我们可是听说过不少的。” 确实,不过主要还是听乔尼自己说的。 “如果你们是对实力担心的话,等一下,给你们看一些东西。请等一会儿。”嘉兰说着,掉头跑向了围墙的方向,途中又打开了一条三步宽的空旷道路。 “看这里嘉兰提着一个大口袋走了过来,“幸好还没拿去换钱。” 打开口袋,入目的是一堆脑袋。 “这个凭证,如何?”嘉兰得意地笑着,看着面前有些吃惊的众人。 这个凭证,,可以的。 第一百三十章 大地精的进袭 二然没法细数,但从体积来看,这个口袋里大概有兰“一:删袋 “如果这是你是同时遇上这“三十个左右的敌人时的战绩的话,那么我们或许还会惊讶一下。”乔尼将视线从袋口挪开,重新看向嘉兰,“但是,你能够证明这一点吗?” 嘉兰诺德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从我出门到现在一共多久,这点时间里难道我还一只一只地杀怪吗?” “不不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乔尼摇头,“也可能是你的同伴帮着你一起杀的,然后让你过来取信于我们,恕我冒昧,但我得为我手下的安全负责啊。” 嘉兰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了。她盯着乔尼的眼睛,呼吸变得粗重。 但她很快平静了下来。 “那究竟怎么样,我才能得到认可,从而加入你们的队伍呢?”嘉兰平静地问道。 “说实话,这有点难。”乔尼咧了咧嘴,然后指向身后,“很明显,你口中的造物的恩宠并不愿意和你这样一个仰慕者走在一起。 达芙妮扭过头去,但意思已经送到了。 “那真是可惜。”嘉兰点点头,“五十个金币只能由我一个人去挣了。唉,钱啊,这点小钱又怎么能填补我心灵的空虚。” 说着话,巨镰女一个转身,迫地乔尼倒退一步。她回眸一笑,便提着口袋往城堡的方向去了。 “达芙妮,你可以出来了。”乔尼对自己身后招呼道。“怕什么,看一下又不余”额,吃亏。” 乔尼想说怀孕来着,但考虑到面前这些人的接受能力,他改变了主意。 “她的眼神让我很害怕。”达芙妮偷偷着着嘉兰远去的身影,“让我觉得很熟悉,但很害怕。就像是 “就像是当初在军营里别人看你的眼神吗?”奥芬巴赫插话道,“但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有什么不适啊?” 乔尼咳嗽了一声,语重心长地替达芙妮解释道:“奥芬,如果一个男人像一个姑娘那样看着你,你想象一下自己的感受。”一语道破玄机。奥芬巴赫和达芙妮齐齐打了个冷战。 “可是,那个女孩不是说仅仅觉得达芙妮漂亮么?”兰斯洛特不解地问道。“我也觉得达芙妮很出色啊,长得漂亮,仪态优雅。又很能打你们想多了吧?” “不,是你太纯洁了。”乔尼摇头,“至少你第一次见到达芙妮的时候没打算给她一个飞吻吧?””别说了!”达芙妮尖叫一声,然后努力恢复自己矜持的仪态,“我们…去城堡里找间屋子住下吧。” 乔尼眼珠转了转,微笑着提醒道:“那很有可能会遇上刚才那个嘉兰哦。不如我们去之前那个村子里找个住处吧?” 达芙妮脚步停了停,冷哼一声:“我情愿和刚才那个家伙睡在一个房间,也不想再见到那些讨厌的村民。赶紧带我们去订房间吧,团长大人。” 屋子是士兵住的那种大宿舍。八个人一间屋子,环境并非恶劣,也绝对不算优越。 “租金一个金币一天,这个大概算是平价吧。”乔尼在属于自己佣兵团的那个屋子里轻轻地将身后背负的巨剑摘下来,叹了口气,竖在墙角。然后他揉着自己的钱袋,又叹了口气。 “一个金币一天啊,一天”他叹着气,叹着气,突然冲着门口的方向喊了起来,“一个金币啊!一个金币让老子住学生宿舍啊!还是一天!” 剩下的那六个人并不理解乔尼话要的“学生宿牟,究竟是指怎样的一种存在。但即使是达芙妮,也感觉这屋子的定价有些过分了。 “为了弥补这种过高的成本,我们必须努力工作。”乔尼发泄过之后,音量轻了下来,“杀更多的大地精,这不仅能给我们带来收入,也能更好地保护那些村民。” 他看向奥芬巴赫:“我想,如果那些大地精不断地被佣兵猎杀的话。他们即使巢穴不会被攻破,也应该没有精力再去报复那个曾经悬挂过他们同类脑袋的村庄报复吧?” 这话很有说服力。 但事情并非总是那么绝对。第二天,当乔尼他们深入森林的时候,大地精们勇敢地钻出了树林。 两个十乘十的大方阵,完全不惧远处佣兵们感情各异的眼神,踏着还算整齐的步伐,向着目标出发。 大地精出没的消息在第一时间就在还没来得及进树林捏寻猎物的佣兵中传开了。而伯爵的城堡知道地要更早一些。毕竟,二百人的军队和三十人的小队比起来,声势壮了不止一点。站在城堡的了望台上,尼尔注视着那些大地精带着扬起的尘土踏入了一座小小的村庄,并将那个地方彻底焚毁。 在田间地头没能来得及逃跑的遇难者,则被割了脑袋,顶在木杆上,竖在了焦黑的村庄遗迹之前。 大地精的军队在惊惧眼神的目送下缓缓离开了劫掠的现场。他们走得如此从容,就好象自己只是在家门口溜了个弯一样。 在大地精从容退兵的时候,两匹马载着骑手从城堡匹朝着伯爵进军的方向而十个金币丹懵“一引讥配不上这样的敌人,但金额若是要再提升一些,就必须经过伯爵的首肯。 另一匹则是去往伯斯林城的方向。无论是作为一个友好的邻居,还是夏洛特信徒们的保护者,伯斯林侯爵都有责任维护地区的稳定。即使抛开一切虚伪的说辞。这种规模的怪物出没在地区之中,是会影响商业的繁荣发展的。 梅埃尔伯爵领上的佣兵们也骚动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佣兵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准备回伯斯林城那个相对安全钱也更好赚的地方。如果说有什么好消息的话,似乎银剑佣兵团的人还没走,并且那个华丽铠甲的男人又发表了一次演讲。 “大家注意一下,我要演讲了!”他用一句最没有美感的开场白来吸引众人的注意”“鉴于地区形势已经极端恶化,我们银剑佣兵团决定介入这一次的任务。虽然报酬低廉,但维护人类免于遭受异族的迫害。难道不是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做的吗?” 慷慨激昂的话语之后。人散去了不少。 “我们联络了夏洛特之剑佣兵团,而我们的团长也将亲自带队前来参与战争。这是一场人类对抗异族的战争。你们,你们这些整天为了一点金币就在刀尖上跳舞的佣兵们,难道不想亲自参与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意义重大的战争吗?”这男人舔舔嘴唇,然后唾沫横飞,“这不是人类的自相残杀,这是一场绝对正义的战争!战争!战争!战争!” 底下有不少人都开始振臂呼喊,气氛很是热烈。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之下,颇有一些年轻人受到了感染,但很快就都被身边的长辈给按了下去。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除了事先安排的托,银剑佣兵团几乎没有收获任何一个志愿者。之所以有个几乎,是因为新来的几个小年轻在热血的燃烧作用下给了他们一点面子。 虽然没有太多的人响应这一热血沸腾的倡议,但佣兵们撤退的脚步一下子停滞了下来。或许,他们打算在将来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赚一些外快? 无从得知。 当乔尼和他的朋友们带着十个脑袋回到城堡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两拨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 一边是一群,一边是一个。 “春耕。呵呵。”乔尼从那一群跪在城堡面前的里头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背影,“接着春耕去呀小怎么没那么硬气了?” “小乔尼”。艾丝翠儿推了他一把。“以前可是你教导我别把仇恨总放在心里的!”“我错了,我错了!”乔尼举手讨饶,“不过真的有种莫名的快慰办于是他又被拍了一下。 “终于还是发生了奥芬巴赫一脸的自责,就好象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一样。“我当初应该再试着劝说他们一下的 “这和你无关乔尼拍拍奥芬巴赫的肩膀,比艾丝翠儿使得力气要小上许多,“你就是再劝上三天,哪怕是劝到他们村子遭难前的那一刻,他们也会选择继续种地,而不是跟着你防御自己的家园。”。你看看他们乔尼揽着奥芬的肩膀懈一这让他有些自卑自己的身高,指着不远处那些跪倒在地上痛哭的村民,“你还记得那个村长当时的话吗?他说即使村庄被人攻破。他们也能躲到伯爵的城堡里去。我以为他们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结果呢?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很惊慌?” “乔尼,你说的越来越过分了艾丝翠儿皱起了眉头”他们只是对于大地精的实力认识不足而已,并不是坏人。” 剩下的几人也是帮腔,倒是达芙妮冷笑着不说话……唉,算了乔尼摇摇头,“反正,奥芬巴赫,这和你无关。或许你可以通过屠杀大地精来给他们报仇,但自责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奥芬巴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村民们的方向。 “或者这么说吧乔尼换了个说法”“如果你实在想不开,你就把这次的变故当作你人生路上的一次考验。 你看,那些英雄和高贵的骑士在他们通向成功的道路上,哪个不是经历无数挫折的?就拿伟大的奥丁来说,不也遭受了爱人离世的悲痛?” 奥芬巴赫顿时释然了,然后便充满了干劲。 或许他一直以来只是为了等待一个说法。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说法? “啊,真是巧啊!”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达芙妮显而易见地僵硬了一下,“那边的村民就是受害者吧?不知道他们对于我的收获怎么看 乔尼等人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拖着大口袋,背负巨大镰刀并且浑身是血的女孩。 “别的先不说乔尼一脸古怪的指着嘉兰身后的口袋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到处走?你究竟是把这种大口袋放在哪儿的?” “小这个啊。”嘉兰非常爽快地松开拽着口袋的那只手,蹲下身,从靴子里抽出一个大口袋,“我还有。” “小所以,你是随时准备割怪物脑袋的那种人吗?”乔尼眨眨眼”“说正事,乔尼艾丝翠儿越来越适应她现在这个未婚妻的身份了。 “咳,那介”嘉兰诺德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吗?”乔尼整肃一下面容,认真地问道。 嘉兰没有急着回答乔尼。她用探寻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乔尼身边的几人。然后在人缝间找到了达芙妮的衣角。于是浅笑一下,这才重新看向乔尼:“没什么事,就是杀完了大地精回来交脑袋”对了,你们不是要实力的凭证吗?” 她将那个口袋往乔尼身边拖了拖,打开来自得地说:“你看吧,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伴随着袋口的张开,一股压抑已久的血腥气冲出了布料的拘束,将探头来看的乔尼熏得闭上了眼睛。 其实不用仔细地看,只要确定那大口袋里的东西是脑袋就行。乔尼努力地张了张眼睛,似乎是想回复一下有些晕眩的脑袋。然后他倒退几步,目测了一下那个袋子的大说”。 “是啊,大地精在平地上的队形还算整齐,进了树林就有点散了。”嘉兰看似随便地一摊手,话语中却带着明显地炫耀,“我就随便冲了一下。唉,说实话,如果他们结成方阵的话还真的很难对付呢。 “那么强?”奥芬巴赫忍不住惊叹道,“你一个人?” 都是在军队里待过的人。一对一百多少还有概念的。除了安迪和兰斯洛特,无论说话的还是没说话的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啊呀,其实没有多厉害啦嘉兰摆摆手,给乔尼一种”仿佛在什么动画里看到过的感觉,“如果大地精的队伍里谁有弩的话,我是不敢这么做的。那些标枪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差,打在我的铠甲上连感觉都没有。可惜了,有一大半的大地精都逃跑了,不然我还可以装一个口袋的 标枪的攻击力很差母乔尼眨巴眨巴眼睛,有点短路了。 “哦,对了嘉兰一拍脑袋。冲着某个悄悄探出来的脑袋笑了笑,“你不是说要证明吗?我在一只大地精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说着,她从腰包里摸出了一个木制的印章:“要不我们一起去找那些村民验一验?” 印章?乔尼想到了老村长当时用的那一个干泪的印章。他从嘉兰手里接过印章,仔细看了看,回头对众人点点头:“是村子里的那一 令乔尼失望的是,他没有从自己的伙伴眼中看到什么忧虑的表情。将印章还给嘉兰,乔尼回身低头看着安迫问道:“根据史料记载,大地精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什么样的生物,才会对印章感兴趣?何况这个印章还是木制的那种。就算这木头的质量好,也不至于让大地精专门找出来揣在身上吧? “只不过是一个组织比较严密的强盗罢了。”嘉兰插嘴道,“什么都想抢。从战利品的质量来看,那个村子实在是穷到一定地步了 但愿如此。乔尼这样想。 “对于我的实力,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嘉兰脑袋一歪,嘻嘻笑着”小怎么样,带着我一起去攻打那个堡垒吧!” 乔尼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嘉兰,又回头看了看达芙妮,耸一耸肩说道:“恐怕还是不行啊”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说是不是?作为一个负责的领导人,我必须考虑这一点啊,你说是不是?……如果这样说的话”,小嘉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眼中精光四射,“那只能这样了。” 她踏前一步,然后突然回身。乔尼急忙向后迈了一步,躲过了扫过来的巨镰尖端……你说的“只能这样了,是说要杀了我山”乔尼有些生气地说道,“小背着那种东西走路就小心点啊!,“小啊啊,对不起,平时别人都会躲着我的嘉兰道歉,似乎是在道歉道。然后她清清喉咙,郑重其事地宣布道:“关于我的身份,你们可以放心,我绝对不是什么居心不轨的人”。 乔尼忍住了自己想要吐槽的冲动。 “我的名字,其实叫做嘉兰伯斯林。现在站在你们眼前的一一。巨镰女压低了嗓音,“是伯斯林侯爵的第二个女儿,强大勇敢美丽端庄的嘉兰猎头者,伯斯林!” 自由之翼的成员们眨着眼睛,就像他们平时那样。 “咳,猎头者是我自己加的。我就是嘉兰伯斯林,伯斯林侯爵的二女儿。贵族哦,标准的贵族后裔哦。怎么样,放心了吧?”嘉兰骄傲地抬起脑袋,准备接受众人的惊叹和膜拜。 但没有惊叹和膜拜。 “起来,嘉兰伯斯林小姐,你应该可以理解和接受吧?”乔尼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骄傲的姑娘,“你怎么证明呢?” 这一瞬间,嘉兰的表情十分精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嘉兰.诺德或者说伯斯林 :伸十往往希望所有人都能不加怀疑地相信他所说的讹是对他人品的肯定,也是对他本人的一种尊重。 如果这伸士脾气够大,他的处世原则可能就会有这么一条:不解释。 嘉兰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现在不得不解释。不然她一开始就不用把那个听起来非常惊人的身份给报出来了。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嘉兰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乔尼,“伯斯林城的城主有一个女儿在当佣兵?” “还真没听说过。我们的佣兵团网来这个地区不久。”乔尼摇头。“而且,就算我们听说过好了。听你的意思,这个传言很普遍?那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根据这个传言来假冒的呢?”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嘉兰有些不满地回答,“我身为侯爵的女儿。有必要骗你们这些普通的佣兵吗?” 乔尼咳嗽了一声,止住了身后稍稍有些松动的伙伴:“如果你确实是侯爵的女儿,那确实是没必要骗我们。但我们不能肯定啊,你说是不是?而且,假设你是侯爵的女儿,为什么你要过来找我们呢?” “我是作为一个觉得你们这毒队伍还不错的佣兵来找你们合作的!”嘉兰眉头皱了起来,“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作为一个合格的佣兵团团长”乔尼准备解释,但却被嘉兰拦了下来 “行,我知道了。”女孩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方帕,“这是伯斯林侯爵的纹章,你总认识吧?” 乔尼这才注意到女孩的衣服下面闪现的那一抹金属的美丽光泽。 说起来,这姑娘冲进一堆大地精里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衣服还是那么干净? “金色的斜条纹”乔尼仔细观察着那块布料上的图案,“一咋,白色的天平。东西是没错。但是” “乔尼。”奥芬巴赫受不了了,“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吧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啊?” 不过达芙妮显然持另一种观点:“该问的总是要问清楚的,我觉得乔尼做的没错。” “那你们先问着。我要去看看那些村民。”奥芬巴赫摇摇头,转身便往村民的方向走去。 这一关注弱小的举动瞬间就显得乔尼的提问有些庸俗了。于是众人的视线追随着奥芬巴赫的身影,慢慢投向了那一群依旧跪倒着哭泣的村民。 “这里的领主不在,书记官就不管事了吗?”乔尼在后面皱起了眉头。“这些人在门口跪了多久了?” “很久了。”艾丝翠儿也觉得有些不对,“围着看的人倒是不少,怎么城堡那里没人出面呢?” 说话间,奥芬巴赫已经来到了村民们的面前。他看了看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背影,蹲到了当先的一个老人的跟前:“村长?” 那老人抬起头来,果然是当日那老村长。此时见到了面前的奥芬巴赫,原本颓唐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红。他颤抖着嘴唇,最后憋出一句:“村子 然后老人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你们为什么要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想起,“你们为什么没有留下?” “村子啊,村子全没了!”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为什么要走。 奥芬巴赫张口结舌,乔尼心中的火却突然燃了起来。他浑身肌肉一紧,正要往前冲,却被身边的艾丝翠儿一把拉住。 “不要冲动。”艾丝翠儿轻轻地劝道。“不要冲动,乔尼。” 乔尼微笑着拍拍艾丝翠儿的手,气氛十分的平和,就好象他的脾气一下子全都消了一般。 他轻轻地将艾丝翠儿的手拿开,然后一个箭步冲进了村民的人堆里。一脚就把骂得最凶的那一个给踢倒在地。 “你们这些肮脏的蛆虫,懦弱的家禽,忘恩负义的癞头狼。”乔尼骂着。又是一脚,“当初我们花钱让你们一起来保卫你们自己的村庄,你们这些混蛋是怎么说的?现在出了事情,还来怪我们?”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被乔尼的气势给威吓住了。 不一会儿,爆发出了一阵诸如“你凭什么打人有本事你们去打怪物啊”之类的抗议声。声音来自村民,声势浩大,将人群中的乔尼吓了一跳。 “奥芬巴赫斯坦因纳!”乔尼深吸一口气,身子颤抖着看向奥芬巴赫。“看看,这就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即使是邪神的信徒,也比这些对敌人懦弱,对善者蛮横的混蛋要可爱十倍!” 不过声浪没有丝毫要止歇的意思。村民们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些熟悉的人身上发泄自己的委屈与郁闷了。只有老村长和少数几个人还存着一丝惭愧,把身子伏地更低了些。 糟糕的是,周围围观的佣兵们似乎也想看看热闹。一些不知来历的“是啊,你们冲这些可怜人耍什么威风”的话不时地飘进乔尼的耳朵,让他觉得非常郁闷。 左右看看,叹了口气,乔尼慢慢走回了自己同伴的所在,对旁边一脸淡然地嘉兰诺德或者说是嘉兰伯斯仆…尘“如果你坚持要加入我们的话,没有问现泄附宜损们的一员了。” 嘉兰满意地点头,达芙妮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这个口袋借我们用一下吧。”乔尼指了指地上,“虽然我们也砍了些脑袋,不过都在城堡里放着,没有说服力。” “你们随意。”嘉兰对于能够加入这个团队感到很满意。“也就是几十个弱小怪物的脑袋而已。” 乔尼看了一眼嘉兰,没有说话。他拖着那个口袋,又问女孩耍来那枚印章,缓缓走到村民们面前。 “这里是脑袋。”乔尼指指口袋,又扬了扬手里的那个印章。“这是你们村子的印章。” 他俯视着那些被袋口冲出的血腥气给吓住的村民们,然后绕到奥芬巴赫身边。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同伴的肩膀。乔尼蹲下身子,将印章扔在村长的面前,冷笑着说:“真是巧啊,不过这一切倒是和大家的预想差不多,你们应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吧?呵呵,行了,你们等着伯爵的人来吧。” 说完,他揽着奥芬巴赫的肩膀,将他拖回了队伍。“乔尼,我,”奥芬巴赫一脸的迷茫。“我做错什么了吗?” “做错?没有,你说我们做错什么了?”乔尼抬头看着奥芬巴赫的眼睛。“奥芬,你记住,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觉得别人欠他点什么。你做的再多,别人也不会觉得足够。” 这句话没能点醒奥芬巴赫。而乔尼本来也没指望如此轻飘飘的一句嘲讽能起什么作用。 “既然你选择了一条通向高贵的贵族精神的道路,那在将来的很多时间,你都可能会遭遇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情。”乔尼双手搭住奥芬巴赫的肩膀,试图把对方按下来一点,但失败了,“记住,做你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不要被对方的反应所左右。这可能会有些偏执,但至少能避免你受到类似于这些混蛋的伤害。” 奥芬巴赫点点头,突然问道:“那,如果我自认为给了对方帮助,但其实对方并不想要呢?” “这么说吧,如果你的观察能力差到那种地步的话,我就对你无话可说了。”乔尼耸耸肩膀。想到了硬扶老奶奶们过马路那样的事情。 自己这同伴不会傻成那样的吧? 不过从奥芬巴赫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上来看,乔尼还真是心里没底。于是他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让自己脱离面前这个陷入沉思的男子。 他把视线投向了嘉兰。 “这位尊敬的伯斯林侯爵次女小姐。”乔尼觉得很别扭,“怎么说呢,欢迎您的加入。” 他装作没有感觉到一旁达芙妮想要杀人的眼神。 嘉兰随意地摆摆手:“临时的,临时的。就是一起杀大地精而已。” 话里的意思,杀完就该分开了。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还是有些疑问啊”不要紧张,和你的身份无关。”乔尼摸着下巴摇着头,“希望你能说明一下。” “你问吧。”嘉兰一脸无奈,“你的问题真多。” “你干嘛一定要跟着我们。”达芙妮抢在乔尼之前问道,“你既然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大地精。干嘛一定要加入我们?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觉得她的企图就是你啊达芙妮。乔尼默默吐槽。 “啊,这个嘛,没有理由。”嘉兰微微一笑,“或许只是作为我无聊生活的一些调剂。要知道,一个人杀进敌阵的感觉可远远没有在几个人的注视下杀进敌阵要好啊!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许也是因为你。就像贵族们喜欢美丽的工艺品一样,似您这般美丽的容颜,便是连女人都会心生嫉妒。嫉妒之余,我又好奇,想要再多看几眼这精致的脸庶…” “咳,咳。”乔尼咳嗽两声,“矜持一些,矜持一些。” “有什么问题吗?”嘉兰奇怪地看了看乔尼,“我在赞美这位美丽的姑娘。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乔尼连连摆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脸红的美丽姑娘,道,“但女孩赞美女孩,你想象一下一个男人赞美另一个男人英俊试试?” 嘉兰深深地叹了口气,用一种鄙夷地眼神看着面前这些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的人们:“我说,你们啊”唉,算了,佣兵嘛,能知道些什么呢。看来我得表示道歉了,我没有考虑到你们了解的东西都还太少 “喂喂。”达芙妮听不下去了这种翻来覆去地说“你们不懂你们不懂”的表达方式在场的谁也听不下去,“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的父亲是一咋,侯爵?我的父亲也是侯爵。奥赛丁王国的侯爵比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侯爵要强吧?” 乔尼嘴角抽*动。王国和帝国在这个场合下产生了一点概念上的错位。但他无话可说。 “哦,那就难怪了。”嘉兰理解地点点头,“奥赛丁王国的贵族确实古板了一些” 等等,为什么我觉得那么别扭呢?你让南方的那些贵族何以自处啊?乔尼脸色古怪,心中呐喊。 “看来我一“二门你解释嘉!敛容道“丹论是女性赞美心“是男性赞美男性,在维尔萨贵族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这反应出我们尊重事实的高贵品质。” 乔尼回头看了一眼奥芬巴赫,看到了一脸的古怪。 “所以说。”乔尼重新看向眼前一本正经的少女。“在维尔萨的贵族圈子里,经常会有男性用欣赏地眼神看向另一个英俊的男子吗?” “是的。”嘉兰沉稳地点头,“在聚会上经常发生。” 乔尼想知道会不会发生些别的不该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忍住了。 “我想问的不是那咋他说。“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强?。 乔尼指着嘉兰背后的巨大镰刀。又指了指她身上完整如新的服饰:“你是怎么做到杀进大地精的军阵里面还一点血都不沾的?。 “哦,这个啊。”嘉兰挑挑眉毛,毫不在意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啦,是这样的。” 先从衣服说起。 嘉兰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服。作为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嘉兰不能允许自己保持浑身鲜血的状态太久。所以她随身都会带上一套备用的衣服。“出森林的时候我就给换上了。”嘉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不然浑身血淋淋的,太不舒服。” 乔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之前那件呢?。 “扔了。” 有钱人啊,, “好吧,那介绍一下你自己吧。”乔尼叹了口气,“你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按照战士公会的标准,我大概算是十二级的战士吧。”一个统一的等级制度似乎省了许多口舌上的麻烦,“但其实我应该算是野蛮人的,至少我的母亲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十二级的战士是不是能打败我倒也说不定。反正没人赢过我 所以一个统一的等级制度还是会有很多讽漏的。 所以类似于“你一咋。元婴初期的家伙怎么可能战胜我!我可是元婴后期的人物!”的桥段总会上演以上只是乔尼一时的走神。 “说起我的装备啊,其实也还好啦嘉兰拍拍自己的胸口。砰砰有声,“特别定制的全身板甲,做工精细,选材上乘。强弩要是近距离射击的话还是会被射透的,质量还行。” 这低调而嚣张的炫耀让众人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说实话,我曾经见过几个坦尼亚斯来的太阳神圣武士,那身铠甲才叫好啊。他们要是做好了准备,强弩在近距离射击都会被弹开的。”嘉兰似乎想要证明她并非在低调的炫耀。“不过那种铠甲太笨重了。那些圣武士从来都不跑,就是因为跑不动。他们去哪儿都迈着稳重的步子。就怕摔倒了靠自己爬不起身来。” 所以,你还是想说自己身上的东西很好是吧? “说起我的武器啊”嘉兰很满意众人那有些发红的眼神,取下了背后的巨镰,“这个结构是我自己设计的哦。这种东西才适合带上战场嘛。像那些诗歌里死神大人握着的镰刀。也就能吓唬人玩 她将巨镰轻轻挥舞几下,然后也不见什么大的动作,巨镰尾端那疑似配重球的东西便掉了下来一后面还拖着一根尾巴,连在镰刀的柄上。 “这个就要感谢我的父亲了,是他找来了法师替我在武器上附魔的……嘉兰说着,那尾巴开始自己伸缩起来。“碰上强大点的敌人。就用这链子缠住他。”的身边。抬起头,眨一眨可爱的大眼睛,问道:“我可以看一下吗?” 嘉兰自然是同意了。 安迪抚摸着那神奇的尾巴。似绳而又非绳的存在,然后点点头,肯定地说道:“这应该是蛛网术的效果,但又加上了魔绳术的作用。这两种法术混合起来的话”。 优秀的法术研究工作者陷入了沉思,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我们不用管他了。”乔尼摇摇头,“也就是说,你有一件非常强大的铠甲,还有一件非常强大的武器”能让我拿拿看吗?” 然后乔尼接过了巨镰,再然后,他闷哼了一声。颠了颠手中的武器。双手奉还。 “我真是奇怪。”乔尼看了看嘉兰那匀称的身材,又回头看了看达芙妮那匀称的身材,最后瞄了一眼艾丝翠儿那明显有些粗壮的胳膊。“你们究竟是靠什么将自己的力量给提升上去的。” 至此,嘉兰诺德或者说伯斯林,就算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编外人员了。 “我是嘉兰诺德。”巨镰女最后提醒道。“伯斯林这个姓氏我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明白了。”乔尼点头,然后带着众人往那一个金币一天的寝室走去,“那个谁。威廉,别再缠着兰斯洛特说话了。你们刚才就没停下来过吧?” 啊。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防战的体质 品在确认加入到晚入睡的泣一段时间里,嘉和自由,训兵团的成员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双方相谈甚欢,隐隐有结为莫逆之交的趋势。 想想也不可能。 事实上,她和另外七个人的关系”,有点僵。 当这几人拖着口袋去卖脑袋的时候,奥芬巴赫试着和嘉兰聊了聊维尔萨的贵族礼仪和高贵传统。然后奥芬巴赫自幼以来的梦想就被这货真价实的维尔萨贵族子弟给砸碎了。 “你说古帝国的贵族礼仪?。嘉兰开始撕扯美好的梦想,“那都是骗人的。我们家族在古帝国的时候就是伯斯林地区的领主了。什么高贵的骑士精神啊,什么矜持典雅的贵族礼仪啊”对,确实存在。但遵守的人不多就是了。” 这本就在奥芬巴赫的意料之内。 小综合一些家族私下里流传的史料来看,其实那些礼仪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嘉兰略带点鄙夷地接着说道,“贵族,呵呵,自然还是个人的利益优先。精神什么的,一场游戏而已。” 乔尼在一旁听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至于你说的那些英雄的传奇故事呢,我不知道真假。但怎么听都像是假的。”嘉兰开始碾压那些梦想的碎片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实力啊!高贵的精神都只是实力之前的装饰而已”。 直到众人把怪物脑袋换成了金币,奥芬巴赫也没缓过来,更没有和嘉兰再说一句话。 乔尼觉得自己又得忙活了。 “小达芙妮?听说你是从奥赛丁来的?。嘉兰凑近了达芙妮,但也没有过分接近,“奥赛丁王国的双手剑士可是闻名大陆的呀!” 达芙妮保持了一些警慢,但既然对方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她也不好有太激烈的反应。于是这位侯爵长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略略带有一些骄傲。 “可是我听说你们竟然把那些双手剑士放在一起,还组成了军团?”嘉兰开始放地图跑了,“真是太愚蠢了!” 四道愤怒的目光,分别来自四个奥赛丁王国的土著战士。 双手剑士,这可是王国的骄傲!在奥丁的荣光与感召下,无数奥赛丁人拾起了巨剑,成为了战技精湛的双手剑士。 竟然有人说它愚蠢! “这个说法过分了,嘉兰诺德小姐乔尼发话了,虽然他也隐隐感觉到奥赛丁人打仗有些呆板。 “小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嘉兰扫了一眼愤怒的四人,“实话实说而已。” 那些目光中的反感几乎就要具现化了。 不过这种小事嘉兰是不会在意的。她摊一摊手,继续评价道:“一群人举着巨剑冲锋,看起来是很漂亮,但说到底不还是硬拼吗?而且还要求每一个战士都有强大的战力。你看看维尔萨,那些长枪兵,最多再练一些剑盾步兵。不用战士多强,扎堆在一起就行。你们国家真是在浪费自己的兵力啊”。 乔尼觉得此话在理,不过那四个人是彻底不说话! 具体点说,是不和嘉兰说话了,说什么也不理。 于是在到达商店打算采购点物资的时候,嘉兰就只能找乔尼,艾丝翠儿和安迪说话了。 “法师,你叫什么名字?”嘉兰低着头问道。 “小安迪默多克!”小法师这般说着,颇有些自豪。 “默多克”没听说过。”乔尼又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不过也难怪,奥赛丁王国境内的法师都不怎么有名。 话说到这里,安迫只是露出尴尬的笑容。 “我到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奥赛丁法师的消息嘉兰补充道,这让安迪提起了精神。“那位替我的武器附魔的法师告诉我,奥赛丁地区在古帝国时代的魔法基础就很薄弱。那些从废墟里拣出一些不知道对的还是错的文献的法师学徒们在冰原上扎下根来,脑子就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样不开窍。” 安迪的脸色有些不对了。正在向商店伙计询问价钱的乔尼不得不回过身来,盯住谈话的双方,生怕安迫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给我说了个例子,哈哈,那个笑话让我笑了整整一天。”嘉兰注意到气氛的变化,于是打算活跃一下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凝重的氛围,“他说。哈,他说奥赛丁的法师们至今还认为蜘蛛皮术,对,就是这个名字。他说那些奥赛丁的法师至今还在用活吞蜘蛛的方法施法。哈哈,想想就有意思。挖出一本失败的实验记录就当作真正的法术书了,哈哈 笑声中,七个人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古怪。 “小安迫,你还没练习过那个法术吧?”乔尼拍拍小家伙的肩膀。关心地问道……没有安迫一脸震惊。随即是苦恼,继而有些恶心,“但我学过眯行术” 小法师已经猜到,那两个出自同一本书籍的法术都是有问题的。气氛更加古怪了。 “起来啊,乔尼是吧。我觉得 “小停!”乔尼抬手止住了嘉兰的话语,“别说了,我心灵很脆,弱 “小”我,小二品克你的佣兵团大不专业嘉摇摇头,抬手指四泄在。院子里集合的银剑佣兵团,“你看看他们,你们连自己的旗帜都没有。” 这让乔尼想起了自己在荒原上的那幅涂鸦之作,脸色越发奇怪。 “说真的,嘉兰诺德小姐。”乔尼咧咧嘴,“你很有”防御战士的天赋,非常有天赋,真的。” 唯一没有和嘉兰闹翻的大约就是始终微笑的艾丝翠儿了,不过也只是没有闹翻而已。艾丝翠儿根本就没有回应嘉兰的话,最多也不过是微笑点头。而嘉兰无缘无故也不会提起艾丝翠儿的父亲,因此两人在面子上还没有什么异样。 也不算融洽。毕竟周围那六个脸色不豫的人都是艾丝翠儿相处月余的同伴。 直到众人睡下,情况才有些变化。 “我觉得你们这些人好沉闷啊,都不怎么说话。”黑暗中,嘉兰的声音的起,“要不我给你们说说我做佣兵的见闻吧?达芙妮,你说呢?” 没有人说话。 “果然很闷啊,真是的,比我这个独行的猎头者还要闷。”嘉兰抱怨一句,然后自顾自地开始说起自己的见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我在伯斯林城里找酒馆喝酒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么一个人。他的嘴上套着枷锁,这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的手被左右两个壮汉控制住,让他不能随便动弹。当时我一看就有些生气了。就算是我家里的奴隶,也没有遭到这种待遇的!” 这丫头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于奥赛丁人的一次群嘲。 “我当时就走到那一队人的面前,愤怒地指责他们的首领,让他善待自己的奴隶…” 后来嘉兰发现,那介。枷锁是故意加上去的,双方都没有意见。 或者说,被枷的那个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我才知道那个首领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一个人必须要被捂上嘴才能控制自己的嘴巴。”嘉兰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让乔尼虎躯一振,一种蓬勃的吐槽欲要几乎就要压抑不住。 在嘉兰的故事里,那个队伍很快就遇上了一次对决似乎就是在这里约战的。然后那年轻人就被解除了所有的控制,拿起剑盾就冲在了最前面。 “你妈妈从来没有后悔把你生出来吗?”那年轻人没有攻击,只是看着对面的几人,“你脖子上那个方块是叫脑袋?你的头发从来没剪过吗?你的胸口那么鼓,难道你是一个女人吗?看着你这个样子,我真是后悔跟你母亲的那一个晚上!” 于是所有的攻击都指向了这个年轻人。 “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刚刚恩爱过,所以没有力气吗?”年轻人扛下两个壮汉的攻击,“你们两个谁在谁的身体里呢?或者是换着来的?咦?原来你们三个人轮着来!” 他又挡下了另一个壮汉的攻击。 “我从来没想到打架还能这么打!”嘉兰的语气有些兴奋起来。“我一直以为战斗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那个家伙没战斗吧?”乔尼终于忍不住了,“他只不过是拿着盾牌不停格挡蝴” 不管怎么说,屋子里的气氛终于热闹了点。 当他们第二天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时。那些银剑佣兵团的成员们已经整队待发。 “出发!”乔尼听到了这样一句大吼。从那些服装统一的佣兵眼中,他看到了坚定与杀气。 “我们一定错过了什么演讲。”乔尼对同伴说道。 在佣兵们整齐的队列之后,是星散的小佣兵团们。他们远远跟着前面那只庞大的队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也不知是想去参战还是去观战。 昨日跪倒在城堡门口的村民们已经得到了安置。他们此时正蜷缩在城堡外墙的墙角,围着几个火堆,身上裹着陈旧的亚麻布。他们的眼神是麻木的,或者看向火堆,或者望向离开的佣兵。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一些人眼中的感动和忧伤。 不过这些人用一只手就能数出来。达芙妮远远地扫视了一下顾唐的村民们,突然奇怪地问道:“说起来,乔尼,怎么没看见我练的那几个人?” 闻言,着尼也仔细地看了一困,补充道:“还有那几个猎人。” 于是两人陷入了迷茫。 “昨天他们就不在。”威廉解惑道,“昨天我还和兰斯洛特说起呢。”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在一旁听着,仿佛刚才说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名字。 “可能是被什么佣兵团或者干脆就是被城堡里招募了吧。”乔尼点点头,然后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威廉和兰斯洛特。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那么亲密了?”或许这么说太不负责任。乔尼分明感觉到兰斯洛特身上散发着“别太靠近我”的气场。 “吃饭吃饭。”乔尼摇摇头,将脑子里那多半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疑问给甩了出去,“吃完饭我们也去看看。” 一直没有说话的嘉兰此时伸了个懒腰,手臂擦着自己巨镰的锋刃舒展开来看得乔 “无聊啊,无聊,大地精这种怪物”巨魔还稍微能带来点乐趣。”嘉兰说着,笑盈盈地凑到达芙妮身边,说起了悄悄话。 乔尼感觉到达芙妮的身上散发出弱化版的“别太靠近我”的气场。 “真是麻烦。”他拍拍脑袋,回身和艾丝翠儿说笑了两句,然后来到奥芬巴赫身边,开始开导起这个人生理想面临崩溃的大个子。 真是一派热闹而富有生机的景象。 嘉兰有一身结实舒适的金属板甲,所以能够无视上百根标枪的齐射。达芙妮和奥芬巴赫都有精工细造的盾牌,于是也可以顶着标枪的射击前进。法师有法术。艾丝翠儿不用上前线。甚下那三个用巨剑的,就有些尴尬了。 “一面巨盾就是一个金币。”乔尼举起手中的大木板,“总是做这种生意怎么看都会遭报应啊。” 盾牌大致为长方形,由近十块长木板拼合而成。连接长木板的的两根横置的木条。木板的厚度大约是半个指甲盖的高度,盾牌的正面蒙着一层材质可疑的牛皮。 “钱算什么大事。”嘉兰把手一摆”这群大地精的铠甲出乎意料的好。你们拔几套回来卖就是了。”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回手抚摸着自己的巨镰:“可惜啊,进入战斗状态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乔尼看了看那柄不像是人类可以使用的武器,摇了摇头。 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家伙。身上的铠甲肯定是不能看了。 装备齐整,众人循着前人的足迹走出城堡,进入森林。因为前人的规模实在太大,所以足迹也过于明显了一些。乔尼可以肯定。只要那些家伙沿着这条路多走几次,一条宽敞的大道就该形成了。 “一路上没有尸体。”进入森林后,嘉兰开始扮演起侦察兵的角色,“也没有血迹,说明银剑佣兵团没有遇到敌人。”乔尼听到那两个单词的时候还是想笑。 “达芙妮,你觉得大地精此时会如何应对呢?”嘉兰回头,彬彬有礼地问道。”提高警惕,准备防御作战。还能怎么应对?”达芙妮回答着,目光飘忽。 “不不不。”嘉兰摇头,“他们讲不定会在城下列阵,或者在半路设伏。不要小瞧了大地精这种怪物至少在伯斯林城的档案里,他们可都是可以媲美正规军的生物啊!” 不是现实是如此的无趣。当众人看到堡垒下聚集的佣兵时,还是没有任何伏击发生。”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个人。”嘉兰耸耸眉毛,“那些大地精究竟在怕什么。” “可能是在怕你。”乔尼应道,“他们刚刚被你一个人杀了几十只,现在来了近百个像你一样的生物,他们能不怕吗?” “像我一样?这些肮脏丑陋的男人有我这样美丽吗?”嘉兰的眉毛皱了起来,“男人啊,唉…” 堡垒的木墙很高,一个人肯定是上不去的,两个人也够不着,三个人刚刚好,四个人…肯定就要跌倒了。 所以银剑佣兵团的人和那些不知是要参战还是观战的散户们都聚集在被大地精伐出来的林间空地上,思考着如何攻破眼前这个看起来无比坚固的婪垒。 巧的是,就在同一时间,一队艾尼迪亚帝国的侦察骑兵正眺望着远方的帝国第一坚城杰弗洛堡,并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放火!”这是银剑佣兵团的那个首领做出的决定。 “回报将军。”这是那一队侦察骑兵做出的决定。 战火绵延在整个大陆之上,只不过这边的,是实实在在的火。 用浸了油的布条包裹住羽箭的箭杆前端。然后置于火上引燃。举弓,准备,射击! “他们会失败的。”嘉兰在远处看着火焰破空,不屑地评价道,“除非大地精够允” 虽然因为箭头燃烧的关系,这些羽箭的力道都有些令人失望,但弓都是强弓。所以点点的火花都被钉上了木墙。 “这些家伙胆子不”嘉兰继续评价,“凑那么近射击,就不怕大地精有弩箭吗?” 大地精的反击到了。 一阵飞石。 一排大地精挥舞着手中的绳索,然后朝前一松。一片飞石便砸向了离墙不远的那些佣兵,当场就砸趴下四五个。 于是弓箭手们拖着自己同僚的躯体快速后退,他们甚至没有敢引弓回射。 城墙上,至少有五十多只大地精一字排开,在他们身后还隐约有些人影。而银剑佣兵团的弓箭手,却只有二十人出头。 至于木墙上的火箭,虽然在大地精一捅一桶的凉水冲刷下顽强燃烧,但直到火焰燃尽,也不见木墙有什么太大的损伤。 当乔尼他们靠近前方那支人类队伍的时候,他们听到了银剑佣兵团那位衣着华丽的首领的决定。 “派人出森林接应,等团长和夏洛特之剑的人到了再说。” 这倒是和艾尼迫亚帝国的侦察骑兵的决定惊人地相似。,!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佣兵团VS大地精 :然遭遇了仰头痛击。但银剑佣兵团的成员北毫没有气洲,心们十人一组围坐起来,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饭。 “小嘉兰,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乔尼混在尾随的佣兵堆里,抬手指向远处那无所畏惧的人们,“对于面前那座能并排站上五十多个人的城墙他们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银剑佣兵团的人都那样,总是无所畏惧。”嘉兰漫不经心地回答”小据说这群家伙信奉正义与公正之神霍斯海姆,并且自认为是那个已经陨落的神在人间最后的追随者。我小时候听我父亲提起过,他说这个佣兵团能存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一个陨落了的神的追随者”。乔尼失神地看着银剑的方向,“那他们对于城堡里那黑心的定价没有特别的意见吗?” “能有什么意见,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生意而已,和公平正义没有关系嘛。”嘉兰摆摆手,“而且银剑佣兵团也接受了夏洛特商会的不少帮助,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有什么意见可言。我饿了,吃饭吧 似乎我们这些人也有些无畏的感觉啊,乔尼想着,取出了食物。 虽说是兵临城下,但无论是防守一方的大地精还是攻城一方的佣兵,都没有什么战斗的气氛。大家只是僵持着,僵持着,直到太阳偏西,光线渐渐昏暗,银剑佣兵团的人开始点起火把。 还是在僵持。 小援军来了!”伴随着一声兴奋的大喊,大队士兵行军的响动渐渐传来。 “是银剑佣兵团和夏洛特之剑佣兵团。”嘉兰眺望了一眼,嘴中啧啧两声,“夏洛特之剑都来了。看来商会对这群怪物很重视啊。” 当援军来到城前空地的时候,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闲散的佣兵被客气而坚决地赶开,为远道而来的援军腾出位置。乔尼看不太清,但怎么说也有几百人的规模。 起来,乔尼,我们究竟是来干嘛的?。达芙妮对于宿营地被人抢走很不满。“来了那么多人,就算是我们跟着冲进去。也没有什么战斗的机会吧?” “来都来了,看看吧。”乔尼耸肩表示遗憾,“讲不定这些人攻不下大地精的堡垒呢?讲不定大地精会来夜袭呢?” 这时,一直望着两大佣兵团方向的艾丝翠儿开口了:“乔尼,我觉得你说的那些事情不太可能发生”他们似乎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有的在挖陷阱,有的在布暗哨,有的在支火堆。 “看着吧。”乔尼坚持自己的观点,“最多我们白跑一次罢了一 佣兵嘛,难免这样。” 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 整个夜晚都很安静。这几个人轮流守夜,每一班的交接都很平和。无论是远处的佣兵团的营地,还是这附近的散兵的营地,全然半点异样都没有。 但到了早上,人们才意识到,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并不宁静。 “小紧急集合!”乔尼他们睡眼惺松之下就听到了这一声隐约的怒吼,之后就是如雷的鼓声……那么着急?”乔尼揉揉眼睛。“那么早就准备攻城了?”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大地精们也扑上了城头,警惕地俯视着这些堵在他们家门口的人类。 “乔尼乔尼!”艾丝翠儿循声望去,然后睁大了眼睛,用力拍了几下身边的人,“你仔细看看,好像是死人了!” 绝对是死人了,不然无法解释躺在一群人面前的那一个是怎么回事。 哦。不,不止一毛 “小嗯?那些家伙没有放出守夜的人吗?。嘉兰站起身来,似乎是想上才发现?” “我怎么觉得,我们被牵扯进了什么阴谋里?”达芙妮皱着眉头,然后看向一旁发呆的法卑,“安迪,你觉得呢?”。既然不吞蜘殊无法释放法术”啊,什么?”安迫自言自语着,宛若突然被人惊醒一般。 “小我说,我觉得我们被牵扯进一个阴谋里了达芙妮略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呢?” “小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迫摇头,“我正在钻研法术。” 然后他低下头,又开始提出各种靠谱与不靠谱的可能性了。 “一颗蜘蛛的心脏,八根蜘蛛腿上的绒毛。”嘉兰俯视着小法师,眼神中充满着不屑,“研磨成粉均匀涂抹在手臂上再施法就行了。真搞不懂,你们奥赛丁的法师居然吞了那么久的蜘蛛。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我觉得你说的方法也不干净。乔尼撇撇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远方的佣兵团身上。现在,似乎是领头的在话。 还在话。 好像没完了。 “那一定是银剑佣兵团的团长。”嘉兰吃完早饭又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只要一开口就很难停下来。不过幸好有夏洛特之剑的团长在这里,他至少能想起来要做正事 在自由之翼这边的人们吃完饭后不久,两大佣兵团的成员们终于被解散了。他们略蜘二二。然后从自只的腰间取出可能是食物的东西,然后彼四“士吃了起来。 确实是食物。 乔尼他们已经有些适应自己旁观者的角色了。他们远远地看着堡垒,又远远地看着两大佣兵团。奥芬巴赫握着一块肉干小口地吃着,就像是在等电影开场一般。 “你这是在等吟游诗人开场吗?”达芙妮看着奥芬巴赫的样子讽刺道,“那边可是要开始打仗了!” “打就打吧,诗人们的故事不也是战争的故事吗?”奥芬巴赫拿起水袋喝了一口,“反正我们也插不上手。”。不干涉别人的公平较量吗?”嘉兰回头看了一眼这大高个,“你倒是和故事里那些虚伪的骑士一个兴趣啊。” 乔尼叹了口气,坐到了奥芬巴赫身边,开始对这个高贵的心灵进行安慰性的辅导。 这倒是给众人提了个醒,再也没有人随便开口了。 “小两个佣兵团一同出动啊嘉兰自顾自地感慨,“多少年没有遇上这种盛况了。上一次有这种规模的战事还是我小的时候,伯斯林森林的怪物集体骚动的情况下才出动了几个大佣兵团一起剿灭那些在森林里待不住的怪物。” “小后来呢?”艾丝翠儿好奇地问道。 “后来就只剩下夏洛特之剑了。”嘉兰耸肩,“书上说其他几个大型佣兵团都在英勇的作战中死光了,反正我是不信的。因为另一本书上说那几个佣兵团都不怎么满意商会的政策。” “真是黑暗啊”。威廉突然冒出来一句,“说到这个,我记得我的时候” 声音轻了下来,轻到只有兰斯洛特一个人可以听清。这个时候,攻城开始了。 “动作真快啊,已经把梯子给造好了。”嘉兰品评着”“但这些家伙难道就不能再等等么?没有攻城梯,难道是想拿人命填?” 顶着盾牌的佣兵们抬着梯子来到了木塞之下。他们依旧将盾牌举在头顶,并将那长椎缓缓架起。最终搭在木墙上。 “梯子做的太长了嘉兰摇头,“那两个佣兵团是来练新兵的吗?” 此时的大地精正遭受一阵阵的弩矢压制。虽然只是二段射,但这密度也足够让怪物们抬不起头来。但大地精还是成功地将那些梯子给推倒了一只是用了一根长木杆。 “小艾丝翠儿,每次看到这种情形,我都会深深地感到悲哀乔尼回头道。“塔布里城的城防建设实在是太儿戏了。” 艾丝翠儿的眼中有一些落寞。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塔布里城?维尔萨南边的那座塔布里城?。嘉兰歪歪脑袋,“我听说过,被一个佣兵团给攻了下来,贵族都被杀死了,最后还便宜了太阳神的那群笨蛋信徒。 这句话为她赢来了一些些好感。 “小南方的那些领主就是笨啊。要是换成任何一座北方的城池,怎么可能被人这么轻易就给打下来?”她抬手一指远处的木塞,“就算是大地精也比那些领主有智慧。” 这让刚才那一些些好感有些消退,但好在还没有彻底犯下众怒。 长梯还在搭建中,但每次都遭到了惨痛的失败。 最后,那些佣兵们扔下长梯小缓缓后撤。 “小要我说,还是放把火把那墙给烧了嘉兰看着两大佣兵团的表现。摇了摇头,“在墙角上堆上柴火,放火烧上几天几夜,井么问题都解决了。 火攻,是个好主意。而那边的几个指挥官也想到了这一点。 “用长弩矢射火箭”乔尼点点头,“很有想象力。” 厚实的木墙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城头上的大地精试图浇水,但却被稀疏而精准的弩矢给逼退了回去。 “没有用的还是嘉兰,“这么烧是没有意义的。那些木头都还带着衬皮呢,一看就是新鲜的木料。” “乔尼,我们回去吧。”达芙妮舒展了一下她的身躯,“在这里看别人打败仗实在是无聊死了。” 于是这些人便回去了。 相比前几日的热闹,此时的梅埃尔城堡里显得有些冷清。避难的村民们依旧麻木地坐着,闲散的佣兵也不多见。回到佣兵团租下的屋子,乔尼提出放弃任务回城休息,但却被嘉兰否决了。 “小你们不要着急嘉兰自信地说,“我觉得那些家伙很快就会被打败的 这听起来就不像是个正常人类会说的话了。而且你的表情也不对啊! 乔尼在心中呐喊,脸上则是好奇地询问:“为什么这么说?。 “小这群大地精不简单。”嘉兰依旧满脸自信,“而且无论是夏洛特之剑还是银剑,他们都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了。他们会吃亏的 “小”,你这种盼着人类输给怪物的表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乔尼忍不住就给说了出来。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嘉兰摆摆手,脸上还是自信,“但他们确实实力不行啊。连我父亲都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两介。佣兵团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说要让商会对夏洛特之剑进行整顿呢 “小但你确”人, “等到他们失败之后,就是我嘉兰猎头者诺德上场的时候了!”嘉兰的自信渐渐变成狂热,“我的巨镰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鲜血的滋味了!” “才一天而已乔尼叹了口气。 “吟游诗人都这么说。”嘉兰完全没有羞愧的意思,“而且我确实手痒了。” 最后,在”接下来的住宿费和伙食费由你来负责”的条件下,自由之翼佣兵团留了下来。 “美丽的达芙妮瓦尔特小姐。”嘉号爽快地掏出金币,然后缠上了达芙妮,“能不能给我说说,那神秘而强大的奥赛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奥赛丁的贵族小姐们,都是怎么打扮自己的呢?” “奥赛丁的寒冷天气,对你的肌肤没有造成过影响吗?” “我听说你们有一个女英雄叫做安妮,能给我说说吗?” 省略号什么的,只是略去了达芙妮略有些不自然但尽量保持礼貌的回答而已。 乔尼看看仍然在低头研究魔法的安迫默多克,再看看聊得渐渐有些投入的达芙妮,挑了挑眉毛,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笑着和艾丝翠儿聊了一些有趣的见闻,还有战场上的生死一线 真是幸椎的时光。 第二天中午,战败的消息就传来了。随着消息一起来的,是一群残兵与败将。 “我打听了一下。”嘉兰从模样凄惨的人群中慢慢走了回来,“这两个佣兵团还真的是在练新兵。被大地精三面一冲锋,马上就散了一半。剩下的人因为队形被打乱也支撑不住。几个带头的虽然杀了不少怪物,但到底铠甲不行,力气也跟不上。所以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当两大佣兵团的那些佣兵们一觉睡醒的时候,他们看见眼前那木寨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两个百方阵鱼贯而出,站在堡垒的墙角下。 这让佣兵们很高兴。于是他们也排成了阵列,在弩手的掩护下,缓缓进军。 当两群人终于撞到了一起时小从战场的左右两侧的树林里。出现了两大队大地精的身影。 侧翼被袭击是什么后果?团灭的后果。 “他们说战场上还出现了两只巨魔。”嘉兰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考虑到巨魔能够再生。讲不定那是大地精的牲口。” 这就有点恶心了。达芙妮嗔怪地推了她一下。旧! 不错。由于嘉兰之后矜持并且有些可爱的行为。达芙妮已经卸下了心理的防备。并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总之,两个有名的佣兵团败了,败得很是难看。 “轮到我们上场了!”嘉兰欢呼一声,然后走在前面,向着森林进发。 “我觉得你这个态度还是有问题,乔尼叹了口气,但还是招呼大家跟了上去。 森林依旧宁静,偶尔有鸟语小间或有花香。但当众人渐渐接近大地精的堡垒时,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便传入了大家的鼻孔,并且随着前进的脚步越发浓烈。 “乔尼,你看,尸体!”艾丝翠儿拉拉乔尼的衣服,指着前方。在那里。一具尸体仰面倒在地上,脑袋朝向乔尼的方向。很显然,这是在回身反抗的过程中被砍倒的。 不止是砍到,简直就是被砍碎了。当八个人走到近前时,看到的是血肉模糊的肚肠。至于那男人的安甲,早已不知所踪。 “看来大地精在这个男人身上吃了不少亏。”乔尼咽了口唾沫,“都鞭尸了。” 虽然部分人表示了坚决反对小但奥芬巴赫坚持要将这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勇士埋葬在泥土中,以免他因其勇敢而神圣的躯体被野兽亵渎。 虽然乔尼很想说尸体被吃也是生态循环的一环,但即使是他自己也赞同将死者掩埋。于是众人在地上草草挖了坑,合力将那具尸体抬进坑里,盖上一些新鲜的泥土。 “愿你在你的神抿那里得到永生。”奥芬巴赫非常严肃地对坟堆鞠了一躬,这才跟着众人继续前进。 越来越多的尸体呈现在乔尼等人的眼前,血腥味也浓烈地仿佛身在战场一般。奥芬巴赫再也没有坚持要掩埋尸体。如果说这些死者有什么需要的话,复仇要比掩埋更加靠前。 最终,他们隐在森林的边缘小远远地望着远处正在打扫战场的大地精。 还有满地的尸体。 “真是太惨了。”艾丝翠儿喃喃地说,“真是太惨了。” “这里最多也就死了上百人。”乔尼不断扫视着远处的尸体,“在荒原上,一场大战结束,你的身边全部都是尸体,那才是最惨的。至少这里的怪物没有吃人肉” 然后他看见了两头正在饱餐的巨魔。 “所以我说你们奥赛丁太浪费自己的战力,竟然用巨剑战士和敌人正面排成排对冲。”嘉兰长出一口气。“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她又群嘲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野战 二下么个瞬间,乔尼觉得自只其实是个活在幻想里”刊个世界都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他的逻辑神经经受了无比巨大的考验。 在他们眼前,是一地的尸体一这不算什么。在尸体边上,是成群忙碌的大地精这或许也不是大问题。在地精的附近,是两只大嚼人肉的巨魔,并且毫发无伤。 这都不是问题。敌人总是客观存在的,无论他们是强是弱,他们都是存在的。 问题是在乔尼的身边,有一个渐渐兴奋起来的女人,叫做嘉兰诺德。 “法师!哦,对,安迪。防护箭矢的卷轴有没有?赶紧给我用一个。”嘉兰舒展着她的身躯,完美贴身的坚固板甲则随着主人身躯的活动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或许,这咋。应该叫做板鳞甲? “等会儿你们别跟过来,先让我杀个痛快再说。”嘉兰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或者你们等一会儿再上,然后得离我远一点。虽然我战斗的时候还能分清自己人和敌人,但是这把镰刀一旦挥舞起来,可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不能掌控自己的武器?乔尼想了想,然后意识到这不是关键。 “你说你能对付那么多大地精就算了。小乔尼抬手指向远方,“可还有两只巨魔呢!”此时的嘉兰长出一口气,从背后摘下巨镰这让乔尼一行人不得不往后急退了两步。她回过头看着乔尼,眼中尽是兴奋:“不然我那么高兴干什么,巨魔啊!平时哪儿找这样的家伙去杀?巨魔的脑袋可是不错的战利品呢!” 然后她也不再理会乔尼脸上的错愕,只是对着法师喊道:“防护箭矢!” 安迪被她一吓,回过神来,在腰间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张卷轴。照例是展开,吟唱,如被拳击般地弯腰。一道隐约的微风便包裹住了嘉兰的身躯。 “用卷轴施法还这么累吗?。嘉兰看着面露痛苦的法师,摇头叹气。“你应该再多学两年再出门啊!” 说着,她将手中的巨镰转了一圈,扛在肩头,迎着闻声寻来并且已经到达他们附近的大地精便了上去。 闻声而来的大地精一共只有十只,算是个小型的侦察队。他们原本想来查看一下那片发出隐约人声的森林区域,却不想有个手拿夸张武器的人类突然出现,看样子还是想要对付它们。对于这种情况。大地精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衡量出彼此的人数差距。 于是随着带队的那只一声大吼,整个小队排尾变排头,开始转进。 就是俗称的撤退。 “十个对一个就逃跑了?”乔尼在树丛中看得呆了,“当初那三十个见到我们七个也没见有什么迟疑啊!” “可能是她那把巨镰太出名了吧”小艾丝翠儿应道,“你看。城门口的那些大地精都开始接阵了。” 当嘉兰在最初的冲锋之后慢悠悠地往前走时,大地精这边的骚动却是不那一日逃回来的大地精数量不或远或近见识过那把造型奇特的巨镰的也是不少。单人独镰突入百人军阵,斩杀数十将士而毫发未损,这不仅是大地精的耻辱,也是他们的噩梦。 于是城门大开,一队一队的大地精奔跑冉来,在堡垒面前列阵。又有两头巨魔被牵了出来,带到一边。然后那貌似饲养员一般的大地精从不远处拖来一具人类尸体,送到巨魔面前, 乔尼听到背后压抑的呕吐声。还有威廉小声的安抚。 当嘉兰走过一半路程的时候,大地精们终于列好了阵势。三个似乎不足额的百人方针,还有一边两只的巨魔排成一排,用非常骇人的气势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那咋。女人。 “我都替他们丢人。”乔尼的嘴没闲着,“光看大地精那队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面前有多少敌人呢 当嘉兰慢慢进入射程的时候,大地精们投出了自己的标枪。 “壮观!”乔尼看着暴雨一般的标枪赞道。 然后他看了一眼嘉兰的应对,又是一声感叹:“精彩!” 近三百人的同时投掷声势浩大,但标枪这种威力巨大的中程武器却奈何不了嘉兰分毫。大部分直奔她而来的标枪都被巨镰一卷,打偏而去;寥寥数根漏网之枪则被防护箭矢的法术给吹偏开去除非是强力的附魔弩矢,不然要破除这个小法术还是有些难度的。最后有一根幸运的标枪正中嘉兰的铠甲,打出了一声脆响。然后滑落下来。 “据说当年和坦尼亚斯的白袍子们打仗的时候,王国请来的法师们就是用这种魔法加持了一小队战士,然后让他们冲锋在前,扫平了对方的弓弩手。”奥芬巴赫解说道,“一张卷轴要收五十个金币,十张四百,一百张要三千八百个金币。好在那场战役是决定性的一次,而且弓弩手的阵列里没有配备多少牧师,就算解除魔法,也是在将士们冲进敌阵之后 “是么?”乔尼扭头看了一眼安迪,“真是黑心啊,” “黑心?”达芙妮冷笑一声,“根据王国将领的实验,防护的效果一般只能撑过长弓十二次正面射击,重型弩机的八次命中。五十个金币换这么点防护 乔尼突然有些明白达芙妮一路上对安迫的态度了。 “魔法师没有祖国!”安迪辩解道,“只有无穷无尽的知识才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非常不错的一段豪言壮语乔尼轻轻鼓掌,“但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时机不对吗?” 还好,达关妮和奥芬巴赫只是瞪了安迪一眼,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举动。 这几人说话的时候,远处的嘉兰已经彻底杀入敌阵了。那一柄巨镰在她手中舞成一咋。圈,似飞天火轮,又似闪着银光的圆锯。巨镰外缘那五根倒刃在怪堆中划出一道道喷涌的血泉,中者立扑。偶尔有拿盾牌试图格挡的,却被巨镰的尖端扎透盾牌,刺入身躯,然后被嘉兰的巨力带动着撞上下一个倒霉蛋。 周围有大地精瞧出眼前这人类武器被困,想要乘势进击。只见嘉兰手臂轻轻一动,巨镰便彻底破开盾牌,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 又是一轮腥风血雨。 偶有怪物幸运地通过在地上打滚之类的方式凑近嘉兰面前,并拼死朝姑娘的身体狠狠刺上一剑。于是剑尖滑开,剑的主人则被感觉到身躯受到冒犯的嘉兰回镰斩断。那丑陋的身躯就像是农夫镰下的麦草,被如同没有阻碍一般地分成两段,肠子流了一地,两段身子还在颤动。 然后被身边簇拥的同伴践踏,不知何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乔尼他们并没有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他们只能看到嘉兰如同拿着镰刀割河草一般杀入大地精的战争,并在自己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一层尸体。 他们还能听见身边的乔尼喃喃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词汇,不过没有人在意。 “无双”乔尼呢喃道,用的是汉语。 不过嘉兰清兵的速度比无双要慢多了。大地精的近三百人的队伍已经将她死死地围在中间一这又让乔尼心生感慨。 “全战”他叹了口气,还是汉语。 那真是令人怀念的美好时光。 庞大的损失和敌方威猛的实力让大地精的士气迅速低落下去。怪群渐渐散开,再散开。嘉兰踏着一名倒霉的大地精的背脊,将镰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然后用力一蹬,收割了最后一颗头颅。这时她才发现,四周已经空了。 大地精围成了一个圈,然后让开了一条道。四只巨魔被他们的饲养员一姑且这么称呼牵进了这片战场,然后放开了枷锁。 “呼,呼。”嘉兰喘了两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有点意思嘛。” 另一边,树丛中。 “我们可以上了。”乔尼站起身,“不然就成占别人便宜了。” 一种久违的,被大号带着练级的感觉浮现在乔尼的心头。 “至少对付这些大地精,我们还是很轻松的。”他这么说着,踏出了树丛。 尽管大地精们更关注空地上的战斗,而且乔尼他们也没有吼叫着冲锋,但当他们走过一半多路程的时候,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就算是看戏也有走神的,何况还是一场令大地精感到战栗的战斗。 “举盾,冲锋!”奔尼大喊一声,顶着举盾就往前冲去。 之前说过,这些大地精的装备好的有些诡异。即便是作为消耗品的标枪,也是品质上乘的枪头。颇有一些枪尖穿透了盾牌,逼视着盾后的战士。 好在那盾牌经受住了考验,而执小盾的两人也闪开了各自面对的攻击。 屠杀开始。 乔尼感觉自己在这弥漫的血腥味中获得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心无杂念,只是不停地劈砍突刺,间或在对方的脖颈处拖割出一道深深的血口。焰形的剑刃在快速的拖动中就像是一柄锯子,纵然是坚韧的皮甲也会被的开一道明显的缺口。 整个世界都是砍杀与惨叫声,但这在乔尼耳中,却仿佛是美妙的背景音乐,又似无谓的耳鸣之声。鲜血飞溅上乔尼的脸庞,溅入他的眼睛,却不能让他的进攻延缓少许。即使视线中的世界被演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他依旧在进攻与闪躲中收割敌人的生命。 俯身闪过一次对准脑袋的横斩,腰间借力,巨剑哉过大地精的膝盖,顺着关节切下那稳稳站立的双腿。乔尼直起身子,一剑刺入倒在地上的大地精的咽喉,迅速拔出。 当他环顾四周,发现大地精已经散去了。 压抑许久的疲惫突然侵袁了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乔尼大口大口喘着气,将巨剑架在自己肩头,望着不远处缓缓闭合的木门。 他没有庆祝。乔尼扭头看向记忆中嘉兰所在的方向。在那里,姑娘拉着巨镰的长柄,一手撑着膝盖。在她的脚边,是四颗尚在眨眼的巨魔脑袋。 如果说八个人就能击退那么多敌人,那那些佣兵们究竟是”乔尼的脑中想着这些问题,然后觉得有些困倦。“你们,谁过来扶我一下。”嘉兰勉强微笑着冲战场上的几个人说着,“太,”太过瘾了 战场离城墙有一段距离,所以众人安心地在原地清理着战场。四颗脑袋肯定是要拿走的,扔在一边,倒也不怕它能长回来。八蚓品的脑袋也很值钱。不过时也割不宗六※ “你们慢慢割,我得休息会儿。”嘉兰吃力地从铁靴中抽出一个精心折叠的大口袋,“刚刚忍不住狂暴了一下,现在身子有点虚” 根据乔尼了解到的情况,当嘉兰和四只巨魔纠缠的时候,她的力量似乎有些输给了巨魔。 于是这姑娘就怒了。嘉兰一怒,血溅五步。她说她其实是野蛮人,倒是没有说谎。 等狂暴的效果过去,姑娘就脱力了。 “所以说,巨魔还是要打四个才过瘾。”嘉兰躺在达芙妮的腿上,这般说道,“不过身边没人的话,以后我还是打三个好了。四个还真是有点累。”被强拉来当肉枕头的达芙妮一脸无奈,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城墙上有灿兄精窥视,不时有飞石落下,砸在距众人几步远的地方,砸出一朵血花。 “艾丝翠儿,你还行么?”乔尼看看那石块的落点,扭头问道。 艾丝翠儿微笑一下,弯弓搭箭,一箭便将那大地精射落下来。虽然动作轻松,但乔尼看见了她瞬间的痛苦表情。 “别勉强自己。”乔尼关心地说道,“休息一下,别把手弄伤了。” 说着,乔尼替艾丝翠儿揉了揉拉弓的那只手臂,端的是情意绵绵。 兰斯洛特坐在一旁发呆,不时看向正在尸堆里割脑袋的威廉。她环顾四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几乎就在同时,威廉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 不巧成为目击者的乔尼手中不停,眉毛却有些抽搐。”谁能告诉我这两个人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战后的沙场无比地宁静,甚至鲜有伤员的呻吟。奥芬巴赫仔细擦拭着他的流星锤,小法师则捂着胸口坐着休息。在战斗的时候,他对着艾丝翠儿面前二十步左右的区域释放了一次油腻术,放到了十几只意图袭击弓弩手的大地精。然后又是一次催眠术,定住了重新站起来的近十只大地精。最后,可能是玩心太重,他又取出了一枚弩矢,用魔法发****出去,正中一只大地精的眼窝。 这次攻击成为了传说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山法师那孱弱的身子收不住施法的伤害,垮掉了。 好在这一切只是暂时的。 “我有个疑问。”奥芬巴赫突然开口,“虽然我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被这些怪物打败的不是两个本地最大的佣兵团吗?” “维尔萨的人”达芙妮不屑地撇撇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虚弱的嘉兰,不说话了。 嘉兰抬起手摆了摆:“我不是说过了吗,那两个佣兵团带来的都是他们的新兵,出来见世面的。谁知道这群大地精规模竟然那么大,实力那么强,还养着巨魔上一群养着巨魔的大地精还是在我出生以前出现的呢。” “难道那些佣兵团就没有像样的人带队吗?”奥芬巴赫还是没明白,“他们的团长不是也出马了吗?” “唉,呀!”嘉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团长啊,乔尼和你比起来,谁更能打一些呢?” 真是犀利。 “那为什么我们八个人就能有这种战绩?”乔尼抬手扫了一圈周围,“只不过是八咋。人而已。” “因为你们有我。”嘉兰站了起来,重新将那巨镰握在手中,“而且我们这边士气更高。那帮残兵,我问了一圈,一半以上都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管逃跑的。有些连武器都不要了。” “连武器都不要了?”乔尼突然想起了自己见到过的那些强弩,“那他们,” “小心!”正慢慢走回来的威廉突然大喊一声,然后快跑,然后飞扑,将兰斯洛特压到在地,滚了两滚。 “锁!”一声脆响,嘉兰往前冲了几步,然后愤怒地举头望向城墙。 “威廉”乔尼摇摇头,“赶紧带着东西跑吧。” 城头上,四个持弩的大地精稳稳地站着,并且扣下了扳机。 威廉此时刚刚放开兰斯洛特。听闻弦响,再次扑倒。 奥丁保佑,这次他终于起到作再了。 “我应该说谢谢吧?”兰斯洛特凝视着身侧地上的矢尾。 “这个,这是我应该做的。”威廉不好意思地说着,然后一把拉起兰斯洛特的手,“快走吧。” 真是狼狈而难看的收尾。唯一能抚慰众人心灵的,是那一口袋的头颅。 而值得欣慰的是,那四个大地精显然对于嘉兰有着更深的怨念。这直接导致了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成员们平安脱险。 或许还要感谢那些地精并不离谱的准头。至少,弩矢都是敲打在那身令人嫉妒的全身板鳞甲上的。 “真是惊险。”脱离射程之后,乔尼拍了拍胸口,“不过那些大地精怎么一开始不用的呢?” “谁知道呢。”嘉兰有些郁闷地说她的背有点疼,“或许是夏洛特的庇护?” 也可能是奥了的庇护。从人数上来说是这样的没错。乔尼喘着气,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第一百三十五章 麻烦事 记浑着那莫名结实的大口袋,行人在森林中艰难行讲沁※ 主要是因为口袋太重了。 “嘉兰,你这口袋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那么结实?”乔尼费力地拉着口袋,“刚才没发现,怎么在地上拖地飞快也不见它坏掉?。“不知道,反正就是结实,带着也方便嘉兰扭过脸来回答道,“我又不是裁缝,怎么会知道它是什么做的?” “有道理乔尼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可惜啊,还有那么多的脑袋留在那里了 他看了看奥芬巴赫,又叹了口气:“还有不少的脑袋就这么永远消失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奥芬巴赫没接乔尼的话茬”“那些大地精不可能再走出城墙让我们打了。而且他们还有了弩箭,连强攻都不可能。” “那就火攻乔尼拽着口袋继续前进”“既然火箭不行,那我们就堆起柴堆浇上油,我就不信那几根木头烧不干净”。 当他们回到城堡的时候,两大佣兵团的残兵败将们还聚拢在院子里。演讲男华丽的铠甲依旧华丽,但破损与污浊一样清晰可见。他正站在木台上,试图鼓舞人心。 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背后有人捣鬼,并非是我们的失败!”乔尼走进城堡围墙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你们想一想,是谁,在夜里杀死了我们四名兄弟?。 乔尼瞬间想起了那被人杀死的四名佣兵。 “,是谁干的?不是大地精!你们以为是大地精吗?不!绝对不可能是那些肮脏丑陋卑鄙无耻的绿皮怪物”小演讲男义愤填膺”是人类!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 “是谁?是谁要破坏我们清剿怪物的行动?”这一次,他成功地吸引到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谋杀之神,谎言之神,阴谋之神”那些我们听说过名字或者没有听说过名字的邪恶神抿。是他们,是他们的信徒,犯下了那些令人无法原谅的罪行”。 邪神! 这是乔尼他们第二次听说邪神的事迹。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可不是第二次了。 “邪神的信徒安迪若有所思,“从行为上看,可能是谋杀之神的信徒犯下的罪行。当然也可能是阴谋之神手下的刺客团做的案子。如果从 “行了行了。”嘉兰摆摆断了安迪的分析,“什么谋杀之神谎言之神阴谋之神,我都听腻了。阴谋之神手下的刺客团?我六岁那年就被赶出伯斯林城的周边了。现在也就是偷偷摸摸地接点暗杀的任务糊口,单纯为了阴谋而进行的刺杀已经绝迹很多年了。” “至于什么邪神犯下的案子”嘉兰用下巴点了点木台的方向,“银剑佣兵团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邪神的阴谋,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也就是说,银剑佣兵团所有的失败,都是 这都是因为那些邪神害怕我们的力量,害怕伟大的霍斯海姆重返人间!”演讲的男人渐渐狂热起来,“各位兄弟姐妹,振作起来!这不过是又一次的试炼而已!敌人虽然躲在暗处,或是隐藏在坚固的堡垒背后,但他们终将失败!霍斯海姆或许暂时无法管理人间,但他的精神,永存!” “永存!” “永存!” 耸然燃起来了。 “他刚才说“又一次的失败。”乔尼凑近嘉兰,轻声问道,,“这个佣兵团 “任务失败率是伯斯林三个大型佣兵团里最高的。”嘉兰回答道,同时皱起了眉头,“别靠那么近,你的小女朋友在那儿呢。” 乔尼讪笑着退开几步,又退开几步一嘉兰的身躯开始摆动,那饱饮鲜血的巨镰尖端正在半空扫来,扫去。 “如果他们看到我们这些战利品,会是什么表情?”威廉有些兴奋,于是声音也大了起来,“他们那么多人都对付不了的怪物,让我们八个人就给扫了!” “小点声兰斯洛特不满地回答,“震得我耳朵疼。 达芙妮笑着应道:,“一定会觉得很丢人吧,然后灰溜溜地逃走?要不就是找我们决斗,说要挽回面子?” “你们都错了伯斯林正牌土著嘉兰诺德冷笑着摇头,“千万别做傻事,我们悄悄的去把脑袋换成金币就行了,巨魔的脑袋托管给城堡,走的时候再去换钱。跟这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打交道很麻烦的,别抬头,绕着走 这让众人很是不解。 “霍斯海姆难道不是正义的神抿,而他的信徒难道不是正直的人吗?。安迪抬起脑袋奇怪地问道,“我们消灭了如此多的怪物,他们难道还会找我们的麻烦?” 嘉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安迪,又是一声冷笑:“坦尼亚斯那群太阳神的信徒也是善良正直的人,你自己想想吧 就在自由之翼的少男少女们“想想”的时候,麻烦似乎找上们来了。 “是大地精的脑袋!”有个手臂处的衣服渗血的佣兵指着乔 人群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那将话题转向战后总结的男人那里转移到了乔尼身上,进而看向了他身后那夸张的口袋,以及口袋后面那华丽的破口。“这个”不用我赔吧?乔尼小心翼翼地问嘉兰,“我看你也是这么用的 佣兵们已经围上来了。 “几位勇敢而强大的战士,我是银剑佣兵团第二大队的队长,闪耀者安古尔!”那个演讲男排开人群,来到乔尼身边,“你们刚刚从森林中出来吗?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危险倒是有一点乔尼想着那四把**的强弩,“不过还好啦。” “或许你们听说了,大地精打退了我们第一次的进攻安古尔一脸坚毅和诚恳”“几位勇士是不是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讨伐那些暴虐的怪物呢?” 乔尼正在犹豫如何回答,达芙妮却是不客气地抢先一步,带着冷漠的礼貌回答道:,“非常抱歉,我们是在大地精的城下冲杀很久才得到的这个战果的,现在非常劳累。我们对于加入别的队伍没有兴趣,我们对于自己的实力有足够的自信,多谢您的盛情 冷场。 “你是说”。安古尔手指着那夸张的口袋,“这些是你们在大地精的堡垒下面,与大地精作战的时候取得的战果?” “没错。” “你们这里,都是哪一位神被的牧师?。 “不,都是战士”。达芙妮指了指身后”“只有一个不会什么法术的小法师 “你说谎!”安古尔突然激动起来,并且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倒退一步,“你们究竟是哪个邪神的信徒,你们是什么组织的成员?只有那些邪神,才会假惺惺地赐予凡人强大的力量,并指使他们混进普通人的身边制造混乱!你们是谁?,小 “奥丁在上,制造混乱的是这个白痴吧?”乔尼看着周围哗啦啦响成一片的出鞘声,一脸郁闷。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是邪神的信徒?。兰斯洛特有些愤怒地喝道,,“解释清楚,陌生人,不然你将要为亵淡我主奥丁的罪名而付出代价”。 “奥丁?奥赛丁的主神?。安古尔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失控的情绪占据了头脑”“难道不是吗?你们几个怎么可能对抗那么多大地精?他们甚至还养着巨魔!难道说,你们是抛弃了同伴的尸体,或者偷袭了正在拼命的另一群佣兵?你们甚至没有受伤!” 周围传来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随后就是微微的后退,就好象被围起来的是八头传说中的恶魔一般。 “你自己没本事,就觉得所有人都没本事吗?”乔尼有些生气了,,“因为你带着你的不过大地精,所以就觉得所有人都打不过大地精吗?你是这个意思吗?你就是看不得有人比你更备是吗?” “不,我尊重强者,并且敬仰他们安古尔的表情依旧严肃,,“但那不包括接受邪神赏赐的人”。 艾丝翠儿脸色发白,双手因为握拳而开始颤抖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乔尼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犹豫了一下,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脊”“马格努斯并没有成功 如果从半空中向下俯视,这一幕将会非常壮观。乔尼等八人站在中心,面前是持刃在手的华丽铠甲半空中也就能看到那点东西了。在他们周围四五步左右,围着一层又一层的佣兵。从那些佣兵身上,可以看到染血的绷带,污秽的衣服,或许还有一些带血的铠甲。 围观的人群没有太大的移动,就仿佛从创始之初就这么杵在那里。只有最外围还有人不断地围上来,并试图突破这一凝聚集体力量的强大屏障。 他们都失败了。 再往外,是围着火堆发呆的村民。他们就好象”好吧,他们本来就是这么呆坐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反应。 反正城堡书记官兼商业之神夏洛特的牧师阿尔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嘉 “守住城堡大门。”他对身边的卫兵吩咐道,“关好外墙的门。他们要是打坏的东西别让他们有机会逃跑。小 回到冲突的现场。 “你凭什么认定我们是邪神的信徒呢?。小乔尼一手揽着艾丝翠儿的肩头,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安古尔,“我从你说的话里只找到一个证据,就是我们很强,比你强。你们的神教导你们要将一切比你们强大的人类都定义为邪神的信徒吗?。 “你”闭嘴!”安古尔怒气勃发,“你一定是谎言之神手下那最卑劣的巧舌者!不要以为我会被你的这种毫无道理的说辞给迷惑!你这个走狗 恍惚间,乔尼并没有被激怒。他突然感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很多年以前,当他还不是乔尼的时候,坐在电脑前面的感觉。 然后他被激怒了。即使在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被这样的言辞所激怒的。 “哦,打不过对方就说对方是邪神旧不讨对方就说对方是邪神的老狗。”乔尼脸卫渐洲联出尖容,“只有输给你的才是正常人,只有被你打败的才不是罪犯,是这样吧?” “行了,别吵了。”嘉兰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乔尼,走到安古尔身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闪耀者安古尔是吧?八年前加入银剑佣兵团,一年前升任第二大队大队长,率众参加过五次大型任务,不算这一次。大型任务的战绩是成功两次,失败三次,并且每一次都是因为“邪神信徒,的阻挠而失败,没错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古尔大惊失色”“你是什么” “闭嘴,佣兵嘉兰拍拍自己胸口闪耀的铠甲外衣因为太脏已经被她扔了,“睁开你那双被不知道哪儿来的白光给晃瞎的眼睛好好看看,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在伯斯林家族成员的面前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了?你是在代表银剑佣兵团向整个伯斯林城和全大陆的夏洛特商会发起挑战吗?” 尽管金属板的表面有些坑坑洼洼,但一个小但清晰的伯斯林家族的纹章却完整如新,蚀刻在嘉兰的左边胸口。 “看完了就把眼睛给我转过去嘉兰喝道”“然后准备接受我的决斗邀请吧 出乎乔尼的意料,对于嘉兰诺德的身份认证没有遇到任何多余的麻烦。安古尔几乎就在瞬间便放弃了敌对的立场,转而开始谦卑的道歉。 “贵族身份到哪里都是一个宝贝啊乔尼感叹道,“当然,除非走出了国门 决斗最终还是没有进行。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一个已经认输的人参与决斗,谁都不行。 人群渐渐散开,而准备去关上城堡外墙大门的几个士兵也知趣地取消了自己的任务。 “去看看城堡里有没有火油卖。”嘉兰刚刚亮明了身份,此时却有些失落,“把堡垒攻破,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让我的佣兵生涯结束得完美一些吧”。 “为什么?。一旁的达芙妮好奇地问道。 “伯斯林家的人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啊”。嘉兰叹了口气,“今天被那么多人记住了模样,以后我还怎么以一个佣兵的身份活动?。 说到这里,嘉兰狠狠一跺脚:“银剑佣兵团!我姐姐也是这么结束她的佣兵生活的,我哥哥也是这么结束他的佣兵生活的!这群多管闲事的疯子!” 听说是自己这些人连累了嘉兰,大家都觉得很不好意思。达芙妮拍拍嘉兰的肩膀,试图劝解她几句。而嘉兰则看着自己肩头的白嫩手掌,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 “本来,要是只有我一个人,事情还是很好办的……嘉兰闷声说道”“根据我哥哥姐姐的事后总结,只要当时忍住火气,拿出真实的实力和他们打一架,然后拉他们去最近的夏洛特商会鉴定一下阵营灵光就是了 “那为什么达尖妮有些奇怪。 “谁知道你们都是什么情况啊?”嘉兰摊手,小法师肯定不是善良的人,这几个也不可能是什么善良的人。达芙妮你到是没问题。艾丝翠儿和兰斯洛特也不会有问题的,” 合着男人都有问题?乔尼眉头跳了跳。 “其实我也有点心慌啦。”嘉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姐姐是个巡林客,我哥哥是一个战士,他们做的都是好人好事”像我这么一个以猎头者为外号的女子,谁知道会在牧师那里验出什么结果。所以我一直都是躲着银剑的人走的,没事也不惹麻烦 她顿了顿,“哼了一声:“但这次还是因为你们!” “咳咳,对于您的帮助,我表示十分感激乔尼认真的行了一个觐见贵族的礼仪,“对于您即将推出佣兵界的消息,我感到非常遗憾。那个,这次的赏金您是不是就不要了?。乔尼被无情地鄙视了。 “佣兵团需要发展,我们需要很多很多钱。”乔尼捂着被艾丝翠儿轻拍的脑袋辩解道,“这样奥芬巴赫才有可能实现他的理想,达芙妮才有机会接触更强大的敌人,我和艾丝翠儿才能找到机会”啊,安迪才能写出更加壮丽的诗篇,是不是?。 威廉和兰斯洛特对于被无视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确实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对于这些除了战斗什么都不会的人来说,,还是不说了吧。 “钱我是不在乎的。虽然身份不能公开,但我可以随时得到很多很多的钱嘉兰想了想,微笑着回答,“其实,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关于我的未来。” 她回头看了达芙妮一眼,笑着问道:“如果我要加入自由之翼,你们欢迎吗?” “这自然是欢迎的乔尼点头,“但是你的身份” “第二个问题嘉兰摇摇手指,“佣兵团的机会来自于战争”你们有兴趣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战利品 …个世界有很多的战如坦尼亚斯神本联明在边境敷愕以心王国的远征军,具如维尔萨第二帝国在海边和艾尼迪亚帝国的远征军一官方称呼为海寇。又比如刚刚结束的奥赛丁对荒原的远征,以及精灵与矮人联军对齐利塞斯王国的征伐。 毫无疑问,嘉兰口中的“战争”就是维尔萨第二帝国在海边的那一场旷日持久并且一败再败的对抗海寇的抗争。 都已经打进内陆了。 “只要离开伯斯林城的周边,就没人能认得出我。”嘉兰开始展望美好的前景,“到时候在东边肯定有猎杀海寇的悬赏,也肯定有征募志愿队袭击海寇补给的任务。我们在那里绝对能过得非常舒服的!” 大伙儿都沉默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乔尼笑了笑,“不过那里确实有点远,而且竞争估计会有些大”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庞大的佣兵团!” “在战争中成长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嘉兰劝道,“无论是俘虏还是收拢残兵,或者招募失去土地的农民和失去家园的市民”这总比在伯斯林这个到处是佣兵的地方要好发展一些吧?这里可是周围佣兵的集散地!”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乔尼犹豫了一下,“先把这次的任务完成再说。” 他有一些意动了。 城堡里并没有多少专门制造的火油。商铺的伙计在听说众人要买火油的时候吃了一惊,随即便跑去通知自己的书记官大人。当尼尔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 “你们是刚才被围起来的那些佣兵?”尼尔问了一年,但并不关心答案,“听说你们要买火油?” “是的,先生。”乔尼点点头,“半桶就可以了。” “城堡里的存货不多啊。而且这可是违禁品。”尼尔微微摇头,“就算你们去夏洛特商会,也是需要有当地有名望的人担保才行的。” 所以这就算拒绝了?乔尼有些失望。 “不过既然你们是为了剿灭那些大地精,将和平与安详重新带回这片土地,那我自然是要支持的。”尼尔突然掉转话头,然后冲后面一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一册莎草纸装订而成的书册,“根据我们的记录,自由之翼佣兵团是猎杀大地精最多的一支队伍。这样强大的朋友,我当然是很支持的。” 那就是可以买咯? “不过我们的库存真的不多,你们知道的,火油毕竟是战争物资,而且不能用食用油的灯油代替。”尼尔还是没有说卖还是不卖,“我们整座城堡一共只有两大桶的存货,剩下的都被伯爵大人带走了。如果你们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卖给你们。” 终于。 “多谢书记官的帮助。”乔尼微笑道,“那么,这半桶油的价钱” “二十个金币。”尼尔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助,我只要二十个金币。” 乔尼闻言猛然一惊,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一脸痛苦仿佛吃亏的男人。 你打劫呢? “你抢劫啊?”嘉兰把这话说了出来。“一桶火油在商会里也不过卖十五个金币!” “这位”尼尔眼睛睁地稍大了一些,似乎有些吃惊,但却很快镇定了下来,“这位小姐,你说的那是五六年前的行情了。现在就是这个价钱。” “真的?”嘉兰脸红都不红一下,“其实我们不缺这点时间。完全可以回伯斯林一次来核实这个数据。你坚持你的说法吗?牧师先生?”“你们自然可以去查,然后从伯斯林把你们的油运过来。”尼尔微笑点头。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眼神一滞。然后他的态度突然变了:“请原谅,尊贵的女士,是我失礼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伯斯林家族的直系成员,实在是荣幸之至。” 嘉兰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先给我找件外衣吧,然后再来谈谈火油的事情。”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心脏部位那微笑的家族徽记会被眼前这个男人注意到。 虽然是侯爵的女儿,但衣服还是得花钱来买,火油也不可能免费赠送。涨价确实是事实,但二十个金币半桶着实有些过份。 “十个金币,只卖十个金币。”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尼尔不清不愿地答应了嘉兰的要求,但却提出了一个诱人的附加条件,“再加两个。金币,我可以让城堡的马车帮你们把火油运到指定的地方,并且帮你们把战利品运回来。” “马车多大?”乔尼问道。 “就跟普通的马车差不多。”尼尔回答道。 经过商议,这个方案被接受了。 “乔尼,这个成本似乎有点高啊。”艾丝翠儿有些心疼,“十二个金币” “放心,会赚回来的。”乔尼安慰道,“有件出才有收获。” 于是众人招呼着马车就往森林里去了小每多一天都是一个金币啊,金币啊!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火攻适合在夜间进行。 夜幕下的森林显得”格外的黑暗。月光与星光洒下,树干与射着朦脑的米果不仔细看的话,其罕会头拇上冰川的物体。 “真的不能用光亮术吗?”安迪不止一次提出这个问题,“这里真的是太暗了啊!” “是啊,大地精又不敢出城和我们打。”达芙妮也很是不满,“或者我们干脆明天再来也好啊。干嘛还要摸黑行走呢?” 乔尼没有说话。他正在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究竟是坦率地承认自己计划失误,还是嘴硬下去” “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黑暗中乔尼坚定的声音传来。“待会儿我们在他们城墙下面点上火,就好了。” 他选择了嘴硬。 当他在太阳越过了一天中的最高点之后提出连夜突袭的时候。他就不得不这么坚持下去了。现在,就算是城堡里派来赶马车的士兵也不得不跟着众人一起摸黑前进。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这九个人都没有夜盲症吧。 攻城的计划很简单,将随车运来的枯柴浇上火油堆在城门口,然后燃起一把大火。等火灭了,就可以上了。 “大地精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嘉兰再次提醒道,“你是不是心过头了?” “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也就那么点距离,要是点起火把的话岂不是很远就能看见了?”乔尼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我感觉前面就是最后一丛灌木,”啊,了。” 他被行倒了。 “好的,现在我们到了。”乔尼若无其事地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现在该是给他们点小厉害看看的时候了。” 他转向马车的方向:“士兵,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森林的边缘距离那堡垒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拉车的劣马已经被卸了下来,换上了乔尼威廉还有奥芬巴赫。 “乔尼,我感觉有些奇怪。”奥芬巴赫拽着一根绳索轻声抱怨,“为什么我要干这种活?” “这不是都在干吗。”乔尼拉着另一根绳索,“别废话了,反正没人能看见。” 这句话有些绝对了。当平板车终于缓缓接近城门的时候,城头上产生了一阵骚动。 “举盾!”乔尼轻声喝道,“把木柴堆到门口!” 平板车最终停在了距离城门口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装火油的木桶被放倒了滚到门边,然后就是不停地搬运木柴。 大地精的反击有些无力。他们投掷标枪,却被巨大的盾牌挡住。他们扔下抬木,却被这三个人类即使的闪过。 而真正困扰他们的,是不是飞来的羽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箭支,挨个点着敢于把身子露出城墙的大地精。惨叫声、呼喝声、吼叫声不绝于耳,大地精进行着徒劳的反抗。 “如果那两个佣兵团用这个方法,也能很快把这座堡垒给攻下来吧?”远处,达芙妮眺望着混乱的城头,感慨道。 “不行的。”安迪若有所思,“那些佣兵团要是这么干,大地精就该开城门反击了。但是现在的大地精不敢这么做。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战士了。而且有眼尖的已经认出,城下那三个男性人类,就是白天那些人中的成员。 他们只能在城头干扰乔尼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人敢于出城应战。就算是有大胆的士官相逼,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木柴很快就堆好了。 “把油都浇上去。”乔尼对威廉道,“一点都不要剩,门上也泼一点。” 他捡起一根枯柴,沾上一点火油,然后点上火,往柴堆中一扔。 冲天的火焰仿佛在欢送着乔尼三人的缓缓离去。 “还好退地快,差点把自己烧着了。”乔尼顶着盾牌慢慢后退,“这火油的威力也太大了一点,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油呢。” 堡垒的大门此时就像是一把巨大的火炬。乔尼可以看见有大地精端着水桶想要灭火,但那水也不过贡献了一些雾气与黑烟,对控制火势毫无帮助。 “乔尼!”等退到了足够安全的距离,艾丝翠儿跑了过来,“你没受伤吧?” “没有。”乔尼笑着回答,“大地精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然后众人站到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欣赏这难得的大火。 “人类对于火焰果然是有着天生的追求啊!”乔尼感慨一句“放了这么一把火,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这是原始的破坏**所导致的一种畸形的心理感受。”安迪自信而一本正经地接话道,“这个我能肯定。我的祖父对于人性的研究还是很透彻的。” “或许如此。”乔尼勉强笑笑,“只要不是从古书上看来的。都像是真的。” 安迪有些受伤了。 大火烧了很久。到了最后,城头上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着依然焦黑的,曾经是堡垒大门的那个大洞。 “根据佣兵联盟及夏洛特商会的资料。大地精在这种情况下会逃跑。”嘉兰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第一次希望那些资料出现错误。” 随之而来的,是达芙妮的另一次叹息。 联盟的资料毫无问题。夜间被突友,加场矛法扑灭的大火,以及集合今族战十也丹法阻膛…姚川人类军队。大地精果断地选择了撤退。他们逃地是如此匆忙,以至于堡垒里的物资都没有来得及运走多少。 “我觉得马车租得有些贵了乔尼环顾着凌乱的大地精真垒,摇了摇头,“其实我们根本就不用把东西运回去 “这些大地精真是一群穷鬼!”嘉兰在周围逛了一圈,回到七个人身边抱怨道,“除了粮食就是肉干,除了肉干还有晒干的蔬菜”好不容易找到了打铁的地方,炉子都是冰的”。 “所以我们只是打下了一个物资仓库吗?”乔尼挑挑眉毛,“你没找到他们把钱放哪儿吗?。 他已经进入了强盗的角色了。 “乔尼”。威廉捂着手臂跑了过来,“我和兰斯洛特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此时的兰斯洛特正守在存放“好东西。的屋子前面。这是一间石屋。在一片木屋中十分显眼。因为它的外形非常特殊,所以嘉兰将它当作首领的屋子给直接忽略了首领的财富肯定是最先被转移的,想都不用想。 不过威廉和兰斯洛特的思维回路是比较朴素的。这间石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屋子里安置着一个陷阱,还好没有闹出人命威廉捂着手臂介绍道,“里面还有一个陷阱,不过被我解除了 “你还会解除陷阱?”乔尼奇怪地看着威廉。 “不会威廉摇头,抬手一指,“就是这种的阱,触发了躲到一边就是了。” 固定在墙上的,是一把略有些残破的弩。 “大地精倒是聪明”小嘉兰点点头,然后看向威廉,“你刚才说什么好东西?。 威廉拉过一旁不言不语的兰斯洛特,介绍道:“是兰斯洛特发现的,床板下面有夹层。” 床板”乔尼眯起眼来打量着威廉,想象着各种会导致两人在床上发现机关的场景。 “我们找遍整个屋子都没发现什么值得设置陷阱来守护的值钱的东西,然后我就想起了你曾经说过的那些故事里,很多贵重的东西都是藏在床板下面的兰斯洛特一指床板,“然后我就发现了那些东西。” “难道是”“那些东西,?”乔尼惊讶道。 “对。就是“那些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兰斯洛特奇怪地问。 乔尼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场景,所以玩了一下。” 在众人的鄙视下,床板被掀开,露出了一个木头盒子。 “打开木头盒子,里面有个石头盒子;打开石头盒子,里面有个水晶匣子;打开水晶匣子,里面有一块天鹅绒的布”你们别看我,打开来看看啊。”乔尼摆摆手,“我自己跟自己玩的,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嘛 兰斯洛特嗤了一声,一把打开木盒。那有三四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里,闪烁着一片金光。 “金币?”众人惊叹。 “是啊是啊!”威廉一脸兴奋,“满满一盒子的金币啊!他们竟然没有带走!” 嘉兰从兰斯洛特手中接过盒子,仔细打量了一阵,点了点头。她又从里面摸出一枚金币,略略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可能是金的她用力捏了捏金币”“确实是金的,但这不是维尔萨的金币 乔尼闻言凑了过来,也从盒子里摸出一枚。只见那金币正面浮雕着一个戴着朴素王冠的大胡子,还有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似乎是字母一样的符号。将它翻过来再看,却是一头正在仰天长啸的狼头,已经另外几个奇怪的符号。“也不是奥赛丁的金币乔尼下了结论。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各自拿起了一块在那里观察。安迪突然喊了起来:“这些金币的重量不对!” 他扔下手中的那一块,又从盒子里摸出一块来在手上掂了掂。肯定地点点头:,“这两块重量差不多,但和奥赛丁和维尔萨的重量都不一样 小法师将金币扔回木盒,探手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架天平,放在桌上。然后又从那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放在天平的一端,另一边放上木盒中的金币。 “你们看,重量不一样”。他指着一头高高翘起的天平,兴奋地喊道,“这甚至不是古帝国的钱币!” 在天平的周围,是一大堆吃惊的面庞。 “安迪啊乔尼抬手指向法师的腰间”“你的口袋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吗?” 安迪慢慢放下手臂,表情渐渐恢复肃穆的状态。然后他矜持而自豪地拍了拍自己腰间那鼓起地有限的小包包,昂起头来解释道:“这是我十岁的生日礼物,我亲手设计的次元袋”。 一片另人满意的惊叹。 “为什么你们那么惊讶?。嘉兰不解道,“看来奥赛丁王国的魔法真的和传言里的一样啊”次元袋这种东西,每个法师都会在一开始送给自己的学徒的啊”。 安迪表情一滞,决定还是说说金币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袭 ”本昏暗的石屋现在亭地如同白曲随年给屋中知不姚升卜一个光亮术,然后仔仔细细地研究手中的金币。 这些金币规格相仿,大小一致。比一枚通用的硬币略重,又比两枚略轻。金币的圆边有一些搓削的痕迹,也有不少是缺了一个小角一 这是长期流通后才会出现的情况。 “没道理啊安迪将那金币在手中揉搓,“如果这是什么古代国家的宝藏,不可能什么记载都没有吧?” 乔尼也在摩挲着一块金币,感受着那迷人的质感。听安迫这么一说,他出声提醒道:“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一下我提出的那个可能性 这不是原本就存在于我们世界的怪物。” “怪物召唤术吗?”嘉兰看了乔尼一眼,“不可能。我父亲聘用的那个法师先生也只能召唤出一两只弱小的怪物充作做苦力的奴仆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乔尼争辩道。“这些奇怪的兵器,还有那些突然出现的大地精,以及他们身上精良的铠甲和兵器,还有那些一看就驯养了不少时间的巨魔”虽然我们才来伯斯林城不久,但从附近村民的反应来看,这一切都是突然冒出来的”。 这确实不好解释。哪怕是想敷衍,也不是可以脱口而出的。于是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大家都低着头研究手中的金币,或是观察着安迪的神色。 “乔尼,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安排一下防卫工作吧守在门口的艾丝翠儿提议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万一大地精打回来的 她没有说下去,或许是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太高估了那些怯懦的怪物。 “来多少我杀多少嘉兰随手将金币扔回木盒,“我就穿着铠甲睡一觉,有事了叫醒我就行了。 乔尼就没她那么宽心了。他已经从发现金币的喜悦和发现金币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发现了一个”或者说另一个他没有考虑到的问题。 防卫。 攻城虽然很简单,但是当堡垒的城墙包用住这些攻城者后,一股阴森的气氛就笼罩了下来。就好象一小队探险者走进了庞大的古堡,又像是置身于空无一人的大城市。 站在石屋之外,借着朦胧的月光,乔尼觉得那本该给人安全感的城墙,却如同林立的鬼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升个火堆轮流守夜吧乔尼重新走进屋子,对众人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一夜,自由之翼是在石屋门口度过的。赶车的士兵被送上了一支火把,打发回了城堡小法师安迪几乎彻夜都在屋子里研究着那些金币,并不时地从腰包里掏出器材作为辅助。 大地精留下了许多的柴火,足以让火堆烧地又大又旺。跳动的火焰中,乔尼被达芙妮叫醒,开始警惕地留意四周。 “乔尼,看着艾丝翠儿傻笑什么呢?。达芙妮坐在地上,却并没有着急入睡,“难道你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情么?” “我这是微笑好不好?。乔尼轻声嗤了一下,“不该想的事情?你是说”给她画个花脸?啊呀!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艾丝翠儿又没得罪你”。 达芙妮笑了笑,躺下睡了。 变故发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正是嘉兰当班的时间。 所以就活该偷袭者到霉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众人惊醒。先是按剑四顾,然后便一齐望向嘉兰的身边。 “我还留了个活口嘉兰说着,紧了紧手中的巨镰。在巨镰的尾端,一名黑衣男子被那附了魔法的绳索给死死地绑住,动弹不得。 “哇!”兰斯洛特忍不住吐了起来,威廉则一脸铁青地在一旁安抚着她。 乔尼的目光在嘉兰的脚下来回地扫着,悠悠地吐出一句:“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你不敢找牧师鉴定阵营灵光了” 两截还在挣扎的人体,于血泊中颤抖。 被腰斩了。 “是啊,镰刀就是这么用的嘉兰耸耸肩”“他其实应该庆幸。很多时候我是从另外一个方向把敌人切成两半的。” 乔尼想了一下。觉得胯下有凉风袭过。 “威廉,你带兰斯洛特回避一下。”乔尼回头吩咐道,然后看着嘉兰,“这个,,什么情况?。事情是这样的。 当嘉兰察觉到周围的气场有些不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一只肮脏的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巴,然后一把匕首被送入了她的腰间。鲜血从创口处不断涌出,带走了少女那灵动的生命,,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当匕首在铠甲上戳出金属交击之声时,嘉兰拨开嘴上的手,踏前一小步,然后回身一个肘击。肘击完毕,又抬腿踹了那吃痛的偷袭者一脚。此时嘉兰弯腰起身,手中正是那把大到夸张的巨镰。 “我看距离实在是把握得太好了,就顺手挥了一下嘉兰指着地上那还在抽*动的两截尸体。“就成现在这样了。” 在场的几人盯着尸体看了一会儿,纷纷挪开了视线。 “那个家伙是怎么抓住的?。奥芬巴赫指着那一言不发的俘虏,“怎么可能缠地那么好?” “哦,这个啊嘉兰摊摊那只空着的手”甩出去,套住。收紧。虽岩旧巨镰上的链球很难掌握,但熟练了也就是那么回 大家都想起来了,这是把魔法武器。 “咦?发生了什么事情?。安迪打着哈欠拉开屋门,低头就看见一具尸体”嗯,跟动物区别不大”那个,发生什么事情了?” 嘉兰下巴一挑,于是乔尼又把事情的经过给解说了一遍。 “是谁派你来的?”说完事情经过,乔尼低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那刺客对乔尼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难办啊乔尼挠挠脑袋”这里没有牧师”对了,你怕死吗?。 那刺客哼了一声。 乔尼从腿上拔出短刃,横在对方的脖子上:“你说不说?” 那刺客又哼了一声。 乔尼没有在意对方的动作,只是手上加了点力气。短刃在对方的脖子上开了个小口,但却没让那刺客有稍许的动摇。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达芙妮在一旁摇头,“他不怕死 “如果他不怕死,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自尽呢?”乔尼挑了挑眉毛。“我刚才也给了他自己了断的机会小不过他并没有抓住“那又怎么样?”奥芬巴赫奇怪道,“自杀的人是不被自己的神所接受的,他当然不会随便自杀了。而且死前的痛苦在某些神抿那里算是一种奉献吧,,我听说的。 乔尼闻言吃了一惊,然后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好他回头看着在远处休息的兰斯洛特,抬手一指石屋,“先把他弄进去再说。” 虽然没有牧师在场,但好在安迪的百宝袋一个被拥有者本人坚决反对的名字里存放着一些止血的药膏,勉强也够用了。乔尼放心地坐在被捆在椅子上的刺客小久久地凝视着他。 “真的不打算开口?”乔尼最后努力了一次。 没有回应。 “乔尼,你们在干什么?。兰斯洛特走进屋子。她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依旧糟糕。威廉在一旁虚扶着她,似是生怕佳人跌倒一般。 “哦,问点情报乔尼摆摆手,“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兰斯洛特拒绝了。乔尼耸耸肩,也没有坚持。他重新转向了那名刺客。 “无论你想说,或是坚持不说,都等我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再说。”乔尼用短刃的刀尖点了点对方的鼻子,逼得对方忍不住闭上眼睛。又强撑着睁开。 然后他走到刺客身后,蹲下身,拉起对方的一根手指,犹豫了一会儿。 “算了乔尼站起身摇摇头”“我发现我对他没那么大的仇恨。” 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塔布里城地牢里那个被仇恨操纵的少年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审讯室里,而心中没有仇恨的乔尼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地再先当日的情景。 当然,除非换个目标,换个与他有着深仇的目标。 “真是没用。”奥芬巴赫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准备拷问他呢。结果居然是这个结果。闪开闪开,让我来 这句话让房间里的众人都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达芙妮。 “你?”她略带嫌恶地上下打量着奥芬巴赫,“难道说斯坦因纳家族惯用酷刑的传闻是真的?,小 “只有对我们的敌人。”奥芬巴赫解下了腰间的锤权,掂了掂,蹲了下来,“比如坦尼亚斯的那群混蛋。难道你同情他们吗?还是认为该给他们什么符合身份的待遇?” 达芙妮一滞,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奥芬巴赫挥挥手,示意众人躲得远一些,然后略瞄了瞄,挥动锤杖砸在那刺客小腿的迎风骨上。一声惨嚎。这俘虏终于开口了。 “我诅咒你们!你们全都应该被当作野狗的食物!”那刺客喘着气咬牙说道,“祈祷吧!祈祷你们不要被我的同伴抓住!” “原来不是哑巴。”乔尼点头”“我更放心了 当奥芬巴赫对着相同的地方挥出第二锤的时候,兰斯洛特走出了屋子,威廉也跟了出去,顺手还把江给带上了。 “奥芬,我明白了,但我觉得你这样缺乏技巧嘉兰在一旁看着,突然插嘴道,“你试试从脚趾开始 奥芬巴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嘉兰笑笑,倒退一步,一锤砸在刺客的脚掌上。 又是一声惨嚎,还有发音渐渐含混的各种咒骂。 “你们奥赛丁人都是这么善良的吗?。嘉兰扭头好奇地问达芙妮,“你们从来没对别人用过刑?” “这叫善良吗?。达芙妮撇撇嘴,“看他动作那么熟练,不知道伤过多少人了 又是一声惨嚎。 “停下停下”。嘉兰拉起了奥芬巴赫,“我都看不下去了。把你的锤杖给我 奥芬巴赫一愣,然后犹豫着将自己的武器交到嘉兰手里。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审犯人的,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从不负责这种工作嘉兰晃晃手中的锤杖”“看好了,以后用得着。你应该这样一。 随着最后一个词的尾音,嘉兰准确地将锤杖那尖锐的尾端刺进了那刺客扭动的小脚趾,刚好穿透。并且将其粉碎。 刺客疯狂地挣扎着。 “看到了没有?”嘉兰回头探寻地看着奥芬巴 依旧是伴随着最后一个词的尾音,那锤杖已经被调了一个个儿。圆钝地锤头落到那刺客同一只脚的大脚趾上,将那原本结构清晰的**给碾成了碎泥。 哀嚎声中,艾丝翠儿面色古怪地慢慢走出屋子,并顺手把门给带上。 “看到了没有?”嘉兰站起身,将锤杖交还给奥芬巴赫,“就像是这样。”啊,达芙妮,其实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当嘉兰安抚着震惊的达芙妮时,一直默默观看的安迪突然走了过来,俯身仔细观察着刺客的伤口。“看起来你们不打算让这个可怜的家伙活下去了?”安迫回头问道。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交给我吧。”安迪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我一直对人类的身体结构很感兴趣,但在家里都不能研究”别这么看着我,搞清楚了这个也能治病救人的。又不是所有人都请得起牧师,而且牧师还有看不好的疾病呢。我这是在研究,研究你懂吗?” “喂!”达芙妮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差不多就可以了!现在重要的是情报!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呢!” 这场渐渐偏离主题的审讯终于正常化了。 在**解剖的威胁下,那名无畏的刺客终于彻底投降了。他自称来自黑暗之眼,是谋杀与阴谋之神的信徒。他们的组织似乎正负责扰乱伯斯林地区的局势,而他们几个则被派来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强大怪物部落帮一些小忙。 “这个世界终将笼罩在黑暗之下!”最后,那刺客狂热地喊了一句,“黑暗中的众神将统治整个世界!最后的审判很快就要来临了,觉悟吧!无知的人们!你们答应痛快地杀死我的!” 最后一句转变地有些快,但由于身边有个握着精致匕首的小法师,乔尼对那刺客的表现表示理解。 割喉。 对此,安迪非常不满,但也毫无办法,尤其是被达芙妮瞪了一眼之后。 “太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小法师悻悻地将匕首扔回腰包,“我又不能亵渎尸体” 刺客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么一闹腾。众人睡意全无。推开屋门,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乔尼。”兰斯洛特走到乔尼面前,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难看,“他死了?” “死了。”乔尼点点头,“死得还算痛快。” 兰斯洛特咬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威廉,又调转过来盯着乔尼:“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被敌人俘虏”他们也会这么对待我们的,是吗?” 天越发亮了起来。自然的光线落在兰斯洛特的脸上,让乔尼看出她白得吓人的脸色。 “或许”不用担心,我们那么强,谁能俘虏我们?”乔尼笑着真慰道,“不要去想这种事情吓唬自己了,没意义的。” 兰斯洛特点点头,不再说话。 “真的别想那么多,想点高兴的事情。比如屋子里的那些金币。”乔尼拍拍兰斯洛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威廉,“还有你也是,苦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威廉勉强笑了一下,到也没有应声。 乔尼叹了口气,苦笑一下:“拷问个犯人结果把自己人给吓个半死,呵呵。你们慢慢聊,我去找艾丝翠儿了。” 举目四望,乔尼在城头见到了一把微微跳动的马尾。 他找到了楼梯,走了上去。 “在想什么呢?”乔尼问道。“你也被吓到了?” “没有,只是出来透透气。”艾丝翠儿答道,对乔尼笑了一下,“如果这都害怕,将来抓到了那个艾尼格野狼,我又谭怎么办呢?” 乔尼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艾丝翠儿搂在怀里。少女没有挣扎,也将手轻轻环在乔尼腰间。 “复仇,复仇。”乔尼轻声叹道,“我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但我可以肯定,我会让所有应该为此负责的人都付集应有的代价。当他们偿还的那一天,我会收取比本金更多的利息。” “我相信你。”艾丝翠儿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可是我害怕。如果到了我们回到塔布里城的那一天,仇人们都死光了怎么办?如果他们不是死在我们的手上,我们该怎么办?” 乔尼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更加用力地抱住艾丝翠儿,身体却在颤抖。 “不会的,不会的。”他像是在安慰艾丝翠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会那么久的。” “万一他们死于意外,或是死于战争呢?”艾丝翠儿的声音闷在乔尼的胸口,“马格努斯在梦里这么问过我,可我答不上来。” 乔尼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而又坚定地。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回答道:“如果那些背负着我们仇恨的人胆敢死在我们的复仇之前,那他们的同僚就不得不承受我们的怒火。我们来做个决定吧,艾丝翠儿。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们就将太阳神的教会逐出维尔萨,让他们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如何?” 艾丝翠儿没有说话。她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在城头相拥,许久。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战后的 二浅堡的人来的时候。天色巳然大大亮六自由之翼的“代川妥早餐。又重新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这才等来了出现在森林边缘的伯爵的旗帜。 城堡车队后面的那些来看热闹的佣兵自然是少不了的。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乔尼可以肯定。那些家伙都被惊呆了。 “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尼尔的热情地笑着,“我就知道你们能行的!” 堡垒里的各种缴获按照规矩是属于佣兵团的,但当地的领主也可以发一笔小财。 “这次你们缴获了不少物资小或许会在为如何运输而感到头疼。”尼尔也不客气。开闪见山,“我愿意代表梅埃尔伯爵大人向各位收购这些缴获的物资,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虽然最后的定价压得有些低。但众人也只能答应下来。不然还能如何?在森林里安家吗? 乔尼确实想过这个小问题,而且还就相关细节进行了咨询。 “诸位有意在梅埃尔伯爵的领地里驻扎,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尼尔当时面带微笑,十分客气。“只是这土地的租金和每个月需要缴纳的管理费用”恕我直言,还是将这些东西卖给我们更加合算一些。” 于是尼尔带人清点堡垒的财产去了。 乔尼提了一下他们抓住的刺客,并指出了其背后邪神的背景。尼尔在表情夸张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震惊之情后,迅速平静了下来,就好象刚才所听到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些幻觉。他再一次郑重地向乔尼表示了自己的感谢。然后招呼自己剩下的手下去堡垒的另一侧清点物资。 “你刚才说,邪神的信徒?”闪耀者安古尔正是随着车队前来的佣兵之一。他有些激动地大步走了上来,紧紧盯住乔尼的眼睛,“你们抓住了邪神的信徒?” 乔尼被对方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他微微后仰,同时点头回答道:“不错。根据那个刺客供认的结果,他是邪神的信徒,奉命前来破坏这个地区的安宁,制造混乱。 安古尔一拍自己的手掌,脸上隐隐然浮现出笑容。他的表情似是愤怒,又像是高兴,眉毛鼻子和嘴巴纠结着。终于憋出一句话来:“我就知道。一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你每次都这么说,总有一天会蒙中的。”嘉兰在乔尼身后轻轻地嘟囔一句。 不过安古尔没有听见这句评语。他连道谢都没来得及说,便匆匆跑回自己的队伍。须臾,一众显然是银剑佣兵团成员的家伙先是欢呼,既而嘈杂,最后化为一阵激昂的口号:“要让正义与公正之光重回人间!” “切。”乔尼嗤了一声。回头说道,“就好象现在毫无正义与公正一样。” 安古尔在宣布完消息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于是他又像去时一般匆匆地跑回乔尼身前,扣胸行礼:“感谢你们为消灭邪神信徒所作出的努力,并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一切。不知道那个该死的信徒现在怎么样了?我能否亲自问他一些问题?” “很遗憾,安古尔先生。”乔尼耸耸肩,“那个“该死的,邪神信徒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您知道的,他意图谋杀我们。并且还是个邪神信徒。我们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安古尔理解地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他的尸体呢?” “尸体到是还在”乔尼有些为难地回头和同伴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道,“如果您想看的话我可以带您去看。不过有一些事情您应该事先了解邪神的信徒是不值得同情的,而我们对于意图伤害我们的人是毫不留情的。” 虽然乔尼在清晨的时候已经反复向嘉兰确认过,银剑佣兵团的人不会因为酷刑的痕迹而有什么别的想法,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腰斩的那一位算是战斗损伤,而且还是嘉兰干的,用不着担心什么。但被用刑的那一个,身上的痕迹可是有些惨的。 乔尼的疑虑在安古尔见到尸体后的两句话里烟消云散。 “这就是那句被俘虏的邪神信徒?”乔尼的心悬了起来,“你们竟然,,唉,真是便宜他了!” 在剩下的时间里。出于礼貌,乔尼不得不接受了一次关于酷刑的教育讲座。主讲人是安古尔,听众包括乔尼史密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嘉兰诺德,以及一直皱着眉头的达芙妮瓦尔特。 安迪在讲座的中途就找了个借口溜了,剩下的几个根本就没能撑过第一个案例。 “其实啊,我刚才说的只是前辈们摸索出来的一些小技巧。”安古尔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小然后两眼渐渐放出光彩,“为了对昨天的冒犯表示道歉,我再说些我们代代相传的,属于霍恩海姆裁判所的一些独特的绝技。说起这个裁判所,在古帝国时期可以说是人人皆知。到处都有裁判所维持正义的传奇故事。” 不过结合后面的案例,乔尼觉得这也不过是个宗教裁判所。虽然比起他所知道的那一个小要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稍微而已,谁”…们有没有对付讨辜者呢。即使神是绝对正义的。年。圳也难免会在热血上头的情况下犯下一些无心之失。 他看向一旁的奥芬巴赫,对那一脸的神往表示非常无奈。 堡垒中的战利品和堡垒最终折价两百个金币,一笔巨款。这笔钱并没有将那一盒子来历不明的大金币给算进去。当安迪带着疑惑的表情走出石屋的时候,那只木盒就已经被他扔进了随身的次元袋里。 “这是一笔巨款啊,团长先生。”大约是因为可以大赚一笔的缘故,尼尔说话时越发客气了,“城堡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金子。不过我可以提供一张汇票,您可以去伯斯林城的夏洛特商会兑现。或者您可以直接用汇票进行采购,那样就可以享受夏洛特的信徒的待遇 说完,他看了一眼嘉兰,笑着继续:“当然了,有这一个夏洛特虔诚的信徒在,也是一样的 乔尼对于夏洛特信徒的待遇表汞十分好奇,但他并没有当场问出来。 “那就用汇票吧。”乔尼回答。“只要能换出钱来就行 他的表情淡然,一点都不像刚刚发了一笔大财的人。 乔尼的兴奋是在望见伯斯林那高大的城墙时才渐渐显露出来的。这种兴奋在他走出佣兵联盟,手托五十个金币时达到了巅峰,几乎就要划入癫狂的范畴。 “我们是不是应该打晕他,然后把他拖回家里,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达芙妮说着,左右看看,试图寻找同道。 “你说的有道理嘉兰点点头,“不过再等一会儿吧,我觉得挺有趣的 乔尼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大笑,一会儿蹲下身子不住颤抖。他不时地将手伸进钱袋,又不时地将那张精致的汇票拿在眼前仔细观看。有时候他还会难以自制地蹦达一下,就像是一台坏掉的魔像一样,又像是一台坏掉的实验品。 “我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经常见到这种情景。”安迪指着乔尼向众人介绍道。“有时是我的父亲。有时是那些魔像 据他所说,那些实验从来没有成功过。 “通常都是过载。哦,就是能量太大让魔像疯狂安迫继续介绍,“有时候是能量失效。 我反正觉得,那本残破的笔记上对于魔像存在的假设是错误的 尽管话题在往别的地方转移,乔尼依旧没有恢复正常。“乔尼艾丝翠儿握住了爱人的手,“别这样 就像是按动了一个开关,乔尼真的静了下来。 “我们有钱了,安丝翠儿他回头,认真地看着心上人“有了钱,就可以考虑组建大型的佣兵团了。” 难掩的激动,但至少表面上没有失常的表现了。 “我们去取钱吧乔尼回头冷静地招呼道,既而想起了一些问题。“那个”嘉兰。夏洛特信徒的待遇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在夏洛特商会和它的下属机构购买物品能便宜一成谈起这个,嘉兰有些得意,“我的先祖提出来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商业之神夏洛特由此而获得了大量的信徒。并顺利地将自己的生意做遍了帝国,并做出了国门遗憾的是,乔尼他们并不知情。嘉兰自豪的宣告只换来了“哦”的一声,以及一张平静的脸庞。 “走吧乔尼回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商会的方向走去。 依旧是一名温和的夏洛特神职人员招待作为招待,引导着众人往汇兑处走去。当听说这几人手上是一张价值两百个金币的汇票时,那名自称为维斯的牧师便起了别的心思。 当然了,不是抢劫的心思。 “既然几位来到了我们伯斯林总商会,那就一定得看看我们这里出售的武器和防具维斯热情地招呼着,“看几位的样子,都是实力强大的佣兵吧?一套好的铠甲和一把优质的武器,往往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哦”。 说罢,他见为首的乔尼有些犹豫,便摊手朝向嘉兰的方向,继续劝道:“像这位小姐那把巨大的镰刀,一定是一把优秀的魔法武器。我可以感觉到它的强大。而你们几位的武器就仅仅是奥赛丁产的优质武器。难道你们不想看看更好的选择吗?。 看看也无妨。于是乔尼回头对了对眼神。冲那牧师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在这片土地上,奥赛丁王国打造的武器是最好的。如果说还有什么武器比乔尼身上的巨剑更好。那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更好的奥赛丁工匠打造;第二,用魔法加强过的武器。 “这把巨剑是传承自古帝国时期的文物。在某个古帝国将军的墓室中发掘的维斯指着墙上悬挂的一把巨剑介绍道,“根据鉴定,这是一把强大的魔法武器,用神秘工艺铸造而成的剑身,可以无视敌人坚固的铠甲。根据实验。即使是坦尼亚斯出产的普通板甲,也抵挡不住这把巨剑的攻击!” 总结起来就一个词:无敌! “真的有讣…品那么强。,讨笑妮眯起了眼睛”那泣把剑卖多少钱“一百个金币。”维斯微笑点头,“绝对物超所值。”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卖出去?”达芙妮也笑了,“连坦尼亚斯的板甲都抵挡不住的武器,应该会被抢购吧?” 八个人的目光盯上了维斯。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啊。”维斯愣了一下,笑容不减,“那我们来看看这把武器 他招呼坐在一旁的管理员去把那把巨剑取了下来,捧在手里:“根据实验,即使是坦尼亚斯的板甲小也不会让它卷刃。” 咦?这就转进了?乔尼惊了一下。 一旁的安迪越众而出,凑到那把剑的跟前,仔细地观察着,感觉着。然后他点点头,回头道:“的确是把魔法武器,不过,,比那把巨镰差多了。” 一个是魔法师,一个是伯斯林土著中的土著。亮明了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虽说是伯斯林城势力最大的一个商业机构,物资交流中心,汇聚了来自大陆各地的珍贵商品的所在小但在武器和防具这两块,还真是没有什么可看的。乔尼倒是对一套产自坦尼亚斯的全身板甲有些兴趣,可以太重,影响自己灵活的脚步。只能作罢。 “你们这里有马吗?”从防具陈列室里失望而出,奥芬巴赫突然问道,“我是说战马 “有的。”维斯愣,显然不能理解一个佣兵要战马干件么,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产自坦尼亚斯联盟的优质战马,血统纯,正,品相优秀。每匹马仅售三十个金币。”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看不到什么骑兵的原因。”乔尼回头对艾丝翠儿说道”“一匹马要三十个金币。” 然后他看向维斯,微微摇头:“三十个金币一匹马?你看我们像是那么有钱的人吗?坦尼亚斯那么多骑兵,战马怎么可能那么贵?” 维斯看了一眼乔尼手上还握着的汇票,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吐这个,槽。他耐心地解释道:“这位先生,由于坦尼亚斯联盟长期实行贸易禁运,所以这些马其实都是我们冒险走私出来的,价格自然贵了。如果您想要便宜的话,本地的马种或许可以满足您的需要,只要十个金币。一匹健硕的战马就是你的了。或许它跑的没有坦尼亚斯种快,耐力也不如坦尼亚斯种好,个子也没,” “行了,带我们去看看奥芬巴赫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坦尼亚斯出产的骏马。” 当奥芬巴赫牵着属于自己的那头骏马走出商会大门时,他已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钱,还倒借了乔尼一或者说佣兵团一笔钱。 “你是认真的吗?”乔尼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骏马?板甲?长枪?你是不是哪个坦尼亚斯的白袍子假扮的?” 奥芬巴赫没搭理乔尼的嘲讽。此时的他一身板甲穿戴齐整,头盔放在马背上的口袋里。进两人长的长枪也悬挂在马身的一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坦尼亚斯骑士。 “斯坦因纳家族原本就是从现在坦尼亚斯的土地上过来的,讲不定这家伙属于祖先的血液复活了。”达芙妮看了奥芬巴赫那得意的样子,又补充了一自,“也可能是他的某个祖先附体了,谁知道呢。” 因为奥芬巴赫的身林高大,所以现成的板甲非常难找。好在商会的仓库里有一副特制的铠甲,据说是某个身材与奥芬巴赫相仿的伯爵定制的。 后来那个伯爵在一次战争中被人给灭了,于是铠甲就留在了商会的仓库里。至于订金什么的,鉴于年轻的伯爵并无子嗣,所以” “三十个,金币。”乔尼当当当敲着奥芬巴赫的铠甲,“三十个金币啊”。 其实还算便宜,虽然质量上不如坦尼亚斯原装进口的那种,但好歹也是精心打制的东西。 “钱我会还的。”奥芬巴赫一脸傻笑,“这才是个骑士的装备啊,哈哈哈。” 对于这种反应,乔尼只能歪嘴笑笑,然后叹一口气。 不过真正令他叹气的还在后面。 “乔尼,我们是不是回去一次?”沃兹老板的家里,兰斯洛特和威廉来到乔尼面前这般说道。“奥赛丁?好啊好啊,我还从来没去那里看过呢。”嘉兰有些兴奋地喊了起来,“听说奥赛丁很荒凉的,是不是这样?” 所有人都选择无视她的群嘲。 “为什么?”乔尼问道,随即想起了凌晨时的对话,“你们要离开了?” “对。”兰斯洛特用力点点头,“我觉得我不适合佣兵的生活 “我也是威廉跟上一句。 乔尼等了一会儿,万幸没有继续跟风的。 “为什么”你们”但你们”乔尼有些语塞,“等一下,我组织一下。” 乔尼凌乱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云暗涌 …黄的灯米下。八个人围坐在商铺大堂的张桌子边,帖沉滞。就连嘉兰都自觉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看着乔尼和另外两人的对峙。 “如果我不幸死在了维尔萨,那将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死亡。”兰斯洛特如是说,“我为了什么而拼命战斗?钱吗?我家里不缺钱。寻求刺激吗?可我并不喜欢刺激。或许平淡的生活更适合我,乔尼,至少也得是像样的军旅生活。” 乔尼点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劝是劝不回来的。他将脸转向威廉。 “我和兰斯洛特差不多。”威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我究竟在为什么而战。实话说,我家里也不缺钱。” 就这么散伙了吗? 乔尼不禁想起那一年的青葱岁月。如果没有遇上艾丝翠儿,没有成为奥达拉的扈从,自己是不是也会慢慢地回到家中,安心做一个铁匠? 或许会,或许不会。当最初的热情过后,出生入死的生活就显得如此的可恶。游荡在生与死的边缘,整日为了一点小钱而奔波。有了钱又如何?今日不知明日事,指不定哪天就成了林间道旁的一具无名尸体。这一次可不一定能在另一个婴儿的身体?复生了。 “好吧”明天去看看有那支商队打算去奥赛丁的,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乔尼长叹一口气,看向其他人,“剩下的没人要走吧?” 没有。奥芬巴赫想要在维尔萨做出一番事业,达芙妮要寻求刺激;安迪要跟着达芙妮,嘉兰说不想回家,艾丝翠儿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看着乔尼。 “那就这样吧。”失落、欣慰以及困意一起袭上乔尼心头,“大家早点休息吧。”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当乔尼伸着懒腰慢慢走下楼时,汰兹老板找了过来。 “乔尼,昨天晚上听你们说,是打算回去一次?”中年商人客气地笑着”正好我也要到奥赛丁去做生意。不如就雇佣你们来护送我吧?” 世上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上枕头。乔尼点点小头:“好的,什么时候?” “还得准备准备,后天早上出发。” “行,佣金多少?” 汰兹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个金币,往返二十个金币。” 说起来也算不少了,自己也是顺路。于是乔尼一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熟人,倒也不用去佣兵联盟再去过一遍手续。 然后乔尼找来自己的同伴,通报了这个消息。 “后天一早,我们跟着沃兹老板的车队回奥赛丁。”乔尼说道。“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就在奥尔维萨堡住下。等沃兹老板做完生意准备回家的时候再跟上去。” 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这一天就算是自由活动。乔尼给每个人发了十个金币,嘱咐了一些在维尔萨和伯斯林城应该注意的事项。接着便拉起艾丝翠儿的手,逛街去了。 这着实让奉尼激动了一会儿。 “我无数次地想过,和心爱的人手牵着手,在街上慢慢走。”乔尼握着艾丝翠儿的手,手心有些冒汗,“今天终于实现了!” 艾丝翠儿的脸有些红,低头轻笑。 伯斯林的外城区,热闹,但有些混乱。虽然有身穿铠甲、手执长枪的巡逻队定时走过,但街上还是会有追逐或者决斗。有时候一个壮汉抓住了盗贼,马上就被打上一闷棍后昏到在地。 好吧,我们可以把刚才那个“有些”给去掉。 “乔尼,你看那里。”艾丝翠儿抬手一指,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痛踩,“我们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巡逻队已经赶到了。那几个壮汉停下动作,当先的一个上前分说。乔尼和艾丝翠儿走近一些想要看个明白,但巡逻队已经拽起地上那瘦子的衣领,把他给带走了。 “大概是遇上窃贼了。”乔尼沉吟了一下,“那倒是可以理解。” 逛街自然不能在这种极端混乱的环境下进行。接连阻止了两个窃贼时自己的行窃之后,乔尼终于踏进了外城区的一条商业街。 干净,整洁,热闹。在这热闹里还秩序井然。 “我们去看看吧。”乔尼很满意。 虽然背负血海深仇,但艾丝翠儿毕竟是少女心性。无论是漂亮的宝石耳环,还是造型优美的金属指环,都能吸引她的目光。至于精致的手镯,典雅的项链,就更不用说了。 “不,不用了,我只是看看。”艾丝翠儿第四次拒绝了乔尼为她买下首饰的意图,“这些钱我们还有用,不能浪费了。” 多么好的女孩啊!乔尼感动坏了。 但出门逛街什么都不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最后乔尼挑了一对花纹精细的精钢指环,又让店家在指环的内侧刻上了两人的名字一文字图样是乔尼提供的。 当乔尼替艾丝翠儿戴上戒指的时候,两个人都脸红了。 当伯斯林城的一角郎情妾意的时候,大陆的局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东南方向。杰弗洛堡之下,军队云集。艾尼迪亚帝国的远征军缓缓开来,在城堡前大约两三里处扎下阵势。另一边,城堡下,则是维尔萨喜二帝国联军依托城墙排成 此时维尔萨的诸多援军还在赶来的路上,但双方已经交过一次手。艾尼迪亚的步兵方阵护送着各种弩炮缓缓推进。刚刚建造完成不久的十数架投石机也在缓缓展开。由普通公民和工匠组成的抬重队组装着威力强大的投石机,并将粗粗打磨的石弹推上阵地。 这次进攻失败了。作为维尔萨第二帝国的第一坚城,杰弗洛堡自然有完善的配套设施。五枚石弹齐射的威势让艾尼迪亚人愣了一愣,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年以前,他们还在坎亚纳大陆上征战的岁月。直到石弹落下,在人堆中犁出数条血肉模糊的通道,有些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出于对伟大的神抿艾尼迪亚的信仰,前线的战士们依然在前进。 第二轮的射击很快就到来了。像是找准了落点,这一次石弹准确地耕耘出五条血道。 艾尼迪亚帝国的军队撤退了。第三轮石弹越过了撤退者的头顶,落在地上,在跳动间击毁了数座组装中的投石机因为轻敌,它们排列的太紧密了一些。 城堡那边是如雷的欢呼,艾尼迫亚帝国这边却也没有太过失落。牧师们深入军队,用各自的方式解释着这一场出乎意料的失败。我神艾尼迫亚的考验,伪神的干涉,艾尼迪亚的试炼”士气反而更高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对峙。不时有骑兵冒险前突侦查,却止步于城下三百步之外天知道是哪个神射手惯用守城强弩,又不知这强弩出自谁手,竟能三百步外取人性命。 当乔尼和艾丝翠儿手拉手继续走的时候,艾尼迪亚的法师们终于抵达了前线。 “有什么吩咐吗?皇帝陛下?”最为年长的一位法师略略鞠躬,语气中有些不满。 “诸位大师。”艾尼迪亚帝国皇帝站起身来,恭敬地还礼,“攻击出现了一些阻碍,想请诸位大师探讨一下解决的方法。” 为首的老法师点点头,表情稍缓,似乎是对于皇帝的恭敬很满意。他双目低垂,口中应道:“来的路上我们都听说了。没有至高的艾尼迪亚,这样一座坚城是很难攻克的。即使勉强打下来,信徒也会折损大半。” 皇帝没有说话。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法师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真神艾尼迪亚的伟大,并非因为他的信徒拥有强大军力,而是因为他们有着开拓进取的心灵。”老法师慢慢抬起头,嘴上挂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既然这个国家所有的军力都被集中到了这里,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帝国领土上的事物吧。至于这些愚昧的土著”皇帝陛下,不知道我的法师塔” “一旦安顿好人民的生活,即刻动工。”皇帝斩钉截铁地答道,“这件事将排在大教堂的修建之后,联的皇宫修建之前!” “多谢陛下厚爱。”老法师鞠了一躬,继续说道,“如何对付这些土著,或许您可以找教宗大人商量一下。真神可以赐予他们更多,而他们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在大陆的西边,稍早一些时候,穆萨塔的远征军终于撤出了所有被占领的坦尼亚斯领地,顺便掳走了大批财物及人口。或许下一次远征就在几个月后,但坦尼亚斯的高层都松了一口气。损失的人口是不可能讨要回来了。太阳神殿的圣武士和圣骑士们在沙漠中并不占太多优势,更不用说那些装备更加糟糕的世俗军了。有几个沙漠部落的首领或许可以用一用,但他们的兵力实在不足。 是时候把目光投向东边了。听说维尔萨人被小小的海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戴瑞尼斯的荣光应该被布撒在那片黑暗的土地上了。 战争精英化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虽然太阳神的信徒被奥赛丁的巨剑战士们赶出了国门,并且在精锐战士被抽调至西部前线时无法继续战争,但他们国内的生产却丝毫没有耽搁。当然,地里刨食的农民过的更苦了一些,工场里的手艺匠人也过的不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牧师老爷说了,活着受苦,死了就能享福。吃苦越多,享福越多。 对于世俗的领主和贵族,就是另一套规矩了。反正大家都得贡献点什么,不然仁慈公正的太阳神凭什么拯救这些弱小的灵魂? 再看大陆的南边,百废待兴的齐利塞斯王国”联军走了,居民们的苦日子又开始了。 就是这样。 至于奥赛丁王国,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大型的裁军与整军活动。裁撤的军人自然是有去处的,奥赛丁不缺土地,但缺少耕种的人。整军就有些麻烦了,军队里一片怨声。但却不得不遵从。 野蛮人现在称为归化民正在修建属于他们的城堡。更北一些的土地上,对于抵制归化的野蛮人的追杀和屠戮正在悄然进行。如果有人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跑来奥赛丁的北方军这边求救,那奥赛丁人自然是会管一下的。其余的事情,就靠他们自己了。 于是,历史的车轮缓缓转动”当然,也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回到伯斯林的街头。 “有点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艾丝翠儿带着指环的手拉着乔尼,指了指路边的一间酒馆。 乔尼抬头尊去,“心的大门仅容两人并排而入。门有块木牌小书“宁刚 “好,进去吧。”乔尼微笑点头。 酒馆里很安静,就像那店名一样。酒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安静地喝酒,轻声地聊天。酒馆的老板靠坐在柜台里,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一个强壮的服务生打扮的男子迎了上来。用不符合他彪悍外形的轻柔声音招呼道:“欢迎光临,两位是吗?请跟我来。希望客人能保持安静,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乔尼这么想着,轻轻点头,拉着艾丝翠儿的手,跟随着那名服务生落座。 “两杯麦酒,一叠烤肉小一盘蔬果。”乔尼随口点到。 “好的,三个银币,谢谢。”服务生客气地回答。 乔尼皱皱眉头,但还是摸出三个银币递了过去。 酒很快就上来了,烤得金黄的肉也被端了上来。 一阵久违的香气传来,让乔尼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曾经熟悉的烧烤店。 “那么多香料!”艾丝翠儿惊呼一声,当然,声音放地很低,“这里真是舍得下本钱!” “所以才那么贵。”乔尼的口水都快下来了,“真是来对地方了。” “两位请慢用,如果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那服务生点头致意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乔尼和艾丝翠儿一人吃了七八片肉,这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他们用一旁干净的亚麻布抹抹手,端起麦酒干了一口,开始聊起天来。内容无非是一些对于未来的展望。对于过去的追忆,以及乔尼对于过去的追忆一对艾丝翠儿来说那是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这时,一个穿着考究的,大约三十岁出头年纪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捏着一个昂贵的高脚玻璃杯,被子里是昂贵的葡萄酒。当乔尼注意到他时,那男人微微一笑,径自在乔尼他们隔壁的桌子边坐下。 此时并未到饭点,酒馆生意的高峰也没有到来。虽然不至于冷冷清清,但宁静酒馆里的人确实不多。这个刻意靠近的男人引起了乔尼的警觉。但对方又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看着别处,慢慢品尝着手中的葡萄酒。 于是乔尼打量了那男人的背影一眼,便继续讲述起了那些或是真实,或是虚幻的故事,并不时点评一番,讥讽几句。 “血战是整个多元宇宙中最残酷的战争。”那男人突然开口。然后回头看着乔尼,“年轻人,听起来你很了解啊,为什么口气那么轻松呢?” 乔尼悚然而惊。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必须纠正您的同伴刚刚犯下的一个错误。如果您能想象自己身处血战的战场上的话。您就不会觉得那场永无止境的战斗有多么宏伟了。”男人说完站起来欠一欠身,“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哈维尔。” “您好,我是艾丝耸儿休格。”艾丝翠儿点点头。 “乔尼史密斯。”乔尼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哈维尔,依旧惊讶着。 “哦?啊,是我冒昧了。”哈维尔察觉到乔尼的惊讶与敌意。笑着摇摇头,“其实我只是对于新鲜的事物比较好奇而已,并不是有意想要妨碍你们。请问,您刚才说的,纯粹依靠机械力量的飞行器。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 乔尼悬起的心放下大半,看起来这不是老乡。或许是某个微服的法师? 等一下,难道说血战真的存在?无所谓啦。 不过要解释飞机的存在也很麻烦啊”自己是不是显摆地有些过分了? “那个啊,我就知道那一点点。”乔尼摇摇头,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我小时候一位老诗人跟我说的,我就记得这一点。” 乔尼心中对于自己的表现很是得意。他觉得,就算面前这人真毒老乡,他也只会怀疑自己遇上了另一个倒霉的穿越者。 说谎话的能力真是一流啊,万幸奥丁不强制信徒诚实!他心中窃喜。 “是吗?”哈维尔一挑眉毛,盯着乔尼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艾丝翠儿抱歉的一笑,“我想和您的同伴私下谈一会儿,抱歉。” 说完,拉起乔尼就走。包了布的椅子腿没有在地上拖出恼人的噪音,乔尼也没有过分的挣扎一哈维尔的力量实在是有些惊人。 “好了,年轻人,至少按照你现在的容貌是该这么称呼。”哈维尔把乔尼拉到一个角落,轻声低喝,“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该说点实话了吧?” 乔尼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艾丝翠儿,示意她自己没有事情。然后回过头,紧紧盯着哈维尔的眼睛,就像对方盯着他一样:“你是谁?” “真是没有礼貌。”哈维尔松开手,往后靠了靠,依旧紧盯着乔尼,“那请容许我第二次自我介绍。哈维尔飓风之刃,资深位面旅行者,向往整个多元宇宙的风光,却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的到霉蛋!” 说完,他微笑着,冲瞪大了眼睛的乔尼一摊手:“该你了,另一个。失败的倒霉蛋我没猜错吧?” 很不幸,他猜错了。 …黄的灯米下。八个人围坐在商铺大堂的张桌子边,帖沉滞。就连嘉兰都自觉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看着乔尼和另外两人的对峙。 “如果我不幸死在了维尔萨,那将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死亡。”兰斯洛特如是说,“我为了什么而拼命战斗?钱吗?我家里不缺钱。寻求刺激吗?可我并不喜欢刺激。或许平淡的生活更适合我,乔尼,至少也得是像样的军旅生活。” 乔尼点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劝是劝不回来的。他将脸转向威廉。 “我和兰斯洛特差不多。”威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我究竟在为什么而战。实话说,我家里也不缺钱。” 就这么散伙了吗? 乔尼不禁想起那一年的青葱岁月。如果没有遇上艾丝翠儿,没有成为奥达拉的扈从,自己是不是也会慢慢地回到家中,安心做一个铁匠? 或许会,或许不会。当最初的热情过后,出生入死的生活就显得如此的可恶。游荡在生与死的边缘,整日为了一点小钱而奔波。有了钱又如何?今日不知明日事,指不定哪天就成了林间道旁的一具无名尸体。这一次可不一定能在另一个婴儿的身体?复生了。 “好吧”明天去看看有那支商队打算去奥赛丁的,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乔尼长叹一口气,看向其他人,“剩下的没人要走吧?” 没有。奥芬巴赫想要在维尔萨做出一番事业,达芙妮要寻求刺激;安迪要跟着达芙妮,嘉兰说不想回家,艾丝翠儿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看着乔尼。 “那就这样吧。”失落、欣慰以及困意一起袭上乔尼心头,“大家早点休息吧。”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当乔尼伸着懒腰慢慢走下楼时,汰兹老板找了过来。 “乔尼,昨天晚上听你们说,是打算回去一次?”中年商人客气地笑着”正好我也要到奥赛丁去做生意。不如就雇佣你们来护送我吧?” 世上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瞌睡的时候有人送上枕头。乔尼点点小头:“好的,什么时候?” “还得准备准备,后天早上出发。” “行,佣金多少?” 汰兹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个金币,往返二十个金币。” 说起来也算不少了,自己也是顺路。于是乔尼一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熟人,倒也不用去佣兵联盟再去过一遍手续。 然后乔尼找来自己的同伴,通报了这个消息。 “后天一早,我们跟着沃兹老板的车队回奥赛丁。”乔尼说道。“到了那里之后,我们就在奥尔维萨堡住下。等沃兹老板做完生意准备回家的时候再跟上去。” 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这一天就算是自由活动。乔尼给每个人发了十个金币,嘱咐了一些在维尔萨和伯斯林城应该注意的事项。接着便拉起艾丝翠儿的手,逛街去了。 这着实让奉尼激动了一会儿。 “我无数次地想过,和心爱的人手牵着手,在街上慢慢走。”乔尼握着艾丝翠儿的手,手心有些冒汗,“今天终于实现了!” 艾丝翠儿的脸有些红,低头轻笑。 伯斯林的外城区,热闹,但有些混乱。虽然有身穿铠甲、手执长枪的巡逻队定时走过,但街上还是会有追逐或者决斗。有时候一个壮汉抓住了盗贼,马上就被打上一闷棍后昏到在地。 好吧,我们可以把刚才那个“有些”给去掉。 “乔尼,你看那里。”艾丝翠儿抬手一指,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痛踩,“我们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巡逻队已经赶到了。那几个壮汉停下动作,当先的一个上前分说。乔尼和艾丝翠儿走近一些想要看个明白,但巡逻队已经拽起地上那瘦子的衣领,把他给带走了。 “大概是遇上窃贼了。”乔尼沉吟了一下,“那倒是可以理解。” 逛街自然不能在这种极端混乱的环境下进行。接连阻止了两个窃贼时自己的行窃之后,乔尼终于踏进了外城区的一条商业街。 干净,整洁,热闹。在这热闹里还秩序井然。 “我们去看看吧。”乔尼很满意。 虽然背负血海深仇,但艾丝翠儿毕竟是少女心性。无论是漂亮的宝石耳环,还是造型优美的金属指环,都能吸引她的目光。至于精致的手镯,典雅的项链,就更不用说了。 “不,不用了,我只是看看。”艾丝翠儿第四次拒绝了乔尼为她买下首饰的意图,“这些钱我们还有用,不能浪费了。” 多么好的女孩啊!乔尼感动坏了。 但出门逛街什么都不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最后乔尼挑了一对花纹精细的精钢指环,又让店家在指环的内侧刻上了两人的名字一文字图样是乔尼提供的。 当乔尼替艾丝翠儿戴上戒指的时候,两个人都脸红了。 当伯斯林城的一角郎情妾意的时候,大陆的局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首先是东南方向。杰弗洛堡之下,军队云集。艾尼迪亚帝国的远征军缓缓开来,在城堡前大约两三里处扎下阵势。另一边,城堡下,则是维尔萨喜二帝国联军依托城墙排成 此时维尔萨的诸多援军还在赶来的路上,但双方已经交过一次手。艾尼迪亚的步兵方阵护送着各种弩炮缓缓推进。刚刚建造完成不久的十数架投石机也在缓缓展开。由普通公民和工匠组成的抬重队组装着威力强大的投石机,并将粗粗打磨的石弹推上阵地。 这次进攻失败了。作为维尔萨第二帝国的第一坚城,杰弗洛堡自然有完善的配套设施。五枚石弹齐射的威势让艾尼迪亚人愣了一愣,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年以前,他们还在坎亚纳大陆上征战的岁月。直到石弹落下,在人堆中犁出数条血肉模糊的通道,有些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出于对伟大的神抿艾尼迪亚的信仰,前线的战士们依然在前进。 第二轮的射击很快就到来了。像是找准了落点,这一次石弹准确地耕耘出五条血道。 艾尼迪亚帝国的军队撤退了。第三轮石弹越过了撤退者的头顶,落在地上,在跳动间击毁了数座组装中的投石机因为轻敌,它们排列的太紧密了一些。 城堡那边是如雷的欢呼,艾尼迫亚帝国这边却也没有太过失落。牧师们深入军队,用各自的方式解释着这一场出乎意料的失败。我神艾尼迫亚的考验,伪神的干涉,艾尼迪亚的试炼”士气反而更高了一些。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对峙。不时有骑兵冒险前突侦查,却止步于城下三百步之外天知道是哪个神射手惯用守城强弩,又不知这强弩出自谁手,竟能三百步外取人性命。 当乔尼和艾丝翠儿手拉手继续走的时候,艾尼迪亚的法师们终于抵达了前线。 “有什么吩咐吗?皇帝陛下?”最为年长的一位法师略略鞠躬,语气中有些不满。 “诸位大师。”艾尼迪亚帝国皇帝站起身来,恭敬地还礼,“攻击出现了一些阻碍,想请诸位大师探讨一下解决的方法。” 为首的老法师点点头,表情稍缓,似乎是对于皇帝的恭敬很满意。他双目低垂,口中应道:“来的路上我们都听说了。没有至高的艾尼迪亚,这样一座坚城是很难攻克的。即使勉强打下来,信徒也会折损大半。” 皇帝没有说话。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法师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真神艾尼迪亚的伟大,并非因为他的信徒拥有强大军力,而是因为他们有着开拓进取的心灵。”老法师慢慢抬起头,嘴上挂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既然这个国家所有的军力都被集中到了这里,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处理一下帝国领土上的事物吧。至于这些愚昧的土著”皇帝陛下,不知道我的法师塔” “一旦安顿好人民的生活,即刻动工。”皇帝斩钉截铁地答道,“这件事将排在大教堂的修建之后,联的皇宫修建之前!” “多谢陛下厚爱。”老法师鞠了一躬,继续说道,“如何对付这些土著,或许您可以找教宗大人商量一下。真神可以赐予他们更多,而他们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在大陆的西边,稍早一些时候,穆萨塔的远征军终于撤出了所有被占领的坦尼亚斯领地,顺便掳走了大批财物及人口。或许下一次远征就在几个月后,但坦尼亚斯的高层都松了一口气。损失的人口是不可能讨要回来了。太阳神殿的圣武士和圣骑士们在沙漠中并不占太多优势,更不用说那些装备更加糟糕的世俗军了。有几个沙漠部落的首领或许可以用一用,但他们的兵力实在不足。 是时候把目光投向东边了。听说维尔萨人被小小的海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戴瑞尼斯的荣光应该被布撒在那片黑暗的土地上了。 战争精英化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虽然太阳神的信徒被奥赛丁的巨剑战士们赶出了国门,并且在精锐战士被抽调至西部前线时无法继续战争,但他们国内的生产却丝毫没有耽搁。当然,地里刨食的农民过的更苦了一些,工场里的手艺匠人也过的不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牧师老爷说了,活着受苦,死了就能享福。吃苦越多,享福越多。 对于世俗的领主和贵族,就是另一套规矩了。反正大家都得贡献点什么,不然仁慈公正的太阳神凭什么拯救这些弱小的灵魂? 再看大陆的南边,百废待兴的齐利塞斯王国”联军走了,居民们的苦日子又开始了。 就是这样。 至于奥赛丁王国,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大型的裁军与整军活动。裁撤的军人自然是有去处的,奥赛丁不缺土地,但缺少耕种的人。整军就有些麻烦了,军队里一片怨声。但却不得不遵从。 野蛮人现在称为归化民正在修建属于他们的城堡。更北一些的土地上,对于抵制归化的野蛮人的追杀和屠戮正在悄然进行。如果有人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跑来奥赛丁的北方军这边求救,那奥赛丁人自然是会管一下的。其余的事情,就靠他们自己了。 于是,历史的车轮缓缓转动”当然,也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回到伯斯林的街头。 “有点累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艾丝翠儿带着指环的手拉着乔尼,指了指路边的一间酒馆。 乔尼抬头尊去,“心的大门仅容两人并排而入。门有块木牌小书“宁刚 “好,进去吧。”乔尼微笑点头。 酒馆里很安静,就像那店名一样。酒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安静地喝酒,轻声地聊天。酒馆的老板靠坐在柜台里,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一个强壮的服务生打扮的男子迎了上来。用不符合他彪悍外形的轻柔声音招呼道:“欢迎光临,两位是吗?请跟我来。希望客人能保持安静,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乔尼这么想着,轻轻点头,拉着艾丝翠儿的手,跟随着那名服务生落座。 “两杯麦酒,一叠烤肉小一盘蔬果。”乔尼随口点到。 “好的,三个银币,谢谢。”服务生客气地回答。 乔尼皱皱眉头,但还是摸出三个银币递了过去。 酒很快就上来了,烤得金黄的肉也被端了上来。 一阵久违的香气传来,让乔尼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曾经熟悉的烧烤店。 “那么多香料!”艾丝翠儿惊呼一声,当然,声音放地很低,“这里真是舍得下本钱!” “所以才那么贵。”乔尼的口水都快下来了,“真是来对地方了。” “两位请慢用,如果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那服务生点头致意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乔尼和艾丝翠儿一人吃了七八片肉,这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他们用一旁干净的亚麻布抹抹手,端起麦酒干了一口,开始聊起天来。内容无非是一些对于未来的展望。对于过去的追忆,以及乔尼对于过去的追忆一对艾丝翠儿来说那是一个个精彩的故事。 这时,一个穿着考究的,大约三十岁出头年纪的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捏着一个昂贵的高脚玻璃杯,被子里是昂贵的葡萄酒。当乔尼注意到他时,那男人微微一笑,径自在乔尼他们隔壁的桌子边坐下。 此时并未到饭点,酒馆生意的高峰也没有到来。虽然不至于冷冷清清,但宁静酒馆里的人确实不多。这个刻意靠近的男人引起了乔尼的警觉。但对方又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看着别处,慢慢品尝着手中的葡萄酒。 于是乔尼打量了那男人的背影一眼,便继续讲述起了那些或是真实,或是虚幻的故事,并不时点评一番,讥讽几句。 “血战是整个多元宇宙中最残酷的战争。”那男人突然开口。然后回头看着乔尼,“年轻人,听起来你很了解啊,为什么口气那么轻松呢?” 乔尼悚然而惊。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必须纠正您的同伴刚刚犯下的一个错误。如果您能想象自己身处血战的战场上的话。您就不会觉得那场永无止境的战斗有多么宏伟了。”男人说完站起来欠一欠身,“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哈维尔。” “您好,我是艾丝耸儿休格。”艾丝翠儿点点头。 “乔尼史密斯。”乔尼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哈维尔,依旧惊讶着。 “哦?啊,是我冒昧了。”哈维尔察觉到乔尼的惊讶与敌意。笑着摇摇头,“其实我只是对于新鲜的事物比较好奇而已,并不是有意想要妨碍你们。请问,您刚才说的,纯粹依靠机械力量的飞行器。是怎么样的一种东西?” 乔尼悬起的心放下大半,看起来这不是老乡。或许是某个微服的法师? 等一下,难道说血战真的存在?无所谓啦。 不过要解释飞机的存在也很麻烦啊”自己是不是显摆地有些过分了? “那个啊,我就知道那一点点。”乔尼摇摇头,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我小时候一位老诗人跟我说的,我就记得这一点。” 乔尼心中对于自己的表现很是得意。他觉得,就算面前这人真毒老乡,他也只会怀疑自己遇上了另一个倒霉的穿越者。 说谎话的能力真是一流啊,万幸奥丁不强制信徒诚实!他心中窃喜。 “是吗?”哈维尔一挑眉毛,盯着乔尼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艾丝翠儿抱歉的一笑,“我想和您的同伴私下谈一会儿,抱歉。” 说完,拉起乔尼就走。包了布的椅子腿没有在地上拖出恼人的噪音,乔尼也没有过分的挣扎一哈维尔的力量实在是有些惊人。 “好了,年轻人,至少按照你现在的容貌是该这么称呼。”哈维尔把乔尼拉到一个角落,轻声低喝,“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该说点实话了吧?” 乔尼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艾丝翠儿,示意她自己没有事情。然后回过头,紧紧盯着哈维尔的眼睛,就像对方盯着他一样:“你是谁?” “真是没有礼貌。”哈维尔松开手,往后靠了靠,依旧紧盯着乔尼,“那请容许我第二次自我介绍。哈维尔飓风之刃,资深位面旅行者,向往整个多元宇宙的风光,却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的到霉蛋!” 说完,他微笑着,冲瞪大了眼睛的乔尼一摊手:“该你了,另一个。失败的倒霉蛋我没猜错吧?” 很不幸,他猜错了。 一百四十章 两个世界的碰撞 二今维尔面带笑容地看着震惊的乔尼时,他以为自只猜川吁;每天都有无数的位面旅行者穿梭在千疮百孔的多元宇宙中。或是为了做生意,又或者是为了寻找一个可以建立无上权力的贫瘾的世界。 当然,纯粹的旅行家也不是没有,比如哈维尔。 眼前这个连肉身都在旅行的途中弄坏的家伙,此时一定很惊讶吧?也可能会有些嫉妒。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肉身好啊!没了肉身多半是一辈子都只能耗在这无聊的世界里了,, 哈维尔略有些得意地胡思乱想的时候。乔尼的心中也转过无数个念头。 位面旅行者这种东西,他听说过,不过是在转化成汉语之后才想起来的。即使听说过,乔尼也只是知道这么一个名字而已,以及这个名字字面上的意思。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乔尼有些吃惊。 所以自己以前在网上见过的那些表现格外异常的精神病人的故事,其实都是一些到霉的位面旅行者吗?或者,那些经典的异界其实是位面旅行者中的吟游诗人写的?又或者” “喂,朋友。”哈维尔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被揭穿了也不用发那么久的呆吧?我又不会像这个世界的狂热信徒那样把你送上火刑柱,差不多就行了。” “我”乔尼明了口口水,“可我真不是什么位面旅行者啊!” 乔尼的“不老实”让哈维尔有些生气。位面旅行者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吗?就算是失败了,也是一个勇于探索的人,有什么好否认的? 乔尼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不悦,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你的判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正确的,但我真的不是位面旅行者”我的到来是一个错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既然被人新钉截铁地说穿了自己非土著的身份,那乔尼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切片研究这种事情吧”不对,貌似有法师。 无所谓了,抵死不认不就行了?这身体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 “错误?这我知道,不然你不会连自己原来的身体都丢失了。”哈维尔点点头,“你是什么情况?遇上敌人阻挠了还是碰上了什么魔法扰流?还是你打开传送门的前面一晚喝了太多的酒?还是单纯的运气不好,施法失败了?” “我真的不是位面旅行者!”乔尼有些无奈了,“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爬山摔死确实很挫,所以哈维尔低下头,憋了一会儿笑。 “这一切只是个错误。”乔尼耸耸肩,“不过我从一开始就在这具身体里的,所以应该不违反什么道德上的戒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就像是有个人指出了乔尼贩卖违禁品的事实,而乔尼却不能灭口。于是在大致确定对方没有敌意的情况下,乔尼就会开始探讨贩卖违禁品的经验和教。 简单的说,这个叫破罐子破摔。 “一种感觉。”哈维尔说着,脸上浮现出隐约的得意,“我对灵魂很敏感,从你刚进酒馆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之后又听到你谈论起那些这个世界所不存在的事情一你以为你说的很轻,但只要我想,没有我听不到的。之后我用血战来试探一下,结果你就”等一下,如果你不是位面旅行者,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些事情?” 疑惑又爬上了哈维尔的脸庞。知道血战的存在并不奇怪,很多位面的法师都能从自己召唤的魔鬼和恶魔嘴里问出点细节。勇士探险的故事也不新鲜,即使出现黑暗精灵也不新鲜。但是这个年轻人一表面上的一可不是个法师! 乔尼的表情也在瞬间纠结了。该怎么和他解释呢?电脑游戏这种东西,还有那种存在”然后就得解释电脑,然后是电的运用。说起电的运用,肯定得说社会结构吧?那就不得不提到神奇的热兵器了,然后是各种战舰战车,轻重枪械。接着就是” 这要把自己给说累死了,算不算游戏引发的血案? 不过沉默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是这样的”乔尼深吸一口气,“我的家乡有些奇特你不一定能理解。” “奇特?呵呵。”哈维尔笑着摇摇头,“元素位面我都张望过一眼。还有比那里更奇特的吗?” “哦,这个啊。”乔尼挑了挑眉毛,“对于我的家乡来说确实奇特,但最年特的是,我们那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你所说的那些地方的存在” 哈维尔有些吃惊了:“什么?难道说你们那里有那么多的魔法师吗?!” “法师,这个”咳”乔尼想起了“万岁的处男都会转职魔法师”的谣传,忍住了点头的冲动小“不是的,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先回去吧,我的朋友该等急了。” 短时间内普及家乡的知识绝对是个大难题,乔尼选择了放弃。 艾丝翠儿确实有些急了,乔尼发现那些可口美味的烤肉少了很多。 盂到熟人了吗。,艾“翠几扑闪着眼睛问啊,是这样的。”一个瞎话瞬间成型,乔尼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信奉欺诈之主,“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老吟游诗人吗?” “那个小时候给你讲那些故事的老诗人?记得啊。”艾丝翠儿看看乔尼,又看看哈维尔。 “没错。”乔尼点点头,然后右手一摊,指向哈维尔,“这一位,就是那位老人失散多年的”额,亲戚。” 乔尼想说儿子来着的,但却被哈维尔给瞪了回来。 “您好,美丽的小姐。”哈维尔欠身行礼,“我是哈维尔飓风之刃。您可以称呼我为哈维尔。刚才遇上了这位了解我们家族传承的故事的年轻人,一时激动,还请见谅。” 艾丝翠儿笑着点点头,表示谅解。然后邀请哈维尔一同用餐。 “哦,不了。”哈维尔摇摇头,“冒昧打扰已经是我的不对了。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还想和这位年轻人叙叙旧。” 说完,告辞离去。 乔尼不得不伪造一个相关的故事。好在他对于这方面已经非常熟练了,而且对方也不是什么苦大仇深悬疑重重的人物。偶遇,聊天,回来。就是这样。至于聊天的内容,” “就是我跟你讲过的那些。”乔尼总结道,“而且我还听说一个新的故事,是这样的这事儿就算糊弄过去了。 乔尼和艾丝翠儿后来又点了一盘烤肉小实在是好吃,而且饭点到了。宁静酒馆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但总体还是安静的。顾客们的窃语声混合在一起,也不过是一阵并不嘈杂的背景音乐。 氛围真的是没话说。 当然,捣乱的人总是存在的,尤其是在伯斯林这么一座每天都有无数人离开,又有无数人进来的大型城市。有一个看起来挺文静的年轻人。嗓门却是不他和同伴在座位上嚷嚷了几句,又冒出一句:“你们这破烂地方还不让人说话了?” 然后这家伙被那强壮但细声细语的酒保给拽了起来,直接扔出了酒馆。 腿上包裹了亚麻布的椅子依旧没有带起任何声音。 那年轻人的同伴见状,非常自觉地离开了。 “这间酒馆太棒了!”乔尼低声欢呼了一下,“以后喝酒吃饭就要来这家!” “但是太贵了。”艾丝翠儿皱皱眉头,“偶尔来一次还行,但天天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真正的变故发生在他们将要离开的时候。算算时间,应该是正午之后。若是乔尼走出酒馆,他将会看见太阳高挂天际,并有远远落下的趋势。 总之,当乔尼和艾丝翠儿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大群人闯了进来。 “以为我们从外地来的就好欺负吗?”一个大嗓门,将整间屋子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我们灰狼佣兵团虽然没落,但也不是一个酒馆的酒保就能随便欺负的!” 听到个狼字,乔尼和艾丝翠儿对视了一眼。 不是野狼,那就看热闹吧。 一同进来的有十多个人。个个抄着凶器,一脸想要火拼的样子。为首的那个大嗓门脑袋光光,手提一把大斧,脸上两道伤疤,身上披着带有三道划痕的皮甲,皮甲下面可能是锁铠,也可能只是几个装门面的铁环。 以上是乔尼对艾丝翠儿的现场解说,被小姑娘嗔怪地拍了一下。 从场面上来看,这些挑衅者似乎占有绝对的优势。他们个个身强体壮,手中拿着凶悍的武器。偶尔几个瘦弱的,手上的匕首和短刀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为什么不少酒客的眼神都那么奇怪呢? “你们太吵了。”一直闭目养神的老板在这嘈杂下终于醒了,“谁让你们在我的酒馆里把兵器亮出来的?” 乔尼轻声对艾丝翠儿说道:“我觉得那些佣兵要倒霉了。” 他想起了塔布要城的木匠和剪刀铺子的老板。开店的都是平民吗? “诸位,酒钱我请,算是雇佣大家作为酒馆的临时护卫了。”那老板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只是对着一边看热的的酒客们点点头。“老规矩,这些家伙随便你们怎么办吧。” 这话让乔尼吃了一惊,也让灰狼佣兵团的人愣了一下。他们刚想嘲笑两句,却瞄到一旁的酒客都笑着站起了身,同时摸过了身边的武器。 乔尼注意到哈维尔没有动弹。只是小口地品着酒,笑着看着门口的佣兵。 为什么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乔尼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他觉得在这个时候还是从众比较好。 “你们干什么?要打架吗?!”那光头到退一步,“你们以为我会怕你们” “吵死了,先把他们赶出去。”那老板摆摆手,“别脏了我的地。” 酒客不多,动手的也差不多有二十多个。这么多人抄着武器逼上来,纵然胆气再旺,也不免退缩。乔尼拉上艾丝翠儿跟上人群,渐渐将保持戒备的那个佣兵团给逼出了酒馆。 接下来,便 乔尼都没能插上手。那些刚才还轻声细语的酒客们转眼就化身无情的杀手,而且看起来实力都很强的样子。除了一开始就逃跑的两个胆小鬼,剩下的灰狼们都倒在血泊中,连遗言都留不下一句完整的。 乔尼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这间酒馆会如此宁静的原因了。 都是爱清静的人啊! 酒客们杀完人,顺便两个一组,把尸体给搬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小巷子里,又从尸体身上搜出些钱币。那强壮的酒保则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提着沙桶,清洗起血迹来。 对于这熟练的动作,乔尼和艾丝翠儿看得有些呆了。 “放心吧,如果不是恶意捣乱的话,最多把你扔出去。”哈维尔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一拍乔尼肩膀,“吃完了吧?走吧,我得和乔尼多聊一会儿。” 有艾丝翠儿在场。有些话题就不能敞开了聊。不过这并不能难道哈维尔。他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说,甚至比乔尼还要多少一些。 当然,乔尼知道的并不见得比哈维尔少,但他也不能讲述热兵器时代的事情,不是么? “刚才我听乔尼提起了血战?”哈维尔边走边说着,“说起血战,不知道他有没有提到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血战啊,我跟你说” 当他们走回到沃兹老板的商铺时。宛如亲历的血战故事才刚刚开了个头。主人公遇到了他的人生导师,一位吉斯瑟雷武僧大师。 乔尼感觉这故事不是编的,但吉斯瑟雷这个名字实在是非常陌生。 “的来啦,乔尼?”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沃兹老板招呼道,“这位是?” “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哈维尔,是乔尼的朋友。”哈维尔很客气的欠欠身子,丝毫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傲气,“打扰了,还请原谅。” “哦,没事,没事。”沃兹老板笑笑,“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随意。”三个人走进屋子的时候,威廉和兰斯洛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两个人隔了挺远的距离,都是闷声不吭。 “你们两个。吵架了?”乔尼见状,打趣道,“怎么都不说话呀,多大仇哇?” “没有。”兰斯洛特没好气地瞪了乔尼一眼,“我出去转转。” 威廉起身就想跟上,结果被兰斯洛特喝住:“你别再跟着我了!” 于是一脸尴尬的威廉笑笑,呆立了一会儿,拿起边上的巨剑上前院练习去了。 “他们两个闹别扭了?”乔尼奇怪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怎么像是吵架了?” “年轻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哈维尔挑了一下眉毛,“那姑娘根本就对那小伙子没意思啊!” 乔尼闻言打了个冷战。他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哈维尔到此为止。然后他看向艾丝翠儿,温柔地说道:“逛了半天有些累了吧?休息一会儿吧!我和哈维尔找个地方聊聊那老诗人家乡的事情。” 都是佣兵,怎么可能因为这点路就累呢?不过艾丝翠儿到是听话,只轻嗯一声,便上楼去了。 “你刚刚说兰斯洛特对威廉没意思?”目送艾丝翠儿上楼后,乔尼皱着眉头看向哈维尔,“等一下,我们找间酒馆慢慢说。” “这有什么好慢慢说的。那姑娘一看就是被骚扰的对象嘛。”哈维尔摇摇头,“不过是该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我对你原来的那个世界可是很好奇啊!” 酒馆还是宁静酒馆,“整个伯斯林城最棒的酒馆”没有之一。虽然酒足饭饱,但既然哈维尔说他请客,乔尼自然不会客气。 反正可以讲到天黑,自己不亏。 “给我说说你那个世界吧。”两人坐定,哈维尔从腰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又取出一支看起来就很精细的炭笔,“我很好奇。” 乔尼却是有些惊了。 “你这是,这是”他指着那一本笔记本张口结舌,“纸!” 遗憾的是,“纸”在通用语中的发音和“莎草纸”一致,而“羊皮纸”则是另一个词汇。 也就是说,哈维尔无可避免地将惊讶的乔尼当作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了。 “这可不是莎草纸。”哈维尔捻起一页来,在指间揉搓,“和莎草纸性质差不多,不过更加坚韧小也能保存更久。虽然没有羊皮卷久,但也能满足需要了。这是从”额,我忘了是从哪个世界买来的纪念品了,不过很好用。” 乔尼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想不起通用语里怎么表达而已。”他摇摇头,“你不是也没法给他定名字么?在我的家乡,这东西被称为“纸” 字正腔圆,汉语普通话发音。 “你的那个世界有这东西?”哈维尔说着,提笔记下了这个情报,“那也就是说,你们那里炼金术很发达了?” 乔尼的嘴唇动了动,一时有些语塞。 第一百四十一章 哈维尔.飓风之刃 …个异世界的人解释本世界,尤其是纯文牢描沫。入尔口语言出现以来,所担负的最艰巨的任务之一。 如果是用另一个世界的语言解释本世界的存在,那就可以把”之一。给去掉了。 比如说,乔尼就不知道怎么把“造纸术。给翻泽过来。如果直泽的话,哈维尔多半会把它当作一个法术。 “不,不是什么炼金术士。”乔尼说完,顿了一会儿,“它的制造技术是由一个古代宫廷人员最先发明的,经过制造工人的改进之后,最终可以由机械来批量制造。材质比你的更好,并且所有人都能用上。” “机械?。哈维尔有些吃惊,写了几笔之后他继续问道,“那就是说,你们那里的矮人或者体儒的势力很大么?或者他们都是人类的奴隶?不,不可能,奴隶没有这样的创造力” “额,不,哈维尔先生。”乔尼叹了口气,“在我原来的世界,只有人类而已”我是说,有人这样智慧的种族,只有人类”小 这让哈维尔更吃惊了。他不相信地问了一句:“真的?” “我骗你能拿多少钱?乔尼白了对方一眼。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哈维尔点点头,感慨一句,“完全不同于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世界 接下来便是一问一答。乔尼努力地将自己可以解释的事物解释清楚,并尽可能地避免类似于古代东方人误解西方人那样的笑话。不过让一个习惯于魔网存在的人去理解科学的世界,还真是困难。 “我说。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差不多了吧?”乔尼饱饮一口麦酒,“而且为什么总是我在说?你也说说看你的经历啊!” 乔尼已经放弃了去解释电脑的存这耗费了他几乎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他看着哈维尔,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我?你要听哪一段?是我的少年时期,还是我被那个该死的法师扔进地狱,还是我遇上了我的导师,胡安7沙瓦斯瑞萨大师?又或者是在血战的十年中的见闻,还是我在各个位面游览的山色风光?” 乔尼觉得这个似乎得说更久。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乔尼发出了邀请,“正好也到处看看,你不是喜欢游览吗?” 哈维尔看着乔尼,突然展颜一笑:“年轻人,不要以为自己多聪明。不过跟你们一起走倒是没有问题,很多地方我还没有去过,上一次和别人一起上路的感觉也已经快要淡忘。能有一些人说说自己多年来的见闻,到也不错。” 所以这就算答应了? “你在路上慢慢把你那个世界的事情说给我听吧哈维尔收起笔记本,“虽然可能一辈子也去不了那里,但这也算张见识了 乔尼笑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对了,哈维尔先生。如果你加入了我的佣兵团,或者说我的队伍好了。如果有战斗,您 “帮你们战斗?那不行哈维尔用力摇头,“我已经累了,最近十几年里是不打算进行什么战斗了。而且这里的人都太弱,出手也没意思。你会没事蹲下来碾蚂蚁吗?我是说这个世界的蚂蚁。” 这个难讲,”乔尼心说。 “那”能不能”乔尼扭捏了一下,坚定地抬起头,“替我复仇呢?。 哈维尔的好奇心是很重的,所以他摸了摸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胡须,饶有兴致地看着乔尼:“说说看小从头说。”饶是乔尼将仇恨深埋心底,重新提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悲愤。 “所以说,你们就认为是那个太阳神教会的人在背后策划的这一切?”哈维尔点点头,“光是这么推断的话确实讲得通。那你想找谁报仇呢?” “艾尼格野狼乔尼说道,然后急忙补充”“如果他确实死,了,那就找当时的塔布里城主教。如果那主教找不到,就找当时的维尔萨南方教区或者别的什么,反正是上一级的负责人 “那你最后要不要找坦尼亚斯的教宗”还是教皇来着?我听说过很多版本,但都懒得过去看看。宗教**的国度我见过很多,还见过宗教**的世界。说起宗教**”啊,对不起哈维尔将话题扭了回来,“所以你准备让我出手吗?这算雇凶复仇?” 乔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找不出这话的漏洞来,于是点了点头。 “年轻人,虽然我是一个战争孤儿,但我知道父母被仇人杀死是怎么样一种感受哈维尔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我的导师在血战战场上被一个吉斯洋基人偷袭而死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复仇是我唯一的信念,杀死仇人排在活下去的念头之前。最后我手刃了那个吉斯洋基人,这才恢复正常。” 乔尼静静地听着,不知道他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的是,复仇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动手,就算杀死了所有人,也无法填补你心灵的空白哈维尔语重心长,“你知道有多少人在面对删巾品汁候是倒在自只没有亲手了解的仇人身卜吗。”乔尼眨了眨眼睛,等待着结果。 “非常多,最起码有一半以上。”哈维尔竖起一根手指。大概是在表示“一半”的意思,“所以,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顿了顿,他补充道:“索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除非是你遇上了生死之间的危机,不然我是不会出手的。这样对大家都好,无论是你像依赖我还是利用我,都不可能实现。都是迷失在这个世界的可怜人。我们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利益牵扯比较好。” 乔尼有些失望的点点头,眼珠一转,又隐隐显露笑意。 “还有一点。”哈维尔站起身,整理着自己身上考究而不奢华的服饰,“如果你是自己找死,那我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怀念一下你了。切记。” 所以这就是个人型的,人型的”人型的那啥么?乔尼心中愤愤地吐槽,站起身,跟在哈维尔后面走出了酒馆。华灯初上的街头一片金黄。乔尼心情郁闷之下,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这满街的金光给晃瞎了。 “本来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商业之神是个有趣的神被。”哈维尔环顾四周,感慨不已,“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人就是你了。哈哈,整整一个世界啊!” “你就不怕我骗你?”乔尼顶了一句。“如果我都是编出来的故事呢?” “我能看出一个小人是不是撒谎。”哈维尔盯住乔尼的眼睛,“除非你是一个坚信自己故事的疯子小不然你说的都是实话。” 乔尼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带着哈维尔往沃兹老板的商铺走去。 没有娱乐活动的时代,当夜幕降临,人们除了在外鬼混就是在家睡觉。若是走得稍远一些,在夏洛特商会建立的教会学校里,或许还有一些好学的学生在挑灯夜读。 当乔尼回到商铺,走进大门的时候,他看到艾丝翠儿托着下巴等在正厅,失神地看着前方。 “我回来了。”乔尼唤了一声,“还没睡吗?” “我有点担心,所以”英丝翠儿站起身,迎了上来。 “哈哈小姑娘,别担心,我不会把你心上人怎么样的。”哈维尔似乎在开玩笑,但没有第二个人笑这让他有些尴尬,“我去找这里的老板商量商量租房子的事情。” 待他离开前厅,艾丝翠儿看向乔尼:“他刚才说” “哦,哈维尔对我们的冒险很感兴趣,所以我让他加入了。”乔尼一摊手,“可惜他不肯帮忙去塔布里城复仇,不然”不过他说的也对,你也希望亲手杀死应该为此负责的人吧?” 艾丝翠儿想了想,轻嗯了一声。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再陪你去别的地方看看。”乔尼爱怜地揉了揉艾丝翠儿的马尾,“我去问问汰兹老板,伯斯林城还有哪里是值得逛一逛的地方。” “去逛逛武器店吧。”艾丝翠儿看着乔尼,“我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弓,或者更好的箭。” “行。”乔尼这次没有丝毫诧异,“我也正好去那家铁匠铺去拿我定做的东西。” 相拥道别,两人上楼回屋,各自睡毒。 第二天一觉睡醒,众人围坐在餐桌上享用简单的早餐时,哈维尔第一次见到乔尼的同伴们。他站在自己的位置,带着谦和的笑容,看着众人。 “我是哈维尔飓风之刃。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就是乔尼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老诗人的故乡。现在正在大陆游历,四处看看风景,正好遇上了乔尼。”哈维尔对乔尼点点头,“很高兴能加入你们。对了,我很强,大概是你们这里,”肯定是十二级往上,哈。” 这种近乎玩笑式的自我评价显然不能取信于人,但大家还是客气地自我介绍了一番。 “法师?”哈维尔上下打量着安迪,然后点点头,“很好。” 他转向乔尼:“你的队伍很有趣啊,小伙子。” 这种居高临下的评语更是让人不满。 “哈维尔大叔,不如我们打一架吧。”嘉兰怀疑地看着眼前这短发短须的家伙,“我觉得我们应该了解一下彼此的实力。” “这种无聊的争斗。”哈维尔叹了口气,看了看嘉兰,“你身旁的那把镰刀附了弱等的法术效果,普通的皮甲是拦不住的,用点力还能切开金属片。但这种武器”唉。” 嘉兰愣了一下,猛地站起来:“你是说我不配做你的对手吗?” “我没说的那么直接。”哈维尔摇摇头,“如果你有好的铠甲的话” 嘶啦,嘉兰的衣服这就算是废了。 “现在呢?小姑娘挑衅地看着对方。 乔尼在一旁看着,吞了口口水。 那动作实在是太奔放了些。 “哦,这件铠甲的做工倒是不错。”哈维尔搭眼一扫,点点头,“防护能力经过法术的加持,也算是不错。你这件铠甲倒是费了心思,比镰刀要好一些。你确定要跟我打吗?修理这样一件铠甲可是很贵的。” “这不用你管! 在座的除了乔尼,都没有太多的担心。 嘉兰的实力他们是亲眼看见的,能在大地精的人堆里左砍右杀,而且还单挑了四只巨魔,,输?大概会打平吧? 只有乔尼在心中不住叹气。那种铠甲,蹭出点划痕都是一大笔钱吧? 这玩意儿可比什么宝马奔驰贵重多了啊” 哈维尔的武器是从腰间的次元袋里掏出来的,一把普通的重剑。比长剑要大,比巨剑要颇为奇怪的造型。 但无论从外观和本质上来说,这都是一把普通的重剑。 除了乔尼,所有人都惊到了。 大多数人惊讶的是次云,袋的存在,只有见多了世面的嘉兰惊的是那武器的普通。这么说吧,宝马车里走下来个内裤男是种什么样的情形? “来吧,你先攻还是我先攻?”哈维尔握着剑柄转了两圈,“算了,你先来吧 于是嘉兰二话不说,巨镰上撩,竟是直奔哈维尔的下跨而去。 “下手那么狠,她真的是你朋友?。哈维尔闪过这次,又闪过一次,再闪过一次”嘉兰的攻击不带停的,就像哈维尔的声音一样,“乔尼,我不能杀了她是吧?。 没有什么,比别人在跟自己的战斗中不停说话更侮辱人了。嘉兰的眼中所渐涌上疯狂,力量越发大了起来。整个人在院子中舞成一阵狂风。或扫,或凿,或勾,或切”统统被闪开了。 哈维尔的反击终于到了。或许是找到了最佳的施力点,重剑搭上巨镰的某一段,轻松地格开了这最后一次的攻击。哈维尔腰马合一。吐气开声,重重地一剑斩上了嘉兰毫不设防的腰间。这一次重击止住了几乎发狂了的嘉兰,给她的那身板鳞甲留下了显著而可怕的印记,也摧毁了重剑本身。 “可惜,可惜哈维尔看着手中的残剑,轻轻摇头,然后冲乔尼那边喊了一声”别愣着,赶紧给她找个牧师来。内伤可不能耽误 嘉兰的伤势有些重,就像是被巨石砸中一般。好在商业之神的牧师及时赶来。在收取了一笔不菲的出诊费与医疗费当然是打了九折的一之后,那牧师非常认真地检查了伤势,然后使用了合适的神术进行治疗。现在嘉兰活蹦乱跳,就跟没事人一样。 至于那身铠甲,被嘉兰送回家里返修了。 这一战之后,哈维尔在众人眼中的地位马上就不一样了。面对众妾崇拜与敬仰的眼神,哈维尔非常平静地将自己不参与战斗,只在最危急的时刻出手,并且不赞同任何找死行为的立场说与众人。这让那些新听说的人有些泄气,不过哈维尔几个故事一讲,大家也就没了什么意见。 这真是个生活地像一本书的男人啊”不对,这家伙到底几岁了? 乔尼看着哈维尔正当壮年,平凡中稍显英俊脸庞,发散了起来。 这一天过的丰富多彩。达芙妮,奥芬巴赫还有安迪都缠着哈维尔,问这问那。乔尼带着艾丝翠儿在城中闲逛,又去铁匠铺子和武器商人那里挑选可能存在的看得上眼的武器。兰斯洛特和威廉依旧是别扭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他们现在为什各会这样。 至于嘉兰,褪去不算太轻的全身甲,这姑娘走路都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她都静静地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哈维尔的谈天说地 乔尼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买,只是带回了一对护腕。那护腕与他之前戴的那副差不多厚薄,只是长了近一倍,几乎覆盖了整个小臂。 “你可以直接把它们当作一套铠甲了奥芬巴赫倒抽一口冷气。 然后就是去往奥赛丁的旅程。 乔尼与哈维尔的交流一直都在继续。所幸这个世界的人们思想还算纯洁。虽然走后门和养男宠的情况都存在,但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往那种地方想。不然就哈维尔和乔尼这一对有事没事就私下里交流的男人,早就被编排地永世不得翻身了。 “你说利用空气的力量将飞行器托起来,这个我理解了。”某个交谈的片段,“但你们怎么提供动力的呢?就算用魔法也无法让你说的那种桨叶不停旋转啊。” “主要的燃料是一种特制的油乔尼解释道”“然后通过一种机械将燃烧的能量传递过去,利用起来,最后那些桨叶就会不停地转了。” 凡是他不知道原理的,统统都是这般搪塞过去。 另乔尼不安导羞愧的是,他一直都在搪塞。 有些话题,连搪塞都做不到。 “火药这种东西乔尼直泽了,“最早是由木炭,额”。 他知道是硝石和硫磺,但他在这十几年里从来没见过这两样东西。 哦,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没有见过这两样东西。 对于地球文明的解说陷入了瓶颈。好在,奥赛丁就在眼前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离别啊 二底兹的商队顺风顺水地来到奥尔维萨堡的门口,陋干用完了,并且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反弹。 “汰兹先生?”一名似乎是熟识的军官拦住了通过检查准备入城的车队,“你终于回来了。让你的手下把车子安顿好,你跟我走一趟。守备官大人要见你。” 沃兹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差。 一个城堡的最高军事长官如果要找一个人的话,肯定不会是打个招呼聊聊天那么简单。除非他是想宣布自己今年免税,不然肯定跟麻烦有关。乔尼很理解沃兹的心谁没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过呢? “走吧。”那军官倒也客气,并没有动手。这让沃兹看起来稍稍镇定了些。 商队和佣兵的住处是固定的,算是沃兹个人在奥赛丁的货栈。当他从核心的城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不少人。有些是奥赛丁的军官和军人,有些则是一身结实的铠甲,似是贵族亲兵的打扮。 “就是这里。”汰兹指了指自己的货栈,“那位法师先生还在队伍里。” 正倚门观街景的乔尼疑惑地看了看沃兹身后的人。那几个一脸严肃装备精良的男人是干什么的? 是来抓人的。 听见动静走出来查看的安迪显然是认识那些人的。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转身就想跑。 “少爷!”一个男人喊道,“回家吧!主人很担心你!” 乔尼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家里人来找翘家的孩子了。 时间倒转。当默多克家族的私兵策马飞驰,一路往南终于追寻到真尔维萨堡的时候,自由之翼已经离开很久了。 人不在,线索还在。一个强大的法师是所有世俗政权都不得不给予适当尊重的存在,所以这几人顺利地找到了城堡的守备安,然后顺利地问到了自己少爷的行踪。 着法袍的小不点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沃兹也恰好在守备官那里混了个眼熟。于是几名护卫便在奥尔维萨堡住下,等那商人回来之后好好问问。 此刻看见安迪出现在他们面前,护卫们都很高兴。“我不回去!”安迪见躲不过去,便大声喊道,“除非那老家伙亲自来抓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乔尼隐隐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他在一旁看着,眺望一下远方。再看看四周。最后,乔尼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啊”我以为安迪他父亲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呢”乔尼咧咧嘴。 “主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你带回去。如果您不配合的话,那就只能原谅我们无礼了。”似乎早已料到安迪的回答,说话那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带走。” “等一下。”乔尼踏出一步,“你们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你是?”说话那人上下打量着乔尼,最后看在他背后负着的那把焰形剑的面子上,问了一句。 “乔尼史密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安迪默多克的上司。”乔尼自我介绍道,“我不能看着你们就这么把我的队员给带走。” 然后他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领头的那名武士甚至没有把目光在乔尼的身上停留片刻。他径直走向安迪,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哦,桌椅板凳除外。 更多的人来到了大堂,他们看到了快步走向安迪的着甲武士。那武士面带笑容,但却气势汹汹。再加上匆忙躲到达芙妮身后的安迪那惊慌的表情,不由让人怀疑起对方的意图。 一片兵器出鞘的声音,夹杂着大型武器破空的呜呜声。 “精心制作的皮甲,底下是做工优秀的锁甲。”哈维尔环抱双臂站在众人边上,眯眼看着那被惊到的武士,“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过对于普通人的普通武器还是有着不错的防御效果。” 虽然对于“微弱得可以忽略”这句话有些异议,但那领头的武士还是对哈维尔的评语表示非常吃惊。他倒退一步,这才想起来要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些解释。 “我是默多克家族的卫队长格利高里。”那武士低头致意,“此次前来,奉主人之命将少爷接回城堡。希望诸位不要阻止父子相聚的美事。” 屋内杀气顿减。无论如何,人家家长来找孩子,自己这些外人总不好硬拦着。 “不,他们不是我父亲的人!”安迫喊道,“他们是,对,他们是人贩子!” 这个说法有些惊悚了,也过于夸张。众人看看安迪,再看看格利高里,有些犹豫。 “这是默多克家族的纹章。”格利高里不慌不忙,露出自己的右手臂,又伸手入怀。“这是主人亲笔写就的文书,盖着家族的印章,还有魔法标记。你们也可以询问此地的守备官,他们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跟着法师混久了,倒是没几个笨蛋。 一直作为背景存在的守备官咳嗽了一声,慢慢走进屋子:“这几位确实是默多克家族的侍卫。瓦尔特小姐,请您收起您的剑吧,奥尔维萨堡内不能动手的。您这样我很为难的。” 既然验明正身了,那就没有动手的必要。 众人收起武器,唯一鼻二只赫看看格利高里,文看看安油,笑了“烙在手臂上的纹章。”奥芬巴赫摇摇头,“法师们真是崇尚古老的人。” 乔尼不解地看着奥芬巴赫。 “这是奴隶战士的标记。”达芙妮解释道,“在奥赛丁,法师们是奴隶制最后的栖息地。” 尽管被人这般议论,格利高里却是不恼。他欠一欠身,面色如常:“为默多克家族效力是我的荣耀。少爷,请跟我来吧。” 安迪躲在人墙之后,没有动弹。 “叟迪默多克是吧?”哈维尔走到小法师身边,低头看着他,“说实话,以你的实力,若不是遇上这样一群好人,可能早就送命了。孩子,好好回去学两年吧!作为一个法师。你如果只是跟着佣兵团到处冒险的话可是没法提高自己的哦。” 说着,哈维尔拍拍安迪的脑袋:“如果你的实力更强一些,也能给你关心的人带去更多的好处,不是吗?” 小家伙对达芙妮的感觉连哈维尔都看出来了。 这时乔尼也想开了,他说道:“是啊,回去吧,我们佣兵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这话太假了,但乔尼不动声色。 安迪走的时候满脸悲戚。不知是因为离别在眼前,还是为自己灰暗的前路担忧。佣兵团的众人也是一脸不舍。甚至连达芙妮和嘉兰也隐隐有些伤感。 哈维集除外。 “何必呢?”他没心没肺地摆摆手,“又不是送他上战场,你们总会有机会再见的。难道法师会永远关在法师塔里不出来?” 说罢他就沉吟了:“似乎确实是有的” 余下的人则是一脸迷惑:“法师塔?” 看起来哈维尔还没有完全驯贯一个法师住城堡的世界。 乔尼或许是这些人中最沮丧的那一个。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他发现自己的佣兵团里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 还是非战斗减员。这真是令人伤感。 “兰斯洛特,走吧,送你回家。”乔尼叹了口气,“顺便看看你爷爷。说起来,也不知道北边有什么消息,挺好奇的。” 在那片乔尼曾经为之奋斗的土地上,事情大致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新城的轮廓已经确定了下来,归化民们的将之命名为萨格森,一咋。古老而传奇的部族的名字。荒原上的猎杀和劝说仍在继续,暂时看不见停止的迹象。能吃饱,又能穿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动的。 不过这不是谈话的关键。 “兰斯洛特要回来吗?”史蒂芬的会客室内,老人看着身前的年轻人们,点点头,“也好,她本来就需要更多的练习。” 所以你老人家不把自己的孙女练成一个女武神是不会罢休的是吧?乔尼撇撇嘴,心里吐槽道。 奇怪的是,兰斯洛特对这个说法没有丝毫的异议。 她和威廉不是要回老家结婚的么?乔尼看看兰斯洛特,又看看站在另一边的威廉,不明所以。 “老先生,你好,我是哈维尔飓风之刃,刚才自我介绍过的。”待寒暄完毕,位面旅行者上前施礼,“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想和你聊聊,不知道可以吗?” 奥赛丁的原住民们都面露不忿之色,大概是嫌哈维尔的态度不够恭敬。但史蒂芬却面色平静,眼神中流露一丝好奇。他看着哈维尔,良久,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能不能等一会儿?” “好的,我不急。”哈维尔抚胸鞠躬。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然后史蒂芬问起了佣兵团在维尔萨的经历,乔尼一一作答。此次会面在热烈祥和的气氛下圆满结束。会后,史蒂芬表达了对自由之翼佣兵团的高度赞扬,称赞他们勇于奋斗,乐于奉献,并能出色地完成困难的任务。 对于嘉兰那堪比无双的战绩,史蒂芬并没有太过吃惊。只是稍稍思索,他便提出了不下五种将嘉兰搞死在阵前的方法。其中三种简单易行,而第三种格外方便,听得众人冷汗直冒,当事人嘉兰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剑盾自然是不行了。”史蒂芬点评道,“但如果是长枪阵的话,稍稍指挥一下就足够了。若是大地精有毅力接起盾墙困住你,然后从城里调集长枪或者绳索,你就完了。” 再好的装备也是有极限的。就算装备没有极限,人也是有极限的。如果真的被一堆棍棒不停地戳啊戳,嘉兰能够预想到自己内伤而亡的情景。 “如果她的铠甲再好一些的话,倒是不怕这种攻击。”哈维尔插嘴道,“一件好的魔法铠甲能让使用者无视任何普通人打出来的攻击。即使是一柄战锤抡上来也无法让铠甲底下的身体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位”哈维尔先生。”史蒂芬眼中的好奇越发浓烈了,“你所说的那种魔法铠甲,整个大陆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件吧?根据各种传说,就算是古帝国时期,这种铠甲也不会超过十副。每一副铠甲的制作都会榨干一位**师的精力。甚至有当场死亡的记载。” “是吗?”哈维尔眨眨眼睛,“受教了。”不二二这下尖!后就给他普及下众个世界的常识!众样会思懵,麻烦的! “哦,对了,乔尼。”史蒂芬一拍脑袋,好像真的是刚刚想起来一样,“你的佣兵团还需要人手吗?” 嗯?莫非老头要做中介? “需要,非常需要。”乔尼点点头,“我的目标是建立如同昔日的野狼佣兵团一样的大型军事佣兵团,然后,我需要大量的人手。” “那就好。有几个子侄辈的退伍士兵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你有一个佣兵团的消息,想去维尔萨看看,你就带上他们一起走吧。”史蒂芬沉吟了一下,“不过他们有点小小的要求” 乔尼看着史蒂芬。 “他们的家人都死在了二十年的保卫战里,所以他们对于战斗有种执念。”史蒂芬盯着乔尼,“除非出于自卫,不然他们只愿意对付坦尼亚斯人或者太阳神的信徒。没有问题吧?” 听到这个消息,乔尼有些惊愕了。他张大嘴巴,眨着眼睛,呆了一会儿。然后他回头,在人群中搜寻出艾丝翠儿那同样惊讶的眼神。渐渐的,对视的两人都笑了。 “当然没有问题。”乔尼笑着,重新看向史蒂芬,“只要他们能服从我的命令!” 即使心中充满了这种中奖般的狂喜,乔尼也保持了最后一丝清明。 一窝蜂的冲锋是没有前途的。 “那是自然,都是职业军人。”史蒂芬站起了身,“王国现在在裁军,所以他们不得不离开军队。但和维尔萨人比起来,他们也算是拨尖的。先安顿一下你的朋友吧,等会儿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作为一个维尔萨人,嘉兰并没有把刚才那句“和维尔萨人比起来”放在心上。不过在场的也只有哈维尔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暗自点了点头。似是赞许,又像是在往脑子里记些什么。 而作为东道主,兰斯洛特将众人引至隔壁的客房稍作休息。 至于乔尼,则是跟着史蒂芬走出了教堂,径直往木料仓库而去。 乔尼突然想起,自己忘记给布鲁尼老人带怪物头颅了。这让他好一阵懊恼。 这阵懊恼最终结束于他抵达仓库的门口,看到高高的木材堆中那一个个晃动的脑袋。 “这就是你未来的部下。”史蒂芬如同拉开剧院的帷幕一般,将乔尼往前猛地一推,推过了木材堆的角落,推到了一众壮汉的面前,“你第一批的部下。” 如果光从外表来看的话,这些人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四十岁。他们一头金色的板寸,显得十分干练。初春时节依旧寒冷,但他们却只穿着单衣,手中挥舞着木质的巨剑。或是空挥,或是对练。或是对着整齐码放的木料宣泄着多余的精力。 一旁的木屋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懒洋洋地坐着,不时点评着场中年轻人们的动作。在他的身边零零散散坐着几个老兵,从眼神上看,似乎很是敬仰门边那老人一般。 “他们竟然没有被老头烦死吗?”乔尼眨眨眼睛,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如此。 门边的布鲁尼已然察觉到了外边的动静,他抬头望去,然后便露出了笑容:“哦,乔尼,回来啦!” 一瞬间,乔尼觉得自己到家了。 只是家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呢? “不错,不错,越来越壮了。”布鲁尼起身迎了上来,对史蒂芬行了一礼,拍拍乔尼的肩膀,一把勾住,“来,给你介绍一下。西方军第三军第九千人队第六百人队的战士们”虽然是最不争气的那些。”最后一句话让隆重出场的气氛消散地一点都不剩,也惹来了那些退伍老兵的,,咦?只是羞愧而已吗? 乔尼有些凌乱了。 “我退伍的时候他们都还在第六百人队当兵呢。”布鲁尼瞪了他们一眼,“几年过去了,他们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被人刷下来了!” “报告长官!”一个表情最是郁闷的壮汉喊道,“这次裁了一半人!” “那你为什么不是另一半呢?”布鲁尼嗤了一声,“就算每个百人队裁了九十九个人,你们没没留下来,那就是失败!” 说完,他不理自己昔日手下受伤的表情,转向乔尼:“这些家伙的老家都是被白袍子魔鬼屠过一遍的,这些都是孤儿,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别人退伍了都回家种田了,家里没地的也领了荒地开垦去了。这些家伙不想干农活,又被裁下来了,所以就都跑到我这里来蹭饭来了。” 乔尼咧咧嘴,点了点头。 “但我这里也没那么多饭给他们吃啊,所以我就想到你了。本来已经打算托人给你送信去了,好在你及时回来了。”老人看着乔尼,“你那里,还需要人手吧?” 乔尼有些走神了,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指挥着数百人的奥赛丁巨剑战士冲锋陷阵,攻破城池,将那些道貌岸然的白袍们斩于剑下” 不对,首先要做的,应该是重新练。 他真的受够了那种伤亡奇高的无脑冲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证明实力的战斗 尼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六他挨个打量着汝此将要成为他门。”男人,试图记住他们的长相。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个个身强体壮,身上脸上都有着几道疤痕,有的还是穿透伤的伤疤。他们发型干练,目光坚定,表情严肃。若不细看,简直就像是一群亲兄弟一般 作为王国曾经的军神,史蒂芬自然是受到无限尊重的。那一众壮汉注意到乔尼身边那宛如夜空中的圆月一般的存在,匆忙施礼。史蒂芬微笑点头,双手虚扶,算是答礼。 “原奥赛丁西方军军人向您致敬,先生之前陪着布鲁尼坐在屋边的汉子走了过来,先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便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着乔尼,“你就是那个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 其实乔尼现在的身材已经不再是前世那宅男的瘦弱模样了。铁匠的生活给了他强健有力的臂膀,地狱般的练带给他壮硕的肌肉。曾经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经历让他的气质都有些微妙的变化,使得面前的人可以轻易地分辨出他见过血的历史。 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让人怀疑,大概就是那干净的脸庞了。 男人的勋章呢?伤疤呢? 不过乔尼并不知道那汉子心中所想。他只道是那些桀骜不的老兵对他的年轻有所看低,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 这倒是正常。如果那些家伙上来便是恭恭敬敬,唯乔尼马首是瞻,那他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没错,就是我。”乔尼点了一下头”“按照布鲁尼的说法,你们以后就是我的部下了。布鲁尼在一旁看着,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百夫长大人说你年纪不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那大汉轻轻摇头”“我是战斧,我不得不对你的实力表示怀疑 真是个别致的名字”乔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本来以为这是个什么代号来着。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争孤儿,名字都是自己取的布鲁尼看出乔尼那一瞬间的愕然,从旁解释道,“他们都是迷信力量的人。除非你能在实力上压到他们,不然这些家伙恐怕还得在我家里蹭上几顿饭,然后被我赶去开荒种地 “就是说,你们情愿种地也不愿意跟随一个打不过你们的人?。乔尼点点头,看着战斧,“行。我接受挑战 一场练习性质的决斗立刻便开始了。众人在木料仓库中央的空地上让出一片区域。算作赛场。乔尼和战斧各执一柄木制巨剑。算是兵刃。双方相隔十步,竖剑在身侧,彼此微微颌首,表示对对手的尊敬。 “好了,废话不多说,开始!”布鲁尼在场边一声喊,宣告了决斗的开始。 话音刚落,战斧大吼一声,挺剑冲锋,竟似持矛一般向乔尼刺来。十步的距离并不够人加速到极致,但也已经足够。巨剑带着战斧如虹的气势朝乔尼胸腹逼来,看架势,好像是要手刃仇人一般。 乔尼不慌不忙,双手持剑,剑尖斜指向前立在身前。当战斧即将到达面前时,他突然往左跨出一步,同时剑身微摆,打开战斧的巨右,就这么横在壮汉的行进路线上。 此时战斧已经没法减速了。他就像自己寻死一般装上那木剑的歹刃,撞得乔尼不得不旋身卸力,然后快速在那接触的点上拖割回来。 “你已经死了乔尼将木剑在空中转上几圈,然后单手持握,指向地面。 那一刻,乔尼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装逼的喜悦。当然,他的表情依旧淡然,仿佛刚才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 不过这么说到也没错。 “是我大意了战斧捂着脖子,“再来”。 “三局两胜?”乔尼微微一笑装逼的愉悦感更甚了,“可以,来唱 虽然他没有信心面对奥芬巴赫那骇人的流星锤,也没有兴趣去尝试达芙妮那犀利的剑盾,更不愿意让那柄强大的巨镰来给自己做个荐体解剖。但对于这种军中小车,他的信心还是挺足的。 不管怎么说,这些家伙都是被淘汰出来的嘛,, 第二局很快就开始了。之前乔尼的巨剑一撞一割之间,已经在战斧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红肿的伤痕。那是木与肉高速摩擦留下的痕迹,属于烧伤的范畴。不过对于史蒂芬来说,哪怕是用真剑切开,他也能救回来。 所以乔尼的对手,是完好如初的战斧。 “第二局,开始!”布鲁尼兴奋的声音响起。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就仿佛回到了军营中的快乐时光。 这一次,战斧谨慎了许多。他将巨剑竖在身前,剑尖斜指乔尼,就像对方做的那样。这两个身影慢慢靠近,慢慢靠近,终于走过了这十步的路程,碰到了一起。 不能再僵持了,再僵持两把剑就互相对穿而过了。 乔尼气定神闲,只是挪动脚步,将彼此间的距离保持在适当的范围内。战斧却是个暴脾气。他再次大吼一声,微摆剑尖将乔尼的巨剑向左打开,然后放平巨剑踏出一步这是最快的攻击 乔尼的剑被战斧打开了。但却并没有失控。他就像是特意借着那股力量一般将剑身向左放平,同时左脚斜椅出去,身子也配合着一起向左侧一闪,将将避开那刺来的剑锋。那放平的剑被乔尼用腰力带动,猛然撞上战斧的肚子。 腹部的疼痛难以忍受,腹部被袭也会触发弯腰的反射动作。乔尼便趁此机会往外一拉,战斧再次负伤阵亡。 “你已经死了乔尼冷冷地收剑站定。俯视着身前的战斧。 冷峻的外表下,是一颗笑得满地打滚的心。 战斧应该是这群人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了。当乔尼冷傲地挺剑立正时,那一众壮汉面面相觑,然后渐渐露出倾佩的神色。再看向乔尼时,他们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怀疑。 “我服了战斧站起身来,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只有佩服,,“你确实很强 乔尼微笑着,点点头,哪里还有刚才那绝世高手一般的气场?不过这个也可以解读为平易近人。 反正这些奥赛丁的退伍军人们是这么解读的。 “不错啊,乔尼,一个多月不见,你倒是进步了不少!”布鲁尼走上前来,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不过似乎都是防守反击啊,你在战场上难道也这么干?。 “战场上就下死手砍了,不过还是防守反击更保险点嘛乔尼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要不再来一局?我主动进攻试试 之前战斧受的伤并不重,仅仅是被木棍狠狠揍了一下那种程度。此时的他已经休息完毕,听乔尼这么说,两眼放光,匆忙答应了下来。 于是站开十步,举剑对视,决斗开始。 乔尼进攻了。 他大踏步上前,几步便与战斧相遇。他首先自下而上一个反撩,重重敲在战斧匆忙防守的巨剑之上,砸开了之后反手斜劈,被战斧匆忙跳开闪过。乔尼踏前一步,斜劈到一半的巨剑向前一送,变斩为刺,又将战斧逼开几步。这两人之间重新来开了五六步的距离。 这一招并非乔尼从布鲁尼那里学来的。他籽合了记忆中的拔刀术,又参考了大刀队拼刺刀的方法,再与大地精砍上那么几局,今日算是第一次拿来实战。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战场之上不容丝毫犹豫。乔尼乘对方立足未稳,又是持剑挥了个小小半圆,搭上对方的剑身,然后顺着剑身将身子迫近,并用力下压。当战斧还在试图夺回武器的控制权时,乔尼突然向一旁卸力,同时欺身上前,一肘挥出,将战斧砸倒在地。 “是我赢了。”乔尼推开两步”“在战场上,这时候你就被我刺死了。” 鼓掌声从一旁传来,带动了周围所有人的掌声。 “不错,不错布鲁尼哈哈大笑,“你真是没有令我失望 战斧爬起身,揉着自己的脸庞慢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是不是叫你团长了?” “叫我乔尼就行了,上了战场再管我叫团长大人好了。”乔尼笑着,笑容中有些掩饰不去的得意。“让大家集合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乔尼知道,至少这群家伙已经被收服了。 “你进步地很快啊史蒂芬打量着乔尼”现在让你和兰斯洛特再打三场小姑娘可能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你都已经有自己独特的套路了,不错,不错 “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聪明,现在看来果然聪明布鲁尼在一旁附和道”“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前,他肯定能成为军中的一员大将!” 谈起战争,这两个老人突然神色有些失落,又有些伤感,只是摇头叹气,不再说话。 乔尼在身后”集合”。背景音中想要宽慰老人们几句,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比起自己,他们或许更加悲哀吧?史蒂芬还算好。但布鲁尼却再也无法找自己的仇人复仇了。就算是要多杀些坦尼亚斯士兵也没了机会。他甚至不一定能看见两国重新交战的那一天。 或许他根本不愿意看到那一天,但胸中的郁闷却始终存在,疟影无形,却压迫着心灵。 乔尼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冲两位老人点点头。然后转向了那一群老兵。 “西方军第三军第九千人队第六百人队退伍士兵在此集合,一共十五人,请指示!”正规军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精锐的味道。 那些士兵整齐地排成三列横队,每排五人,最后一排四人。乔尼隐隐然有种军刮的感觉。 乔尼知道这里没有稍息立正之类的术语,所以他只是对战斧点点头。回了一句:,“归队”。 “是!”战斧便迈着稳健的步子站到了对于的右手端,那属于基层指挥官的位置。 “士兵们!”乔尼一挥手,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我是乔尼史密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你们未来的长官!” 军容肃然,所有人都看着乔尼。 “不过在你们正式加入之”几个问题需要和你们沟诵。乔尼把年放了下来。州没有掌声他有些小失望,“首先。我听史蒂芬说,你们只愿意与坦尼亚斯的白袍子开战,是这样吗? 想象中的整齐呼喝也没有出现。战斧夸前一步:,“是的,长官!” “不要紧张,我现在还不是你们的长官。”乔尼摆摆手,“维尔萨和坦尼亚斯联盟的关系不合,但目前没有战争,所以你们如果坚持这种观点的话到了维尔萨也只能蒙在营地里啊。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如果是不需要冒生命危险的普通任务,你们愿意做吗?” 这些士兵原本也只是为了不必无谓地死去而拒绝承担其他战斗的,此时听到乔尼这么说,都有些意动。他们互相看看,但没有交头接耳。 “请问,是什么样的任务呢?。还是战斧。看来他真的是这些人中最强的那个。 “比如酒馆护卫啊,送信啊,收集材料之类的”乔尼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花钱办事。不丢人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你们现在可以商量一下。” 于是士兵们开始窃语起来。乔尼在一旁看着,试图听到些什么,但信息量过大,让他有些头晕。他用眼睛观察,发现这些家伙似乎有些小争执,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终于,整个队伍完全安静了下来。 “可以。”战斧点头。代表团队做出了回答。 “很好。放心,你们一定有对付白袍子们的机会的。并且我会让你们痛快地杀上,,这个以后说乔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然后,是关于你们的。说实话,我对于奥赛丁王**队的战术很是不满,所以我可能会要求你们进行整”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乔尼以为他们会因为自己对王国战术不满而愤怒,也曾经猜测他们会因为自己对于奥赛丁的不尊重而有所不满。但这种纠结地让人蛋疼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长官,能”不那样吗?”战斧有点扭捏,“我们就拿着巨剑冲锋不好吗?伟大的奥丁不也是这么闯过来的吗?” “但是,但从战争的角度来说,剑盾和长枪方阵才是威力最大的啊。”乔尼说着,发现那些眼神更纠结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哦,乔尼,你可能还不知道。”布鲁尼的表情也有些奇怪。“在裁军的同时,我们的军队开始改编了”巨右当然还在使用,但士兵们都被要求练习长枪方阵和剑盾的使用。一些力气特别大的则被拉出来单独成军,配上胸甲和巨大的战斧,也是结成方阵。” 乔尼有些被震惊了。这”奥赛丁的军队上层终于想通了吗?“奥丁当初的那些同伴,也就是十二圣将的故事也开始在王国境内大力推广。当初因为迷恋巨剑导致了战场上巨大的损失,现在王国打算纠正这些错误了史蒂芬接话道,“你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因为无法跟上改编的进程而被淘汰的 乔尼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一旁的战斧。战斧依旧站地笔直,但眼中那点哀求的神色却让乔尼心中一凉。 “所以说这些果然是残次品乔尼低平头,喃喃自语,“属于改编无望的那种人吗?” 良久,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乔尼抬起头,看着这些士兵:“只要想学,没有什么学不会的。如果你们想跟我去维尔萨杀白袍,就得从头学起,这比送死强多了。如果有谁觉得自己不行,怕吃苦的,可以后退一步 一片不由自主的哀叹,但没有人动弹。 “很好,那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把你们交到达芙妮瓦尔特小姐的手下乔尼笑着说”“你们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士兵的,我看好你们!现在,解散吧。明天我再来一个个认识你们,你们这些未来的英雄们”。 乔尼说完,和布鲁尼和史蒂芬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他得找自己的同伴去说明一下情况,特别是达芙妮。自己强塞了十五个新生学员到她手里,她要是不同意可就好玩了。 在他身后,是渐渐散开的老兵和凝望着他背影的史蒂芬与布鲁尼。 “能看出王国旧军制的缺陷并想要自己改造。”史蒂芬点头称赞,“我当初没有看错人啊。” “而且进步还那么快,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布鲁尼也是点头,“想当年,我在北边和野蛮人作战。那个时候啊” “哦,教堂里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史蒂芬脸色微变,然后平静地与布鲁尼打了个招呼,迈步远去。 布鲁尼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有生气,只是感叹一句:“嘿,谁都没那小子贴心。” 然后他回身拉住经过的战斧,将他带到木屋门口:“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这些家伙也不错,就是太笨。布鲁尼想着,开始了他日复一日的唠叨。 第一百四十四章 立威 肌堂!中,众人正在乌曲斯的带领下对奥丁作着祷儿和嘉兰在一旁看着,出于尊敬而保持着一脸肃穆。哈维尔也在一旁看着,但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乔尼站在教堂门口,没有贸然冲进去打断神圣的仪式。他突然发现了自己队伍里的一些欠缺。作为一个即将以奥赛丁人为主力的战斗团队,自由之翼似乎连一个牧师都没有啊! 如果仅仅是为了治疗的话倒是方便,各个教会都有放出来历练传教的牧师,每座上了规模的城市里也都有形形色色的教堂。只要有钱,谁都能享受来自神抿的恩赐。 哪怕是太阳神好了,大不了从教堂出来的时候顺便啐上一口。治疗一下总是没问题的。 但是,牧师最大的用处其实是祷告吧? 乔尼沉思着,教堂里的祷告已经进入了尾声。 “愿您荣光常在,望您时刻看护。谨记您的教诲,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奥丁信徒们虔诚地低吟,然后站起身来。 “乔尼,你进来吧。”乌迪斯抬起头,“欢迎回来。” “是,老师。”乔尼恭敬地行了个礼,步入教堂。牧卑,牧师,牧师现在乔尼脑中盘算的主要内容就是这个词了。 不过还有正事儿要办。 “达芙妮,跟你商量个事情。”乔尼看向刚刚从地上站起的少女,“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想要交给你,” 出乎意料的,达芙妮对此很感兴趣。 “交给我吧,没问题。”达芙妮两眼放光,似乎是什么东西觉醒了一般,“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让他们的剑盾用得和巨剑一样好!一你是说那批退伍的老兵么?” “对”没错。”乔尼被达芙妮的激动给吓了一跳,“别搞出人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是因为“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掌握另外一种兵器。怎么听都是很恐怖的事情啊! “哦,乔尼,威廉说他要回去了。”奥芬巴赫说道,“让他自己说吧。” 乔尼眨眨眼睛,心想:那你说什么?然后看向威廉。 “我会跟着汰兹老板的车队回家。”威廉微笑着,看起来有些勉强,“跟你们在一起很高兴,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一起战斗。” 乔尼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狐疑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兰斯洛特,却见那姑娘一脸冷漠,目光凝滞,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难道是被发好人卡了?乔尼这么想着,点点头:“不再吃顿饭吗?” “不了,不能耽误人家的生意。”威廉摇摇头,“就等你了。大家都在这里,那我就告辞了。” 啧啧,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乔尼,你以后打算怎么样?”兰斯洛特突然开口问道,“做一辈子佣兵吗?” “当然不是了。或许等我解决了我自己的事情之后,就会回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说不定”乔尼说着,渐渐有些憧憬起来,“到那时候,去奥赛丁军队里做个军官小最后带着爵位退役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明白了。”兰斯洛特的脸上露出了隐约的笑容,“祝你好运。” “谢谢。” 威廉的神色更苦了,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这时,史蒂芬回来了。他发现教堂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又看了看众人脸上各异的神情,还是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史蒂芬有些奇怪地问道。“威廉要走吗?” 这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的,先生。”威廉弯腰低头回答道,“我要跟随商人的车队返回我的故乡。” “也好,享受这难得的和平吧小子。”史蒂芬点点头,“几代人打出来的和平,可能你的孩子又将重返战场。为什么兰斯洛特的脸色那么奇怪?” 老人看着自己的孙女,直把少女脸上看得浮起了红晕。 兰斯洛特捂着渐渐发烫的脸,转身跑开。便是乌迪斯叫她。她也不理。 乔尼毕竟是久经风浪的人,言情帖子言情剧不曾少看。兰斯洛特这般表现,他自然是一眼就看明白了。 “我究竟有什么好的?”乔尼有些疑惑,随即送了口气,“还好” 还好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用再待在一起了。或许感情会渐渐淡去也说不定。 吃饭的时候威廉已经离开了小乔尼记得那背影有些落寞。吃完饭,兰斯洛特躲进自己的屋子里不出来,达芙妮急匆匆地拉着乔尼说是要去练新兵。艾丝翠儿抓起自己的弓箭说要去森林里转转,奥芬巴赫则跟在哈维尔身后,前往史蒂芬的书房去聆听这二者的传奇故事。 至于嘉兰,百无聊赖之下,她也跟进了史蒂芬的书房。 这个时代最缺的就是娱乐,任何人都对其有着迫切的需要。 达芙妮的需要就比较特殊了。 “这些就是你说的那些老兵吗?”达芙妮站在木料仓库的门口,看着那些身材健壮的汉子们,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都是战士的材料。”儿了眼过芙妮。货得她的与质似平有此微妙的变化三 达芙妮并没有在意乔尼的眼神,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们都集合过来吧。” 三排的小方阵很快就排好了,整齐,肃然。布鲁尼凑到两人身旁,和他们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位是”,?” “达芙妮瓦尔特,很高兴见到您,雷爵士。”达芙妮主动欠身道,“感谢您对于奥赛丁王国的贡献。” 乔尼在一旁瞧着更别扭了。这姑娘不会被谁附体了吧? “啊,对不起。”达芙妮在严肃之后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刚才我失态了。” “没事。瓦尔特”瓦尔特侯爵大人的女儿吗?”布鲁尼挑了挑眉毛。 “是的。”达芙妮点点头。 布鲁尼嗯了一声,笑道:“你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奥赛丁的英雄。我还记得老侯爵当时在我所在的千人队里颁发奖励的场景”哦,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是来视察将来的队友吗?” “哦,不是的,我是来练他们的。”达芙妮一点头,算是结束谈话。然后她转向了整齐列队的士兵们,开始了她的练。 “对对,剑盾”当东老侯爵确实是掌管着一只剑盾千人队呢。”布鲁尼轻叹道,然后一把抓起乔尼。“过来,我给你讲讲当年瓦尔特老侯爵的故事。别苦着脸,这我可没讲过。” 乔尼走后,练场上只剩下达芙妮那傲然挺立的身躯。她的神色重新回复到刚开始那可怕的严肃,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挑衅地看着面前那些壮实的老兵。 “我知道你们之中一定有人不服。奥赛丁人用巨剑挡住了怯懦的维尔萨人,赶走了卑鄙的坦尼亚斯白袍子。甚至扫平了北边的野蛮人一虽然只是一部分。你们看不起剑盾,也看不起长枪方阵。”达芙妮朗声说着,话语中透着凌厉。“或者你们只是单纯地不服我这样一个小女人。没有关系,我给你们机会。” 她略地一声拔出长剑,从背后取下盾牌:“真剑决斗吧,用尽全力,也好让你们这些失败者清楚自己的实力。” 老兵们隐有怒色,但却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瓦尔特家族他们是知道的,万一把这女孩伤到的话”, “怎么了?怕受伤么?”达芙妮哼了一声,冷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到你们的。”乔尼听着布鲁尼扯着老瓦尔特侯爵的丰功伟绩以及人生传奇,眼中看着达芙妮的这般做派。真是令人怀念啊。虽然不是美好的记忆。这种恶劣性格的达芙妮,似乎也就是在荒原上的时候,” 等一下。 她刚才说“不会伤到你们”小难道说”, 乔尼的眼睛渐渐睁大,布鲁尼也停下了自己的絮叨。他们看着场上的局势,耳中听着兵刃破空的声音,最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和场上突变的情况有关。 起初,不过是正常的变化。有人被激得越众而出,从一旁的木堆里小心抽出自己的巨剑。然后就是决斗。达芙妮欺身上前。用盾牌拍开巨剑的攻击,撞上对方的身躯,将那大汉砸退两步。然后一剑挥出,拍上了对方的脖子。 稍微偏了一点,而且是偏上。 打脸啊”冉不得乔尼和布鲁斯不惊讶了。 虽说奥芬巴赫当日被当众打脸后没有过激的反应,但那是习惯成自然,并且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在一起玩的孩子们一直在嘲笑他,直到被达芙妮挨个打哭十次以后才由嘲讽改为理解。并且在被奥芬巴赫本人打哭数次之后由理解改为同情。 小孩子的玩闹,做不得数的。而且这之间的时间间隔非常短。 达芙妮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闯祸了。迎着十几道愤怒的目光,达芙妮愣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在战场上,你已经死了。” 怒气并没有消散。 “我来!”曾经代表众人向乔尼挑战的战斧站了出来,脸气得通红,“你不过是速度比较快而已!” 啊,这话说得多么无耻啊!乔尼在一旁听见,大摇其头。 这句无耻的辩白或许只是战斧的无心之失,却被达芙妮听了进去。她冷冷一笑,之前的愧疚一扫而空:“哦?而已?你被坦尼亚斯的铁盒子杀死的时候也要说他不过是穿得比较厚吗?” 从理论上来说,是没错啦。乔尼强忍着吐槽的冲动。 “老侯爵当年可没听说有这种爱好啊。”一旁的布鲁尼喃喃道“用长剑拍敌人的脸”,这算什么?” 是啊,谁小时候跟这姑娘一样坎坷呢。乔尼想着,出言解释道:“是这样的 场上,两人已战作一团。 有了与乔尼交战的经验,战斧并没有冒然进攻。他摆出准备的姿势小心地靠近这个速度很快的对手。但他终于还是出手了。巨剑对上剑盾,唯一的优势大概就在于它的威猛了吧? 于是战斧的剑狠狠扫出,劈在达芙妮的盾牌上,砸出一声巨响。 达芙妮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借着这股力道向一侧跃出一小小步,算是卸力。又保持着重心平衡,不致摔倒。几个小碎步走完,她已经肌川,战斧的侧她的长剑拍在战斧慌忙转讨来的脸沁斗结束了。 惊叹声,还有一声微弱的嗤鼻声来自乔尼。 难不成这是上瘾了吗?他想着,轻轻摇头。 不管怎么说,达芙妮已经镇住了这些用惯了巨剑的老兵。他们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眼神中的怀疑都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了吗?那今天就先到这里达芙妮还剑入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达芙妮瓦尔特,你们可以叫我瓦尔特教官。现在轮到你们了。” “战斧!” “剑刃!” “长枪!” “我说,布鲁尼。”乔尼的嘴角抽搐着转过头,“你的这些部下都是什么来历?” “战争孤儿嘛布鲁尼叹了一声,“一个个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被我的一些老兄弟收养着,哪里能有什么像样的名字?还不是自己随便取一个威风点的,想着上了战场就能吓唬人的?” “冬狼”。 这是最后一个。 “很好。你们的名字都很威武!”达芙妮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惊到的样子,“希望你们也能像你们的名字那样强大!” 这些人个叮都是经年的战士,上过战场见过血,有没有做过什么残酷变态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反正基础练可以免掉。达芙妮让他们每人去搞一副剑盾,就算是解散了。那些壮汉们也不磨蹭,回屋子里穿好衣服,揣上自己的退伍抚恤,便结伴往奥尔维萨而去。 “你真是”乔尼看着慢慢走来的达芙妮,有些无语,“居然又打脸”。 “失误,失误达芙妮笑笑。不复之前的严肃”想拍脖子的。后来那个我是想拍后脑勺的 “你让他们用真剑练习,没有问题吗?。布鲁尼皱着眉头问道,“对练的时候要是弄伤了彼此,总不好一直麻烦两位路德维希先生啊。” “没事的。真要那么蠢直接淘汰了就是达芙妮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如果连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住,那上了战场也是一个死字。我父亲的亲卫队就是这么筛选的。” 乔尼在一旁幽幽道:“筛选”真是奢侈。” 自古以来,能以“筛选,小来出精英的,要么钱多,要么人多。前者如禁军,后者如流寇。 乔尼的思绪有些飘地远了。 总之,像他这样的穷鬼人又少,只能练了。 “那你慢慢刮练吧,顺便听听布鲁尼的人生传奇,很精彩的。”乔尼站起身,“我回去看看 教堂里,史蒂芬书房的门虚掩着,传出一阵阵笑声和交谈声。 乔尼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谈笑风生,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进去了。有这点时间,应该忙活正事。 乔尼突然发现,自从回到了村子,自己的干劲好像很足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希望的原因吧。他想。夹蒂芬可是说过的,这是第一批啊! 乔盾来到了教堂正厅,找到了乌迫斯。 “老师。”乔尼行礼道,“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这问题自然是关于牧师的。 “你是说哪里可以请来奥丁的牧师吗?。乌迪斯有些惊讶,“你要在维尔萨开办奥丁的教堂?。小 “不,不是,我只是想为我的佣兵团寻找牧师乔尼解释道,”您知道的,我的佣兵团里几乎都是奥丁的信徒。远在维尔萨。没有牧师在身边的话,我怕他们的心里会有些不好受。” 顿了一顿,乔尼补充道:“而且,如果有奥丁的牧师,我也可以顺便将奥丁的荣光布撒到那片贫瘾的土地上,让需要自由的人能够沐浴自由。” 乔尼觉得自己似乎很有神棍的潜质。 事实上,乔尼曾经做过尝试。可惜那个村子的人实在是,往事不堪回首。 “奥丁圣殿的学员都是有安排的。”乌迪斯有些为难地说。“军队虽然有所裁撤,但撤下来的牧师都去充实地方教堂了。这个我帮不了你。就算我父亲出面也没用,奥丁的牧师都是统一调配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尼觉得这种制度很熟悉。 毕业包分配? “其实你自己也能算是个牧师吧,虽然不会神术。”乌迪斯看乔尼有些沮丧,安慰道,“你抄录一本圣典回去,也能当作牧师了。带着你的手下祷告总是没问题的。” 不会神术的牧师这个貌似应该被称为神学家吧?乔尼咧咧嘴,摇头道:”可是如果战士们受伤需要治疗呢?这可不是念几句祷文就能解决的啊!” “对于真正的牧师来说确实是几句祷文的事情。”乌迪斯微微笑道。“那你们找维尔萨随便哪个教会的牧师治疗一下好了,实在不行找太阳神殿的家伙治疗也可以,大不了出了门朝地上啐上一口就是。”乔尼看着乌迪斯的笑脸,张大了嘴巴。 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牧师 :然大家对千治疗的方法有着共同的观点。但牧师的存是不可替代的。战地医疗工作是后勤保障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其重要性大概只排在”其实挺靠后的。但是很重要,是不是? 所以乔尼还想努力一下。 “我能当牧师吗?”乔尼看着乌迪斯。满眼的纯洁与向往,就好象他此时不带任何功利性一般,“我愿意为奥丁的事业奋斗终生”。不就是自由么。泛自由主义者乔尼表示毫无压力。 “为奥丁的事业奋斗终生?”乌迪斯呵呵笑着,打量着乔尼“是为奥赛丁人民带去幸福还是将自由遍洒人间?圣殿现阶段的任务就这两项。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打算找太阳神殿的人复仇吧?” “唯一神的主张本来就是与自由相悖的。而且根据坦尼亚斯的现状,底层的人民宛若奴隶,为教会和世俗领主无偿奉献劳力,只有信仰作为回报。我对付太阳神殿的家伙,不矛盾吧?”乔尼争锋相对,“而且当我复仇结束,讲不定我就在维尔萨传播教义,招揽信众,领导他们建设美好新家园了 乌迪斯看着乔尼,乔尼静静地回望。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就像是在交流数据的导线一般。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定不知是从乔尼的眼中看到了真诚还是因为什么都看不出来,乌迫斯挪开视线,微微摇头,“但就算我愿意教你,你也未必能学会。牧师必须是从小学起,这样才能培养对于神抵的感知,坚定自己虔诚的心灵,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致动摇。你能感觉到奥丁的存在吗? 乔尼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了想,睁开眼问道:“怎么才算是能感觉到?。 乌迪斯闭上眼,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他微微抬头,就这么合着眼回答:“当第一次认真地向奥丁宣誓皎依的时候,我感觉到隐约的,来自奥丁的注视”他的目光直达心灵,仿佛能够看透我的整个内心一样。我当时被吓到了,却又不怎么害怕。 那种威严的,却又慈爱的感觉 乔尼的嘴巴渐渐张大了。 “圣殿的大部分牧师都是如此选拔的。也有贵族人家的孩子被送去圣殿,接受专门的教育,慢慢培养这种感觉乌迪斯继续解释道,,“当然,有些人是因为强烈的自我暗示而导致的。基本上在两年内不能获得见习牧师资格的人都是那种情况。” 乌迪斯的解颍兑明还有继续的趋势,但乔尼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那个”老师乔尼咽了口口水,“您说的感觉”以神械名义起誓的时候产生这种感觉算不算呢?” “哦?”乌迪斯愣了一下”“普通人自然是感觉不到的”你在维尔萨入教的时候没有感觉吗?。 乔尼仔细想了想,点点头:,“我感觉似乎是和奥丁建立了联系灵魂被拉扯了一下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灵魂被拉扯,这未免太文艺了一些。 “这样的话,不算数啊。”乌迪斯摇摇头”这只是建立信仰时的普通感受而已,并不是感知到了神被。” 乔尼哦了一声,有些失望。他低着头,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情形,试图找出一丝转机。 “你还记得当日的祷文吗?”乌迪斯见乔尼这样,心有不忍,问道,“因为是奥达拉带你入得教,所以可能有些小问题” 这基本上算是安慰了,但乔尼眼前一亮。 他努力回忆着,深吸一口气。复述起来:“伟大的步战之神奥丁,我,乔尼史密斯,一个渺小战士,在此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将崇拜您,敬仰您,终身侍奉您。我将努力修习步战技艺,为您的光荣不遗余力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不过转瞬即逝。 “步战之神?”乌迪斯略略睁大眼睛,旋即便恢复了常态,摇头笑道,“这家伙 乔尼觉得他是在说奥达拉。 “你对于步战的技艺是否足够狂热?。乌迫斯收起笑容,问道。 “还行乔尼仔细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达芙妮那个武痴。 乌迪斯点头,一脸了然:“那我们换个方法试试看。步战之神”不过也只有这个名号可以在维尔萨传教啊 感慨着,乌迪斯示意乔尼单膝跪下,手握着他递来的巨剑挂剑,然后跟着他复述。用心地复述,怀有敬意地复述。 “所有向往自由者的守护神,伟大的奥丁,我,乔尼史密斯。一个渺小战士,在此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将崇拜您,敬仰您,终身侍奉您。我将遵从您的教导,秉承自由的信念,将我的毕生投入到这神圣伟大的事业之中,将自由的光辉布撒人间!” 乔尼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想。这番话大致上是符合他内心所想的。反正这片土地上所谓的自由大体上就是废奴和民众自决,后一项甚至都不一定算。自己若是有朝一日旧。:,倒也能把泣耸作日常的娱乐来宗成六所以,算是真心的吧? 当乔尼说完这番话,他就不敢再胡思乱想了。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应该不是幻觉,乔尼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种感觉。 虽然心中做好了准备,但乔尼依旧愣了很久,气都不敢大声喘。当他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乌迪斯欣喜中透着狐疑的眼神。 “如果你刚才不是故意装样子的话,应该就是合格了他点点头,然后皱起了眉头,“可是圣殿的课程很多啊,你要留在这里上学吗?。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佣兵团有人有钱。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钱,有些事情应该抓紧做完。”乔尼摇了摇头,“艾丝翠儿等不及,我也等不了那么久。如果塔布里城主教调任或者死掉,我们可能会拉整个坦尼亚斯来陪葬的。我必须马上回去,至少给那些家伙添点麻烦。” 乌迪斯理解的嗯了一声,叹了口气:“这样的话,那这几天你抄录一下圣殿的教材吧,再把圣典抄一份去。如果奥丁愿意看护着你。说不定可以自学。” 乔尼严肃地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牧师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乔尼揉着抄到发酸的手腕来到餐厅,和众人一起用餐。他看到达芙妮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而嘉兰则托着下巴,有些无聊地发呆。 “乔尼,我今天去森林试了试”艾丝翠儿坐在乔尼身边,凑过来说着悄悄话。 餐前祷告之后,上菜了。 “艾丝翠儿猎来的鹿肉,大家都尝尝史蒂芬指着餐桌上一字排开的三个大盆子,招呼道,“吃吧!” 奥赛丁人在故乡的豪迈吃相让嘉兰惊了一下,哈维尔则是眯着眼仔细观察,不时点点头。他抓起一片切好的鹿肉放入口中,然后皱着眉头咽了下去。 出于礼貌。他什么都没说。 奥赛丁人吃宴席的时候一般不说话,因为那样会饿肚子除非是分餐制。风卷残云之后,众人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聊天的聊天,沉默的沉默。 “山林里有很多猎物呢”。艾丝翠儿有些兴奋地和乔尼谈着自己今天的见闻,“我注意到有一种山猫会把自己藏在树洞里,这到是给了我一些启发,” 乔尼听着,笑着,不时应和几句。生活真是美好。 “那些家伙实在是太蠢了,好在我有自己的练方法。”达芙妮高谈阔论,似乎饱食有醉酒的效果,“可是他们也太笨了,居然说武器还是两只手拿着习惯,也想不到要用盾牌去攻击。基础动作也做不好。难怪被淘汰了出来!” “对付这种士兵,你就得教!”奥芬巴赫在一旁插嘴,“谁做的最差,拉出来抽鞭子。谁做的最好,当着全体成员的面表扬。有没有人不服你的?吊起来打,打服为止!军队嘛,一个领袖,一个意志,不到讨论军情的时候就得执行”。 这似乎有些跑题了。 “达芙妮说的是练的事情!你在说什么呢?”嘉兰白了奥芬巴赫一眼,然后给达芙妮出主意”练不好就一直练,练到他们动不了为止。然后找牧师来给他们治疗,治疗完第二天接着练,练好为止 乔尼依旧微笑看着艾丝翠儿,身子却是一激灵。 “你也应该让他们出点血,知道自己的不足嘉兰继续说道,,“实战,让他们实战。你说他们用不来盾牌?那就用盾牌抽他们的脸!多砸几次就该记住了!,小 兰斯洛特在一旁听着,脸色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觉得他们是在时论什么酷刑呢?兰斯洛特如是想。 一直在跟老爷子请教奥丁教义的哈维尔突然转过来,说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法师给他们一人一瓶智力药水。人聪明了,学东西就快。我的故乡就是”,啊,故乡小 位面旅行者愕怅了一小下,然后继续和史蒂芬聊起了自由与混乱的区别。 乔尼的脸色一黑,马上恢复了正常。 第二天,嘉兰跟着达芙妮来到了木料仓库。她想要看看达芙妮的练,顺便排遣一下这无聊的乡野生活。 诚实一点说来,后面才是主要目的。 “伞起你们的剑,拿好你们的盾!”达芙妮对面前的老兵一或者说学生大声吼道,“记住,你们左手的盾牌也是武器,有时候比你们右手上的那段废铁更像武器!开始练习吧”。 嘉兰怀抱双臂站在一旁,笑着看那些壮汉挥剑,顶盾,挥剑,顶盾。 “长枪!盾牌用力!”达芙妮喊道,“剑刃!你是要砍人还是要拍人?用不来剑吗?”。 用惯了沉重的巨剑,如今手中武器轻了差不多一半,这些学生都不知道该如何有效地挥击了。 “脚步!注意脚步”。达芙妮的声音饱含怒意,“你想把自己拧下来吗?该收收该放放!不是你们拿 一旁观看的布鲁尼试图和嘉兰讲那些过去的故事,但见对方兴趣缺缺,只是礼貌一点头便无视自己。瞬间就失去了兴趣。偏偏她仪态端庄,挑不出错,自己也不好缠着一个陌生女孩,只能一个人郁闷。“以盾为轴,想象自己刚刚格开一杆长枪!”达芙妮的声音仿佛从不停歇,“反手,,你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怒吼声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吸引了所有目光。 “达芙妮,你生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呢。” 达芙妮冷冷回头,盯着笑容满面的嘉兰。 抬笑脸人是全位面通用的。达芙妮哼了一声,回头吼道:“继续练!” “这样嗓子会坏掉的。”嘉兰啧啧有声,“要学会照顾自己呀。” 猛回头,哼一声,不予理睬。 “而且你这些招式,很弱啊。”嘉兰继续发表感慨,“剑盾士兵让他们不会弄伤自己,可以结成方阵就行了吧,你为什么都教单挑的招式呢?大地精是什么下场你也是看到的吧?” 达芙妮抬起手臂:“停一” 然后回头看着嘉兰,冷冷地说:“我杀的也不少。” “但是没有效率啊。”嘉兰耸耸肩,“还不州桀持着巨剑突入敌阵呢。你盾牌砸一下也就是个钝器伤,装甲厚一点的连感觉都没有。” 人群中投来一片“理解万岁”的眼神。 “哦?”达芙妮笑了,笑容很冷,“至少我杀的比那几个用巨剑的都要多。当然了。比不了你啊,只是武器质量好的家伙。” “哎呀呀,装备是战士实力的一部分嘛。”嘉兰抵抗了毒舌攻击,“而且我的技术也很好哦。可惜巨镰和巨剑一样不适合集团作战,不然我都像顶替你的位置呢。” 这个就算是群嘲了。 布鲁尼在一旁看着,突然一跺脚,跑进了屋子。 “巨镰很了不起吗?不过是农夫用的东西。”达芙妮嘲笑道,“那玩意儿根本不能算是武器吧!如果只是一把普通的巨镰,穿着一身普通的铠甲,你还敢冲进大地精的方阵里吗?” 冲进大地精的方阵”虽然不知道大地精究竟是什么,但能结成方阵的都是不弱的东西。围观的老兵们都倒退一步,给对峙的两人留出更多的空间。 “我刚才说过了吧?装备也是战士实力的一部分。你会拿着生诱的长剑穿着单衣上战场吗?”嘉兰吵着吵着,渐渐动了真火,“把牧师叫过来,我们决斗吧,反正今天我也没穿铠甲,怎么样?” 布鲁尼提着一个小布口袋跑出了木屋,听到嘉兰的这句话,很是兴奋。他朝着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喊道:“去个小崽子,把史蒂芬请过来!别愣着,快啊!” 然后他在屋边坐下,从布袋里掏出一片膛肉干,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嘉兰和达芙妮都冷冷地看着他,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压迫的效果。 “嗯?哦。”布鲁尼抬起头,看到两人的目光,大咧咧地一摆手,“给你们做个见证,而且乔尼走后很久没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你们继续,继续。” 年纪和身份摆在那里,两人也不好上去打人。于是只能将视线调转回来,恶狠狠地对视着,像是要将对方吃掉一般。 当乔尼跟着众人跑到木料仓库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开始默默地擦拭自己的武器,分两边站好。一副准备决斗的样子。周围的老兵隐隐围作一个大圈,算是决斗场。 “喂,有什么事情非得动手啊?”乔尼喊道,“达芙妮,你这次决斗是什么理由?” “她提出来的,你别管!”达芙妮头也不回地回道。但她终究还是回过了头,不过目光在人群中直接找到了史蒂芬。 “请您做我们的公证人,伟大的英雄。”达芙妮行了一个贵族礼,“并恳请奥丁的仁慈能让我们不致犯下遗憾终生的错误。” 乔尼觉得他听见了达芙妮紧随其后的“嗤”的一声。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乔尼凑到布鲁尼的身边问道,“这两个小人关系一直不错啊。” “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要打架了。”布鲁尼简练地解释道,“我就喜欢这种脾气,兵营里无聊的时候就能欣赏决斗,想不到现在还能有这待遇,啧。” 随即不理乔尼,老人抬起头,冲一旁犹豫的老兵们招手:“过来过来,老规矩,买定离手啊!””这老不正经的。 乔尼满头竖线。他拉住了摩拳擦掌的战斧,这才知道事情的详情。 总之就是两人互相嘲讽,然后在多次抵抗之后互相生效的故事“是用各自的武器?”乔尼看着场上准备的两人和试图最后劝解的史蒂芬,叹了口气。 “我买嘉兰。”他掏出了一个金币,放到了画着镰刀的格子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女之战 达芙妮手持剑盾抢先进攻。巨镰虽然不能抓着柄尾乱挥,但在攻击距离上还是要领先长剑的。达芙妮身体微微倾斜,向着嘉兰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她很快就退了回来。因为嘉兰诺德的巨镰已经挥了起来。以身体为轴,嘉兰豪迈地舞了两圈,硬是将达芙妮逼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惊心动魄,把乔尼下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到达芙妮是直刺而去,显然是用了杀招;而嘉兰也是镰尖施力,挨着身子便是一个。通透。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有无比巨大的仇怨呢。 “早上看她们有说有笑的”。 “不过是女孩子之间拌嘴” “难道就是过来决斗的?。 不明真椎的群众议论纷纷。 场上的两人此时分开几步,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寻找破绽。达芙妮面色如常,只是对了一些凝重。嘉兰也无异色,只是多了几分欢喜。”所以说,要评选武痴的话,应该是嘉兰排第一?乔尼难以理解这两人的心态。 嘉兰突然嘴角微翘。不等旁人细想,只见那巨镰末端的配重球快速坠下。与此同时,嘉兰转了起来。镰刃旋转着,舞成了一个圆。 那巨镰此时若是群攻,必定无法重现迎战大地精时的辉煌。但用于单挑,却是一等一的凶器,达芙妮慢慢后退,与嘉兰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过她忘记了一件事情。 当巨镰尾端那附了魔的伸缩在配重球和惯性的件用下将达芙妮死死缠住的时候,当嘉兰的巨镰顺手搭在达芙妮脖子前面的时候,当嘉兰的脚都习惯性地踩住达芙妮的腰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住手!”史蒂芬大喝一声小但却没有上前。如果是脑袋下来了的话,那就不是治疗术可以解决的了。即使是竞技场中使用的复活术也只能保住一口气而已,从此便是一个废人。他不敢刺激场上手握凶器的嘉兰,于是大喝之后温言劝道:“不要做傻事,嘉兰,达芙妮毕竟是你的朋友 一片寂静中,嘉兰缓缓地挪开镰刃,落下自己踩住达芙妮的右脚。她似乎也被自己吓到了,呆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去解开缠绕在达芙妮身上的绳索。 “嘉兰诺德达芙妮低着头,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很好。” 傻子也知道达芙妮并不是在夸人。 “达芙妮”嘉兰有些慌了,她发现达芙妮是真的生气了, “你很强,比我强达芙妮回过头看着嘉兰,面无表情,“你的武器很强,你用得也很好。好了,就这样吧,以后我练的时候请你回避一旁观战的乔尼看着达芙妮的表情,咧咧嘴:“语气平淡,言语克制,表情呆滞。完了,达芙妮这是真的生气了,再差一点就该是“有她没我,了”。 在他身旁,布鲁尼正清点着赌金。听见乔尼的喃喃自语,老人头也不回地答道:,“放心吧,没事的。战斧那个小混蛋以前把睡一个帐蓬的长弓的脸都发开来了,还不是经常一起喝酒?作为战士,输赢什么的都是无所谓的。喏。你的钱。” “可是嘉兰这是在一众部下面前扫了达芙妮的威信啊!”乔尼数着手中的钱币”“难道军队里一个十夫长当着另外一个十夫长的部下的面把他揍一顿,也没事吗?啊?为什么我一个金币只赢了五个银币?” “****低。赌博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布鲁尼摆摆手,一脸不屑,“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嘛”她们不是正在试图和好吗?” 乔尼将注意力从手中的金银上挪开,重新投入场中。果然,嘉兰正围着达芙妮道歉赔礼,点头哈腰。这般作态让冷漠的达芙妮显得十分地被动。她的脸依旧板着,却有些松动的样子。 一个是诚心道歉,一个是爱理不理。乔尼总觉得这两个战力恐怖的姑娘就像是普通的中学生一般,喊着绝交。又始终割舍不下这同性之间的友谊。 “达芙妮”。嘉兰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嘛!比武切磋的时候输掉不是很正常吗?我以前就经常输给我的母亲。这没什么问题吧?。”这个好像不是一回事啊?乔尼挑挑眉毛。 达芙妮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乔尼这边,不断扫视着那一种赌徒。 “你是怕他们不服从你以后的命令吗?。嘉兰看出了达芙妮的意思,笑了,“放心吧,他们不会的。谁要是不服,你就打到他服气为止。要是还不服,就叫我过来,我帮你打到他服气为止。要是还不 说道这里,嘉兰扭头盯着奥赛丁的老兵们:”反正我只是个维尔萨人,出了什么事情躲回家里就是了”小 这句话杀气四溢,乔尼觉得身边这些血雨腥风中存活下来的战士都齐齐打了个冷战。 “也是,你们杀死的东西加起来也没她一个人多吧乔尼”匹 这时,奥芬巴赫现身说法了。 “他们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的,你放心好了。”他越众而出。看着达芙妮,“你想想看自己小小时候的情形。虽然打不过你,但住在一起的那些家伙有哪个敢嘲笑我的?” 一场人事危机最终消饵于无形。两个姑娘和好如初,就仿佛刚才那一段时间被抽离了一般。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艾丝翠儿依旧每日入林狩猎,猎回各种活物。大多数都是射入眼窝,透脑而过,箭法十分犀利,到了村子里录下了不少好毛皮。这种时候艾丝翠儿就会在一旁看着,打打下手,渐渐的便也亲手尝试一二,并很快熟练了起来。 虽然不免有糟蹋好材料的举动,但那手法已经让乔尼惊叹了。 乔尼日复一日地抄写着奥丁圣典和圣殿学院的初级教材。那本教材说明了神术的来源,虔诚的界定,以及牧师的自律条目,不过这并不是乔尼所感兴趣的。如果不是乌迪斯坚持让他从头抄起,乔尼可能直接就奔附录而去了那里记载着各种神术的祷文以及注意事项,并不厌其烦地强调牧师保持信仰坚定的重要性。 “这并不是空话。”乌迫斯是这么为乔尼解答的。“唯有对神抵虔诚的信仰,才能让你临危不乱,遇事不慌。当然,这也需要专门的练,练方法在教材里,你会找到的。” 乔尼觉得那还是一句空话。但乌迫斯是分页给的,倒也不怕把自己的手抄本给弄坏。于是可怜的乔尼只能一页一页地抄,抄到手腕发麻,天色渐暗,才算解脱。 奥芬巴赫和嘉兰天天都往木料仓库那里跑,看着达芙妮练新兵。有过之前的冲突,这两人都无比的老实。或者与布鲁尼聊聊过去现在,或者轻声对场上局势进行一番点评。都是贵族子弟,再配上一个积功绶爵的真贵族,气氛很是和谐。布鲁尼没有追究嘉兰一开始的冷淡,反倒与这两人谈地相当高兴。 达芙妮的练越发严格了。那些老兵饱受摧残之余,动作却是有模有样起来。达芙妮将他们排成阵型,进退有据,出剑整齐,隐隐有强军的风范。 “虽然你们比起瓦尔特家的剑盾亲卫队还有一定的距离,但也很不容易了。”达芙妮难得地夸赞了一句,然后原形毕露,“接下来,对练吧。谁要是不出全力,罚。谁要是重伤了对手,罚。你们是练习动作的,有什么脾气对着白袍子发去。好,现在开始!战斧,你跟我一组。” 有时候兰斯洛特也会来围观一下。不过她更愿意待的地方是教堂,坐在乔尼的对面,翻着家里的藏书,不时偷眼看看乔尼。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又或者是通红的脸颊”, 乔尼能够感受到那情绪复杂的目光,而且小伙子脸皮很薄。 哈维尔大概是所有人当中最闲的一任何人都闲。对于他来说,这个村子里有太多有趣的东西。哪怕是田间地头忙碌的样民,也能让他看上半天,然后还一脸的回味。 “我曾经去过很多世界,那里也有寒冷的北方,但从来没见过这种生活方式。”他有时会去找乔尼闲聊,“那些居民的快乐让我感觉自己也高兴了起来。我还以为所有的地方都像是维尔萨的农村一样呢。” “你应该知道这都是因为古帝国的技术和自由的社会风气造成的吧。”乔尼没有抬头,只是不停地抄写着,“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好像不太能长久的样子”只是说说,别当真。啊呀,又写错了。” “手抄本”我在某一个世界见过株儒用机械完成抄写,不过总是出些小问题,这也算是保儒的通病。这个世界没沫儒,不过倒是有这个词汇,真是神奇”哈维尔感叹着一可想而知,此时周围是没有闲人的,“你们那里怎么样呢?” “像这样的一本书,一天的饭钱就能买到了,而且不会有任何问题。”乔尼说着,有些得意,又有些愕怅,抬起了头,“难道就没有什么法术能够帮我抄书吗?好累啊!” 哈维尔同情地看着一眼乔尼,摇摇头:“我只知道有法术能缓解疲劳,治疗法术就行。” 两人的闲聊持续了很久,最后乔尼扔下笔开始专心地与哈维尔探讨活字印刷的操作方法他们直接跳过的雕版印刷。 “让识字的人去做这种体力活,随便想想也不现实。”哈维尔大摇其头,“不管哪个世界,识字的人都是经过长期教育的专门人才,或者是贵族,或者是牧师,或者就是与教会签订契约的普通人。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吧?他们不可能会去从事雕刻工作的,那是工匠的工作。” “如果把教育普及的的”乔尼有种回到的感觉。“那是不可能的。”哈维尔继续摇头,“虽然我只是个战士,一个旅行者,一个世间匆匆经过的游客。但我也知道对于文字与知识的奎断是多么的重要。法师或许可以让人能够读懂书籍,但那也只是供给军事贵族们使用的而况泣个世界坏没有那么普遍的法术应坏是抓帮”叭,我去找史蒂芬聊聊 紧张有序,无聊而又有趣的生活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这一天,沃兹来到了村子,通知众人启程回家。 “实在是麻烦你们了。”沃兹点头笑着,很是客气,“我们上路吧 乔尼当时刚刚抄完初级教材,心中正是快慰。听说要走,也没二话,只是让汰兹回奥尔维萨等上一天,便去召集自己的队员了。 艾丝翠儿在哪儿?谁也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乔尼一定要明天启程的原因。他先去找了达芙妮,无视了那些看起来有些凄惨的老兵。然后跑去找了哈维尔,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眼中些许的失望。最后,当夜幕降临,他将这个消息传给了艾丝翠儿,并啧啧有声地抚摸着姑娘肩头搭着的小狐狸皮。 “真漂亮,可以做个围脖乔尼感受着柔顺的毛发,“挺可爱的动物,就这么死了呀小 “我追了它三天!”艾丝翠儿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得意地说,“第一天被它逃掉了,第二天也被它逃掉了。今天它刚想逃,就被我射死,了!” 生活真是摧残人啊!乔尼有些想哭。 第二天早上,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一大群人踏上了前往奥尔维萨堡的征程。临走的时候,哈维尔深情地回望着教堂的屋顶,看着那柄闪闪发亮的巨剑,喃喃自语道:“这个在哪儿都是值一大笔钱啊 乔尼觉得自己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收藏的**。 一路无惊无喜,最热闹的反到是那些新加入的退伍士兵。他们或许是压力太大,或许是对于出国感到兴奋异常,一路上只听见他们喧闹的声音,哪里还有半点军人的庄严? “随他们去吧,总得放松放松兼职了半个月魔鬼教练的达芙妮此时非常大度,“到了伯斯林城,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听像是要行刑, “伯斯林城?”嘉兰皱皱眉头,“我会被人认出来的,然后就只能回家族做事了 奥芬巴赫摇摇头:“你们家族管得太严了,或者说维尔萨的风气太差。我家那里人人都知道我是斯坦因纳侯爵的小少爷,但除了见面行个礼,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到了军队里一样要看教官的脸色,去酒馆听吟游诗人表演一样要付钱。为什么你身份暴露就必须回家呢?。 “奥赛丁是这样的吗?。嘉兰不置可否”“贵族的尊严啊,平民是不能正视的!而且伯斯林家族那么大的势力,亲属暴露身份很容易被人谋害的!” 如果你行事一直那么嚣张的话那才容易被暗害啊!乔尼在一旁听着,心中呐喊。 “总之,伯斯林城不能去是吧?”哈维尔快步走到众人身侧,然后从腰间的次元袋里摸出一张卷轴,“那我们来研究一下地图吧 乔尼凑过去看了一眼,之间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标识,让人眼花缭乱。 哈维尔突然收起了卷轴,从次元袋里又摸出一本书册。 “或者参考一下这本维尔萨第二帝国经商指南吧哈维尔晃晃手中的书”“我在商会买的,应该还算实用 嘉兰瞄了一眼封皮,不屑地嗤了一声:“书是好书,可惜过时了。” 哈维尔不解地看着她。 “这本书我以前看过,算是本有趣的东西。”嘉兰解释道,“根据它上面的说法,帝国的南方是一块商业发达的地区。虽然繁荣不及伯斯林,但因为南接齐利塞斯,西临坦尼亚斯,所以马匹铠甲走私和奴隶贸易非常繁荣,佣兵的寻求量不小”小 众人看着嘉兰,等待下文。 “但是果然”“精灵和矮人从密林里出来袭击了齐利塞斯王国,这个消息你们听说过吧?。 众人表示听说过一点,只有哈维尔点点头,然后眼神一亮,似乎已经明白了。 “半个多月前的消息,坦尼亚斯的走私越来越难做了,边境上挑满了走私商的新鲜头颅。而精灵和矮人的袭击严重打击了繁荣的奴隶贸易,使得南方的商业大幅度萎缩。虽然精灵矮人的工艺品和武器铠甲还有流通,但和过去的贩奴行业相比,实在是太小了。”嘉兰说着,叹了口气,“可能会有不怕死的商人召集佣兵去捕捉奴隶,不过考虑到诸位基本上都是奥赛丁人,这种事情大家是不会考虑的吧?。 确实不会考虑。如果是猎杀奴隶贩子的话,乔尼觉得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可能会愿意免费去做。 “所以这本东西只能作为参考。”嘉兰一指那本指南”甚至连参考的价值都没有。南方贸易萎缩,西方也是一样。东边在打仗,北边除了伯斯林没有值得我们待的地方。要不去打海寇?可是乔尼招的新兵只愿意和坦尼亚斯人打仗一时间,队伍有些沉默。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佣兵团的未来……以及大陆的未来。 眼前是蜿蜒的石子公路。两旁是渐吐新芽的茂密森林,身侧是一车产自奥赛丁的优质兵刃。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核心成员们走在一起,商量着今后的行动方向。 到目前为止,前景堪忧。嘉兰用详细的说明挨个把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四个方向都给推倒了。天下之大,竟再无一处安身之所。一时间,春风萧瑟,日月黯淡,一丛枯草飘过,天地间一个苍茫的身影…… 乔尼摇摇头,将莫名的幻想赶出脑海。 “总之,先回伯斯林。”乔尼总结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南边,那里有很多大大就是个街头斗殴的规模。那些士兵正好需要时间训练,先暂时这么混着。不过说起来还是伯斯林更好啊,也好接应以后慢慢到来的新人……” 出现新的问题了。 “你们……我们可以把驻地设置在伯斯林城,安排人手进行接待。”嘉兰给出解决方案,“除非那个银剑佣兵团的家伙把我的事情到处宣扬,不然我还是可以在伯斯林城活动的,只要不背着我的巨镰。” 似乎事情就要这么解决了的时候,哈维尔将已经被判定为“过时”的指南扔回次元袋。认真地问道:“乔尼,你这个佣兵团的未来要怎么走,你想过没有?” 这个问题有些犀利了,乔尼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个团队可以没有能力,可以没有分工,但一定得有一个对于未来的定位。”哈维尔说着,环视众人,“你们都是为什么来做佣兵的?如果说只是因为对战斗的热情的话,我得提醒你们,已经有两位成员退出了。” “复仇。”艾丝翠儿声音阴沉,仿佛仇人就站在她面前一般,“我父亲的仇,一定得报。” “这是个不错的目标,能够让人不懈奋斗。”哈维尔点头肯定道,“别人呢?” 奥芬巴赫的声音:“建功,立业,在维尔萨成为贵族,拥有封地。贯彻古代的骑士精神,建立理想中的美好世界。” 整句话行云流水,像是准备了许久的样子。兼之这年轻的大个子一脸坚毅与憧憬,乔尼觉得他等这一天或许已经等了很久了。 “贵族?据我所知,维尔萨对于分封可是相当保守的。”哈维尔看了一眼奥芬巴赫,“不过考虑到你也有贵族血统,这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吗?” “我只是不想留在家里无所事事。”达芙妮叹了口气,“最后可能要嫁给某个小时候被我欺负的男孩子,最后无聊地在城堡里慢慢老去……我父亲从小教导我修习武技。结果两年前王国女营停止征召了。后来北边打仗,不知道是谁那么大面子让军队招了一批女兵,结果还是没能轮到上战场……” 女孩的声音有些落寞,然后突然拔高:“战斗啊!我就是喜欢和别人战斗!” 众人吓了一跳,连前边赶车的伙计都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达芙妮重新降低音量,回复了一个淑女应有的仪态:“我小时候经常想,要做一个安妮一般的女人。活要活地自在,死要死的壮烈。如果我爱上一个男人,那他一定得像奥丁那样强大,只要也要比我强大……” “容我打断一下。”哈维尔咳嗽了一声,“你为什么选择做佣兵呢?只是为了离开家?” “不,为了战斗。”达芙妮被人打断了憧憬便没了兴致,只是淡淡得回了一句,就此沉默。 “战斗热情……嘉兰呢?”哈维尔扭头问道。 “第一,因为达芙妮这样的完美造物,我怀着对于美的憧憬来到了这支水平有些偏低的团队。”嘉兰秉承一贯的诚实态度,侃侃而谈,“第二,做佣兵是我们家族的传统,目的是体察民情。了解金钱的可贵,理解底层佣兵的生活。将来伯斯林家族的成员,无论是否袭爵,都要投入城市的建设与管理中去,为伟大的夏洛特增添荣耀。” 乔尼可以肯定,这绝对是背下来的。 “而且战斗也挺有趣的,就是这样。”嘉兰斜着身子朝向哈维尔,耸了耸肩,总结道。 “就凭你的板甲和巨镰,你真的能了解金钱的可贵和理解底层佣兵的生活?”乔尼实在忍不住了。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佣兵生活结束之后我们还得去商业协会接受一年的训练呢。”嘉兰摆摆手,不以为意得回答。 所以……只是一个形式吗?乔尼有些无语。 “我明白了。我的目标是收集各种有趣的东西,游览整个大陆,了解一些我所不了解的东西。”哈维尔简单的总结了一下,然后看着乔尼,“该你了。说完之后顺便想一想,怎么带好我们这支队伍吧。” “我的目标,第一是复仇,然后就是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乔尼说完,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我和艾丝翠儿要回塔布里城复仇,奥芬巴赫要做维尔萨的贵族,获得自己的封地,这都需要一支强大的队伍。”乔尼一个个分析过来,“嘉兰和达芙妮需要强大的对手,太阳神的圣武士一定能满足你们的要求。至于哈维尔,在我身边永远不缺新鲜有趣的东西。” 众人皆点头,虽然最后一句大多数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所以……”乔尼犹豫了一下。最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句,“我们先去伯斯林观察观察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情况。我觉得还是现在伯斯林住上几天几个月的,毕竟我们现在经费紧张,需要攒钱……到时候那么多人我们可是要管饭的!” 于是这个问题就被搁置了起来。当一行人无惊无限而有滋有味地来到伯斯林城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伯斯林的外城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检查吧?收了人头税就能进来了。”乔尼指着前方拥堵的车队,看着嘉兰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那么堵?” “不知道,可能是现在人比较多吧。”嘉兰不以为意,“伯斯林可是很繁华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觉得这种速度有些过分了。 “诸位,诸位,城门口查地很严,可能我们要多等一会儿了。”沃兹老板忧心忡忡地跑过来解释道,“不知道是在检查什么,几位请耐心等一会儿吧。听说是查海寇的探子。” 原来如此。众人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就海寇的话题展开了深入的交流,顺便也嘲笑了一下伯斯林城安检的速度。嘉兰的脸色却是有些差。 “说起来,要怎么查探子呢?海寇长的和我们不一样吗?”乔尼笑着问道,“每天那么多佣兵进出,这么搞可别把城市的商业给搞垮了。” 嘉兰哼了一声,恨恨地说:“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伯斯林城可是从来都不曾做过这种防范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又不是内城区,死人都不怕,还怕探子?” 当沃兹的商队最终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他们发现士兵似乎对货物更感兴趣。 “走吧走吧。”在车上摸索一番,又简单地在佣兵的身上拍了拍,检查了一下各人的口袋腰包,士兵们这才放行,“进城之后自己注意,不要上了海寇的当!” 这最后一句莫名的提醒让众人有些迷糊,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初来伯斯林。那十五个老兵都有些不知所措。如此大的城市,如此繁华的街道,还有随处可见的服饰各异的带武器的人们。从小留在军中的汉子们不知不觉张大了他们的嘴巴。 “别愣着了,先去喝一杯。自由之翼佣兵团欢迎你们的到来!”乔尼一拍战斧的肩膀,惊醒了渐渐石化的壮汉,“然后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这座神奇的城市!” 随便找了家看起来门面够大的酒馆,众人迈步走入。闲聊着,喧闹着,然后乔尼听见了不远处的大声讨论。 “……那个什么艾尼迪亚帝国招募佣兵,你也听说了吧?”一个醉汉口舌不清,嗓门洪亮,“不光有钱拿,听说还送武器和铠甲!还说有魔法武器……你怎么看?” “什么狗屁帝国。”另一个醉汉用力摆手,“联盟不是说了吗?海寇!一帮上岸抢劫的贼而已,能有什么油水?喝酒喝酒,小点声,最近抓人呢。” “说话都不行了?”第一个醉汉一拍桌子,然后被巨响给震醒了一点,声音立刻轻了下来,“这也太混蛋了……” 之后就听不清了。乔尼低着的头抬起,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听见了吧?”奥芬巴赫脸上带着压抑的笑,“海寇招兵。”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事实上,关于这股海寇的消息就从未正常过。先是帝**队一败再败,然后是几乎举国贵族往援。现在又说海寇招兵。笑话了,海寇在哪儿?伯斯林在哪儿?招兵跑这里来招? “事情没这么简单。”嘉兰的表情难得肃穆,“你们继续,我回去问问情况。” 嘉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将十五个老兵安顿好住处——两人一间——之后,核心成员们在沃兹商行的厅堂等到了嘉兰的消息。 乔尼很难形容嘉兰当时的表情,如果说面无表情的话,又似乎有些不妥…… “我问到了。”嘉兰找了个位置坐下,“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话,帝国麻烦了。” 在父亲的书房里,嘉兰看到了招募启事的原稿。 “黎明前的黑暗蒙住了羔羊的双眼,带着它们踏入恶的深渊。觉醒吧,无知的人们!一起来迎接黎明之主的光辉吧!当黎明到来,你们将会看到一个美丽的世界。不要拒绝光明!那是人类拥有的最美好的东西!让我们一起来赞美他。伟大的黎明之主艾尼迪亚!唯一的真神!” 乔尼抿抿嘴,又呲了呲牙,说道:“如果是这种东西的话,维尔萨第二帝国怎么可能会有麻烦呢?就算用这种东西刷墙,别人也只会把它当作花纹吧?” “这只是其中一张而已。”嘉兰摇头,“关键是另一张。” “艾尼迪亚帝国秉承伟大的艾尼迪亚的意志,来到蛮荒的土地建立新的繁荣。勇者们哟,你们还在为没有趁手的武器而苦恼吗?还在为没有坚固的铠甲而着急吗?法师们啊,你们还在为魔法的奥秘而头疼吗?加入我们吧,艾尼迪亚帝国欢迎一切渴望变强的人,黎明之主护佑所有皈依于他的人!” 听到这里,乔尼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任何愿意皈依艾尼迪亚的勇士都能获得优质的武器与铠甲,并有专门的教官训练你们。你们还将获得每月五个金币的酬劳,获得自己征战所得的土地财物。想想看那些领主的酬劳,你还在犹豫什么?” 乔尼的表情变得古怪。 “大致就是这样了,不过最糟糕的是最后一句。”嘉兰自顾自说着,“对于能力出众者,他们送魔法装备……” 乔尼这时已经忍住了自己的笑意,问道:“魔法装备什么的,多半是骗人的吧?” “难说。”嘉兰摇摇头,“你以为这些布告为什么会引起轰动?贴在闹市的那几张其实都是魔法卷轴,当有人把上面的文字念出来的时候,它就会投射出一个巨大的人影,然后将布告的内容反复诵读!” 在场的除了哈维尔,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哈维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抽了一口冷气,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所以城门口才会检查地这么严格?”乔尼问道,“防止别人再带那种卷轴进来吗?” “没错。”嘉兰点头,“不过我已经劝我父亲停止这种举动了。完全没有用。” 这倒确实是个危机啊…… “可是,为什么要禁止呢?”奥芬巴赫皱着眉头问道,“他们又为什么不通过佣兵联盟发布任务?” “商业协会对于唯一神的说法素来反感。”嘉兰答完,看着乔尼,“我这里还有关于坦尼亚斯的消息……不是好消息,但我想你是会感兴趣的。” 坦尼亚斯出兵了。 先是信使递交宣战书,信使身后便是滚滚铁骑。坦尼亚斯东南方向的关隘一鼓而破,铁皮罐头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塔布里城在宣战当天便宣布独立,戴拉斯伯爵与赖齐斯伯爵共同发表申明,指责了帝国皇室错误的信仰,并表达了自己不屈的精神。 南方的各个太阳神教会汇聚在塔布里城中,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圣职军队。各地太阳神信徒纷纷暴动,反抗压迫已久的世俗政权,投身光明的教会怀抱。内外夹攻之下,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全面沦陷。一轮又一轮的宗教迫害在各地上演,教众们对于杀异教徒分异教徒的财产表现地极为热情。 曾经的反坦尼亚斯英雄,坚定的反一神教先锋查尔斯.安德尔老侯爵的儿子,查尔斯二世.安德尔侯爵再次举起了义旗。在整合了流亡领主以及尚未被攻击的领主之后,如同所有其他领主们会做的那样,查尔斯透过佣兵联盟颁发了征召令,召集所有有良知的佣兵投身于反坦尼亚斯入侵的战斗中来,待遇从优。 任务是以“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的名义发布的。 “如果说我们路上还会犹豫的话,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了。”嘉兰说道,“去南方吧,乔尼。” 灼灼的目光中,最灼热的莫过于艾丝翠儿了。她紧紧盯着乔尼,眼神满是期待。 “去南方。”乔尼用力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要解决团队的资金问题,还有人员的问题——史蒂芬说还会有更多的退伍士兵过来投奔我,我们先等一等。” 这个要求很合理,即使是艾丝翠儿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她已经不是那个只想着和仇人们拼命的小丫头了。 第二天,乔尼安排嘉兰去商业协会申请长期驻扎于伯斯林城,又拜托沃兹去寻找几处足够大的房子。达芙妮带着十五个老兵出城训练,奥芬巴赫则骑上他多日不见的战马,跟着出城遛弯。艾丝翠儿依旧沉浸在报仇在即的兴奋中,留守于商行。乔尼和哈维尔则一同出门,奔佣兵联盟而去。 “如果你们要去南方,那就要遭遇坦尼亚斯的圣武士。”哈维尔在路上说道,“他们很强,你自己考虑清楚。我说过,你要是找死我是不会帮忙的。” 乔尼笑了笑,点点头。 “好了,继续说说你的世界吧。”哈维尔面容轻松不少,“像这种布告,你们那里有没有?” …… 佣兵联盟门口,一贯的热闹。征集佣兵前往剿灭——或者说抵御海寇的前线的消息一直张贴着,集合地点还是杰弗洛堡,看来那里很是坚挺。佣金有所上涨,但这似乎起了反效果。围观的人群表示还要再观察观察,说不定能继续上涨。 乔尼正要迈步往正厅里走,突然瞥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这种身影有很多,他们依kao在墙边,似乎很无聊的样子。不时有人满脸疑惑地走到他的身边,交谈一番,再给点钱币,然后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离开。 但这一个是乔尼曾经见过的。 “你认识那个情报贩子?”哈维尔问道。 “见过。”乔尼摇摇头,“以前曾经邀请我一起去寻找古代秘宝。” “哦?”哈维尔似乎有些感兴趣,“说说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森林里的秘宝 那情报贩子正是乔尼他们曾经遇到过的维特。一个狂热到有些天然呆的寻宝者。此时他正kao在佣兵联盟办事处的门柱边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轻松自在。 虽然算得上是熟人,但乔尼并不打算上去打招呼。他只是看了几眼,便带着哈维尔走进了办事处的大厅。 大厅和往常一样热闹,各种打扮的佣兵往来其中。乔尼熟门熟路地来到柜台边,要了一本任务清单便翻看了起来。 “护卫商队,护卫商队,护卫商队……”乔尼翻过一页,“护卫,护卫,护卫走私商队,护卫……” 他又翻过一页。 “嗯?招募人手探寻宝藏?”乔尼眼睛一亮,“达克尼斯森林深处?” 他突然觉得这个读音有点熟悉。 “达克尼斯?不就是最著名的一个黑暗森林吗?”哈维尔在一旁掉书袋道,“传说中那里曾经有一个法师学会,后来实验失败之后就渐渐成为了整个大陆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有很多人都想进去寻宝,偶尔有出来的,总是能发一大笔财。” 乔尼发现自己为什么那么熟悉这个名字了,这个世界真是会开玩笑。这不就是黑暗的英语发音吗? “任务详情上说雇佣者知道一处遗迹的准确位置,但里面盘踞着很多怪物。”乔尼指着清单给哈维尔看,“招募九级以上的职业者。待遇从优。” 哈维尔瞥了一眼,不屑道:“达克尼斯森林我也是去过的,确实很危险——对于你们来说。但要说遗迹什么的,只有一座残破的塔,估计以前是法师塔。里面几乎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就连外边的守卫都让人觉得乏味,竟然是些不入流的小怪物。” 乔尼看着手中的任务清单,挑了挑眉毛,把这页翻了过去。 不过直到最后,他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有个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任务说去鲁达堡帮助自己手刃仇人,还附了一张画像,标明是某骑士,酬金是一个金币。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个任务到现在还挂在清单上的原因。鲁达堡都陷落了,这一个金币还是没有付出去。 最后乔尼选中了一个酒馆守卫的任务,正好可以让那些老兵练练手,适应角色。 “对不起,这个任务已经被人领取了。”办事员非常客气地说道,“请再挑选一个吧。” 乔尼眨眨眼睛,无奈地长叹一声。 正当他打算徒劳地重新翻阅最新版本的任务清单时,从门外走进一个男子,身材高大,铠甲精良。 “芮伊特老爷打算探访达克尼斯森林!九级以上职业者,战士优先!每人预付十个金币,事成之后按功劳另有赏赐,有愿意来的吗?”那男子按住腰间的剑柄,高昂着头,嗓音洪亮,“愿意来的去接任务。明日出发!” 这番话重复了三遍,然后这男子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大厅里先是短暂的静默,然后是突然爆发的喧哗,最后便是蜂拥向柜台的人潮。 “芮伊特老爷……”乔尼低头快速翻着清单,“托马斯.芮伊特?就是刚才那个任务嘛。” 哈维尔在一旁看着热闹的人群,闪过两三个横冲直撞的身影,摩挲着下巴的短须,对乔尼说道:“我们走吧,找门口的情报贩子问问情况。” 他们两人空出的位置很快被别人填上。十个金币的首付款,如此大的手笔让人无法冷静。 不过乔尼和哈维尔都保持了高度的克制。乔尼是因为不缺钱,哈维尔是因为对钱没概念。 佣兵联盟的门口,维特正在朝大厅里张望。乔尼远远地看见了他的脸庞,上面有着不甘,又有着艳羡,好像还有一些嘲讽。 这是何等复杂的神色! “维特!”乔尼试探地喊了一声。 维特将视线转过来,愣了一下,然后展开笑颜:“你好你好。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看来他已经把乔尼给忘了。 “我是……算了。”乔尼摇摇头,“关于刚才那男人的话,你有什么新消息吗?” 维特和哈维尔同时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乔尼。 “朋友,过来说话。”哈维尔鄙夷的一眼之后。揽着维特的肩膀来到一旁,掏出一个银币,“我们想知道一些关于达克尼斯森林的消息。” 乔尼在一旁看着,这才知道自己莽撞了,而且太不专业。他晃晃脑袋,凑了过去。 维特接过钱去,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点。他将钱币放进自己的怀中,轻声说道:“关于达克尼斯森林,我知道不少消息。不知道你们要听什么?” 他的眼睛看看哈维尔,又看看乔尼,然后仔细看看乔尼,最后张大了嘴巴,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 “是我。”乔尼点点头,“你对谁说这句话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不不,我刚才走神了,真是抱歉。”维特笑着点头,“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仅仅kao着几个人就解决了一个大型的大地精巢穴,还是在银剑佣兵团和夏洛特佣兵团攻略失败的情况下。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乔尼眨眨眼睛:这么说确实是把酒馆里的两次相遇给忘记了吗? “而且还是个好人,很不容易。”维特眯起了眼睛,“怎么,你现在对寻宝有兴趣了吗?” 哈维尔对于被无视似乎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他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两人的交谈,lou出感兴趣的笑容。 “不,我只是想看看那十个金币好不好赚。”乔尼耸耸肩,“你有消息吗?” 维特略微顿了顿,道:“这个消息……加五个银币,我可以给你说个大概。” 乔尼看着哈维尔,哈维尔看着乔尼。 “你的钱。”乔尼摇头数出五个银币。“希望你的消息值这个价钱。” “放心吧。”维特仔细查看了一番手中的银币,将它们收入怀中,“二十多天以前,我曾经和芮伊特老爷一起去过达克尼斯森林。每个人两个金币,算是比不少的收入了……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五个人!” 乔尼的眼睛刚要瞪大,维特接了下去:“当然,我是说佣兵只回来了五个。芮伊特老爷的护卫只死了一个。” 达克尼斯森林非常危险,各种怪物出没,丛林中遍布毒物,还有不知何时留下的陷阱。当四周一片寂静的时候,可能正有一把十字弓瞄着你的脑袋,或是几只模样可怕的蜥蜴人尾随着你。 当然,别的森林里也有这种事情。但达克尼斯森林格外严重。 正因为如此,关于森林中有宝物的传闻流传很广。前来寻宝兼职送死的人络绎不绝。 “这些我都知道。”哈维尔打断了维特的滔滔不绝,“说点具体的。” “好的,好的。”维特左右看看,说道,“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去说吧。” 不久,在一间名为森林之光的酒馆里,维特在角落的座位上叙述着自己二十多天以前的经历。 “那时候因为大家都跑到东边去应征,所以生意不好。正好芮伊特老爷征集佣兵去达克尼斯森林探险,我就跟着去了。”维特如是说。 芮伊特老爷是个法师。强大的法师——当然不是哈维尔概念中的强大。他带着十二个自家护卫,又领上四十多个水平不一,能力多样的佣兵,踏入了达克尼斯森林的边界。 所谓的边界,便是森林与森林之间那条清晰的分界。一边是茂盛苍翠的大树,一边则隐隐有黑气弥漫。 一路上没有怪物敢来骚扰这支庞大的队伍。有众多游荡者的存在,探险队也没有遇到陷阱的麻烦。平静的旅程是在第三天结束的。即使队伍中最老练的巡林客都说不清楚,敌人究竟是如何伏击他们的。 先是不时射出的冷箭,挨个收割佣兵的生命。箭杆粗短,是弩矢。然后是各种诡异的陷阱,让人防不胜防。最夸张的一次。竟然有燃烧的火球滚落,配合之后一众蜥蜴人的冲杀,死伤惨重。虽然勉强获胜,但还是极大地打击了众人的士气。 “那些蜥蜴人很强。”维特回忆时,心有余悸,“我以前流浪的时候遭到过袭击,但那时候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两只。可是那一天,我绕到一只蜥蜴人背后也无法一刀刺穿它的甲胄和皮肤。” 最奇怪的是,芮伊特老爷事后念叨,说蜥蜴人并非侵略性很强的生物,为何会主动进攻? 他们带着不安的心情继续向前,最终找到了目的地。 “一座法师塔!”维特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一座法师塔!芮伊特老爷亲口说的!虽然已经残破了。” 乔尼和哈维尔对视一眼。 法师塔是大家都看见的,很大一块空地围绕着那座破损的石质建筑。空地上人来人往,只不过都是蜥蜴人罢了。 “然后我们被发现了。”维特恢复了平静,“本来还有十多个人幸存,且战且退之下,我身边只剩下四个人了。后来我就和他们走散了,幸好安全地回来了。” “那你怎么知道……”乔尼有些奇怪。 “我是个情报商,我可以打听。”维特cha道,“芮伊特老爷死了一个护卫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桌面上一时有些沉默。 “如果只是那座塔的话,实在是不值得走这一趟。”哈维尔看着乔尼微微摇头,“我是不高兴去的,你们随意。”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乔尼点点头,表示理解。 维特见两人对法师塔兴趣全无,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凑得更近了些,道:“我还有别的消息,你们有兴趣吗?你们难道不关心我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是怎么安全出来的吗?” 其实乔尼更关心哈维尔是怎么在保留了那么多蜥蜴人没有杀掉的情况下进塔转悠的,不过他还是很配合:“你说说吧。” “这个……”维特愣了愣,咬咬牙,“简单地说,我发现了一个古墓。” 乘两人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他赶紧补充道:“如果你们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寻宝的话,我就往下说。” “我们还不知道你发现的是什么呢,怎么回答你?”乔尼想了想,摸出一个金币。“把那五个银币还我,你就当订金好了。” 不过五个银币的加价似乎并未完全打动这个情报贩子。他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乔尼耐心即将耗尽的关头长出一口气:“好吧,说给你听也没关系,反正……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人在达克尼斯森林行走,很多时候都意味着死亡,区别只在死法不同而已——除非这个人足够强大。维特在绝望和强烈的求生意志的驱使下,逃到了一个山洞里。 达克尼斯森林并非平原森林。那里有山有水有树林。 “山洞的周围没有任何怪物活动,所以我稍稍安心,生了柴火,打算等第二天再继续走。”维特说着,眼神渐渐有些发亮,“然后我发现了山洞深处,有一个暗门!” 有点意思。乔尼认真地听着。 接下来的故事就有些戏剧性了。乔尼忍不住就想吐槽。 暗门的存在是毫无问题的,暗门边上放置着一个威吓远近怪物的魔法器物也可以理解。但附赠一张说明书和地图算是怎么回事? “我小时候被一个牧师收养,所以认识点字。”维特完全没有意识到那种存在的不和谐,“那是用咒语控制的东西,用来打开那扇暗门。还有一张地图,说明如何抵达一座名叫艾森的村子——村子已经不在了,我可以肯定。但至少我可以kao这张地图走出去。” 就像是阿里巴巴来到了强盗的巢穴,阿拉丁获得了神灯,小女孩捡到了妖怪瓶子……维特在第一时间就打开了那扇暗门。 迎接他的是一地的骷髅残骸,至少在一开始是这样的。 “然后他们动了了起来!”维特说着,但看上去根本不害怕,“于是我赶紧把门关上了。” 在门口的一个角落里,维特发现了第三张羊皮卷。那是一封信。 说真的,乔尼的吐槽**越来越强烈了。 “亲爱的爱丽丝,我可能无法遵守与你的承诺了。我不知道我的灵魂将会飘向何处,又有哪个神祇愿意接纳我这颗已经污浊的灵魂。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将这里留给你,一座建在地下的法师塔。呵呵,法师塔。为了你的母亲,我竟然要将实验室建在地下!那些伪善的人啊,那些伪善的神!” “门口是我为你准备的钥匙,还有一张通往艾森的地图。你可以去那里购买食物,他们都是熟人。虽然我最终没能让我心爱的女人活过来,但那些骷髅和死灵都是你的了!小心些,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那个法术吗?在你小时候我教给你的?只要在门口释放那个法术,这里的一切都会听从你的召唤。记住,是我教你的,而不是别人的那些。” “别了,我的女儿,我的爱。就当这是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最后的赔罪吧!” 落款是“安德烈.塔威利斯”,一个陌生的名字。 乔尼静静地听完,皱着眉头道:“一个死灵法师的实验室?听起来没什么价值。即使是现在,死灵法术依旧是所有神祇的禁忌。” “可是,是法师啊!”维特挥舞着手上的羊皮卷——那封信——低吼着,“法师的实验室,地下的法师塔。谁知道他会有什么收藏呢?” 乔尼有些心动,但还是没有打定主意。他摩挲着下巴,沉思着。 “乔尼。”哈维尔碰碰对方的肩膀,“跟我过来一下。” 于是两人向维特打了个招呼,来到酒馆的另一个角落,坐下细语。 “这个世界的死灵法术,我有兴趣。”哈维尔开门见山,“可以作为我的一个研究课题。去吧,如果没收获的话,我出钱补偿就是了。” 钱是好东西,但是…… “你本来就是佣兵团的人吧?”乔尼惊讶道,随即反应过来,“就是说你的钱不共享么……那那个金币盒子你可不能吞了。” 在回奥赛丁的路上,小法师就将那个奇怪的盒子交给了哈维尔。自己只留下了一枚做为日常的研究对象。 “我只是顺路而已,对你们没有任何义务。”哈维尔平静地回答,“活到我这个岁数,还在血战里征战了十年,普通的人际关系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奇特的灵魂,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这话说得太直了,乔尼觉得有些难受。 “不过既然大家都是被困在这个世界的可怜人,我尽可能地帮你一下也不是不行。”哈维尔接着说道,算是安慰,“行了,回去跟他说吧。” 对于乔尼的回复,维特表示十分高兴。 “战利品怎么分?”乔尼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不怕我们把你杀了然后独吞吗?” “让我们对着各自的神祇起誓!”维特一脸虔诚地说道,接着迅速补充,“再去商业协会做个公证,再去联盟签订契约,最后……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会留后手的。除非你们不打算在佣兵界混了,不然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杀我独吞。” 这话说地实在。乔尼点头——反正他也没打算杀人灭口:“那怎么分战利品?” “一人一半?”维特试探着问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祈求神术 酒馆的角落,气氛有些微妙。 “你要价太高了。”乔尼摇摇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就得考虑一下杀人夺宝的问题了。” 维特听出这只是个玩笑,但他也能感觉到乔尼对战利品分配方案的不满。于是情报贩子试探地竖起四根手指:“你六我四?” “你二我八。”乔尼狠狠地杀价,“或者这样,你挑一件自己能用的装备去,再拿上几十个金币,怎么样?”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哈维尔从旁cha话,“你加入他的佣兵团。” 乔尼有些不太情愿,不过他还是看着维特,等待对方的回答。 维特倒是眼前一亮,用希翼的眼神看着乔尼,等待对方的回答。 四目相对,足足有两秒之久。 “我是没意见的。”乔尼匆忙把视线挪开——这实在是有点寒,“佣兵团正好没有游荡者。” “见过团长大人。”维特十分知趣,“先去佣兵联盟登记一下吧。” 乔尼这才想起成员入会需要经过这样一个手续。然后他就想起了还在训练中的那十五个奥赛丁老兵。 这可是很大一笔钱啊…… 无论如何,乔尼决定先把眼前的事办完。从佣兵联盟出来,维特一身轻松,就好象从此衣食无忧了一般。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来,他确实是衣食无忧。根据刚刚签署的一份协议,维特每个月都有一个金币的固定收入,并享受佣兵团的物资支持。团员的义务则是将所有个人任务的赏金都拿出两成交给佣兵团。并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无故不得退团。 “好了,小伙子。现在去把你说的那个魔法装置拿给我们看看吧。”哈维尔说道,“我很好奇。” 所谓的钥匙,只是一个精致的木雕。乌黑发亮的外表倾诉着它被上一个主人经常摩挲的过去。这块附有魔法的木雕看起来是一位女子,美丽,大方,笑颜如花。身着百褶长裙,胸脯并不饱满,但显得格外有气质。 “勉强算是一件精品。”哈维尔把玩着这个木雕,“这个魔法倒是有点意思。” 乔尼咧咧嘴,他觉得这已经是非常优秀的作品了。不过他可以理解哈维尔的审美标准。此时若是有一把后膛燧发枪放在他的面前,乔尼一定会鄙夷它落后的工艺——即使它在当地人眼里代表了最先进的武器工艺,并将摧毁整个传统的社会结构。 “只需要咒语就能启动,而且还有驱散周围怪物的功能。”哈维尔端详着手中的木雕,“啧啧。” 然后他将木雕还给维特,说道:“不过我不是法师,没什么价值。” 三人回到沃兹老板的货栈时,正是午饭时间。艾丝翠儿听见动静迎出来,愣了一下。 “这是维特。你还记得吧?那个叫我们去寻宝的家伙。”乔尼介绍道,“这次是真的。”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将那封奇怪的信给艾丝翠儿看过,然后互相介绍一下,就算是认识了。 “很高兴见到你,美丽的女士。”维特非常有礼貌地行礼,“我是维特。宽容与博爱女神的虔诚信徒,一个出色的情报商人。” “我是艾丝翠儿.休格,乔尼的未婚妻。”艾丝翠儿也虚提裙摆——虽然根本没有——回礼,“森林女神梅凯尔的信徒,弓箭手。很高兴见到你。” 一开口便打消了维特继续献殷勤的打算。 “我们先吃饭吧。”乔尼招呼道。 吃过了饭,这四个人聚在一起,讨论着即将进行的探险。 “虽然还有人没回来,但我先说一下大致的情况。”乔尼看着那封绝笔,扮演着推理者的角色,“首先,我们的目标处于达克尼斯森林,整个大陆最危险的黑暗森林之一。” 哈维尔倚kao在椅背上,兴趣缺缺;维特正襟危坐,但似乎也没太大的兴趣。只有艾丝翠儿托着下巴,专心地听着。 “这是一个法师的实验室……” 这是一个法师的实验室。准确地说,是一个属于死灵法师的实验室,也可能是个结构完整的法师塔。从信中推测,这个法师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位死去的妻子或者爱人。为了复活他死去的妻子或者爱人,他开始进行亡灵魔法的研究。 “为什么他不去拜托牧师来施展复活术呢?”艾丝翠儿打断了乔尼的叙述,“虽然代价很大。但我听说复活死者是可以做到的,只要尸体完整。” “这个……”乔尼对于这种当地人熟知的传言倒是知之甚少,不禁有些语塞。 “复活术不仅需要昂贵的物质消耗,更会缩短施展者的寿命,并且使他在余生都无法恢复施术前的实力。甚至可能会当场死亡。”哈维尔低头翻阅着自己从腰包里掏出来的书册,漫不经心地回答,“历史上有记载的被复活者是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第一任皇帝,他原本死于一场宫廷谋杀,是被毒死的。后来他就成了太阳神教会在世俗的坚定盟友。” 说完,哈维尔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册。 余下三个人有些惊讶地看着哈维尔,许久,乔尼终于回过神来,咳嗽一声:“他想复活爱人,于是开始了亡灵魔法的研究……” 最后老法师终于要死了。多半是自然死亡,最不济也是感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病毒。他可能在女儿小时候教过她一段时间的魔法,然后把他托养在某个朋友家里。在他临死前,他一定和女儿约好某一天在某个地方碰面,到时候无论实验失败与否都会与孩子共同生活,放弃绝望的尝试。 但老法师最终没能等到那一天,而法师的女儿也没能来到她父亲的实验室。 “一个非常凄美的故事。”乔尼总结道,“稍微改编下我就能写出一幕悲剧了。” 艾丝翠儿点点头,眼神迷离,显然正在脑补各种桥段——从男女到父女,从生死到恋尸…… 乔尼正在脑补艾丝翠儿的脑补。 “总之,这是一个法师的陵墓,一座地下的法师塔。”乔尼晃晃脑袋,将恋尸的想法甩了出去,“考虑到对方是一个死灵法师,并且在信中警告他的女儿注意安全。那这个地宫一定非常危险。” 多变的代词让艾丝翠儿略有些晕,但很快就习惯了。 “第一个问题,根据维特所说,那里有骷髅。”乔尼开始逐条分析。 同样的说辞他在晚上又重复了一次。 “……有骷髅。”乔尼说完,扫视了一眼围在他身旁的众人,“所以每个去的人都要准备一把锤子,或者斧子。如果你愿意用锋利的剑刃去硬砸那不知道有多坚固的骨头的话,佣兵团不负责维修费用。” 在场的只有几名核心成员,再加上一个战斧,作为十五人的代表。 达芙妮首先表态:“我就不去了,我要训练我的士兵。” 顿了顿,她补充道:“像那种污秽肮脏的死灵……” 乔尼看向达芙妮,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你其实是怕鬼吧?”给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我也不去了。”嘉兰紧接着说道,“那种污秽的亡灵,无法投身神国的失败者,永世痛苦的怨灵……我帮着达芙妮申请一片训练场好了。” 乔尼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二人,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 “我们要训练。”战斧的话简短有力,无可辩驳。 “正好,人不需要太多。”乔尼等了一会,见奥芬巴赫没有反对的意见,便统计起了人数,“那明天一起去的有我,奥芬巴赫。艾丝翠儿,哈维尔,维特。” “第二个问题,我们会遇到哪些阻碍。”乔尼说着,对不参加行动的人说,“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当桌边只剩下那五人的时候,乔尼开始了他的推测。 “首先,我们会遇到什么敌人。”乔尼竖起一根手指,“初步预计会有骷髅,我个人推测还会有僵尸,大胆推测一下可能还会有亡魂战甲……哦。就是会动的铠甲。这个名字不错,不是么?” 无视奥芬巴赫异样的目光,乔尼接着说道:“然后是陷阱,这个比较麻烦。虽然一个法师的实验室里不一定有陷阱,但是我们得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维特,你行吗?” “可以试一试。”维特面lou为难之色,“不过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不行吗? “那我们只能……哈维尔,你行吗?”乔尼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哈维尔身上。 “不行。”哈维尔说着,翻过了一页——他还是在看书,“你准备盾牌和解毒剂吧。” 乔尼的嘴角跳了跳。 “我到时候看看吧,能帮就帮一点。”哈维尔啪地合上书本,“刚才开个玩笑而已。” 一个冷到极致的冷笑话…… 短暂的会议到此结束。乔尼与众人道别晚安,又单独和艾丝翠儿道别晚安,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研究圣殿牧师初级教材。不过他主要是在准备着第二天的神术,并做好了迎接自己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失败。 “……愿你的荣光永驻,自由。”乔尼念完最后一句祷文,闭上眼等待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他眉头紧锁,出神地看着摊开的书页,“只不过是个光亮术而已……” 乔尼将书册翻到前面,找到了关于获得神术的章节。书上说的那种舒畅,那种通透,那种激动……或者就像乔尼自己总结的,仿佛是嗑了药一样的感觉,他至今没有感受过。 无论是获得神术还是嗑|药。 “虔诚地将你的内心展示在奥丁面前,认真地揣摩奥丁的意志,用正确的节奏念诵祈求神术的祷文。”乔尼轻声念着,挠挠脑袋,“难道就是卡在第一项上面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当四周悄无声息。隐约的鼾声传来,还有窗外不时的猫叫。乔尼注视着黑暗,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伟大的奥丁。”乔尼张开双手,“你虔诚的信徒乔尼.史密斯,或名夏小三向你展示他真实的内心……” 声音很轻,透着些许无奈。又有一丝解拖。 乔尼诉说着,诉说着他的过去。这种对着空气倾诉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所以在圣殿的学校里,都是有年长的牧师坐在隔间里倾听这种内心展示,并引导着学生挖掘自己心灵深处的秘密。 不过都是保密的,所以从没有人对此有异议。 现在乔尼跪倒在自己的床边,对着虚空不停地说着,说着,心中渐渐卸下防备。连小时候尿床……哦,这个不能说,有碍神的视听。 当把一切都简单地说了一遍之后,乔尼再次尝试去祈求神术。一种难言的舒畅,通透和激动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他感觉自己睡意全消,做好了迎接任何挑战的准备。 “光是好的,要让它充满人间。”乔尼指着自己的床头柜,轻声吟唱,“光明。” 柔和而明亮的白光照射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终于……”乔尼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一半是因为感受神恩的后遗症,“我是个牧师了!” 不过是个不称职的牧师。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一片黑暗,屋内亮如白昼。乔尼躺在床上,看着明亮的屋顶,感受着自己体内充沛的精力,欲哭无泪。 一个被他忽视的常识:“在你起床之后祈求神术。” 乔尼把自己当作睡前记忆法术的法师了,于是他就悲剧了。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乔尼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蓬勃的朝气从他的身上涌出。而与之相对的,他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 “人都到齐了?”乔尼打了个哈欠,有力地一挥手,“走吧,采买食物去。” 有力的脚步拖着不时打架的眼皮,乔尼觉得自己能把这个教训记上一辈子。 将食物打包放进哈维尔的次元袋,又去商业协会挑了几瓶常用的解毒药剂,再一人配上一把硬头槌,一面盾牌。这一行五人踏上了前往达克尼斯森林的道路。 达克尼斯森林位于奥维斯伯爵的领地边上。这个庞大而神秘危险的森林属于三不管地带,没有任何一个领主的封地与之有任何的交集。当森林被砍伐,人类定居,围绕着达克尼斯森林的那一圈翠绿的树木却始终无人敢去触碰。 “那是诸神用来禁锢黑暗的圣树!”当地人是这么认为的。 去往达克尼斯森林的路途要走上两天,距离伯斯林相当遥远。平原上的农田和偶尔出现的茂密树林很快就不再能吸引众人的视线。他们渐渐加快步伐,希望在天黑前能抵达奥维斯伯爵的城堡。 “你确定能记起来到山洞的路吗?”乔尼无聊地问道,“在穿越那么大一片森林之后?” “不用担心。”维特回答道,“我是kao着那张地图走出来的。那个叫做艾森的村子,现在叫做诺玛,是个小村落。”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有时乔尼会讲些有趣的故事,哈维尔认真地听,别人听个热闹。有时哈维尔兴致不错也会讲些自己的故事,大家都听个乐子。只有当他讲一些武技上的心得时,众人才会用心听讲。 一个来自远方的强大战士,这是哈维尔公开的身份。 将视线调转,我们来看一下另一支目的地大致相同的队伍。 芮伊特家族是维尔萨一个小有名气的法师家族。他们的发迹与默多克家族稍有不同。第一个芮伊特家族的法师是一次大战之后幸存的中阶法师。他不喜欢战斗,只是对书籍和知识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于是他逃走了,回到了自己老师的法师塔。 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 之后的事情就跟老默多克一样了。 戈尔.芮伊特就是两次探险队的组织者,一众雇佣兵的老板,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令人敬畏的法师。 当他的侍卫去联盟宣布了报酬待遇之后,前来报名的佣兵达到了五十人之多。 “我只要三十个人,人多了也没什么用。”戈尔对等在内城区外边的五十个人说道,“我只要最强的。” 九级的职业者全军覆没——十级以上的人就已经三十个了。但他们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默默地离开,然后将怒气攒到酒馆里去撒。 此时,戈尔带着他家的十二个侍卫——死去的那个已经送回城堡安葬,顺便又调来一个——以及三十个佣兵行走在前往达克尼斯森林的道路上。因为一切准备活动已经在前些天完成,所以这支队伍的进程比乔尼他们还要快一些。 人一多,行军速度自然就会变慢。当太阳西沉,乔尼在看到城堡的城墙时,也看到了这支大队伍的队尾。 不过他并没有认出那是一支法师带领的队伍。 “终于到了。”身体不累脑袋憔悴的乔尼弱弱地欢呼一声,“我们赶紧进去休息吧……” 第一百五十章 去山洞的路上 佣兵团住的是一间大宿舍。是平日里供给往来的商人居住的,每夜每间三个银币。对于任何一个单独的人来说,在中土大陆上旅行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乔尼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屋子,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宽衣解带钻进被窝的。当他一觉醒来,已经是…… 哦,天还是黑的。 因为睡地早,所以醒地也早。乔尼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穿好衣物。他要准备自己今天的神术。光亮术是一定需要的,治疗轻伤也得备上一个。 乔尼轻轻地走出屋子,就着明亮的月光,半背半念地进行着自己的晨祷。东边渐渐泛白时,他睁开眼,感受着清晨凛冽的寒风,以及仿佛遍布全身的充沛精力。 然后他开始绕着城堡内墙慢跑起来,时而加速跑上一阵。 当一切结束,微微出汗的乔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门,敲敲门板:“起床了!”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城堡的服务相当周到,定点定时供应早餐——这是艾丝翠儿提醒乔尼的。这一行人穿戴整齐,来到餐厅的时候,维特突然被人叫住了。 “你是那个谁……”一名装备精良的战士来到乔尼他们的桌子前面。看着维特思索了一下,“你是维特?上一次跟随芮伊特老爷去达克尼斯森林的那一个?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这最后一句话让乔尼的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大部分都和杀人灭口有关。 那战士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与失礼。他对乔尼等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看向维特:“那一天我们撤退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维特脸上挂笑,但看起来有点紧张:“我迷路了,然后自己逃了出来。” “自己逃出来?”那战士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你,有一次被偷袭的时候我还救过你一命。你能一个人逃出来?” 乔尼等人看看那战士,又看看维特,没有说话。 “艾萨克!”隔壁桌子传来一声带有磁性的呼唤,“什么事?” 那被唤为艾萨克的战士回过身,一欠身:“我遇到了一个人,老爷。是上一次您曾经雇佣的一个人。” “哦?”那人沉吟了一下。这时候乔尼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从餐桌的主位上站起,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两名重装战士。那身长袍并不奢华,但用料考究,一眼看去便是高档货色。中年人的手中拄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杖,杖头镶着一块蓝色的宝石,彰显其法师的高贵身份。 这就是那个芮伊特老爷没错了。 戈尔.芮伊特慢慢走到自由之翼佣兵团的餐桌旁,先是礼貌地对桌上众人点点头。虽然倨傲,倒也不失礼数。在获得几人的回礼之后,这名法师依着艾萨克的指点,看着维特,问道:“你曾经跟我去过达克尼斯森林?但是你并没有跟我出来。” “老爷。”艾萨克在一旁解释道,“他说他当时与我们走散。然后一个人逃出来的。” “一个人?”戈尔眯起眼来打量了一下维特,点点头,问道,“那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难道说,你发现了什么别的东西,找人来取吗?” 这话够犀利,下一句就该是见者有份了。乔尼四人都坐直了起来,用不快的眼神看向戈尔。 “不是的,芮伊特老爷。”维特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回答,“有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被我扔在森林里的,我必须把它找回来。” 乔尼为了配合这个临时杜撰的谎言没有回头。但他的心里正在翻涌。 “是吗?”戈尔挑了挑眉毛,“既然这样,不如让我来帮你一把吧。这样也比较安全,你说呢?” 法师果然都是聪明人!乔尼感慨。 “多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是不麻烦您了。”维特站起身,鞠躬道谢,“不是非常危险,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戈尔摇摇头,“不管怎么说,你的东西是在为我干活的时候丢掉的。我这个雇主总得表示表示,不是吗?” 维特再次客气地拒绝。他试图让法师相信,自己仅仅只是为了寻找那件不知遗失在哪里的重要物件,至少也只是为了探访某个毫无价值的古迹。 但他失败了。 “还是一起去吧。”戈尔说道,温和而强硬,“人多也好互相照顾,你说是不是?” 这时,哈维尔开口了。 “这位先生,我的同伴已经明确表示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哈维尔盯着戈尔的眼睛,“请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了,好吗?你打搅到我吃饭了。早餐可是一种享受,每一个体面的人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事实上,整个餐厅里,也就只有哈维尔有胆量,也有资格与一位法师这样说话。别人都是惊疑不定,只有乔尼知道其中奥妙,嘴角挂笑,低头安心享用起自己的早餐。 “你是什么人?”戈尔也有些楞了。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除了他的父亲。 “我只是维特的同伴。”哈维尔回答道,“而且还是一个被你搅和了早餐的可怜人。” 戈尔还要说话,一旁的艾萨克拉了拉他的衣服,凑上来轻声说了几句。戈尔双眼微微睁大,看看艾萨克,又看看哈维尔,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 说完,与在座几人点头示意,慢慢往回去了。 “你说你完全无法打败那个男人?”当kao近自己的餐桌时。戈尔惊讶地将憋在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绝对不行?” “是的,老爷。您知道我对于强者有一种天然的感应,我完全无法看透刚才那个男人真实的实力。”艾萨克心有余悸地回答,“之前我没有注意到,但当他与您说话时,我感觉到了!” “我明白了。”戈尔点点头,“我相信你的判断,艾萨克。就这样吧,没有什么比一座废弃的法师塔更有价值。” 乔尼这边,维特也是劫后余生一般,冷汗直冒。 “怕什么,那法师还能吃掉你不成?”乔尼奇怪地问。 “那倒不至于。”维特抹了抹脸上滑落的汗珠,“但是他可是个法师啊!而且还是芮伊特家族的现任家长,一个站在帝国实力顶端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他醉心于研究古迹和魔法本身,那他一定可以站到帝国权力的顶端。皇帝都曾经派遣使臣前来招募他呢!” “你的情报倒是挺多的。”乔尼点点头,“但别怕,法师也不能随便杀人不是吗?” “他根本不用亲自动手……”维特念叨着,开始清扫起自己的食物。 因为有了这么一场风波,乔尼决定缓一缓再上路。至少也要等那法师的探险队离开了一会儿之后才能出发。 奥维斯伯爵的城堡里很热闹。虽然这一天没有说商队经过,但城堡里的士兵却一丝不苟地出操训练,或是在城墙上巡视。无聊地在城堡里慢慢散步,乔尼看到有五名身披威武铠甲的骑士簇拥着一名铠甲更加威武的骑士离开城堡。不知往何处去。从他们手中的旗帜判断,这几个人大概就是城堡的主人和他的骑士们了。 “不对啊。”奥芬巴赫突然踏出一步,目lou疑惑,“这种时候……” 他回头看着乔尼:“你还记得我们在那个村庄里的时候吗?那个伯爵带着人马说要去支援帝国前线的。” 乔尼点点头。 “那为什么……”奥芬巴赫环顾四周,到处是全身披甲的士兵在往来奔波,或是操练兵器,“这里的伯爵难道已经带着士兵出发了吗?这些都是留守的?” “这种事情你问我就对了。”维特微笑着走到奥芬巴赫面前,为他指点道,“这里的领主是奥维斯伯爵,是伊登公爵的追随者。无论是他的祖先还是他本人,都与伊登公爵有着密切的联系。” 奥芬巴赫用眼神示意他还是不懂。 “现在的皇帝是在萨瓦尔公爵的支持下登基的。”维特说着。见奥芬还是一脸迷茫,于是最后补充一句,“奥维斯伯爵不支持现在的皇帝。” “所以他就违抗他的皇帝的命令?”奥芬巴赫瞪大了眼睛,表示难以置信。 “没错。”维特耸肩,“‘这个皇帝不是我的皇帝,我效忠于皇室,但他不是我的皇帝。’这句话曾经在伯斯林城被议论过一段时间,听说带动了许多领主拒绝赶赴对抗海寇的前线。虽然杰弗洛堡是尼斯科公爵的领地,并且那位公爵与萨瓦尔公爵隐隐对立。不过几位公爵之间都是对立的,所以……” “这,这……”奥芬巴赫显然是被严重地打击了,“这,这……维尔萨……第二,帝国?!” 乔尼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东西再一次破碎的声音。 “奥芬,你见识了维尔萨的普通平民,现在又了解了维尔萨的一般贵族。”乔尼上前拍了拍石化中的奥芬巴赫,“你要这么想:高贵的骑士品德和贵族原则能否复兴,都要看你的了。” “可是,皇帝……”奥芬巴赫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们连皇帝的命令……他们是维尔萨人!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古帝国的血性吗?” “啊,有血性的人要么死在了战场,要么已经老死了。”乔尼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在奥赛丁长大,难道还不知道维尔萨人是什么情况吗?” “我以为那只是传言……”奥芬巴赫有点沮丧,“那一天看到那个领军出征的领主时,我还有些激动……没想到,唉。” “所以啊,这一切都要kao你了。”乔尼揽着这比他高一个脑袋的家伙的肩膀,面向朝阳,“当旧的秩序崩坏,新的秩序令人不安。作为一个具有高尚追求的人,你必将带领这些人回到美好的生活。只是这一次,不再有残酷的奴役,也不再有诸神的干预。建立你的城堡,你的家园,你的国家!如果可能的话,你的帝国。” 乔尼激昂顿挫的一番话让奥芬巴赫重新振作了起来。虽然“你的帝国”过于遥远。但“你的城堡”就很现实。奥芬不禁开始幻想自己带着骑士们巡游于城堡之外的壮丽场景……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乔尼拍拍奥芬,将他从幻想中叫醒,“你伟业的第一步,就是攒钱。我们去搞钱吧。” 在路上,哈维尔凑过来,轻声赞了一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虽然没有血战指挥官说的好,但也很不错了。” “就是个普通人……以后跟你讲网络的事。”乔尼好奇地问道,“血战指挥官是怎么说的?” “要么活下去,杀死他们或者杀死我;要么就去死,被他们杀死或是被我杀死。上吧,你们这些胆小鬼!”哈维尔细声复述,“效果很好。” 乔尼一点都不觉得它说得好。 “那个指挥官……”乔尼试探地问道。 “后来被杀死了。”哈维尔轻松地说,“有人对‘胆小鬼’这个词很敏感。” ……我只是想问他是什么品种而已……乔尼嘴角抽搐了一下。 维特走在前面带路。他们现在要去的,是那张地图上一个名叫艾森的村庄——现在叫做诺玛。村庄很小,只比乔尼上回去救的村子稍大。依旧是破落的屋舍,麻木的村民。田间地头有人在劳作,生机蓬勃的农田边上,是两块差不多大的荒地。 “轮作制。”哈维尔摸出纸和炭笔,“诺玛村,奥维斯伯爵领。” 然后他想了想,补上几笔。 “同上。” 说明这个村庄毫无特色。 抵达诺玛村后,乔尼让艾丝翠儿回头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跟上来。 “没有。”艾丝翠儿回报,“没有人跟着我们。” “好,出发。”乔尼对维特点点头。 为了赶路,这几人的午饭都是在路上解决的。一块面包,四五块肉干,外加几口淡淡的麦酒,便填饱了肚子。 有维特的那件物品在,这一路上果然无惊无险,周围一点生气都没有。不过乔尼不敢肯定这是不是有哈维尔的一半功劳。当他们到达维特所说的那个山洞时,天已经快黑了。 点起火把进入山洞,哈维尔立刻就被那道暗门吸引住了。他快步走到门口,仔细查看着这道隐蔽的密门。 “魔法与机械的结合。”哈维尔点点头,“这里的主人倒是挺适合搞死灵魔法的。” 在探洞之前,得先吃饭。 “……光明。”乔尼默诵着祷文,对着手上的火把释放了一个光亮术。 三人倒吸一口冷气——哈维尔的反应就不必说了。 “你是牧师了?”艾丝翠儿神色复杂地看着乔尼,“你是牧师了……” “奥丁的牧师。”乔尼轻轻搂住艾丝翠儿,“是奥丁的牧师,跟戴瑞尼斯没有关系。” 显然,艾丝翠儿还记得自己当年见过最多的那一群牧师。 寒冷的夜晚,有光是不够的。维特出去转了一圈,拾回不少木柴,几乎都是干的,质量不错。点起火堆,将肉干和面包在火上烤一烤,众人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 “这扇门足够安全吧?”乔尼抹抹嘴巴,问道。 “不用钥匙是打不开的。”维特回答。 “那我们今天先休息吧,都走了一天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战斗。”乔尼提议,然后看向哈维尔,“可以吗?” “随意。”哈维尔摆摆手,“我无所谓。” 排了一下守夜的顺序,众人早早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众人醒来,简单地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又用过早餐,准备开门了。 隐隐约约,乔尼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一个猎人,一个盗贼,三个战士。”他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低声念叨,“碾压队吗?” 维特来到密门前,就着乔尼重新放过光亮术的火把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口中吟唱咒语。 密门缓缓打开,伴随着机械的声音。 果然,门口散落着一堆骷髅。当门完全打开之后,那些骷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发出渗人的骨节摩擦的声音。他们从自己的肋骨之间抽出锈蚀的长剑,然后静静地站着。 “就这样?”乔尼等了一会儿,回头道,“它们就这么站着?” “小心点,乔尼。”奥芬巴赫拔出锤杖,取下盾牌,“这些邪恶的生物可能会耍什么花招。” 乔尼也拔出了锤杖与盾——这是他专门买的:“花招?他们连脑子都没有好不好?”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那些骷髅还是没有动静。 “我们进去吧?”维特壮着胆子踏前一步,“这些大概只是装饰品……” 骷髅动了。 维特吓了一跳,慌忙跳出密门。那具移动的骷髅前进几步,kao近众人,然后突然弯下腰,将颅骨对着战在最前面的乔尼。 “这……嗯?”乔尼先是一愣,然后注意到那脑袋上刻着一些字迹,“亲爱的爱丽丝,不要害怕,使用我教你的魔法,我教你的召唤术,你就能控制我留给你的遗产了。别怕,他们很可爱的。” 字迹不大,刻满了整个脑袋。 “现在怎么办?”乔尼看向自己的同伴。 第一百五十一章 洞中遇险 果切都按照众位凡经枚尖的法师的计划来执行的话。该是这样的。 首先,那位不知容貌不知年龄的爱丽丝小姐遵守着他与父亲的约定,又或者是被自己的养父告知自己父亲的存在这个不重要。总之,这位小姐来到了这个小山洞,在门口找到了老法师留下的遗书,发现了地图和钥匙的使用说明。在悲痛与好奇的心情驱使下打开了密门。 如果是爱情戏的话还可以让爱丽丝小姐不愿意打开密门,然后她的爱人从旁相劝乔尼晃晃脑袋,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离脑海。 打开门之后,作为一个女孩子,爱丽丝多半会被一地阴森的骨头给吓到。这种事时候胆小的姑娘就可能念不出她已经准备好的法术。 于是老法师非常体贴地说恶搞也没问题在骷髅的脑袋上留下了那么一篇短小的遗书,以驱散自己女儿的恐惧。 现在,按照死者的剧本,他的女儿应该念诵咒文,并掌控他所有的遗产了。 “现在怎么办?”乔尼看着肃立的,还有那具弯腰的骷髅问道,,“如果我们一直不把正确的法术使出来会怎么样?” “当然是被这些骨头攻击了奥芬巴赫在一旁跃跃欲试,“我们动手吧!” 从外观上看,虽然骷髅本身带有恐怖的气息,但那些已经锈蚀的破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这里的几个人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说得残酷一点,它们甚至都不一定能对这几人的铠甲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乔尼抬手阻止了奥芬巴赫,又观察了一会儿。 骨骼摩擦的声音响起,房间里又立起了几具骨架。乔尼倒退一步,循声细看,只见在大约十多步远的房间尽头,新诞生的骷髅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来。他们的手上握着木质的长枪,枪柄已经开始腐烂,枪尖也已锈迹斑斑。 门口的几具骷髅依旧保持着肃立的状态,就仿佛雕塑一般。 艾丝翠儿躲在乔尼身后,偷眼看去,说道:“我们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吧,看起来他们不会攻击我们的。” “那还不如在这里把他们砸碎。”奥芬巴赫摇摇头,“万一它们从背后给我们一刀就麻烦了。” 乔尼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动手吧。小 说完,挥舞手中的硬头槌,猛地将面前那具骷髅的脑袋打落。刻满文字的头骨在地上滚了两滚,正立了起来。那鞠躬的骷髅顿时散了开来,化成一次的白骨,不复之前的模样。 就仿佛接到了冲锋的指令。剩下的骷髅突然发起了攻击。他们踩着同伴的遗骨而来,气势汹汹。 “让我来!”奥芬巴赫大喝一声,盾牌一顶,撞翻了一具骷髅。手中锤杖自下一撩,砸断了另一具骷髅的几根肋骨。 乔尼乐得有人替他动手,便退到一边。看着奥芬巴赫的表演。 骷髅的战斗力低下,奥芬巴赫的锤杖用得熟练。一会儿的功夫,便是满地的骨渣和残骸,再也动弹不得。 “太弱了奥芬巴赫意犹未尽,“一点意思都没有。守门的骷髅被清除干净,众人进入了密门后的房间。房间不长有十几步,宽也能并排走上五六个人。房间里没有什么摆设,原本用来铺地的骨头现在正躺在门外。 房间的四壁用石头砌成。看起来十分的古朴。正对着密门,还有一扇木门,木质厚重。乔尼等人走近一看,那木门上还挂着个木牌。 “入侵者,退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乔尼边看边读。“欢迎你,爱丽丝,让我的仆人来开门吧”小 “这位老法师真是考虑周到啊。”乔尼感慨道,“可惜他的女儿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为他人忧伤是一种奢侈的精神享受。现在乔尼要考虑的问题是怎么进去。 “维特,那个木雕能开这扇门吗?”乔尼回头问道。 “我可以试一试维特走上前,按照说明书的要求执行了一次开门的程序”“不行 “他说让他的仆人开门奥芬巴赫凑上来仔细研究着木板上的字迹,“可是那个爱丽丝要怎么联系上这里的仆人呢?而且什么仆人能活那么久?” 乔尼摇摇头,看向维特,但维特也是一脸迷茫。 “哈维尔乔尼决定求助于这个一直保持沉默的家伙,“你知道吗?。 “不是亡灵就是魔鬼和恶魔哈维尔说着,低头查看了一下木门,“遗书上说使用了那个法术就能控制整个地下法师塔,那肯定会有办法联络上里面的什么小东西的 魔鬼和恶魔。乔尼倒是毫无压力,艾丝翠儿也并没有过多的吃惊。剩下的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魔鬼?”奥芬巴赫瞪大了眼睛,“恶魔?” “是啊。”乔尼奇怪地看着奥芬,“怎么了?” “那可是传说中强大而邪恶的存在啊”。奥芬巴赫惊呼一声,“即使是传说中勇敢的骑士也无法挑战魔鬼和恶魔!” 乔尼想自己玩游戏的时候不知道砍过过多少了。不过他说的却是:“这只是一”一而巳,而且魔鬼和恶魔并不都是很强 总不好把这个战力给吓到。 在门上摸索一番,搜寻一番,最后征求了一下哈维尔的意见。乔尼确定了一点:这门打不开。“奥芬。撞门!”乔尼颇有气势地指示道。因为之前维特和哈维尔都检查过,门上没有任何的陷阱,所以他喊的是如此地潇洒。 伴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奥芬巴赫被弹了回来。 “这门真结实。”奥芬晃晃脑袋,狞笑着看着那扇木门,“有意思。”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加速,冲撞! “砰!” 他又弹回来了。 “算了,我来吧。”哈维尔看不下去了,“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你们的能力了。” 说完,位面旅行者来到木门面前,抬脚便踹。 木门应声而开带着门框一起扑倒在地。 “这次因为我也有需要,所以出点力气。”哈维尔回头解释道,“而且你们确实拿这扇门没办法。好了,你们继续吧。” 这番话让奥芬巴赫有些不满小艾丝翠儿也皱了皱眉头。维特因为是新来的所以毫无表示,只有乔尼了然地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如果这个家伙真的能为我所用的话”乔尼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和征服天下有关。 木门倒下之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道。维特走在当先小心翼翼地留神脚下以及两旁。其余几人则亦步亦趋地跟在维特身后。 不过走道里没有任何的陷阱。想想也是自然。若是有陷阱的存在。万一爱丽丝踩中了,那名老法师该如何自处? 在走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房间有两人多高,并不显得压抑。陈设也很考究。桌椅等物一应俱全,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会客室一般。 “侵略者,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乔尼觉得有一阵阴森的声音在自己的脑中回荡。“最后一次机会,退出去!” 他看看身边的艾丝翠儿。却见她也一脸迷茫地看向自己。 “你们有没有听到”奥芬巴赫轻声问道,但很快就住了口一看表情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维特有些害怕地问道。“它怎么能在我脑子里说话?” 然后他神色一变,颤抖着说道:“那个声音说他是镇守在这里的深渊炼魔,我们再不离开它就要动手了。” 奥芬巴赫闻言大惊:“深渊炼魔!我听说过,那可是” “胡扯。”哈维尔冷哼一声,“那种东西在这个地方移动都困难。” 艾丝翠儿想了想,稍稍镇定了些。 “它说刚才只是吓吓我们。”维特依旧颤抖,“它说它是一个链 , 说到这里,维特愣了一下:“链魔是什么?” 乔尼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还没发现它其实是在玩我们吗?” 正说着,哈维尔分开众人,来到当先。说道:“不管,进去再说。它要是很强的话根本就不用吓唬我们,直接就能冲出来和你们对砍了。” 有乔尼那一句吐槽,再加上哈维尔如此镇定而有道理的分析,那三人的胆子壮了一些,原先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也消驿大半。 定定心神,再仔细探查一番身前脚下。维特带着那四人迈步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灯火通明。四个散发柔和白光的圆球被悬挂在房间的四个角落。沿着墙角,摆放着十几个花盆。花盆中是绿色的植物,叫不出名字,但生机勃勃。房间的中间是一条漂亮的地毯,两旁则是几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座椅。整个房间给人以一种” “那是什么?”乔尼一指脚下。木板做的地板下面,绿色的气体正迅速涌出。 “不好,是毒气!”维特反应迅速,掉头就跑,“快跑!” 如果他能把说话和行动的顺序换一下。可能效果更好。 哈维尔自然是不怕这种毒气的,不过他还是装作颇为忌惮地样子。跟着维特跑出了房间。 “嗯?”他在路上突然沉吟了一下,随即众人便听见奥芬巴赫的一声惨叫。 “啊!” 声音嘹亮,似乎并未有什么大碍。当这大个子跌跌撞撞地最后一个跑出通道,离开密门,靠到一旁的石壁上时,他正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乔尼和维特合力将奥芬巴赫架出山洞。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绿色的气体冲洞中缓缓涌出,被风一吹小消散无形。 “你怎么了?”乔尼关切的问道。 根据奥芬巴赫的回忆,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当维特第一个夺路而逃的时候,哈维尔就在门口,于是第二个跑路;因为女士优先,于是艾丝翠儿第三个离开;奥芬巴赫发扬风度,于是他就成了最后一个。 “然后我感觉脖子突然一痛小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奥芬巴赫痛苦地回忆着,“很疼,身体也开始发麻。我现在动弹一下都觉得费劲,就好象身体不是我自己的一样,你看几” 他说完这句话,隔了差不多一秒,突然猛地…炽己的另只胳膊。 “我本来想让它在我说话的同时就抬起来的,而且是慢慢的抬起来。”奥芬沮丧地咧着嘴说道,“你明白吗?” 当然明白。乔尼点点头。这种情况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延时吗? “是小魔鬼。”哈维尔在一旁看了看,“一种很小很小的魔鬼。” 虽然加上了“很小很小小”这样的形容词,但乔尼看到维特和奥芬巴赫的脸色都白了白。 “先给伤口止血,然后给他喝解毒剂。”哈维尔指示道,“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毒性并不是很强。” 乔尼依言行事,倒是维特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的书多。”哈维尔淡淡地回答,“所以我懂得多。” 这么一说,前情报贩子倒也不好再问什么。难道让对方开书单么? 艾丝翠儿往山洞里望了望,透过绿色的浓雾,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乔尼,接下去怎么办?” 乔尼把奥芬放到在树荫下,直起腰来想了想,无奈道:“先等这阵毒气散了吧。” 于是众人立在洞口,看着绿色的烟气飘荡出来,又随风而去。过了一会儿,奥芬巴赫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正常,也站起身来,加入了观望的行列。 哈维尔看了一阵,打了个哈欠,坐下身取出了自己的笔记本与炭笔,开始写写画画,不知在干些什么。乔尼凑过去瞄了一眼,都是些地方见闻什么的。 “如果我永远都离不开这里的话,我就写一本书。”哈维尔看着笔记本,头也不抬地轻声叹道,“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你会找到机会的。”乔尼这么安慰他,又想起了自己,劝道,“你就在这里长久地住下,不好吗?” “我已经活了”八十年还是九十年?”哈维尔斜了乔尼一眼,“我还会活地更久,如果没有被无聊死的话。” 对于这种长生到几乎永生的家伙,乔尼也不知道该如何交流只能耸耸肩,不置一词。 “或许我可以试着复制你说的那些奇怪的东西。”哈维尔突然合起笔记本,看着乔尼,“你说过,那些东西都是不需要法术的,是吗?” 乔尼挠挠脑袋,偷眼看看那三人,见他们都各忙各的,没有太在意自己这边,便凑到哈维尔身边悄声说明:“确实如此,但我也说不出具体的构造,讲不明白它们的原理。飞机到是可以给你个参考,但发动机一就是提供动力的东西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可以用法术代替”哈维尔摇摇头,“算了,以后再说。” 因为艾丝翠儿过来了。 “乔尼,在聊什么呢?”小女孩坐到乔尼身边,冲哈维尔抱歉地笑笑。 哈维尔也识得风情,呵呵一笑便起身离开,留下两人独处。 “乔尼,我们是不是准备去南边了?”艾丝翠儿待哈维尔走开一些,问道,“去和坦尼亚斯人打仗?” “对,没错。”乔尼笑着握住艾丝翠儿的手,“等奥赛丁那边人来得差不多了,这边再能找出点值钱的东西,我们就去南边。那里会有很多任务,或许是袭击坦尼亚斯人的军队。或许是猎杀坦尼亚斯人的人头。我们先做任务,机会成熟就回塔布里城,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依靠维尔萨贵族的力量牵制住坦尼亚斯的主要战力,然后我们亲自复仇!” 描绘着这般美好的前景,不独艾丝翠儿,连乔尼自己都激动了起来。 “太好了。”艾丝翠儿欢呼一声,“我本来以为要等很久呢。” “现在也是很久啊。”乔尼叹了一声。“至少得花上几年吧不过我们还年轻,有得是时间。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那个被诬陷入狱的男人,那个等待了十几年的男人。” 这是在说《基督山伯爵》。 “记得。”艾丝翠儿点点头,然后脸红了红,“可是,我想等复仇之后就”就和你” 乔尼一愣,随即狂喜。他矜持地咳嗽了一声,但满脸的笑容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情:“这,哈哈,太好了,我想,这个,哈哈” “呵呵呵,你的样子好傻。”艾丝翠儿掩嘴轻笑,“我在塔布里城就答应过你,不是吗?”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很快复仇的话,等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就”就把事情办了吧!我想,我父亲也希望这样吧” 乔尼紧紧握住艾丝翠儿的手,将它捧在胸口:“艾丝翠儿,我”“雾散了!”维特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乔尼的情话。 “可可。”艾丝翠儿看到乔尼一脸郁闷的表情,笑了,“好了,我们快过去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乔尼满脸通红,用力地点点头。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想好要说些什果给他一个键盘的话可能还好一些。 第一百五十二章陷阱啊 地重游。 风景依旧只是房间的四壁都染十了层淡意奥芬巴赫觉得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又有些发凉,就好像有一根针悬在伤口上边。 久久不去。 “这些植物还是那么绿”。 艾丝翠儿看看左右,“一点都没有要枯萎的样子乔尼摸摸下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如果这么说的话,刚才涌出的并非毒气,”如果真是这样,到也合情合理。 毕竟这里是迎接爱丽丝的屋子,总不能随便来个侵略者就把这里搞得寸草不生。 到时候要是小姑娘亲自到来。 踏进房门就给毒翻在地小那就难看了。 哈维尔环抱双臂,眯起眼睛看着残余的绿色气体。 然后他突然嗤笑一声。 摇了摇头。 但他没有说话。 这让一旁等待的乔尼有些失望。 哈维尔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这屋子到底安全还是不安全。 虽然两旁的植物依然苍翠,但也并不能让人完全放心万一那是假的呢?而且有些植物本身就有毒,“那个”哈维尔想到这里。 乔尼忍不住了,“你看刚才那些毒气是怎么回事?”“很普通的毒。” 哈维尔一摊手,“即使对象是普通人,除非你吸进去。 不然不致命这种奇特的标准“如果吸进去呢?”维特好奇地问道。 “那就死了哈维尔或许是注意到了对方脸上的惊恐,赶紧安慰了一句,“不过尸体是完整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乔尼叹了口气。 决定不去追究这位高端人士的奇怪标准。 虽然绿色的气体还在房中有所残留,但大多集中在房间的两边以及房顶。 哈维尔表示这么稀薄的毒气是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的。 这让维特止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也就是说,如果入侵者是那种胆子比较大,或者反应比较慢的话。 他们就死定了乔尼打趣道”他们会在“啊,这是什么?,的疑惑中到伏在地。 慢慢死去“死得挺快的。” 哈维尔纠正道。 “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小心地聚在房间中央,避开任何清晰可见的绿色气息,众人慢慢走到了房间尽头的木门前。 出乎意料的,这扇门只要轻轻一拉就打开了。 “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那种威严的声音再次在众人脑中响起”你们将接受你们此生最严峻的考验,并将性命留在这里,成为主人墓穴的守护者”。 “大家不要怕。” 乔尼大声喊道,“对方只是在吓唬我们而已”。 于是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不。 这不是恐吓。 你们必将”这声音顿了一会儿,再次响起:“你们必将死于此地”。 “乔尼,你看维特津门后一指。 一条黑黝黝的走道,“有动静。” 不用维特提醒,所有人都听到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乔尼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很多游戏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就是如此。 等一下,机关启动?“我已经看到有陷阱了。” 维特说道”你往上看,刀子乔尼顺着维特的手指看去。 在房间光源的照耀下,一个厚重的刀片闪烁着阴森的光芒。 看样子是随时准备落下的样子,而且随便一刀就能将人斩作两端,无论横竖。 “维特,轮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乔尼一拍游荡者的肩膀,“去把那些陷阱都给我拆了。 至少也把它们无害地弓发!”维特看看那黑洞洞如同巨兽口腔一般的一眼望不到底的通道又看看身边一脸期待的乔尼,摇摇头:“你要是逼我就算是谋杀。” 这家伙太靠不住了,乔尼想。 于是他转向哈维尔。 “自己想办法。” 哈维尔也是摇头,“你不能什么难事都指望我来处理。” 说完,个面旅行者掏出本书,席地待墙而坐,于淡淡的绿雾中淡定地翻看着。 “他的家乡有种特殊的技巧,能够抵抗各种毒素乔尼故作镇静地对身旁三人解释道,“你们不用为他担心。”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通过这条显然布满了陷阱的通道。 乔尼将火把探进通道看了看,没有发现明显的绊发装置。 倒是前方有不少,密密麻麻地就好像蛛网一般。 “这里的主人到底打不打算等那位爱丽丝小姐到来啊?”乔尼自言自语道。 “这肯定不是刚才才设置的吧?”如果没有绊发装置的话,那门口多半就是压发陷阱了。 乔尼探出脑袋来上下左右看看,有孔洞,有重斧,满脑袋的杀机。 “御卜心一点。” 哈维尔认真地看着书。” 在,我的家乡有些陷阱是可以手动控制的乔尼嗖地将脑袋收了回来,咽了口唾沫。 “不过我刚才看过,门口的不是。 哈维尔翻过一眼,神色平静,“你继续吧。” 乔尼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哈维尔,咳嗽了一声,重新将视线投向通道。 不是绊发,不是手动,肯定不是电动或者遥感乔尼点点头:肯定是压发的了。 乔尼四处看看,看上了房间中间的几套桌椅。 “哈维尔,能帮。 ,乔尼看向那个貌似书虫的家伙,“你知道的。 瑰都有些发绿。” 哈维尔合起书,看看乔尼。 叹了口气:“好吧,省点时间。” 然后他站起身来,单手拖着椅子来到门口,举起来就往门里砸。 那座椅一路上留平绿色的线条。 让四人慌忙避让。 椅子落地的时候。 一声巨响。 从门里射出四根弩矢。 又从顶上落下一把斧刃,将那座椅砸得粉碎。 “好了。 你们继续吧。” 哈维尔拍拍手。 接着看书去了。 对于哈维尔的强大和这般作态,剩下的三人已经习惯了。 等那一抹绿意渐渐消失之后,他们重新靠近了门口。 从理论上来说,门口已经安全了。 乔尼用火把照了照,至少天花板上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两旁四个阴森的孔洞大概也已经射出了它们唯一的弩矢。 不过另外四个孔洞就很可疑了。 “见鬼!”乔尼低骂一声。 丝毫不顾忌自己就是在一个见鬼的地方,“这该怎么办?”他回头看了一眼墙上钉着的弩久一这是刚才那四根弩矢中的一根。 “奥芬巴赫,把你的盾牌给我。” 乔尼毅然决然地吩咐道,“然后你们躲远些。” 他要闯阵。 这是最简单的破解陷阱的方法。 乔尼记得曾几何时,他的人物就是这么在地下城里纵横的。 照着地上的红色标记,也就是陷阱直冲而去,3得一路的刀光剑影,然后寻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会儿,血就满了”这里休息一个星期也不可能回满血啊!乔尼一手一面盾牌,愤愤地瞪了一眼哈维尔。 要是被射中一箭,起码修养上一个月除非找牧师治疗。 但自己总不能趟一个陷阱就让人抬回去一次吧?乔尼深吸一口气,两面盾牌护在身前。 咬咬牙,踏出一步!无事。 往左一步!无事。 往右一步!无事。 乔尼吐出一口气。 如释重负般地低下头。 定了定心神。 踏出一步!粳!嗖!”“垛。 嗤。” 小两支弩箭。 一支钉在盾牌上。 一支扯开了乔尼的蒙皮木盾,卡在木板中。 弩矢闪着诡异的光芒。 显然是喂了毒的。 乔尼长出一口气。 倒退两步,回到了房间:“我不干了”千钧一发啊,那两枚弩矢的角度真是刁钻诡异娘的,竟然是从他身后射出来的!那两个洞的个置太毒辣了。 竟然在门两侧的墙上!“太吓人了,我在战场上都没那么紧张过。” 乔尼惊魂未定地将盾牌还给奥芬巴赫,“下一个换谁?以后我要去雇一个专业的游荡者!”维特很有些羞愧的样子。 奥芬巴赫看看自己手上的盾牌上面浅浅地钉着一支弩箭;又看看乔尼手中的盾牌那几乎不能接着用了。 他最后将视线投向漆黑的通道摇摇头:“我的动作没你那么敏捷。” 艾丝翠儿在一旁也是皱着眉头:“乔尼。 你如果能把里面照亮。 我可以把那些线给射断。 但别的我就对付不了了。” 乔尼理解地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先把那些线给射断。” 此时屋子里残留的绿雾已经几乎稀薄到不可见了。 乔尼屏住呼吸,摘下巨剑,斩下一旁墙上的光球。 然后他捧着那光球,往通道里一扔。 在触发了一个陷阱之余。 更照亮了整个通道。 “这个我的箭可能不够。” 艾丝翠儿愣了愣,“这也太多了”,等看清了之后,乔尼发现绊发陷阱还真是多。 扔个人进去都能给缠住。 不过多半会是一地的碎尸。 “行了。” 哈维尔站了起来。 “你们闪开。” 他来到门口。 回头吩咐道:“躲远一点。 贴墙站着。” 四个人依言而行。 哈维尔点点头,迈步往里走。 乔尼在门外听见了各种声音。 有弩矢的尖啸声。 还有弩矢撞上墙壁的响动。 有刀子破空的声音,也有尖刺与石板摩擦的动静。 各种渗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唯独没有惨叫。 乔尼紧紧握着艾丝翠儿的手,而小姑娘则紧紧靠在乔尼背上。 死死闭着眼。 过了一会儿。 里面的响声平息了下来。 不等四个人探查情况。 那些声音再次响起。 一支弩矢从门口飞出。 阻止了一旁奥芬巴赫的动作一他正想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况。 又过了一会儿。 哈维尔出来了。 “俐门可以进去了。” 哈维尔面有得色。 “不用谢我。” 四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只见哈维尔一身干净的衣服,连口子都没开一个来。 “好”乔尼张张嘴巴。 “我们进去吧”光球的照耀下,通道里一片狼藉。 大约三十步之外,是一扇木门”“这里的老法师对木门有什么特殊爱好吗?”乔尼咧咧嘴,“有必要装门吗?”说归说,走还是得接着走。 乔尼来到木门前。 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陷阱,这才用力推开木门。 推开,说真的,这真没装门的必要啊老先生!门缓缓打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你们很强。 但你们终将死去”。 这声音依旧嚣张,“你们”这声弈突然停顿。 “你们你是谁?”还是公众频道模式”你”又顿住了。 然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乔尼和自己的同伴面面相觑小然后注意到哈维尔此时仿佛有些出神。 又过了一会儿,哈维尔眨眨眼睛,看着众人:“谈崩了,继续吧。” 乔尼和几个人彼此对了对眼神,试探着问道:“什么谈崩了?。 “刚才我问他能不能让我们进去转转。 他要等的人早就死了哈维尔简单地解释道,“但他不同意。 看你们前面,敌人来了开启上帝视角,刚才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个声音停顿的时候,正是哈维尔通过魔鬼的心灵感应逆向沟通的时候。 虽然魔鬼一族都能通过心灵感应与周围会语言的生物沟通,但很多时候只是单方面的沟通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沟通是相互的。 于是那魔鬼多半是个魔鬼便惊讶地问了一句。 接着哈维尔表示要单独聊聊。 “如果是你这个法师留下来的仆役,那我得告诉你,你等的人已经死了。 她永远也不会来了。” 哈维尔这么说道。” 我不想太麻烦。 让我们进去看看,你也正好可以离开这里“不行,根据契约,我还有一百年的服务期”。 那魔鬼愤愤地回答,“虽然我也很不满,但我必须守护这里!”“冥河契约吗?”哈维尔回复。 “不,只是普通的契约但契约就是契约!”那魔鬼回答斩钉截铁。 哈维尔叹道心里叹道:“也就是说你情愿在这个地方多待上一百年。 也要遵守那份我不用听就知道很不合理的契约吗?”“没错!”于是就谈崩了。 不过乔尼此时并不关心“谈崩”了的内容。 在他们面前,是十具僵尸。 这些僵尸保存完好,身体完整,并无腐蚀残缺,也不面目可帐。 它们手握长剑,缓缓向乔尼等人围拢过来。 僵尸的身上是一套完备的铠甲。 虽然有些锈蚀,但总体还是非常可靠的。 他们的脑袋上顶着铁盔,据奥芬巴赫说是古帝**的制式。 如果不是死灰一般的脸色和无神发白的双眼,乔尼几乎就要以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类了。 “把新鲜的尸体做成僵尸但不保留身前的记忆哈维尔点点头,“这多半是实验的失败品。 我有点期待他的研究笔记了。” 那十具僵尸排成队列而来,让乔尼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艾丝翠儿取下复合长弓,一箭射去,正中一名僵尸的眼窝。 那僵尸向后踉跄了一下,重新调整了平衡,缓缓走来。 “该死。” 乔尼看着脑中贯箭的僵尸。 啐了一口,“僵尸怎么能那么难对付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话。 “这和普通的僵尸有点区别啊哈维集兴趣更浓了”你们上吧,我给你们加油。 这你们能对付。” 巨剑在手,乔尼呐喊一声。 当先一步冲入尸群。 刺击对于死灵是毫无意义的,乔尼提剑挥砍而去。 一只胳膊飞舞出去,两柄长剑劈砍而来。 乔尼堪堪一躲。 剑锋划上他的胸前。 切开了乔尼的衣服。 在皮甲外头留下一道白印。 这剑真是差。 奥芬巴赫那边是另一番景象。 僵尸无血,僵尸有肉,所以在奥芬的锤下。 一具僵尸的脑壳碎裂开来,肉末四溅。 僵尸的反击就不提了。 维特乔尼抽空看了一眼在一旁游走的维特,决定回去调整一下佣兵团的人事。 虽然他不时也会捅一下僵尸。 破开铠甲,刺入**。 但那点伤害还不如艾丝翠儿抽冷子射出的重箭,那至少还能把僵尸打退两步。 虽然有些累,但战斗还是顺利地结束了。 维特捅了不少刀,还抹了一次僵尸的脖子“你吓傻了?”乔尼无奈地看着维特。 “手法很娴熟。 但你觉得僵尸跟人是一回事吗?。 “如果敌人是人类的话,你就能看到我的实力了维特有些不好意思地嘴硬,“我从来没对付过这种敌人啊!”“也有道理。” 乔尼查看了一下那些碎肉上的伤口,“手法确实很娴熟。” 奥芬巴赫在一旁的空地上甩着自己的锤杖,厌恶地说道:“这些肮脏的死灵!”“挺有意思的。” 哈维尔蹲在地上翻看着残肢断臂。 “还在动呢艾丝翠儿的脸色有些差。 “哈维尔,你也没见过这种僵尸?”乔尼问道,“你以前没看到过这种僵尸吗?”“啊,以前见过的都是烂肉。” 哈维尔拿起一只手臂仔细看着。” 普通人砍下它脑袋就能解决了。 这种像巨魔一样的再生能力是怎么回事呢”“你的家乡有很多死灵吗?。 奥芬巴赫瞪大了眼睛,“你们那里“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乔尼赶紧拦住。 “我们以后再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尔斯愣 尔斯愣沉睡了很久,他直在等个※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天很蓝,水很绿,中土大陆还在维尔萨帝国的统治下。众神领导着人们开创幸福的生活,大家唯一的敌人就是邪恶。无论是邪恶的神抿还是他们的信徒,无论是害人的怪物还是异端的法师。这些或弱小或强大的邪恶存在,是所有帝国人的公敌。即使是最孱弱的农夫面对他们,在奔逃之余,也要抽空回头啐上一口。 虽然神被的教会之间偶有摩擦,世俗的领主间也有颇多口角,但战争的阴云并没有笼罩在大陆上空。阿尔斯愣还记得那个温暖的午后,自己和心爱的姑娘相识在苍翠的林边。这个曾经英俊纯情的男子与那女子坠入爱河,在神的见证下结为夫妻,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孩,一家人无比的幸福。 结婚的时候,阿尔斯愣是帝国第二重装军团的一名十夫长。第三年,当孩子会叫爸爸的时候。他荣升为军团的百夫长。阿尔斯愣偶尔会想起自己荣升百夫长的时候,同僚的祝贺,妻子的笑容,还有孩子牙牙的嘟囔。那小子似乎是被自己父亲抱得有些难受,徒劳地想要挣脱这男人的魔掌。 阿尔斯愣参加过很多战斗。他曾经率领手下的重装步兵碾压过邪神教徒在林中的秘密据点,也曾单枪匹马闯入隐秘的洞弃,将某个邪神牧师的脑袋斩下,挑在剑上,缓缓回营。 如果时光倒回,阿尔斯愣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和一名亵渎尸体、染指造物的邪恶法师走到一起。 那光荣的,勇武的重装步兵百夫长。那个声明显赫,威名远扬的军团勇士。那个体贴的丈夫,严厉而慈爱的父亲。 这一切都在阿尔斯愣着见自己妻子与儿子的尸体的一刹那,成为了过去。或许这是早已埋好的伏笔,又像是一种无情的报应。曾经剿杀邪恶无比积极的百夫长,军队千人队中武力的象征,现在终于等到了邪恶势力的报复。 他只能从一些熟悉的细节上才能判断出那一堆碎肉的身份,也只能在颤抖着接回身首的时候才寻获自己曾经完整的儿子。 那个十四岁的少年死时还握着一柄父亲送给他的短剑,短剑上沾染着一丝血迹。 “你的儿子是个英雄。”他的上司安慰他,“他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是啊,那些伤痕,那些足以夺取两次生命的伤痕。 “军团给你放一个月的假,你”你要想开一些。”阿尔斯愣记得当时上司是这么跟他说的,“你也休息一下,把手上的任务先放一放。说真的,你不该那么积极的。” 这是什么话?就算是个百夫长,也该尽自己所能地去剿灭黑暗势力,不是吗? 但阿尔斯愣下一个念头却吓住了自己,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手上的任务,是调查一个名叫安德烈塔威利斯的强**师。根据坊间传闻,这名法师的妻子刚刚去世,留下一个女儿。奇怪的是,他妻子的尸体在落葬后第二天就不见了。而有法师声称,安德烈在那一天晚上没有回家。 根据常理判断,这是一个试图复荐自己妻子的法师,一个妄图窃取神力,染指造物的亡灵法师。虽然目前不是,但一切都有必要被抚杀在萌芽状态。 不过这一次,阿尔斯愣不想再将这萌芽抚杀了。 第三天,帝国第二重装军团的百夫长阿尔斯愣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那一身百夫长特有的魔法板鳞甲和魔法塔盾与短剑都随之一起失踪。 阿尔斯愣儿子的尸体也失踪了,棺材空空荡荡,再没有那拜托牧师回复正常状态的尸体。这个情况被千人队隐瞒了。于公,前百夫长涉嫌投靠黑暗势力,声明不佳;于私何苦难为那可怜人?随他去吧。 阿尔斯愣静静地站在墙角,就像一尊雕塑,从世界诞生之初便静立在那里。近乎无穷的生命让他的生活很是无聊,近乎无尽的等待已经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等待”这是他的生命中仅剩的意义。 生命”阿尔斯愣静静地站着。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的存在。 “阿尔斯愣大人!”一个小男孩快步跑来,“我拦不住他们!他们太强了!” 这原本就不是一个严密的法师塔。阿尔斯愣想。安德烈不可能将这样一座地下的实验室修建地十分完美。 阿尔斯愣没有动弹。 如果一切都已经走到尽头,如果这里终究暴露在世人面前,那就战吧! 我怎么能输给我那个傻小子呢? 阿尔斯愣回头凝望了一眼房间里的棺材。他的头盔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这套铠甲保养地很好小非常地好。 那小男孩并没有将对方的无声放在心上。他通报完情况,再次快步跑了出去。 这或许是乔尼一行人的第一笔收获。“都是不错的材料,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哈维尔指了指屋内的五个壁橱,“我是说在这里算是不错的材料。但不知道有没有法师需要。” 乔尼对那些瓶瓶罐罐没有太大的兴趣。作为一个从批量制造三酸两碱的位面过来的人,这些原始的,恶心的,甚至可能是低效的法术研究材料实在是不能入他法眼。诚然,法术是很迷人的,但那只是对法师而言。乔尼不会法术,也不想学法术,所以他将注意力投向了另一旁的空地。那里零散地堆放着一些木桶,有些桶还漏出些泛黄的液体。 “是油。”乔尼凑近了看,又拔出短刃挑起一些来嗅了嗅,“维护武器用的。” 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骷髅们的武器是很破的,僵尸手上的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有什么武器需要维护的话,那一定是属于比僵尸更加高级的主人的。 难道是吸血鬼?乔尼顺着自己对于亡灵生物残存的记忆往上提升了一个等级。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吸血鬼绝对不是一个亡灵法师可以研究出来的存在。 乖凶是黑暗骑十。乔尼凝视着油桶,紧皱眉种堪撇一苍的贵族…… 啊,贵族,也不可能。亡灵法师也不可能凭空创造出一个贵族来。如果是召唤而来,那他也不可能留着一条命去写遗书。 “其中一封还刻在骷髅脑袋上!”乔尼低声咒骂了一句,“老东西还真是有情调!” 因为那死者给他带来不少麻烦,所以乔尼已经不打算留有什么敬意了。 小心!”艾丝翠儿一声娇喝,乔尼听见耳旁尖啸声响,一支羽箭擦着他的脸颊打在墙上,然后断成三截,掉落在地。 好大的力道!乔尼有些被吓住了。然后他回头,疑惑地看着艾丝翠儿。 小女孩此时也是惊魂未定,兀自持弓警戒,四下集望。倒是哈维尔好心,一边翻看着架子上的罐子一边解释道:“有一只小魔鬼想偷袭你,被艾丝翠儿射跑了。” 这时艾丝翠儿终于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刚才看到一只很大的蝙蝠想要用它尾巴上的刺攻击你。” 联想到奥芬巴赫此前脖子上有些吓人的伤口,乔尼对艾丝翠儿报以感激的一笑。 尔后,他问哈维尔:小魔鬼是什么?” “如果这里只有一只魔鬼的话,那刚才那一只就是和我们对话过很多次的那一只了。”哈维尔将手中的瓶子收进次元袋,解释道,“小魔鬼是一种很弱小的魔鬼,形象艾丝翠儿已经说过了。如果你的对手是一只小魔鬼,那就没多大问题了。最多被它刺两次,但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你的。” 这”,似乎让人产生了点信心啊,” 维特在帮着哈维尔扫货。他将那些看起来精美的维子装进自己的口袋,小心地提着,深怕摔坏几个。奥芬巴赫对于这游荡者的行径颇为不齿,但他并没有开口呵斥。他的父亲曾经和他说过,当敌人还在眼前的时候,永远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和自己的友军发生争吵。 他现在正慢慢记起他父亲的诸般教导。荒原营地中那个因为一两句流言便要与人决斗的莽撞少年正在迅速成长。 “我们继续向前。”待哈维尔和维特将战利品搜罗一空,乔尼指向门的方向,“考虑到这个建筑原本的用途是为了做实验而不是当迷宫,所以我判断,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的陷阱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只有哈维尔不置可否。 虽然哈维尔见过很多遍布陷阱的生活建筑,但这个地下的实验室确实如乔尼所料,没有那么变态。推开门,三排整齐的书架出现在众人眼前。将视线稍稍偏斜,还能看见靠墙摆放的两个兵器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长剑和短剑。在另一侧,则是几把零星的巨剑。 “魔法武器。”哈维尔点点头,看着乔尼,“你没有白来。” 乔尼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小但他注意到正对面的书架上,钉着一张羊皮纸。羊皮纸有大约三个巴掌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 “孩子,原谅父亲。现在想来,或许我应该选择与你一同生活,在对你母亲的怀念中慢慢死去。”乔尼凑到羊皮纸面前,看了起来“我用了十六年的时间去研究这被称为邪恶的法术,但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如果一切顺利,你应该也是一名法师了。 或许你有了自己的生活,或许你并不愿意沾染这邪恶的领域但我恳求你,我的孩子,请你继承我的事业。” “十二年前,有一名叫做阿尔斯愣的帝国战士找到了我。他要我为他复活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死于一个邪神教会的报复谋杀中。他让我将那尸体封冻,他让我安心研究法术。他是我的朋友,一个好人。一个曾经的好人。” “他很可怜,我的孩子。十年前,他被一支弩箭射死。虽然我最后将那名士兵解决了,并将他的**制作成了僵尸你一定已经见到过了,但我还是为我的朋友感到悲伤。可是,就在那天夜里,当我在那具尸体前哀伤的时候,他的铠甲动了起来。” “你的阿尔斯愣叔叔变成了一个怨灵。一个幽魂。” “幽魂”乔尼一拍脑袋,“我把这玩意儿给忘了。” 接下来的自己有些扭曲,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地痛苦之下写完的:“我就要离去了,我的孩子。到我的实验室去,你的阿尔斯愣叔叔会告诉你剩下的部分。” “幽魂”哈维尔正好看完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意思了。” “你以前没见过吗?”乔尼挑了挑眉毛。 哈维尔摇摇头:“虽然见过,但我发现这个世界并非我想象的那么乏味。” 奥芬巴赫和艾丝翠儿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有一只幽魂。”乔尼言简意核地解释道,“我们要面对的最后一个敌人是” “是我。”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另一边门口响起,“你们这些走狗。” 阿尔斯愣在与安德烈合作的最初几年里,日子过得很太平。本来整个地区最狂热的黑暗猎人就是他小现在他走了,再也没有出现什么以追杀邪恶势力为己任的高尚人士。如果有邪神信徒为恶,军团自然会出兵征剿,但主动出击少了许多。 到了第三年,当地来了一位新的主教兄这是阿尔斯愣从俘虏的散兵口中问出的。那主教对于本地松懈的防备非常不满。在他的命令下,阿尔斯愣的日子有些难过了。 为了生存,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儿子,阿尔斯愣开始无情地反击。他杀过很多帝国的士兵,也手刃过某些教会那正义的牧师。他把死去士兵的尸首偷偷扔回城镇,算是为他们收尸。但这一举动引起了主教更大的愤怒。 森林里的小木屋他们开始的实验室越来越不安全了。终于,在某一天,阿尔斯愣对这种生活完全失去了耐心。D 第一百五十四章战幽魂 一初。 阿尔斯愣和安德烈的法术实验是放在森林中的既的木屋内进行的。 两具特殊处理过的棺材被安置在地下室里,一排野物的尸体常年挂在木屋门外。 阿尔斯愣不知道安德烈究竟要如何实现他的目标,也不想知道。 这位前百夫长只是认真地守护着这片承载他希望的土地。 直到一群猎人的到来。 这猎人并非林间的居民,他们的目标是金钱。 二十个身着皮甲手挽劲弓的赏金猎人发现了安德烈的木屋。 派出一名伪装成过路旅人的新入伙的探子前去侦察了一番,赏金猎人们断定,这是一所进行着邪恶勾当的污秽之所。 阿尔斯愣彼时站在屋檐下,看着越飞越近的尖箭,有些失措。 木屋烧了起来,火焰炽烈,已经无法扑灭。 安德烈告诉阿尔斯愣,这火箭上绑着火油,必须马上转移。 阿尔斯愣记得安德烈说话的时候面容悲戚,又饱含愤怒。 他顶着法师给他加持的防护火焰冲入地下室。 一手一个,扛着两口棺材撞破夺门而出。 “那是邪恶的棺材”。 “射击,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们在对我们释放诅咒!”呼喝声,吵闹声,咒骂声。 “把你所有的增益法术给给我。” 阿尔斯愣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将棺材轻轻放下,“我受够了然后,这全身裹甲的重装战士冲入了敌阵。 那二十个赏金猎人仗着人多,便聚在一起想要合力将这邪恶的铠甲武士干掉。 但现场流的几乎都是他们的血。 阿尔斯愣先是用缴获的巨剑横扫,再拔出短剑挨个刺死。 攻击线路刁钻,手上力道强劲。 仿佛就在一瞬间,人已经死!去了一半。 剩下的人想要逃跑,但却纷纷倒地。 安德烈没有法杖,也没有飘逸的法袍,但所有人都认出了自己脚下的辆腻术。 “亡灵法师!”他们绝望的呼喊。 之后的几天,附近的村庄与城镇门口经常发现死人的脑袋与人肉的碎块。 每一堆尸块的边上还有一块写着文字的木板。 “如果不怕死的话,你们可以继续继续什么?平民们在害怕之余满头雾水。 而阿尔斯愣和安德烈已经永远地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出现在乔尼眼前的是一个身穿厚重铠甲的战士。 那一身造型威武,花纹精致的铠甲笼罩了那战士的全身上下。 头盔也是全封闭的,只留下一条黑洞洞的小缝。 “这是古帝国的铠甲!,小奥芬巴赫惊呼一声,“古帝国骑士的头盔!”“是啊,骑士那战士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感慨了一句,,“那是一场艰苦的战斗,那也是一个到霉的骑士“您是”阿尔斯愣?乔尼试探地问了一句,“我们不是什么走狗。” “那你们是爱丽丝吗?,小阿尔斯愣反问道,“把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滚了。 我在等人“爱丽丝已经死了,至少也已经老死了。” 乔尼说道”“你等的人已经不会来了乔尼打量着眼前这座一动不动的铠甲。 这得多强壮的战士才能穿起,并且还能带动着铠甲作战?他不禁有些感佩那些失落于诸神之战中的悍勇武士。 现在,乔尼期望着这个怀着怨念的鬼魂能够精神崩溃,”他的坚持已经毫无意义了,不是吗?“不,她会来的。 安德烈从来没有骗过我阿尔斯愣的声音透着股奇怪而诡异的坚定,“即使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也诚实地告诉我他的无奈。 他是不会骗我的。 爱丽丝一定会来小家伙也说过,复活亡者是可以实现的原本对幽魂有些恐惧的艾丝翠儿、奥芬巴赫和维特见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向坐而论道发展,渐渐放松下来。 但就在这时,阿尔斯愣突然从腰间抽出武器,从身旁拿起盾牌:“将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乔尼有些奇怪,难道他不怕我们走漏消息吗?“普通武器对幽魂没有效果哈维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书架上的书,“你们最好还是去那边的武器架上挑几把武器来用,那都是魔法武器“如果这是你们的决定幽魂说着,突然冲了过来。 四个人在第一时间四散跑开。 哈维尔依旧在巡视着书架,那幽魂也没有要过去对付他的意思。 艾丝翠儿站定,弯弓射箭。 直向阿尔斯愣后脖颈处的一片空隙而去。 羽箭准确地钉入铠甲,但完全没有给幽魂带来任何伤害。 阿尔斯愣的脚步不停,头盔的部分微微抬了抬。 头盔与铠甲合力夹,脑后的箭杆,在他身前,是刚刚握住魔法巨剑的乔厄二阿尔斯愣大踏步前进。 乔尼握着刚到手魔法巨剑,有些不太适应。 这巨剑是古代的样式,与奥丁的那一把差不多。 入手感觉有些偏重,不知是什么原因。 乔尼看着面前那威武的身形一步步靠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该从哪里入手呢?这个幽魂浑身上下都包裹着厚重的铠甲,没有一丝缝隙。 眼睛那里倒是开了个小口,可是乔尼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插地那么准。 无论如何,得攻击了。 他注视着阿尔斯愣,一剑挥出,砸在铠甲上。 魔法武器对上魔法铠甲,顿时就分了胜负。 乔尼的手被震地生疼,那铠甲也四陷下去一块。 随后,乔尼便被盾牌打得倒退五步,撞在墙上。 奥芬巴赫没有找到乘手的武器,索性舞着锤杖就上。 当阿尔斯愣慢慢向乔尼走去,奥芬巴赫一锤砸上幽魂铠甲的后背。 那铠甲发出一声空洞的巨响,微微下陷。 “你很吵。” 奥芬巴赫直来得及将盾牌护住身前,便被幽魂打地直飞出去。 乔尼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他抬起头,却看见那幽魂将头盔取了下来。 一双散发着骇人气息和磅礴负面情绪的眼睛瞪着他,让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一瞬间,乔尼觉得自己在观看一部最恐怖的鬼片,并且感受着所有主人公所感受的恐惧。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他努力站直身体,不让自己摔到下去。 小时候做过的噩梦开始快速地在他眼前闪过。 乔尼看见了整个楼道的水蛇,看见了自己洗脚盆中斑澜的毒蛇,看见了自己床上纠结的蛇群。 画面一转,他看见父母的车一遍又一遍地撞毁。 最后,他看见了一只庞大的魔鬼,威声地看着他。 然后是各种香艳的场景。 如林的美女环绕在他的身旁,呻吟着靠上来,为他宽衣,抚摸着他的胸膛,吸允着他的舌头。 他感觉有人正在松开他的裤带,感觉”“啊!”乔尼大喊一声,从幻想中挣脱出来。 他头上冷汗直冒手中的巨剑却握得更紧了。 刷地一声,巨剑被抢起,划过那个如同头颅一般的虚影。 乔尼听到了一声闷哼。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阿尔斯愣重新戴上头盔,声音饱含怒意。 但乔尼并没有过多地理睬对方。 他开始祈祷,念诵着神圣的祷文。 治疗眼前的这个可怜人吧!”祷文终结之处,乔尼的右手上冒起蓝色的光芒。 他冲向阿尔斯愣,将右手死死地按在那一具华丽的铠甲上。 “啊!”阿尔斯愣发出凄厉的惨叫,同时一脚将乔尼踢开。 铠甲萎顿了下来,显然受伤不轻。 “可惜没有驱散亡灵。” 乔尼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治疗轻伤的雷切也只能用两次不过第二次得等一会儿。 乔尼的身体很难受。 此时的哈维尔站在一旁,看着乔尼的应对,点了点头。 出手他是不高兴的,但这位与他一般倒霉的家伙如果死了,他会凭空少掉许多乐趣的。 他想了想,从次元袋中摸出一副箭袋,里面是十二支精美的羽箭。 “用这个射击哈维尔将箭袋交给艾丝翠儿,“快奥芬巴赫乘着阿尔斯愣痛苦们养的时候再次扑了上来。 他将锤杖插回腰带,双手伸出,将那个头盔猛地摘了下来。 乔尼的那一剑起了效果,这给了奥芬很大的启发。 艾丝翠儿的箭就在这时飞了过来。 附着魔法的箭矢穿过虚无的头颅,打在墙上,断成三截。 “继续。” 哈维尔在一旁指挥道。 一直谋求避战的维特,此时正面临着自己的麻烦。 当一只长着蝙蝠翅膀,尾巴上生着尖锐毒刺的小魔鬼出现在他的背后时,维特非常警觉地躲过了第一次攻击。 现在,这个手握着短剑的游荡者压制着心灵深处的恐惧,与小魔鬼战成一团。 那小魔鬼只到人的膝盖附近,但飞在空中,动作灵活。 维特还记得奥芬巴赫的惨状,努力闪避着魔鬼的进攻。 生怕中了那等剧毒,导致自己性命不保。 艾丝翠儿的第二支箭还是没有起到效果。 阿尔斯愣虚无的头颅猛地回了过来,一双恐怖的、鬼火一般的眼珠看向艾丝翠儿。 就在这时,艾丝翠儿的第三支箭到了。 箭矢照例穿过虚影,却换来了一声痛苦的嚎叫。 成功了。 ****,U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负伤 当阿尔斯愣和安德烈来到森林的深处一个法师学会势力的边缘时,他们有的仅仅是两口棺材,一本厚重的研究笔记,以及一个天然的止洞。 那真是一段艰苦的岁月。 好在安德烈曾经在叛离学会的时候藏下了不少财物,就在那个山洞的深处。这笔钱原本是打算在实验成功之后供安德烈与妻子女儿共度余生的,但此情此景,钱,已经不能再存下去了。 安德烈买来矮人奴隶,替他修建地下的实验室。劳力用的是各种怪物,他们都慑服于阿尔斯愣的武力之下。安德烈有时候会担忧的望着层层密林后边的法师学会的方向。偶尔叹一口气,气息悠长而无奈。阿尔斯愣原本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到出事的那一天。 磅礴的黑暗力量席卷了整个森林,剧烈的爆炸摧毁了法师塔周围的一切活物,整出一块诡异的平地来。阿尔斯愣还记得安德烈那一天的脸色。颓唐,惋惜,又有一些恨铁不成钢。不过他的法师朋友并没有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所以阿尔斯愣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表情究竟代表了些什么。 不过建筑的进程却意外地加快了。即使是阿尔斯愣这般懒得动脑的人,也能感觉到森林中的怪物数量有着大幅度的增加。 当实验室落成之后,阿尔斯愣杀死了所有参与建筑的工人,并将它们的尸骨埋在洞穴的门口。几名矮人被安德烈养在实验室里,作为实验对嘉 阿尔斯愣还记得自己作为人类的最后一场战斗。一支侦查的军队闯入了洞穴。在战斗的最后一刻,一名卑劣的弩手射出了他的弩矢。穿过重装步兵头盔上的缝隙,钉入了他的眼窝。 那种疼痛,那种感觉,那种箭矢扑面而来的恐惧感” 阿尔斯愣嚎叫一声,挣出铠甲,化为一团模糊的影子,朝艾丝翠儿的方向快速飞来。艾丝翠儿引弓,却来不及瞄准。幽魂飞到艾丝翠儿面前。短剑直刺。艾丝翠儿大惊,撒开弦,就地一滚,躲过了短剑的刺击。 幽魂从艾丝翠儿身边里擦过,半个身子穿过小姑娘的身体。让她一阵哆嗦。 “艾丝翠儿”。乔尼大喊一声,倒拖着巨到冲刺而来。他看准时机,巨剑横斩。剑刃从阿尔斯愣的身体中划过,将他打得一滞。 也仅仅只是一滞。乔尼立刻便被幽魂的反击所伤短剑刺出,正中他的左臂。无论是镶嵌皮甲还是锁铠,都没能阻挡住这一剑。 短剑拔起。血液飞溅。乔尼只觉得左手一阵无力。剧痛无比。整只手臂都失去了控制,软软地垂在身侧,如同死了一般。 刺伤神经了吗,,他咬着牙想道。 “救命!”维特那边已经不行了,“谁来帮我一下!” 乔尼单手提剑,腰部用力,将巨剑舞了起来,正撞上半空中的幽魂。但这一次的攻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短剑再次刺上乔尼的左臂一这是乔尼调整姿势的结果,使他免于被刺中要害。 “帮忙啊混蛋”。乔尼咬着牙扭头喊道,“就算你别的不帮,这里可是也有你需要的东西!” “确实超出你的能力了是我的失误。我表示道歉哈维尔说着,从次元袋里摸出两把匕首,双持在手中。“你到一旁休息去吧。 说完,他踏前几步,双手一起出击,捅进半空中的虚影体内,向两边分开。这一下的伤害有些大了。乔尼坐倒在地上,听见了幽魂凄厉的惨叫。 这惨叫一直持续着。哈维尔的出手又快又准,脚步也十分灵动。两把匕首不停地在幽魂的身体上捅着,刺着。他一直跟在幽魂的身后,直到阿尔斯愣艰难地躲回了自己的铠甲里。这才住了手。 “如果你愿意谈判的话小”哈维尔说着,往后跳开一步。躲过了幽魂铠甲的盾击,“好吧,那就只能先这样了 他将两柄匕首从头盔的缝隙处送了进去。 然后,毫无征兆地,那具铠甲静止了下来。 “救命!”维特绝望的声音还在继续。奥芬巴赫提着自己的锤挂赶过去的时候,游荡者的手臂上已经被刺出了一个恐怖的伤口,倒在地上,另一只手胡乱地在面前挥舞着。 “魔鬼!受死!”奥芬巴赫爆喝一声,合身扑上。先是一锤,被飞舞的小魔鬼闪过;复又抡盾一击,正中魔鬼身体,将那小家伙砸地掉落在地,显然是伤得不轻……等一下。”哈维尔喝住了准备痛下杀手的奥芬巴赫,“留着它还有用。” 虽然奥芬有些不情愿,但作为一个听多了冒险故事的人,他知道留下守护宝藏的怪物的意义。于是他收回右手,一脚踩住那魔鬼的尾巴,使劲碾了两下。小魔鬼发出幼儿一般的尖叫。拼命扭动身体,但最终还是无法挣脱。 “乔尼,你没事吧?”艾丝翠儿扔下弓,跑到乔尼身边,蹲下来查看着,“你的手 “没事乔尼挤出一丝笑容,深吸几口气镇住痛,低声祷告着,“你关爱每一个知”小 蓝光在右手浮现。乔尼往左臂一按,清凉与舒适沁入骨髓,伤口立刻就止住了流血。 “小嘶,还是疼蓝光散尽。乔尼捂住伤口,咧了咧嘴。 残留的伤口还要慢慢愈合,但总算能动了。 维特在奥芬巴赫的帮助下服用了一瓶解毒剂,又用干净的亚麻布在手臂的伤口上缠了几圈,算是止血。他一脸痛苦地靠在墙上,没有受伤的右手无节奏地挥舞着,就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一般。 “小你现在可以选择两种死法哈维尔已经接过了奥芬的岗个,踏住了小魔鬼的尾巴,“一种是慢慢地死。我不赶时间;一种是痛快地死。我会尽可能减少你的痛苦。你选择哪一个?” “小愚蠢的人类!你们”那小魔鬼咬牙切齿地咒骂道,然后一声惨叫,狠话嘎然而止。 “毕竟是有触觉的东西,到哪儿都一样。”哈维尔将从小魔鬼身上撕下来的一片皮心么里端详,“不讨是个小麾鬼而巴,而且环是来到主驰册介那么久的小魔兄” 他又撕下一片。 “现在你应该了解情况了。”惨叫声中,哈维尔淡淡地问道,“先说说你的来历吧。” 小麾鬼的真名叫做,“乔尼没有听清总之很长。近百年来,它有一个代称,叫做小家伙”先是被法师召唤而来,然后被骗着签下了两百年的服务契约。从那时候起,小家伙就一直在这个洞穴里管理一切。直到今天。 “你真是给魔鬼丢脸!”哈维尔笑着摇摇头,“这里的好东西都藏在哪里?” “我不能说。小恶魔面容痛苦地扭曲着,“契约里规定。我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实验室的秘密,除了主人指定的继承者。” “这还是份可以继承的契约。”哈维尔叹了口气,“我对你无话可说。” 在哈维尔的刑罚下小魔刨曼慢地将他知道的。关于阿尔斯愣和安德烈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几人一番唏嘘之后,哈维尔开恩。将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小家伙的脑壳捏碎,当真是给了一个痛快。 “明明是邪恶的研究,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些黑暗猎人才是坏蛋呢?”奥芬巴赫感慨一句,“即使用阵营灵光照射,他们两个的脑袋上也应该是鲜红如血啊!” “作为一个奥丁的牧师,看到一个奥丁的信徒能有这样的疑惑我感到有些伤心。”乔尼走到奥芬巴赫面前,故作悲悯地说道。“正义与邪恶之间难道在你的眼中,竟是如此的绝对吗?一个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中间位置呢?” 奥芬看着乔尼,诚恳地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去判断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你太令人失望了。”说道这里,乔尼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回复了惯常的轻松语气,“哪儿有什么好人坏人啊,连好事和坏拳都不是绝对的。站在那个法师的角度,那些阻止他实现目标的人就是坏人一一自己没去惹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来骚扰自己?而站在一个普通居民的角度,这法师就是邪恶的。虽然他的目标是复活自己的妻子,但是他毕竟在实验中研究出了骷髅和僵尸,不是吗?” 奥芬有些迷糊了。 “所以说,看人不能只看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问题也不能拿来问人。你在心中安好一把尺子,建立一个坚定的标准,然后自己判断就是了。”乔尼顿了顿,想着怎么把“参考系”这个概念说出来,最终还是失败了。“总之,如果你想在未来成为一个好的领主,千万别把那种非黑即白的思路带进去。” 奥芬巴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一趟狼狈了些,但收获不书籍和法术材料无数,魔法武器若干。那一套宛若雕塑一般的厚重全身甲也是魔法物品,但乔尼穿上就很难正常移动了,所以只能卖钱。头盔还算合身,但一来被幽魂用过,大家都有心理障碍;二来视角也有问题,除非是专业的长枪骑兵,不然根本没法战斗。 照例由哈维尔动手,将战利品收进次元袋。众人推开了最后一扇门,走进了小家伙口中所称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一张宽大的石桌。足足能躺两个人。靠着墙角摆放着再口棺材,棺材上一尘不染,与一旁蒙尘的标本架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真是”乔尼长大了嘴巴看着一旁整齐摆放的心肝肠胃脑,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部件。也不知是不是从人身上摘下来的。 “太恶心了!”奥芬巴赫皱着眉头轻声喝道,“这真是太邪恶了!这是在亵渎尸体!” 乔尼嘴巴微张,缓缓扭头看了一眼奥芬巴赫,决定将“这真是,”后面本该拖着的“太让人怀念了”给咽回去。 不过真的是很怀念啊。生物课曾经是乔尼最喜欢的课之一。如果”中的个置往前提上一提。 要是奥芬巴赫知道生物实验室里有胎儿的标本的话乔尼微笑起来。 除了哈维尔和乔尼,在场的三个人对这种亵渎尸体的行径表示了强烈的谴责,对老法师的观感再一次回到了,也就是“一个邪恶的亡灵法师” “这里没什么值得拿的。”哈维尔扫了一眼,“如果你们对那些人体器官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收藏。” 即便是乔尼,也没这个兴趣。 “走吧,回去让乔尼给你们找个牧师治疗一下伤口。”哈维尔说着,已经迈步往外走了,“那个幽魂明天就会回到这里来的,他对他的儿子怀有强烈的执念。这样的幽魂…唉。” 乔尼险些就以为他要说…你伤不起”了。 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几人慢慢往外走着。没能安现成箱的金币,让乔尼有些失望。 当然,那些个魔法武器都能换钱,但佣兵团多少也是要留一些下来的。原本打算靠这一次探险赚够一个大型佣兵团启动资金的乔尼捂着伤口,觉得有些不值。 疼痛让他为此行叹气,也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弱虽然在普通人的圈子里,乔尼已经算是需要仰望的高手。但凡事不能总往下看。未来的敌人不一定像哈维尔那么强者说肯定不如哈维尔强大,但太阳神殿的那些铁皮维头可不是几个野蛮人可以比的。自己的复仇目标定位的确很低,但谁也不能保证那些或许要为自己父母的死负责的神职人员不会获得晋升。 即使是史蒂芬路德维希那样的猛人,能够孤身闯入野蛮人大营,杀死敌方酋长和诸多部族亲卫。到了对坦尼亚斯的战场上,也只能与最精锐的圣武士一对一厮杀如一胜是胜地轻松,但数量上的差距足够说明问题了。变强,变强。乔尼按住伤口的右手紧了紧,带来更加剧烈的疼痛。 他抬起头,将视线投向了哈维尔。D 第一百五十六章交涉 二乔尼将丰意打到哈维尔身上的时候,艾经翠儿也是趴姗,思考属于自己的问题。 毫无疑问,这一次的收获很大。 魔法武器是很值钱的,处理过的魔法材料也是紧俏商品。 至于那一身半是文物的全身铠甲,艾丝翠儿相信它们绝对可以卖出一个惊人的天价。 这和乔尼的推断大不相同,不过小女孩并不知道这一点。 有钱,就有人。 有人,就有实力。 艾丝翠儿从来不奢望能与整个坦尼亚斯作对,也不想将所有的太阳神殿的神职人员都赶尽杀绝。 回到塔布里城,这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查清事情真相,这是她经过乔尼劝说后的第二个目标。 杀死所有要为自己的悲痛负责的人,这是她的最后一个目标。 接下去是平静度日还是跟在那个慢慢令人着迷的男孩满世界乱转,艾丝翠儿暂时没有细想过。 但只要仇恨得报,一切都是美好的。 艾丝翠儿幻想着自己一剑捅进仇人胸膛的场景。 当然,作为一个想象中的人物,所谓的仇人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血像是真的一样,但脸却无比地模糊。 然后如想起了刚才的战斗。 时间很短,但却真的是生死一线。 哈维尔就站在自己身边,却不出手小就像是一个观众,一个不相干的看客。 虽然他最后解决了敌人,但艾丝翠儿还是觉得这个神秘的,自称来自遥远地方的家伙很不可靠。 复仇的事,绝对不能指望他!另一边,奥芬巴赫则是另外一番想法。 对于哈维尔,奥芬巴赫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从小他就知道,生死搏杀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尽管老斯坦因纳侯爵经常教导他在平时要关爱战友,与可能会帮到自己的人搞好关系,努力培养几个可以将后背相托的生死之交。 但“你的生命最终还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永远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的教导也是从未停下的。 作为一个外来家族、归附的贵族、一个根在国界之外的庞大部族,斯坦因纳家族和他直属的军团一直都秉承着这样的精神。 在外在表现上,那些姓斯坦因纳的指挥官都有些不近人情。 他们的战斗计划永远都是把援军作为点缀的存在。 总之,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并不觉得哈维尔的表现有什么不妥一他记得那家伙从一开始就已经说得很清楚。 并不会因为乔尼陷入危险就随便动手。 奥芬巴赫所想的是,更好的武器与铠甲,以及自己成为贵族的可能。 鉴于奥赛丁王国已经没有战争,并且在十年之内都不会有新的战争一这是乔尼为他分析的。 奥芬巴赫作为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获得爵个的可能性非常低。 或许在奥芬巴赫四五十岁的时候,他会因为对军队建设的长期贡献或者某一场战斗的胜利而积功成为勋爵,至多是个男爵。 然后斯坦因纳男爵阁下就将落寞的老去,带着他对古帝国贵族精神的向往,死不瞑目。 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战争,无尽的战争。 在战争中,自己的梦想将会实现。 有了这一大笔钱,就有更多的战士,就能打赢更大的战役,就能”他也觉得这会是一大笔钱。 作为一个曾经的扒尸者,后来的情报贩子,以及现在的自由之翼的一员新丁,维特的想法非常地简单,也非常地淳朴好大一笔钱”有时间,应该去修整一下老爹的坟墓了。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或许以后的某一天,乔尼可以问出一些故事。 但关键是,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比乔尼要乐观啊”行至洞口,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 接着,几十个人从树后叶中显现出来,围成一个半圆,堵住了佣兵团的去路。 “恭喜你们,收获一定不小吧?”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人,正是戈尔苗伊特,那个前往达克尼斯森林寻访法师塔遗迹的法师,“不知能否让我看一下?”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艾丝翠儿惊讶地退了一步。 她记得很清楚。 自己曾经仔细查验过队伍的身后,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难道是那个法师……“还记得这个法师的招募条件吗?”乔尼感觉到了艾丝翠儿的反应,回头小声安慰道,“他们之中一定有擅长追踪的家伙。” 艾丝翠儿点点头,脸有些发红。 但接下来哈维尔的一句话让她的脸色重新变得有些难看了。 “啊,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位面旅行者一脸诚恳地说道,“在里面耽搁了一些时候,所以出来地有些晚。 而且,你们居然等在了门口?难道不怕我们从什么秘道里离开吗?”“让你们久等了。” 这句话让艾丝翠儿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不至于那么夸张。 但哈维尔飓风之刃这个名字绝对是上了小姑娘私人拥有的黑名单了,比刻在石板上的碑他竟然知道!艾丝翠儿的呼吸有些重了。 乔尼自然也感觉到了自己未婚妻的情感变化。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轻轻搂了楼艾丝翠儿,以示安慰难道还能把哈维尔的身份说出来不成?惊讶的不止是艾丝翠儿一个人。 准确的说,不惊讶的只是乔尼而已。 “你知道?。 戈尔皱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知道就知道吧。 放心,我只想要这里的文献记录,对财物不感兴趣。 如果你们希望的话,我可以出钱购买哈维尔缓缓扫视着不远处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佣兵和护卫,并未理会戈尔的话。 戈尔倒也风度十足,只是貌似礼貌地站着,不卑不亢,让旁观的乔尼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象眼前这个跟踪了他们一路并最终在副本”洞穴门口堵住他们的法师其实只是一个诚实的商人一样。 “如集你对法术材料和魔法武器铠甲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卖给你,当然,价钱一定要公道许久,哈维尔将视线从最后一个佣兵的身上挪开,重新投向戈集,“但是书籍什么的,对不起,我就是为了他们而来的。” 那些佣兵在听说有魔法武器的时候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戈尔丝毫没有因为哈维尔的拒绝而有所动容。 他微笑着,就像一个最有教养的仲士:“这位强大的战士。 给我一点时间,或许我可以试着说服你。” “随便哈维尔双手的抱”“我不赶时间。” 在哈维尔身后的奥芬巴赫见状,朝乔尼那边靠了靠:“他在干什么?这些家伙明显是要抢我们的东西!”“人家说给钱了乔尼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微微一笑,“哈维尔可能是想玩个游戏哈维尔是不是会帮忙,乔尼毫无把握,但他确信,只要哈维尔出手,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这就像是一个不稳定的外挂一样,让人又爱又恨。 如果深究起来,这个外挂就好象是保证自己在练级区可以不受突然出现的红名的干扰,但却会在助《战的时候自动失效”乔尼突然有点怀念十几年前的那些游戏了,哪怕是最烂的那一种。 至于艾丝翠儿”“哈维尔飓风之刃,小这个名字在黑名单里被加了一个猩红的大叉。 此时,戈尔从腰包里捏起一点粉末,吟唱着简短的咒语,将手中的东西往半空一撒。 瞬间,淡淡的圣洁光芒照耀着戈尔,让他的面容显得魅力十足。 就连乔尼,也觉得面前这人可爱不少,几乎就要忘记他率领手下围堵自己的事实了。 “那么,这位朋友戈尔右手一翻,行了一个贵族礼仪。 “请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 我只是一个追求知识的旅人,一个被知识奴役的可怜奴仆“鹰之光辉,魅惑人类。” 哈维尔姿势不变,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的动作很隐蔽,但你的第二个法术并没有生效。 你的说辞太过糟糕。 没有丝毫说服力戈尔有些动容,但也仅仅是动容而已。 他又微笑起来:“法师的书籍对于战士来说没有多少用处。 相比之下金钱更加具有诱惑力。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是一个收藏家哈维尔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铁青,似乎在压抑着愤怒,“而且我的一多半藏品都因为一次事故。 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请让一下,我和我的同伴要离开了当然,没人动弹。 “真的不能再还转一下吗?。 戈尔为难道,“作为一个学者。 我不想与像你这样的勇士发生冲突“你在威胁我吗?”哈维尔歪着头,眼睛眯了起来,“用你那颗不笨的脑袋好好想一想,一个拥有次元袋的战士,一个面对法师丝毫没有敬意的战士,一个从遗迹出来都毫发无伤的战士。 我也不想动手,所以我劝你现在就让开。” 这句话群嘲了。 被兢视的几十名佣兵炸出了并之前更大的喧哗,内容不外乎叫阵,叫嚣,以及与对方母亲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申请。 “让你的手下安静一些,不然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的。” 哈维尔抬头看了一眼喧闹的人群,再将视线回到戈尔身上,“森林深处那座法师塔遗迹里有很多关于魔法的书籍。 那对你的帮助更大。 哦,你看,你的一个手下遭天谴了。” 戈尔闻言一愣,回头看去,自己招幕的一个战士鼻孔流血,缓缓到地。 他还在不停地抽搐,但显然是没救了。 “你”。 戈尔真的被惊吓到了。 他可以肯定,这是面前这个战士干的。 “让开吧,连诸神都站在我这边。” 哈维尔大声感慨”“如果你们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前进,第二个牺牲者就要出现了戈尔犹豫了。 他不是嚣张跋扈的贵族子弟,他是一个睿智冷静的法师。 眼前这个战士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换言之,他的谋划已经失败了。 “这里是一个亡灵法师生前的实验室。” 哈维尔的语速变快一他开始不耐烦了,“不信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相信我,森林深处的那个“法师学会,的遗迹更适合你。” “好吧,恕我冒昧。” 戈尔叹了口气,欠一欠身,让到一边。 他的手下也在护卫们的指挥下让开一条道路。 当哈维尔带着四人穿过通道的时候,一些佣兵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神秘的力量最能使人敬畏,何况哈维尔的心灵冲击比法术更神秘。 “哦,别再跟着我们了。” 哈维尔突然回头,“这一次我没兴趣再吊上一个尾巴。” 在回去的路上,乔尼问了哈维尔很多问题。 “本来我是打算教一下那些家伙的。 你知道的,影响别人吃饭的那一个。” 哈维尔是这么解释他的行为的,“但是当我真的站到他面前时,我发现我一点也不想动手。” “再为”,你心软了?”乔尼非常不自信地问道。 “不,因为我恶心。” 哈维尔摇摇头,“我对于杀戮已经完全厌倦了。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在”战争中打上十年,你可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碰自己的武器了。” 除了乔尼,大家都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所以啊,我再重申一次。 虽然我们因为某些东西联系在了一起,但永远别指望我会帮你解决你惹出来的麻烦。” 哈维尔严肃地说,“而且为了你的健康成长,我情愿带着你残疾的身躯去花钱给你治疗,也不会去避免你的残疾。 真正的战士就该这么成长!”乔尼点点头,同时恶意地揣测,在十年血战的初期,这家伙一定经常被敌人卸成碎块。 其余三个人的态度依旧。 艾丝翠儿的黑名单上的那个红叉更浓了些。 “哈维尔。” 乔尼看看时机成熟。 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你能指导我的武技吗?”很多年以后,当乔尼史密斯偶尔翻阅《中土大陆编年史夏洛特商会友情赞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人生的一个新的起点,恰好是这个大陆的一个新起点。 至少在那本历史书里是这么说的,“中土大陆就是在这一天,翻开了崭新的篇章”这句话在整本书里只出现了一次,以至于那时候的乔尼在深夜里想起,都会轻笑一声:中土大陆大概也就两页,前一页,后一页。 自娱自乐的冷笑话,不足为道。 在这个翻书的瞬间,当然,在真实的时间里是整整一天。 艾尼迪亚帝国在与维尔萨第二帝国联军僵持了许久之后,决定将战略目标由西进改为北上南下,全面占据大陆的海岸线。 正是在这一天。 第一个,操持着通用语的佣兵按照布告的指引来到了沦陷区或者说艾尼迪亚帝国疆域,领取了一套铠甲武器与赏钱,彼依黎明之主,并被编入了帝国战士学院。 享受优厚酬劳,接受高质量的记练教育。 这是中土大陆土著大规模倒向艾尼迫亚帝国的开始。 在南边,南方领主联盟被皇帝授予相当大的权力。 鉴于帝国此时无暇南顾,这也算是权益之计。 南方联盟正式成立,第一次领主军事会议在查尔斯城召开。 坦尼亚斯控制了维尔萨帝国的整个南方边境,一多半是依靠各个城市内部的太阳神教会和信徒从内部攻破的。 领主被驱逐,军队被缴械。 获得武器和拥有坚定狂热信仰的教民在牧师的带领下开始清洗异教徒,没收他们的财产,限制他们的自由。 这种行为在这一天得到了控制,混乱的南方控制区渐渐恢复平静。 齐利塞斯王国北部边关迎来了坦尼亚斯的信使。 就像过去许多次战争一样,信使后边就是滚滚铁骑。 规模不如许多天以前维尔萨第二帝国西部边境遭遇的那一些,所以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的,进攻失利了。 这个承平日久的王国终于被彻底拖进了大陆的战争地图。 在那本《中土大陆编年史一夏洛特商会友情赞助》里,还出现过一句“历史的车轮开始缓缓转动”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说之前一直是在滑动。” 乔尼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么说道,但没有人能理解。 在这个翻书的瞬间,乔尼正在问哈维尔:“你能指导我的武技吗?”“可以。” 略啦一声,书页翻了过去,“我可以教你如何成为一名武器大师,让你更加了解你手中的武器,使你像爱护兄弟一样爱护它,在战斗中发挥一把武器最强大的威力。 只是希望你足够聪明。” 乔尼觉得这应该不成问题。 “太感谢了!”他高兴地欢呼一声,让身旁三人为之侧目。 乔尼的表情有些尴尬,但马上就释然了:凡人怎么能懂得自己的喜悦呢?就算告诉他们真相,也得在细节上解释半天吧”他想。U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向南 二各尼等五人回到伯斯林城的时候,留守的两个姑娘披自只的手下。作为职业军人,久经沙场的战士,一生只为战斗而活的老兵,那十五个人学得很快。在达芙妮的口令下。他们能迅速接起方阵。然后整齐地向前推进。盾在前,剑在后。剑尖时刻搜寻着鲜活的血肉。 不过达芙妮并不满意。在她看来,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随便拉上几个农民操练上几个。月也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强调了盾牌的攻击作用,但现在的老兵还是习惯将盾牌作为单纯的防御工具。 “你们如果只是要结成方阵吓唬敌人,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已经成功了达芙妮神色冷峻。“如果你们想要靠着手中的盾牌与长剑与敌人搏斗的话,那你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报告长官!我们可以用巨剑与敌人搏斗!”战斧踏前一步出列,大声喊道。 “如果战场环境不允许你们拔剑呢?。达芙妮反问道,“如果你们的巨剑无法发挥威力呢?,小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练成优秀的剑盾步兵,而不是一群只会用盾挡着敌人的新兵!” 不得不说,达芙妮已经完全误会了乔尼的意思。 乔尼在这天晚上明确说明了这一点。 “其实,我只是想要一群能以剑盾结阵的步兵而已”乔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达芙妮,“你知道的,巨剑不好结阵,结阵了也只是为了冲锋,伤亡比例太大 其实乔尼知道一种巨剑结阵的用法,不过那太贵了。而且用的也不是巨剑,而是重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传说中的陌刀。刀光似墙,触者立碎。威武无比。 每一个陌刀兵都要装备重型铠甲,攻击动作也必须整齐划一。让砍就砍。绝不含糊。但那都是钱呐。那铠甲。那武器。 达芙妮对于乔尼的话很不满意,顺带着嘉兰也向乔尼投去了不满的目光一这些天的刮练也有她的功劳。 “你是说,你根本不希望他们在剑盾的技艺上有什么深入的学习,是吗?。达芙妮皱着眉头质问道。“那你又何必让我来教他们呢?成阵列的进攻防御,明显应该是长枪更加合适吧?剑盾在你的眼中,难道是不需要格斗的吗?” “格斗当然是需要的了。”乔尼双手虚按,像是在安抚对方的怒气,“长枪方阵的威力我是见过的。的确不错。但剑盾 乔尼突然语塞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的确,如果不想学精的话,长枪结阵要比剑盾结阵好多了。且不说长枪更便宜,光是那长度,就足以说服他自己了“大不了扔枪拔剑,冲锋向前,比扔掉剑盾安全多了。 “好吧,你继续练吧乔尼有些尴尬”如果能就此让他们多会一门手艺也是好事 然后他转向哈维尔,口中说道:“这次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找到不少好东西” 长剑,短剑,巨剑”战斧。各种闪耀着魔法光辉的武器被哈维尔铺在桌子上,勾得人心里直痒。 “含有精金的巨剑哈维尔一个个介绍过来,“还有这些普通的魔法武器 精金的巨剑”非常地诱人,但乔尼并不感兴趣。这种古老样式的巨剑,而且重量因为精金的缘故更大了一些。简直就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武器。 达芙妮挑了一把长剑。长剑这种经典的武器造型始终如一。仿佛时间只是在它身旁经过,未能影响分毫。这柄式样华丽的长剑做工毫不含糊。达芙妮握在手里。挥舞几下,脸上渐渐显露出难以抑制的笑意。 “我就要这个了!”达芙妮宣布道,“这真是太棒了”。 她兴奋之余,就像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欢呼了起来。 “那个”达芙妮嘉兰靠了过来,吐气如兰,“我家里有不少收藏,你看看,你还缺什么吗?” “铠甲!盾牌”。达芙妮依旧兴奋着。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你不能动用你家里的收藏的吧?。 “我可以试试,只要你开口嘉兰宠溺地笑着,让一旁的乔尼有些浑身发凉。 他决定不去关注这一对的对话。 战斧曾经试着耍了耍那把精金巨剑,很快就放回了原位,并摇头叹息了一会儿。艾丝翠儿抓过一柄短剑,略看了看,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收了起来。 “那剩下的明天早上拿去换钱乔尼示意哈维尔把东西收起来。“总地来说,这次收获不小 一路上的故事不少,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乔尼的回忆和另外几人的描述中度过的。 这次的收获的确不少。 当乔尼走出商会的大门时,他有种奇怪的虚幻感。当初那个手握父母半生积蓄的少年全身上下不过十个金币。如今自己只是出去一趟,就能有整整四百个小金币的收入”做梦也没做过那么美的。 等等,为什么这种感觉那么熟悉呢? 那一堆魔法材料卖了五十个金币。因为大多都左二击术实验的材料。价值不高,销路不广。需求量不大;价格算是有些低了的。 真正值钱的是那些魔法武器。出售价从二十个金币到五十个金币不等。那把精金巨剑尤其贵重,卖到了八十个金币的天价。 这个价给的有些高了,看样子商会的人似乎是很看重的样子,并且有着迫切的需求。这让嘉兰有些奇怪,但其他人都没有多想。 当一整套的重装铠甲被哈维尔取出次元袋的时候,那些因为来了大买卖而跑来旁观的夏洛特牧师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较为年长的牧师张大了嘴巴,“这是古帝国的重装军团!” 于是新一轮的惊呼声响起,继而是一阵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重装军团?”乔尼知道那幽魂的身份,但是他没料到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于是看向嘉兰,“重装军团很有名”么?” 他看到嘉兰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哦哦。之声。 难道这个什么重装军团是一种被人崇拜的图腾吗?可维特当时并没有井么反应啊。 乔尼向那前任情报贩子看去。他也非常迷茫。 “这就是古帝国的重装军团的标准装备,从式样和魔法波动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件军官使用的铠甲。”那个首先激动起来的年长牧师开始对身旁的牧师介绍起来,“古帝国的重装军团曾经一时无敌,但最终毁灭在了诸神之战的战火之中,没有一人得以逃脱。他们原本就因为出色的纪律和敢于死战的顽强而被人称道,又总是被用在战场的第一线” 乔尼在一旁听着,不住点头。但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牧师,或者说商人要在他的面前表现地如此地迫切。按说这可是商场上的大忌。哪怕你只差这一个物品就能称霸世界,也必须表现地毫无在意。这样才能赚取最大的利益。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没有人能真的做到这一点。这或许是因为称霸世界的收益趋近于无穷大吧。 难道说,这些家伙只要有这么一套铠甲,就可以称霸世界了?乔尼的思维不禁发散开来。 “两百个金币那年长牧师继续犯着乔尼眼中的错误,“不能再高了。” 直接把底价抛出来?做生意用不用那么实诚啊? “二百五十个金币?”乔尼试探着问道。 “二真。” “二百四十个金币?” “二百。” 看来还真是底价。什么时候夏洛特商会的牧师变得那么老实了?世界末日要到了吗? 乔尼还在默默地惊讶时,嘉兰已经把她的惊讶付诸于语言了:“这可是重装军团军官的铠甲!全套!” 合着这姑娘还觉得便宜了。 “不能再高了。说到底,这不过是一个收藏品而已。”那年长牧师终于稍稍像话了些,“如此沉重的铠甲在今天已经不可能找人穿着来进行战斗。而众所周知,重装军团的作战方式素来是集团推进,光这一副铠甲并不能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最后么 那年长牧师祷告了几句,抬手一指铠甲。一道眩目的红光浮现出来。 “这是一件受到诅咒的铠甲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搞来的,但它确实是被诅咒的物品。” 受诅咒的物品”乔足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手贱去试穿。 “二百个,金币是非常公道的价格,也是一比很大的金钱,你们应该满足。”年长牧师继续说道,“我们夏洛特商会以诚相待,诸个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贪欲。”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但看在钱的面子上,乔尼不予计较。最后商会给他们装了一箱四百个金币,放进了哈维尔的次元袋具,大家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艾丝翠儿照例想着她的复仇大计,奥芬巴赫也幻想着自己率领手下大军南征北战的场景。维特的脑海里是一片荒芜的坟丘,达芙妮和嘉兰的脑子里是什么就很难讲了,但乔尼现在想的,倒是有些变化了。 当然,是在他产生熟悉的恍惚感之后。 “四百个,金币,足够拉起一支队伍了。”乔尼喃喃地自言自语,“从奥赛丁继续招募不愿从事生产的退伍士兵,将他们武装起来,让达芙妮崔练。一人一身锁铠可能有些承受不起,但普通的皮甲还是没有问题的。哦,他们自己肯定也备着武器装备,这倒是不用担心 “武器的配置是个问题。背后负巨剑和盾牌,腰间悬挂长剑。是不是再加把弩?可是似乎没有地方放啊或者弩箭统一携带战时再下发?那倒是个办法,可是这就得购买马匹,做几辆马车了。” “马车有些贵,马也不便宜。到时候还得给这些家伙工资和奖金。奖金可以从战利品里扣,攻击每个月一个金币应该差不多吧?那样的话” 乔尼痛苦地发现,钱怎么都不够用。 “唉,艾丝翠儿,我终于有些理解那些吝啬的领主了。”乔二岩毖对艾翠儿抱怨道。自只练十兵实在是太贵相比之下,如赖齐斯伯爵那般临时招募士兵为他卖命什么的,倒是经济实惠。 打仗果然是打经济啊!乔尼想到坦尼亚斯在地图上广袤的土地,以及他们手上已经成型的强大军队,突然有些心虚了。 或许,说服自己放下仇恨会更好一些?乔尼嘲讽地一笑,算是自娱自乐了一把。 这天之后,佣兵团的各项活动开始进入正轨。维特拿了钱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然后开始在街面上收集各种信息。根据这些价值不一的消息。佣兵团的成员在日常练之余接手了各种伯斯林城周边的任务。内容从寻找失踪人员到猎杀作乱凶兽。不一而足。有时候还会有通辑凶犯或者替人复仇的生意。当然,那就得拼速度了。 佩兵团缓出了沃兹的商行,搬入了伯斯林外城区的一所待租的库房,月租二十个金币。设施很简陋,但胜在地方大,住上几十个人都没有问题。众老兵每日坚持操练,风雨无阻。 乔尼开始跟随哈维尔走上通往武器大师的光辉道路。前途是如此光明,以至于乔尼在崎岖地道路上走得无比艰辛。哈维尔首先让他练习闪避的技巧,然后,”他到现在还在练习这个技巧。 “一个最出色的战士,可以站在雨里,却滴水不沾”。哈维尔如是说,“当然了。那么夸张的战士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但你至少要能在面对你的敌人时闪开他的那些并不出色的攻击!” 乔尼没有说话。 他正在与一名老兵对练。哦,不对,确切地说,他正在被那名老兵练。 “这只是一柄木质长剑”他用的还不是很熟练哈维尔在一旁不停地说道”像这种横扫,你应该可以轻易地闪掉”回去!不能出围”。 这就是乔尼的特。哈维尔在地上随手画了一个直径约有四步的圆一更像是概圆,然后让乔尼站在里面,不得出圈,再找一个老兵抄着一把长剑”每天往他身上招呼。闪躲,闪躲,继续闪躲,乔尼生活的全部就是闪躲。 “你的铠甲是不可靠的。只有不被打中才是真正的安全哈维尔经常这么说,“十天之后换真剑,我给你出治疗的费用 相应的。还有“九天之后。八天之后七天之后”等一系列的变种。终于有一天,哈维尔不再说这番话了。 “行了,停,你去找个牧师来。哦,先给他止血吧 乔尼痛苦地挺立在血泊中。越发向往平静的生活了。 佣兵团的人数仍然在继续。史蒂芬不愧是一个老牌的牧师,奥丁圣殿终生荣誉大主教。一天晚上,他用短讯术告诉乔尼:“回来接人 这可不是短信,而是短讯术。当乔尼的脑子里回荡起这句话时,他不禁有些乍舌。 这是高级神术啊老人家,您至于么? 第二批退伍军人有二十个,也是来自西方军某千人队,与布鲁尼有些交情。艾丝翠儿往返于伯斯林城与奥尔维萨,接来了这二十个尚对未来抱有一定怀疑的士兵。照例是与乔尼战一战。消去怀疑。又扔到达芙妮手下一,彻底编练成军。 第三批,第四批,第五批”最后,整整一百个奥赛丁的军人来到了乔尼的佣兵团。自由之翼的规模迅速膨胀。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乔尼决定写一封感谢信回去,“您提供的士兵将对我未来的事业和布撒奥丁荣光与自由精神的事业起到非常重大的作用。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我已经养不起更多的人了 信末,乔尼拜托史蒂芬为他打一打广告。因为战争即将到来,那时候可能需要很多人。 当然,是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现在的话。真的养不起了。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当天气渐渐热起来,人们的衣服越穿越薄,自由之翼佣兵团打起了自己的旗帜,整理好行装,在乔尼的带领下对奥丁祷告宣誓。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伯斯林城,向南方进军。 临行前,乔尼拜托沃兹老板替他打理一下佣兵团在伯斯林城的办事处,在将来替他接待那些可能会到来的新的士兵。经过近两个月的交流与相处,老实可靠的沃兹老板已经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成为了佣兵团的“御用商人 并且在这上面狠狠地赚了一笔。战利品收购与转卖可是挺赚钱的行当。 一百多人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中间夹杂着十辆马车,行走在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大道上。威武的旗帜被战斧握着,飘扬在队伍的前方。佣兵团的旗帜究竟用什么造型。众人争论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把带着双翼的古朴巨剑。 不管怎么说,这个。队伍里。还是奥丁信徒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嘛。D 第一百五十八章接受雇佣 百来人的队伍行老在并不十分宽敞的官道。 又都方懵讣整的悍勇之士,自然会引来旁人惊疑的目光。 原本就是军队中的一员,又经过达芙妮近两个月的强化练小那一百名奥赛丁士兵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一股精锐的味道。 路上时常有往来的商队,见了他们,都会吃上一惊。 然后让到一旁,或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身后。 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商人会凑过来,带着讨好的笑容,向奥芬巴赫推销自己车上的商品。 有粮食,也有弓弩箭矢之类。 价钱不贵,勉强算是公道,倒是省了一些补给上的麻烦叫一领主的城堡里固然也有销售。 可价钱可就让人心疼了。 “奥芬,你非得穿成这样吗?”乔尼不止一次地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奥芬巴赫,“你这是在过瘾吗?。 一路走来,奥芬巴赫都穿着他那一身华丽威武的全身板甲,甲片擦得雪亮。 他的胯下是那匹高大健硕的坦尼亚斯骏马。 浑身透着一股难言的活力。 马身右侧悬挂着一杆长枪,左侧挂着盾牌。 头盔则塞在盾牌那一侧的一只布口袋里。 奥芬巴赫昂首挺胸地策马缓行,模样高贵无比。 以至于每一个壮着胆子与佣兵团进行交流的商人都把奥芬当作了队伍的领导,一个不知名的贵族。 “你真的不热吗?”这也是乔尼不止一次问出的问题之一,“铠甲会锈掉的哦!”夏季还没有到来,但乔屉身披一层镶嵌甲就已经觉得有些燥热了。 “板甲下面还有别的衣服。 所以不用担心。” 奥芬巴赫每次都这么回答,“而且这件板甲的质量很好。 嘉兰不也一直套着那件板甲吗?”但直到嘉兰都耐不住热而将自己的贴身板甲放在车上时,奥芬巴赫依旧是全副武装,一丝不芶。 “高标准。 严要求。” 乔尉旨着奥芬对艾丝翠儿道,“在这种问题上,我觉得奥芬已经半疯了十天之后,自由之翼佣兵团进入了南方领主联盟的地盘。 光看地图是看不出这么细致的分界的。 毕竟南方领主联盟并未脱离第二帝国。 乔尼之所以能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有一个骑兵迎了过来。 “你们已经踏入了南联盟的防区,报上你们的名号以及目的。 南联盟现在处于战争状态,还请见谅那骑士策马拦在佣兵团的面前,胯下的马匹来回踱着步,非常焦虑的样子。 “我们是自由之翼佣兵团,我是团长乔尼史密斯。” 乔尼说着。 掏出佣兵团的证书,“我们来到这里寻找战争。 南方领主联盟不是在招募佣兵进行对抗坦尼亚斯联盟的战争吗?。 “你们是来加入我们的?”那骑兵点点头,没去接乔尼的证书,“请收起来吧,我不识字。 请跟我来。 先生,欢迎你们来到南联盟。” 乔尼在心里稍微翻译了一下那个还算顺口的简称,吐槽的**在他的体内熊熊燃烧。 “谢谢。” 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不知道有没有美帝机,乔尼紧紧咬住牙齿,憋住自己的笑意。 那骑兵自称维鲁,是安德尔侯爵大人的直属骑兵队的光荣一员。 他先将自由之翼带到一座城堡前,从地图上看是威尔士堡。 维鲁进城堡交待了一些事情之后策马出来,带着佣兵团继续前行。 “你们有一百多人,侯爵大人知道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 维鲁在路上对乔尼说,“我将把你们带往查尔斯城。” 查尔斯城。 乔尼还记得那个地方,那是自己从塔布里城脱逃后来到的第一座大城市。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座城市靠近塔布里城,也就是三四天的行程。 可是塔布里城不是在第一时间就被从内部攻破了吗?“现在的查尔斯城个于前线,侯爵大人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勇士为正义的事业而战维鲁一路走一路介绍,大概是想让这些新来的佣兵尽快熟悉起战争的局势,“请放心,坦尼亚斯人一个多月前结束了向北边的一切军事行动。 现在正向帝国东南方向突进。 你们不会面对什么艰难的攻坚任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倒是挺轻松的。 不过,这家伙不会只是在安慰我们吧?这么想着。 乔尼开始发散了。 前线的查尔斯城。 聚集佣兵。 声称安全”他不禁在脑海中幻想起自己一行人来到查尔斯城城下,遥望过去。 只见坦尼亚斯人蚁附攻城,城上奋勇死守。 然后一队骑兵望自己这边而来,被艰难杀退。 一行人收拢残兵往北撤退。 然后领导人民开始了一场可歌耳泣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查尔斯城的城头上有士兵来回巡视;查尔斯城的城外有帐篷整齐排开;查尔斯城的城门口似乎盘查甚严。 但除了这些战时本就该有的景象之外,一切都很平静。 “请在这里稍等。” 维鲁将佣兵团带到城外的一片空地上,“容我入城通报一声。” 在达芙妮的指挥下,百人队排成十行十列的方阵,肃立在空地上。 乔尼则乘此绷出二浩起自只的四尔斯城的道路很干净,也很冷崩,渐…斯林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路上行人大多是身披铠甲腰胯利刃的佣兵,或者成队列的巡逻士兵。 伯斯林城周边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一空。 最近的森林也在乔尼身后不知几百步的地方。 远处的帐篷堆里有几对人正在对练,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哦。 见血了。 误?怎么倒下一个“…乔尼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挪开。 假装那边什么都没有发生。 “乔尼,你看那里!”艾丝翠儿眼睛很尖,“看起来这里也很乱啊。” “不错。” 乔尼点点头,“我们不是来和他们打架的,所以可能的话还是别主动找麻烦。” 百人方阵里的士兵站得很直。 很挺,很是认真。 这股气场很快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佣兵和衣着破烂的农夫们围拢过来,远远地看着。 佣兵团依旧肃立。 “这是干什么呢?”有议论声传来,“一个个跟木桩子一样。” 乔尼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达芙妮给士兵们安排的日常练。 始作俑者名叫乔尼史密斯。 反正乔尼看那些小说里都是这么练军队的。 虽然是热兵器时代的产物但纪律在什么时候都一样重要,不是吗?终于,当周遭人群开始打赌这些大汉能站多久的时候,两匹骏马驰来,赶开了堵住道路的看客。 “安德尔侯爵大人驾到!”他们高喊着,手中擎着的旗帜迎风招展。 朴素的树型图案昭示着安德尔家族那纯正而古老的身份一一只有古老的家族,才有可能拥有最自然的纹章。 随之而来的,是一匹神骏的白马,美丽无比,完全将奥芬巴赫的座驾比了下去。 马上骑着一位看起来还算年轻的男子。 容貌俊朗,胡须修建得体,却是一头灰白的头发。 他身穿结构简单的银亮板甲,看起来别有一番简约的美感。 至于他身后那十几个骑士,自然地被自己的大人给比了下去,毫无存在感。 “我是查尔斯二世安德尔,本座城池的主人。 南方领主联盟的临时领袖。” 那男子策马踱到乔尼的面前,声音带着磁性,语气舒缓,“欢迎你们的到来。” 乔尼抚胸弯腰。 行礼道:“尊敬的侯爵大人,我是乔尼史密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丹长。 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不忙,不忙。” 安德尔侯爵抬手止住举尼的话语,“在此之前。 我有一些问题要与你细谈。” 他扫了一眼乔尼身后那整齐的方阵,眼中的赞赏之意难以掩饰。 安德尔侯爵翻身下马,站到乔尼跟前,往城门方向一摊手,做出个请的动作:“请随我到城堡里来吧。 你的手下不能进去,但你可以带几名护卫。 很抱歉。 前不久刚刚出过一些事情,所以可能会有些冒犯。 但请不要怀疑我对你们的欢迎之情。” 这番话说出来,年轻的侯爵显得有些扭捏。 又有些不好意思。 乔尼略想了想,挑挑眉毛,回头叫了嘉兰和哈维尔,又安排了剩下的几人处理场中的事物。 三人骑上那些骑士带来的空马,与侯爵一同往城中去了。 城堡的会客室就像侯爵的铠甲一样,简约而考究。 坐在硬木的椅子上,感受着身下与背后那一层厚厚的织物。 乔尼看着安德尔侯爵,等着此间的主人话。 “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东边的海寇,或者说,艾尼迫亚伪帝国正在花大价钱招募佣兵。” 安德尔侯爵端坐在主位,表情严肃,“我这里无论如何也给不起他们那样多的薪酬,更不用说魔法武器之类的奖励了。 所以我必须请问你,团长先生。 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到帝国的南线战场。 而不是投靠那些开出更高价钱的艾尼迫亚人?”关于艾尼迪亚帝国招募佣兵的消息,在伯斯林城已经禁不住了,街头的广告和魔法布告每天都会出现。 虽然那区区几张羊皮纸并不能让太多的人看到。 但整个伯斯林城的酒馆里几乎都在热议同样一个话题:看起来非常大方的艾尼迫亚人。 很快那看起来非常大方的人们就被证实是真的大方了。 通过人际关系网,那些通过级依艾尼迪亚帝国而获得财富与优良装备的人们将好消息传了开来。 越来越多的佣兵开始涌向东方,涌向海边,涌向美好的新生活。 当然,这新生活还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黎明之主艾尼迪亚将是佣兵们唯一的信仰。 他们必须坚信。 艾尼迪亚是世间唯一的真神,任何其他貌似神被的存在都只不过是强大的异界生物,就像是强大的魔鬼和恶魔那样。 他们都是伪神,虚伪的神灵,窃据神位的无耻之徒,阴险狡诈的骗子”…这对于浅信者和无信者来说毫无压力。 虽然之后进行的洗脑教育很是烦人,但听多了就渐渐悦耳起来。 当乔尼准备向南出发的时候,艾尼迫亚的信徒已经开始进伯斯林城传教了。 那个倒霉的狂信者被吊死,在外城区的广场上,直到最后一刻还在疯狂地大喊:”哦。 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我在伯斯林城的时候听说过。” 乔尼没有回答。 先反问了一句,“他们也来查尔斯城了吗?”艾尼迫亚的布告是在一个月前出现的。 因为南方领主联盟的敌人是南边的白袍而非东边的海寇,所以这种小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最多只是收缴了那些乱张贴的布告而已。 然而在十天以前。 一个著名的战争佣兵团在城中挑起了骚乱。 他们抢劫了商业区,并在城中卫队反应过来之前冲开了城门的防卫,满载着劫来的金银物资,往东边而去。 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不少散户和小型的佣兵团。 同样,他们也犯下了不少案子。 “是的,并且在城中引发了一些懈匕。 现在我已经让那些还留在这里的佣兵搬去城外驻扎了,这是为了居民的安全和情绪考虑安德尔侯爵解释道,然后追问一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手下的士兵全部都是奥赛丁人。” 乔尼微笑道,“纯正的奥赛丁人从军队中退下来的老兵。 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安德尔侯爵站起身来,面容激动了起来,“欢迎你们,信仰奥丁的朋友们。 查尔斯城和南方领主联盟欢迎你们!”“您太客气了乔尼带着两人站起身来,回礼道,“现在我们来谈一谈细节问题吧大丰收。 查尔斯二世非常慷慨,或许是他看到了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价值。 每一名士兵都获得了两个金币的佣金,而乔尼则获得了二十个金币。 这并不是买命钱,只是定金而已。 旧旧!“虽然我很想将你们投入正面战场,但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同意。” 安德尔侯爵笑着说道所以我会为你们列出一张任务清单,内容或许是袭击坦尼亚斯人的车队,或许是拯救那些陷入宗教迫害的可怜人,又或许是攻打某座城池,但不会强迫你们做不想做的事情。 另外,每一颗戴瑞尼斯信徒的脑袋作价五个银币,必须有戴瑞尼斯的徽记作为证明。” 很优厚的条件,并且有些太优厚了。 “那我们的义务呢?”乔尼看着侯爵,“对不起,但你给出的条件似乎有些,”太好了“你们的义务,就是在一年的时间里。 帮助防御与进攻坦尼亚斯人的军队。 我不会命令你们去冲击坦尼亚斯人的军阵,但你们必须接受我的征召,随队加入战斗安德尔侯爵的眼神锐利起来,“有问题吗?”“没问题。” 乔尼点点头,“来这里就是冲着坦尼亚斯人来的,只要你不能派我们去送死就好。 嘉兰和哈维尔也表示没有问题。 于是羊皮纸上写下条文,签下姓名,又各自以信仰的名义宣誓一番,关系就算是确定下来了。 “我会让人在城外为你们建起一座临时军营的。” 侯爵说,“如果你们和别的佣兵起了冲突,只能靠自己解决,我不会加以干涉。 但我相信,凭借诸位的身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乔尼三人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走出城门的时候,奥赛丁的士兵们还在站军姿。 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骚动,显然是因为已经输了的关系。 “混蛋,站得那么直干嘛?你们想把敌人吓死啊!”待乔尼走近,有赌输的佣兵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 站给谁看啊?演戏都不用收钱的嘛。” “送一送劲能死啊?老子的金币啊”。 挤入人堆,乔尼看到达芙妮的脸已经阴得可以滴出水来。 艾丝翠儿则在一旁劝慰着,坚定贯彻着乔尼“不要主动找麻烦”的方针政策。 不过嘛,政策得变一变了。 尤其是乔尼听到“一个个腿都不会打弯,一辈子也就会站得像根桩子。 的时候,他更是起了一股惹麻烦的冲动。 反正是自己解决嘛,是吧。 “达芙妮”。 乔尼越众而出。 来到方阵面前,“现在我授权于你,自由反击一切挑衅”。 这句话无比装逼,以至于达芙妮和围观群众都愣了一下。 “投权?”达芙妮挑挑眉毛,随即想到这不是较真的时候。 于是她冷哼一声,回头喝道:“全体休息”。 队伍还是很整齐,但士兵们绷直的双脚和挺直的后背都松了下来“原地活动”。 达芙妮继续命令道。 此时围观群众已经炸开锅!“新来的,你嚣张什么嚣张?”“懂不懂规矩?新来的就别装老大”。 “小反击?哈哈哈哈。” 也不能怪他们有眼无珠。 作为一支军队,自由之翼固然算是精锐。 但作为一个佣兵团,那一身不怎么优良的普通皮甲实在是”。 艾丝翠儿,射刚才那个大笑的。” 乔尼决定立威了。U 第一百五十九章目标 乔尼只见一道虚影闪过,然后人群的缝隙里传出短暂的惨呼。 一个。 眼睛上插着箭支的到霉蛋就这么去了。 看来艾丝翠儿也憋着火气呢”乔尼摇摇头,大声对四周的看客们说道:,“我们是自由之翼佣兵团,不想惹麻烦,也不怕惹麻烦。 大家没事的话都散了吧,嘴巴也放干净一些。 不然我不介意在杀死几个白袍子之前先拿你们练练手这番话霸气十足,更兼身后有那么一大群人虎视眈眈,围观者都安静了下来。 乔尼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想要和自己对骂,不禁有些失望。 他原本想要勾引出几个脑子不太好的莽汉来教教,顺便打响自己佣兵团的牌子。 可惜啊,嚣张跋扈的二愣子或许只存在于小说之中吧,,这么感慨着,人群竟然真的慢慢散开了。 “这算什么情况?”乔尼郁闷地和自己的伙伴抱怨道,“就算说他们欺软怕硬都不是很合适啊达芙妮面色铁青,奥芬巴赫面色不豫。 维特站在一旁毫无压力“我都快憋死了。” 嘉兰从背后摘下巨镰,空挥了几下,又放回身后,“坦尼亚斯人呢?赶紧给我找点对手练练手啊!”看起来大家对于没有架打都很遗憾。 只有哈维尔皱着眉头翻阅着陈旧的书籍那都是从地下的实验室里弄来的。 “太毒了”。 这时,哈维尔将书一合。 厌恶地扔到一边,“我翻了三页就有十个。 常识性错误。 这里的理论书籍真是折磨人!”发泄完毕,哈维尔重新把那本书给捡了起来,拍一拍灰尘,扔回次元袋,抬头问道:,“等一下帮我问问,这里有没有图书馆乔尼的嘴唇动了动,决定不搭理这俩人,只是自顾自地向众人说着刚才的经历,佣兵团的权利和义务。 “我们以后就驻扎在城外,等会儿会有人给我们送金币和搭帐篷,并且送来任务清单。 和佣兵联盟里差不多乔尼最后说道,“到时候再决定做什么初来乍到,一切都有些混乱。 修筑营地的人很快就来了。 工人们穿地很破,似乎是逃到此处的难民。 金币也随着清单送来了,就在喧闹的营地门**接。 “你们城里有图书馆没有?”乔尼收下金币和任务清单,随口问道。 “有的,夏洛特商会投资修建的。 不过要进去看书的话需要付钱那使者客气地回答道。 “那没问题乔尼应着,打开了清单看了起来”“猎头营救被迫害的村民。 袭击敌方运输队,”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使者:“这也需要列一张表?而且这上面也没给出村镇的具体情况啊。” “对不起,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是侯爵大人的一名书记官,您可以称呼我为彼得。 以后将专门负责自由之翼,也就是贵团的事务。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使者,或者说书记官彼得点一点头,向乔尼致意道,“如果你们需要任何情报,都可以找我询问。 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完成任务,打击坦尼亚斯人,壮大南联盟的力量乔尼点点头,突然有种面对任的感觉。 还真像。 程式化的应答,彬彬有礼的态度,还附赠一张任务清单。 只要用鼠标轻轻一点,任务详情就会展示在自己面前。 到时候在小地图上选择自动寻路,自动战斗,自动喝药”,乔尼猛地眨眨眼睛,脸上依旧是镇定的微笑,呼吸却稍稍急促起来。 他心中怀念着十几年前的美好时光,暗叹自己真是手贱,竟然会去玩那种游戏。 “那你先介绍一下目前的局势吧乔尼说”“毕竟那里已经是坦尼亚斯的占领区了此时百人队已经被命令重新开始军姿练,只有战斧等十名十夫长被达芙妮叫了过来,围拢在彼得身旁,算是参加一场作战会议。 “那是应该的。 刚才侯爵大人没有来得及与诸位细说,还请见谅。” 彼得笑着点头致歉。 然后娓娓道来”自前沦陷区的情况是这中一这是乔尼总结出来的情况。 由于太阳神教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长期的活动,并借助来自坦尼亚斯国内源源不断的资助拉拢信徒,所以太阳神戴瑞尼斯几乎可以看作当地的主神了。 很多领主就是太阳神的信徒,领主的骑士也多为太阳神的教众。 至于那些天天在刀口舔血的士兵以及土中乞食的农民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那些最坚定的战争生物才没有接受这种来自异国的信仰。 他们继承了先辈的遗志,将毕生都奉献给了战神亚历山大。 战争的事归战神管。 所以南方领主联盟现在好歹还有些可用之兵。 信仰太阳神的领主毕竟还留有一些廉耻之心,忠义之念,在坦尼亚斯入侵,太阳神教夺权的第一时间就旗帜鲜明地站到了自己信仰的反面不过那和乔尼的任务无关,至少暂时无关。 所以佣兵团的高层们只是感叹了一番,然后追问起村庄的情况。 “村庄的情况更为糟糕。” 说到这里,彼得的脸上显露出愤怒的神色,“那群刁民!”这个词让乔尼皱了皱眉头。 不过真是没有完全骂错。 之前说过,那些于土地中乞活的农夫也有不少人板依了太阳神教会,口诵着戴瑞尼斯的名讳,坚信自己此生受苦,死后便能解脱,回归太阳神温暖的怀抱。 而太颠神教会倒也舍得下本,常派出圣武士与牧师下到基层,为农夫带去真正的福利。 比起夏洛特商会的信徒打九折活动,那真是优越不少。 当穷苦的人得到了权力,他们的残暴将超越那些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人。 这简直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坦尼亚斯的铁骑席卷整个帝国南方,摧毁旧有的贵族统治,建立了政教合一的临时政权,并委任村庄中的信徒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自治的时候,一场旨在驱逐与毁灭一切异教徒的运动开始了。 就连坦尼亚斯远征军的高层都不知道整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原本互为邻里的居民因为不同的信仰而成为仇敌。 太阳神的信徒将非信徒的财产劫掠一空,并将那些一无所有的可怜人赶到一起,作为村庄的奴工。 在这种极端条什下,自然会有人想要改宗戴瑞尼斯,共同享受温暖的阳光。 但根据彼得的描述,这种请求多数都会被拒绝。 “伟大的戴瑞尼斯不需要投机者!”彼得复述着某个村庄里的某个狂信者的话,“你们必须为自己过去的愚蠢付出代价!”这种暴行直到一个多月前才彻底结束。 太阳神教会的牧师将一切都归为邪神的阴谋,或是维尔萨贵族的卑劣手段。 他们出面绞死了几名将抄掠物资据为己有的“伪信徒”带走了一半被没收的物资与财富,剩下的平分给村庄中的信徒。 “你们在通往真理与幸福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 牧师们是这么对那些被充作奴工的异教徒说的,“所以你们必须赎罪。 但若是你们能够虔诚地信仰伟大的戴瑞尼斯,那你们将能获得从零开始的机会。” 当然。 还是要集中看管。 虽然整件事情根据他们所说并非是太阳神教会所为,但没有一个神职人员认为这些异教徒能在这次事件之后还能尽心为坦尼亚斯神圣联盟服务。 “所以你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率领士兵潜入那些村庄,救出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子民,让他们重新获得自由。” 彼得总结陈词。 乔尼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发现奥芬巴赫眼睛有些发红了。 是啊,这家伙自然会是这种反应,“乔尼轻轻摇头。 “我们要怎么做呢?”乔尼问道,“杀光所有的太阳神信徒,带走被奴役的居民,将他们带回查尔斯城吗?”“如果可能的话,是的。” 彼得点点头,“每个救出的帝国子民都可以在侯爵府换取五个银币。” “杀光所有的太阳神信徒呢?”乔尼注意到对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彼得摇摇头:“对于这些普通的农夫。 侯爵府没有赏金。” 但他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但是如果你能带回瑞兹村的几名自治会的头目的脑袋的话,我私人可以拿出一些赏金,一个金币一条人命。 如果是活着带回来,两个金币一个人。” 这让众人微微有些吃惊“私人出钱的话,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你是瑞兹村的?”艾丝翠儿轻声问道。 “我的父母是夏洛特的信徒。 是村中的小商人。” 彼得说到这里,眼圈开始发红,声音渐渐哽咽,“因为在他们家里搜不到金币,所以他们被杀死了。” 不用说,金币丰定是被转到两个老人的儿子这里了。 乔尼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回头用探寻的目光看看自己的同伴,所有人都微微点头。 “我这里有一百多人。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瑞兹村我是会去的,其他地方的情况也介绍一下。” 乔尼拍了拍彼得的肩膀,揽着他往边上走去。 乔尼关心的是坦尼亚斯在占领区的军事实力。 如果有大规模的巡逻队活动,并且村庄里还有军队驻扎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根据最新的情报,坦尼亚斯人的大军现在集中在东边,离我们这里大约有五天的行军路程。” 彼得颇有些幸灾乐祸地介绍道,“他们好像和艾尼迪亚伪帝国的人遇上了。 这两群宗教疯子,哈哈。” 这笑声有些辛酸,但却真有些快乐的意味。 毕竟维尔萨第二帝国不是一个民族国家,乔尼想。 当年日本人和俄国人在大清国的地界上拼命的时候,好像不少人也是这般乐呵的吧?坦尼亚斯大军压在边界上,但占领区的防务并不显得多么松懈。 每座城中,玳市甲都驻扎着相当的模的军队。 配!临时从当地信徒,肌凶出来的新军。 这支由太阳神教会教皇赐名为晨曦的军队并不像乔尼想象的那样,毫无战斗力。 事实上,当安德尔侯爵上一次组织起军队打算反攻的时候,晨曦军竟然也能与贵族军队战地不分高下。 这些手持长矛排成方阵的农夫高喊着戴瑞尼斯的名讳,念诵着祈祷胜利的祷文,死死地坚守住自己的位置。 “他们会在城市周围巡视。 每一个村庄至少也有十名晨曦军士兵和一名坦尼亚斯士兵驻守彼得说道,“据我所知,瑞兹村有三十名晨曦军与五名坦尼亚斯士兵。 那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 “巡逻队的规模如何?,小乔尼问道。 “十人一组彼得说,“遇到敌人时他们会鸣哨召唤周围的战友,并且固守待援。 我们的侦骑拿他们没有办法。” 乔尼点点头,继续问道:“敌人的装备如何?”“晨曦军的统一配备是一根长矛,一个半人那么长,还有一面方盾。 没有铠甲,没有头盔。 只有统一标识的亚麻布外套,穿地比较厚。” 彼得耐心解说”坦尼亚斯的士兵则是一件鳞甲背心,长剑外加一面斗盾。 也有用弯刀的。 每个人都有一顶铁质的头盔。” “我明白了乔尼笑了笑。” 请稍等然后他看向自己的同伴,问道:“你们怎么看?”“大规模的行军会引来敌人的注意,到时候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几个。 城堡守军的围攻了奥芬巴赫说,“坦尼亚斯的骑兵很多,我们就算不被打垮也会累死的“不管多少人,都免不了被发现。 达芙妮反驳道”“一百多人聚在一起好歹还有些胜算。 何况我们最后还要带着被奴役的村民离开,人数上是压不住的嘉兰眨眨眼睛,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来多少我杀多少。 只要不是坦尼亚斯军队中的精锐,他们绝对打不过我。” 这倒是事实,您能开无双。 但是,”“你还记得我们谈论过的,那几种克制你的战法吧?”乔尼挑挑眉毛,“白袍子也都是铁皮盒子,他们肯定知道那些方法于是嘉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照你这么说,我们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奥芬巴赫还在和达芙妮争执”“我们是不可能和整个占领区的敌人作战的“你不是有马吗?”达芙妮一指旁边栓着的坦尼亚斯产骏马,,“到时候我的百人队冲锋,打垮了敌人你去拦住逃跑的家伙不就能封锁消息了?”嗯?马?乔尼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让奥芬巴赫假扮成”哦,破绽太大。 “他们可以吹哨子,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并且直接奔逃回去报信的奥芬巴赫喊道”而且从地图上看,这一片区域城堡林立,我们的行踪根本就藏不住”。 这倒是事实。 虽然本地多是伯爵一级,但在当初南方可是一个荒凉的地方。 奴隶贸易还没有兴起的时候,来到这里的不是立志为国守边的就是势力不大的”城堡的密度赶上炮楼了。 “树林。” 达芙妮撇撇嘴”“我们可以从森林里走。 这里的森林非常茂密,森林中因为有各种怪物,所以也不会有人随便进来。 本来还可能有佣兵捣乱,但现在佣兵联盟已经从占领区全部撤出来了,所以绝对安全“森林?。 奥芬巴赫哈哈两声,“要是树上藏着敌人的哨兵,我们就被堵死在里面了。” 这时艾丝翠儿举手道:“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我会发现的“如果不是普通人呢?进入状态的奥芬巴赫当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如果不是普通人,谁闲着没事跑去无人的森林当暗哨乔尼一摆手,“带上五天的食物,明天出发瑞兹村往返六天的路程,这是刚才已经了解的。 村子距离塔布里城有两天的路程,不过乔尼并不打算回家看看。 “我需要更详细的地图。”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乔尼对彼得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可能还会多做点事情。” 彼得为难地想了想,回答道:“这我必须请示一下侯爵大“你把南联盟境内的部分涂掉好了。” 乔尼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还有,麻烦你带我这位朋友去你们城里的图书馆吧哈维尔早在来的路上就表示自己不会参与任何普通的行动,所以乔尼第一时间就给他找了个。 好去处一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维特,你留在这里,打探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乔尼做出人事安排,“让大家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早上启程。” 不过在启程之前,准备活动必须做好。 比如食物,比如军备。 比如后勤保障。 乔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得找些专业人才了。U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目标,解救村民 引弓射箭,一气呵成。中者立仆。 乔尼只见一道虚影闪过,然后人群的缝隙里传出短暂的惨呼。一个眼睛上cha着箭支的倒霉蛋就这么去了。 看来艾丝翠儿也憋着火气呢……乔尼摇摇头,大声对四周的看客们说道:“我们是自由之翼佣兵团,不想惹麻烦,也不怕惹麻烦。大家没事的话都散了吧,嘴巴也放干净一些。不然我不介意在杀死几个白袍子之前先拿你们练练手。” 这番话霸气十足,更兼身后有那么一大群人虎视眈眈,围观者都安静了下来。乔尼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想要和自己对骂,不禁有些失望。他原本想要勾引出几个脑子不太好的莽汉来教训教训,顺便打响自己佣兵团的牌子。 可惜啊,嚣张跋扈的二愣子或许只存在于小说之中吧…… 这么感慨着,人群竟然真的慢慢散开了。 “这算什么情况?”乔尼郁闷地和自己的伙伴抱怨道,“就算说他们欺软怕硬都不是很合适啊。” 达芙妮面色铁青,奥芬巴赫面色不豫。维特站在一旁毫无压力, “我都快憋死了。”嘉兰从背后摘下巨镰,空挥了几下,又放回身后,“坦尼亚斯人呢?赶紧给我找点对手练练手啊!” 看起来大家对于没有架打都很遗憾。只有哈维尔皱着眉头翻阅着陈旧的书籍——那都是从地下的实验室里弄来的。 “太毒了!”这时,哈维尔将书一合,厌恶地扔到一边,“我翻了三页就有十个常识性错误。这里的理论书籍真是折磨人!” 发泄完毕,哈维尔重新把那本书给捡了起来,拍一拍灰尘,扔回次元袋,抬头问道:“等一下帮我问问,这里有没有图书馆。” 乔尼的嘴唇动了动,决定不搭理这俩人,只是自顾自地向众人说着刚才的经历,佣兵团的权利和义务。 “我们以后就驻扎在城外,等会儿会有人给我们送金币和搭帐篷,并且送来任务清单。和佣兵联盟里差不多。”乔尼最后说道,“到时候再决定做什么。” 初来乍到,一切都有些混乱。修筑营地的人很快就来了。工人们穿地很破,似乎是逃到此处的难民。金币也随着清单送来了,就在喧闹的营地门**接。 “你们城里有图书馆没有?”乔尼收下金币和任务清单,随口问道。 “有的,夏洛特商业协会投资修建的。不过要进去看书的话需要付钱。”那使者客气地回答道。 “那没问题。”乔尼应着,打开了清单看了起来,“猎头,营救被迫害的村民,袭击敌方运输队……” 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使者:“这也需要列一张表?而且这上面也没给出村镇的具体情况啊。” “对不起,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侯爵大人的一名书记官,您可以称呼我为彼得。以后将专门负责自由之翼,也就是贵团的事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使者,或者说书记官彼得点一点头,向乔尼致意道,“如果你们需要任何情报,都可以找我询问。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们完成任务,打击坦尼亚斯人,壮大南联盟的力量。” 乔尼点点头,突然有种面对任务NPC的感觉。 还真像。程式化的应答,彬彬有礼的态度,还附赠一张任务清单。只要用鼠标轻轻一点,任务详情就会展示在自己面前。到时候在小地图上选择自动寻路,自动战斗,自动喝药…… 乔尼猛地眨眨眼睛,脸上依旧是镇定的微笑,呼吸却稍稍急促起来。他心中怀念着十几年前的美好时光,暗叹自己真是手贱,竟然会去玩那种游戏。 “那你先介绍一下目前的局势吧。”乔尼说,“毕竟那里已经是坦尼亚斯的占领区了。” 此时百人队已经被命令重新开始军姿训练,只有战斧等十名十夫长被达芙妮叫了过来,围拢在彼得身旁,算是参加一场作战会议。 “那是应该的。刚才侯爵大人没有来得及与诸位细说,还请见谅。”彼得笑着点头致歉,然后娓娓道来,“目前沦陷区的情况是这样的……” 所谓的沦陷区,从某种程度上是沦陷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这是乔尼总结出来的情况。 由于太阳神教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长期的活动,并借助来自坦尼亚斯国内源源不断的资助拉拢信徒,所以太阳神戴瑞尼斯几乎可以看作当地的主神了。很多领主就是太阳神的信徒,领主的骑士也多为太阳神的教众。至于那些天天在刀口tian血的士兵以及土中乞食的农民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那些最坚定的战争生物才没有接受这种来自异国的信仰。他们继承了先辈的遗志,将毕生都奉献给了战神亚历山大。战争的事,归战神管。 所以南方领主联盟现在好歹还有些可用之兵。信仰太阳神的领主毕竟还留有一些廉耻之心,忠义之念,在坦尼亚斯入侵,太阳神教夺权的第一时间就旗帜鲜明地站到了自己信仰的反面。但士兵和骑士就没有那种顾忌了。 不过那和乔尼的任务无关,至少暂时无关。所以佣兵团的高层们只是感叹了一番,然后追问起村庄的情况。 “村庄的情况更为糟糕。”说到这里,彼得的脸上显lou出愤怒的神色,“那群刁民!” 这个词让乔尼皱了皱眉头。 不过真是没有完全骂错。 之前说过,那些于土地中乞活的农夫也有不少人皈依了太阳神教会,口诵着戴瑞尼斯的名讳,坚信自己此生受苦,死后便能解拖,回归太阳神温暖的怀抱。而太阳神教会倒也舍得下本,常派出圣武士与牧师下到基层,为农夫带去真正的福利。 比起夏洛特商业协会的信徒打九折活动,那真是优越不少。 当穷苦的人得到了权力,他们的残暴将超越那些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人。这简直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坦尼亚斯的铁骑席卷整个帝国南方,摧毁旧有的贵族统治,建立了政教合一的临时政权,并委任村庄中的信徒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自治的时候,一场旨在驱逐与毁灭一切异教徒的运动开始了。 就连坦尼亚斯远征军的高层都不知道整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原本互为邻里的居民因为不同的信仰而成为仇敌。太阳神的信徒将非信徒的财产劫掠一空,并将那些一无所有的可怜人赶到一起,作为村庄的奴工。 在这种极端条件下,自然会有人想要改宗戴瑞尼斯,共同享受温暖的阳光。但根据彼得的描述,这种请求多数都会被拒绝。 “‘伟大的戴瑞尼斯不需要投机者!’”彼得复述着某个村庄里的某个狂信者的话,“‘你们必须为自己过去的愚蠢付出代价!’” 这种暴行直到一个多月前才彻底结束。太阳神教会的牧师将一切都归为邪神的阴谋,或是维尔萨贵族的卑劣手段。他们出面绞死了几名将抄掠物资据为己有的“伪信徒”,带走了一半被没收的物资与财富,剩下的平分给村庄中的信徒。 “你们在通往真理与幸福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牧师们是这么对那些被充作奴工的异教徒说的,“所以你们必须赎罪。但若是你们能够虔诚地信仰伟大的戴瑞尼斯,那你们将能获得从零开始的机会。” 当然,还是要集中看管。虽然整件事情根据他们所说并非是太阳神教会所为,但没有一个神职人员认为这些异教徒能在这次事件之后还能尽心为坦尼亚斯神圣联盟服务。 “所以你们的任务之一,就是率领士兵潜入那些村庄,救出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子民,让他们重新获得自由。”彼得总结陈词。 乔尼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发现奥芬巴赫眼睛有些发红了。 是啊,这家伙自然会是这种反应……乔尼轻轻摇头。 “我们要怎么做呢?”乔尼问道,“杀光所有的太阳神信徒,带走被奴役的居民,将他们带回查尔斯城吗?” “如果可能的话,是的。”彼得点点头,“每个救出的帝国子民都可以在侯爵府换取五个银币。” “杀光所有的太阳神信徒呢?”乔尼注意到对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彼得摇摇头:“对于这些普通的农夫,侯爵府没有赏金。” 但他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但是如果你能带回瑞兹村的几名自治会的头目的脑袋的话,我私人可以拿出一些赏金,一个金币一条人命。如果是活着带回来,两个金币一个人。” 这让众人微微有些吃惊——私人出钱的话,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你是瑞兹村的?”艾丝翠儿轻声问道。 “我的父母是夏洛特的信徒,是村中的小商人。”彼得说到这里,眼圈开始发红,声音渐渐哽咽,“因为在他们家里搜不到金币,所以他们被杀死了。” 不用说,金币肯定是被转到两个老人的儿子这里了。 乔尼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回头用探寻的目光看看自己的同伴,所有人都微微点头。 “我这里有一百多人。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瑞兹村我是会去的,其他地方的情况也介绍一下。”乔尼拍了拍彼得的肩膀,揽着他往边上走去。 乔尼关心的是坦尼亚斯在占领区的军事实力。如果有大规模的巡逻队活动,并且村庄里还有军队驻扎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根据最新的情报,坦尼亚斯人的大军现在集中在东边,离我们这里大约有五天的行军路程。”彼得颇有些幸灾乐祸地介绍道,“他们好像和艾尼迪亚伪帝国的人遇上了。这两群宗教疯子,哈哈。” 这笑声有些辛酸,但却真有些快乐的意味。 毕竟维尔萨第二帝国不是一个民族国家,乔尼想。 当年日本人和俄国人在大清国的地界上拼命的时候,好像不少人也是这般乐呵的吧? 坦尼亚斯大军压在边界上,但占领区的防务并不显得多么松懈。每座城堡和城市里都驻扎着相当规模的军队,配上临时从当地信徒中挑选出来的新军。这支由太阳神教会教皇赐名为晨曦的军队并不像乔尼想象的那样,毫无战斗力。 事实上,当安德尔侯爵上一次组织起军队打算反攻的时候,晨曦军竟然也能与贵族军队战地不分高下。这些手持长矛排成方阵的农夫高喊着戴瑞尼斯的名讳,念诵着祈祷胜利的祷文,死死地坚守住自己的位置。 “他们会在城市周围巡视。每一个村庄至少也有十名晨曦军士兵和一名坦尼亚斯士兵驻守。”彼得说道,“据我所知,瑞兹村有三十名晨曦军与五名坦尼亚斯士兵。那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 “巡逻队的规模如何?”乔尼问道。 “十人一组。”彼得说,“遇到敌人时他们会鸣哨召唤周围的战友,并且固守待援。我们的侦骑拿他们没有办法。” 乔尼点点头,继续问道:“敌人的装备如何?” “晨曦军的统一配备是一根长矛,一个半人那么长,还有一面方盾。没有铠甲,没有头盔。只有统一标识的亚麻布外套,穿地比较厚。”彼得耐心解说,“坦尼亚斯的士兵则是一件鳞甲背心,长剑外加一面斗盾。也有用弯刀的。每个人都有一顶铁质的头盔。” “我明白了。”乔尼笑了笑,“请稍等。” 然后他看向自己的同伴,问道:“你们怎么看?” “大规模的行军会引来敌人的注意,到时候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几个城堡守军的围攻了。”奥芬巴赫说,“坦尼亚斯的骑兵很多,我们就算不被打垮也会累死的。” “不管多少人,都免不了被发现。”达芙妮反驳道,“一百多人聚在一起好歹还有些胜算。何况我们最后还要带着被奴役的村民离开,人数上是压不住的。” 嘉兰眨眨眼睛,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来多少我杀多少。只要不是坦尼亚斯军队中的精锐,他们绝对打不过我。” 这倒是事实,您能开无双。但是…… “你还记得我们谈论过的,那几种克制你的战法吧?”乔尼挑挑眉毛,“白袍子也都是铁皮盒子,他们肯定知道那些方法。” 于是嘉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照你这么说,我们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奥芬巴赫还在和达芙妮争执,“我们是不可能和整个占领区的敌人作战的。” “你不是有马吗?”达芙妮一指旁边拴着的坦尼亚斯产骏马,“到时候我的百人队冲锋,打垮了敌人你去拦住逃跑的家伙不就能封锁消息了?” 嗯?马?乔尼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让奥芬巴赫假扮成……哦,破绽太大。 “他们可以吹哨子,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并且直接奔逃回去报信的。”奥芬巴赫喊道,“而且从地图上看,这一片区域城堡林立,我们的行踪根本就藏不住!” 这倒是事实。虽然本地多是伯爵一级,但在当初南方可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奴隶贸易还没有兴起的时候,来到这里的不是立志为国守边的就是势力不大的……城堡的密度赶上炮楼了。 “树林。”达芙妮撇撇嘴,“我们可以从森林里走。这里的森林非常茂密,森林中因为有各种怪物,所以也不会有人随便进来。本来还可能有佣兵捣乱,但现在佣兵联盟已经从占领区全部撤出来了,所以绝对安全。” “森林?”奥芬巴赫哈哈两声,“要是树上藏着敌人的哨兵,我们就被堵死在里面了。” 这时艾丝翠儿举手道:“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话,我会发现的。” “如果不是普通人呢?”进入状态的奥芬巴赫当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如果不是普通人,谁闲着没事跑去无人的森林当暗哨。”乔尼一摆手,“带上五天的食物,明天出发。” 瑞兹村往返六天的路程,这是刚才已经了解的。村子距离塔布里城有两天的路程,不过乔尼并不打算回家看看。 “我需要更详细的地图。”乔尼对彼得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可能还会多做点事情。” 彼得为难地想了想,回答道:“这我必须请示一下侯爵大人……” “你把南联盟境内的部分涂掉好了。”乔尼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还有,麻烦你带我这位朋友去你们城里的图书馆吧。” 哈维尔早在来的路上就表示自己不会参与任何普通的行动,所以乔尼第一时间就给他找了个好去处——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维特,你留在这里,打探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信息。”乔尼做出人事安排,“让大家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早上启程。” 不过在启程之前,准备活动必须做好。比如食物,比如军备,比如后勤保障。 乔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得找些专业人才了。V 第一百六十章 森林中的哨兵 粮食很快就准备好了,侯爵亲自安排的肉干与干面饼,分作一百一十份装在口袋里运到了营地。地图也随车送达,展开来有四个巴掌大小,上边清楚地标注着南联盟控制区域以南的所有城堡与村庄的情况,还有森林的大致分布。这些东西都是要钱的,不过彼得转达侯爵的意思,说这笔钱可以等他们回来再说。 这既是对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信任,也是安德尔侯爵邀买人心的一种手段。深入敌境执行任务,后果可能就是永远地留在那里,再也无法活着回来。而这侯爵不光不拖欠工资,还敢赊账提供粮食地图,碰上缺心眼的可能就要热泪盈眶纳头便拜了。士为知己者死嘛,这种品德高尚到有些楞的家伙到哪儿都能找到,无论时间与空间。乔尼就看到奥芬巴赫的表情有向感动发展的趋势。 “请向侯爵大人转达我们的谢意。”乔尼抚胸欠身,表现地无比谦逊,“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请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干粮虽说被压在一起,有用绳子扎紧了袋口,每个人依旧分到了如同襁褓那么大的一袋。挂在腰带上是不现实了,于是达芙妮指挥众士兵从自己的车上取下绳子,将食物口袋捆扎起来,斜背在肩头。 还好,奥赛丁的大汉们对于这点重量表示毫无压力。 “乔尼,到时候还会有被我们救出来的难民,他们吃什么?”奥芬巴赫看着忙碌的人群,有些忧虑地问道。 “村子里总有存粮,让他们自己带着。”乔尼回答,“如果有谁自己带不够粮食的……就由他去吧。奥芬,我们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奥芬巴赫点点头,没有发表什么反对意见。这让乔尼有些欣慰。 “可惜不能赶着车去,我们的马也太少。”乔尼看着几匹拉车的驽马,“与其带着这些在大路上都走不动的家伙,我情愿自己背粮食。” 乔尼不是没有动过哈维尔的脑筋。次元袋实在是太方便了,而且以哈维尔的身份,他的次元袋肯定要比安迪曾经用过的那一只要好得多。哈维尔倒是挺大方的,但他的问题未免有些犀利。 “你会用吗?” 乔尼记得自己以前玩过的游戏里,次元袋是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平民化装备,扔在物品栏里就能往里装东西了。不过当哈维尔爽快的把自己腰间的那一只打开了袋口凑到乔尼面前时,乔尼发现自己怎么摸里面都是空的。 “我刚来的时候都吓死了。”哈维尔把口袋一收,“过了很久才从一个法师那里问到了使用方法。但到现在都还有一多半的次元袋打不开。” 乔尼不死心地去找自己的队友,尤其是嘉兰。或许这个家庭极端富裕的大小姐,不是,是二小姐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次元袋是魔法物品。”嘉兰惊讶地看着乔尼,“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别说我了,哈维尔当时也不知道。乔尼在心里叹了口气。 只有法师可以打开次元袋,或者说,只有法师才了解使用次元袋的秘密。乔尼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竟然把安迪给放走了。就算那小子连个见习的学徒都不如,但好歹也是法师啊! 现在乔尼只能怀着对安迪.默多克的怀念,看着手下的士兵来来往往,比划着,互相帮衬着将干粮试着往身上背。 “乔尼,这一份是你的。”奥芬巴赫提着两袋干粮走了过来。 唉……乔尼在心中长叹一声,越发怀念那些个不用考虑辎重粮草的美好时代。 第二日一早,一阵尖利的哨音,唤醒了熟睡中的士兵,也唤醒了不远处那些营地里的人们。他们一个个钻出帐篷,用愤怒与失望的眼神看向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专属营地,胸膛起伏,看起来似乎还受了惊吓。 “这些人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吗?”乔尼看着那些佣兵手上的各色兵器疑惑道,“不就是被吵醒了么,还要抄家伙出来。” 如果没有昨天的那股气势在,这会儿乔尼他们就得在出发前进行一点热身运动了。不过那些佣兵显然还记得眼前这些可恶的家伙那强悍的纪律和那名弓箭手精湛的射艺。于是他们骂骂咧咧地回了帐篷,继续睡觉。 士兵们在达芙妮的调度下一个接一个地去给自己的水袋灌满井水,然后在乔尼面前站好。 “整队,出发。” 一百多人排成五列纵队,人人嘴巴紧闭,巨剑负在背后,剑刃用亚麻布层层包裹。粮食袋则压在巨剑上。他们左边腰上挂着长剑,剑鞘上也裹着布匹,防止发出不必要的噪音。圆盾统一挂在右边腰间,行进时右手控制住盾面,防止它到处乱晃。 老兵们换上了自己最好的铠甲,多半是从军队里带回来的锁铠或是鳞甲,做工不如乔尼的那件一般精细,覆盖面也只是一件短袖的水平,但总好过那一身质量一般的维尔萨土产皮甲。 为了方便彼此间识别身份,他们在铠甲外边罩了一层亚麻短袍,胸口处染着自由之翼的标志。 真是有眼无珠啊!乔尼看着自己的手下想。那些杂兵竟然还敢对这样一支强军出言不逊! 他自己也不能说话。此次行军要尽可能保持静默,不然会被敌人的声纳……不,是可能存在哨兵提前发现的。 奥芬巴赫毕竟受过长期的军事教育,看地图带路的事情被交到了他的手上。这大汉一路上神情不振,似乎很是为自己不能穿戴上漂亮的板甲出行而神伤。那身铠甲是肯定不能让他穿的,就算累不死奥芬巴赫,那闪亮的银光也会让乔尼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浮云。 看着地图,辩着方位,偶尔与艾丝翠儿小声交流一下森林中的各种独特的注意事项,奥芬巴赫带领着这支沉默的军队穿梭在树木之间。有时队形会因为大树的阻拦而稍稍有些变形,但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乔尼真是越看越欢喜。如果这会儿能搞来火枪,自己就能直接拉出一支优秀的火枪队了。 ……如果他真的知道硝石和硫磺长什么样,或许还真能试一试。 这么静静地走了半天,太阳渐渐升到人们的头顶,而乔尼也打算让队伍停下来短暂地进餐时,艾丝翠儿突然快走几步,一边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始终握在左手的弓上。然后她立定,屏息引弓。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就像是达芙妮早上吹的那一声一样。 “嗖。” “额……” 被压在喉咙里的惨叫声替代了嘎然而止的哨音。一个人影从百步外的一棵树上栽倒下来。捂住喉咙在地上抽搐着。 “被发现了。”乔尼皱紧了眉头,“奥芬!带着人往森林深处走。对,就是地图上说危险的那些地方!” 刚刚走了半日,乔尼不想在这里就引来敌人的大部队。 艾丝翠儿面带愧色地挪到乔尼身边,低着头道:“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注意……” “这不怪你。”乔尼说道,“现在你把干粮给我,赶紧过去把你的箭拔下来带走。如果对方在森林里设置巡逻队的话,很快就要过来了。” 此时的乔尼面容严肃,眉头微皱。他这般吩咐完艾丝翠儿,回头对达芙妮道:“所有人跑步前进!” 他已经不在乎行踪的暴lou了。按照他对维尔萨人的了解,森林,不是谁都敢往里走的。 大约几分钟后,一支巡逻队便来到了自由之翼佣兵团刚才的位置。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皮甲,头戴皮盔的持弓武士。他示意手下的十人小队警戒四周,自己则跑去查看地上依旧温热的尸体。 “好强的弓!”他翻看了一下那名哨兵被扎了个通透的脖子,暗叹一声。然后他注意到百步之外,有凌乱的脚印,以及大队人马活动的痕迹。 那痕迹一路通向森林的深处。即使是世代在林中打猎的他也不敢踏足的禁区。这皮甲持弓男子凝望了一会儿幽深的密林,对身后那些晨曦军打扮的士兵们一挥手:“撤退。将这个消息报告给牧师大人。” 此时,自由之翼佣兵团已经恢复了步行速度。士兵们调整着呼吸,继续向前行进。 “奥芬,转向,往我们原来的方向kao。”乔尼吩咐道,然后骂了一句,“那个该死的哥布林种,他怎么没告诉我们说森林里也有岗哨呢?” “估计是怕我们给吓到吧。”嘉兰嘟着嘴,很是不满,“为什么我们要跑?反正行踪一样暴lou了,打一架杀几个人不是挺好的?” “我们不和他们碰面,他们传回去的消息就是‘有一队敌人进入了森林,去向不明。’如果我们和那个可能会出现的巡逻队遇上,那他们掌握的情报就是‘有一百多名敌人进入了森林,装备情况如何,士气如何,队列整齐,战斗力惊人……’。”乔尼解释道,“到时候可能整个地区的士兵都能跑来围剿我们。说不定还有牧师会亲自出马。我可不希望我的士兵有任何闪失。” 战斗力惊人什么的,说出来其实透着点自恋。但在场众人都没有异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到了森林更深处,达芙妮也不再忌讳静默的规矩了,“我们总要绕出去的。” 乔尼摸了摸下巴,将视线投向百人队:“我记得,咱们这里有几个家伙,以前是侦察兵……”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裁军中退伍的侦察兵,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事实上,这些士兵虽然素质优秀,出身kao近山林的村庄,个个射艺出色,但和留下来的一比…… 无论如何,四个腰胯箭筒手持强弓的奥赛丁汉子被叫到了乔尼面前。 “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乔尼看着这四个站得笔直的战士,脸上lou出了些满意的笑容,“你们将作为我们的斥候,干掉沿途上所有隐藏的哨探,能做到吗?” “能!”异口同声的低喝。 于是他们四人的干粮被转移到了四名身强体壮的士兵身上,并说好与周围几人轮流背负。艾丝翠儿的那一份则背在乔尼身上——她就是斥候队的临时队长。 “注意安全,如果遇到强大的对手就及时回报。”乔尼嘱咐了一句,送走了自己的爱人。 虽然四名斥候都是被淘汰下来的货色,但与民兵性质的晨曦军相比,军事素养还是高出了许多。他们走在大部队的前方五十多步,隐藏着自己的身形,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哨兵死在了他们的箭下。而只有一个哨兵能在临死前惨叫一声,其他三人都是穿喉而亡。 当然,那一声惨叫之后,大部队不得不再次往森林深处躲了一会儿。不过好在惨叫声被森林所吞噬,并未引来敌方巡逻队的查看。 “我有点明白他们被裁撤的原因了。”乔尼看着那四人聚在一起,展示着自己手中血淋淋的头皮,“但放在这里都是不错的战士。话说他们是什么来历?奥赛丁的斥候队有这毛病吗?” “他们也是战争孤儿。”达芙妮显然很了解她的直属手下,“他们的老师则是我们从一处山林里招来的山地部落民。他们有剥头皮的习俗。” “总觉得有些眼熟。”乔尼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些快乐的青年人,“那个山地部落原先是干吗的?” “最早的时候也是被古帝国追缴的,在深山里藏着,时不时下山劫掠一番。”达芙妮介绍道,“后来我们赶跑了维尔萨人,又善待所有的原生民族和部落,他们就下山加入我们了。” “那这个剥头皮……”乔尼挪开视线——那头皮着实没有什么美感,还不如头顶骨来得赏心悦目,“他们现在还保留这种风俗?可剥谁的呀?” “其实这个习俗已经没落了,但有些怀有仇恨的人就不一样了。”达芙妮的脸庞在篝火的照耀下有些阴沉,“比如对坦尼亚斯的白袍子。” 乔尼被这神情唬了一跳。随即点点头,理解了。 第二日清晨,值完最后一班岗的士兵叫醒了众人。斥候和几名帮忙的士兵早早地啃完了干粮,将宿营地周围的陷阱拆除干净。剩下的人也快速吞下了早餐,收拾完东西排好队,整装待发。 依旧是默默地行军。过了很久,当太阳升至半空,斥候回报,已经接近了森林边缘。 “就是说我们快走出去了吗?”乔尼点点头,从奥芬巴赫手里要来地图,仔细地看着。 “根据地图,我们在这里。”奥芬在地图上指了指。 乔尼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地图,摇了摇头:“奥芬,你带错路了吧?” “方向没错。”奥芬巴赫虽然也是有些疑惑,但语气很坚定。 从地图上看,他们现在离森林边缘还有好长一段路。比斥候所说的要长地多。 “这地图总不能是假的吧?”乔尼抖着手中的羊皮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在这个没有通用而准确的度量衡的世界,比例尺就是浮云啊…… 而奥芬巴赫这个老实人,作为一个只接受过长期理论教育的贵族后裔,肯定偷偷地换算行进距离了。 “无所谓了,地图只能作为大致的参考。”乔尼将地图卷起来交回奥芬巴赫的手中,看向斥候,“你们继续往前,出了森林看看有没有村庄。” 百人队依旧缓缓前行。不一会儿,另一个斥候回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一个身穿亚麻布短袍的男子。 “这个哨兵在树下睡觉。”斥候得意地汇报道,“我想您可能需要一个俘虏。” 从那身衣服正面涂画的太阳标志,乔尼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眼前跪着的男子是传说中的晨曦军,一个战力堪比南联盟正规军的民兵组织。 或者说南联盟的那些废柴领主的士兵还不如一群新武装起来的民兵。一样。反正乔尼对维尔萨南方的领主从来都不抱幻想。 谁能知道,他多少次都在清晨流着冷汗醒来,回味着刚才的噩梦——南边被直接给灭了。 那样的话,复仇得等多久啊! 被打晕的哨兵此时悠悠醒转,见面前站着一位显然不是战友的家伙,下意识地就将手往胸前摸。 “你的哨子在那里。”乔尼一指那斥候的右手。 然后哨兵探手入怀。 “你的匕首也在那里。”乔尼一指斥候的左手。 哨兵瞪大了眼睛,急促地呼吸着,猛吸一口气:“戴瑞尼斯的荣光永远照耀我!”这就要起身往树上撞。 乔尼踏前一步,鞭腿横扫将刚刚起身的哨兵扫倒在地。这潇洒的动作让乔尼暗爽不已,心情也好了许多。 “你的姓名。”乔尼踩住那哨兵的胸口,问道。 “伟大的戴瑞尼斯……” 乔尼用力踩了一脚,换来一声呼痛声。 “我是伟大的戴瑞尼斯……” 乔尼又加了把力,那哨兵的脸都抽搐了起来。 “阿苏尔!阿苏尔!”那哨兵惨叫道,“我是伟大的戴瑞尼斯最谦卑的信徒阿苏尔!” 乔尼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松开脚,然后踹了阿苏尔一下:“说话给我利索点!” 他看出来了,这没骨气也没业务素养的哨兵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说实话的。V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尤西村 伟大的戴瑞尼斯最谦卑的信徒阿苏尔非常老实,态度也很让人满意。 “林子外边是尤西村,村子里有两百多村民,村子里还有本村挑出来的三十个士兵和五个神殿军。”阿苏尔问一句答十句,“现在大家都在地里干活,kao近外边的林子里还有猎人在打猎。只有我一个哨兵,平时都不怎么有人来这里。” “村庄里的那些士兵都驻扎在哪里?”乔尼问道。 “这……老爷,说出来,很饶我一命吗?”阿苏尔跪在地上,有些犹豫。 “你先说。”乔尼摸着下巴,面无表情。 “是,是。”阿苏尔点头哈腰着回答,“军队一般驻扎在面对森林的出口,村子里有一座了望塔。农田里也会安排一些,帮着我们看住异教徒。” 话音刚落,阿苏尔被一旁的斥候一脚给蹬趴下了:“异教徒?!你再说一句试试?” 那斥候手中缴获的匕首已经出了鞘,眼睛也一片通红,胸膛上下起伏,怒视着阿苏尔。 “收起来,收起来。”乔尼摆摆手,“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斥候喘着粗气,冲乔尼立正行了一个军礼,带着些情绪道:“请您原谅!” 乔尼点点头,重新看向地上的阿苏尔:“注意你的言辞,朋友。那些都是普通的村民。” 阿苏尔闻言张了张嘴,然后颓然道:“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接下来的审问中,乔尼得知尤西村距离森林不远。几乎就是kao着森林聚居的。在村庄的另一个方向,有一座城堡,名为圣安达克堡——原先是叫安达克堡的。城堡里驻扎着……不知道多少士兵。这种机密是不可能让一个普通的哨兵了解的。 “我就知道这些,求求你们,放我走吧!”阿苏尔匍匐在地上乞求道,“如果不能放我走,也千万别杀我啊!我还有老婆孩子……” 说到这里,这男子哭了起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乔尼静静地看着地上抽泣的背影,“你们嘴里的异教徒,都被关在哪里?有多少人?” “有一百二十多个,白天都赶出去干活,回村子里之后关在村子东边的地窖里。”阿苏尔止住哭腔,回答道,“你们如果想要救他们的话,我可以带路!” “带着一百多人从村子里出来?”乔尼笑了一下,“把自己的邻居当奴隶使唤,你们真是让我长见识。” “不,不,我没有!”阿苏尔猛摇头,“都是他们干的,和我没关系!” “作为一个虔诚的戴瑞尼斯信徒,你敢说自己跟这事儿没关系?”乔尼笑着点点头,“如果你并非一个坚定的信徒,又没有在行为上取悦你村中目前的统治者,你怎么可能被委派为一个哨兵?别告诉你是被流放的哦?” “我……我是被他们排挤出来的!”阿苏尔觉得自己受到了启发,眼神发亮,“所以他们才给我派了这么个辛苦的差事!” “但你是晨曦军吧?”乔尼一指阿苏尔的衣服,“抱歉,我们秘密行军,而且吃的喝的都带得不够。” 在阿苏尔绝望的眼神中,乔尼对斥候说:“交给你了。给他个痛快吧。” 说完,乔尼扭头朝百人队的方向走去,留下狞笑着的斥候和开始绝望惨嚎的阿苏尔独处。 没过一会儿,惨叫声嘎然而止。斥候手上抓着还在滴血的头皮朝乔尼这边走来。 “报告……” “把头皮给我收起来!”乔尼皱着眉头道,“你的斯坦因纳教官可见不得这个!” “是!”那斥候倒是听话,“报告团长,俘虏已经处理完毕!” “你继续往前搜索吧。”乔尼吩咐道。 此时百人队正等在五十步外的一处林间空地上。奥芬巴赫见乔尼缓缓到来,开口问道:“问出来了没有?” “那家伙不老实,但最后还是问出来了。”乔尼叹了口气,“前面就要出树林了,但迎面就是一个村庄,村庄边上不远处还有一座城堡。” “城堡里有多少人?”奥芬巴赫皱了皱眉头。 “这就不知道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哨兵而已,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乔尼耸肩,“村庄里有三十五个士兵,还有近百个戴瑞尼斯的信徒。” 奥芬巴赫点点头,拔腿就要往外走:“我再去问问……” “别问了。”乔尼拦住奥芬,“他已经死了。” “死了?”奥芬巴赫眨眨眼睛,“那算了。” 虽然奥芬巴赫的态度十分干脆,但乔尼可以肯定,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俘虏是如此的老实,还用老婆孩子哀求过的话,那绝对是另外一种表现。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待到艾丝翠儿回报前方清扫干净后,这才缓缓前行。 这一次,他们走得更加安静。连脚步都放得很轻。 艾丝翠儿和四名斥候在大军即将通过的道路上一共杀死了两名农夫,三名猎户。战争时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使善良如艾丝翠儿,射箭时也是毫不犹豫。 事后的发现也让她毫无压力。那几个村民的身上都带着一件太阳神的信物,就像巨剑之于奥丁信徒,十字架之于天主教徒。那木刻的太阳徽记虽然不能用来与领主换钱,但足以证明身份。 终于,佣兵团接近了森林边缘。前出数十步的斥候已经可以看到农田中劳碌的身影了。 “停。”乔尼没有说话,而是用举在半空握紧的拳头传递了这个信息。艾丝翠儿站在他的身边,等候着乔尼进一步的指令。 “你到林边看看外面的情形,看看村庄离我们多远,防御设施怎么样,城堡又在多远之外,有没有巡逻队。”乔尼悄声命令道,“注意安全。” 艾丝翠儿点一点头,快步向前,很快就消失在树影之间。 佣兵团再一次停下脚步,静静等候着本方斥候的回报。乔尼可以看到这些老兵们脸上的兴奋。如果不是军纪所限,此时他们多半已经开始拔剑乱舞了。 艾丝翠儿回来的时候,太阳大约已经行至四十五度角的半空,并缓缓下坠。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照在这一群渴战的士兵们身上,却平添一股燥热。 “乔尼,我回来了。”艾丝翠儿从前方跑回来,喘了喘气,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就着乔尼身前已经被抹干净的图面画起了草图,“情况是这样的……” 尤西村并非是一座破败的小村,甚至都不是一座普通的村落。一人多高,将近两人的高大木墙,与大树差不多高的了望塔构成了这个村庄最简单的防御体系。 木墙虽然只是最简单的那一种,但看起来很结实。村子朝向森林的方向有一扇两瓣的木门,此时正开着,大约能并排走五个人左右。至于城堡,艾丝翠儿表示自己只能隐约看到点影子,应该挺远的,规模也不大。 “我还看见农田里的村民。”艾丝翠儿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奇怪,“太惨了。” 破烂的衣服,肮脏的面容,虚弱的身形。田间有其他的村民会手执鞭子,如同监工一般,像赶牲口那样驱使他们干活。一个身着漂亮外袍的男人则在四个晨曦军的跟随下来到那片农田,慷慨激昂地说了些什么,然后板着脸离开了。而在那男人离开之后,监工们的鞭子抽地更狠了。 “那应该就是异教徒了。”艾丝翠儿总结道,“太残忍了!” “所以我们要解救他们。”乔尼站起身来,将放在地上的巨剑重新背负起来,“无论是为了佣金还是为了信仰。信仰是行善的缘由,而非为恶的借口。奥丁的教诲就比戴瑞尼斯的信徒好多了。” 他走到原地休息的士兵们面前,低喝一声:“集合!” 五列十九行的队伍迅速集结起来。少了四个斥候,战斧作为百人队的首席十夫长站到了队伍最前方,整顿着队列。 “奥丁教导我们,信仰是行善的缘由,而非为恶的借口。”乔尼声音低沉,面无表情,“但这只是奥丁的教导,却并非坦尼亚斯的白袍们遵守的信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那种邪恶信仰的受害者。因为太阳神戴瑞尼斯所给予的信仰,每一个奥赛丁人都被卷入了漫长的战争。” 士兵们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自由是每个人都应该享有的权力,无论贫穷、富贵,聪明、愚蠢,勇敢,或者懦弱。”乔尼继续说着,声音渐渐高了起来,“除非触犯了合理的法律,不然每个人都应享有自由。奴隶,这卑劣的词已经在奥赛丁消失了很久,并且将永远消失。” 然后,乔尼突然爆喝一声:“但是在这里,那些戴瑞尼斯的信徒以信仰为名,将另一群与他们信仰不同的村民打为奴隶。人间的两大罪恶就在我们的眼前上演!想想那些白袍子在奥赛丁犯下的罪孽,士兵们。而那罪孽,又在这里重新上演!” 士兵们回忆起来,并迅速怒火上涌。这就像是在抗战的时候给士兵们传阅大屠杀的照片一样,迅速,有效。 “现在,奥丁的勇士们,用你们手中的利剑,去解放所有被奴役的平民!”乔尼拔出腰间长剑,“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整齐的高喊。 “出发!” 毫无疑问,这一阵战前宣誓非常有效。奥丁的信徒们姑且不论,就连嘉兰这个夏洛特的虔诚信徒都被这股热情给感染了。 但同样毫无疑问的是,自由之翼佣兵团被发现了。 “森林外的村民听到了动静,但没有逃散!”第一名斥候回报。乔尼点头表示收到,将他留在了队伍里。 “有人朝林子这里来了!”第二名斥候回报。他同样被留了下来。 “敌方斥候已经被我干掉!”第三名斥候回报。乔尼皱了皱眉头,脚步不停,也将他留在队伍里。 最后,当队伍接近森林边缘的时候,第四名斥候从树上滑下来,报告道:“农田里的村民开始往回撤了。” 撤了?无所谓。撤不撤,他们现在都得扯。 “继续前进!” 当一百多人的队伍完全走出森林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哨声此起彼伏,农田里的晨曦军和穿着良好的戴瑞尼斯信徒抽打着村中的奴隶,驱赶着他们往村门口跑去。 “弓箭手!瞄准那些拿武器的!”乔尼命令道。 艾丝翠儿和四个斥候持弓快跑上前,隔着五十多步便引弓射击。这五人射术有高有低,但在这个距离上却几乎没有多少偏差。五支羽箭钉上了四个人的背脊,将他们射倒在地,兀自挣扎不止,口中连声惨呼。 但这惨呼得不到任何回应。戴瑞尼斯信徒们和晨曦军的士兵见敌人射术如此精湛,知道事情不妙,纷纷快跑几步,散开了往村寨门口狂奔而去。被聚集起来的奴隶们挡住了艾丝翠儿等人的弹道,使得他们不得不放下了弓箭,回头看向乔尼。 “只杀太阳神信徒!”乔尼放声大喊,“前面的人听着,我们只杀太阳神的信徒!” 自由之翼的士兵们明白过来,跟着自己的团长一起喊道:“我们只杀太阳神的信徒!” 奴隶们并没有立刻停下。他们被身后射来的弓箭吓破了胆子,又有着过去的身体习惯。此时这些衣衫褴褛的可怜人依旧踉跄着往村寨跑去。但这些平日里饭都吃不饱的家伙如何能应付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渐渐的,有人倒下来,队伍也松散开来。 倒下的奴隶绝望地看着那些穿着统一纹路罩袍的士兵朝自己冲来,听着他们口中骇人的呼喝。“我们只杀太阳神的信徒!”多么可怕的……嗯? 回过神来的人越来越多。连还在奔逃的人群中都有放慢脚步的存在。 难道说,男爵大人打回来了?有些村民想起了很多个月以前仓皇逃走的尤西男爵大人,那个只知道收税的贵族。他们曾经很厌恶他,但此时却又无比地怀念他。 这个徽记,不是男爵大人的…… 无所谓了。回头张望的奴隶发现那些士兵并没有拔出武器,便也放下了心。最后只有不到十个奴隶逃回了村寨——他们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些。木门缓缓关闭,木墙上射下箭矢。乔尼带着自由之翼佣兵团止步于木墙外约八十步,看着对方的弩矢落在自己脚下不远处,举盾而立。 不用吩咐,那些没有回到村庄的奴隶自动地向乔尼他们跑来。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我们是自由之翼佣兵团,奉安德尔侯爵大人的委托前来营救你们。”乔尼已经安排了一名大嗓门的士兵在一旁接引,“到这边来,我们将带你们回去。” 此时,队伍已经调整为十乘十的方阵。第一排的士兵左手取盾,右手拔剑,整齐地摆好战斗姿态。原本打算只扑阵中的奴隶们知道利害,纷纷绕开方阵,往那接引士兵的方向去了。 “艾丝翠儿,这个距离上,能射中吗?”乔尼凝望着木墙上的一个个人头,问道。 “没问题。”艾丝翠儿说着,深吸一口气,弯弓瞄了一下,射出箭去。须臾,墙头一声惨叫,一名晨曦军打扮的持弩战士捂住肩头,摔倒下去。 “没死,只是伤了。”艾丝翠儿叹了口气,“这个距离上没什么威力了,而且只能保证射中。” “很好。”乔尼点点头,“你累吗?不累的话先给那些家伙点个名吧。” 两声惨叫之后,木墙上基本上就看不见人影了。只有几颗脑袋还探在墙外,并且随时都会缩下去的样子。 “不行了。”艾丝翠儿没有继续,“只是脑袋的话,我射不中的。” 但目的已经达到了。乔尼一挥手,示意四名斥候慢慢kao近。大部队跟在后边,全体举盾,保持着整齐的队列。 行至距城墙五十步的时候,四名斥候已经到了三十步的距离。他们看了看墙头的人头,笑了笑,弯弓便要狙杀。 “小心!”艾丝翠儿一直望着墙头,此时突然娇喝一声,“全体举盾!” 所有的士兵,包括那四名斥候都条件反射般地持盾护在身前。随后,一片破空之声,又是一阵咄咄的声响,墙上站起十几个晨曦军,个个手上握着轻弩。另有三人手中握着猎弓,不停引箭射击。 “弓箭手,自由射击!”乔尼盾牌顶在身前,大声命令道。 艾丝翠儿从乔尼身后闪出,弯弓搭箭,几乎是瞄也不瞄便射出一箭。羽箭瞬间便cha入了一名弓箭手的胸膛,将他射死当场。 剩下四名斥候也不含糊。躲过了第一轮的矢雨之后,他们开始在墙下不停地来回跑动,不时站住身子射箭还击。可怜那些晨曦军最熟练的也不过是猎户出身,如何能与这些退伍的老兵比拼箭法和射艺?一时间惨呼一片,只剩下十个持弩的士兵幸存。幸存者完全消失在墙头,只有不时伸出盲目射击的轻弩能证明他们的存在。V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人放火并不总是邪恶的 村庄里燃起了一股黑烟,烟柱浓烈,在半空中渐渐消散。 “弓箭手压制,攻城!”乔尼将长剑收回剑鞘,圆盾扔在地上,从背后拔出巨剑。 众人的粮食口袋早在据城墙百步的时候就已经解下弃于道旁。 攻城需要工具,但对于这种不过一人多高的木墙,只需徒手便能攀爬。方阵在瞬间散开,战士们顶着盾牌冲向木墙。盲目乱射的弩矢丝毫威胁不了这些战士的生命,他们很快就冲到了墙角下。 两人一组,一人搭手一人攀爬。木墙上的士兵有想要起身应战的,但几乎立刻就被一支飞来的羽箭射杀当场。也有等自由之翼的佣兵上来才迎战的,但却不是奥赛丁老兵的一合之敌。 说到底,那也只是民兵而已。 当第五名奥赛丁的老兵登上墙头时,他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看到木墙之下,村庄之中,村民们一片混乱。他们打骂着奴隶,让他们背上更多的东西。五名身穿锁甲的士兵率领着十余名晨曦军打扮的战士,一脸坚毅地守在木墙下,挡住身后的村民。那十名士兵挤在一起,右手握着长枪,左手持着阔盾。虽然有些颤抖,但一步都不后退。 非常令人感慨的一幕,但源源不断登城的奥赛丁老兵并没有什么动容。胆大的比了比高度就从墙上跳了下来,谨慎些的则顺着阶梯跑下木墙。 那几名堵住路口的坦尼亚斯士兵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依旧带着慷慨赴死的表情站在原地,口中念诵着祷文。对于他们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守住这个路口,为身后的平民争取时间。所以他们看着几个佣兵打开了木门,又看着大军排着整齐的队列踏入城门,再看着这些敌人在他们面前列队待命。 无论如何,坚守总比冲锋更能拖延时间。 乔尼看着面前的一幕,不胜唏嘘。多么好的一支队伍啊,还真是军民鱼水情啊。瞧这些家伙脸上坚毅的表情,啧啧…… “前排换巨剑,冲锋!”乔尼一挥手,决定帮助这些士兵完成他们人生最后的愿望,“不得恋战,冲透阵型后追击前方太阳神信徒!” 在嘉兰的带领下,自由之翼的前排士兵收起剑盾,拔出巨剑,扑入敌阵。 本来不该是嘉兰带领的,但巨镰女想冲锋,谁也拦不住…… 那一场一边倒的血雨腥风姑且不论,村庄中的戴瑞尼斯信徒见如此多的敌人涌入村庄,知道事不可为。于是他们纷纷抛弃了自己的财务和奴隶,朝着另一边的木门撒腿就跑。 这一刻,无论男女老幼都爆发出了他们最强的实力。这些轻装的平民扶老携幼,却让身后的佣兵们追之不及。 “放箭。”乔尼看着那些仓皇的背影,命令道。 “住手!他们只是平民!”艾丝翠儿猛然回头,瞪着乔尼,“你看他们……” “不,你看他们。”乔尼回过身,搂住艾丝翠儿的肩膀,指向道旁畏缩在地上的奴隶们,“他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从他们奴役自己同胞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不是平民了。” 喊杀声,羽箭飞出的声音,还有弓弦震动的嗡嗡声不绝于耳,乔尼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天地之间就像是只剩下他与艾丝翠儿两人,站而论道。 “他们因为坦尼亚斯人的胜利而获得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必须承受战争失败所带来的痛苦。”乔尼语重心长,表情却阴沉似水,“我们没来时他们是坦尼亚斯人的帮凶,我们来了的时候他们又装作是无辜的村民,战争的受害者。哪里有这种好事?” 四名斥候不断射击着,信仰戴瑞尼斯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他们呻吟,或者不呻吟,全都已经踏入了死亡的领域。 艾丝翠儿听着乔尼的话,看看衣衫褴褛的奴隶,又看看那些痛苦倒地的村民,表情迷茫。 “战事一起,人自然而然就会分出阵营来。”乔尼继续劝道——他发现艾丝翠儿似乎在这种问题上绕不过弯来,“或者站在这边,或者站在那边,或者保持中立。” “那些戴瑞尼斯的信徒从一开始就站到了坦尼亚斯那一边,并且自发地以戴瑞尼斯信徒的身份对非信徒进行掠夺。他们选择站在那边,那就是敌人。对于敌人,直到他投降之前,都不能手软。”乔尼看了眼战况,拍拍艾丝翠儿的肩膀,“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慢慢想想吧。” 说完,乔尼在人群中找到了一脸亢奋的奥芬巴赫。 “这次奥芬倒是没什么排斥的心理啊……”乔尼挑了挑眉毛,沉吟道。 “乔尼!”奥芬巴赫甩干净自己的锤杖,来到乔尼身前,“接下来是坚守这座村庄还是立即撤退?” “先收拢那些难民。”乔尼吩咐道,“然后让士兵们问问那些可怜人,村子里的财物和粮食都藏在哪里。对了,你对于刚才放箭射杀村民没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奥芬巴赫一愣,“很正常啊……他们可是太阳神的信徒啊!” 该死的宗教战争!乔尼在心里叹了一句,点点头:“我明白了。去吧。” 即使这种观念导向了正确的结论,但这丝毫不能使这宗教仇杀意味浓重的念头显得稍微正确一些。乔尼听说过太多类似的例子了,更听过说不少与这种思维相关的悲剧。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士兵变成那种带着盲目仇恨的战争机器。乔尼心目中的敌人只有三个。第一是坦尼亚斯的军队,第二是太阳神的神职人员,第三是在这场战争中为恶的帮凶。 戴瑞尼斯的信徒里也有好人,这是他亲眼见过的。 奥赛丁的老兵们穿着染血的罩袍来到那些难民的面前。这些被当作奴隶的村民们跪在地上,不停颤抖。即使士兵们用最和蔼的语气告诉他们自己的目的,这些可怜人们都没有敢立即欢呼。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最后,一名年轻人抬起头,强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你们会带我们离开?” “我们的职责就是为你们带来自由,将自由洒满人间。”乔尼走到那年轻人面前,笑着说,“我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我们都是自由之神奥丁的信徒。你们自由了。” “自由之神奥丁……”那年轻人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身后开始欢呼的人群让他神情一松,然后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感谢全能的夏洛特……”当乔尼试着将对方扶起的时候,他听见了年轻人的祷告,“我终于得救了!” 一切功劳归于神吗……乔尼嘴角抽搐了下,最后决定忽视这一点小小的无礼。 村子的粮仓被打开了,这些终日劳作不得饱食的前奴隶们争相抢夺着地上的肉干与没有发酵的面包,真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可惜在场的目击者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我是本村村长的儿子。您可以叫我维克多。”那年轻人咽下一块腌肉,“我父亲一开始就被那些暴民杀死了,然后他们就把我家的东西都给抢走了,还有其他那些不是太阳神信徒的村民也是一样。” 根据维克多的描述,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坦尼亚斯的铁骑还没有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塔布里城的戴拉斯伯爵振臂一呼,说要重返光明的道路,坚定拥护太阳神教会的一切主张,宣布由戴瑞尼斯信徒接管一切政府事宜。那个虔诚的孩子当着全城人的面解除了自己对于帝国皇帝的誓言,然后在自己的纹章上填了一个闪耀的太阳。 尤西男爵并不是一个太阳神信徒,他信奉商业之神夏洛特。作为一个忠诚的帝国贵族,他撕毁了附近城堡的几位伯爵与子爵发来的劝告书,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抵抗到底。 这位倒霉的男爵老爷当天晚上就被自己的领民推翻了。男爵本人穿着睡衣,在十名亲卫士兵的保护下逃进了森林。 “那些暴民说要清算贵族的盘剥。我们家和村里其他几户有钱的村民就被洗劫了。”维克多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可怜我父亲当村长那么些年,根本就什么积蓄。他们将我父亲绑在柱子上用火烤,逼他说出藏宝的地方。可哪里有那种东西啊!我父亲被烧死之后,他们也就放弃了,我捡了一条命。” 强盗开仓放粮么……乔尼点点头。 后来事情就渐渐失去控制了。戴瑞尼斯的信徒觉得收获太少,而异教徒又太过讨厌,看着都碍眼。于是在一个平日里游手好闲,那一日虔诚无比的家伙的带领与鼓动下,信徒们拿起武器,勇敢地砸开了那些手无寸铁的异教徒的家门。 他们握紧手中的农具,英勇无畏地将异教徒打倒在地。抢东西,抢女人,抢劫一切可以抢的东西。最后将可怕的异教徒隔离起来,以免他们干扰大伙儿虔诚的信仰。 当然,维克多的版本要更悲愤一些。 “没有人愿意皈依戴瑞尼斯吗?”乔尼问,“你们的信仰那么坚定。” “他们不让。”维克多摇摇头,“他们不接受村民们的改宗。” 因为这些异教徒必须首先赎清他们欠下的罪孽。 “城里也这样吗?”乔尼问。 维克多点点头:“我听他们闲聊的时候,说到处都在这么干。” 乔尼长叹一声,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如果当初自己在家里平静度日,打铁为生,此时也该被牵连进一场血腥的清洗吧?至少生活将失去平静,自己的信仰也将遭到践踏。 在村民的帮助下,佣兵团很快就从村庄的各个角落搜出了不少财报。有些是藏在地下的金银币,有些是存于箱中的首饰。而这些缴获有一半都被声称是属于异教徒村民的。 这让乔尼有些头疼。 “还,还是不还,这是一个问题。”他将佣兵团的骨干召集起来,商量着对策,“得快些决定,不然敌人就该派大军过来了。”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根据佣兵条例,那就是我们的的东西。”嘉兰撇嘴,“虽然我也觉得他们可怜,但这是原则问题。你可以出于好心分给他们一点,但不存在还东西的问题。” “可是那些东西原本就是这些村民的啊!”艾丝翠儿反驳道,“是太阳神的信徒从他们手里抢过去的!” “那我们只是从太阳神信徒手里抢过来而已。”嘉兰翻了翻白眼,“我们可没抢这些村民东西。” “我觉得应该把属于他们的还给他们。”奥芬巴赫沉吟道,“我们不是强盗。” “跟你说了,没有还不还的问题!”嘉兰有些生气了,“还有,谁说要做强盗了?这本来就是我们卖命赚来的!” 争吵开始有升级与跑题的趋势。乔尼摇起头来,最后大喊一声:“别吵!” 老实人发火,效果十分显著。无论是争吵的当事人还是打酱油的围观众,大家的眼神都汇集到乔尼身上。 “我们不是强盗,也不是属于这里的军队。”乔尼沉声道,“如果没有我们,这些村民可能直到战争结束都只是奴隶,甚至会被派上战场送死。当然,因为我们都很善良,所以也不能把他们的东西都抢走。” “现在村民报出来的损失数字已经超过所有战利品的总和了。”达芙妮在一旁cha嘴,“我们还要倒贴吗?” “倒贴是绝对不行的,我以前就说过。”乔尼看着达芙妮,“村子里一共翻出来多少钱?救出来多少村民?” “合计四十二个金币,外加三个银币,还有二十个铜子。”达芙妮拿起身边的一块木板,念道,“一共八十九个村民,有五个刚才吃得太急撑死了。现在只有八十四个。” ……完全不够分啊,而且人数怎么不太对劲? “八十九个人?”乔尼挑了挑眉毛,“之前抓到的俘虏说有一百二十多人的。” “根据村民们所说,有三十五个人被押送到附近的城堡了。” “我明白了。”乔尼点点头。 那就不分。不然真成慈善事业了。 “与其少给,不如不给。”乔尼拍板,“粮仓让他们随便拿,拿好了在村口集合。金币分发给士兵,就算是这次的奖金了。首饰和值钱的器物打包带走,抽一个十人队负责我们的行李。粮食带不走的……” 乔尼咬咬牙,再咬牙,咬得脸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烧掉!”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表情无比纠结。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纠结,即使是他第一次杀人时都未曾有过那么激烈的思想斗争。 ……太XX的浪费了!乔尼想。这简直就是犯罪! 不过佣兵团的士兵们并没有这种心理负担。焚烧敌军辎重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粮仓被点燃的时候,乔尼痛苦得别过脸去,然后扭过身子,背对着熊熊燃起的大火,默默地感受着身后隐约的热量。 “别太难过了,那些东西我们带不走的。”艾丝翠儿体贴地轻拍乔尼的背脊,“你做的没错。” 乔尼心中感动,又有些不爽——这些我都懂啊! 我只是舍不得……乔尼心想。 考虑到那八十四个难民对村庄还留有眷恋,所以佣兵团并没有四处放火焚烧。当确定粮仓的大火已经无法扑灭之后,佣兵团分作前后两队,护送着难民往森林前进。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乔尼望向远方,表情很是奇怪,“还是我眼睛花了?” “你眼睛肯定没花。”嘉兰眺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他们确实是朝我们来的。” “怎么说呢……列队!最后一列负责维持村民的秩序!”乔尼大喊道。 佣兵团的士兵迅速面对敌人的方向排好了阵势,原本有些骚乱的村民也被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气势给震慑住,渐渐恢复了平静。 所谓的敌人,是一队五十人的晨曦军。 粗亚麻编织而成,染着太阳标志的外袍,长枪,阔盾,整齐的队列,简陋到几乎没有的防具……如果这不是晨曦军的话,那坦尼亚斯的正规军就太失败了。 晨曦军的士兵们双手举着盾牌挡在身前,右手的长枪整齐得指向左上方。他们快步朝佣兵团的方向走来,口中念诵着太阳神的祷文。内容大致就是赐予勇气,赐予力量,铲除邪恶,还我安宁之类。 这支晨曦军从尤西村的西边而来,正对着行至村口的佣兵团与村民。当乔尼这边摆好阵势的时候,这些看似无所畏惧的民兵们突然开始缓缓的转向。 最终,他们走了一个斜线,从农田中穿过,堵在了佣兵团去往森林的道路。 “异教徒!放下你们的武器!”阔盾竖在地上,长枪探出盾阵,一个高亢的声音从方阵中传来,“你们面对的是虔诚而光荣的晨曦军,你们身后则是正在赶来的威武而强大的神殿军!放下武器,停止无畏的抵抗,你们将不会受到伤害!” 这个结果让一直警惕于他们花招的乔尼十分失望。 “早知道他们疯了,我就应该让我的人冲锋的。”乔尼懊恼地对左右说,“原来是真疯子。这帮铠甲都穿不起的家伙哪儿来的自信?”V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地狱里召唤的魔王 晨曦军的自信是有原因的。这原因不只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足够虔诚。虽然虔诚的信仰是一切的前提。 这的确是一支光荣的军队。在与南联盟的贵族正规军的对抗中,晨曦军的长枪方阵始终死战不退,并最终将自己的敌人打得溃散而去。而在面对南联盟的佣兵时,晨曦军又依kao铁一般的纪律守住了阵地,配合坦尼亚斯正规军——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神殿军歼灭了敌人。 胜利的喜悦冲散了这些民兵们对于敌人最后一丝畏惧,而教会的表彰更是让信徒们忘记了自己过半的伤亡。 这种狂热与自信影响了每一个晨曦军的士兵。于是,当嘉兰带着一众双手剑士朝他们扑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士兵因此而胆怯。他们握紧手中的长枪,静静地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撤盾!握枪!”一个声音响起,然后晨曦军士兵们还算整齐地放下盾牌,双手握枪,目视前方。五行十列的方阵中,第一排长枪平举,第二排将长枪搭在前排的肩上,第三排则从人群的缝隙中将枪尖探出,作为第一排士兵近身的一道防线。 “刺!”一声爆喝,第一排的士兵没有丝毫犹豫,也不瞄准,只是照着前方刺出手中的长枪。 在一个月之前,同样的动作下,第一批冲锋的异教徒瞬间就崩溃了。有些士兵还记得那些异教徒在自己枪尖上挣扎的情形。第二排第三排的长枪会在稍后刺出,密集的枪林会解决所有敢于冒犯戴瑞尼斯威严的罪人…… 晨曦军的士兵们是如此的自信,以至于当前排的巨剑战士闪身斩断他们的长枪时,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巨剑战士的冲锋看起来被阻挡住了,他们在枪林中放慢了脚步。但很快,当第二层的枪阵被砍去一半之后,嘉兰合身扑向了自己正对面的长枪兵面前,巨镰自下而上一撩。附着了魔法的镰刃轻易地斩开了没有任何防护的人体,将那一脸狂热的晨曦军切成两半。 漫天的鲜血中,杀戮开始了。 巨剑是一种对无甲与轻甲目标特别有效的武器。此时奥赛丁的老兵们冲入了长枪方阵,彼此之间隔开两人的身位,或刺,或砍,或切,或割。白色亚麻袍的晨曦军中惨嚎不断。第一排的长枪兵很快就倒在地上,连抽搐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真正令晨曦军士兵们开始感到恐惧的,是正在方阵中央肆虐的嘉兰.诺德。这个手持巨镰的少女仗着她那一声无比坚实的板甲,对刺来的长枪不闪不避,只顾舞镰在人群中穿梭。 因为身边有战友的缘故,嘉兰并未开启无双……不是,是并未将巨镰舞成一个圆。 战场因此而显得更为血腥。 若是群攻,嘉兰不过是用她那柄特制的巨镰的外沿攻击。虽然横扫之下,敌人免不了皮开肉绽,如同被弯刀斩过一般,但终究还是留了具全尸。而此时的嘉兰却如同传说中走出的恶鬼,用巨镰内侧的刃口将对手的肢体切下,留下一地残尸。 晨曦军的队形渐渐有些混乱。所有人都试图躲开这个刀枪不入的怪物。 散乱的队形中,嘉兰花样翻新。她往前快跑几步,刚好将一名躲避不及的民兵的脖子架在自己的巨镰的刃口上。那可怜的民兵吓破了胆,张大了嘴巴一动都不敢动。嘉兰在他身后轻轻一踹,那民兵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只有一颗表情惊恐的脑袋,在巨镰的刀面上缓缓下落。 晨曦军彻底崩溃了。虽然他们的意志十分坚强,但面对这样一个嗜血而又无法战胜的对手,任谁都会崩溃。 最后两排的士兵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一齐放下武器,转身就逃。轻装逃跑的人总是要比拿着武器追砍的更快一些,所以佣兵团的巨剑战士们只能看着那些白袍民兵越跑越远,眨眼就消失在…… 不对。 当所有人都站定,准备目送败兵远去的时候,嘉兰突然仰天狂吼一声,脚步如飞,追上了十数步之外的溃军。佣兵团的弓箭手开始点名了。弦声响过,五个晨曦军扑倒在地,其中就有一个kao近飞奔的嘉兰。 那名中箭的晨曦军就像所有其他被箭射中的杂兵一样,先是短促地惨叫一声,然后向前扑倒。如果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会就此趴倒在地上,带着背后的箭疮去面见他的主神。 也有可能这可怜的人会带着并不致命的箭疮度过他的余生——如果射倒他的人没有清理战场给每具尸体都补上两剑的话。 当然,如果他是一位英雄人物,那他将会带着箭爬起来继续跑,就像是背后什么都没有一样。如果是个悲剧人物,那他还会被多射几箭…… 不过这一切因为嘉兰的存在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名晨曦军的士兵注定不会是一个英雄人物,但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杂兵。 他是一个悲剧的杂兵。 “啊!——”嘉兰嚎叫着,抡圆了巨镰朝那正要向前扑倒的小杂兵凿了过去,“啊!——” 巨镰的镰尖毫无阻碍般地穿透了那名晨曦军的身体,从他的腹部刺了出来。当艾丝翠儿惊呼出来的时候,嘉兰已经将串着人体的巨镰给抡了一圈,将那尸体甩出了很远,砸在另一名士兵身上。尸体那被巨镰脊上的倒刺扯烂的杂碎在空中一路撒落,铺出一条血肉的通道。 嘉兰的巨镰上挂着几根残破的肚肠,被她随手一甩,飞到一名晨曦军的脑袋上。那可怜人先是唬了一跳,然后忙里偷闲地用手从脑后取下袭击他的暗器,脚步顿时就乱了。左脚拌上右脚,这倒霉蛋摔倒在地上,并且再也没能站起来。 因为嘉兰已经赶了上来。 下劈,串起,甩飞。场面无比血腥,有那好奇心重的晨曦军士兵回了回,立刻就加快了脚步。 燃烧生命总比如此凄惨地失去生命要好得多。 狂化的嘉兰就这么追着,杀着。五名弓箭手一直在射箭,箭矢精准地收割着生命,但那些倒地的尸体却丝毫显不出任何死亡的恐怖。嘉兰一个人便将此战的所有参与者都压下一头,就好像一匹冬狼闯进了一群土狗的圈子,向他们展示着杀戮的真正含义。 很快,那二十个逃跑的晨曦军倒下了十九个。有的背后cha箭,有的碎成一地,也有cha着箭矢被切碎的。那最后一名晨曦军疯狂地跑着,绝望地跑着。他不敢回头,更不敢稍有停留。 近了,近了,森林就在前面。在他过去的几十年的生命里,森林代表着危险,象征着未知。森林里有丑陋的怪物,还有食人的野兽。但在这一刻,森林是那么地可爱。士兵觉得自己面对的不只是森林,更像是戴瑞尼斯那温暖的怀抱。 要得救了!他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那样,尽力地呼吸。士兵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看见了一地的尸体,破碎地毯一般的血污,还有身后不过七八步的嘉兰.诺德,那个恐怖的镰刀恶魔。 他跑地更快了,比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嘉兰觉得自己追不上了。 狂化之后的嘉兰并没有多少思考能力。她的大脑让位给本能,而她的本能在此时只会想两件事情。第一是杀,第二是怎么杀。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切活物皆可杀。 嘉兰觉得自己真的追不上了。 难得的,嘉兰此时尚有一丝清明。如果一直追下去,嘉兰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追上,但那时就会离开佣兵团很远。这是不被允许的,她深知这一点。在被达芙妮训练了两个月之后,猎头者嘉兰的纪律意识已经十分强烈。 所以,战斗必须在这里结束! 巨镰的配重球掉落了下来,一根如有灵性的绳索连在那颗钢球上,越拉越长。嘉兰握住绳索的一段,只转了两圈,甩了出去。钢球准确地打在那士兵的后脑勺上,将他砸倒在地。 “那绳子到底有多长。”乔尼站在之前的战场边上,咧着牙望向嘉兰的方向。 另一边,嘉兰在笑。 她笑着提起了晨曦军士兵的脖领,将巨镰横在了他的腰间,然后用力回拉。断成两节的人体在地上挣扎着,其中之一还在惨嚎。 嘉兰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于是她将巨镰抄到了那在惨嚎的半截的右臂下,然后往回拉。 “嘉兰.诺德!”达芙妮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够了!” 已经将镰刃抄进半截身体左臂的嘉兰闻言一愣,拽着巨镰回身茫然道:“什么?” 这一扭身的力气将左臂也卸了下来。 “够了!”达芙妮面色严峻,“给他个痛快!清醒一点!” 嘉兰眨眨眼睛,缓缓点头。然后她回过身,将巨镰垫到对方的脖子下方。这半截身体的脑袋因为疼痛而高高抬起,刚好让嘉兰舒服地摆好姿势。最后她用力踏住对方的额头,向下一踩。 “我没事!”嘉兰提起脑袋在头顶晃了晃,“不用担心!” 至此,晨曦军五十人巡逻队全灭。战场一片血腥,观战的村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嘉兰.诺德。”乔尼非常严肃地叫住了提着脑袋回来的嘉兰,手指指向那群瑟瑟发抖的村民,“以后这种任务的时候希望你可以控制一下自己。” “这不是可以控制的。”嘉兰一耸肩,“我兴奋起来就这样,没办法的。” “那以后这种程度的敌人就就不要出手了。”乔尼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强大的敌人,你每次都跑那么前面干什么?” “手痒嘛。”嘉兰一摊手,然后看着自己手上的脑袋皱了皱眉头,随后一丢,“不过你说的有道理,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算了……达芙妮,再派个十人队去安慰一下那些村民吧。”乔尼对一旁的达芙妮说道,“一个人五个银币,要吓死了几个可就损失大了。” 奥赛丁的那些老兵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如此血腥的场面只是让他们感慨了一下,外加对嘉兰更恭敬了几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什么异样表现。艾丝翠儿倒是对乔尼抱怨了几句,不过小姑娘也只是嫌恶心罢了。不同于那些奔逃的村民,这些晨曦军在她眼里是实打实的敌人,容不得半点怜悯。 至于奥芬巴赫…… “真恶心。”奥芬巴赫行走在战场上,不住摇头,“啧啧。” “你的流星锤造成的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乔尼在他身旁哼了一声,“后面那些碎尸就不用管了,找找看首领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最后,佣兵团的成员在第一排的某具尸体上发现了一个黄铜做的太阳神徽记,想来是属于这支巡逻队的长官的。而那些村民在士兵的劝说和安抚下也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看样子是可以出发了。 那就出发吧。 自由之翼佣兵团再次恢复了护送的队形,领着村民们钻入了森林。只留下狼藉的战场,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不久,第一支军队在五名骑士的带领下赶到现场。四十名全副武装的坦尼亚斯神殿军步兵列队穿过冒着浓烟的村庄,来到了之前的那片战场。 “仁慈的戴瑞尼斯啊!”随军而来的牧师目瞪口呆,“这……这是邪神的祭祀吗?那些邪恶的领主召唤了来自地狱的邪魔来与我们为敌吗?” 这天之后,维尔萨的邪恶的安德尔侯爵信奉邪神的消息在整个坦尼亚斯的占领区传了开来。传言中,那名年轻的侯爵用一百个村民向邪神祭祀,召唤出了恐怖的地狱魔王。为了驱使这邪恶的强大存在为他服务,安德尔侯爵派遣了一支佣兵团带着化身为人型的魔王来到了尤西村,杀死了村民,并带走了异教徒作为未来的食物。 “虽然你们在信仰的问题上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但仁慈的戴瑞尼斯同样将你们当作他的孩子。”官方统一解说词,“虽然你们正在接受应得的惩罚,但我们也不会让那邪恶的恶魔夺走你们的生命与灵魂!” 一时间,太阳神教会在异教徒的眼中可爱了不少。虽然总体还是负值。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嘉兰.诺德此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对于未来局势的作用。她已经将那件染满了鲜血,几乎不可能再洗干净的衣服扔在了森林里。她穿着那身贴身的板甲站在城外,与乔尼等人一同办理着任务完成的手续。 “我代表安德尔侯爵大人感谢诸位的帮助。”彼得深深鞠了一躬,“也代表尤西村的村民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 “不必客气。”乔尼谦虚地一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佣金怎么算?” 艾丝翠儿偷偷顶了乔尼一下。 “佣金自然不会亏待诸位。你们一共带回了八十四位村民,四十二个金币将会很快送到你们手里。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我们将尽可能让诸位在战时的闲暇时光过得舒适。”彼得道。 “如果能让我们进城的话。”乔尼叹了口气,“不要紧张,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不过食物和盾牌箭矢之类的要求是不会少的。除此之外,乔尼还问彼得要了四百根标枪。 “标枪我们有很多。”彼得有些为难道,“可是这价钱……” 乔尼觉得自己是不会花八十个金币去买四百根标枪的。这简直是暴利啊! 或许不算暴利……这得看货色的质量了。不过乔尼还是不准备买。 “如果贵团没有别的事情的话,侯爵大人这里还有个特别的委托。”彼得道,“任务并不困难,但是希望贵团能够保密。” “什么任务还需要保密?”乔尼眯起了眼睛,“而且你怎么能确定我们保密还是没有保密?又为什么委托我们呢?” “如今留在查尔斯城的佣兵团和佣兵几乎都是信仰坚定的战士,但他们与坦尼亚斯人都没有什么仇恨的关系。虽然他们的教派都曾经被戴瑞尼斯的信徒驱逐过,但那也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彼得解释道,“只有贵团。作为奥丁的信徒,又都是从奥赛丁而来。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对坦尼亚斯人有利的举动吧?” 这倒是能说通,虽然还是有些儿戏。不过考虑到这是个对待信仰十分严肃的世界,乔尼接受了这个说法。 “请说说看吧,是什么委托?”乔尼问道。 彼得清清喉咙,扫了一眼乔尼身边的众位佣兵团核心,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我们的探子发现了坦尼亚斯的一处粮仓,这些天一直在向东边运输粮食。” “你要我们攻打粮仓?”乔尼摇摇头,“粮仓的守备必然十分严密。我的每一个士兵都很宝贵,我不想损失任何一个手下。所以攻城这种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 “不不不,您误会了。”彼得发现自己的关子似乎卖地有些唐突了,“并非是想让你们攻城。你们只需野战就是。” 乔尼有点兴趣了。V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目标,辎重队!之战前准备。 安德尔侯爵的委托,说白了,就是让自由之翼佣兵团客串一下路匪强盗,劫杀坦尼亚斯军队的军粮辎重。侯爵府提供情报,佣兵团则可以获得他们所有的缴获。 “诸位也可以加入到侯爵的军队中,只是挂个名。那样的话侯爵大人将负责诸位的后勤保障,而诸位只需将劫掠所得的一半交给侯爵府便是。”彼得补充道,“当然,这一切就看诸位的意向了。” “一半?”乔尼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觉得这条件我们会答应吗?” “确实苛刻了点。但目前执行类似任务的都是侯爵大人的军队,对于他们而言算是凭空多出了一半的战利品。”彼得笑了笑,“但加入侯爵大人的军队之后,您和您的部下将有可能被封为骑士。若是将来攒下军功,封为男爵赐予一座村庄作为采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在招揽我吗?”乔尼笑着,回过头瞪了突然兴奋起来的奥芬巴赫一眼,复又看向彼得,“希望我带着佣兵团投入他的名下吗?” “没错,您可以这样理解。”彼得还是一脸微笑,“坦尼亚斯入寇以来,侯爵大人一直为手中没有足够的军队而苦恼。您这一次带回了八十多位受难的村民,自己的手下却一点也没有受伤,这让侯爵大人十分欣赏。您敬请放心,您与您的手下将可以保持自己的信仰。帝国从来不会干涉人民的信仰自由。” 你们是没法干涉吧?乔尼心中嗤了一声,脸上却依旧带着客气的笑容:“多谢侯爵大人的好意,但我们目前还没有稳定下来的打算。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是野惯了的人,也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指挥,所以只能抱歉了。“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只要是我们可以帮忙的,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 “这样的话……好吧,请原谅我的唐突。”彼得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完全表lou在脸上,“请休息吧,我稍后会将敌军粮仓的位置通报给诸位的。如果有哪位士兵想要进城的话,可以卸下武器去城门口找我,我会安排的。” 说完,彼得点点头,告退而去。 “乔尼!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奥芬巴赫等彼得走远,颇为不满地问,“成为一名贵族啊!” “成为贵族多半是真的。”乔尼看着奥芬巴赫,“但你想过没有,一旦成为那名侯爵的附庸,我们就必须尽一名附庸的义务。如果他派我们去攻城呢?如果他总是把我们往危险的地方送呢?如果他说要调走我们其中的几队士兵去别的地方协防呢?” 奥芬巴赫不傻,所以他立刻便回过味来。 “这些士兵都是为奥赛丁做出过贡献的人,我不能让他们为了别人的战争而出现无谓的损失。”乔尼继续说道,“即使是杀白袍,也得是我们自己杀。记住,奥芬,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有幸受封成为维尔萨的贵族,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但是,誓言……”奥芬巴赫想到了那名没有响应皇帝号召的贵族,皱了皱眉头。 “你有义务出兵,但没有义务送死。”乔尼凝视着正在营地里清洗衣甲,保养武器的士兵们,叹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小人物,再悲壮的牺牲也不会有人注意。” 小人物的牺牲只会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得到重视,甚至是积极的宣传。当乔尼站在查尔斯城外感慨的时候,戴瑞尼斯的牧师已经决定将那五十名死得无比凄惨的晨曦军的尸体好好利用起来。 血腥的战场并未得到清晰,碎尸与肚肠散落在遍地的血泊之中,铺出一条通往森林的道路。有意志稍稍薄弱一些的神殿军当场就吐了出来,但随即便强忍住恶心,跪倒在地上祈祷,祈求唯一真神戴瑞尼斯宽恕他的胆怯。 越来越多的增援军队朝着这片战场开来。有的是晨曦军,有的是神殿军。令人作呕的战场被封存了起来,牧师们制止了军队清理现场的行动。当夜幕降临,从塔布里城的方向驰来六匹骏马。塔布里城的主教亲自来了,前来查看这魔鬼犯下的罪孽。 “这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魔鬼犯下的罪孽!”年迈的主教指着嘉兰的杰作颤抖着说,“只有那不存在于人世间的邪恶魔物,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屠杀我们勇敢的战士!” 于是宣传的基调就这么定下来了。 这支悲剧的晨曦军巡逻队出名了。他们曾经用他们单薄的**和顽强的意志阻挡在自由之翼佣兵团的面前,长枪如林。他们也曾在奥赛丁的巨剑战士的冲击下努力维持着阵型,做到了这一连不少坦尼亚斯世俗军队都没能做到的惊人壮举。 现在,他们出名了。 以一支被魔鬼虐杀的军队而闻名于整个坦尼亚斯占领区。他们的勇气、信仰与坚强的意志都被略过不提,流传在世间的只有一支被魔鬼屠杀的可悲的军队。 他们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 “您的孩子在于魔鬼的战斗中牺牲了。”死者的家属——如果有的话——只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我们已经用得自太阳的圣火为他们净化,请节哀。他们会在真神那里获得永恒的安宁的。” 所谓圣火,其实就是经由牧师们的手点燃的火把。 他们连尸体都没能留下来。 回到乔尼的视角。当一切都安顿好,士兵们也将自己收拾干净之后,维特从lou天酒店那里跑了过来,一见乔尼就是夸张的大喊:“你们竟然带回来那么多人!”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远远投射而来的……看不清内容的目光。 隔了那么远,连艾丝翠儿都望不见那些路人的表情。 根据维特打探来的情报,乔尼觉得自己还真是做的有些过于出彩了。一直以来,解救村民的任务都是佣兵们都乐于去做的。五个银币一个人,这个价位确实有些高了。但一般的佣兵不过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深入敌后,然后趁着受难的村民被驱赶着在地里干活时跳出来杀死看押的村民,然后抓起要解救的人迅速逃跑。 随着坦尼亚斯方面的防护越来越严,这种小生意也越发难做。边境附近的村庄都加派了守备的兵力,田间地头也布置了专门的士兵进行看管。若是有携带兵器的陌生人出现,立刻就会有人报警。 不是谁都能从森林的深处绕行的。而敢于独自踏足森林深处的佣兵,又不屑于完成这种小任务。 “我听说那些实力强大的佣兵都被这里的侯爵或者客居的伯爵们招揽过去了,待遇十分优厚。”维特介绍道,“一个信仰森林之神的佣兵团甚至被整个编入了安德尔侯爵的卫队。据说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侯爵的支持,可以在城里建立自己的教堂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乔尼。 “我还是维持我的看法。”乔尼不为所动,“我们不是单独的个人,也不是为了传教可以付出一切的狂信者。对,我是个牧师,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维特有些茫然地看着乔尼,不知道他究竟在坚持什么看法。他摇摇头,接着说道:“我在lou天的酒店里听说了很多关于坦尼亚斯人的消息,不过有用的不多。对了,你们这次没有遇到他们的骑兵吧?听说现在每个城堡里都会配备十名轻骑兵,穿的是皮甲,马匹据说也不怎么好,但骑术都不错。有个家伙的同伴就是被轻骑兵杀死的,他爬在一颗树上才捡了一条命。” 轻骑兵?乔尼皱了皱眉头。骑兵是他最不想遇到的敌人,无论是轻骑兵还是重骑兵。当马匹高速冲来,即便是手持长枪,也难免会有伤亡。更何况自己的队伍还没有长枪。 “轻骑兵?”奥芬巴赫皱紧了眉头,“他们用的是什么武器?” “长枪,弯刀,还有标枪。”维特回答,“那个家伙是这么说的。也有人说是用弓的,不过那家伙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逃了。” “长枪,弯刀,标枪,皮甲,无甲的战马。”奥芬巴赫嘴里啧啧了两声,摇摇头,“到底是产马的地方,学的那么快。” “学什么?”乔尼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奥芬巴赫摇摇头,看着维特,“每个城堡十名轻骑兵?那我们今天怎么没看到?” “十名骑兵要对付一百名精锐的步兵,他们也顾惜自己的生命吧。”达芙妮道,“我好奇的是,坦尼亚斯哪儿来那么多骑兵?南维尔萨的城堡可不少。我父亲讲起当年的战事,坦尼亚斯虽然有很多重甲骑士,但主力还是步兵啊!” “人家马多,想扩军就能扩军,何况用的还不是好马。”奥芬巴赫撇撇嘴,“好的马场都让那群白袍子给占了,我父亲想练兵还得从别国买马。” 乔尼咳嗽了一下:“跑题了,刚才我们说到哪里?哦,轻骑兵。遇上轻骑兵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盾牌挡好就行了。”奥芬巴赫愣了愣,“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没有和你说过吗?轻骑兵要是敢正面冲入巨剑战士的队形,那就是找死啊!” “哦……他只和我说了一些野蛮人的事情。”乔尼有些羞愧,“好了,让士兵们都散了吧。有想进城的到这里集合。” 于是自由之翼佣兵团全员集合,一个都没有落下。 这一夜,查尔斯城的酒馆生意火爆。居民们虽然对于佣兵怀着隐约的敌意,但好在他们并没有将敌意表现出来。没有假装勇敢的小孩子拿石头投掷这些看起来不会还手的佣兵,也没有在上一次骚乱中受到损失的居民前来转嫁怒火。 虽然乔尼发现周围有查尔斯城的卫兵在巡逻徘徊,但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乔尼在安排好了手下的娱乐活动之后便问酒馆的老板要了一间客房,聚起了艾丝翠儿,奥芬巴赫等佣兵团的核心成员,开起了战前军事会议。 当然,美酒烤肉是不能少的。 “这是坦尼亚斯人的粮仓的位置。”随着乔尼一起进城的彼得坐在乔尼对面,手指着羊皮纸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解说道,“每天都会有大约四五支车队从这里出发,沿着大路往东边走。” “直接运到前线去?”乔尼问。 “不,在东边还有一个粮仓。不过因为kao近前线的关系,那个粮仓的守卫非常严格,而且护送粮食的军队也十分精锐。” 乔尼点点头,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地图。这张比例尺严重错误的地图在道路和城堡的细节上做的还是很不错的,据说可以信任。那座标注为苏诺堡的粮仓位于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腹地,在查尔斯城的西边很远。如果城堡与道路的比例尺真的正确的话,从这里出发大约要走三四天才能到达目的地。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奥芬巴赫问。 “先是有佣兵回来报告说路上有很多车队,每天都会过去好几队。然后侯爵大人派出手下的骑士前去侦察,这才了解了详细情况。”彼得解释道,“诸位可以看一下地图,运输车队一般都是走这条线路……” 他指了指那条红色的细线:“经由安塞堡,维基堡,卡拉米亚城,塔布里城……再往西边就没机会了,坦尼亚斯在东线的情况似乎有些糟糕,他们的军队都囤积在东线附近。塔布里城往西的区域,坦尼亚斯人的骑兵将会快速地增援。而塔布里城本身就是一座集结重兵的堡垒。” “说到塔布里城。”乔尼抬头,“它的城墙改造过了没有?” 彼得微微有些吃惊。 “我在塔布里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乔尼解释道,然后追问,“改造过了没有?” “原来是这样。塔布里城的城墙在坦尼亚斯人进犯之前就开始改造了,当时还在我们这里引起过一场轰动。”彼得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完工的那一天大约是戴拉斯伯爵倒戈的半个月之前。那真是一座壮观的城池!如果这城墙早些改造的话,那野狼佣兵团的人就不可能带着老赖齐斯伯爵的军队将塔布里城攻陷了!” 艾丝翠儿在一旁听着,面色阴沉似水。 “说起来,野狼佣兵团最后怎么样了?”乔尼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彼得愣了一下,然后抱歉的笑笑,“请原谅我的失礼,因为那个佣兵团的结局实在是太出名了。他们的首领被烧死在塔布里城的城主府门口,那天进城的主力被太阳神教会的圣武士给斩杀干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对野狼佣兵团的通缉任务都贴满了整个南方,经常有被发现的野狼余孽被吊死在城堡的门口。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南方的战争佣兵团一度都接不到生意,路面上的匪盗多了不少。” “不,这一切都是太阳神教会的阴谋!”艾丝翠儿冷冷地说道,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这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两座城市!” 乔尼看了艾丝翠儿一眼,点点头,复又看向彼得。 “这,这……”彼得张着嘴巴,但却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镇定下来,摇了摇头:“侯爵大人也曾经这么猜测过,但因为没有证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艾丝翠儿双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如果不是他们计划好的,为什么太阳神教会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完全控制住了两座城市?为什么连塔布里城的骑士们都会被全部杀死?难道还有其他解释吗?”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彼得赔笑着,“但是……” “好了。”乔尼拦住了彼得,另一只手拽了拽艾丝翠儿的衣角,“少说两句吧,继续看地图。” 这种事情,争执是最没有意义的。 “我们对地形不是很熟悉。这条运输道路kao近森林吗?”乔尼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地图上确实有几处是贴着森林的,但乔尼并不敢把希望完全放在地图上。 “有的。”彼得沉吟了一下,手指指上地图,“维基堡到卡拉米亚堡这一段是从两片森林中传过去的。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个当地的士兵问问具体的情况。” “那样的话最好。”乔尼点点头,“请将他叫来吧。” “好的,请稍等。”彼得笑了笑,“我刚刚想起来,陪同你们进城的士兵里就有一位来自维基堡附近村庄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很快就被叫了进来。面对一群据说从坦尼亚斯占领区带回了近百个难民的佣兵,这个名叫保尔的青年显得很局促。 “我,我家是住在,住在维基堡下辖的,的,的一个小村子里……”他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 “不要紧张,年轻人。”乔尼宽慰道,“慢慢说,不要着急。” 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乔尼,似笑非笑。 这时乔尼才想起,自己的生理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 “咳,慢慢讲,我们也是普通人。”乔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这页揭过去了。V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目标,辎重队!之酒馆里的争执 维基堡与卡拉米亚堡之间隔着一大片森林。到了保尔小时候,那片森林已经被人从中间剖了开来,变成了一条连接两地的通道。 “从维基堡到卡拉米亚堡,都是能并排通过四辆马车的土路。”保尔没有看地图,因为他看不懂,“我记得在路中间的有一段是紧贴着森林走的,路两旁就是成片的大树。大概是在整条路kao中间的位置。” “那其他地方呢?”乔尼问。 “kao近两座城堡的地方都有村庄,沿着道路也有农田。我小的时候,村子里每年都会从树林里伐下许多木材,用来抵充领主大人的租子。听老人们说,当年开辟这条通道的时候,帝国专门组织了军队进森林扫荡,将怪物和野兽都给杀光了,所以很安全。”保尔继续解说,“只剩下中间那一段,因为太远,所以没人去动。” 一片安全的森林。乔尼看着地图,摇摇头。 对于村民或许是安全的,但对于伏击者来说却是最不安全的。 “多谢你的帮助,你可以走了。”乔尼对保尔微笑了一下,下达了逐客令。 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不是谁都能听的。 “彼得,运输队有多少士兵?”乔尼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是在沦陷区内,所以押运的军队并不多,每车配备大约十名伪军与两名坦尼亚斯入侵军。”说到这里,彼得突然有些局促,“因为侯爵大人已经组织了两次针对运输队的袭击行动,所以现在他们好像又给每个车队配备了二十名轻骑兵和几十名入侵军……” “这完全就是一支完整的军队了!”乔尼用指节轻叩着桌面,“人数可能还比我们多。因为有轻骑兵的存在,坦尼亚斯人可以迅速得到我们袭击车队的消息,并派出援军来将我们包围。对不起,如果没有什么固定的报酬的话,我想我的士兵不能执行这种任务。” 佣兵团的众人点点头。毫无疑问,车上的缴获是带不走的,只能一把火毁在当场。佣兵团若是一击得手,那就必须迅速拖离战场,藏进森林,然后寻找一片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危险的区域来拖身。如果侯爵不给予什么额外的报酬的话,那佣兵团必定一无所获。 “如果诸位能封锁道路的话……”彼得出谋划策。 “就算我们将押送的军队全部杀死,一个也不放跑。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把那些物资给运走?”乔尼断然拒绝,然后有些好奇,“侯爵大人的军队是怎么做的?他们能把东西运回来吗?” “侯爵大人的士兵是为荣誉与军功而战,也是为了早日打回他们的家乡而努力奋斗。”彼得目光坚定,语气肃然,“他们都是直接烧毁粮车的。” “我们只是佣兵,那里也不是我的家乡。”乔尼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个任务我们不能接受。” 他回顾自己的同伴,艾丝翠儿自然是无所谓,达芙妮也并没有什么异议。奥芬巴赫欲言又止,只有嘉兰似乎有些不高兴,多半是因为乔尼一句话就把一次战斗的机会给抹杀了。 不过作为一个资深佣兵,嘉兰倒也并没有出言反对。 “能不能把瑞兹村的详细情况给我们说说?”乔尼见彼得有些沮丧,便出言宽慰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休息两天就去那里看看。” 瑞兹村位于沦陷区——也就是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腹地,略微kao近沦陷区的北部边境。一人多高的木质寨墙,厚实的木门,这是任何一个稍稍富裕些的村子都会集资建造的。而瑞兹村的寨墙却垒到了差不多两人多高,宽度可以并排走两人。寨墙上的木板遮挡到人的胸口,强弩也无法穿透。 村中原有十数副轻弩,四十步内可以杀人。而根据彼得所言,有斥候远远望过墙头,士兵人手一柄弩机,想来是坦尼亚斯人见这村寨可做半个堡垒,特意给调拨过去的。 无论是寨墙还是原有的轻弩,都和几户有钱人家有关。他们或者是有孩子在外经商,或者是有孩子在贵族手下任职。老人不愿在城中居住,又唯恐村庄不够安全,于是有钱的出钱,有关系的拉关系,这才有了瑞兹村的现在。 那几户人家全都死在第一波的骚乱之中,无一幸免。 “节哀。”乔尼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只能长叹一声,拍拍彼得的肩膀,“节哀。” 听起来,强攻是不行了。 “给我搭一副梯子,再给我两张塔盾。”嘉兰突然眼神亮了起来,“我爬上去开门就行了。” 两张塔盾……你是要叠起来吗?乔尼愣了一下,赶紧拦住:“这不行。就算你的盾牌和铠甲足够挡住弩矢的射击,但万一对方往下倒沸水滚油什么的,你能扛得住?就算扔根滚木下来也受不了啊!” “要不我们和他们对射?”艾丝翠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给每个战士都发一柄弩机。” 乔尼点点头,看向彼得:“你们这里能借我们一百把弩吗?” “这个……呵呵,您说笑了。”彼得尴尬地笑笑。 “你看。”乔尼重新看回艾丝翠儿,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容,“果然不行吧!” 艾丝翠儿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这完全就是要攻打一座城堡!”达芙妮看着地图幽幽地说道,“而且还是在白袍子的腹地,随时会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 此言一出,这个方案被彻底否决。一切以佣兵团的利益为重。 “烦死了!”嘉兰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商量了那么久,就没有一个可以去的地方吗?!” 地方是肯定有的,只是还在寻找。 当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核心成员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时,在遥远的东方,kao近海边的一片平原上,一场激烈而血腥的战斗正在…… 正在进行幕间休息。 在海上漂泊了一年的艾尼迪亚帝国并没有携带多少马匹,当皇帝和将军们的爱马因为颠簸不适而离世之后,艾尼迪亚帝国也失去了他们最后的骑兵。 虽然在登陆后四处收集战马,但帝国依旧没能组织起什么像样的骑兵队。于是,当他们往南推进到德瓦拉平原的时候,艾尼迪亚的信徒被戴瑞尼斯的信徒给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当然,对于坦尼亚斯的指挥官而言,则是自己的军队被对方给教训了一顿。本该摧枯拉朽般冲退敌人的重骑兵遭到了一阵强劲的弩矢,步兵阵型里的长戟则堪堪止住了第一梯队的骑兵继续前进。若不是坦尼亚斯在人数上也略占优势,那些被困住的重骑兵或许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过还是有超出哦一半的战士没能回来。这深深地刺激了每一个坦尼亚斯的军人——他们从维尔萨第二帝国西部边境一路来到这里,损失的重骑兵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场遭遇战来的多! 这其中有许多曲折,总之,在这一天夜里,艾尼迪亚军和坦尼亚斯军已经在这片平原上对峙了三天了。每日白天都会有各种骚扰。坦尼亚斯的轻骑虽说射术一般,在马上也谈不上什么准头,但抛射的流矢总是会惹人讨厌;艾尼迪亚帝国没有好马,但在技术上绝对领先于整个中土大陆。坦尼亚斯的宿营地已经往后退了三次了。第一次是因为对方的强弩,第二次是因为对方的弩炮,第三次则是因为矗立在艾尼迪亚军阵中的那座巨型投石机。 当双方的大军第一次相遇时,有头脑发热的将领想要率领自己的卫队发起冲锋,并且他们确实那么干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坦尼亚斯军的主帅雷耶克伯爵很满意那场冲击的结果。 终于没有人质疑他的地位了。那些在背后甚至当面嘲讽他“奥赛丁叛徒”的混蛋已经尽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严阵以待的艾尼迪亚步兵方阵并非那一日仓促应战的军队可比,密集的弩矢打穿了贵族骑士们手中包钢的盾牌,也射透了他们胯下马儿披着的厚实铠甲。这些浑身包满铠甲的战士被死去的马匹给甩了出去,先是摔死了一批。 活下来的骑士艰难地爬起身子,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如同一堵墙一般的重甲士兵。这些士兵手中握着沉重的战锤,无声地向他们kao近。 神殿加持过的长剑让这些贵族不至于死地太过窝囊,混在人群中的圣骑士——下马就只能算是圣武士了——则用kao着全身上下精锐过人的战甲和战锤战斗着。他们杀死了很多敌人。弩矢打在这些可以说是大陆最精良的板甲上,只能留下些许凹痕,却射之不透。 几乎所有的贵族与圣武士都是被活活震死的,或是因为脑袋中矢而导致颈椎断裂。雷耶克伯爵就是在这个时候带领手下剩余的骑兵与骑士出击的。他逼退了已经无力再战的艾尼迪亚步兵,将死难者的遗体抢了回来。 雷耶克伯爵就此奠定了自己在前线军中的威望。而双方的对峙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现在,雷耶克伯爵正在等待一个信号,一个从敌人背后升起的信号。 这个夜晚,很宁静。 乔尼他们所在的酒馆却是热闹非凡。虽然还是没有确定下一步的方向,但这间酒馆的酒似乎有些太烈了。 “杀!”嘉兰拍着桌子喊道,“哪里能让我杀人就去哪里!到了地方你们都别动,让我一个人去杀!” “对,杀!”艾丝翠儿也喝多了,“把塔布里城的那群混蛋统统吊在在城门上!” “我跟你说,***。”嘉兰红着脸,用力拍拍艾丝翠儿的肩膀,“你这样是不对的。他们是不是得罪你了?他们是不是让你很痛恨?那就不能吊在城门上。” “为什么?”艾丝翠儿努力眨了眨眼睛。 “我跟你说,对于仇人啊,讨厌的人什么的,你不能让他们死得太痛快。”嘉兰说着,一口干了杯中的酒,“你得细细地把他身上的零件给拆下来,最好能拆上三天。再多就不行了,对方可能会绝食的。那个谁,再去拿点酒来。” 艾丝翠儿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记住了。” 你记住了个毛啊……乔尼喝地还算节制,所以意识没有模糊。他站起身走到这两个姑娘中间,将艾丝翠儿拉了回来:“嘉兰,你有事儿找达芙妮说去,别教坏我家艾丝翠儿!” 好吧,其实他喝得也不少了。 嘉兰切了一声,掉头去找自己的女神,却发现女神正和奥芬巴赫激烈地辩论——或者说吵架也行。反正就是介于这两者之间。 “你脑袋在冰水里被冻住了吗?”奥芬巴赫快速点着桌面,“坦尼亚斯那种重骑兵自然是大陆最强的兵种。就算他们被我们的双手剑士赶出了国土,在冰湖上败给了腓特烈将军,但他们还是最强的!” “你脑袋才在冰水里被冻住了,你的脑袋里就是一盆冰水!”达芙妮反驳——或者说反骂道,“重装骑兵要多少钱?你把这点钱给我,我搞出个小的长枪方阵都能搞死你!” “你要算钱?兵种的优劣有算钱的吗?”奥芬巴赫大怒,“你要是算钱的话,那,那,那……” 他“那”了半天也没想起那什么来,最后一低头,拿起酒杯:“反正重骑兵最强。” “耍赖谁都会。”达芙妮哼了一声,灌了一口酒,“不过就你特别擅长。” 两人又吵了起来。 “彼得,我们接着说我们的。”乔尼将艾丝翠儿从嘉兰的魔掌中拯救出来之后,便将他带到自己那边,“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到底哪里比较好打?” “跟您说实话吧。”彼得也有些多了,“好打的地方侯爵还需要找你们吗?轻松的任务让我们的士兵去完成不就行了?你们花钱办事,怎么可能还告诉你们哪里好打……哪里好打?运输车队最好打!杀散了护卫队,往粮车上丢个火把,任务就算完成了。你们做吗?你们又不做!” “没报酬啊!”乔尼摇摇头。 “不可能有报酬的。”彼得喝了一口,“侯爵大人也就是顺手给坦尼亚斯人添点麻烦。他们在东部前线打成什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喂,那也是在你们的国家打的仗吧?”奥芬巴赫摆拖了达芙妮的纠缠——也可以说是他主动拖离吵嘴的战线,“你就一点也不关心?” “皇帝都不关心,我关心它干什么。”彼得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酒液四溅,“我是效忠于侯爵大人的,其他地方都和我没有关系!” “奥芬,看看,这就是维尔萨。”乔尼嘿嘿笑着,冲彼得指了指,“建国也就不到两百年的时间,人心都散了。” 这间屋子里的话题渐渐扯远了。终于,在达芙妮厌倦了嘉兰的恭维和她的冒险故事之后,她终于出面把讨论的重点给带了回来:“我说,我们接下来到底干什么?” “喝酒。”乔尼一扬酒杯,随后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放下酒杯,咳嗽了一声,“我们来讨论讨论……” “行了,别讨论了。”嘉兰凑了过来,“要我说,我们就去搞坦尼亚斯人的车队吧!算是给我们打出点名气。至于报酬嘛,我们到时候到没防备的村子里抢一些就是了。” “那不叫抢,消灭侵略者而已。”乔尼摆摆手,然后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不过这倒是提醒我了,如果我们分出一部分兵力围攻村庄,然后剩下的人在路上设伏……” 乔尼自言自语着,脸上lou出了笑容。他看向一旁已经喝得差不多的彼得,笑着说:“彼得啊,你能不能和侯爵大人说一下。虽然我们是佣兵,但军功什么的,该记的还得记啊,不然我们怎么能给你们卖命呢?” “哦,哦。”彼得摇摇晃晃地点点头,就好像那脑袋快要掉下来似的,“我,会跟侯爵大人……说的。” 说完,砰地一声,他就倒在在桌子上。 “哈哈哈,我们继续!”乔尼端起了酒杯。 当乔尼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睛,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微微侧头看去,原来是艾丝翠儿。小姑娘侧卧在乔尼边上,右手搭上心上人的胸口。微红的脸庞,一头秀发披撒下来,更添几分妖娆。 乔尼幸福地微笑着。他轻轻支起身子,慢慢将脸凑近艾丝翠儿的嘴唇。他慢慢kao近,kao近…… “喂!乔尼!”奥芬巴赫捂着脑袋坐起身来,“你也醒啦!你头疼吗?” 乔尼那一脸幸福的微笑僵硬了。他犹豫了一下,愤愤地坐直了身子:“不疼。” “我脑门怎么那么疼,这酒有问题啊……”奥芬巴赫揉着自己的前额,又揉揉头顶,“嘶,脑袋顶上也疼……” “你脑门上有个包,你仔细摸。”乔尼扫了一眼,“你脑袋顶上估计也是一样的原因。” 说完,他不舍地看了一眼艾丝翠儿,起身伸了个懒腰:“啊……舒服。你一会儿让达芙妮把大家都集合起来,让彼得带出城去。我去图书馆找哈维尔聊聊。” 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第一百六十六章 目标,辎重队!之封爵的条件 查尔斯城,侯爵城堡,书房。安德尔侯爵与乔尼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 “这是不可能的。”乔尼盯着侯爵,“攻下粮仓?那是一座守卫森严的城堡,你让我手下一百战士去攻城?” “没有一定的功绩,即使我授予你们爵位,也无法服众。”安德尔侯爵向后kao了kao,“或者你们可以在边境的城堡中挑一座攻打。打下哪里,哪里就是你们的封地。” 就在刚才,安德尔侯爵提出“攻下沦陷区内的粮仓,将粮草物资全部销毁”的条件。只要坦尼亚斯占领区内浓烟一起,军报传回,乔尼作为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就可以被人称为男爵阁下了。 “那如果我们焚毁了粮仓呢?”乔尼问,“封地在哪儿?” “在敌人的手里。”安德尔侯爵起身走向墙边的地图,看了看,指在某处,“威尔士堡,下辖两个小村,紧挨着城堡,非常容易防守。威尔士子爵已经不幸罹难了,威尔士家族又没有别的继承人。你可以获得这个姓氏——在你将他攻下之后。” 乔尼看看脸上带笑的侯爵,走到地图面前。 从地图上看,威尔士堡位于坦尼亚斯占领区的北部边界,往北还有两座城堡相隔。 “距离现在的临时边境不过一天的路程,骑马半天就可以到达。”安德尔侯爵介绍道,“附近被森林包围,易守难攻,不会面对大量的敌人。” “那我们也难攻,会死很多人。而且这座城堡根本就不和维尔萨相邻,你们难道在这几天就打算反攻吗?”乔尼嗤了一声,“我不是傻子,侯爵大人。我的背后是整个奥赛丁王国的老兵,他们都是我潜在的兵员。希望您对我们能够坦诚一些。” “你是在威胁我吗?”安德尔侯爵眼神犀利起来了。 “不敢,只是希望与您建立更加良好的合作关系而已。”乔尼欠了欠身,“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不是吗?” 乔尼隐约记得自己当年玩《骑马与砍杀》,只要声望高到一定境界,自然会有陷入战争中的国王派遣信使来邀请自己加入阵营,一点都不麻烦。 再复杂的游戏,都比生活简单。 “那你的意思呢?”安德尔侯爵站在地图前,看着乔尼,“你想要什么条件?” “薪水,军功,后勤保障。”乔尼站直了看着安德尔侯爵,“如果可能的话,虚授的爵位也行。奥赛丁人崇尚自由,这您应该清楚。” “但胜利源自于纪律!”安德尔侯爵严肃地说,“我的手下不能有不服从调遣的士兵!” “那就把我们当作你的一个封臣。”乔尼回答,“而不是你的军团中的一员。” 一个侯爵与一个佣兵团团长就这么对峙了起来,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说起来,像自己这般失礼,应该会被逐出书房,进而逐出边境的吧?侯爵很缺士兵,乔尼知道这一点。他这么想着,笑了一下。 这一笑之下,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安德尔侯爵咳嗽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乔尼也慢慢往回走,在刚才的座位上坐下。 “你的要求我会慎重考虑的。”安德尔侯爵说,“我很看重你们这支队伍。这样,你们先去袭击坦尼亚斯人的辎重队,收集那些士兵身上的太阳神徽记。我会在下一次联盟会议上提出关于你们爵位的议案,并尽力促成它得到通过。最后,你们必须有足够的军功与实力来说服那些反对者,怎么样?” 这个条件就公道多了。 “可以。但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爵位?” “男爵,向我宣誓效忠。”安德尔侯爵说到这里,紧紧盯住乔尼的眼睛,“向我,查尔斯二世.安德尔侯爵宣誓效忠,明白吗?你,或者你的同伴将是我的附庸,你们只对我有军事及税赋义务,明白吗?” “你是说……”乔尼惊了一下,“你不怕我……”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佣兵。”安德尔侯爵笑了,“而且这并非什么值得告密的事情,帝国的制度就是如此,只不过大家也会向皇室效忠罢了。” “那您是……”乔尼小心翼翼地问道。 “和你一样,自保而已。”安德尔侯爵深深叹了口气,“帝国遭遇百年不遇的大难,作为一名忠诚的臣子,我又要为帝国分忧,又得保证自己的努力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被人践踏。声名与责任或许是世间最让人操劳的东西,我只是尽我所能。” 乔尼走的时候带上了侯爵的保证,后背淌满了冷汗。街上有风吹过,让他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谋逆! 好吧,这个词有些夸张了。但至少也是表lou了反意。向他宣誓效忠,只对侯爵有义务……乔尼知道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分封制十分地松散,但至今也没有人敢于强调诸如“我是你的附庸,我的附庸不是你的附庸”的论点。即使是三大公爵操纵王室的继承与帝国的政令,他们也必须服从皇帝的权威。 帝国皇帝若是有御言下达,任谁都必须执行,不然就是叛乱,人人得而诛之。 乔尼已经听说过抗命不尊的领主了,但那只是听说。如今一位位高权重,俨然是一方首脑的贵族当面和他说起这等事宜…… 如果是奥芬巴赫,这会儿还在房间里吵架吧?乔尼扇了扇衣领,让自己衣服里的湿气排出一点。 “他跟我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乔尼扇完风后紧了紧衣物,自言自语,“招揽我?拉拢我?让我做一个从龙的功臣?” 怎么想都不可能。 彼得从后面追了上来,说是要带乔尼出城去。乔尼也不说话,只是闷闷地跟在彼得身后。直到行至城门口,乔尼才开口问道:“彼得,我对维尔萨的制度不是很熟。像你这样的书记官是效忠于侯爵大人的还是效忠于皇帝陛下的?” “自然是侯爵大人,也对帝国保持忠诚。”彼得回答,“怎么了?” “我在来这里之前曾经去过一位伯爵的领地……”乔尼将那名“这皇帝不是我支持的皇帝”的伯爵的事迹说了一遍,“如果是他的手下,会听谁的?” “当然是那名伯爵了。”彼得笑道,“对在位的皇帝不满,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都是帝国内部事务,无所谓忠诚的。” “我明白了,谢谢。”乔尼点点头,出城去了。 此时已经是午后,眼看就是晚饭时间。营地里的士兵或是闲逛,或是寻张桌子掰手腕赌博,要么便躺在帐篷里休息。连胜了十局的奥芬巴赫正在向周围的士兵挑衅,瞥见乔尼往这里走来,便迎了上去:“谈妥了吗?” “妥了。”乔尼点点头,面lou忧色,“你们过来一下……” 不久之后,营地的角落。 “什么!”奥芬巴赫一声爆喝,“那家伙真的是这么说的?!” “嘘,小声点。”乔尼连连摆手,“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奥芬巴赫缩了缩脖子,低喝道:“可是他是宣誓效忠于维尔萨帝国的啊!而且他的父亲也是反抗坦尼亚斯侵略的英雄人物!” “可是他的结局可不好。”达芙妮哼了一声,“一个赤诚的领主,结果在战后除了一些声望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这种帝国反了也罢。” “可是,毕竟是有过誓言的……”奥芬巴赫还是在纠结。 “行了,那个侯爵毕竟还没有说要怎么样。”嘉兰打断了奥芬巴赫的碎碎念,“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管那么多就行了。” 一位土生土长的维尔萨第二帝国侯爵的女儿都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奥芬巴赫有些凌乱了。 “没错,感叹一下就是了,我们得为我们自己考虑。”乔尼也说,“我唯一的疑问是,如果那位侯爵果然反了,我们该怎么办?” “不参与。我们的敌人是坦尼亚斯人。”达芙妮干脆地回答,“你要是想加入维尔萨人的内战,那些士兵是不会跟着你的。” 乔尼点点头:“那我们来谈谈行动的计划吧。先搞到一个爵位,再夺取一片土地,以后做事也方便一些。至少我们可以住在城里,而不是在城外搭帐篷。” 说是讨论,其实没有多少事情可以讨论。深入敌境是一定的,得手之后被搜捕也是肯定的。摸清辎重车队往来的规律,选定伏击时间,然后由斥候清理地方的哨兵,大军埋伏在道路两旁。一击得手,焚烧辎重,带走金币和士兵的徽记,遁入森林,寻机再战…… “森林里会有那么多哨兵吗?”艾丝翠儿问,“边境防备严一些,那是有的。但我们要去的是占领区的腹地吧?” “那是辎重东去的必经之路,守卫应该也是很严的。”乔尼解释道,“而且可能会有当地的猎户或者居民发现我们的行踪。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计划就算定下来了。每个士兵携带三天的基本食物,还是装在在长条形的包裹里。若是需要补充食物,吃完之后就要在辎重车上找粮食吃了,搜刮村庄的话也是不错的主意。艾丝翠儿还是有些不忍,但少数服从多数,她也没有办法。 “他们都是敌人。”乔尼再次劝道,“对敌人,不能手软。什么是战争?袭击和占领都是战争。坦尼亚斯人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难道你想让他们秋天的时候丰收一把,再吃着这些粮食过来打我们吗?” 艾丝翠儿勉强接受了。 接下来,乔尼找来彼得,要了一份更加详细的地图,地图之外还附赠了一本莎草纸装订的小册子。翻开看时,原来是预订伏击点附近的村庄情况。 “大村,小村,堡垒村。”彼得站在一旁介绍道,“还有大致的驻军数量,巡逻队密度,辎重车队的防卫力量……都在这上面了。请妥善保管,侯爵大人等着为你们庆功!” “我们只是袭击车队而已。”乔尼小心地收起小册子,“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军队在执行这个任务吧?” “确实如此,但目前他们有别的任务需要完成。”彼得将话题移开,“而且,诸位不是要去猎杀坦尼亚斯军队吗?侯爵大人让我转告各位,他会在会议上促成诸位的要求,也请诸位带着足够份量的证明回来。” 顿了顿,彼得笑道:“保举佣兵成为骑士的有不少先例,直接封爵的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侯爵大人还真是赏识您呢,团长阁下。” 赏识我?我怎么觉得他挖了个坑让我跳?乔尼咬了咬牙,点点头:“请转告侯爵大人,我十分感谢他的好意。” 别的任务?乔尼想。难道是暗杀领主么?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现在要做的,是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彼得,麻烦你为我们准备些东西。”乔尼想了想,问道,“弩多少钱一把?” “五个金币。”彼得想都不想,拖口而出,“买十把送一把。” 看来这家伙没少做生意。乔尼摇摇头:“不过是一把弓和一个架子而已,太贵了。” 彼得笑而不语,并不接茬。 “野狼佣兵团当时有至少两百把弩,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乔尼继续问道,“有一千金币的话,野狼那帮家伙完全可以回乡做个富翁了!” 刚说完,乔尼就想起了野狼的背景。太阳神教会支持的佣兵团,装备多精良都不为过。 “野狼佣兵团的话,那也是花钱买的。有几次他们还劫了交战方领主的辎重,所以……”彼得解释道,“而且他们有野心,所以也就可以理解了。” 乔尼摇摇头:“五个金币?不能少了?” “你们觉得贵可以自己造,反正也就是一张弓和一个架子而已。”彼得笑着回答,“不过我劝您还是购买我们的库存吧,质量有保证。” ……乔尼最终还是向贸易垄断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两把。”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踏张强弩,射程一百步以上的。” “那个得定制。”彼得摇摇头,“我们的弩五十步内能破甲——除了板甲,还有多层的鳞甲。八十步还能有杀伤力。这已经是不错的东西了,弩是军用品,你在作坊里只能买到粗劣的仿制品。” “不过是一张弓和一个架子。”乔尼嘟囔着——虽然他清楚弩不止是一把弓加一个架子的事情,“挑两把好的送到我的营地里。” 两把弩都是好货色,这是连嘉兰都予以肯定的。乔尼踏住前端的弩环,双手握弦,腰腹用力将弩拉开,然后取来一支弩箭,放置在弩槽里,用弹性木料做的夹片固定住。 “那边的人让一下!”乔尼对着三十步外一颗大树边上的士兵嚷道。 那些士兵抬头一看,见是这般凶器,纷纷起身跑到一旁。树后树旁空出了五六步的无人区,所有人都观望者,看乔尼的射击表演。 “树后面还有人没有?射死射伤不负责啊!”乔尼喊了一句,见没有回应,点点头,将弩举到面前。 瞄准……发射! 乔尼右手用力握紧,弩矢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弩弦绷得一声。 “射中了。”乔尼送了口气,“去看看。” 弩矢射进树干。用手去拔,竟有些拔不动。 “嗯,不错。”乔尼很满意,“能再补给我们一支矢么?” 这两柄弩被交到了战斧和另一名叫做安利斯的士兵手里——乔尼很高兴自己的队伍里终于有个叫人名的了。 “安利斯?那种短柄战锤。”奥芬巴赫在一旁赞赏地点点头,“好名字。” 乔尼叹了口气,默然无语。 这两名士兵将负责在遇到轻骑兵骚扰的时候进行反击。步弓步弩,总是要比骑射分子强上那么一些,他们只需要专注于射击就是。 至此,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只等第二天一早出发,往战场而去。 “这一战,是决定了佣兵团未来的一战。”第二日临行前,乔尼面对整装待发的士兵,发表了一番简短的演讲,“你们,还有将来可能来到这里的奥赛丁的兄弟们能够在未来获得怎样的待遇,就看我们这一战的成果。如果是大胜,我们就不再是一支佣兵团,而是一支贵族军队,一支将在维尔萨布撒信仰的神圣军队。如果失败。战士们,我们不会失败!” “还记得上一次的胜利吗?坦尼亚斯人的主力正在东边与另一群侵略者作战,他们没有足够的军队来守卫他们侵占的土地。战士们,复仇的时刻到了。或许你们有朝一日可以打到坦尼亚斯的领土,将身披白袍的恶魔烧死在他们自己的教堂面前。但在那之前,你们获得了收取利息的机会。我们是佣兵,我们是在异国反抗侵略的战士!”乔尼振臂一呼,“烧!杀!抢!掠!只要是戴瑞尼斯的走狗,就没有丝毫同情可言!” “战士们,将你们的同情心与怜悯心收起来吧!那只属于善良的人,爱好和平的人,平静生活的人。当坦尼亚斯的军队踏入了异国的土地,当那些信徒背叛了他们的邻居和朋友,他们就已经选择了死亡。”乔尼抽出长剑,“出发!让他们得偿所愿!” 紧急说明!关于俩一百六十六章 意识模糊,打编号的时候失误了,后面那个是一百六十七章。的V章貌似还不能改章节名,大概是为了防止有人捣乱吧……总之,咱更新的那是新章节,不是老章节啊!大家不要误会了!~V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目标,辎重队!之乔装侦查 对沦陷区进行袭击是一项考验良心的工作。无论纪律多么严明,战事一起,势必会破坏当地居民的生活。而那些居民,本就是战争的受害者。 对于久经战阵的老兵们来说,这不是问题。但对于那几个还未习惯残酷战争的年轻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难题。 好在坦尼亚斯占领区的居民用自己的态度为他们解决了这个心理上的大麻烦。即使善良如艾丝翠儿,也可以毫无压力地射杀那些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哨兵,然后面无表情地翻看身着太阳纹短袍的尸体。 “这种程度的民兵,根本就什么都防不住。”乔尼看着第三具尸体,摇摇头,“只能把那些实力不济的佣兵堵在门外,稍微强悍一些的都能顺利地通过这些脆弱的防线。” “不过是用来预警的。”达芙妮说,“这些哨子倒是精巧。” 佣兵团从南联盟一侧的森林入口进去,穿越了边界,直向深处而去。为了确保袭击的突然性和行军的安全,乔尼决定尽可能地隐匿自己的行踪。维尔萨南方茂密的森林和森林深处那些神秘而危险的怪物给予了他们极佳的掩护。 当自由之翼佣兵团在森林深处的一片开阔地带原地休息,享用午餐时,艾丝翠儿一脸紧张地从斥候的位置上回来,向乔尼报告道:“有巨魔。” 那三只巨魔是突然出现的。密集的灌木与丛林妨碍了斥候们警觉的目光,也阻挡了巨魔的视线。当它们从树后突然跃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要面对的,竟然是如此多的,全副武装的人类。于是在斥候们还来不及射箭的时候,那三只巨魔便迅速隐没在了树木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巨魔会尾行猎物,不会轻易放弃。”乔尼曾经在无聊中反复阅读过安迪复制的那一本怪物手册,“我们的人虽然多,但队形有些散了……达芙妮!” 在人群中进食的达芙妮站起身:“在这里!” “前方发现巨魔,让士兵们轮流进食!”乔尼命令道,“保持有五十个士兵结阵警戒。将吃饭的士兵围在当中!” “巨魔?”达芙妮身边的嘉兰有些兴奋起来,“十个金币啊!” “是啊,两把弩。”乔尼回答道,“但那得送到伯斯林城才能换钱,并且我不希望我们的人与巨魔交战。动起来吧!” 若是一百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农民,三只巨魔可以已经开始享用自己今天的午饭了——在身旁一堆食物储备的包围之下。但着甲持剑的精锐战士并非普通人类可以相比。巨魔虽然不聪明,但不至于找死。 “他们在跟着我们。”当佣兵团重新启程,艾丝翠儿再次回报,“我可以在我们后面的树丛里看到他们的身影。” “你确定?”乔尼问,“确定不是眼花了吗?” “不是,确实是巨魔。”艾丝翠儿表情严肃,“猎弩能嗅到他们身上的臭味。” 猎弩是佣兵团的一名斥候,也就是当日抓来俘虏的那一位。乔尼对于这群战争孤儿已经毫无想法了,对他们的领养人更是只剩下敬仰之情——他们怎么就能不重名呢? “让外圈的士兵保持警惕,按时进行轮换。斥候往回收,我不希望你们出事。”乔尼拍拍艾丝翠儿的肩膀,“把命令传过去。” 此时佣兵团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了。那张没有严格按照地形比例绘制的地图无法提供任何参考。领路的士兵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观察太阳,在它的指引下向南,再向南。如果他们再次遇到哨兵,那就说明他们到站了。 “前方有一条小溪!”一个位于队伍前方的斥候回报,“有人活动的痕迹。” 严格地说,并非是“人类”活动的痕迹。 “……你说的那种脚印……”乔尼抿抿嘴,“那是蜥蜴人的脚印。” 或者不是蜥蜴人,但也差不多。爪子一般的脚印绝对不是什么善意的生物可以留下的。 前方有一小群危险的生物,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身后的三只巨魔从未离开,前方又有未知的危险。那些生物或许会慑于佣兵团的庞大规模而退缩,但这些怪物的习性千奇百怪,乔尼不敢肯定它们不会决死冲锋。 决死冲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习性使然,母兽护犊,或是饿疯了。 乔尼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达芙妮,做好战斗准备!”乔尼下令道。然后他放慢了脚步,来到了士兵们身边。 “士兵们!”乔尼喊道,“奥丁与我们同在!” “奥丁与我们同在!”齐声。 “以奥丁的名义,勇士们,让我们虔诚的祷告!”乔尼用手握住胸前的巨剑挂件,“继续前进,默念即可。” “感谢奥丁赐予我力量,教导我前行,护佑我胜利。我将用敌人的鲜血书写您的威严,用战斗的荣耀装点您的光辉。”乔尼就这么念起来,声音充满了漏*点,“无论前路多么坎坷,我们将无畏地为自由奋斗。一切奴役都是我们的敌人,唯有自由永存!” “现在,勇士们,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邪恶的怪物随时会来挑战你们的威严!” 邪恶的怪物并没有让这支队伍等待多久。当他们跨过小溪,行走在过于浓密的树林间时,一阵尖利的呐喊声传来,一名斥候狼狈地逃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二十多只蜥蜴人。 “举盾,进攻!”乔尼取下巨剑,向前一指。他身后的三十名士兵呐喊着冲上前去,剩下的七十名士兵则迅速排好阵型,在茂密的树木中尽力维持着,随时准备支援。 蜥蜴人长着一只巨蜥般的脑袋,爪子一般的四肢直立着,手中握着简单的木盾和一柄石锤,身上是坚韧的鳞片。 所以,他们很轻易地就被三十名奥赛丁老兵冲散了。并不激烈的战斗之后,蜥蜴人丢下了十数具尸体落荒而逃,沿途还被赶过来的弓箭手射死几只。 那三只巨魔始终没有出现——七十名全副武装的人类士兵对他们来说也是难以对付的敌人。 “士兵们,你们胜利了!”乔尼对那些凯旋而来的士兵大声说道,“恭喜你们,奥丁能够看见你们的勇武。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让我们继续前进,像一把尖锐的利剑,ha入坦尼亚斯白袍杂种的胸膛!” “为了自由!”一呼百应,“杀光白袍!” 这是奥赛丁王国的军队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战斗口号。虽然在数年前便以从官方层面上撤销,但在这些与坦尼亚斯人有血仇的士兵中依旧盛行。 现在它就是自由之翼的口号。 或许是渐渐远离了危险的森林中心,或许是一行人身上浓重的杀气震慑住了其他的怪物。直到夜幕降临,佣兵团点火宿营的时候,也再没有怪物前来骚扰。尽管森林中的气氛阴森依旧,但在士兵们眼里,它是那么的虚弱而无力。 这一夜,有惊无险。 第二日上午,佣兵团走出了危险的森林。阳光越发明媚,生机渐渐盎然起来。鸟鸣声不时响起,甚至还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出现。 不过,这对于佣兵团来说,反倒是更大的危险。 “前方安全。”艾丝翠儿又一次回报。 “一定要仔细勘察。”乔尼也是又一次提醒,“这里虽然距离边境有些远,但我们一旦被发现,接下来的日子就难过了!” “放心吧。”艾丝翠儿摆摆手,“你还信不过我?别再说了,不然我下次就不过来了。” 小姑娘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然而,斥候始终没有发现坦尼亚斯人的哨兵,代表警讯的哨音也从未响起。 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安排哨兵?乔尼不敢放松警惕。 可直到佣兵团行至森林的边缘,他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与哨兵有关的存在。 “前方发现伐木工。”一名斥候回报,“是否要将其俘虏?” “不,达芙妮,让士兵们停下,保持静默。”乔尼想了想,“斥候也撤回来。全军后撤两百步。” 当一切就绪,乔尼将几名核心成员和斥候聚集起来。 “看来敌人确实没有在占领区内部的森林中布置多少哨兵,我们已经比上一次走得更远了。现在我需要有人走出森林,以太阳神信徒的身份去搞清楚这里是哪里。你们谁有兴趣?”乔尼扫视众人,“要保证不被发现,也不要和人起冲突。” 达芙妮,嘉兰和奥芬巴赫都摇了摇头,几名斥候听说要扮成戴瑞尼斯信徒,也用力摇头。于是乔尼把目光投向艾丝翠儿。 “我不行。”艾丝翠儿皱着眉头,“我怕我会忍不住的。如果我看见有圣武士或者牧师的话……而且,而且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乔尼翻翻白眼,叹了口气:“算了……达芙妮,让战士们找地方躲好,我出去一趟。” 众人皆是苦劝,但乔尼摆摆手,不以为意:“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但你要伪装自己的信仰……”奥芬巴赫担忧地说,“你可是奥丁的牧师!” “奥丁虽然教导我们不要说谎,但并不禁止说谎。”乔尼淡淡地回答——这点他可以肯定,因为他的身世充满了谎言,“我只是以一名远道而来的戴瑞尼斯信徒的身份向路人询问附近村庄和城堡的情况。放心,编故事我在行,你们都知道的。” 说着,他除下了背后的粮袋,解下用亚麻布裹住剑刃的焰形巨剑。此时的乔尼就像是一个远道而来的普通佣兵一样。长剑,短刃,镶嵌皮甲。 想了一想,他把一直挂在胸前的奥丁圣剑给取了下来,交到艾丝翠儿手中。又从腰间的口袋里摸出一枚太阳神的徽记,啐了一口,挂上自己的脖子。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乔尼走了两步,转了个身。 “模拟一下场景吧。”达芙妮打量了一下乔尼,“陌生人,你是谁?” “你好,先生,我是一名佣兵,一名信仰唯一真神戴瑞尼斯的佣兵。”乔尼点点头,“因为这场圣战,我在维尔萨处处受人排挤。啊,那些该死的异教徒!所以我偷偷穿越边境,来到了这片被真神的荣光照耀的土地。请问最近的城堡在哪里?我想要参加这场圣战!” ……沉默。 “挺像那么回事。”达芙妮点点头,“但你一个佣兵怎么能说出那么有条理的话?‘被真神的荣光照耀的土地’,啧啧。” “我从小是一名孤儿,我的朋友。”乔尼伸手握住胸口的徽记,“我的养父是一名在维尔萨北方传教的真神牧师。他在我十五岁那一年蒙真神召唤,前往神国服侍我们万能的主了。” “可是你……”达芙妮还想问些什么,被乔尼掐断了话头。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也请您理解我一个迫切希望为真神作出贡献的武士的心情!”乔尼有些激动道,“我在维尔萨听说神的军队正在与邪恶的伪神教徒作战,并且局势十分危险!虽然那些异教徒或许有些夸大的部分,但我的心情还是一样的着急!请您告诉我最近的城堡或者村庄的名字和方向吧!如果您还有所怀疑,就让那些蒙神恩赐的牧师和圣武士大人来验证我的虔诚!” …… “没事了,你可以去了。”达芙妮摆摆手,“别找不到回来的路就是了。” 乔尼点点头,又看看其他人。 “长官,您什么时候能教教我?”猎弩一脸敬仰,“您真的是在刚刚那一瞬间就想好那么多说辞的吗?” “这个,这个是天生的,或者多看看书……”乔尼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去了。” “去吧。”艾丝翠儿为乔尼整了整衣服,“记得回来的路。” 乔尼在林中跋涉,没有遇到任何人。他胸腔的太阳神徽记偶尔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让人隔着老远就能发现他的信徒身份。此时的乔尼气喘吁吁,一多半是装的。当他最终走出森林的时候,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大片农田,以及一座防护简易的村庄。 披甲悬刃。武士打扮的乔尼在kao近森林的农田里引起了一些混乱,但他胸前的太阳神徽记很快就把这混乱控制在了一个合适的度里。慌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在信徒村民的鞭挞下,异教徒村民重新低头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而一名晨曦军打扮的士兵则迎了上来,长枪拄着地,模样很是轻松。 “愿真神永远护佑你,我的朋友。”乔尼主动打了个招呼,“请问,这里是哪里?” “戴瑞尼斯的荣光永存。”那晨曦军警觉起来,“你是谁?你是真神的信徒吗?” “哦,戴瑞尼斯的荣光永存。”乔尼有些羞愧地回答,“对不起,我是来自维尔萨北方的真神信徒,我不知道这里的问候语是这样的……我的养父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关于太阳神牧师养父的故事了。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我很抱歉,但最近有太多搞破坏的异教徒了。”那晨曦军点点头,笑道,“欢迎你,我的兄弟。” 这时,从别的农田里走来两名晨曦军。他们狐疑地看了看乔尼,和之前那名士兵交流了几句,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教中兄弟。欢迎你的到来!” “谢谢。”乔尼羞涩地笑了笑,“在维尔萨过惯了受人白眼的日子,还是在真神荣光照耀的土地上更好啊!” “那是自然。”一名晨曦军指了指农田里劳作的异教徒,“那些异教徒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他们夺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让穷人受苦,让虔诚的信徒吃亏。你来对地方了,兄弟,这里将是你美好生活的开始!” “谢谢,谢谢。”乔尼连声道谢,然后问道,“我从维尔萨边境的森林那里偷偷溜过来的,请问这里是哪里?附近有什么城堡吗?我想加入真神的军队。” “这里是克伦村,附近的克伦尼亚堡有牧师大人驻守,你可以去那里找他。”一名晨曦军热情地向一条道路指去,“沿着那条路走,看到的第一座城堡就是。祝你好运,兄弟!” 克伦村,克伦尼亚堡。乔尼点点头,感激地道了谢,才要上路,忽然回过头带着羞涩问道:“城堡那里……会有食物给我吗?我带的干粮在路上吃完了,身上又没什么钱……” “哈哈,放心吧,只要是信徒,总会接济一些的。”一名士兵哈哈大笑,“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跟我到村子里坐坐吧。吃些东西再走,教中的兄弟应该互相扶持嘛。” “多谢好意,但我还是快些赶去城堡吧。”乔尼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我的养父教导了我十五年,我迫切的希望能为我们的神付出自己的一切。感谢你们!愿真神永远护佑你们!” “戴瑞尼斯的荣光永存。”一名士兵纠正道,“只有牧师大人才能代表戴瑞尼斯真神祝愿呢!” “我知道了,谢谢!”乔尼点点头,挥手告别,踏上了那条通向城堡的小路。 小路很绕。乔尼刚离开那些士兵的视线,便拐入了森林。V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目标,辎重队!——先转移目标。 “克伦村。”乔尼在森林中绕了一会儿,回到了自己的队伍,“奥芬,地图。” 克伦村位于塔布里城的西北方向,距离佣兵团此行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克伦尼亚堡是坦尼亚斯占领区面对维尔萨南方领主联盟的第一线,克伦村则毗邻着绵延的森林。 乔尼刚才匆匆望了一眼克伦村。村庄不大,围墙也并不十分坚固。一人多高的木墙防范野兽倒是正好,防人就难了。村庄附近的农田很宽广,农田上分散的晨曦军也算密集,可见坦尼亚斯人对边境村庄的防范。 “我们还要继续往西南方向走。”乔尼看着地图,“在kao近维基堡的地方我们要乘着夜色通过一片空地,然后藏进目标区域的森林。我们得抓紧了朋友们,食物可不多。”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计划。在夜色的掩护下,一百多人的队伍并不算大。除非月明星稀,不然他们完全可以横穿一片平原地带而不被发现。城堡的了望塔很高,但瞭望员的视力并不能在夜晚起到太大的作用。 然而,在一片已然沦为敌方占领区的土地上,一切旧有的地理资料都面临着作废的危险。 “乔尼,你最好能过来看一下。”艾丝翠儿一脸忧色,“我们可能迷路了。” 说这话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临近黄昏。太阳渐渐西沉,茂密的森林中早早陷入了黑暗。虽然地图的比例尺有些问题,但在方向大致正确的情况下,佣兵团还是顺利地沿着森林边缘来到了自己这一阶段的目的地。没有一人掉队,这实在是值得欣慰。 “一座了望塔?”乔尼爬在一颗介于平地与森林之间的树上,眺望远方,“一座木制的堡垒?” 他站在树枝上,从腰间掏出那本占领区内村庄城堡的说明手册。如果他们没有走错的话,这里本该是一座普通的小村庄。土地贫瘠,人口还算兴旺。夹在两片森林之间,伐木的时间多过在地里劳作。事实上,根据记载,这个村庄的税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用优质的木材来缴纳的。这里本来就是一处著名的木材生产基地。 “我们小心地躲避着可能出现的伐木工,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艾丝翠儿在乔尼身旁吐气如兰,“但却在林子外边看到了这个堡垒。我们可能走错方向了。” 走错方向了?乔尼仔细翻阅着那座普通小村的资料。没有错。两片森林之间,一条平整的大路通向更远处的城堡——这是用来运输木材的。作为当地的一处地标,也作为村民们对于先辈艰苦劳动的纪念,一块刻着“艾克斯”的石碑竖在大路的一侧。 乔尼看不清那块石碑上的文字,但有石碑的村庄可不多。 就像是特意与自由之翼佣兵团作对一般,这座昔日小有名气的伐木村,现在成为了一座小型的堡垒。身穿白色短袍,手握两人高长枪的晨曦军士兵在堡垒周围巡视。原先贫瘠的农田里稀疏地ha着火把,其目的不问可知。 “该死!”乔尼骂了一声。 艾克斯村——姑且遵循它的旧名——并非是唯一一处适合前往另一片森林的过道,但却是最狭窄的。乔尼不知道自己身旁的树木是什么品种,但几代人的伐木作业并未将两片森林消灭多少。 艾克斯村有两条路,一条笔直向北,那里是伐木工的领主的城堡;一条向南,那里是良田与城堡,还有广阔富饶的平原。 地图上是这么说的,乔尼选择相信地图。 如果有人想要循着森林在这片土地上游荡,那他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群混蛋……”乔尼咬咬牙,“让斥候沿着森林边缘搜索,看看有没有哪里没有防卫。 强冲的话,乔尼自信可以冲过去。但为了保证袭击辎重队时可以尽可能的顺利,他不能让任何一个敌人知道自己到来的消息。哪怕一具尸体都不能留下来。在佣兵团奇袭得手之前,坦尼亚斯占领区必须像平时一样宁静。 是夜,自由之翼佣兵团人人静默,蹲伏在森林的边缘。艾克斯村的周围火把一支支点起,虽说无法照亮每一寸土地,但一百人的军队绝对无所遁形。没五十步就有一支火把点亮,就连道路上也是一样。而那些陷入黑暗的区域,则是另一座村庄的农田。 那是有人看着的。 “哪个混蛋设计出的防线?”乔尼啐了一口,“这根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又不是只有我们会想到钻树林偷袭。”达芙妮说,“如果这个任务真的那么简单,怎么可能轮到我们来做。” 当夜色渐渐深沉,斥候们纷纷回到了队伍。他们循着艾克斯村连绵的火光而来,并在森林中勉强辨识出佣兵团那模糊的影子。 “所有狭窄的区域都有火把点亮,有士兵把守。”艾丝翠儿将情报汇总起来,“剩下的区域至少要横穿数百步的农田。而且那些村庄里都有了望塔。” 乔尼嗯了一声,不甘地望着森林之外的火光。 “掉头,往回走。”他下令道,“我们想点其他的办法。” 通往维基堡的道路有很多条,但它们中间都有一段是毫无遮拦的平地。维尔萨的南方是帝国第一任皇帝封赏最多的土地。那时候,齐利塞斯王国还不是现在那个毫无进取之心,并且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弱国。皇帝在北面与西面碰壁之后,无力再去征伐南方丛林中的齐利塞斯。于是他将自己手下的功臣册封在帝国的南方,以为屏障。 如今这屏障与齐利塞斯王国都已经锐气不再,但多年以来修建的堡垒和城市却保留了下来。一旦离开了森林的遮蔽,乔尼这些人将会立即遭到整个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追缉。晨曦军那种程度的军队乔尼自然不怕,但这里离塔布里城可是不远。 “现在塔布里城聚集了这一片区域最强大的一支军队,至少有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圣武士,以及一个完整的教区的中枢。”乔尼在森林深处释放了一个光亮术,与自己的伙伴们围拢起来,一边翻阅手册,一边介绍着附近的敌情,“他们没有披甲的战马,但却有足够的无甲马匹。一旦我们陷入敌人的包围,他们将会很快赶到现场。” “现在的情况很麻烦。”乔尼抬起头,环视自己的朋友,“我们的粮食还够吃上一天,但我们今晚却无法越过前方那条防线。如果被发现,我们将会更加危险。我有一个主意,不过我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一时间,人群陷入了沉默。 “或许……”奥芬巴赫沉吟道,“我们派出两支十人队去附近骚扰村庄,将那个堡垒村庄中的士兵吸引过去?然后大部队乘机越过空地……不行,他们还是会发现我们。” “我们可以偷偷潜入一所村庄,将里面的所有人杀死。这样谁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我们的士兵也可以从容地从那座村庄里过去!”嘉兰阴恻恻地建议道,“等他们发现那座被毁灭的村庄时,我们已经埋伏好,准备袭击辎重车了。” 艾丝翠儿皱了皱眉头:“村庄里的奴隶怎么办?” “有时候必须要做出点牺牲。”嘉兰回答道,“这是值得的,他们会有人陪葬的。” “不行。”乔尼没有被嘉兰那苍白的辩护所动摇,“会有惨叫声的。或许我们可以悄悄地杀死一部分人,但血腥味最终会被人发现。只杀死士兵的话,变数也太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们逃都没法逃。” “那你说怎么办吧。”达芙妮看着乔尼,“你刚刚说你有主意的。” 佣兵团此行的目的是袭击坦尼亚斯人的辎重队,但乔尼有些厌烦了。 “我们掉头回去。”乔尼指向地图上的“克伦村”,“把这里打下来。” 众人挤过来看看地图,不解地问道:“然后呢?” “从情报上看,坦尼亚斯在这片区域的军事力量其实很有限。”乔尼回忆着他在手册上读到的内容,“各村都需要民兵守卫,城堡里也要留下军队,道路上还有巡逻队。而他们在东边正与艾尼迪亚人打仗,战事胶着。我们这一百人如果陷在占领区的腹地,那可能会被从各个方向来的守军围剿。但如果我们主动在边境地区出击,谁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呢?”达芙妮还是不明白。 “克伦村的防卫并不是特别严,特别是他们的村寨,木墙不高。根据情报,这座小村子里有二十名晨曦军和一名神殿军守卫。”乔尼说,“我们派出两个十人队,在弓箭手和弩手的掩护下进攻村寨,就能攻下来。” 没有人说话。他们知道乔尼还没说完。 “一定会有人逃跑。”乔尼继续说道,“他们会把遭到二十多名佣兵袭击的消息报告给克伦尼亚堡的守军。到时候,城堡一定会派遣士兵来进剿我们的人。” “佣兵进攻村庄,只可能是为了解救奴隶。为了阻止我们达成目的,城堡里的士兵会尽可能快地赶过来。谁会那么快?只可能是附近的巡逻队,那些晨曦军。”乔尼笑了笑,“两个十人队,足够了。” 这时,达芙妮提出了疑问:“如果来的不是巡逻队呢?如果是城堡里的轻骑兵呢?如果是城堡里所有的军队呢?” “那个村子里有了望塔,我们可以派斥候上去观察。如果真的是全军出动,那就撤回来。”乔尼毫无压力地一耸肩,“我们再去下一个村子。” “我明白了。”达芙妮点头,“如果是巡逻队呢?” “击退巡逻队之后,我们继续留在村子里。直到他们派出大股的军队,不然咱们就不走了。”乔尼顿了顿,“把救出来的人都藏进森林。” “但是,乔尼,辎重队呢?”艾丝翠儿疑惑道。 “等我们闹上几场之后,看看能不能把附近的守军都吸引过来。到时候再找机会对付辎重车队。”乔尼指了指地图,“他们的路很长,我们总会有机会的。” 计划订好,接下来就等第二天执行了。 夜晚,当乔尼闭上眼睛,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这种焦虑一般的情绪来得毫无征兆,却压得人心头透不过气来。 为什么?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被篝火映照的树叶。难道是计划有问题吗? 不,计划是没有问题的,这一点乔尼可以肯定。即使是塔布里城的守军过去救援,乔尼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他重新阖上眼睛,胡思乱想着,试图平复一下心神。 “战争,越来越多的战争。”他想着,“维尔萨第二帝国肯定是完了,内忧外患,除了北方,到处都是战火。艾尼迪亚帝国,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维尔萨南方。听说齐利塞斯王国也有战事。奥赛丁倒是和平,但是还在建设期……坦尼亚斯也是,据说穆萨塔刚刚退兵不久……” 想到这里,乔尼猛地做起身来。 “粮食……”他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了。 粮食!整个大陆最大的帝国正陷入一场必定旷日持久的战争,而坦尼亚斯和奥赛丁这两个刚刚从战争中拖身的国家,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供养整个大陆的人! 粮食…… 那跟我好像没有关系。乔尼挑了挑眉毛,苦笑一下,重新躺了下去。 战争总是会死人的。如果人没死够,饥荒也能饿死人。 无论死多少人,总归不是我的人。这么想着,乔尼沉沉睡去,再无一丝一毫的沉重感。 当佣兵团回到克伦村边上的森林中时,太阳刚刚升到一天中的最高点。异教徒奴隶依旧在地里劳作,信徒则手持鞭子在田间巡视。白袍的晨曦军懒洋洋地坐在地头,怀抱着长枪,昏昏欲睡。 “长枪,巨斧,你们两个带着自己的手下。”乔尼在树林边缘悄声命令道,“听到命令之后,你们先冲,弓弩手会跟着你们一起出去。把盾都举起来,等弓弩手压制住了村庄中的射手,你们两人一组,上去十个人把村庄大门打开,然后整队往前推进,明白了吗?” “明白了!” “如果村庄里的敌人太多,你们就面朝村庄缓缓后撤,千万不要乱。”乔尼想了想,“占领了村庄后让那些奴隶拿好食物朝我们这里跑,时刻注意了望塔上的信号。如果是城堡那里的正规军队朝你们这边来,别犹豫,赶紧跑回来,我们去下一个村庄。” “明白了。” “如果这世上只剩下一件美好的东西,那一定是自由。”乔尼握着胸前的奥丁巨剑,“奥丁守护追求自由的人,奥丁守护勇敢的战士,奥丁守护信仰坚定的孩子。去吧,为奥丁的荣光而战,为自由而战!” “自由!”二十多人齐声应喝。 “出发!” 当二十名奥赛丁士兵嚎叫着冲出森林的时候,农田里的人都吓坏了。他们曾经见过游荡的佣兵,也见过迷路的贵族军,更见过出来觅食的怪物。但二十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了。就像在尤西村一样,这些村民和士兵驱赶着奴隶往村庄奔去。 “只杀戴瑞尼斯的信徒!”士兵们高喊,“我们是侯爵的军队!” 侯爵的军队。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跑地更快了。甚至当一些奴隶跑地太慢而被关在门外的时候,他们还哭嚎着拍打门板,祈求里面的人能放他们进去。 “我们的士兵有那么可怕吗?”乔尼奇怪地对左右问道,“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害怕?” 奥芬巴赫和达芙妮都摇头,只有嘉兰隐隐有些兴奋:“让敌人害怕是战士的荣耀。” 说着,她tian了tian嘴唇:“为什么不让我上去?我一个人就能杀光他们!” “对,没错,你一个人就能杀光他们。”乔尼继续看着战况,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直接把城堡的守军引过来,因为他们发现了强大的巨镰女恶魔。” “那也是我的荣耀。”嘉兰不以为意,“其实你可以试着把我一个人派出去,我可以让他们的军队找不到任何凶手,屠光所有的村子!” “那些奴隶救出来能换钱啊,姐姐。”乔尼叹了口气,“何况你会直接把他们杀光的。如果你能从你父亲那里每个月要来五百个金币,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是不可能的。”嘉兰撇了撇嘴,“我父亲也缺钱花。” 堂堂伯斯林城主,商业之神夏洛特的半个选民,背后站着庞大的夏洛特商业协会的男人会缺钱?乔尼嗤了一声,摇摇头。 此时前线的战事十分顺利。木墙上有弓弩手射击,但很快就被佣兵团的远程火力给射下去三个。艾丝翠儿的箭法精准,手中的复合强弓力道惊人。被史蒂芬固化了蛮力术的小女孩开弓毫不费力,很快便又送了三名持弩的晨曦军去面见了他们的真神。 “乔尼,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奥芬巴赫在树林里突然问道,“你可是和那里的晨曦军交流过几句的啊!” “没错,是说过几句话。”乔尼哼了一声,“但他们从成为晨曦军的那一天起就为自己选择了结局,跟我无关。” 步兵开始冲锋了。V 第一百七十章 恶魔传说 村庄的守军很快就放弃了木墙。他们直接从墙上跳下,在神殿军军官的指挥下在道路上列好阵型,目光坚毅,着实让人唏嘘。 村庄中,村民们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慌张地朝另一边的木门奔去。当佣兵团的士兵占领了木墙,并将村庄大门打开的时候,那些村民索性什么都不要了,撒开步子一阵狂奔。 就像是在尤西村遇到过的一样,剩下的晨曦军和那名指挥作战的神殿军一步不退,战至最后一人。这为逃跑的村民和奴隶争取了时间。尽管有艾丝翠儿带领的弓弩手对逃跑的敌人进行狙击,但大部分的村民还是渐渐跑远了。 “那些奴隶为什么也要跑?”艾丝翠儿有些迷糊了,“我们是来救他们的呀。” 好在有没来得及逃跑的奴隶。士兵们在一个看起来像牲口棚一样的地方发现了被拴在木桩上的男人。这男人衣衫破烂,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裸lou的皮肤上可以看见新鲜的血痕。他侧卧在泥地里,奄奄一息。 “给他松绑。”艾丝翠儿吩咐道,“猎弩,上了望塔警戒。” 被松绑的男人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努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救他的人,但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 “水……”他呢喃道,“水……” 水很快就来了。那男人喝下整整一碗清水,因为喝地太急,被呛得咳嗽起来。但他终于是清醒了些,望向艾丝翠儿的眼睛也有了些神采。 “谢……谢……”他轻声说道,“月神……祝福你们……” 难怪受到特殊待遇呢。 男人名叫布鲁诺,据称是月神厄尔维斯的牧师,五年前来到这座村庄传播厄尔维斯宁静安详的教义,试图让村民们皈依在月神名下,享受静谧的生活。 毫无疑问,他失败了。这种格调高雅的信仰实在不适合在地里刨食的农夫。不过布鲁诺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他坚信心灵的平静对于任何人都是无比重要的,而在黑夜望月静思也是所有人都应该积极参与的。村民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不时会来鼓动他们信教的牧师,并慢慢将他看作村中的一项娱乐活动。 戴瑞尼斯是太阳神,厄尔维斯是月神。日月本就是轮流执掌天际的,愚昧的信徒将布鲁诺锁进了猪圈,因为他的信仰亵渎了全能的戴瑞尼斯。而当太阳神的牧师前来拨乱反正的时候,布鲁诺坚定的信仰也惹恼了那位从城堡来的大人,于是他被继续锁在猪圈里,kao着“他该死的思想和宁静活下去”。 那是太阳神的牧师说的,因为他辩不过布鲁诺,连风度都被压下一头。 “那些奴隶为什么也要逃跑?”艾丝翠儿问道。 “戴瑞尼斯的牧师说安德尔侯爵召唤了来自深渊的恶魔,而他们这些奴隶被带回去之后就会被用来供养那只恶魔。”布鲁诺虚弱地摇摇头,“拙劣的谎言,但是村民都相信了。他们说恶魔会撕碎人的身体,吸食他们的灵魂,并将尸体撒地满地都是,呵呵。” 布鲁诺摇摇头,苦笑着,仿佛在复述一段小孩子的床头故事。艾丝翠儿的脸色微变,咳嗽了一下——就像乔尼尴尬时会做的一样:“你知道村庄的粮仓在哪里吗?” “知道。” “你带着他们两个过去。”艾丝翠儿指了指布鲁诺身后的两名士兵,“带上所有你能带上的食物,往森林跑,跑进森林就安全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布鲁诺努力站起身,“愿月神护佑你,美丽的小姐。” “嘉兰.诺德。”艾丝翠儿按着额头,“唉。” 同样的感叹出现在森林里。当时,乔尼见到了这唯一一个还能正常说话的异教徒奴隶。除了布鲁诺之外,还有两个跑错了方向的奴隶掉进了佣兵团的那片森林,并被一头雾水的士兵带了过来。他们瑟瑟发抖,就好象下一刻便要万劫不复。 “嘉兰.诺德。”乔尼按着额头,“你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两个幸运又不幸的异教徒奴隶大胆地顺着乔尼的目光看去,瞄到了嘉兰背负的凶悍夸张的巨镰,顿时晕了过去。 “请问……”布鲁诺看着乔尼,不明所以,“这是……”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恶魔。”乔尼一指嘉兰——那姑娘对于吓倒了两名奴隶显得十分满意,“五十名晨曦军,她一个人砍碎了几十个。” “这……这真是……”布鲁诺吃惊地打量着嘉兰,点点头,“我就知道恶魔什么的,绝对是谣传。” 嘉兰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村子里有多少存粮?”乔尼问布鲁诺。 “不多。我刚才在粮仓里没见有多少食物,最多让全村人吃上一周。”布鲁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粮食去哪里了,如果不是你们,我明天大概就要去面见厄尔维斯了。” 乔尼看看对方虚弱的身体,点点头,吩咐两名士兵将他带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啊,这下事情有些复杂了。”乔尼皱起了眉头,“本来我打算让那些奴隶给我们搬运粮食的。” “一会儿我们自己去就行了。”嘉兰耸耸肩,“反正这只是第一座村庄。” 这时,透过树木的缝隙,乔尼望见村庄的了望塔上,有人影正冲着下面挥手。乔尼可以肯定,那个瞭望员喊的绝对不是什么“一切安全,你们继续!” “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敌人啊!”乔尼有些兴奋了,“但愿不是神殿军。” 来的果然不是神殿军。 或许是艾丝翠儿的运气很好,或许是那一只晨曦军巡逻队的运气太差。当逃难的村民们赶去城堡的时候,刚好有巡逻队遇上他们。 二十多个佣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残忍地杀死了守军,现在正在村庄中抢劫。 这就是那五十名悲剧的晨曦军获得的信息——也将是城堡守军得到的消息。 “有一伙匪徒。”他们说,“求求你们,看在真神的面子上,帮帮我们!他们现在毫无准备,那些残暴的异教徒……” 总之,晨曦军的五十人巡逻队跑步前进,并很快到达了村庄的大门。 二十个佣兵,晨曦军的战士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五十人排成十列五排的方阵,盾牌在手,缓缓kao近村庄。艾丝翠儿率领弓弩手在木墙上射击,偶尔有箭矢透过盾牌的缝隙,但后排的战士很快就会补上倒下战友的位置。人群挤得更密了,身子缩在盾牌后面,即使是艾丝翠儿也找不到机会。 “步兵,列阵!”她回身喊道,就像她曾经在训练场上看到达芙妮做的那样,“打开大门!” 说完,她抬头望向了望塔。一名斥候冲她点点头,示意附近没有援军。 “前进!”她命令道。 二十名奥赛丁士兵排成两个方阵。十人在前,五列两行,手握巨剑松散而立。十人在后,也是五列两行,但却是剑盾在手,密集阵形。两个方阵缓步前进,脚步坚定。尽管在人数上站着劣势,但在气势上,双方不相上下。 晨曦军的巡逻队也在前进,很快,两个方阵彼此间便只隔了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撤盾!”晨曦军前列的一名指挥官高喊,“举枪!” 长枪方阵停了下来,晨曦军士兵将阔盾甩回背上——那原本就是用肩带帮忙持握的。瞬间,就有六人倒在艾丝翠儿的弓弩手的箭矢下,痛苦地哼哼着,却憋住不让自己喊出来。 “冲锋!”晨曦军指挥官一声令下,长枪兵平握武器,呐喊着向着对面的敌人冲去。长枪当真是如一面钉墙,朝着佣兵团的战士迎面扎来。 “冲锋!”十夫长将巨剑一挥,奥赛丁的勇士们开始加速。 闪躲,下劈,上挑,拖割。 晨曦军的长枪兵非使用最上乘的铁木制作,而佣兵团士兵们的巨剑却是大陆武器锻造的精华。第一排的长枪瞬间被切断一半——另一半则在下一个瞬间尽数断裂。 弓弩手还在射击,他们瞄准着方阵后排的战士,打击着他们的士气。 剑盾步兵已经冲进了晨曦军的方阵,顺着巨剑战士打开的缺口侵蚀着长枪兵的阵形。很快,大概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间,晨曦军出现了逃兵。他扔下了自己的武器,惊恐地喊叫着,转身就跑。 这使得整个方阵彻底崩溃,越来越多的逃兵出现。他们扔下了沉重的长枪,追随着后排士兵的脚步,四散开来。他们背负的盾牌替他们拦下了夺命的箭矢,求生的意志让他们脚步飞快。 “停止追击!”艾丝翠儿大喊,“停止追击!” 这次短暂的战斗一共杀死了三十一个敌人,其中包括四名军官——这可以从尸体上翻出的铜制太阳神徽记看出来,晨曦军的军官享受神殿军士兵的待遇。 “看来是胜利了。”远处的森林里,乔尼点点头,“我看到了望塔上的士兵在欢呼。” “是不是让他们撤回来?”达芙妮问,“如果再来敌人,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对,没错。”乔尼回头,“你挑两个十人队去帮他们搬运仓库里的东西,指派五个人搜搜看民宅……算了,我们没时间。把粮仓搬空,搬不走的烧掉,我们要退入森林深处,计划下一个打击的目标。” 达芙妮领命去了,而艾丝翠儿在村庄的木墙上也很兴奋。一名指挥官,她想,我是一名指挥官。 这种兴奋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乔尼派来的两个十人队抵达村庄传达了命令,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交给你们了。”艾丝翠儿挥挥手,就像乔尼平时会做的那样,“我上了望塔看看。” 十夫长领命去了。艾丝翠儿顺着梯子爬上了了望塔,让那斥候下去,自己一个人眺望远方。 她又有些兴奋了。 极目远眺,绵延的森林,宽敞的道路。一片片农田倚kao着道路,有些正在播种,有些还在休耕。地里的农夫已经不见了踪影,零散的农具被抛弃在田间,显得分外荒凉。 远远的,一队骑兵策马而来。五匹杂色的马儿载着身穿棕色皮甲的主人,沿着道路而来。 “敌袭!”艾丝翠儿冲下面喊道,“五名轻骑兵!猎弩,报告乔尼!” 正在粮仓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东西的士兵们听到警报,愣了一愣,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了望塔。他们在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继续干你的!”十夫长们最先反应过来,“那是轻骑兵!交给弓弩手解决!” 艾丝翠儿听见了这句话,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她取下自己的强弓,搭上一支羽箭,冲下面喊道:“带好东西,以十人队为单位,往森林撤离,注意警戒!” 说完,她看着渐渐接近的骑兵,引弓瞄准,然后将箭头抬高了几十度,****出去。艾丝翠儿也不看射击结果,只是将弓重新背回背后,慢慢爬下了望塔。 那支箭飞了很远,最后几乎是垂直地落下,正落在大道之上,骑兵面前,将正在狂奔的马儿吓了一跳。那牲畜人立起来,险些将骑手甩下马背。 其实艾丝翠儿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欣赏美景被打扰的郁闷而已。其余的一切,都只是巧合。 当然,她的确是瞄着路去的,正好没有风。 但轻骑兵却是真的被吓到了。 “散开!”一个骑兵大喊,然后重新策马奔驰。 这个,就是时间差了。尽管只是一个启动的时间,但当骑兵队绕过村庄,来到另一边的时候,已经只剩两个十人队还在村庄里了。 轻骑兵们看着快要遁入森林的敌人,又看看大门紧闭的村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当他们犹豫的时候,村中火起。先是浓烈升天,再是渐渐腾起的火光。伴随着火光出现的,是木门后的两个十人队。 以及被十人队围在中间的弓弩手。 “前进!”艾丝翠儿扬了扬弓,意气奋发地命令道。 见有敌人出现,轻骑兵们很是兴奋了一下。他们策动马匹,开始绕着小方阵绕圈。一边绕,一边引弓射击。这射击谈不上什么准头,纯粹是让步兵方阵恶心。那弓也非什么硬弓。艾丝翠儿甚至可以看见羽箭慢悠悠地落在阵中,撞上某个剑盾步兵的盾牌,然后软绵绵的滑落下来,只留下盾牌上的一点损伤的痕迹。 但要是落在人的身上,一样会很疼。 “停止前进!”艾丝翠儿高喊,“弓弩手,自由射击!” 轻骑兵距离方阵大约有三四十步的距离。他们的马匹一直在跑,弓箭也一直在射。艾丝翠儿站在城墙般的方阵中间,屏气凝神,心中默默计算着提前量——她不知道提前量是什么,但射击活物总得有点预判,这她是知道的。 然后引弓射击,强弓射出的箭矢比软弓要快上许多,瞬息间便钉上了一名轻骑兵的胸口,将他射倒在地。 与此同时,弦声此起彼伏,一匹灰马的身上出现两根羽箭,鲜血慢慢流了出来。 轻骑兵这才想起敌方射手的厉害。于是立刻调转马头,逃也似地往来路奔去。 “继续前进!”艾丝翠儿拉弓瞄了瞄,自认没有把握能再留下一个骑兵,便收起了弓箭,下达了指令,“往……往尸体方向前进!” 乔尼需要那些士兵的徽记,艾丝翠儿清楚这一点。 七八十步之外,四名轻骑兵停住了马步。他们回望那正缓慢接近自己战友尸体的异教徒,心中愤恨,但却不该有所动作。 “把消息带给守备牧师大人。”一名骑兵拉转马头,狠狠一鞭抽在马屁股上,“这些邪恶的异教徒很强大!” 四名骑兵绝尘而去。 当所有人都回到了森林,庆祝胜利之余,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这三个家伙怎么办?”达芙妮指着一旁的三名异教徒奴隶问道,“我们要带着他们行军吗?” 乔尼顺着达芙妮的手指看了一眼。布鲁诺倒是神色平静,剩下那两个农夫就有些不济了。他们跪倒在地上,将头顶在土里,喃喃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就像是某种咒语。 “他们在念驱魔咒文。”布鲁诺注意到了乔尼不解的目光,“他们坚持认为自己会被送去喂恶魔。” “谣言永远比真相更受欢迎。”乔尼叹了口气,有些怨念地看向嘉兰,“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吗?” “我要是能控制自己早就给我父亲当卫队长了。”嘉兰撇撇嘴,“我母亲倒是能控制自己,她现在都懒得动手了。” “算了,不跟你说了。”乔尼摇摇头,看着达芙妮,“这三个人的话……”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让他们自己找路回去吗?且不说那两个坚信恶魔存在的家伙会逃跑,就算不逃跑,他们是能横穿森林的深处还是能躲过边境哨兵的监视? 带着走吗?但他们还要偷袭坦尼亚斯人的辎重队啊! 乔尼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尴尬。V 第一百七十一章更多 观地球的历史当名出煮的指挥官遇到众种问题时,往往会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决断。 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问题。 没有哪一个,成熟的指挥官会在执行破袭任务的时候还顺带营救难民。 倒是有个别人会割了难民的脑袋充作斩首数字。 但乔尼并不是一个成熟而出色的指挥官。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乔尼史密斯的名字可以荣登大陆的名将行列,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一个普通的战士。 “你们。 乔尼抿抿嘴唇。 心中迟疑着,“先跟着我们吧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布鲁诺,你看好那两个家伙,告诉他们,他们谁也不会被吃掉。” 乔尼咬咬牙。” 或者告诉他们,逃跑的人将会被直接杀死。 然后被野兽撕碎。 总之,让他们两个老实地跟着我们然后,乔尼转向了达芙妮。 佣兵团的练官和现任百夫长:“让大家把战利品分一分,每个人都带上一点,我们去下一个村庄。” 有些战略必须进行调整了。 乔尼走在队伍之间。 一边为战士们念诵奥丁的教诲,一边暗自思忖着。 首先,难民的死活再也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自己这些人在那些异教徒奴隶的眼里是恶魔的使者,那就随他们去。 若是有奴隶没有逃跑那倒是可以吸弓进队伍里,好赖都是五个银币,乔尼不嫌钱多。 其次,从现在开始,佣兵团的主要目标要放在坦尼亚斯的军队身上。 他们身上的武器。 他们身上的徽记。 如果可能的话。 还有他们的旗帜。 乔尼突然有些想挑战几支坦尼亚斯神殿军来玩玩了。 作为留守的二线军队。 那些神殿军的实力不必高看。 最后,此次行动的最终目标,坦尼亚斯人的抬重车。 等占领区被佣兵团闹得一团糟的时候,就乘乱击毁几支车队。 不过这种工作毕竟没有油水。 乔尼目前不感兴趣。 沿着森林的边缘穿梭,自由之翼佣兵团很快来到了下一个村庄。 从树丛里望出去,无论是道旁监工的村民还是地头站岗的晨曦军士兵,都在翘首望向远方浓重的黑烟。 那是艾丝翠儿刚才放的火那是一个村庄惨遭毒手的标志。 “他们竟然毫无警觉乔尼冷冷一笑。 “达芙妮,换两个十人队出击,艾丝翠儿率领弓弩手掩护。 占领村庄后在那座了望塔上挂一块白布一随便什么布。 然后我们带着剩下的人一起去搬个库。 如果发现有大股敌人接近的话就马上撤回来,不着急点火,明白了吗?。 “明白了。” 几人点点头。 这个村庄的规模与克伦村相差仿佛。 佣兵团的小分队很轻松地就打了进去,继而在了望塔上挂起了白旗。 “出发乔尼带着自己的手下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当他们走到半路上时,了望塔上的白旗突然收了起来。 接着,村庄的大时里跑出一名斥候,边跑边喊:“有敌人!”敌人是从村民撤退的路线上驰来的轻骑。 数量只有区区一个。 原先是两人一组巡逻的,现在他的同伴正在回城堡的路上他们中有一人要将村庄遭到袭击的消息给报告回去。 而这名轻骑兵,则仗着胯下马儿灵动,到村子附近侦查敌情。 “先搬东西乔尼听完报告。 没有丝毫犹豫,“离大队人马赶过来还得有一会儿呢。 这个村庄从地图上看应该是达尔村,但没有人能够确定。 虽然达尔村也有异教的牧师,但达尔村的村民显然更为彪悍。 当乔尼带着大队人马走进村庄的时候。 他只看到村子的中央竖着一根细长的木杆,上边挑着一级已经腐烂的头颅。 木杆下边是更多的头颅围成一个圆圈,就仿佛某种邪恶的祭祀一般。 “真恶心乔尼掩了掩鼻子。 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日是如何对待大地精的尸体的,“去粮仓粮仓并未堆满。 甚至都没有堆满一半。 如果按照手册上的数据以村庄里有两百人记,这些粮食大约可以吃上六到七天。 “只有这一点存粮?”乔尼皱起了眉头。 继而点点头,“每个人把自己的粮袋装满,再把能带走的统统带走快,动作快!”然后他后退几步,抬头对了望塔上的斥候喊道:“有新的情况吗?。 “没有”。 那斥候大声答道,“那名骑兵正在靠近村庄!”乔尼答应了一声,招招手。 冲着另一边的大门方向大喊:“艾丝翠儿!带着弓弩手准备射击!,小一切布置妥当。 乔尼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手下卖力地搬运着粮仓里的食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哦。 笑容是乔尼幻想的。 他不由自主地把这个场景和过去小人书上瓦岗寨英雄们开仓放粮的场景给联系了起来。 搬运工作进行的很快。 小麦和面粉被灌进了背后的粮袋,一片片膀肉则被切开提在手里这时候战士们的脸上是真的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有情况。 敌时。 了望塔“的斥候冲下面喊道。 “有敌人从我们的北面过来了!”说完,他再次眺望了一下。 接着喊道:“有一百多人!”北边是克伦村的方向。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原本进军克伦村的军队已经发现了不对,朝着达尔村来了。 “你下来吧!”乔尼高声回答,然后对着正在搬东西的手下喊道,“都停下!都停下!没搬的别搬了,搬了的出村列队!快!”达芙妮。 奥芬巴赫和嘉兰听到命令,开始管束起队伍来。 而乔尼则对着另一侧大门喊道:“艾丝翠儿,撤退了!”当坦尼亚斯人的军队姗姗来迟,他们只看到冒着火光的粮仓和一排直通向森林的杂乱足迹。 “该死的异教徒!”领军的将领狠狠空抽一鞭,“去下一个村庄!”而在森林里,艾丝翠儿很是有些沮丧。 “对不起。 乔尼。” 小啡娘扭捏地说,“那个骑兵逃走了。” “哈哈,没事。” 乔尼兴致挺高。 “一个两个的无所谓。 明天。 就是明天好了,我带你们干一票大买卖,一票很大的买卖。” 这一天晚上。 佣兵团驻扎在森林深处。 等火熊熊,香气四溢。 战士们享用着自己运出来的食物。 很是高兴。 “勇士们!”乔尼抓着一瓣烤肉站起身来,“为了自由!”“为了自由!”气氛十分热烈,只可惜没有酒水有也不可能喝,军营禁酒。 烧杀抢掠。 这是乔尼出行前就说过的。 现在他们烧了两处村庄,抢了充足的粮食,杀了不少晨曦军的士兵掠夺了一切可以掠夺的东西。 没有人去想他们的行为是不是正义,因为战争中没有正义。 他们在别人的土地上和另一群人进行着一场旨在杀死更多坦尼亚斯人的战斗。 如果非要往正义上扯的话。 那佣兵团的确是正义的。 因为他们的敌人是实行着奴隶制的,控制信仰的,录夺了他人自由的一群人。 为了自由,奥丁都是这么说的。 消灭了奴隶主,就赢来了自由。 这是奥赛丁人的实践经验。 但没有人对这些东西有兴趣。 他们只是在庆祝胜利。 自然,哨兵还是在认真地执勤。 并焦急地等待着同伴将自己换下岗位。 “勇士们。” 乔尼再一次站起来,“我们今天收获了两次胜利。 但那并不能证明我们的强大!”“典!”一片欢呼声,然后士兵们安静下来,听着自己的冉长演讲。 “你们战胜了守卫村庄的晨曦军,但那只是民兵!”乔尼挥舞着手臂。 “民兵!该死的坦尼亚斯白袍子蜷缩在他们的城堡里,该死的坦尼亚斯人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事实上神殿军确实出城了,而且村庄中的几名神殿军也被一同杀死一但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那几个悲剧。 “明天,当太阳升起之后,我要带你们前往下一个村庄。” 乔尼压低了声音,然后突然高亢起来,“一座新的村庄,但我们并不仅仅是掠夺!”他把“掠夺”这个词咬得很重,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这并非是什么邪恶的勾当。 “神殿军!那些高高在上的坦尼亚斯人!”乔尼右手指向一边。 声嘶力竭“那些曾经入侵奥赛丁的杂种,那些控制他人信仰的混蛋。 那些披着白袍却黑了良心的伪善者!我们每一个人都和他们有仇,每一个,人都曾经被深深的伤害过。 士兵们。 我答应过你们,要让你们提前享受复仇的滋味。 而明天。 你们就将品尝这甘甜的果实!”刚才吃地热火朝天的士兵们都沉默了下来,但一种强大的气场却在整个宿营地上方悄然升起。 只有嘉兰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对于杀戮的爱好与渴望让她也兴趣盎然。 “我们会袭击一个村庄。 然后占领它。” 乔尼的声音轻了下来,不复之前的狂热,“我会带着你们改造那些破旧的民房,让他们成为可怕的陷阱。 敌人以为我们只有二十多个人,这很好。 他们会派出少量的军队:可能是五十个人,可能是一百人个人。 我们将村门打开。 让他们踏进村庄。 然后,我的勇士们。 享受你们的猎物吧!”一百多人的敌军闯进一百多奥赛丁老兵设下的伏击圈笑容爬上了许多人的脸庞。 “哦,对了。” 乔尼一拍脑袋,“我们缴获了十把轻弩。 战场上或许不管用,但明天的战事倒是正好。 谁以前用过弩机的?”大家面面相觑。 “谁愿意用弩机?”乔尼换了个问题。 战士们纷纷低下头去。 如果是战斧得到的那把重弩,或许还会有人动心。 但晨曦军配发的轻弩是什么威力。 奥赛丁的军人们有目共睹。 乔尼也很清楚那些弩的威力。 他曾经装填了一发弩矢对着树木试****几发。 三十步外便没了准头。 “好吧。” 乔尼摆摆手,非常没有气势地结束了自己的演讲。 “明天就做陷阱吧。 让你们躲屋子里射一发然后出,这没问题吧?,这自然没有问题。 刚才一言不发的战士们这会儿开始喧闹着要抢那些轻弩了。 如果说营地里有谁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触动的话,那一定是缩在角落里的三名异教徒奴隶。 其中有两个是吓的一他们依旧相信自己会被恶魔吃掉;布鲁诺却是深深的不满。 “月神教导我们要像月夜一般宁静处世。” 布鲁诺皱着眉头对不远处看管他们的艾丝翠儿说道,“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为何我们却总钟情于战争与冲突呢?”“月夜的宁静只属于那些衣食无忧的人。 先生。” 乔尼走过来。 坐到艾丝翠儿身旁。 “并非我们选择了战争,而是战争选择了我。” 这话有些亏心了当初乔尼可是主动出门做佣兵的。 “但也不能这般鼓吹战争。” 布鲁诺叹了口气。 “与其狂热地高喊杀光敌人,倒不如在寂静的夜晚独自端坐。 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世界。” “然后你就被戴瑞尼斯的信徒给扔进猪圈了,牧师。” 乔尼笑了笑,“等回到城里再试着传播月神的教义吧。 那里才是合适的地方。” 说完,他不再捌里布鲁诺,只是轻轻地对艾丝翠儿说:“辛苦了,去吃一点吧。” “我不饿。” 艾丝翠儿摇摇头,问道,“乔尼。 你们我们这么打下去。 能把塔布里城的主教给引出来吗?”“难讲。” 乔尼看了看布鲁诺。 扭头招呼了一名战士过来接班。 然后将艾丝翠儿拉到一旁,“如果我们运动到塔布里城附近的话。 可能会把城里的军队勾出来。 但我可不想那么做。 情报里说,塔布里城现在可是有圣骑士驻守的。” “圣骑士”艾丝翠儿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词代表了多么强大的武力。 “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呢”“不要着急。” 乔尼迟疑了一下。 伸手抱住了女孩,轻抚对方的背脊,“会有机会的,我们先问他们收些利息吧。 说起来,你想好复仇名单了吗?”“复仇名单?”艾丝翠儿愣了愣,按着乔尼的肩膀看了看对方的眼睛,然后重新回到爱人的怀抱。 “塔布里城的主教,塔布里城的圣武士。 塔布里城的牧师牧师就算了。 还有野狼,如果他没死的话。” “野狼多半是真死了。” 乔尼叹了口气,“不然那些领主早就该把这个证据拿出来攻击坦尼亚斯人了。” “那就先这两个吧。” 艾丝翠儿轻声道。 “主教和圣武士。” 乔尼嗯了一声,享受着两人相拥的感觉。 心中却在罗列自己的复仇名单。 找谁复仇?他想起了《基督山伯爵》的主角。 那个可怜的青年被人构陷。 出狱后的复仇对象是谁?诬告他的人,帮助投递诬告信的人,还有因为个,人原因将他罪名坐实的检察官。 那他的复仇目标呢?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乔尼有些迷茫。 他的父母死在野狼的手下,这笔账自然要算在野狼的头上。 而野狼袭击工匠区是在太阳神教会的介入之前,无可避免。 唯一将乔尼的仇恨引向太阳神教会的线索,似乎只有关于“野狼佣兵团是太阳神教会扶持的,以此来颠覆塔布里城的政权”的推测。 乔尼一直都坚信这个推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野狼佣兵团的快速崛起,艾尼格野狼主动踏入太阳神的神殿,以及那一天出现在城中的大批圣武士当乔尼听说那一日街面上的战况时,他几乎以为那是谣言:塔布里城的教堂里一共也不超过十名圣武士!但是,为什么连安德尔侯爵都认为野狼只是一个野心太大的战争佣兵团呢?即使是为了宣传的需要小他也应该将野狼佣兵团与太阳神教会联系起来!想到这里,乔尼不由有些慌了。 他紧紧抱住艾丝翠儿,希望能从压迫感中寻得一丝安慰。 “啊!”艾丝翠儿一声轻呼,“你弄疼我了!”乔尼慌忙松开一些,口中连声道歉。 他决定不去想那么遥远的问题。 眼前有事,那就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想到这里,他将艾丝翠儿从怀里轻轻推开,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乔尼渐渐凑近艾丝翠儿的嘴唇。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艾丝翠儿有些慌乱。 她紧紧闭上眼睛。 但嘴唇却自然地张开着。 终于,“乔尼!”奥芬巴赫的一嗓子惊吓了这对恋人,“过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乔尼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和羞红的脸的艾丝翠儿对视一眼。 慢慢分开,彼此的眼中都有些遗憾。 “来了!”乔尼回头,含怒地吼了一声。 他决定讲一讲唐吉阿德的故事,当然。 是某些桥段。 比如骑士撞风车,比如骑士撞风车,比如骑士撞风车。 并且很巧,这骑士的名字就叫奥芬巴赫。 (访问h】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更多,更多,我们要杀更多! 纵观地球的历史,当一名出色的指挥官遇到这种问题时,他们往往会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决断。事实上,他们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问题。没有哪一个成熟的指挥官会在执行破袭任务的时候还顺带营救难民。倒是有个别人会割了难民的脑袋充作斩首数字。 但乔尼并不是一个成熟而出色的指挥官。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乔尼.史密斯的名字可以荣登大陆的名将行列,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一个普通的战士。 “你们……”乔尼抿抿嘴唇,心中迟疑着,“先跟着我们吧。”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布鲁诺,你看好那两个家伙,告诉他们,他们谁也不会被吃掉。”乔尼咬咬牙,“或者告诉他们,逃跑的人将会被直接杀死,然后被野兽撕碎。总之,让他们两个老实地跟着我们。” 然后,乔尼转向了达芙妮,佣兵团的训练官和现任百夫长:“让大家把战利品分一分,每个人都带上一点,我们去下一个村庄。” 有些战略必须进行调整了。乔尼走在队伍之间,一边为战士们念诵奥丁的教诲,一边暗自思忖着。 首先,难民的死活再也不必放在心上。既然自己这些人在那些异教徒奴隶的眼里是恶魔的使者,那就随他们去。若是有奴隶没有逃跑,那倒是可以吸引进队伍里,好赖都是五个银币,乔尼不嫌钱多。 其次,从现在开始,佣兵团的主要目标要放在坦尼亚斯的军队身上。他们身上的武器,他们身上的徽记。如果可能的话,还有他们的旗帜。乔尼突然有些想挑战几支坦尼亚斯神殿军来玩玩了。作为留守的二线军队,那些神殿军的实力不必高看。 最后,此次行动的最终目标,坦尼亚斯人的辎重车。等占领区被佣兵团闹得一团糟的时候,就乘乱击毁几支车队。不过这种工作毕竟没有油水,乔尼目前不感兴趣。 沿着森林的边缘穿梭,自由之翼佣兵团很快来到了下一个村庄。从树丛里望出去,无论是道旁监工的村民还是地头站岗的晨曦军士兵,都在翘首望向远方浓重的黑烟。那是艾丝翠儿刚才放的火,那是一个村庄惨遭毒手的标志。 “他们竟然毫无警觉。”乔尼冷冷一笑,“达芙妮,换两个十人队出击,艾丝翠儿率领弓弩手掩护。占领村庄后在那座了望塔上挂一块白布——随便什么布。然后我们带着剩下的人一起去搬仓库。如果发现有大股敌人接近的话就马上撤回来,不着急点火,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人点点头。 这个村庄的规模与克伦村相差仿佛。佣兵团的小分队很轻松地就打了进去,继而在了望塔上挂起了白旗。 “出发。”乔尼带着自己的手下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当他们走到半路上时,了望塔上的白旗突然收了起来。接着,村庄的大门里跑出一名斥候,边跑边喊:“有敌人!” 敌人是从村民撤退的路线上驰来的轻骑,数量只有区区一个。原先是两人一组巡逻的,现在他的同伴正在回城堡的路上——他们中有一人要将村庄遭到袭击的消息给报告回去。而这名轻骑兵,则仗着胯下马儿灵动,到村子附近侦查敌情。 “先搬东西。”乔尼听完报告,没有丝毫犹豫,“离大队人马赶过来还得有一会儿呢。” 这个村庄从地图上看应该是达尔村,但没有人能够确定。虽然达尔村也有异教的牧师,但达尔村的村民显然更为彪悍。当乔尼带着大队人马走进村庄的时候,他只看到村子的中央竖着一根细长的木杆,上边挑着一级已经腐烂的头颅。 木杆下边是更多的头颅,围成一个圆圈,就仿佛某种邪恶的祭祀一般。 “真恶心。”乔尼掩了掩鼻子,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日是如何对待大地精的尸体的,“去粮仓。” 粮仓并未堆满,甚至都没有堆满一半。如果按照手册上的数据,以村庄里有两百人记,这些粮食大约可以吃上六到七天。 “只有这一点存粮?”乔尼皱起了眉头,继而点点头,“每个人把自己的粮袋装满,再把能带走的统统带走,快,动作快!” 然后他后退几步,抬头对了望塔上的斥候喊道:“有新的情况吗?” “没有!”那斥候大声答道,“那名骑兵正在kao近村庄!” 乔尼答应了一声,招招手,冲着另一边的大门方向大喊:“艾丝翠儿!带着弓弩手准备射击!” 一切布置妥当,乔尼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手下卖力地搬运着粮仓里的食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哦,笑容是乔尼幻想的。他不由自主地把这个场景和过去小人书上瓦岗寨英雄们开仓放粮的场景给联系了起来。 搬运工作进行的很快。小麦和面粉被灌进了背后的粮袋,一片片腌肉则被切开提在手里——这时候战士们的脸上是真的lou出了喜悦的笑容。 “有情况!”这时,了望塔上的斥候冲下面喊道,“有一大队敌人从我们的北面过来了!” 说完,他再次眺望了一下,接着喊道:“有一百多人!” 北边是克伦村的方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原本进军克伦村的军队已经发现了不对,朝着达尔村来了。 “你下来吧!”乔尼高声回答,然后对着正在搬东西的手下喊道,“都停下!都停下!没搬的别搬了,搬了的出村列队!快!” 达芙妮,奥芬巴赫和嘉兰听到命令,开始管束起队伍来。而乔尼则对着另一侧大门喊道:“艾丝翠儿,撤退了!” 当坦尼亚斯人的军队姗姗来迟,他们只看到冒着火光的粮仓和一排直通向森林的杂乱足迹。 “该死的异教徒!”领军的将领狠狠空抽一鞭,“去下一个村庄!” 而在森林里,艾丝翠儿很是有些沮丧。 “对不起,乔尼。”小姑娘扭捏地说,“那个骑兵逃走了。” “哈哈,没事。”乔尼兴致挺高,“一个两个的无所谓。明天,就是明天好了,我带你们干一票大买卖,一票很大的买卖。” 这一天晚上,佣兵团驻扎在森林深处。篝火熊熊,香气四溢。战士们享用着自己运出来的食物,很是高兴。 “勇士们!”乔尼抓着一瓣烤肉站起身来,“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气氛十分热烈,只可惜没有酒水——有也不可能喝,军营禁酒。 烧杀抢掠,这是乔尼出行前就说过的。现在他们烧了两处村庄,抢了充足的粮食,杀了不少晨曦军的士兵,掠夺了一切可以掠夺的东西。没有人去想他们的行为是不是正义,因为战争中没有正义。他们在别人的土地上和另一群人进行着一场旨在杀死更多坦尼亚斯人的战斗。 如果非要往正义上扯的话,那佣兵团的确是正义的。因为他们的敌人是实行着奴隶制的,控制信仰的,剥夺了他人自由的一群人。 为了自由,奥丁都是这么说的。 消灭了奴隶主,就赢来了自由。这是奥赛丁人的实践经验。 但没有人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他们只是在庆祝胜利。 自然,哨兵还是在认真地执勤,并焦急地等待着同伴将自己换下岗位。 “勇士们。”乔尼再一次站起来,“我们今天收获了两次胜利,但那并不能证明我们的强大!” “噢!”一片欢呼声,然后士兵们安静下来,听着自己的团长演讲。 “你们战胜了守卫村庄的晨曦军,但那只是民兵!”乔尼挥舞着手臂,“民兵!该死的坦尼亚斯白袍子蜷缩在他们的城堡里,该死的坦尼亚斯人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事实上神殿军确实出城了,而且村庄中的几名神殿军也被一同杀死——但所有人都默契地忽略了那几个悲剧。 “明天,当太阳升起之后,我要带你们前往下一个村庄。”乔尼压低了声音,然后突然高亢起来,“一座新的村庄,但我们并不仅仅是掠夺!” 他把“掠夺”这个词咬得很重,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这并非是什么邪恶的勾当。 “神殿军!那些高高在上的坦尼亚斯人!”乔尼右手指向一边,声嘶力竭,“那些曾经入侵奥赛丁的杂种,那些控制他人信仰的混蛋,那些披着白袍却黑了良心的伪善者!我们每一个人都和他们有仇,每一个人都曾经被深深的伤害过。士兵们,我答应过你们,要让你们提前享受复仇的滋味。而明天,你们就将品尝这甘甜的果实!” 刚才吃地热火朝天的士兵们都沉默了下来,但一种强大的气场却在整个宿营地上方悄然升起。只有嘉兰没有受到影响,不过对于杀戮的爱好与渴望让她也兴趣盎然。 “我们会袭击一个村庄,然后占领它。”乔尼的声音轻了下来,不复之前的狂热,“我会带着你们改造那些破旧的民房,让他们成为可怕的陷阱。敌人以为我们只有二十多个人,这很好。他们会派出少量的军队:可能是五十个人,可能是一百人个人。我们将村门打开,让他们踏进村庄。然后,我的勇士们,享受你们的猎物吧!” 一百多人的敌军闯进一百多奥赛丁老兵设下的伏击圈……笑容爬上了许多人的脸庞。 “哦,对了。”乔尼一拍脑袋,“我们缴获了十把轻弩。战场上或许不管用,但明天的战事倒是正好。谁以前用过弩机的?” 大家面面相觑。 “谁愿意用弩机?”乔尼换了个问题。 战士们纷纷低下头去。如果是战斧得到的那把重弩,或许还会有人动心。但晨曦军配发的轻弩是什么威力,奥赛丁的军人们有目共睹。 乔尼也很清楚那些弩的威力。他曾经装填了一发弩矢对着树木试****几发,三十步外便没了准头。 “好吧。”乔尼摆摆手,非常没有气势地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明天就做陷阱吧。让你们躲屋子里射一发然后出去砍人,这没问题吧?” 这自然没有问题。刚才一言不发的战士们这会儿开始喧闹着要抢那些轻弩了。 如果说营地里有谁从始至终都没有被触动的话,那一定是缩在角落里的三名异教徒奴隶。其中有两个是吓的——他们依旧相信自己会被恶魔吃掉;布鲁诺却是深深的不满。 “月神教导我们要像月夜一般宁静处世。”布鲁诺皱着眉头对不远处看管他们的艾丝翠儿说道,“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为何我们却总钟情于战争与冲突呢?” “月夜的宁静只属于那些衣食无忧的人,先生。”乔尼走过来,坐到艾丝翠儿身旁,“并非我们选择了战争,而是战争选择了我。” 这话有些亏心了——当初乔尼可是主动出门做佣兵的。 “但也不能这般鼓吹战争。”布鲁诺叹了口气,“与其狂热地高喊杀光敌人,倒不如在寂静的夜晚独自端坐,好好思考一下这个世界。” “然后你就被戴瑞尼斯的信徒给扔进猪圈了,牧师。”乔尼笑了笑,“等回到城里再试着传播月神的教义吧,那里才是合适的地方。” 说完,他不再搭理布鲁诺,只是轻轻地对艾丝翠儿说:“辛苦了,去吃一点吧。” “我不饿。”艾丝翠儿摇摇头,问道,“乔尼,你们我们这么打下去,能把塔布里城的主教给引出来吗?” “难讲。”乔尼看了看布鲁诺,扭头招呼了一名战士过来接替,然后将艾丝翠儿拉到一旁,“如果我们运动到塔布里城附近的话,可能会把城里的军队勾出来。但我可不想那么做。情报里说,塔布里城现在可是有圣骑士驻守的。” “圣骑士……”艾丝翠儿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词代表了多么强大的武力,“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呢……” “不要着急。”乔尼迟疑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女孩,轻抚对方的背脊,“会有机会的,我们先问他们收些利息吧。说起来,你想好复仇名单了吗?” “复仇名单?”艾丝翠儿愣了愣,按着乔尼的肩膀看了看对方的眼睛,然后重新回到爱人的怀抱,“塔布里城的主教,塔布里城的圣武士,塔布里城的牧师……牧师就算了。还有野狼,如果他没死的话。” “野狼多半是真死了。”乔尼叹了口气,“不然那些领主早就该把这个证据拿出来攻击坦尼亚斯人了。” “那就先这两个吧。”艾丝翠儿轻声道,“主教和圣武士。” 乔尼嗯了一声,享受着两人相拥的感觉,心中却在罗列自己的复仇名单。 找谁复仇? 他想起了《基督山伯爵》的主角。那个可怜的青年被人构陷,出狱后的复仇对象是谁?诬告他的人,帮助投递诬告信的人,还有因为个人原因将他罪名坐实的检察官。 那他的复仇目标呢? 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乔尼有些迷茫。他的父母死在野狼的手下,这笔账自然要算在野狼的头上。而野狼袭击工匠区是在太阳神教会的介入之前,无可避免。 唯一将乔尼的仇恨引向太阳神教会的线索,似乎只有关于“野狼佣兵团是太阳神教会扶持的,以此来颠覆塔布里城的政权”的推测。乔尼一直都坚信这个推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野狼佣兵团的快速崛起,艾尼格.野狼主动踏入太阳神的神殿,以及那一天出现在城中的大批圣武士——当乔尼听说那一日街面上的战况时,他几乎以为那是谣言:塔布里城的教堂里一共也不超过十名圣武士! 但是,为什么连安德尔侯爵都认为野狼只是一个野心太大的战争佣兵团呢?即使是为了宣传的需要,他也应该将野狼佣兵团与太阳神教会联系起来! 想到这里,乔尼不由有些慌了。他紧紧抱住艾丝翠儿,希望能从压迫感中寻得一丝安慰。 “啊!”艾丝翠儿一声轻呼,“你弄疼我了!” 乔尼慌忙松开一些,口中连声道歉。 他决定不去想那么遥远的问题。眼前有事,那就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想到这里,他将艾丝翠儿从怀里轻轻推开,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乔尼渐渐凑近艾丝翠儿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艾丝翠儿有些慌乱。她紧紧闭上眼睛,但嘴唇却自然地张开着。 终于…… “乔尼!”奥芬巴赫的一嗓子惊吓了这对恋人,“过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乔尼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他和羞红的脸的艾丝翠儿对视一眼,慢慢分开,彼此的眼中都有些遗憾。 “来了!”乔尼回头,含怒地吼了一声。 他决定讲一讲唐吉珂德的故事,当然,是某些桥段。比如骑士撞风车,比如骑士撞风车,比如骑士撞风车。 并且很巧,这骑士的名字就叫奥芬巴赫。V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设置陷阱,然后接战 《唐吉珂德》或许是一部意义深远的名着,但在乔尼口中,这就是一个死脑筋骑士的发颠史。即使是原作者塞万提斯本人亲至,也绝对不会把乔尼的故事视为抄袭。 老爷子丢不起那个人。 奥芬巴赫的脸色有些差劲,但其余的战士们却笑地很高兴。他们放肆的大笑,捧腹,锤地,发泄着自己在战争中积累的压力与恐惧。艾丝翠儿面带笑容,很是解气的样子。 “一个真正的骑士不是这样的!”奥芬巴赫大声辩解,“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的辩白很快就被淹没在战士们的调笑声中。出于对斯坦因纳家族的尊敬,他们没有说出什么过火的话来,但古帝国的骑士精神与贵族风貌已经被这些粗鄙的战争孤儿们贬地一文不值。奥芬巴赫也渐渐无力反驳。 他始终无法解释,如此高尚的一群人为什么会在奥赛丁地区实行那么恶劣的政策。他也无法解释,如此高尚的一群人,最终将整个帝国带向了毁灭——虽然这和众神有关,但可见那群贵族与骑士的软弱。 或者说虔诚?反正奥赛丁的战士们说的是软弱。 笑够了,闹够了,营地渐渐安静了下来。当太阳再次升起,战士们收拾好自己的行装,肃然站在队列里,踏上新的征程。 这一次他们走了很远。当战士们用过午饭,又充分地散步消食之后,他们来到了森林边缘。在佣兵团的身后,是两个已经被灭口的猎户,还有一个进森林拾柴的农夫。 “柴德村,就是这里了。”乔尼已经从俘虏的嘴里问出了面前村庄的名称,“不是个大村庄,但也不算太小。城堡距离村庄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过这个村庄周围是茂密的森林,所以城堡的塔楼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村庄的异样。” “但他们会点起烽火的。”奥芬巴赫观察着劳碌的农夫和平静的村庄,“而那个村子距离森林太远了,我们的士兵冲到一半,村子里就该点火了。” “点火也不用担心。”乔尼仔细看了看距离,“城堡里的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就算知道也会以为只有二三十个人。老样子,不要管那些逃跑的奴隶,迅速攻下村庄。等把木墙上的敌人肃清之后,我会带着剩下的人过去。动作要快。” 动作要快。虽然乔尼并不打算作出小鬼当家那样的陷阱,也不准备将柴德村搞成一个险恶的地下城,但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无论如何,总得先熟悉一下地形,是吧? 拿下村庄的过程完全没有观赏性。这个村庄已经远离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边界,几乎可以称之为腹地。从地图上看,它甚至比威尔士堡还要kao南一些。虽然临近森林的地理环境使它显得有些危险,但这里的守备并不像前两座村庄那么森严。 不过,第一个伤员出现了。 当乔尼带领剩下的士兵进入村庄时,一个倒霉的老兵正kao着木墙坐倒在地。他的表情并不十分痛苦,更多的是羞愧与懊恼。 “怎么了?”乔尼扫了一眼那老兵的大腿,“中了一发?” 一支弩矢钉在那名士兵的大腿正面,血流了不少。 “这个,呵呵。”那老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嘶嘶抽了一口冷气,点点头,“让对面的家伙咬了一口。” 因为是轻弩,所以这伤不算太重。乔尼让人把他抬到空地上,然后拔出弩矢,手上早已准备好一个治疗轻伤。 “行了。”乔尼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休息一下,等会儿你就能抄着家伙出去杀人了。” 奥丁的神术让士兵们士气大振。他们虔诚地单膝跪倒,用各自不同的祷词来祈求奥丁的护佑。 “奥丁的护佑常伴你我左右,唯有勇敢者与奋斗者才能感受得到。”乔尼满脸肃穆,“努力吧!将胜利奉献于奥丁!” 乔尼想到的陷阱十分简单,但也算考虑周全。首先,绊马索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敌人是强是弱,坦尼亚斯人总会带上几名轻骑兵。或是作为斥候,或是作为骚扰,若是作为一支神出鬼没的骚扰与机动力量。虽然轻骑兵没有厚重的铠甲,但马匹的冲撞不容小觑——即使面对长枪兵的枪尖,马匹的冲力也能带走那敢于组织它前行的士兵的生命。 至少也是半条命。 其次,就是各种深坑。时间不多,但好在乔尼人多。在村庄的主干道上挖出六个陷阱。陷阱不必太深,能装下一个人就行,但得够宽。坑底也不需要多密集的尖刺,意思意思竖几根从晨曦军尸体上折下的长枪尖就成。甚至连陷阱顶上的遮盖物都不需要多么合适,从仓库里拆些硬木条,再用民居里搜出来的破布覆在框架上面,盖上浮土,这就妥了。 当然,这些陷阱得布置在绊马索后边。 奥芬巴赫看着士兵们卖命地挖着大坑,很是疑惑地问道:“坦尼亚斯人会踩上去吗?如果他们的将领比较谨慎呢?” “像坦尼亚斯人那样的狂信徒,你永远不用担心他们太冷静。”乔尼自信地回答,“或许确实有冷静的,但冷静的那些都算是精英,这会儿应该都在东边和海外来客们拼命呢。” 最后,就是林林总总缴获的十五柄轻弩了。 “达芙妮,发下去。”乔尼下令道,“让拿着弩的战士躲到民居里去,听到信号后出门先朝着人群射一发。” “知道了。”达芙妮点点头,“信号是什么?” 新考肯定不能是哨子。那玩意儿在坦尼亚斯人那边有一堆。乔尼想了想,四下看看,眼睛一亮。 “让艾丝翠儿安排一个斥候到了望塔上,拿着那面锣。”乔尼指着一处民居的外墙,“还好有它,不然就只能等敌军混乱了再说了。” 村庄里的工具还算充足,但做不到人手一把铲子——事实上根本也没有多少铲子,铁多也不能这么挥霍。好在此地土质尚可,拆块结实点的木板也能凑合。当最后一个陷阱盖好了浮土的时候,从了望塔上传来了消息。 “五十名真白袍,五十名假白袍,还有三个轻骑兵,一个圣骑士!”那斥候的汇报很详细,“快到村庄门口了!” “你藏好!”乔尼冲上边喊了一句,然后冲周围的人喊道,“都藏进民房里!刚才进攻村子的两个十人队在最后一个陷阱后面列阵,全体举盾!” 他转向一旁待命的艾丝翠儿:“你带着弓弩手到方阵边上站好,听我命令射击。” 最后,乔尼看向奥芬巴赫和嘉兰,微微一笑:“交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 当坦尼亚斯人的军队来到村庄门口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手执盾牌的乔尼。 当然,在他们的眼里,那是一个嚣张而邪恶的异教徒,一个扬言要彻底占据这个村庄,并辱骂了唯一至高的戴瑞尼斯的异教徒。——那都是乔尼让先遣队放出去的话。 “异教徒!”身穿银亮板甲的圣骑士策动胯下披着一层马铠的骏马往前踏了几步,“忏悔!不然你将面对来自虔诚信徒的怒火!” “如果我不忏悔呢?白袍子的杂种?”乔尼把头一扬,站在门边不屑地反问,“你想要怎么发泄你的怒火?包着铁壳的蛆虫?” 这话说完,连乔尼都觉得不甚爽快。仔细想想,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还真是文明,文明地简直就像一个贵族。 可就连贵族都会用手语互相问候呢! “你试图激怒我吗?”那圣骑士倒是不蠢,“呵呵,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乔尼觉得自己还需要加一把火。 “戴瑞尼斯是个老混蛋!”他喊道,“最不要脸的神就是戴瑞尼斯!小时候偷看姑娘洗澡,大了偷看婆婆撒尿!戴瑞尼斯的信徒都是傻蛋!脑子是一堆苍蝇,身体里是一坨烂肉!” 乔尼还是觉得自己骂地很没有水平。对面的坦尼亚斯人也没有起什么太大的反应。 嘲讽,嘲讽……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把这个任务交给嘉兰的。 “戴瑞尼斯的教义是什么?”他试图挽回这个糟糕的局势,“是掠夺?是抢劫?还是杀死无辜的人?你们这些……” 乔尼有些词穷了。 “慢慢走过来,胆小鬼。”嘉兰终于忍不住了,从木门后闪身出来,“别跑太快,不然你妈妈早上刚给你洗干净的尿布就该掉出来了。” 乔尼一愣。 “其实我们是一家人。”嘉兰冲对面的敌军笑笑,大声说,“你们的教皇是我的哥哥,我父亲和他妈有过一段。” “我一直挺好奇的,太阳神的信徒到底有多虔诚。”嘉兰无视对面渐渐升起的怒气,“觉得太阳神是傻瓜的就站在原地吧!我只是想调查一下。” “呀,看来连太阳神的圣骑士都这么认为。我明白了。”嘉兰点点头,扭头缩到了木墙的后面。 “你们……”乔尼受到了启发,刚想开口骂两句,发现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轻骑兵,举枪!”圣骑士面色铁青,命令道,“杀死他!” 这句话喊地很响,就好像是特意说给乔尼听的一般。他随后将三名轻骑兵招到面前,轻声叮嘱:“异教徒可能有伏兵。你们冲进去后不要恋战,继续向前。” 这句话乔尼没有听到,不过听到了也没有什么关系。这名圣骑士指挥官显然是认为对方在吸引自己的士兵进入村庄,然后要乘势从两边夹击,就从刚才那个该死的女巫出现的地方出现。 他是不会轻易上当的,虽然底下的士兵已经有些骚动了。 坦尼亚斯人的军队原本就在村门口的五十步外,三名轻骑兵缓缓加速,很快就将马速提了起来。他们将长枪夹在腋下,枪尖向前,朝着可以并排行走三人的木门奔驰过去。 乔尼很没有风度地转身就跑,跑进了村庄,回头拔出了巨剑,除下剑刃上包裹的布条。 “焰形剑?”远处观战压阵的圣骑士注意到了乔尼手上的武器,“奥赛丁人?难怪。” 他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似乎在否定自己刚才过于谨慎的猜测——北方国家的异教徒打仗全凭蛮力,还有卑鄙无耻的偷袭。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这时,战马已经持到了门口。轻骑兵将马速提到最大,即使面前突然出现长枪方阵也拦不住自己。专门用来冲锋的骑枪并不粗,两人多长,刺到人便要松开。当先一名骑兵紧紧盯住持剑在手的乔尼,渐渐兴奋起来。 然后他就觉得胸口一痛,有热乎乎的东西喷了出来。 这就是他最后看见的一幕了。他活活痛晕了过去。 那名骑兵飞了出去,胯下的战马却是不停,抄着乔尼直冲过去。乔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朝右边闪开两步,左手握住巨剑剑锷前端的无刃部,右手握在剑柄前端,就像握着一支短矛一样,将巨剑横在马脚的必经之路上。 马腿被利索地砍断,乔尼也被手中的力道带着摔飞了出去。好在人没有什么事。 “妈的,游戏害死人……”他喃喃道,抬头查看自己的战果。那匹战马在路旁嘶鸣着,挣扎着。这让乔尼有些心疼——这要是缴获了,那都是钱啊! 剩下的两名骑兵也遭了毒手。骑兵冲锋的时候隔着些距离,这是为了防止彼此的武器伤到对方。但隔着安全距离的骑兵们却终究死在了这个间隔上。嘉兰巨镰尾端的配重球牵连着活化的绳索,将第二名骑兵扫下马去。而第三名骑兵发现不对的时候,奥芬的链锤已经转了一圈,重新扫了过来。 圣骑士指挥官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自己的手下被嘉兰用镰刀钉死在了地上。而那个嗜血的异教徒还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比了个手势。 圣骑士没能看懂这个手势,但他至少不会把它当作一个善意的表达。 “全军——列阵!”他高喊道,“缓步——前进!” 神殿军——也就是真白袍在前,晨曦军,也就是假白袍在后。五人一排,缓缓前进。整个方阵严丝合缝,无懈可击。即使是坦尼亚斯人自己的重骑兵到了,也得付出些代价才能冲破。 “仗着个人武力的永远只是莽汉!”圣骑士在马背上给自己的手下打气,“只有团结与纪律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抛弃自我,一心为了真神!注意队形,前进!” 对于那名圣骑士的话,乔尼深以为然。所以他决定不做一个莽汉。 “后撤。”他朝着对面的敌人大喊道,“撤回队列里!” 说完,他扛着巨剑就往后跑去。这原本就是之前计划好的,于是奥芬巴赫收起了自己的流星锤,跟了上去。嘉兰有些不舍地回望了一眼缓缓kao近的方阵,跺了跺脚,也跟了上来。 一切就绪,就等最后的决战了。 嘲讽这种事情,还是要一群人一起做效果更好。比如《勇敢的心》里,苏格兰民兵们对着对面的英格兰人嘲讽的时候,集体撩起了自己的裙子,让那话儿在胯下晃荡,白花花地甚是壮观。如果只有威廉.华莱士一个人这么干的话,那就只能是给对手鼓舞士气了——小丑表演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的。 所以,当乔尼退到了明面上的那二十多人身边时,这个团体的嘲讽效果一下子就上升了好几倍。 “哦咯咯咯咯咯!”都不需要什么有意义的语言,只需要嚎叫就是,“啊~啦啦啦啦!~” 乔尼吼地十分高兴。他伸出自己的中指,对着对面乱晃:“干你自己的屁股吧!” 没办法,通用语的语法更接近英语。 这个动作倒是多元宇宙通用。奥赛丁的士兵们也伸出了中指,口中还是无意义的狂吼。 比起在门口那文绉绉的嘲讽,这次嘲讽的效果倒是好的出奇。虽然坦尼亚斯人的士兵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列,慢慢挤过狭窄的木门。但他们的脚步有些重了,前排的士兵也有些急躁。 “艾丝翠儿,射击两轮。”乔尼停止吼叫,揉了揉嗓子,对身旁的爱人吩咐道,“帮他们下点决心。” 弓弩手本就是站成一排。艾丝翠儿闻言默默地搭箭弯弓,这就像是一个命令一般,让身边的弓弩手都举起了手中的投射器。 “嗖!——”一支羽箭飞了出去,紧接着是很多箭矢。 “啊!”箭矢射中了一名神殿军战士,惹来一声呼痛的惨叫。不过那声惨叫立刻便停住了。乔尼眯眼望去,原来是那士兵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重新站直了身体。 第二轮的箭矢过去,毫无收获。第一排的神殿军举起了他们手中的盾牌,拦下了所有的远程攻击。 不过乔尼的目的达到了。 “前进!”那圣骑士高喊道,“为了唯一真神戴瑞尼斯的荣光!” 神殿军的士兵此时已经调整为十人一排的阵型——这样能够增加迎敌的面积,并将敌人包围起来。他们踏着充满怒火的脚步,缓缓前进,气势十分骇人,如同一堵一往无前的墙壁一般。 终于,他们踏到了陷阱的面前。V 第一百七十三章 埋伏 村庄中的道路不平,这是每一个神殿军战士都略略注意到的。所以对于面前那一条带有凹凸起伏的土路,没有人产生怀疑。撒在亚麻布上的是原本就铺在路面上的浮土。有些是从原地取的,有些是从村庄的角落收集来的。如果不仔细看,这条路一切正常。 于是当第一个神殿军士兵落下陷阱的时候,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引起别人的注意。直到两列三排一共六个士兵消失在队列中时,两旁的士兵还在缓慢而坚定地踏着向前的步子,速度均匀,力道沉重。 “停!”圣骑士指挥官发现问题了。骑在马上,他发现身侧的方阵缺了一块,并有喧嚣声从队列中间传来。 摔死的士兵并不多,只有一名最先下去的神殿军士兵被随后落下的同袍给砸倒在地,扎在并不密集的长枪尖上。被踩落的亚麻布带着一层浮土落下,使得坑内一片模糊,咳嗽之声不绝于耳。 陷阱有一人多深,慌乱之间,那五名幸存的战士爬不上来。有战友试图伸出援手,但随即就被艾丝翠儿的羽箭给射倒在地。因为正在弯腰,所以从肩窝刺入的箭镞直入心脏,带走了他的生命。 “修正队列!”圣骑士高喊,“神殿军前进,晨曦军互相掩护,将落入陷阱的战士拉上来!” 陷阱的存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只是惊讶一下而已。眼前的异教徒只有三十人左右,即便是挖陷阱,也不过如此。当自己的大军压上,他们除了逃散和接受最终的审判,再无其他的选择。 勇敢的真神信徒是不会被这种卑鄙的伎俩打败的! 在佣兵团士兵的嘲笑声中,神殿军默默地重新整队,后排填补上来,正面还是十人一排。他们枪盾在手,目光坚定,脚步丝毫不乱。 “精锐啊!”乔尼感慨道,“难怪坦尼亚斯人能横扫维尔萨呢。维尔萨估计也只能和他们拼人命了吧?” “帝国有佣兵。”嘉兰暂时停下了嚎叫,“帝国有钱,而且帝国还不会限制别人的信仰。” “所以被两面夹击的时候就完蛋了。”乔尼回头大声回答,“看,第二个陷阱。” 有过前面那个陷阱的教训,士兵们警觉了许多。当先一名士兵一脚踩空的时候,后排的战士已经发现了不对。但队列行进怎么可能说停就停?于是又是五个人掉了下去,其中有四个算是被身后的战友给推倒的。 又是一阵小小的混乱。 “停!”圣骑士有些生气了。他止住了队伍的前进,仔细观察着前路。 终于,他发现了。 “所有人注意脚下!”他命令道,“放慢速度!” 本来就是缓速前进了,这下索性就是一步一停。但他们的确顺利地绕过了第三个陷阱,然后是第四个。 “艾丝翠儿,射马。”乔尼扭头道。 圣骑士的马是坦尼亚斯良种,圣骑士的马铠也非常厚实,胸前甚至是一块贴身打造的板甲片。但再厚实的马铠也不可能给马套上靴子。此时的圣骑士距离艾丝翠儿不过三十多步的距离,若不是顾忌到队伍前边那一片可疑的土路,神殿军早就该冲锋了。 于是艾丝翠儿嗖地一箭,正中那匹战马的右前腿。箭杆在剧烈的冲击下断成三截,马腿也就此折断。 战马人立而起,然后跪倒在地,将圣骑士从马背上震了下来。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圣骑士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战马,愤怒地吼道。 现在,他只是一个圣武士了。 圣武士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前猛地一挥:“神殿军,冲锋!” 陷阱已经阻止不了他了。他现在要将对手彻底碾碎,一个不留。 “晨曦军,急行军,绕到异教徒的背后去!”他回头喊了一声,便迎着佣兵团冲了上去。 乔尼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抬头大声道:“开始!” 了望塔上一声锣响,沿着土路的民居突然房门大开,首先冲着毫无防备的神殿军和晨曦军下了一阵矢雨,在近距离的射击下,轻弩的弩矢射倒了一群士卒。然后从那些屋子里源源不断地冲出或持剑盾或握巨剑的彪悍战士,怒吼着冲向了有些混乱的敌人。 有两名佣兵团的士兵则全速奔向坦尼亚斯人进村的木门,迅速地将它关上,再落上门闩。 已经开始冲锋的神殿军还在奔跑。他们知道身后发生了些什么,但在战场上,回头就是死——军法不收你,敌人也要收了你。他们已经将盾牌收到背后,双手握枪,如墙般朝乔尼的方向压了过去。弓弩手最后一轮射击,射倒了四个敌人,但他们身后的第二排士兵还是挺枪跟上,没有丝毫犹豫。 “巨剑冲锋!”乔尼大吼一声,当先冲入敌阵。关于躲闪的练习,他已经进行了很久,这些方向几乎固定的长枪完全不在话下。他闪身扑入枪阵,一剑下斩,生生斩断了分属两层的两根长枪。 即使是神殿军的长枪,也并非多么高级的货色。 他们原本就不是专职的长枪士兵。被斩断了长枪的战士果断弃枪枪拔剑,然后合身扑上。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冲入阵型,接敌的那一些神殿军渐渐不支了起来。 圣武士指挥官早在锣响的一刹那便意识到了自己中埋伏的悲哀的事实。此时的他已经给自己加上了蛮力术和各种辅助性的神术,浑身上下闪耀着白色的光芒,混杂着一些代表战场的猩红,冲向了混战中的队列。他的左手是包钢的盾牌,右手是一柄精制的长剑。他身披坚固而威武的板甲,头盔的面罩已然放下,一看就是一具战争机器。 不过战争机器的齿轮被卡住了。嘉兰.诺德巨镰挥舞,拦在了圣武士的面前。 “你的对手是我。”嘉兰说着,咧嘴笑了一下,笑容狰狞。 坦尼亚斯人的队伍已经彻底混乱了。晨曦军接到了快速前进的指令,又见前方英勇的神殿军在向敌人冲锋,所以队形便散了开来。此时两旁冲出的奥赛丁战士杀入散乱的长枪队形,就如同虎入羊群,黄鼠狼进了鸡窝,又像是热刀切开了黄油,一口咬下了香酥脆饼……反正就是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队形散乱的长枪兵抵挡不住奥赛丁的巨剑战士,队形严整的神殿军也不行。当敌人突然从四面八方而来时,即使是神殿军也慌乱了起来。他们不知该面对那一边,也不知要和谁组成防御的阵型。巨剑战士扑入了敌阵,神殿军士兵顿时成排地倒下。 如果是坦尼亚斯的一线部队的话,此时他们一定还可以凭借个人强大的武力来对抗自己的老对手,至少也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但一线部队正在前线和艾尼迪亚人对峙,次一点的军队也分散驻守在主要的大城镇中。城堡的守军虽说军服相仿,但在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本土也不过是地方守备的水平。他们能在正面交锋中扛住穆萨塔重步兵的冲击,但却无法应付这般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 乔尼已经刺死了三个敌人。他将焰形巨剑用作短矛,在拥挤的人群中也能发挥最大的杀伤。神殿军开始溃散了,晨曦军已经溃散了。他们四散奔逃,想要寻找一条出去的道路。 门是一定不能走的,那里有精力充沛的士兵把守。翻墙倒是个主意,可惜站人的矮木条也被佣兵团接管。有人想要往墙角跑,然后试着突破自己的极限,翻越一人多高的木墙,却往往被身后的士兵追上,砍死在墙上。直到死去,那些士兵还紧紧地抓住墙头,将自己悬挂在上面。 圣武士与嘉兰的战斗是打地最久的。能成为一方守将的坦尼亚斯圣武士的一身装备都是有神术加持的,效果比不上魔法,但也比普通的要好上不少。嘉兰的巨镰偶尔蹭到对方的铠甲,却只能无奈地滑开,只留下刺耳的摩擦声。而圣武士的长剑斩在嘉兰的身上,破开一层遮掩的衣物,最终在板甲上划开。 板甲不是万能而无敌的,但附了魔的板甲就不一样了。何况双方的武器还都是锐器。 圣武士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带上战锤了。那种沉重的,不加持蛮力术就无法自如挥舞的武器。如果此时战锤在手,对真神发誓,圣武士一定能将这可恶的异教徒砸成一堆肉泥。 嘉兰已经有些发狂了。她闪过了对面长剑的一次刺击,抡圆了巨镰,用尖端猛地扎向圣武士的胸腹。那圣武士想要躲闪,但已经晚了。巨镰凿上了他的身体,将他整个人都…… 打地倒退了两步。 这真是出乎乔尼的意料了。他原以为这一下可以把那圣武士给当成糖球给串上去的。 没错,现在乔尼就在围观。坦尼亚斯人的军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便彻底崩溃。大多数人在四散奔逃,小部分人在坚持作战。佣兵团开始出现了伤员,不过也就是被长剑砍中了手臂或是刺中的肩膀。伤不算轻,但绝对不致命。战后用药剂调养一下就可以解决问题。 于是他停下了追击的脚步,在一旁观看嘉兰对圣武士的战斗。他没有上前帮忙,因为嘉兰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说地很清楚。 “谁也不许帮忙。”乔尼还记得那兴奋的眼神,“谁帮忙我打谁。” 所以,嘉兰和圣武士的巅峰对决还在继续。 不过快结束了。乔尼看见嘉兰愣了愣,然后将手中的巨镰木柄转了个角度,开始用无刃的那一端向圣武士砸去。咚咚的闷响不时响起,乔尼明显的感觉那圣武士的动作越来越慢了。 他觉得那是被震地有些晕了。 能成为圣武士的或许脑子不是特别好,但武力总是没话讲的。那圣武士用左手盾牌架住了一次劈砸,右手长剑砍上巨镰木柄,然后顺着柄向下切削,眼看着剑刃就接近了嘉兰的右手。 嘉兰的手上可没有太坚固的铠甲,链甲手套的防护能力不值得给予太多信任。嘉兰松开右手,巨镰顿时一歪。圣武士的剑有迅速向上切削,逼着嘉兰松开左手——当然,右手又重新握了上去。她将巨镰收了回来,在半空画了一个半圆,又朝着圣武士的身上砸了过去。 终于,嘉兰一棍——这已经不能算巨镰了——砸在圣武士的头盔上。头盔没有什么事,不过圣武士却倒地不起了。 接下来就是惯例了。嘉兰扔下巨镰,上前踩住圣武士的胸口,将他的头盔解下。一张迷迷糊糊的面孔出现在嘉兰面前,惹来她的一声狞笑。 接下去的事情乔尼已经看腻了,所以他转身观察起整个战场。 事实上,已经没有什么战场了。佣兵团的士兵们在满地的尸体中巡视,不时用脚踢翻一具尸体,仔细看看,接着补上一剑。有时候是单纯的锐器入肉的声音,有时候夹杂着一声惨叫。 “乔尼,接下来干什么?”嘉兰提着圣武士的脑袋,凑到乔尼身边问道,“我这还没过瘾呢。” “那下次让你去对付底下的士兵。”乔尼看了看她手上的脑袋,皱皱眉头,“你就是喜欢看血是吧?” “差不多。说定了哦。”嘉兰点点头,然后满意地走开了,“我去把这个脑袋腌起来。” 奥芬巴赫一边甩着自己染血的锤杖,一边走到那名尚不知名姓的圣骑士下马的地方,拾起地上有些脏乱的旗帜,对乔尼说:“把这个挂上了望塔吧,再有过来的军队就会以为是他获胜了。” 这是个不错的注意,可以拖延时间。乔尼立刻就嘱咐人去办了。 “仓库里没有石灰。”嘉兰提着脑袋又回来了,“怎么办?” “那扔了吧。”乔尼摆摆手,“留着也没什么用。” 清点尸体,此战大捷,无一人逃脱。共缴获士兵身上的徽记五十五枚,另有金色的圣武士用太阳神徽记一枚,附一本圣武士的身份证明。 轻皮甲五十具,长枪百把,长剑盾牌五十付,头盔五十具……总之,有一个算一个,尸体都被扒干净了。圣骑士的板甲最后分给了战斧——因为他的身材和那圣骑士最像。战斧倒也不嫌脏,兴高采烈地就穿了上去。坦尼亚斯的优质板甲设计合理,战斧表示一点也不累赘,甚至比套上两层锁铠还要舒适。 “什么时候我也搞一套。”乔尼对战斧的铠甲上下其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身材和我差不多的能送过来。” 这是一场大胜,也是一次大丰收。可惜佣兵团不能把所有的战利品都搬走,不然也是一笔巨款。佣兵们分出五十个人在腰间多插了一柄长剑,又挑了些质量好的头盔给发了下去。剩下的战利品被堆在粮仓旁边,与尸体放在一起。当乔尼和达芙妮将队伍整好,准备回森林的时候,他们将火把丢到了尸堆中。 早已浇上了油料的尸体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焦臭味令人作呕。乔尼最后望了一眼遍布血迹的村庄,叹了口气,挥手让士兵们离开了。 乔尼觉得有些不舒服。在第一次杀人的很多个月后,乔尼.史密斯突然厌倦了。他手下有一百名勇敢的战士,他身边有四个武力强大的伙伴,连他本人也从一个普通的扈从成长为了一个强大的战士,一个放在奥赛丁军中也可以与百夫长的战技比肩的强力人物。 但他看着战斗后的现场,却有些厌倦了。鲜血不再令人兴奋,尸体也并不能让他回味。 “进森林。”乔尼命令道,“去下一个村庄。” 第一次,乔尼想要快点结束自己的复仇,然后带着艾丝翠儿回去,回到那个平静的村庄。 战争的游戏渐渐失去了乐趣。 哈维尔杀了十年,然后他厌倦了。那名曾经非常强大的战士如今窝在图书馆里,用自己漫长的时间去研读各个世界的知识;用自己位面穿梭的能力去领略各地风光。自己杀了一年不到…… 乔尼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 “退回森林深处,让斥候沿途清扫痕迹。”乔尼走到达芙妮身边,吩咐道,“从现在开始,宿营的时候要提高警惕,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坦尼亚斯人要认真起来了。” 坦尼亚斯人的确认真起来了。一名圣骑士的死讯很快就通过快马传递到了塔布里城,这片教区的中心。艾拉格主教大人为之震怒。震怒之下,乔尼活动的这片区域在第二天便加大了巡逻力度,轻骑兵不再养于城堡之中,而是遍洒各条要道。 各个城堡里只剩下维持最基本城防的人数,剩下的无论神殿军还是晨曦军都被派了出去,驻扎在各个村庄。同时,在塔布里教区周围的坦尼亚斯军队也接到命令,迅速向塔布里城方向运动。 边境的防卫力度前所未有的强大。这倒是与乔尼的目的有些相像。 现在,可以试着转移阵地了。V 第一百七十四章 穿越平原 当佣兵团的主要目标从营救受难的村民渐渐转化为破袭坦尼亚斯占领区内的村庄时,战斗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尽管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隐隐约约的感觉还是有的。 不过唯一产生这种奇怪感觉的却是乔尼。连奥芬巴赫那个骑士狂都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或许在这个世界的本土文化里,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在骑士的概念里,敌方的平民本就是不值一提的蝼蚁。而整个骑士阶级对待平民的态度——或怜悯,或不屑,或宽容,都是建立在这种巨人看待蝼蚁的基础之上。 整个自由之翼佣兵团都在静悄悄的行军,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他们刚刚绞杀了一支白袍的军队。在奥赛丁人的雷霆般的攻击下,那些懦弱的白袍甚至都没有组织起什么有效的反击。四面八方涌出的敌人将他们吓坏了,然后一个个被利刃划开皮肤与肌肉,斩断血管与骨骼。 他们的仇人大约早已死绝,复仇的愿望却从未消失。仇恨就像一株永远也结不了果实的树,每一滴来自戴瑞尼斯信徒的鲜血都能为其灌溉。然而那土地却像是海绵一般,贪婪地吸收着献在仇恨祭坛上的红色液体,然后叫嚷着要求更多。 乔尼无声地走在队伍中间,面色不豫。他想到了仇恨无果的悲惨前景,于是心里前所未有地焦急起来。坦尼亚斯的军队正在和艾尼迪亚帝国的军队对峙,并且总有一天将会一决高下。如果……如果那帝国攻入了塔布里城,将城中主教与圣武士屠戮殆尽,自己的仇要找谁报? 他这么想着,心中的悲哀更甚。艾尼格.野狼多半是真的死了,不然绝对不会毫无音讯。艾丝翠儿好歹是被教会的政策直接伤害的,自己的所有仇恨却都维系在那个已经灰飞烟灭的男人手里。如果唐提斯出狱后发现自己的三个仇人都已经死去,他会如何?如果那些主角在苦练了几年几十年后发现杀父夺妻的仇人竟然在一次江湖仇杀上被人剁成十七八块,又会作何想? 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乔尼告诉自己,现在的目标是布撒自由的光辉,就像很多年以前网上的志士们想要做的那样。可他又有些迷茫——这般烧杀,当真能实现目的吗? 哪怕是最低限度的自由,在这片土地上都是奢望。 “乔尼,又开始出现哨兵了。”艾丝翠儿飞奔而来,打断了乔尼的胡思乱想。 这时,佣兵团已经是围歼神殿军的第二天的中午了。坦尼亚斯人通过轻骑兵将提高戒备的消息迅速传到了附近的每一个村庄与城堡,而佣兵团对此一无所知。 “辛苦你们了,务必提高警惕。”乔尼这么说着,也只能这么说。 从地图上看……什么都看不出来。虽然方向大致正确,但不见到村庄与城堡,乔尼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方位。他们应该已经接近了艾克斯村。 在这里遇上哨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达芙妮从队伍前方放慢脚步,来到了乔尼身边,“如果最后还是要和那些家伙打一场的话,之前的伪装就白做了!” 嘉兰也跟着达芙妮放慢了下来:“要不我们换个方向?” 乔尼沉吟了一下,说道:“继续往前吧,有哨兵说明快出森林了,看看到了哪里再做决定。” 当天渐渐黑了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村庄的容貌。 “没走错。”乔尼咧咧嘴,“只不过人更多了。” 艾克斯村——叫堡也完全没有问题——此时已经点亮了地上的火把。村庄外边人影绰绰,兵甲的反光让人心寒。 “看起来起了反效果啊!”乔尼叹了口气,“我们往回走吧,换个地方伏击。” 维基堡前的那一段路是伏击的最佳区域,但却并非唯一的区域。不过,在佣兵团找到合适的伏击地点之前,他们遇上了进入森林搜索的军队。 军队并不强,不过是一支晨曦军巡逻队的规模。他们彼此之间拉得很开,就像一张渔网。网很快就破了,可是逃跑的士兵和此起彼伏的哨声却让乔尼焦躁了起来。 “该死……”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脱离战场!” 既然行迹已经暴露,乔尼也不再考虑隐蔽之类的事情。他站到坦尼亚斯人的角度想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支袭击村庄的佣兵团,此时正在虔诚信徒的围剿下四处奔逃。既然如此,那就奔逃一次吧。 “绕回森林边缘。”乔尼下令道,“奥丁护佑我们。乘夜色从平原上去另一片森林!” 这一晚月色皎洁,让月神牧师布鲁诺很是兴奋。但皎洁的月光却让乔尼很恼火。佣兵团静静地在农田与道路之间急行军,朦胧的影子在平原上快速移动,即使百步之外也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难民逃跑了!”一声低呼。原来是两名被解救的奴隶乘着夜色脱离了队伍,朝着无尽的黑暗跑去。他们营养不良,他们的夜盲症也没有恢复完全,所以在他们的眼里,这一夜简直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有奥赛丁的士兵要追,但却被乔尼拦住了。他亲自跑到那几名想要追击的士兵身边,说道:“尊重他人的选择,也是自由的一部分。” 但随即,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但是我们的行踪不能暴露。艾丝翠儿,射击!” 经过了多场战斗的艾丝翠儿已经不再是刚开始那个不忍朝村民射箭的小女孩了。但对于射杀解救的奴隶,她还是产生了犹豫。 那两名奴隶就在这一会儿的犹豫中消失在众人的眼中,融入了黑暗。一两个人的目标毕竟太小,而且他们也可能是掉进水渠里了。 “好吧,那是你的选择。”乔尼叹了口气,“继续前进。” 佣兵团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敌袭!”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它来自一名在田间守夜的村民。那名村民原本是要防范野兽破坏农田,但此时他的收获却有些大了。 他的最后一件收获是来自艾丝翠儿的羽箭,箭矢射穿了他的眼窝——对于戴瑞尼斯的信徒,艾丝翠儿真的是一点障碍都没有。 如果这是乔尼来的那个时代,那探照灯和警报就该出现了。但此时,乔尼只是望见远方的村庄灯火通明,人声渐渐喧嚣——不过都离得挺远。 “加速前进!”他命令道。 自由之翼佣兵团最终还是安全地进入了森林。他们在平原上留下的脚印吓住了想要追击的民兵。随后赶来的城堡军队也没有贸然闯进森林进行追击,何况他们也追不上——那已经是天亮后的事情了。 这一片区域已经出了塔布里城主教的掌控范围,属于另外一片教区。所以佣兵团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只是村庄的驻军被加强了,而田间地头的岗哨也多了一些。 现在,可以准备袭击辎重车队了。 坦尼亚斯的辎重车队每天都会顺着那条在乔尼地图上画好的道路往东边运动。占领区内的粮食已经被集中起来,存放在各个城堡里,然后统一调配到看守最为严密的粮仓。塔布里城本身就是一个大粮仓,它负责将西边运来的粮食装车运往前线。在那里,真神的军队正在与异教徒的军队对峙。 在维基堡的门口,圣骑士埃拉休斯正在与苏诺堡的守备牧师告别。他们曾是神殿中的同学,后来也是好友。如今,圣骑士埃拉休斯将要随着辎重队前往前线,去填补因为盲目冲锋而造成的重骑兵的缺额——在宣传中,那是贵族信徒们的一次英勇的,足以被载入圣|战典籍的行动。 “愿你得胜归来!”守备牧师双手交叉紧握,“唯一真神护佑着你,勇敢的骑士。就像在与沙漠魔鬼的战斗中一样。” “放心吧。”埃拉休斯骑士点点头,“谨记真神的教诲,他将常伴你我左右。” 于是两个虔诚的圣职者就在门口祈祷了起来。这一支辎重队的士兵们也跪倒在地,口中喃喃,与自己的真神沟通着,忏悔着,祈求着。 “东边似乎有一群邪恶的异教徒正在烧毁平民的村庄。”祈祷完毕,守备牧师叮嘱了一句,“那些将战火引向虔诚的平民的恶棍,你要小心他们。” “任何邪恶都将在阳光下消融殆尽。”埃拉休斯骑士呵呵一笑,“我走了。” 他一带马头,走在队伍当先。辎重队里的五名骑士也翻身上马。他们身上穿的是简单的皮甲,马虽然品相出色,但也没有穿戴马铠。他们腰间系着弯刀,有长剑那么长。他们的马侧挂着圆盾,盾面蒙钢。 他们是圣骑士的扈从,侍奉戴瑞尼斯的虔诚武士,来自沙漠部落的迷途羔羊。 他们的铠甲整齐地摆放在辎重车上,他们的长枪也捆扎在车的一侧。 “勇敢的战士们!”埃拉休斯振臂一呼,“出发!” 五名骑士走在当先,身后跟着五十人的神殿军剑盾方阵。在他们身后,则是一溜长长的车队,数十辆大车,满载着粮食与兵器甲胄。在车队的末尾,则是另外五十名神殿军。 拉车的是维尔萨南方的劣马,不能装备骑兵,拉车却是正好。赶车的则是信仰戴瑞尼斯的当地车夫,还有被临时征用的商人的伙计。 哦,商人们已经都逃走了,或者被挂在了城楼上。因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夏洛特的好信徒。 坦尼亚斯有自己的商人,他们不需要让异教徒来赚取属于信徒的财富。 这是一支强大的队伍,比以往的辎重队要强上一倍有余。其中有五十五个人将会在抵达了塔布里城之后继续上路,前往前线报到。 一般来说,乔尼一定会避免与这样的敌人交战。他不是骑士,更不是愚蠢的骑士。战争的一条潜规则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这一点对乔尼来说简直就是常识——地道战的电影他看了许多次,地雷战也没少看。 很巧,他这会儿就在和奥芬巴赫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你手下有一百个重装骑士。”乔尼想起了书上看见过的法兰西骑士的战例,“你的对面是一群步兵,还有弓箭手,已经列好了阵型。你会怎么指挥你的军队?” “冲锋。”奥芬巴赫不假思索,“冲垮他们。重骑兵不需要战术。” “你父亲要是听到这番话,一定会亲手把你吊起来打的。”达芙妮坐在一旁,一脸不屑,“斯坦因纳家的女妖轻骑兵连坦尼亚斯的铁壳都觉得头疼,谁能想到一个斯坦因纳家的后代居然和白袍铁壳的想法是一样的。” 乔尼顿时对“女妖轻骑兵”产生了好奇——第一个问题就是为啥一支听起来似乎很强的军队会有那么娘的名字。难道是女兵营? 不过他没能来得及提出自己的疑问。 “重骑兵就是冲锋用的!”奥芬巴赫振振有词,“用雷霆一般的骑士摧毁敌人的战斗意志!” “你不会绕一绕,去冲弓箭手啊?”达芙妮冷哼一声,“冲锋……要么被长枪兵扎死,要么被后边的弓箭手射死。重装骑兵的马可没有像人那样厚的装甲,除非是圣骑士——圣骑士也没用,你没看艾丝翠儿那天是怎么对付圣骑士的吗?” “我说……”乔尼打断了两人的争执,“那个女妖轻骑兵……” “怎么?”奥芬巴赫回过头。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乔尼问道,“都是女兵吗?” 一听这话,奥芬巴赫的脸色顿时黑了一层,达芙妮则开始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才是女兵!”奥芬巴赫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你才是!” 女妖原本不叫女妖,而是斯坦因纳部族卫队,乃是奥赛丁王室与圣殿特别批准建立的,由内附的斯坦因纳家族和部族的骑兵组成的军队,成员数量定额两百。每一个斯坦因纳家族的后裔都要去这支队伍里服役几年,算是完成一次传承。 在对抗坦尼亚斯军队入侵的战争中,斯坦因纳部族卫队的轻骑兵因为神出鬼没,又不与对手进行正面对决,专注于各种骚扰。于是因为其“怯懦”而被冠名为“女”,又因为其可怕而被冠名为“妖”。合在一起就是女妖。 不过这个名字,他们自己是不承认的。 所以乔尼就只能道歉了。 这时,艾丝翠儿跑了过来。 “前面有一支车队。”她喘了喘气,脸色不是很好,“有很多人,很多车,还有一个圣骑士,跟着五名轻骑兵。” “具体有多少人?”乔尼严肃起来。 “车队前面有五十人,车队后面看不见,但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艾丝翠儿回答,“都是神殿军的打扮。” 神殿军……乔尼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不该有那么多的护送队伍。 “撤退。”他说,“进森林,等车队过去再说。艾丝翠儿,你带着斥候在林边监视。” 乔尼有些头疼了。战士们的粮袋快要见底,来了一个车队却是这般配置。但他也只能暂时避开锋芒。 要不再抢一个村庄?乔尼思忖着。 当埃拉休斯骑士带着辎重车队被森林包围的道路时,他也没有紧张起来。 这里是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腹地。埃拉休斯并不认为自己会遇到什么袭击。即使有袭击,也不过是为旅途增添一些色彩,缓解一下赶路的无聊而已。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无聊。于是圣骑士开始在心中默背太阳神的典籍,试图从虔诚中找到自己的乐趣。 两旁的森林静悄悄的,天地之间只有队伍行进的脚步声,劣马的低吼,车轴的呻吟。圣骑士全副武装,举着自己的旗帜,昂首挺胸地策马缓缓前进。真可谓雄赳赳,气昂昂。 艾丝翠儿躲在林边的一颗树上。茂密的枝叶遮挡着她的身形。透过树叶的缝隙,她默默观察着由远及近的辎重车队。她悄悄地拉开手中的弓箭,瞄准了拉开头盔面罩的圣骑士。 圣骑士……她在心中默默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准心在对方身上游移。最后,她扭转了视线,慢慢将弓箭松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 圣骑士却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杀气。他扭过头,看向艾丝翠儿躲藏的树丛。他仔细地观察着,但最终也只看到了树枝和树叶。埃拉休斯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即将到来的圣|战给搞得有些敏感了。他目视前方,继续前进。 艾丝翠儿手下的斥候们分散在道旁的大树上,各自警戒着,观察着。经验丰富的斥候完美地躲藏在枝叶中,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暴露任何行迹。 直到异变突起。 “啊!”一声惨叫,一名神殿军士兵面门中箭,摔倒在地。从那染血的面相上看,那是一个中年人。 “敌袭!举盾!”神殿军中的基层指挥官高喊着,面相箭矢射出的方向。 艾丝翠儿愣住了。发生了什么?V 第一百七十五章复仇的一箭 论刚才发生了什么它的后果只经十分清楚人只经进入了战时状态,而那名发箭的斥候也被迅速锁定。 “把弩搬下来”。 埃拉休斯骑士命令道。 “挂弦,准备射击!”抬重队原本就负责向前线运送力道不弱的重弩,此时这堆木头正安静地躺在抬重车里,弩弦被卸下放在一旁。 听到命令。 靠近车子的神殿军迅速动了起来。 他们举着盾牌。 从车上将重弩拿起,在身前战友的掩护下为弩臂挂弦。 佣兵团的斥候都不傻。 即使是那名射出一箭的斥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不用艾丝翠儿下令,几名斥候就纷纷从树上滑了下来。 朝着森林深处跑去。 “骑兵!”埃拉休斯骑士一带马头,“追击!”马蹄阵阵。 五名骑兵追随在埃拉休斯身后冲入森林。 他们紧紧咬住在林地里奔驰的斥候。 茂密的树丛阻碍了骑兵的运动,也给了斥候们脱身的机会。 艾丝翠儿手脚并用地翻过一颗倒下的枯木,绕过两株粗壮的大树,再跃身跳下一道半人高的土坡。 身后的六名骑兵怜惜自己胯下的战马,不敢在这等复杂的环境下飞驰。 于是他们只能咬住斥候。 却始终无法追上。 五名沙漠部落的骑士本可以在马背上操弓射击,无奈他们的弓箭也卸了弓弦寄放在抬重车上,缓急间没能带在身边。 终于,艾丝翠儿和四名斥候接近了偿兵团的大队。 他们加速跑了几步。 然后一个急停,强行摒住急促的呼吸。 回身朝追兵的方向****一箭。 剧烈的心跳让射手的手臂有些颤抖,飞出的羽箭也就不再准确。 唯有艾丝翠儿的箭簇射入了一匹战马的胸口。 其余人的羽箭都射在空地之上。 “怎么回事?”乔尼之前虽然听见了隐约的马蹄声,但还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斥候被人发现了吗?不过对面似乎也不过是六人六马而已。 于是乔尼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斑头命令道:“列阵,巨剑作短矛,弩手上前!”当浑身银光闪闪的战斧握着弩机站到队伍前列的时候,埃拉休斯骑士已经看到了这支藏在森林中的小队一佣兵团在一定程度上被分散了开来。 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怒火熊熊燃起。 “异教徒!”他停住贼马。 身后的骑上也止住了自己的坐骑,“以真神之名,那件神圣的铠甲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射击…… 乔尼没有兴趣和敌将在阵前磨叽,他直接就下达了命令。 两具强弩弹射出了弩矢,打在了埃拉休斯的身上,砸出两声沉闷的回声。 “你们杀了一名神殿的战士,并在此刻袭击了一名神圣的圣骑士埃拉休斯沉声说着,就像是一个法官在进行审判,“我,唯一真神的圣骑士埃拉休斯阿尔维斯。 代表教会对你们进行审判。 死罪”。 (资料说明:欧洲系贵族的称呼中,爵士称姓。 如戴拉斯伯爵;骑士称名,如埃拉休斯骑士。) 这一番类似于“代表月亮惩罚你”的独白并没有激起乔尼的吐槽欲。 他只是对骑士那一身结实的铠甲表示非常羡慕。 同时对自己手下的弱智感到很无奈。 “射马,笨蛋”。 乔尼大喊。 “你们没见过圣武士的铠甲吗?。 不过六名骑士不再是固定靶了。 埃拉休斯骑士拉下面罩,拔出腰间的长剑,策马开始奔驰。 他身后的五名骑士也拔出了弯刀,从马身上取下盾牌,追随着自己的主官出击。 即使是那匹胸前插着箭簇的战马,此时也仿佛忘记了疼痛小紧紧跟在同伴的身后。 两柄强弩已经重新上好了弦,嗖嗖两发,射中了埃拉休斯身后的一匹战马。 战马一声嘶鸣,仆倒在地。 将马上的骑士摔到地上。 好在骑士没有穿着重甲,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就迅速地站起身来。 骑兵近了,越来越近。 乔尼身边只有三个十人队,但他们完全没有害怕的情绪。 战马驰来,他们神色如常。 巨剑剑尖向外,就像是一柄短矛,排成了一个简陋的枪阵。 嗖地一箭,埃拉休斯的马中了一箭。 随即周围爆发出一阵呐喊,原来是在附近潜伏的达芙妮和奥芬巴赫带着各自手下的士兵赶过来了。 埃拉休斯本来就有些心疼战马。 此时见自己中了埋伏,便也毫不犹豫,直接一个转身。 往回撤去。 当路过那名落马的骑士时,埃拉休斯顺手将他带上了马背。 弓弩手又射中了几匹马,但却没能留下任何一个敌人。 最终,六个骑士消失在丛林之中,只留下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呼,。 乔尼松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失败,但若是那些骑兵真的策马撞过来,今天这里就得折上几名战士。 “怎么回事?”他看看几名斥候,最后看向艾丝翠儿,“你们怎么会被发现的?。 艾丝翠儿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一旁的猎弩低着头踏前一步。 脸色发白。 “是我的责任。” 他说,“如果您要处罚我。 我无话可说认错此!好。 纹倒让乔尼有此骂不出“了!,怎么回事。 体的情况给说一下“是猎弩抬起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猎弩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 他只知道自己的养父是一名奥赛丁西方军的普通战士。 养父家中被入侵的坦尼亚斯士兵给杀戮殆尽。 只剩下当时在军中服役的养父一人。 后来,在坦尼亚斯与奥赛丁签订停战条约前的两个月,猎弩的养父在一次侦查行动中被一名坦尼亚斯士兵杀死了。 死地很惨,肠子流了出来,挣扎了许久才咽气。 当时猎弩躲在附近的树上。 一声都不敢吭。 原本就是他的养父让他躲起来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坦尼亚斯人折磨着自己的父亲默默地流泪。 后来,就停战了。 “你是说,你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名士兵?。 乔尼问道。 “是的,我能肯定,就是那个该死的狗东西!”猎弩紧紧握住拳头,“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这个就难讲了”乔尼小声嘀咕一句,随即追问道,“那你杀死他了没有?。 “死了。” 猎弩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满意的笑容,”从眼窝射进了脑袋当场就死了“死了就好,先祝贺你乔尼拍了拍猎弩的肩膀,“但我必须对你的行为作出处罚。 你这个月的薪酬被取消了“是,我明白猎弩低下头。 “谢谢。” 乔尼点点头,然后看向战斧,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一身闪亮板甲的战士。 奇_书_网_w_w 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你们施”他突然问道”那个圣骑士还会回来吗?”圣骑士还会回来吗?他必然会回来。 乔尼还记得奥达拉曾经说过。 太阳神神殿会追杀一切胆敢杀死他们的圣武士与牧师的人。 当年从塔布里城一路向北,途中杀死一名太阳神的牧师时,乔尼就因为这句话而放弃了一套质量上乘的板甲。 从那个圣骑士的眼神和愤怒的声音来看。 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可能不会回来嘉兰打断了乔尼越来越坚定的推断,“我们刚才带着那么多人出来,他难道有自信能对付得了我们吗?我们可是杀死了一名圣骑士的人,实力不弱,他应该能看出这一点来。 而且。 就算他回来,他难道还能追上我们?”“刚才在这里的人一共也就六十个左右。” 乔尼逐条反驳。 “他则有一百名士兵,其中大概有一半都是坦尼亚斯的精锐,至少也是能拉上正面战场的士兵。 真要硬拼我们的胜算不大。 至于追逐六十人的队伍。 又是仓皇逃窜,行军的痕迹可是很明显的。” “但这只是你的猜测达芙妮在一旁道”“我们不知道对方到底会不会追过来。 而且就算追过来好了,你打算怎么办?”“凡事都要乐观一点,这样才能找到机会。” 乔尼摸了摸下巴一胡子又长了”现在就按对方会追击来考虑吧按照乔尼临时起意的计划。 佣兵团将分成两部分。 四个十人队由达芙妮带领,再附加一个人型绞肉机嘉兰诺德,在斥候的带领下迂回往森林边缘运动。 不求快,只求隐蔽。 剩下的人则跟着乔尼,与追击的敌人保持距离。 并将它们了开。 如果这个,计划里有对讲机的话,就完美了。 “不管成功或者失败,我们要怎么和你们会合?”达芙妮问道。” 地图只有一张。” “分开走乔尼果断回答。” 两天后在艾克斯村边上的树林会合,那里比较明显,火花那么亮小不用地图也能认出来。 那个,猎弩,记得来时的路吗?”“记得猎弩点点头。 “如果他们没有追进来的话你们不要冲动。 自己找个村子抢点小粮食就行了。 嘉兰。 乔尼为难地看了看表面安静的绞肉机。 “随便她吧”救不救奴隶你们自己看着办达芙妮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这样吧乔尼后退两步。 “执行计划真的,有对讲机就算完美了。 当自由之翼佣兵团紧张地进行分兵的计划时,埃拉休斯骑士的怒火已经快要把身边的一切都点着了。 他站在一匹受了重伤的战马面前站定。 口中祈祷着,将左手按在羽箭的上方。 右手则紧握住那枚弩矢。 在左手上的白光最最旺盛的时刻,埃拉休斯猛地将羽箭从那匹战马胸前拔出来,同时左手按了上去。 炫目的白光之后,吃痛挣扎的战马渐渐安静下来。 它的伤已经好了。 “你,还有你圣骑士指了指自己的两个手下”骑着你们的马,到附近的城堡报信,请求配合两名沙漠部落骑士领命去了。 “士兵们!”埃拉休斯目送自己的手下远去,突然仰天一声爆喝,同时踏上了一辆抬重车,“你们一定很好奇。 我在森林里看见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他们确实有些好奇,为何战无不胜的圣骑士会如此的狼狈。 “一群异教徒!”他大一群亵唯真神的异教结。 他们凡经在别的地方杀名尊贵虔诚的圣骑士,并且野蛮无耻地扒下了那名勇士的铠甲!一个肮脏的异教徒将神圣的铠甲穿在身上那是一群强盗!”圣骑士的嗓门很大,所有的士兵都听见了他的演讲。 神殿军们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圣骑士和圣武士的威严是不容随意冒犯的,那是唯一神的战士,那是至高神的亲兵,那是真神在人间的剑与盾。 “异教徒就在森林里。 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却有如此多的异教徒。 而且还是带着血腥的异教徒,这是本地军队的失职,这是真神信徒的耻辱!”埃拉休斯骑士继续吼道,“现在我们看见了凶手,发现了恶人,我们便要将他们彻底消灭!”“彻底消灭!”士兵们仿佛受到了感染。 “为了至高神的荣耀!”“或许有人认为我们的任务不是对付这样一小撮异教徒,而是将抬重安全的送到目的地,然后骑着战马带着武器,快一些赶往前线的战场。” 圣骑士的声音小了一些,同时低头斜睨了一眼领头那辆马车边上的一咋,人那是这支车队的负责人,一位信仰戴瑞尼斯的车夫。 “不,他们错了。 我们是真神在人间的利剑。 我们是真神在他神圣土地上最坚固的盾牌。 士兵们,消灭那些异教徒。 让这个世界得到净化!”“为了至高神的荣耀!”士兵们大喊。 “树林里有六十名异教徒。” 埃拉休斯骑士开始介绍敌情,“我命令!第一第二小队押运粮草,其余士兵,拿出你们对抗穆萨塔的勇气,拿出你们净化奥赛丁异教徒的魄力,握紧你们的武器,跟我来!”于是便有二十个士兵沮丧地站在原地。 其余七十九名士兵则欢呼一声,开始互相检查起身上的武器装备。 同时走出来一些人,从车上取下弩机。 挂上弩弦,将弩背在身后,将矢袋挂上腰带。 一支精锐的野战军排好了队列,整装待发。 “用异教徒的鲜血净化这片土地。” 埃拉休斯骑士拔剑向前。 “为了真神的荣耀!”“为了真神的荣耀!”他们真的追进去了。 如果乔尼能听见这一番战前的鼓动,他准会发现太阳神信徒的不自信。 戴瑞尼斯在信徒的口中是唯一的真神。 又是至高神。 唯一的。 又是最高的,打脸都不带打那么恨的。 可偏偏这些狂信徒们喊出来毫无压力。 但他没有听见。 乔尼此时正在做自己的战前鼓动。 “我们要3开那些白袍子的士兵。” 乔尼严肃地说。 “引开。 明白吗?我不想因为个别人的头脑发热而导致什么无谓的伤亡。 你们是来收利息的,什么是利息明白吗?本金还在白袍子那里存着呢!跟紧队伍。 我会给你们杀敌的机会!”好吧,这不算是什么鼓动。 不过效果的确不错。 所有的士兵都秩序井然地排好了队列。 开始缓缓前进。 “艾丝翠儿。” 乔尼走到爱人面前,咬了咬牙,“你带着斥候自由机动。 把粮袋装满。 你们沿途骚扰白袍。 你有几支箭?”“还剩二十皿支。” 艾丝翠儿回答。 “每一支箭都要用来杀死一个敌人。” 乔尼严肃的嘱咐道,“和那些斥候们说一声。 我不要你们杀多少敌人。 只需要你们让他们时刻不得安宁。 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你刚才说他们有弩?”“没错。” “一定要注意安全!”乔尼强调了一句。 “活着回来。” 气氛有些沉重。 “呵呵,放心吧。” 艾丝翠儿嫣然一笑,扫去了沉重的气氛,“又不是去送死的。” 说完,她笑着与乔尼道别。 领着斥候们离开了。 “现在,游戏开始了。” 乔尼喃喃地说道。 他突然觉得。 战争有些意思了。 达芙妮带着嘉兰诺德还有一众奥赛丁士兵,在一名斥候的带领下行走于树木之间。 他们走地很小心。 队伍也很分散,尽量不留下什么太过密集的痕迹。 嘉兰将巨镰解下拖在身后这种丝毫不爱惜武器的做法有效地在一堆半腐烂的落叶中掩去了她行进的脚步。 “他们真的会追进来吗?”嘉兰边走边絮叨,“就算没追进来我们也能进攻的吧?”“那里有个圣骑士。” 达芙妮没好气地回答,“你以为都是大地精吗?”“差不多啦,上次那个圣骑士不就死地很快嘛。” 嘉兰耸耸肩。 将巨镰抬高了半人的高度她刚刚经过一块小石头,“那些普通士兵的就更不用说了。” “圣骑士和圣武士都是用战锤的,上次算你运气好。” 达芙妮笑了一下。 “你忘了哈维尔是怎么把你打倒的了?”嘉兰当然记得,记忆犹新。 于是她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静静地赶路。 这片森林充满了杀机,但却依旧那么安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也不会发生。 (访问h 第一百七十六章 达芙妮与嘉兰的偷袭 辎重车队要走的这条路并不曲折。当年动用临近居民和军队共同开辟的林间大道排除了一切阻碍,取了一条最短的路线连接两个军事重镇。当然,再精细的工程也不可能开启俯视的建设视角。这条在地图上如同尺子一般直的道路在现实观察中还是存在一些微小的蜿蜒。这些蜿蜒叠加起来,便使得长长道路的两端无法一眼看清路上发生的一切。 若是仔细数起来,这个运输车队是由二十辆大车和二十辆小车组成的。大车说大,其实也不过比小车多拉了一半的物资,重量上倒是完全超越了小车。大车由两匹维尔萨南方森林中的劣马拉动,车上堆满了成袋的小麦,间或有些腌肉和干蔬菜。小车上则小心地摆放着运往前线的箭矢与铠甲,另外还有一批长剑与枪尖。货物被粗绳仔细地捆扎,除非马车倾翻,不然不会有丝毫的掉落。 总得来说,这支车队富地流油。若是有两百个山贼过来把这个车队给劫了,他们第二天就能金盆洗手,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现在,这只肥羊在二十名神殿军的护送下慢慢朝着东边行进。每辆车边上都有三名车夫看着。他们原本赤手空拳,此时也不得不拾起车上的制式武器。 森林中有异教徒,而且是一群凶残的异教徒。尽管认为自己不会有危险,但该做的准备总得做好。没有人希望这趟差事出现什么差错。哪怕那些异教徒仅仅是烧毁了一车物资,那也是他们一生的污点。 但常人的警觉是无法保持太久的。当道路两旁从紧挨着森林渐渐变为隔着一小片灌木与草丛的时候,整个辎重车队都觉得自己是安全了。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段,转过两个小弯,就能远远地望见第一座村庄。顺着村庄远望的话,还能看见城堡塔楼的一角。 神殿军的士兵依旧沉默,就像一切精锐的军队一样。而车夫们则轻松了起来。他们彼此交谈着,调笑着,揣测森林中那些可恶的异教徒那悲惨的下场。 “一个好的异教徒就是死了的异教徒。”一个车夫大声说着,“有人说他们只要为神殿服上十几年的苦役就能偿还渎神的错误,那绝对是胡扯!我家里人上次来城里看我,说村庄里的异教徒竟然试图反抗!呸!这群贱种!” “不不不,他们只是迷失了自己的信仰。你不也是接受了真神的感召才懂得信奉唯一的神明吗?”另一个车夫似乎是温和派,“让这些迷途的羔羊用自己的劳动来换取真神的原谅吧,不要总说杀死他们。只有拿起了武器的异教徒才是我们要消灭的。” “我们要消灭的?”第三个车夫嘲笑道,“伊万,你疯了吧?要消灭异教徒就该去晨曦军啊,怎么来赶车了?” “这也是为真神服务的一种方式!”那叫伊万的车夫有些恼了,“你不也是拉车的吗?费什么话!早点给前线勇敢的士兵送去物资,我们就能获得更多的东西。邪神艾尼迪亚啊,听说他们从海上来,有钱的很呢。” 这一圈车夫顿时有了兴趣。消息灵通的人士在任何地方都很受欢迎:“伊万,你给说说,那群异教徒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们从海上来。”伊万有些得意地开始抖搂着自己知道的东西,“海上来,你们知道吧?见过坎亚纳的商品吧?对,就是以前那些贵族老爷们用的东西……” 这支漫长的队伍慢慢前行,气氛渐渐缓和,却不知在两旁的森林里,正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怎么还不动手?”嘉兰小声嘀咕着,紧了紧手中的巨镰,“急死我了。” 当达芙妮带着四十一个战士外加一个嘉兰靠近森林边缘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缓慢前进的车队前面。嘉兰说要拦路抢劫,但被达芙妮拦了下来。 “我们再往前走。”达芙妮指了指前面,“这里容易被发现,而且刚才斥候说了,对方警惕性很高。” 于是他们来到了这片森林渐渐靠边的区域。半人高的野草十分茂盛,森林距离路边倒有五六十步。 “就是这里。”达芙妮点点头,显得很满意。然后她仔细看了看地形,对嘉兰说:“你带着二十个人去对面的森林藏好。一会儿车队要是来了,你不许动,等我带着人快要冲到他们面前了你再动。在这之前,你悄悄地跟着车队,始终保持面对他们的中间一段,明白吗?” 嘉兰点点头。 “一定要等我先冲!”达芙妮强调了一遍,“然后你才可以出来。出来之后,你的手下与我夹击中间段的敌人,然后迎接队尾的军队。队伍前面的神殿军就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玩,搞快一点。” 辎重车队一共有四十辆车,一百二十名车夫,按理说也算是一群武装力量。但嘉兰完全没有压力。 “我明白了。”她说,“你说的哦,随便我怎么玩。” “随便你怎么玩。”达芙妮叹了口气,点点头,“但动作要快。” 动作要快。此时的嘉兰在森林中默默念叨着这句话,咬了咬牙。 “怎么还没动手?”她有些烦躁了。 车夫伊万正在讲述海上来的女人是多么的漂亮,而他们的食物几乎吃不完。他很享受来自同伴们的期待的目光。讲着讲着,他手舞足蹈地站上了一辆大车边缘,开始形容起自己在贵族老爷家见过的一只晶莹剔透的大花瓶,就好象是一整块的水晶切割出来的一样。 “那是玻璃。”他得意地说,“但比玻璃更加纯净。那些异教徒的手艺倒是很巧……” 他停住了,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伊万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车队的一侧,嘴唇抖了抖,爆发出一声尖叫。 “敌袭!” 这声尖叫明显已经晚了。两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车队前后的两支军队都发现了那些正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敌人。那些敌人手里握着巨剑,嘴里发出骇人的嚎叫,大约有二十多人,直向车队的中段冲来。 “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啊!”伊万对于自己的尖叫感到有些羞愧,并且恼羞成怒,将怒火发泄到了身旁发愣的同伴身上,“把剑都拔出来。消灭异教徒!” 车夫们如梦初醒,纷纷将插在腰间的长剑给拔了出来,握在手里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往彼此身边靠拢。 “啊!”一声惨叫,“我**XX!你要杀人吗?”原来是有一名紧张的车夫举了举手中的长剑,结果不小心在身旁的同伴身上划了一个口子。 伊万没有理会身旁的闹剧,他只觉得自己十分紧张。那些异教徒就在向自己的方向冲过来,自己多年来杀死异教徒的梦想就要在今天实现了吗?难道是唯一真神听见了自己的祈祷,给予自己一次迎接试炼的机会吗?难道是…… 达芙妮已经带着自己的手下冲了进来。 “啊!”伊万大吼一声,感觉自己一瞬间充满了力量。他高高举起长剑,呐喊着朝着自己面前五六步远处的一名异教徒冲了上去。剑光闪过,伊万保持着自己英勇无比的姿势倒在地上,很快就蜷缩了起来——他的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口,肠子已经开始往外漏了。 达芙妮的这二十个人开始了自己的屠杀。巨剑原本就适合对抗轻甲的目标,何况这群车夫还是无甲的状态。他们或许曾经亲自动手杀过一只鸡,又或许在旁人的欢呼声中捅死过一名身边的异教徒,但面对训练有素的奥赛丁老兵,这些车夫都只是个悲剧。 长剑?对于初学者来说,砍刀或许还能弥补些战技上的差距。但长剑? 神殿军正在向队伍的中间靠拢。他们目光含怒,他们大声祈祷,然后他们被惊到了。 从另一侧的森林,发出了一声更加可怖的嚎叫。一名手握可怕巨镰的女人正朝着行进中的神殿军冲来,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她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了所有奥赛丁战士的狂吼。说真的,就连那些和嘉兰分在一起的奥赛丁战士都不知道这算是鼓舞士气还是打击士气。 嘉兰.诺德,这个拥有美丽名字的美丽女孩,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冲进了队伍前排的神殿军。她开启了曾经在大地精的阵型中开启过的无双模式,她的巨镰一砍一拉,一颗脑袋就这么离开了自己的躯壳。她又往身侧用柄尾一捅,复又一镰啄去,将另一名倒霉的士兵串上了镰刃。最后,嘉兰用力往旁边一甩,将那被戳穿的尸体随意地扔到了一群车夫的面前。 “哈哈哈。”嘉兰大笑着,“哈哈哈哈。” 她已经不想多说话了。 当嘉兰将第四名士兵从胯下往上切成两半的时候,终于,有人认出她来了。 “魔鬼!”在一旁观战的车夫瞪大了眼睛,“她就是那个恶魔!” ……首先,这些剑都用不好的家伙也只能观战;其次,魔鬼和恶魔其实是两个概念,但谁也不好苛求一个卖苦力的去了解这种高端的知识。 于是惊呼声此起彼伏。 “那个魔鬼!” “该死的贵族老爷们召唤的恶魔!” “从深渊来的魔鬼!” 如果乔尼或者哈维尔在场的话,他们一定会想亲手砍死这个家伙。——深渊的是恶魔,地狱的才是魔鬼。 在他们惊呼的时候,嘉兰又弄死了两名晨曦军。然后她听见了身后的惊呼,有些得意地一笑,便一镰扎穿一名神殿军士兵,将他甩到那群挤作一团的车夫面前。 “送给你们。”嘉兰说着,还特意舔了舔嘴唇,“不要急,很快就是你们了。” 说完,她猛然带镰转身,将一名想要偷袭的士兵斩作两段。 “额……”有个车夫看着这一幕,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慢慢倒下了。 “啊!”有些车夫崩溃了。他们分开身边的人群,朝着嘉兰来时的方向夺路而逃。 “想跑?!”嘉兰大喊一声,快跑追上了一名跑的最慢的,扎透了他的躯体,照着另一名车夫甩去。半死不死的尸体砸到了逃跑的车夫。当那可怜人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嘉兰的镰刀已经钉了下来。 “呵呵呵呵。”镰刀女恶魔猛回头,然后郁闷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观众。 无论是坚强的神殿军还是懦弱的车夫,他们都逃跑了。 “不许跑!”嘉兰大喊,“给我回来!” 当然不会有人听她的话,毕竟听话的后果可是不怎么好。 “混蛋。”嘉兰骂了一声,“一群混蛋啊!” 然后她四下看了看,眼睛一亮,开始加速朝着达芙妮那一边跑去。 达芙妮这边的战况也很顺利,但却不如嘉兰那边那么顺畅。这批神殿军士兵的素质相当高,想来都是坦尼亚斯国内精锐——或者说次精锐的野战军队。他们手持剑盾,竟然结成一个小小的方阵,勉强抵挡着佣兵团士兵从各个方向的进攻。间或有人倒下,但方阵却丝毫不乱。 当然,那些车夫已经死光了。就算有没死的,那也已经四散逃开,长剑被沿途扔下——他们要减少自己携带的重量。 “都给我让开!”嘉兰就在这个时候跑了过来,“让我来!” 对于嘉兰.诺德的习性……额,性格,佣兵团的士兵都有着深刻的了解,毕竟她也是教官之一。于是专心围攻神殿军的士兵们自觉地散了开来,留出了无数的通道给嘉兰冲刺。 毕竟仓促之间,谁也不知道那人型绞肉机到底会从哪里来。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嘉兰一镰刀凿下,便扎透了一块神殿军的盾牌。强大的力量将镰尖直接刺入了那倒霉蛋的身体里,带走了他所有的活力。 接着嘉兰合身扑入了小小的阵型,放任对方的武器在自己身上劈砸,有条不紊地用巨镰收割身边敌人的生命。直到将最后一个人击倒在地,然后用巨镰垫在对方脖子下方,一踩脑袋。 “呼,痛快。”嘉兰.诺德仰天长叹一口气,感叹道。V 第一百七十七章 艾丝翠儿的伏击骚扰 痛快的杀戮之后是一地狼藉。有完整的,有残缺的,还有零零碎碎的。有死的,有伤的,还有趴在尸体下装死的。当佣兵团的士兵开始挨个给尸体或非尸体补刀的时候,有些装死的会突然暴起,然后夺路而逃,然后被队伍里的斥候一箭射倒,再被嘉兰微笑着分尸。 “行了,抓紧时间。”达芙妮见战场的打扫进行地差不多了,便下令道,“把自己的粮袋装满,把太阳神的徽记都摘下来。第一队点火,第二队,去看看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两个十人队领命去了。嘉兰寻了一块亚麻布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看着那些维尔萨南方森林种的劣马,目光中难得地有些惋惜。 “这些马要是能带走的话……”她砸吧了一下嘴巴,“虽然不是好马,但在伯斯林城也算是值钱的货色了。” 这是自然。拖拉机上不了台面,但那也不便宜。达芙妮眼中也有些不舍,但这些驮马根本就没有马具。即使是受过骑术训练的达芙妮也只能勉强将自己固定在光背的马匹身上,更别说那些没骑过什么马的奥赛丁老兵了。 “这里装的是马具!”一声惊喜的呼喊,“感谢奥丁!” 看来对马匹有意思的不止这两个指挥官。 一批送往东方前线的马具被装在三辆小车上,外边蒙着一层防水的油布。它们原本是用来作为战略储备,以备前线马具的损耗,或者武装新的骑兵——那种并非精锐,但却有效的骑射轻骑兵。 有备无患嘛,虽然他们现在算是资敌。 “每个人一匹马,快!”达芙妮兴奋起来,“停下所有工作,卸马,上马鞍!不会的让别人教你!” 折腾了一会儿,那些原本将一辈子拉车的劣马被披上了马鞍,套上的缰绳,隐隐有些军马的意思。 “每个人再带上一柄长剑,装满粮袋,然后可以点火了。快,快,快!”达芙妮催促道,“然后上马跟着我走!” 这支辎重队终究不是为了被劫而存在的,所以佣兵团的士兵并没能从货物里找到纵火需要的油料。但粮食本身就是可燃的,无论是小麦还是面粉——就算捏成了面条也无法改变它们可燃的性质,哪怕是最天然的。木质的板车不好点燃,但毕竟是木质的,烤上一会儿也就可以着了。 放火的事情又耽误了一些时间。在达芙妮带着那些紧张地将自己固定在马背上的士兵遁入森林的十五分钟之后,一支装备齐整的军队从道路的拐角处出现了。 他们匆忙赶来,终于赶上了辎重车队最灿烂的火光。 警报和通缉令将在未来的四个小时里传遍整个路段。到了那时…… 也没有人知道袭击者去了哪里。奔袭是这个时代最为有效的战术之一,而小队突袭和一击而走则是根本无解。除非从发现敌人开始就紧紧跟在对方身后,不然在这个通信技术极度落后的时代,被袭击者永远只能得到新的袭击报告,然后在恼怒中等待对方犯下致命的错误,或者满意地离去。 如果说要报复的话,也就只能互相袭击了。 埃拉休斯骑士现在就紧紧地咬住了这群胆敢袭杀圣武士的邪恶异教徒。如果他们仅仅是袭击了一个村庄,那他可以不追:他会为死难者祈祷。如果他们仅仅是抢劫了一群路人,他也可以不追:他会用睿智的真神教诲来安慰被劫者。如果他们仅仅是杀死了一群士兵,他也可以不追:他会表彰殉道者的功绩。 但这些异教徒袭杀了一名圣武士,他不得不追。事实上,埃拉休斯骑士追地一点都不勉强,所有的士兵都追地心甘情愿。 他们杀了圣武士! “就是这里。”埃拉休斯骑士回到了他遭遇伏击的地点——这时辎重队还紧张地行走在茂密的森林之间,“他们怯懦地逃跑了!” 这句话说的很响亮,很好地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 “侦察兵!”他喊道。七名士兵从队列中出来,走到了圣骑士——现在是圣武士的面前。原本是有八名的,但第八名侦察兵已经被猎弩射杀了。 “追寻异教徒的足迹,为了真神的荣耀与尊严,将那些该死的耗子从这片森林里找出来!”骑士命令道。 乔尼行军的足迹并不难找,佣兵团长原本就没有刻意地掩饰。几名侦察兵四处查看了一下,非常肯定地回报:“他们往这个方向去了。” “前面带路。”骑士下令,“士兵们,追击!” 当阳光灿烂的时候,我们往往不会注意到一根蜡烛的光芒。艾丝翠儿和她身边的两名斥候在大军出行的某一段脱离了队伍,在周围绕了一个圈子之后躲上了三颗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的树冠很茂密。它们或许在冬天曾经枯萎过,但现在已经长了回来。 艾丝翠儿跨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静静地坐着。她有时会向另外两颗树的方向瞄上一眼,但什么都看不到。这让她很满意——这说明敌人也无法发现斥候的踪迹。 有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这让艾丝翠儿紧张起来。她慢慢调整坐姿,扭过身子,透过树叶的缝隙张望着。 没错,是白袍子来了。 神殿军的侦察兵没有注意到几个朝相反方向的痕迹。那些痕迹很淡,几乎被林中厚厚的落叶所掩盖。或许他们注意到了,但却并没有引起重视。这些脚印可能是属于逃兵的,属于那些畏惧真神勇士威严的懦夫。他们完全没有往其他方向去想。 他们紧紧盯住大群敌人经过的痕迹。那些痕迹还很新鲜,也很凌乱。他们追寻着,追寻着。直到经过艾丝翠儿和佣兵团斥候构成的包围圈也毫无知觉。 神殿军的普通士兵倒是有四处张望的。他们此时扛着弩机,盾牌背在身后,长剑挂在腰间。安静的森林另最勇敢的战士也有些紧张,始终没能追上的敌人也让他们渐渐烦躁起来。碍于军纪,没有人交头接耳。但那种情绪却悄悄弥漫着,连埃拉休斯骑士都有些被感染了。想到那名不知姓名的同僚惨死在异教徒的手中,连尸体都遭到了亵渎,他的脚步不禁沉重起来。 艾丝翠儿和两名斥候始终没有动手。他们在等,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们一击得手,并且全身而退的机会。 当神殿军沿着乔尼走过的痕迹继续前进,并最终完全经过了艾丝翠儿布下的包围圈时,艾丝翠儿慢慢拉开弓箭,瞄准了一名神殿军的后颈,猛一撒弦。 一支羽箭穿透了那个倒霉蛋的后颈,箭镞几乎是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不等那战士身边的战友发现,又是两根羽箭射来,分别钉上了两名士兵的后脑与后肩。 “啊!” 惨叫声拉响了警报。神殿军的战士们霍然回首,见到了两死一伤。 这倒是不用吩咐,士兵们早就把弩机从肩上放下,然后踩住了上弦,按上弩矢。他们一脸严肃地完成了准备动作,然后开始迷惑了——敌人在哪里? 所有人都开始在背后的树木上搜寻起来。从伤员肩上的箭杆来说,攻击必然来自树上。但究竟是哪一颗树? 艾丝翠儿躲在树叶后面,静静地看着紧张的敌军。不时有焦点不对的目光与她交汇,然后又迅速挪开。艾丝翠儿的眼前是密密的叶子,连她本人也只能看见神殿军的大致状态,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她静静地坐着,直到三名侦察兵来到了后排,查验了伤员的情况,并将视线投向了另外两棵树的时候,才终于坐不住了。 她拉开弓,也不瞄准,只按着感觉便撒开弓弦。羽箭呼啸而去,射中了一名正仰头查找攻击目标的士兵的面门。那士兵当场就没命了。 艾丝翠儿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见到这效果,不禁挑了挑眉毛——太准了,她根本就没想射那么准…… 这想法转瞬即逝。 “在那里!”一名侦察兵指着艾丝翠儿攻击的方向大喊,“射击!” 举弩,发射。密集的弩矢覆盖了一小片区域,打得枝动叶落,甚为壮观。 但毫无成效。 艾丝翠儿靠着大树的主干,微微出了口气。刚才那一堆从她身边过去的弩矢实在太可怕了,而钉进树干的那一些也发出了恐怖的声响。不过现在她暂时安全了——除非敌人分段射击。 敌人没有分段射击,而是在瞬间的迷茫后陷入了小小的混乱。 两支羽箭飞来,又射死了一名士兵,并射伤了另一名士兵的手臂。 “上弦!”埃拉休斯骑士来到了后队,“把那两个卑鄙无耻的懦夫给我打下来!” 踩住,拉弦,安弩矢。然后神殿军的士兵在埃拉休斯骑士的指挥下同时发射,再次覆盖了一处躲藏地点。 弩矢过后,毫无动静。只有兀自摇动的树枝,带动自己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那里!”有眼尖的士兵指向树下的空地,“他们要逃跑!” “射击!”埃拉休斯骑士化身复读机,重复着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命令——事实上,他也只能发出这个命令。不然难道要追击吗?一群人在森林里追击一个人,能追上那一定是真神显灵了。 逃跑的永远比追击的要快,除非追击者是弓箭手。 一排弩矢射去,却被重重树干阻挡。好不容易有躲开一切障碍的幸运儿飞到了那个身影的身边,却射偏了。 几个闪身,那个身影已经藏进了丛林之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这些卑鄙的,该死的,让人作呕的异教徒……”埃拉休斯骑士紧握拳头,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诅咒,“让这些不敢正面决战的异教徒都去死吧!” 四个士兵死了,两个士兵受了轻伤,但也失去了一定的战斗能力。圣武士并未准备多少治疗神术,圣疗用在此处也略显浪费。他让手下折断箭杆,按住两名伤员,然后帮他们将箭簇挖了出来,再用士兵随身带着的亚麻绷带给裹了裹伤口。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决定继续前进。 一定要追上那些可恶的异教徒! 当然,必要的防护措施还是要做的。侦察兵被撒了出去,只留下一个继续跟踪行军的痕迹。其余六个人被安排在队列的周围,仔细观察周围的敌情,防止再有卑鄙的弓箭手从树上或是地面发动偷袭。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一名侦察兵被杀死了。他的颈项插着一支羽箭,而他的表情则定格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次迷茫,死不瞑目。 受惊的士兵们向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射出弩矢,但毫无效果。袭击者就像是一个幽灵,不留任何行迹。 埃拉休斯有些烦了。他意识到盲目的反击不会带来任何收获。于是他命令自己的士兵将弩机背回身后,将盾牌取下,保护自己。 没错,他放弃与弓箭手的纠缠了。埃拉休斯骑士相信,当他最终找到了异教徒的大部队,他一定能狠狠地给他们一个牢记终生的教训。或者干脆就让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支羽箭朝着士兵的脖颈射来,却被盾牌拦下——当面前是层层的树木,即便是艾丝翠儿也无法射地太过精确。 埃拉休斯很得意。他终于解决了一个**烦。 不过麻烦很快就回来了。林中射出的羽箭还在继续,而目标则渐渐从士兵的身体转向了士兵的腿脚,那些盾牌无力完全仿佛的部位。大多数的箭支钉上了神殿军的斗盾。这种盾牌上半部是半个圆盾,下边则是一个锐角三角形,刚好挡住了自己的腿部。 当然,没能挡全。所以还是会有士兵痛苦地倒下,捂住自己的脚踝呻吟。如果运气不好,他就会在呻吟的时候被紧随而来的第二箭给夺去生命。 持续而零星的攻击消磨着埃拉休斯骑士的耐心。他渐渐有了退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乔尼的陷阱,将对将 持续而零星的攻击消磨着埃拉休斯骑士的耐心,久久不见踪影的异教徒也让他有些烦躁。勇敢的圣武士渐渐萌生了退意。不管怎么说,他的任务是护送辎重车队前往前线。至于那些异教徒,反正他已经派遣手下去附近的城堡报信,自然会有当地的军队进行围剿。 如果他早些有这种觉悟就好了,那样的话乔尼的策略就会彻底失败,而辎重车队也不会化为一堆飞灰。 算算时间,似乎辎重车队已经化为一堆飞灰了。 但埃拉休斯骑士并不知道这一点。他越来越觉得烦躁,即使是太阳神的神典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和郁闷。侦察兵说敌人似乎在森林里绕圈子,这让他越发不耐烦。 “士兵们!”他决定撤退了,“我们……” 埃拉休斯骑士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当他演讲时,他习惯性地回了一下头,然后就看见了一身熟悉的铠甲,已经铠甲边上站着的,拥有可恶笑容的异教徒。 “射击!”依旧是毫无技术含量的命令。神殿军士兵迅速展开,取下背后的弩机,上弦站定,然后一齐扣发。 可惜,狡猾的敌人消失在一颗树木后边,躲过了正义的审判。然后对方竟然还露出了身子,比划了一个猥亵的手势。 “冲锋!”圣武士拔出佩剑,向前一指,然后带头冲了上去。他身后的神殿军重新将弩挂回身后,大踏步跟在自己的长官身后。他们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憋屈和郁闷全部发泄了出来,步履如飞,气势如虹。他们开始呐喊,开始高呼戴瑞尼斯的名号,开始…… 埃拉休斯骑士觉得脚下一松,心知不妙,但又刹不住脚步。好在他踩在陷阱的边缘,于是他猛地往前一跳。他跳过了脚下的陷阱,来到了平坦的彼岸,然后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成群的士兵倒在了陷阱里,一层叠着一层。湿润的液体慢慢从人堆的边缘渗了出来,后边的士兵也被惊了一下,止步不前。 陷阱并不深,但胜在宽阔。森林表层的土壤十分松软,并不难挖,只是用粗壮的枯枝和手就能刨出这样一个大坑。然后从四周捡来落叶遮掩,便是仔细看也很难看出什么端倪。 这样一个浅坑原本没有什么威胁,最多让人脚下踩空摔上一跤,也就是个恶作剧的程度。但乔尼把这恶作剧给小小地升了个级——他让士兵点起火把将砍下的树枝与捡来的枯枝消减烤硬,然后插在坑中的土里,周围的土用脚小心地踩实。 这消耗了一定的时间。六十人的佣兵团就在不远处继续前进,而乔尼则带着对方的目标来到了这里等候。 万幸,他等到了。而且他面前的这名圣武士显然没有想地太多。 “该死的异教徒!”圣武士开始,额,或许可以说是开始撒泼了,“你会付出代价的!” 不管怎么说,埃拉休斯骑士一定会付出些代价。折损如此多的士兵,他的前途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他的神恩多半也就止步于目前的水平。当他渐渐老去,圣武士将永远是一个小队的指挥官,甚至可能被降职为一名地区的守护武士! 现在,他必须让那个异教徒付出代价。这一份微不足道的功劳可以抵消他的过失,拯救他的前途,赎回他的罪过。 只要杀死这个冒犯圣武士尊严的异教徒。 乔尼笑了笑,一拉身边的战斧,转身就跑。 “站住!”圣武士大喊着,追了上去,“站住,你这个懦夫!” 乔尼不是傻子,战斧也不笨。他们玩儿命地跑着,继续跑着。埃拉休斯骑士紧紧地追在后边,与自己混乱的手下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乔尼停下了脚步,埃拉休斯骑士也停下了脚步。 佣兵团的大部队,到了。 大部队是由奥芬巴赫率领的,秉承乔尼继续前进的命令,正在缓缓地向前行进。因为挖陷阱的事情,他们已经耽误了很长的时间,所以离开乔尼不算太远。现在他们已经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动静,并调转过头,等待着快速接近的敌人,或者队友。 结果来了队友和敌人…… “奥芬巴赫!”乔尼从背后取下巨剑,扯掉剑刃上的布匹,“上!其他人列阵警戒!” 埃拉休斯骑士注意到了旋转着流星锤的奥芬巴赫,然后倒抽了一口冷气:“晨星!” “晨星?”乔尼皱了皱眉头,看看奥芬巴赫,又看看圣武士。不过他并不指望对方会像一个NP那样讲述一段有趣的历史,然后感叹一番人生的际遇,最后再哈哈笑两声,说什么能死在晨星的手上也算没有白活之类。所以他慢慢退到一旁——奥芬巴赫的攻击需要空间,乔尼也并不十分放心。 奥芬巴赫的流星锤——或者说“晨星”直直地飞向圣武士,砸在对方匆忙支起的盾牌上,砸出一声巨响。然后他猛往回收,在头上划了一个圆,再次往期送。带钉的锤头再一次砸在对方蒙钢的盾牌上,带出一声脆裂的声音。 然后奥芬就郁闷地把晨星扔开,拔出腰间的锤杖:“乔尼,一起上!” 森林实在是有些狭窄了。 另一边,那些落入坑中与没有落入坑中的士兵则遇上了一些麻烦。在他们混乱的时候,羽箭不停地从两旁的树林中射出,精准地收割着这些毫无防护的士兵。艾丝翠儿甚至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仿佛不知疲倦般地拉开手中的强弓,略瞄一眼便松开弓弦,将箭矢不停地送入这些士兵的身体里。 有些士兵想要朝那校长的女异教徒发起进攻,但艾丝翠儿却跑地无比干脆。个别胆大的士兵追进了茂密的森林,然后给外边的同伴留下了几声惨叫,再无声息。更多的士兵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追随着自己长官的脚步向前跑去。 这相当于逃跑了,但他们用追击异教徒的名义来安慰自己。 坑中留下了几具被扎透的尸体,还有十几名被射杀的士兵。这支神殿军至此已经减员了四分之一还要多,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开始悄然蔓延,但没有人愿意承认。 回到将对将的现场。局面有些僵持。 埃拉休斯骑士面对两名看上去是异教徒头目——实际上也是——的战士,而且其中之一还是使用晨星这种邪恶武器的战士,顿时认真了起来。他开始念诵起祷文,为自己加上各种各样的增益状态。 乔尼对着对方砍了一剑,却被板甲毫无压力地挡住。焰形巨剑与骑士的板甲交击,发出了一声另乔尼心疼不已的脆响。奥芬巴赫举盾持锤上前攻击,但被埃拉休斯悉数用盾牌挡下。 圣武士的专注训练显然是下过功夫的,平日里背诵祷文也十分认真。在这种极端条件下,他还是释放出了他所需要的神术。然后,圣武士将盾向外一架,荡开奥芬巴赫的锤击,然后长剑挥砍,快且凌厉。奥芬巴赫闪身撑盾,勉强接下了这一剑。 “为了真神的荣耀!”埃拉休斯骑士摆了个很帅的造型,“异教徒!你们必须赎罪!你们……” 他猛然停住,然后脚步向旁边横移。乔尼的短刃扎在板甲的甲片上,顺着弧度滑到了一旁。 “废话太多!”乔尼冷冷地吐出一句,猛然倒退一步,让过了骑士回身斩来的一剑。 这一刻,乔尼感觉自己近一个月的血没有白流。 对于偷袭行为,高贵的圣武士素来是深恶痛绝的。于是他紧紧咬住乔尼,或劈或刺,或是盾击,想要结果了眼前这个只穿着皮甲的异教徒。而乔尼则左闪右避,最后用巨剑架开对方的长剑,再试图防守反击,横削对方脑后板甲与头盔的接合处。不过总是被骑士及时转身,用前方脖子处的钢板给拦住。 乔尼是真的很心疼他的这把武器啊…… 如果没有奥芬巴赫的话,这场战斗将会陷入僵持,成为一场“比比谁的耐力好”的闹剧。奥芬巴赫一直跟在骑士的身后,但苦于对方总是往前运动,不能准确的攻击到他的要害——锤杖不长,考虑到它尾部的破甲锥,其有效攻击距离就更短了。 但乔尼的防守反击终于止住了骑士的脚步。于是当乔尼的巨剑被圣武士的铠甲弹开之时,奥芬巴赫的锤头也带着凶猛的风声扑向对方的后脑。那里也有铠甲,但要真被击中的话,多厚的铠甲也救不了圣武士的命。 不过圣武士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他微微偏过脑袋,让过了从上而下的锤子。但他的肩膀没能让开。奥芬巴赫强大的力量顿时将结实的肩甲砸地凹陷下去一块。而肩甲下的**显然也受到了不轻的损伤。埃拉休斯骑士的右肩猛然一塌,然后匆忙往旁边快跑几步,微微喘息着,似乎很疼。 他喘息着,突然听见身后有嘈杂的人声。 神殿军终于赶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完美的终结 为什么一支军队需要排列成方阵作战呢?首先,他们需要预备队,这样能始终保持最前线的战斗力。其次,他们需要有人壮胆。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维尔萨帝国的先民在众神的忽悠下纵横大陆的时候,曾经涌现过许多军事理论家。有些人认为方阵不需要太多的纵深,只要正面的人多就行了;有些人认为方阵不需要正面多么宽阔,但纵深一定要够深。他们设计出了一种纵深达五十排的大方阵。这种方阵是如此的……以至于无论胜利或者失败,后边几十排的人都不会参与战斗。 哦,持有这个理论的国度后来灭亡了。 当神殿军的士兵终于散乱地来到了他们的长官的身后时,佣兵团的士兵已经排好阵型,严阵以待。他们的队形并不严密,但却井然有序。 冷兵器战争,打的就是士气。 “真神的勇士!”埃拉休斯骑士忍住肩膀的疼痛,挥舞长剑指向佣兵团,“拿出你们的勇气,为了真神的荣耀!” “奥丁的勇士!”乔尼有样学样,“为了自由!不管是你们的还是别人的,**这群白袍!” 奥丁的勇士。一些经历过二十年战争的神殿军士兵有些慌了,而另一些只参加过抵挡穆萨塔入侵军的战士则是被对面那严整而高昂的士气给震到了。只有少数战士在信仰的支撑下还维持着一个战士应该有的精神面貌。他们示威般地向对手抖了抖手中的剑盾,口中吼叫着,越过埃拉休斯骑士,向对面的敌人发起决死冲锋。 你看,即使是这些最为勇敢的神殿军也丝毫没有想过胜利。 佣兵团的士兵的回应非常简略。他们的巨剑依旧背负在背后,手中也是清一色的剑盾。士兵们踏着整齐的脚步向前迈进,盾牌挡在身前,长剑的剑柄敲击着盾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一批冲上来的神殿军没有攻到奥赛丁人面前。他们径直向站在前方的乔尼和奥芬巴赫冲刺,然后被两人轻松地放倒在地。乔尼的巨剑或许奈何不了圣武士那优质的板甲,但对神殿军士兵的轻甲却卓有成效。他与那些红了眼的士兵保持着距离,手中的焰形巨剑像一条毒蛇一般,或刺或抹,破开敌人的皮甲,切开他们的皮肤,将血液从血管的束缚中释放出来。 乔尼的剑砍在盾牌上,却用自己的蛮力将盾牌压住,剑刃一松,便刺进了一名士兵的咽喉。在另一柄砍来之前,他轻盈地后退一步,刚好让过来势凶猛的剑锋。乔尼的剑从第一个遇害者的脖子中拔了出来,带着艳丽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搭上了那名一击打空的士兵的肩上。 乔尼往回一拉,手上便又多了一条人命。 完全不同于他面对板甲的狼狈。这剑刃如火焰的巨剑仿佛就是为对付这等轻甲的士兵而生。即使是这些坦尼亚斯的老兵,生死也只在一合之间。 至于奥芬巴赫那边,刚刚用锤杖结果了一名敌军。死者的脑袋已经碎裂,血顺着脸颊流下,完全辨不清他的本来面貌。 埃拉休斯骑士看着自己被对方如屠杀般干掉的手下,心中着急,却又无法立刻上前帮忙。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碎了,肩头也一定有了一块瘀青。圣武士念诵着神圣的祷文,将持盾的左手放上自己的右肩。 圣疗。 他瞪着变红的双眼,看向对面那些可恶的异教徒。 佣兵团的士兵已经抵达了最前线。他们呐喊一声,开始了短暂的冲锋,迅速将毫无队形可言的敌人分割包围了开来。人群之中不时发出惨叫,大多都是背后中剑。或是砍伤,或是直接刺死。偶尔有奥赛丁的士兵被倒下的敌人砍中了腿脚,跌倒在地,但很快就被周围无所事事的同伴给拖到后方,脱离了战场。 “异教徒!”埃拉休斯骑士感觉自己就要蒙神召唤了。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战胜面前这些可恶的异教徒,这些来自奥赛丁的,崇尚黑暗的邪恶战士,这些妄图破坏秩序的奴隶种。 “仁慈的主,请您原谅我所犯下的罪。”他轻声地念叨着,“我曾经抛下了您赐予我的智慧,用盲目的热情指导了自己的行为,以至于被异教徒的诡计所欺骗,使您的荣光蒙羞。” 说到这里,圣武士突然想起了自己负责押运的辎重车,叹了口气。 “请您看顾着我,仁慈的主。”埃拉休斯骑士仰望天空,刚好是四十五度,“我将用异教徒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我将用异教徒的尸体祭祀您,让您的荣光照耀这片神圣的土地。” 然后他低下头,颤抖着,用自己心中最大的愤怒怒吼了起来,吼声骇人。正在收拾自己战果的奥赛丁人听见了,他们抬头看向这个自己不敢轻易上前攻击的圣武士;正在掉头逃跑的神殿军士兵也听见了,但他们只是跑地更快了一些。 “你们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圣武士怒吼着,冲了上来。 很巧,这句话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的很多地方出现过。无论是将异教徒拖入牲口棚的太阳神信徒,还是被太阳神信徒拖入牲口棚的异教徒。其中吼地最为凄厉的是几名因为手下的背叛而被直接绑上火刑柱的贵族。 这些“你们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中,有一些得到了印证,有一些还只是绝望中的叫嚣。不过更多的则是一些永远得不到印证的挣扎,比如埃拉休斯的这一句。 “啊!”圣武士朝着乔尼冲了过来。全身板甲的他就仿佛不可阻挡的战神,不畏惧任何可能的攻击。 除了奥芬巴赫的钝器。 砰! 奥芬巴赫冲了过来,然后又被撞了开去。他的右手似乎受了一些瘀伤,但圣武士的状况却更加糟糕。他腹部的铠甲完全凹陷了下去。 腹部的疼痛让这坚强的战士停下了脚步,微微弯下了腰。圣武士喘息着,透过面罩紧紧盯住对面捂着手腕面露痛苦的奥芬巴赫,目光中满是恨意。 “乔尼!”奥芬巴赫倒抽着凉气,“靠你了。” 乔尼的巨剑对于板甲十分无力,但一柄巨剑并非只有剑刃而已。他来到圣武士面前,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白雪皑皑的奥赛丁,面前站着的还是那一脸倔强的兰斯洛特。 乔尼的剑刺了出去,不出意外地被圣武士的盾牌打开。然后他踏前一步,倒转剑身,用剑柄狠狠地抡到对方的头盔上。 如果你曾经被人套上水桶然后用力砸过一锤子的话…… 反正埃拉休斯骑士的人生算是多了一项体验。 一下,两下……乔尼接连砸了五下。在这个过程中,可怜的圣武士甚至都没能做出哪怕是最简单的反抗。他已经完全懵了,并且无力地跌倒在地。 乔尼皱着眉头看向那已经变形了的头盔,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然后他摸出了腿上的短刃,踩住圣武士的胸膛,小心而仔细地将短刃顺着铠甲的缝隙探了进去。 “额……”圣武士醒了。或许是乔尼踩得太重,或许是短刃的锋刃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圣武士微微抬起了头,然后……然后把乔尼的短刃给夹断了。 头盔和护颈,这两件东西和在一起简直就是一把剪刀。 “你这个混蛋!”乔尼愣了一下,然后愤怒了,“你这只穿着白袍的蠢猪!” 这短刃可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哪怕质量并不好! “乱动!”乔尼开始疯狂地踩着圣武士的面罩,“你再乱动!乱,乱,乱动!” 连奥芬巴赫都看不下去了。 “乔尼,用这个。”奥芬捂着右手手腕,将自己的锤杖递给乔尼,“咳,有人看着呢。” 乔尼接过锤杖,点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压制自己莫名勃发的怒气。最后,乔尼睁开眼睛,蹲下身子,瞄了瞄面罩的缝隙,将锤杖尾部的破甲锥猛地扎进了头盔。 “头盔不要了。”乔尼站起身,将沾满了血和奇怪液体的锤杖还给奥芬巴赫,“你指挥士兵收拾战利品,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奥芬巴赫第一次看到乔尼的狠辣手段,虽然是对敌人的。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武器,点点头,转身招呼手下去了。 乔尼捡起刚才被自己放到一边的巨剑,默默地朝一旁走去。他一手握着巨剑,一手捏着短刃带柄的残片。腰间始终佩戴着的长剑随着他的脚步摇摆着。 这是一个落寞的背影,只可惜无人欣赏。 乔尼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有一些晕眩。那是自己吗?那种疯狂,那种歇斯底里的发泄……自己在怕些什么? 他低头看着右手上那半把短刃,呆住了。 “乔尼!”艾丝翠儿赶过来了,“乔尼!” 乔尼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将短刃插回了刀鞘。他眨了眨眼,调整了一下情绪,回过头,带着一脸笑容:“你回来了。没受伤吧?” “没有。”艾丝翠儿还不知道乔尼刚才的疯狂举止,“你呢?” “没事,我和奥芬联手,怎么都不可能受伤。”乔尼得意地一扬脑袋,“除非是白袍的圣武士团的团长亲自前来,不然,嘿嘿。” 打情骂俏一番,佣兵团的士兵们已经将战利品收拾完毕。他们得到了一批重弩,还有一套圣武士的铠甲。虽然没有头盔,但那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一名身材与埃拉休斯骑士差不多的老兵套上了这身铁壳。直到队伍重新出发,他的嘴也是咧着的,欢快地咧着。 “收获不小。”乔尼满意地看着一名战士腰间鼓鼓的口袋——那里面装着所有他们缴获的太阳神徽记,“现在我们去弄点吃的吧。” 当乔尼带着他的人打算去弄点食物的时候,达芙妮正带着自己的手下骑马穿梭在丛林之中。奥赛丁的士兵不会骑马,但在马鞍和马镫的帮助下,坐上这些畜生的背脊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紧紧握住缰绳,就像初学骑车的少年会紧握自行车把一扬,慢慢地驱赶着自己胯下的马匹慢慢往前移动。 森林的地形很复杂,而他们也受不了马匹的奔驰。何况还是用来拉车的劣马,能走就算是不错了。 “达芙妮,达芙妮!”嘉兰兴奋地像一个小孩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跟着斥候走,去集合的地点。”达芙妮漫不经心地回答,“如果路上能遇上他们,说不定还得帮他们解决身后的追兵。” “放心吧,他们没问题的。”嘉兰在马背上晃了晃脑袋,“我们不去哪个村庄看一下?” “你想干什么?”达芙妮警觉起来,“我们可不是出来郊游的!” 好吧,这两个姑娘的思路其实都不是太正常…… “就是顺路去看看嘛。”嘉兰摇头晃脑,“就是看一看,然后……啊呀,很快的,也没危险,你们看着我进去就行了。” “看着你进去……”达芙妮摇摇头,“但是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嘉兰想了想,点点头:“村子里不是还有一些神殿军的士兵么?说不定还能有些金币什么的……那都是钱啊!” “洗劫一个村子,就为了那几个金币?”达芙妮咧咧嘴,然后她回头看了看那些小心翼翼骑着马的士兵,“好吧,去看看好了。” 当这群可笑的骑兵一脸惊恐地策马冲出森林的时候,一个村庄的村民吓坏了。他们和追击者一样满脸惊恐,嘴里叫嚷着,扔下手里的农具和武器朝村庄的大门跑去。 即使是勇敢的晨曦军士兵,面对这样一大群骑兵,也完全没有抵抗的决心。 “停!”达芙妮命令道,并率先带住了缰绳。剩下的士兵们艰难地控制着胯下的马匹,渐渐地都停了下来。 “回到我这里来!”达芙妮对着前方散布的战士大喊,然后等着他们混乱地策马回来。 “好了,现在轮到我了。”嘉兰嘿嘿一笑,翻身下马,“你们就在这里练练骑术吧。” 木墙上有轻弩和弓箭射向嘉兰,但却大部被她闪过。即使有射中的,也被她身上的贴身板甲挡住。箭矢的动能甚至连阻挡她的脚步都做不到。 “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嘉兰大喊一声,双手一搭一跃,便翻过了一人高的矮墙,“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 当然了,没有人会相信她的疯话。着急奔逃的村民都渐渐停下了脚步——他们发现只有这一个人进入了村庄,并且都没有去开门。 嘉兰对于群众们的态度很是不满。她撅起了嘴巴,然后朝着列成长枪阵型的晨曦军冲了过去。当第一个牺牲者被她自下而上切成两片的时候,人们才隐隐相信了这姑娘之前的叫嚣。当第五名牺牲者被嘉兰整个扎透然后扔到一边的时候,所有人都崩溃了。连晨曦军都崩溃了。 “我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嘉兰横镰立马,“所有信仰戴瑞尼斯的人都将被打入地狱!” 嘉兰也没受过什么位面知识的教育。作为一名传说中的恶魔,她最多也只能把人拉回深渊而已。 当嘉兰慢悠悠地走回达芙妮面前的时候,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找到什么了?”达芙妮问她。 “什么都没有找到。”嘉兰微笑着回答,“但我要出名了。” 然后在达芙妮絮叨的责怪声中,佣兵团骑着劣马重新潜回了森林,留下了身后熊熊燃烧的村庄。 嘉兰放火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达芙妮!”嘉兰打断了指挥官的念叨,“我们再去找座村庄吧!” “不行!”达芙妮果断拒绝,“我们没有地图,必须马上让斥候带我们去我们来的地方!” “就沿着森林走嘛!”嘉兰带马凑近了达芙妮,拉着对方的衣袖,“沿着森林,再找一座村庄,就一座!” “……”达芙妮沉默了,然后挣脱了嘉兰的手,打马向前快走了几步,“斥候,你能记得回去的路吗?” “应该可以……”那斥候的马术倒是还行,“顺着森林边缘的话,没有问题。” 嘉兰欢呼了起来。 相比于“传说中的恶魔”,乔尼的洗劫就要温和许多。至少他没有把屋子都给点着,也没有刻意把尸体剁碎了乱扔。 “粮袋都装满。”他站在村庄的粮仓前命令道,“我知道有些重,但我们可能要在森林的另一边等上几天。” 乔尼这一边没有战马,但他们缴获了不少重弩。乔尼在这座村庄的木墙下试了试传说中的二段射,效果显著,木墙上一个敢露头的都没有——当场被射死的也几乎没有,战士们对自己的武器还不是很熟悉。 “点火,出发!”他再次命令道,“现在我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顺利地回去!” 这就比达芙妮和嘉兰清醒地多了。这两个姑娘终究还是把作战任务演变成了一场郊游。 杀人的郊游……反正嘉兰的兴致很高。 第一百八十章 贱民的后代?不能受封? 达芙妮和嘉兰最终还是赶在乔尼这边粮草耗尽之前与他们汇合了。镰刀女恶魔嘉兰.诺德红光满面,达芙妮.瓦尔特则一脸抱歉。 “你们再不到我们就得突围了。”乔尼轻声抱怨,“那么多马?怎么那么晚?” “喏。”达芙妮脑袋往嘉兰那边一甩,“维尔萨领主召唤了一只恶魔的传言很快就要传遍整个占领区了。” 乔尼眨了眨眼睛,不解其意。 “她烧了三个村庄。”达芙妮解释道,“杀了多少人你自己想。然后我们就被附近的白袍子给盯上了,然后他们都被嘉兰干掉了,我们也出了些力……” “我明白了。”乔尼点点头,“难怪我这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敌人呢,原来都往你们那里去了。” 回查尔斯城的旅途并不十分顺利,但也没有太大的波折。照例是强行穿越黑暗的开阔地带,然后比上一次更早地被附近的居民发现,再然后……他们就过去了。 自由之翼佣兵团一路强行军,顺手劫了一个村子。当他们一头扎进森林深处那一块危险区域之后,一切敢于远远地跟随他们的追击者都不得不停下自己骄傲的脚步。不少人甚至松了口气。 “敌人已经离开了。”塔布里城主教在一天之后收到了这样的报告。当然,报告里还充斥着诸如“狡猾”,“阴险”,“怯懦”之类的形容词。不过关键内容只有一条:敌人已经离开了。 于是警报解除,边境的防卫倒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如果乔尼还想带着一百多人穿越边境的话,那他绝对不可能再像这次一样,深入敌境还能满载而归。 当乔尼带着自己的佣兵团回到查尔斯城下的时候,一切都像是从未改变。城外的营地,营地中的士兵,士兵身上的铠甲,铠甲上的标记…… 嗯?铠甲上的标记? 乔尼愣了一下,眯起眼仔细望着那些营地。营地还是那些营地,连露天酒馆的位置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但那些营地里却都零零散散地插起了旗帜,各种各样的旗帜。有一头狮子的,有一颗大树的,还有盾牌,还有长剑——不过最多的还是单纯的花纹,格子与曲线。 “这是怎么回事?”他疑惑地问着左右的同伴,“新来了一批佣兵团?” 嘉兰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了四五面旗帜:“不,这些都是维尔萨的贵族……” 女孩面露厌恶之色,引得乔尼十分好奇:难道那些贵族是那种十分恶心的货色么? “这些旗帜让我恶心。”嘉兰紧紧皱着眉头,“我想起了小时候父亲逼着我背帝国纹章图谱的时候……” 原来如此。乔尼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我们的营地倒是还空着。”达芙妮抬手一指,“我们的旗帜也插着。” 自由之翼佣兵团那长着翅膀的奥丁之剑正在风中招展,看样子这营地平日里也有人负责维护。 “先把队伍带过去吧。”乔尼说,“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我估计彼得马上就会找过来的。” 彼得果然很快。事实上,当这支一百多人的队伍踏入维尔萨南方领主联盟的土地上时,就有信使将消息传到了查尔斯城。佣兵团里那两具银光闪闪的板甲很是惊到了一些人,甚至有些过于激动的城堡守军转身就跑。 骑兵,圣武士铠甲,剑盾外加重弩。这让维尔萨的士兵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诸位勇士终于回来了。”彼得是骑着一匹骏马过来的,脸上带笑,额头带汗,“侯爵大人等候诸位许久了。请史密斯团长与我入城面见大人,您可以带上四名随从——这可是贵族的待遇啊!您可真让我嫉妒。” 乔尼无马可骑。虽然佣兵团收获了四十三匹劣马,但这玩意儿是万万不能骑着进城的:马不怕累人也要脸。彼得这里也只有一匹骏马而已,安德尔侯爵再看重佣兵团的实力,也不可能派出五个骑兵来给乔尼送马。于是佣兵团长和他的同伴们便只能将身上多余的武器卸下,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在彼得的引领下往查尔斯城走去。 这一天的查尔斯城似乎与平时无异,不过气氛就有些压抑了。路上行人看见乔尼一行人,都躲得远远的,像是怕自己身边的空气会与对方接触一般。主干道两旁的店铺也完全没有揽客的意向,甚至还有不少上了门板停止营业的——这可是白天! “彼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乔尼忍不住问道,“城外的佣兵呢?城里的气氛怎么那么奇怪?侯爵大人让我们去是干什么?战利品不用带过去吗?” 最后一个问题问的有些晚了……不过也算是个问题,毕竟对方根本就没有提起。 “城外的佣兵已经被侯爵大人派遣到各个城堡去驻守了。”彼得解释道,十分地耐心,“现在集中在查尔斯城外的是领主大人们的亲卫。他们是来进行联盟的贵族会议的。” 大约是在乔尼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安德尔侯爵发起了这一次的贵族会议,邀请了所有有封地或者没有封地,有军队或者没有军队,有爵位或者……老爹有爵位的南方贵族来到查尔斯城,商讨南联盟的现在与未来。 与会者包括……彼得没有细说,因为他自己也记不清那些贵族老爷尊贵的姓氏。总之,整个南联盟的贵族都集中到了查尔斯城,实在脱不开身的也派出了自己的亲信。贵族嘛,自然就会给当地的治安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麻烦。他们本人固然是有教养的绅士,但他们的属下就不一定了,所以查尔斯城内的居民如临大敌,生怕冒犯了哪位贵族老爷的天威。 “侯爵大人请你们去就是为了您的爵位,团长先生。”彼得恭敬地说,算是对一名即将成为贵族的平民示好,“你们在沦陷区大胆的进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侯爵大人的耳中,而你们带回来的两套圣武士的铠甲也让大人十分惊叹。大人已经说服了一些固执的领主,您可能很快就要成为男爵阁下了。” “……但是您不能被封为男爵。”镜头切换,会议室中,安德尔侯爵沉声说道,“我非常赞赏你和你的手下勇敢的行为,但是很抱歉,我无法授予您男爵的爵位。” “额……”乔尼站在会议室的门口,身后是四名同伴,“您是说要改封我为子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句话在参加会议的的贵族中掀起了一阵波澜。有轻声议论的,有冷哼的,还有笑出声的。 “因为您只是个平民。”安德尔侯爵解释着,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帝国的世袭爵位不能被赏赐给一名平民,很抱歉,我无法说服我的同僚。” “史密斯,哼哼,这只是一个低贱的铁匠的后代。”有一名贵族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或许你可以向安德尔侯爵宣誓效忠,成为一名骑士。这样你的儿子就可以有机会成为男爵了。” 乔尼眉毛挑了挑,右手自然垂下,抚摸着自己断掉的短刃的刀柄:“不知您是?” 说话的人没有搭理乔尼,安德尔侯爵有些尴尬地介绍道:“这位是维基伯爵,维基堡的领主。” “维基堡的领主大人吗?”乔尼笑了笑,立刻想起了那座位于辎重车队行进路线上的城堡,“连您父亲给您留下的城堡都守不住,您怎么还有脸端坐在这里,侮辱别人的父亲呢?您难道不觉得自己正在往自己的祖先脸上抹黑吗?也不知老伯爵的尸骨是不是还埋在地下,我可是见识过白袍暴民的疯狂。” “你!大胆!你在和一名伯爵说话,佣兵!”维基伯爵站了起来,身子气得发抖。 “闭嘴。”达芙妮踏前一步,“不过是个伯爵而已,你现在正在向奥赛丁王国瓦尔特侯爵的长女的长官挑战!” “还有奥赛丁王国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的长官。”奥芬巴赫也踏前一步,“注意你的仪态,伯爵!站在你面前的是两名侯爵子嗣的长官,更是一名奥丁的牧师。你是想引发一场战争吗?奥赛丁王国的老兵们可是很愿意重新提起巨剑的。” “哦,哦,对,没错。”嘉兰颇有些后知后觉,“我是伯斯林侯爵的次女,他也是我的长官。” 当然,镰刀女恶魔并未完全承认乔尼的地位,但她坚决拥护达芙妮的主张。 艾丝翠儿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塔布里城前任伯爵手下艾萨蒂斯骑士的独女——这个身份完全没有什么威慑力。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有些是因为乔尼手下的高贵身份,有些是因为乔尼本身的牧师身份,还有些是因为伯斯林城主的女儿。 那家伙的女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安德尔侯爵苦笑着起身安抚双方的情绪,“史密斯团长对于我们是一个很大的助力,维基伯爵阁下也是帝国高贵的贵族。大家都是为了对抗坦尼亚斯人的入侵,不要伤了和气。” 和气是一定伤了的。维基伯爵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坐了下去,而乔尼则把这个微胖的贵族给列上了自己的死亡名单。如果是谁当作语气助词骂一声“**”,乔尼还能忍,但什么“低贱的铁匠的后代”,这就值一张通往死亡的单程车票。 如果那个家伙还敢再多说些什么的话,那在上车之前可能还会赠送一些额外的服务。 “我可以赐予你爵士的封号。”安德尔侯爵吐了口气,继续说道,“您的地位可以比骑士更高……” “等一下。”乔尼打断了侯爵的话,“我有话要说。” “请。”侯爵礼貌地冲乔尼一摊手。 “如果我因为血统的问题不能受封男爵的话,我可以理解。”乔尼平静地说,“但我的同伴或许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回身向众人展示奥芬巴赫:“这位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奥赛丁王国斯坦因纳侯爵的幼子。一个侯爵血脉的传承者,一个高贵的人。如果是他的话,能不能受封呢?” 奥芬巴赫不由得有些呆了,屋子里所有人都有些呆了。 “你是说,册封他为男爵?”安德尔侯爵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那你……” “册封维尔萨的斯坦因纳男爵,授予封地。”乔尼回答,“至于我个人,我不需要额外的封赏,照价钱支付佣金就行了。” 这相当于是将属于自己的奖赏完全转移到自己的手下身上。贵族们的议论声更加嘈杂了,乔尼听见那个维基伯爵小声地咒骂着诸如“贱民就是贱民”,“缺少家教”之类的话语。很轻,但他确实听见了。 在通向死亡的旅程前,维基伯爵注定将接受一些额外的服务,由乔尼亲自操刀。 “这样的话……”安德尔侯爵沉吟了一下,看向奥芬巴赫,“不知您是否同意呢?斯坦因纳先生?” 奥芬巴赫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直到乔尼推了他一下,他才猛然惊醒。 “什么?”奥芬巴赫惊讶道,“您刚才说什么?” 侯爵笑着摇摇头:“我是说,您同意效忠于我,并接受我赐予您的男爵封号以及相应的封地吗?” “我……”奥芬巴赫张嘴想说话,犹豫了。他看看达芙妮,达芙妮翻了翻白眼;他看看嘉兰,嘉兰根本就没看他;他回头看看艾丝翠儿,小女孩正一心一意地盯着乔尼。于是他转向乔尼,却见这位朋友微笑着点头,面容中满是鼓励。 “我愿意。”奥芬巴赫坚定的回答。 “很好。”安德尔侯爵点点头,隐隐有些松了口气的意思,“请你们到客厅稍待,等会议结束,我将主持你的册封仪式。” 奥芬巴赫点点头。这时乔尼突然说话了:“对不起,侯爵大人,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先看一下宣誓的内容还有封地的位置呢?” “封地的位置还未确定。”这是必然的——他原本就没打算封出一个男爵来,“誓词的话,你们可以问问彼得。” “好的,那我们就告退了。”乔尼领着几人出去了。 在大门关上的一刹那,乔尼听见了维基伯爵发出的只言片语:“侯爵大人,那个贱民……” 乔尼嘴角露出的一抹笑意让一旁的嘉兰感到十分亲切,但却让奥芬巴赫心中一寒。 “乔尼,我……”奥芬巴赫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刚才……” “爵位是我们应得的,我不在意是谁。”乔尼收起那阴冷的笑容,然后变出一脸和蔼的微笑,“这是你的梦想,只不过提前实现了而已。以后建设领地的任务可就交给你了,给我留一座教堂就行。”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奥芬巴赫的脸上已经乐开了花,“那是一定的。”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所谓大恩不言谢,就是这种状态。他根本就不好意思说出谢谢这个词。 “行了,瞧你那傻样。”达芙妮翻了翻白眼,然后一拍乔尼肩膀,“我也是贵族血统啊,为什么你不让给我?” “男人总比女人方便嘛,万一有人说什么‘女人怎么可以领爵位’,我怕你血洗城堡。”乔尼笑着说,“而起,女男爵怎么听都不舒服,女伯爵和女公爵什么的就好多了……啊,以后会有机会的。” “公爵!”达芙妮哼了一声,“不给就算了,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乔尼摇摇头,没有接话。——他也确实没有册封公爵的野心。 “乔尼。”艾丝翠儿来到乔尼身旁怯生生地唤了一声。 “嗯?”乔尼回头。然后就是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可惜落点不在唇上。 起哄声,调笑声。两个红着脸的少男少女和三个围观的群众在走廊上喧闹着,扫清了刚才在会议室里的阴霾。 不过另一层阴霾很快就来了。体制内的事情,总是让人有些不爽的。 “我以我的信仰宣誓,忠诚于维尔萨的安德尔侯爵。我将付出自己的武力,派遣自己的骑士与士兵为侯爵的战争服务,听从他的命令,履行一名封臣的义务,绝不退缩。”乔尼念着彼得取来的誓词内容,眉头越皱越紧,“我将为侯爵的利剑,斩向一切敌人?” “是的。”彼得听到了乔尼表示疑问的尾音,回答道。 “斩向一切敌人,绝不退缩?”乔尼挑起了眉毛。 “是的。” “这可和我出征前与侯爵大人说的不一样。”乔尼抖了抖手上的羊皮卷,“如果战争爆发,侯爵让我率领手下首先攻城,我就一定得去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彼得感觉到了一些不妥,“但是在战场上,您自然可以……” “不不不。”乔尼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解释,“我们都是有信仰的人,发誓之后就要遵守。所以誓言的内容必须更改。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做的,但那些人不是奥丁的信徒。” 乔尼放下羊皮卷,盯住彼得的眼睛:“奥丁的信徒崇尚自由,但也遵守规则。”V 作者要考试了 ???·????????????????????????????????????????????????硣????????黹????????????????????????????????????????硭?? ??????????????ò???????????????????????????????????????????????????????????£?????????????????????????????????????? ??л??????????????????????????仰?????????????????????????????л??????????????? ?????????????????V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谈判的使者 按照乔尼的想法,一份效忠的誓词应该包括这么几个内容。第一要有封地,第二要有宗主的保护,第三要有一个被广泛承认的爵位。封地不能太小,至少得能建起一个城堡;保护也必须合理,至少要防止己方阵营的领主的挑衅。爵位倒是无所谓,男爵或者子爵,反正不过是个称谓。 至于义务,乔尼倾向于完全没有义务……不过那是不现实的。 “如果侯爵大人有战事,我们将根据自己的封地大小派遣士兵投入大人麾下。”乔尼是这么说的,“这些士兵将完全听从大人的指挥。而斯坦因纳男爵则会视自己的实际情况,另外率领手下的士兵提供军事服务。” 彼得想了想,苦笑着问:“那这种军事服务要收费吗?” “不用。”乔尼摇摇头,表情很是慷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要侯爵大人授予我们自行解决战利品的权力就行。” 彼得的笑容更苦了。乔尼的这一系列要求就好比是留职留薪不干活的员工,拿爵位和封地当佣金的佣兵。虽然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分封体制十分松散,但在名义上松散到这个程度倒也不多见。 如果安德尔侯爵接受了这个条件,那他就能体验作为帝国皇帝的感觉了。当然,这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感觉。 “这个,容我向侯爵大人禀报。”彼得做不了主,“请诸位在这里稍事休息,侯爵大人正在召开会议。” 安德尔侯爵的会议十分热闹。当乔尼等人退出会议室之后,有一半的领主开始激动地声讨起这些无礼的奥赛丁人。对于个别偏激的领主来说,则是声讨“来自北方的蛮子”。 “实在是一群没有教养的家伙”维基伯爵是第一个开口的,“尊敬的侯爵大人,您真的要讲高贵的帝国爵位授予这些来自北方的蛮子吗?” 在座众人中,维基伯爵绝对是最为郁闷的一位。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说错,甚至还很热心。工匠虽然比农夫的地位要高上一些,但却依然是不能绶爵的低贱平民。自己的建议无比地中肯,对于任何一个平民子弟都有帮助。而那个粗鲁野蛮的佣兵头子竟然就这么当众羞辱自己,实在是无礼之极 “维基伯爵,消消气。奥赛丁王国的贵族是不可理喻的,即使是没有继承权的子嗣也会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旁边一位年长的男人劝道,“如今帝国两面受敌,没有必要再去招惹北边的那群蛮子。” 在一片声讨声与赞同声中,安德尔侯爵的咳嗽声响起。整个会场惯性般喧闹了几秒,然后霍然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我们需要士兵,更多的士兵。”安德尔侯爵很满意众人的表现,语气无比和缓,“这些佣兵都是奥赛丁王国的退伍老兵,值得我们拉拢。” “那侯爵大人准备将哪一块土地分封给他们呢?”维基伯爵问道,“而且,我听说在座的诸位今天前来,是打算商量与坦尼亚斯人议和?” 言下之意,伯爵似乎是反对分封了。 “议和只是暂时的退让。”安德尔侯爵回答,“我们仍然需要强大的军队来对抗我们身边的敌人。帝国东方的战况十分糟糕,无论是三位公爵的军队还是艾尼迪亚伪帝国的军队,都是一份威胁。” 这番话若是放在别的国度,已经是毫不掩饰的造反言论,修饰一下就算独立宣言。不过在场的众位领主却是微微点头,很是赞同。连维基伯爵都尴尬地将身子靠回椅背,略略有些羞愧。 毕竟,这是维尔萨,这是第二帝国。 “说说议和的事情吧。”安德尔侯爵从面前的桌上拿起一张羊皮卷,展示在众人眼前,“这是塔布里城主教的信。看起来,奥赛丁人的佣兵团让我们的敌人有些受不了了。” 羊皮卷很细致,属于绝对的上乘货色,用来写信实在是有些浪费。信上的字是好字,漂亮而清晰。信中的文字也十分优美,既表达了自己和平的意向,又谴责了侯爵残酷的行径,偏偏还让人生不起气来。 不过在座的领主们是体会不了这份功力的。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只是扫视着那张在夏洛特商业协会里能卖到几十金币的优质纸张,口中啧啧有声。还有一半不到的人则在扫过一眼羊皮卷后望向侯爵,等待着他转述信中的内容。 前者不识字,后者看不见。有个别领主倒是对信中的内容和远看便无比优美的笔法感兴趣,但他们身份低微,在这侯爵与伯爵云集的厅堂内,丝毫不敢造次。 “塔布里城的主教在信中说,希望能够结束与我们的争端,让无辜的平民能够安然度日。”安德尔侯爵这么说着,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他说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是时候迎来和平了” 领主们面面相觑,良久无语。终于,一名胡子有些花白的老贵族出声了,语速迟缓,但却透着一股坚定:“那,我们的领地怎么办?” “欢迎诸位领主改宗真神戴瑞尼斯,虔诚地沐浴在阳光之下,回到自己的土地。”安德尔侯爵看着羊皮信纸,一字一句地念着,“欢迎一切迷途的羔羊回到真神的身边。” 房间里一下子沸腾了起来。领主们都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那群高呼戴瑞尼斯名讳的暴民给赶出领地的。他们的财产,他们的士兵,他们的家人……那都是他们的东西神圣不可侵犯 看着众人的愤怒,侯爵先是微笑,但很快就把脸垮了下来,最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无比凄凉。 这一声长叹终结了众人的议论。领主们重新看向了侯爵,感觉到了这位帝国南方领主联盟首领的无奈。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安德尔侯爵闷声道,“我能够理解诸位的愤怒,但不得不承认——尽管这是一种耻辱——我们无法战胜坦尼亚斯人。” 这一点毫无疑问。在座的有一部分人甚至连坦尼亚斯正规军的面都没见到就仓皇败退了。 “我收到消息,坦尼亚斯人正与艾尼迪亚人在东南方向对峙。这是我们议和的唯一机会。”安德尔侯爵继续说道,“一旦坦尼亚斯人收缩战线,无论是胜是败,我们都无法应付。即使勉强胜利,诸位先生,不要忘了我们的身后都是谁。” 领主们噤若寒蝉。一直以来,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贵族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身边的贵族。三位公爵更是三个庞然大物。即便是传说中夏洛特宠爱的伯斯林家族,也只能谦卑地依附于某个公爵名下,轻易不敢有所举动。 “那个自称伯斯林侯爵次女的小姑娘。”维基伯爵突然开口——他实在是有些恼怒,“是不是应该派信使通知一下她的父亲?难道说伯斯林家族打算染指南方的事物吗?” 这句话实在是诛心了,不过侯爵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一个女孩子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伯斯林家的亲族,那可都是宝贵的战力。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侯爵见没人开口,便继续说了下去,“需要一个人去塔布里城与对方接洽,商讨和谈的细节。诸位有人愿意担当起这个重任的吗?” 一片沉默,良久。 “为什么不是他们派人过来?”一个年轻的领主问道。 为什么?道理很简单。 “他们比我们要强大。”安德尔侯爵瞥了那领主一眼。他隐约记得这是一名子爵,而且是一个封地只有两个村庄的子爵。也就是说,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所以侯爵的语气就有些恶劣了:“你愿意去吗?” 那领主连忙摇头,半点贵族的仪态都不顾及。这让侯爵对他更加鄙夷,但终究没有明白地表露在脸上。 “有人愿意去吗?” 侯爵是肯定不能去的。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最高领导人是不可能亲赴敌境参与和谈的。那一众伯爵也都默然不语。他们或者是从敌占区逃出来的,心理存在阴影;或者是有着自己的领地与士兵,犯不上冒这种风险。至于子爵与男爵,他们已经没有存在感很久了,并且不介意继续这么过下去。 总而言之,侯爵的询问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侯爵的脸色有些变了,但又无可奈何。他就像是一个刚刚控制一座城市的黑道老大,手下人敬畏他,但却不会完全服从于他的任何要求。他们会恭敬地奉他为主,也会带着小弟和他打群架。但这种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怎么看怎么像送死的活动,那就是逼都逼不出来的。 当然,侯爵大人是不会想到什么黑道老大之类的东西的。他只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有一个人选……”维基伯爵突然说道,“奥赛丁的佣兵。” 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完全被受侮辱的怒火所支配,并且瑕疵必报。 在乔尼原来的位面中,关于和谈人员的选择很有讲究。首先地位得高,不然对方会觉得你看不起他;其次得不怕牺牲——无论是你自己不怕牺牲还是你的主君不怕牺牲你。这两者多少有些矛盾,所以一般会这么操作:首先挑一个不怕牺牲的小人物,但是口才什么的得过关。然后给他升官,也就是除了明面上的地位什么都没有的那种官。 然后,一切就都妥了。毕竟中原王朝的敌人不可能拥有一张完整的官员名单,也不会知道他们面前那个滔滔不绝的家伙其实原本只是一个小人物。 这个情况大概一直延续到中原王朝的敌人拥有了完整的官员名单为止。 所以当乔尼听说侯爵大人打算授予奥芬巴赫男爵爵位以及名誉子爵头衔的时候,他就有些奇怪。当彼得扭捏地表示要他们去塔布里城走一趟的时候,他便瞬间明白了过来。 “和谈?”乔尼失态地喊道。 “子爵?”奥芬巴赫惊喜地叫了一声。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乔尼是团长,而奥芬巴赫只是个团员的缘故了。 所有人关注的都是“和谈”二字,并且多少有些不爽。艾丝翠儿自不必说,嘉兰也因为战争的终结可能而略显烦躁。达芙妮则是单纯从一个骄傲的奥赛丁人的角度感到不满——奥赛丁人从不主动议和。 即使是与野蛮人的交涉,那身段拔得也不是一般的高。 “你是说,斯坦因纳子爵?”奥芬巴赫追问了一句。 “是的,子爵。你们的条件侯爵也全部同意。”彼得笑着回答。 “哦……”奥芬巴赫这才回过味来,“你刚刚说,和谈?” 所谓利令智昏。乔尼有理由相信,如果是荣誉伯爵的话,奥芬巴赫可能就直接同意一切要求了。 乔尼要说话了。 “侯爵要和坦尼亚斯人议和?”乔尼问道,“战争结束了?” “哦,只是暂时的。”因为要与乔尼交涉,所以彼得在这件事情上知道的不少,“侯爵需要时间来聚集力量,并且发展自己的实力。” “坦尼亚斯人同样需要时间。”乔尼毫不留情的反驳,“等他们将南方的占领区变成自家的后花园,帝国可就永远失去那些土地了。”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结束战争的威胁。”彼得依旧是一脸笑容,虽然有些苦涩,“侯爵的军队无法进攻,但集结却要消耗粮食。虽然库房很大很满,但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乔尼感觉到了对方的苦涩,突然想起了彼得拜托自己的事情。 谁曾盼望战争的到来,又有谁想要如此匆忙地结束战争 “好吧。”乔尼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因为谈判地点在塔布里城,那里是坦尼亚斯人势力最强大……” “你说哪里?”乔尼眼神一亮,打断了彼得的说明,“谈判的地点在哪里?” “塔布里城。”彼得吓了一跳,“原来是戴拉斯伯爵的城镇……” “什么时候出发?”乔尼的面目有些狰狞,“塔布里城的主教有没有换过?” 彼得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很是为难的样子:“您是说哪个主教?不过塔布里城的主教从老戴拉斯伯爵时候就一直没变过……” “告诉侯爵大人,我们同意了。”乔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请他把议和的细节条目交给我们吧。” 复仇……不,首先是调查。该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斯坦因纳子爵的封地在霍恩斯村……边上,一片林地之中。毕竟有求于自由之翼,侯爵也不敢拿出什么敌占区待收复的土地来当作封赏——更不必说这都要停战了。那一块被新近命名为“斯坦因纳森林”的林地看起来很大,不过这和森林望不见边际有关。 从法理上来讲,新生的斯坦因纳子爵只占据这片森林的一小部分,非常小的一部分。若是伐了木材建造一个足够容纳五百人的中型堡垒,那这片领地差不多就到头了。当然,这个堡垒会很坚固,设计将会很合理,即便是两千人来攻,也不一定能攻得下来。 不过这面积实在是小了点。 “其实,你们可以说是拥有了整片森林。”彼得是这么解释的,“没有哪个领主会在乎不长粮食的森林的,除非你们禁止附近的居民去森林打猎以及伐木。” 木材资源很宝贵,但对于多林的南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明天中午,侯爵大人就将为您绶爵。”彼得躬身说道。 “我们没有别的问题了。”乔尼点点头,“感谢侯爵大人的抬爱。” 不过问题总是客观存在的,不会因为乔尼说没有,就真的没有。 “停战”彼得走后,嘉兰首先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们竟然要停战那我以后干什么?缩在林子里打鸟吗?” 这绝对是不能接受的。嘉兰情愿回伯斯林给自己的父亲做助手,也不愿意守在一个新建的堡垒里无所事事。 对啊,新建的堡垒那里都还是一片空地 “停战并不代表着没有战争。”乔尼的思绪穿越了位面,“你随时可以抄着家伙穿越边境。只要你别带什么纹章,随便你干什么。” “随便我干什么?”嘉兰的情绪一下子起来了,“真的?随便我干什么?” “别让我看见,别让我知道,别留下任何证据。”乔尼微微一笑,“你是维尔萨领主召唤的恶魔,你的行为可不受什么限制。” 于是嘉兰就被搞定了。 达芙妮在一旁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她只是一个教官,并且她也挺享受教官的工作。有没有战争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唯一可虑的是…… 没了战争,佣兵团怎么养活自己? 她想到了很多方法,不过她现在不打算说出来。 “烧杀抢掠……”乔尼低着头,喃喃自语,“不烧不杀不抢不掠的话,哪儿能来钱呢……” 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第一百八十二章 目标,塔布里城 但凡军事集团,其来钱的唯一途径就是战争。或者是上门明抢,或者是拉上一群小弟和别人友好的群殴,然后赢取赎金。即使实力远逊于任何对手,那这集团也可以将自己的武力进行出租。这个世界永远不缺需要战士的金主。 乔尼的佣兵团已经不能算是一支纯粹的佣兵团了。虽然“自由之翼”依然在册,团长也的确是乔尼.史密斯没错,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去接取什么来钱的战争任务了。斯坦因纳子爵需要佣兵的武力,安德尔侯爵需要佣兵的武力。 可是这是没有收入的啊…… 乔尼看向欢乐地难以自制的奥芬巴赫,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问他要点佣兵的费用。不过当他想起奥芬巴赫的那身板甲和神骏的坐骑后,便果断地打消了吃窝边草的主意。 肯为孩子出头的贵族有一大把,肯为孩子出钱的就少了。乔尼别的不知道,这还是很清楚的。 “钱啊,钱……”乔尼跟着众人缓缓前行,口中不住念叨着。他们现在要去城外的军营,向众位手下宣布这个消息。 “钱……”他念叨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抬起头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哈维尔。” 与往常一样,哈维尔端坐在查尔斯城的图书馆里,书桌上整齐地堆放着看过或者没看过的书籍。当乔尼走到他的面前时,哈维尔正在阅读一本关于古帝国历史的羊皮卷。乔尼扫了一眼,发现这是一本战史。 “有什么事吗?”哈维尔说着,抬起头来,“我正看书呢。” 乔尼的视线在羊皮卷上逗留了一会儿。他辨认出了“骑兵冲击”和“失败”的字样。不过乔尼很快就将目光移到哈维尔的脸上,轻声说道:“我要去塔布里城了。” “塔布里城?”哈维尔眨了眨眼睛,“你是要回去复仇吗?” “不是的。”乔尼解释道,“安德尔侯爵要让新受封的奥芬巴赫代表南方领主联盟去进行和谈,我只是顺便过去看看。” 哈维尔怀疑地看着乔尼。虽然他和这个异世界的灵魂相处融洽,但哈维尔不会天真的以为乔尼只是过来辞行。 “你想怎么样?”哈维尔问道。他轻轻地将书本合了起来,放到一边,看上去似乎对接下来的对话十分关心。 “我只是想调查一下当时的情况,顺便看看艾尼格.野狼躲在哪里。”乔尼的语气很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懂的。” 最后这个词把哈维尔说地楞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歪了歪脑袋:“那你来找我,只是来打个招呼吗?” 当然不是。 “我想,你看了那么多天的书,是不是想出去走走?”乔尼舔了舔嘴唇,“塔布里城是个不错的城市,我记得那里有一座很不错的图书馆……” 乔尼并不记得有什么图书馆。图书馆想来是有的,但他当时最多也只是站在太阳神殿的门口犹豫是不是要卖身学字,从来没见过活生生的书籍。 这种无关紧要的谎言说一下又不会出人命,乔尼毫无压力。 “对于这个世界的书籍我已经绝望了。”哈维尔说着,嘴角抽搐了一下,“而且你应该记得我说过,如果你自己找死,我就算站在你身边也是不会出手的。对于找死的定义如果你有什么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帮你确认一些细节:比如对一个城市的管理者的老大出手。” 乔尼眨了眨眼睛,用了三秒钟,终于将“一个城市的管理者的老大”和“塔布里主教”划上了等号。他又眨了眨眼睛,挤出了一些微笑:“怎么会呢,我不会那么冲动的。我去塔布里城是要进行一场谈判,顺便调查一些事情。我只是想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那里是敌境,我又刚刚在他们占领的土地上做了一些,额,过激的行为。” “对于战争来说,你们的所作所为并不算过激。关于这个我可以和你说上几天,我猜你等不了。”哈维尔说着,从左手边的书堆里抽出了一本书扬了扬,“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找时间看看这些书。尽管它们被描绘地无比雄伟,但依然无法遮盖其中的浓重血腥。哦,这些书是我唯一可以看的书了。《蛮族骑兵的覆灭》,低魔世界的战争也挺有意思的,比如说这一段……” 乔尼点点头,脑袋微微前探,挑了挑眉毛,给了哈维尔一个眼神。 “哦,哦,关于去塔布里城。”哈维尔收起了长篇大论的打算,正色道,“我必须重申一下我的立场——看起来你已经了解了。那好吧,出发前一天来找我,我跟你走一趟。” 乔尼很高兴地离开了。 不过他的愉快心情没多久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与淡淡的烦躁。 “哈维尔怎么说?”当他找到艾丝翠儿的时候,乔尼被问起了这个问题,“他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虽然哈维尔那如同系统BUG一样的身份只有乔尼知晓,但“哈维尔是个非常强大的战士”的信息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艾丝翠儿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乔尼,令这少年心中荡漾了一下。 “他答应了。不过他不会出手。”乔尼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我是说,如果我们主动攻击对方的话,他不会帮忙。” 艾丝翠儿一愣,顿时有些沮丧。 “我们只是去看看情况。”乔尼被爱人沮丧的表情弄得心情也有些低落,但还是温言安慰,“并不一定要在这一次就把仇人杀死,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一颗不快乐的种子却已经播撒。这种缭绕在心头的负面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当奥芬巴赫的受封仪式开始后,乔尼想到了自己和自己的团体那光明的未来,心情好了不少。 “……让奥丁见证这一段誓言。”仪式很简单,此时已经到了尾声,“我将以对您的虔诚以及家族的荣耀去守护我的义务。”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们还相信皇帝的权威。将军们匍匐在那个男人的座下,士兵们以为他服务为荣。在第二帝国的初期,新晋贵族的册封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场面也十分的庄重而荣耀。 无论是爵士还是骑士,受封者首先要斋戒七日,思考自己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他们只能喝清水,吃最简陋的军粮。受封者在静室独处,穿戴整齐,仿佛随时准备上阵搏杀。他们的剑银光闪亮,他们的盾牌光洁如新。 七日之后,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有些削瘦的受封者将在一众宾客的见证下跪倒在自己的主上脚下,怀着最大的敬意与感激来接受对方的授予:食物,扈从,以及最重要的,爵位。 那是一个梦幻般的时代,略显繁琐的仪式为各种艺术提供了灵感来源,也让贵族们产生了一种天然的认同感——一起遭过罪无疑是增进感情的好办法。这个梦幻的时代在第二帝国的第一任皇帝死后的第五年才彻底终结。 有一些家长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吃苦,而更多的孩子则根本就不想吃那种莫名其妙的苦。最重要的是,这饥饿的七天多少会让受封者的身体受损。 这是领主们不能忍受的。附庸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他们的财产。怎么可以让自己的财产受损? 时至今日,当奥芬巴赫按着礼仪官的指示念完自己的誓词时,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这份失落险些就冲走了少年人对于得到爵位的喜悦。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心仪玩具的孩子,却发现那玩具原来只是一堆死木头一样——作为一个骑士控,古帝国礼仪的推崇者,狂热的史诗爱好者,奥芬巴赫原本期待的是一场更为严肃的仪式,而不是三四个领主围观下的交换誓词。 这见鬼的受封仪式比婚礼都简单 “斯坦因纳子爵,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为南方领主联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安德尔侯爵最后勉励道,“稍后我的书记官将会带领你前往你的封地。对于一名子爵而言,那一块土地确实有些小,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片森林都是你们的领地。” 奥芬巴赫点点头。斯坦因纳子爵领此时还只是一片丛林,连界碑都没有。不过奥芬巴赫并不担心,奥赛丁的士兵个个都会建造临时堡垒,他可以自己造。 乔尼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因为这场册封仪式,变得有些欢乐了。侯爵说话,奥芬巴赫接话;侯爵宣誓,奥芬巴赫宣誓。如此简单的册封仪式让乔尼不禁产生了一些幻觉,就好象在这两个人之间有一条彩带。喀嚓一声,剪彩仪式结束,快门声不绝于耳…… 这简直就是一个剪彩仪式,简约,并且简单。虽然在安德尔侯爵的身后还站着几名伯爵,但乔尼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兴趣缺缺。 乔尼的快乐源泉有一部分来自那些伯爵。他一眼就认出了维基伯爵那略微发福的身子。在乔尼的想象世界里,维基伯爵已经死了十四次了,每次的死法都各不相同。想到精彩处,乔尼的表情甚至带着些残酷的不忍。 “斯坦因纳子爵。”当乔尼想象世界中的维基伯爵正在被拔指甲的时候,现实中的伯爵发话了,“恭喜您。” 抬手不打笑脸人,奥芬巴赫非常礼貌地点头致意。 “有些事情我必须提醒您,尊敬的子爵先生。”维基伯爵彬彬有礼地说,“您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佣兵了,凡事都应该以贵族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我并不是想要批评什么,只是希望您能引起注意。” 奥芬巴赫点点头,回答道:“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乔尼看着这两个人之间和谐无比的谈话,脑中的血腥幻想为之一滞。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偏激了。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维基伯爵将平民称呼为贱民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怀有恶意的行为。如果是这样的话…… “至于您的手下,我希望您能注意一下。”维基伯爵的声音传来,“再勇敢的士兵也只是士兵而已。我在今天早些时间听说您是和他们住在一起的?这样很不好。低贱的士兵和高贵的贵族并不是同一种人。我知道您对于他们……” 乔尼挑了挑眉毛,把之前贱贱的相互理解的念头扔出了脑海。 寒暄还在继续。奥芬巴赫看起来听的十分认真,只是他不时地挺挺胸膛——这是不耐烦的标志。维基伯爵丝毫没有立刻结束对话的打算,只是不停地说着,怎么脱离群众怎么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乔尼几乎以为伯爵不再是伯爵,而是什么教派的领袖。如果完全按照这个男人的指导,奥芬巴赫简直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仰望都看不见脚底的存在。 乔尼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基于身份甚至单纯是血缘上的优越感。 终于,说教结束了。 “这次你的责任很重大。”维基伯爵拉起了奥芬巴赫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好干,年轻人,不要辱没你祖先的血统” 就好象他和奥芬巴赫多熟似的。 乔尼嗤了一下,注意到了一旁略显尴尬的安德尔侯爵。从维基伯爵开口之后,这个南联盟名义上的首脑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周围剩下的几名伯爵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轻声地互相闲谈,不时轻声笑上几声。 安德尔侯爵就像是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孤岛一般,任凭浪花卷过,凄凉无比。 安德尔家族自从几十年前带头抵抗坦尼亚斯人入侵之后就一直被南方的领主排斥。太阳神的教会只用了一些小手段就让众多领主放弃了对他们的敌意,甚至将戴瑞尼斯奉为主神。只有少部分领主已经更加靠北边一些的领主算是安德尔侯爵一门的嫡系。此时坦尼亚斯人再次入寇,南方的领主被迫重新联合起来。作为一个英雄的家族的后代,安德尔侯爵成为了领袖,但他的威望显然还不够。 更加糟糕的是,几十年来的孤立,使得他在这些北逃的领主中根本就没有地位。伯爵们表面上尊敬他,但本质却只是尊重帝国的爵位等级法令而已。 乔尼并不知道那么许多。他只是凭着直觉和推理得出结论:安德尔侯爵的日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过。 “难怪……”乔尼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下巴,回想起那一日自己与维基伯爵针锋相对的场景。一个伯爵竟然敢在侯爵面前公然反对对方的决定,这可不像是一个团结一致的团体该有的气象。 “维基伯爵,让我们的斯坦因纳子爵思考一下未来的路吧。”乘着维基伯爵的一个间隙,安德尔侯爵笑着插话道,“议和要紧,议和要紧。” 维基伯爵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笑笑,点点头,退到一边。 即使隔了五六步的距离,乔尼也能感觉到那笑容中的嘲讽意味。 “如果有人在写历史书的话……”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有人在写历史书的话,维基伯爵无疑就是那种浓眉大眼的主战派,但却受到了权臣和实力人物,臭名昭著的主和派,长着一张猥琐面容的安德尔侯爵的粗暴阻挠。 啊,乔尼觉得自己有些想家了。 “斯坦因纳子爵,请跟我来,让我来告诉你一些关于议和的细节。”安德尔侯爵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包括我们的条件,以及我们的底线。”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东边,太阳正在努力向一天中最高的位置攀爬。阳光照耀在擦得干净无比的铠甲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艾尼迪亚帝国的军队已经排列好了阵势。今天,将是决战的时间。 坦尼亚斯军队的指挥官,来自奥赛丁的雷耶克伯爵并不想那么快进入决战,但他们已经退无可退。神殿或许可以接受他的稳健作风,但那些白袍加身的神职人员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指挥官主动放弃大片土地。 雷耶克伯爵端坐在披甲的战马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敌阵。他看到了弩炮,也看到了投石机。坦尼亚斯人也有这些东西,但威力和射程完全不能和艾尼迪亚的货色相比。 如果能再多等几天,再多等几天……第一次,骄傲的雷耶克伯爵心中有了烦躁的感觉。他曾经派出了一支骑兵队,让他们迂回到敌人的背后。那支骑兵队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不知是死是活,但肯定没有就位。雷耶克伯爵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但他讨厌损失惨重的战斗——那是有违他的战争审美的事情。 “今天阳光灿烂,太阳神就在天上看着我们。”雷耶克伯爵喃喃自语,“这是一个牺牲的好日子。” 这句话被层层传递,最终进了每一个士兵的耳朵。 “一个牺牲的好日子”士气为之一振。 远处旗帜飘扬,艾尼迪亚人动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次的分裂 对于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子爵阁下来说,能够摆脱维基伯爵的絮叨,就是这一天中最美好的事情。这种愉悦的感觉甚至超过了受封的喜悦。人类就是如此奇怪的生物,一顿最美味的大餐也没有将他从拷刑架上放下来的那一瞬间那样令人高兴。 “我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坦尼亚斯人停止他们对于我们的觊觎之心。”安德尔侯爵这样说道,“我们可以不要求什么战争赔付,但也绝对不会给予什么赔款与公开的道歉。领主联盟能够接受的最坏的结局,一个是谈判破裂,还有一个就是单纯的互相停战。” 说这话时,奥芬巴赫已经来到了侯爵大人的书房。佣兵团的几名核心人员也跟了进来,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安德尔侯爵并不是一个教条的人,他完全理解自由之翼佣兵团那近似于“人人平等”的主张,并愿意去尊重对方的习惯。 而且他知道自己城堡里的守卫并不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维尔萨贵族召唤的女恶魔虽然是个传说,但当事人可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要议和?”奥芬巴赫有些不解,“坦尼亚斯人的军备并不严密,我们完全可以发起一场新的战役” 侯爵苦笑着摇摇头——看起来他是把这位外来的新晋荣誉子爵视作自己的心腹了:“我们的军备更加不严密。佣兵们要么去了东边的艾尼迪亚帝国,要么被三大公爵招走,留下来的素质普遍不高。至于领主们的军队……呵呵,从南边过来的那些家伙可是被自己的领民给赶出来的。” 这话有些偏颇了,有那么几个伯爵的军队是主动撤离的。不过嘛,细节放一边。 这一番话并不能说服奥芬巴赫。作为一名亲身深入敌境然后全身而退的前佣兵,奥芬巴赫对于神殿军与晨曦军的战力并不怎么看得上眼。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我听说白袍子的主力并不在这附近啊” “他们随时会回来。只要我们发起进攻,他们就会撤回来。”安德尔侯爵慢慢踱到地图边上,凝视着第二帝国的河山,“就算我们不进攻,当他们与艾尼迪亚人分出胜负,也会撤回来的。” 奥芬巴赫不说话了,毕竟直面战争与败亡危险的不是他,而是眼前的这位侯爵,自己名义上的主君。 “那样的话,议和有用吗?”乔尼突然问道,“坦尼亚斯人如果要进攻,那是一纸和约可以抵挡的吗?” 这个问题在无魔世界是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但在这里却未免有些幼稚。 “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担心。”安德尔侯爵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乔尼,不过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以真神名义发起的誓言,即使坦尼亚斯人再也野蛮,也不敢违背。” 是不敢违背,而不是不敢“轻易”违背。乔尼明显地感觉到这个断论的分量。 “和约要签订多久的?”奥芬巴赫问道,“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这口气和论斤买菜的差别倒也不大。 “越长越好,我们需要时间。”安德尔侯爵回答道,“最少要有一个月。新兵需要训练,而那么多领主贵族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还需要磨合。” 磨合……乔尼看了侯爵一眼,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奥芬巴赫点点头,仪态端庄高贵,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角色,“请您放心。” 简短的说明会圆满完成了。 自由之翼佣兵团在这一天举行了彻夜的狂欢。查尔斯城已经对于他们完全开放,酒馆以及烟花之所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而靠近商业街的居民则始终没能安然入睡。 不过他们除了抱怨几句之外,毫无办法。毕竟这些闹腾的壮汉并非无根的佣兵,而是一位子爵大人的手下。 “维特”乔尼端着自己的酒杯,在略显拥挤的酒馆中穿梭着。他的身法灵动,避开了所有拦在面前的士兵。最终,他来到了一个拥挤的圈子边上。在人群的中间,是滔滔不绝的维特。 “那是真的鬼魂”乔尼挤开人群,就听到了这一句,“还有一只活的魔鬼” “维特”乔尼喊道,止住了游荡者的吹嘘,“过来一下。” 无论是围观的士兵还是说故事的人,对于被人打断这件事都表示了相当强烈的愤慨。不过当他们看清来人是乔尼之后,就什么话都没有了。维特自然是笑着跟着乔尼离开,而周围的士兵则略带些愤愤地四散开来。 “什么事儿,头儿?”维特谄媚地笑着,“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帮我调查一个事情。”乔尼看看左右,低声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帮我查清维基伯爵的背景和实力,如果可能的话,还有他的生活习惯。” “这个……”维特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个事情,一名伯爵……这……” “有问题吗?”乔尼问道,面沉似水。 “背景和实力什么的倒是没有问题。”维特为难道,“但是生活习惯……头儿,我毕竟不是刺客啊,我也就能打听点事情而已……” 乔尼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你尽力吧。” 维基伯爵是一个正经的被戴瑞尼斯信徒打出领地的伯爵,但乔尼觉得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废柴。当然,他本人或许的确是一条废柴,但他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即使这个家伙是真的蠢到了一定境界,但敢于当面顶撞查尔斯城的安德尔侯爵而能安然无恙,甚至都不受什么斥责的角色,绝对不能轻视。 乔尼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即使要杀人,他也得保证自己的未来和后路。 “如果你自己不能确定维基伯爵的生活习惯,那就先不要去打探,也不要雇人打探。”乔尼想了想,补充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打听这方面的事情,明白吗?” “明白。”维特点点头。 “好了,你回去吧。”乔尼摆摆手,结束了对话。 啊,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他想着,笑了一下。 第二天,所有人都被宿醉所困扰,于是谈判代表团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才缓缓启程。奥芬巴赫全副武装,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擎着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旗帜走在队伍前边。那面旗帜因为奥芬巴赫的贵族身份而做了点小小的改动,一颗代表了斯坦因纳家族的狼头被染在旗帜的一角,以示家族的传承。 即使是最落魄的失败者,他的和谈队伍也不会太过寒酸。奥芬巴赫名义上的随从是乔尼和艾丝翠儿,外加哈维尔.飓风之刃。他们的胯下并非缴获的拉车劣马,而是安德尔侯爵特别出租的三匹神骏的白马。虽然不如奥芬巴赫那一匹坦尼亚斯种的骏马威武,但也价值不菲。在三人的身后,是十名特别挑选的奥赛丁老兵。他们身负巨剑,腰挂剑盾,雄赳赳,气昂昂,整齐地跟在自己的长官身后,一言不发。 所谓的特别挑选,标准并非是个人的实力,而是对坦尼亚斯人的仇恨程度。乔尼不想在谈判的过程中横生枝节——这种麻烦哈维尔是不会管的。 “愿诸神护佑你们。”安德尔侯爵遥祝,“我会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这一次众位领主倒是团结一致,纷纷表达了自己美好的祝愿。另乔尼略微失望的是,没有哪个家伙慷慨地说要在事后给予赏赐什么的。 这真是让人扫兴。 在众位领主的目送下,乔尼的队伍渐行渐远,最后拐过了一个弯,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议和能成功吗?”贵族中传来了一声轻声的议论。 “我更关心我们的土地如何才能收回,我们的财产何时才能回到我们自己的手中。”维基伯爵冷哼一声,“那群贱民正在享受我们的先辈和我们拼搏而来的财产,而我们竟然要与这群强盗探讨所谓的和平”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意见被众人认可。主战派——几乎都是从沦陷区流亡而来的领主——纷纷点头称是,丝毫不顾忌正站在他们附近的安德尔侯爵那越来越差的脸色。 “先生们,我希望你们能正视现状。”侯爵忍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平和,“我们的军力并不足以支撑一场与坦尼亚斯人的旷日持久的战争,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收复被敌人攻占的土地。我们甚至随时都面临着三公爵的军队的威胁” “凡外敌入寇,帝国众臣须团结一致,共御外敌。”维基伯爵将头一扬,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吟诵出这句话,“帝国贵族法令第一条的明文规定,谁敢不从?” 不从者众。即使是乔尼也能当场数出一个来。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插手。”安德尔侯爵反驳道,“我是说,如果他们公然违反这条法令呢?” 有些话,作为体制内的人是不能说的太细的。但说的不细,就毫无杀伤力,并且漏洞百出。 “那他们就会被所有的贵族排斥,并被整个帝国围攻”维基伯爵慷慨激昂,圆脸涨得发红,“贵族的荣耀不容置疑,也绝对不容践踏” “但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安德尔侯爵被这种态度弄得有些火了,“我要为整个联盟的领主负责”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维基伯爵也激动了,“你在用我们的土地去换取你的安全你在用帝国的利益去换取暂时的安宁你不配做我们的领袖” 这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原本隐约分作两派的领主顿时分出了清晰的派系。保守派——主要是沦陷区外的领主和素来支持安德尔家族的大小领主——在大声谴责维基伯爵的无礼。主战派——主要是沦陷区的流亡领主——则在激动地指责安德尔侯爵出卖他们的利益。南联盟高层的大分裂在几乎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爆发,并且局面火爆,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任何一个研究政治的人来说,这一幕都是十足的灾难。后世的学者完全无法在这场冲突中看出任何深思熟虑和阴谋的影子,简直就是小孩子的吵闹与争执。维基伯爵慷慨激昂,看似大义凛然,宛若一个勇敢的斗士,挺立在懦夫与卖国者的面前,散发着万丈光芒。 不过后世的学者对于这个人物的评价始终不高。因为他除了人脉广泛和慷慨激昂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维基伯爵。”安德尔侯爵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只白手套来,“我要与你决斗。” 决斗,是一个解决争端的好办法,尤其是这种伴随着侮辱的争端。领主们安静了下来,看着维基伯爵。保守派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多少听说过安德尔侯爵善战的名号;主战派则很担心——光看维基伯爵那身段就知道原因了。 “我拒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素来将贵族颜面放在第一位的维基伯爵竟然拒绝了安德尔侯爵的决斗请求,“即使会被诸位先生耻笑,我也必须拒绝这个隐藏着阴谋的邀请。” 在众人或鄙夷或疑惑的目光中,微胖的伯爵继续说道:“如果我同意决斗,等待我的将是一场荣耀的死亡,但等待诸位的则是他,查尔斯二世.安德尔残酷的统治。他今天可以为了讨好坦尼亚斯人而杀了我,明天就可以为了继续讨好他们而杀死你们觉醒吧,诸位,我们是帝国的臣子,而不是他安德尔家族的狗” 给维基伯爵发一副铠甲配一面盾牌,他绝对是一个防战的好材料。这群嘲不可谓不犀利,瞬间就将所有站在安德尔侯爵这一边的人给骂了进去,又把所有游离于安德尔侯爵体系之外的领主给拉了出来。 不用说,安德尔侯爵当然是气得浑身发抖,而他身后的一众领主更是群情激愤。 场面再次火爆起来。 不过这场冲突最终还是被强势压制了下去。达芙妮.瓦尔特和嘉兰.诺德并没有随着乔尼前往塔布里城,原因主要在嘉兰.诺德身上。她们领着剩下的战士在城外宿营,等待安德尔侯爵的书记官将他们带去自己新的领地。因为身份不够高贵,所以两位姑娘并没有去城门口送别谈判的队伍。佣兵团私下里已经送别过一次了。 当城门口的争执刚刚开始的时候,达芙妮和嘉兰都只是当作一场好戏去看。领主吵架,无论在哪儿都算是珍惜的剧目。达芙妮的父亲与人为善,而且奥赛丁的气氛和谐,所以从没见过;嘉兰的家族掌控周围领主的经济命脉,更是无人敢于触犯其尊严。 不过她们终于还是动了。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利益维系在安德尔侯爵身上,达芙妮不能袖手旁观。 “住手”两人领着士兵强行冲入了对峙的领主之间。士兵们剑盾在手,甲胄加身,明显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贵族这边也差不了多少——许多人的武器都已经出鞘,银光闪亮,寒气逼人。 “你要干什么”维基伯爵被突然出现的佣兵团士兵吓了一跳,随即愤怒地喊道,“难道你们现在就要动手吗?” 此言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又凝重了几分。 对于自由之翼佣兵团的介入,许多领主都是很欢迎的。他们并不想真的打起来,却苦于没有一个台阶。现在台阶来了,却被维基伯爵的一句话给砸地粉碎……就连主战派的贵族圈子里,都有不少对这胖子心生不满的。 “如果你们想要动手,那就动手吧”维基伯爵怒目圆睁,“查尔斯二世.安德尔如果此事流传出去,你与你的家族必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你的家族将身败名裂” 主战派里有一半的领主霍然变色,表情丰富多彩,像是有苦说不出口,又似要活剥了维基伯爵。有一些粗俗些的领主直接就骂出了语义接近“我了个去”和“你个傻X”的通用语短语。 维基伯爵的话几乎就是在逼人动手了,而且还非常不客气地提醒对方要注意保密,毁尸灭迹。 我们哪里得罪你这个傻货了?主战派那些变色的领主咬牙切齿地想着。 万幸,安德尔侯爵没有想要**毁灭这些贵族的意思,而有这个想法的嘉兰.诺德也被达芙妮给拦了下来。 “诸位”安德尔侯爵从奥赛丁老兵组成的人墙中走了出来,严肃地说,“我以我的姓氏起誓,我,查尔斯二世.安德尔并没有想要对付诸位的意思,也不想出卖诸位的利益。议和只是暂时的妥协,我承诺,我必将带领你们打回故土,将坦尼亚斯人赶出帝国的土地。请大家不要惊慌” 他没有说起自己身边的这些士兵,不过这种回避的态度并没有引起什么质疑。主战派的领主们或是敷衍几句,或是保持着不满的神色。总之,他们都散了。就连维基伯爵,这个似乎满腔义愤的胖子,也冷哼一声,扭头离开。 南联盟的分裂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关于未来的打算 南联盟的领主们陷入争执的时候,奥芬巴赫和乔尼等人并不知情。他们挺直了胸膛前进了一段,然后便不约而同地松懈了下来。队伍依旧整齐,但士气并不很高。 “议,和。”乔尼仰天长叹,“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要做一个屈辱的议和使者。” 只有哈维尔勉强知道这句话的本意。 “我才是议和使者。”奥芬巴赫放慢马速,与乔尼等人并排而行,“觉得屈辱的应该是我。奥丁在上,我父亲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打死我的就连我们和坦尼亚斯人的停战谈判他都拒绝出席” 话虽如此,但乔尼完全看不出奥芬巴赫有什么自责的情绪。 这算是被自己带坏了么?乔尼这么想着。 “乔尼,如果谈判成功,以后我们怎么办?”艾丝翠儿在一旁轻声问道,“我们就真的和坦尼亚斯人化解了仇恨吗?”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奥芬巴赫接话道,“他们给我的封地在一片林地里,连一点点的农田都没有。那里要是建造堡垒,当然算是个绝佳的好地方。但如果保持和平,我们没几天就能饿死” 无论奥芬巴赫多么迷恋骑士故事,他始终是一名接受过完整的贵族教育的后裔。领地的收入决定了一名领主供养士兵的数量,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 两个人骑在马上,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乔尼。哈维尔虽然没有开口,但也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乔尼的回答。三道视线汇聚在一点,不禁让乔尼有些紧张。 不过他并没有语塞。 “关于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乔尼稳了稳心神,缓缓开口,“如果局势趋于缓和,我们获得了和平,那我们就有三件事情要做,缺一不可。” 前面是一条漫长的直道,所以三个人慢慢打马前进,目光片刻不离乔尼的脸庞。他们等待着这名自信的少年的精彩回复。 “首先,是对于坦尼亚斯人的态度。”乔尼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竖起食指,举在面前,“如果议和成功,我们不能再公开地与坦尼亚斯人为敌,也不能率领手下的军队前往坦尼亚斯控制区进行公开的掠夺,这一点我们都清楚。” 奥芬巴赫和艾丝翠儿点点头。 “不过我们不能就此放弃这方面的活动,不然我们养不起那么多的退伍老兵,而那些老兵也会有不满的情绪。”乔尼继续说道,“这就是个矛盾的地方。” 两人继续点头,哈维尔则隐隐有些对于废话的不满。 “关于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 简单地说,就是化妆进攻,外加扶植敌后抗坦武装。 对于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进攻将不会停止,奥赛丁的老兵将化妆成穿着破烂的山贼之流攻破防守薄弱的村庄,杀死敌人,抢走一切可以抢走的物资,救援一切可以救援的难民。这些难民将被作价卖给安德尔侯爵或者任何缺少劳动人口的领主,以一支山贼的名义。 “等一下。”奥芬巴赫皱起了眉头,“人口买卖?” 质疑的口气无比地诚恳,就好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之前拿难民换酬金的行为是同样的性质一样。 哦,他真不觉得。 “并非是人口买卖,他们并不是作为奴隶被买卖的。”乔尼解释道,“如果你实在觉得不行,我们直接把他们送给安德尔侯爵好了。” 于是奥芬巴赫就没有意见了。乔尼对于这个改变没有意见,反正侯爵是个讲理的人,他确信安德尔侯爵是会给予一些物质上的补偿的。 “然后是扶植抗坦武装。”乔尼继续说道,“所谓的抗坦武装,就是将被派遣到坦尼亚斯占领区的士兵。” 如今的坦尼亚斯控制区并不是一个适合从头发展反抗武装的地方。占领城堡的是神殿军,占领村庄的是戴瑞尼斯的信徒。异教徒要么被关押在村庄的牲口棚里,要么被收押在城堡的工棚里。偶尔有脱逃的,也会认准了方向往北而逃。 如果乔尼想要照搬抗日的人民战争模式,那他一定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连个气泡都冒不出来。 所以他要派遣士兵,直接建立其一支强大的——或者相对强大的军队,不停地给坦尼亚斯人找麻烦,顺便为自己的势力创收。 停战与否,如此便与斯坦因纳子爵领毫无关碍。 “这……”奥芬巴赫眨了眨眼睛,“这样不会违反我们将要订立的和约吗?” “承诺停战的是侯爵。”乔尼摆摆手,“我们又没有立下誓言。没有誓言,只要不被发现,我们就完全没有责任。” 这种思维方式对于这个世界算是一种冲击,几乎就是个无信者的思维套路了。不过仔细想想,毫无问题。于是奥芬巴赫也就皱着眉头接受了。 无论如何,乔尼是奥丁的牧师。奥丁的牧师,应该是不会错的。 “第二件事呢?”艾丝翠儿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建造堡垒。”乔尼竖起两根手指,“一座足够坚固,又能容纳五百人的堡垒。如果条件允许,建成堡垒群也是可以接受的。” 作为一个防守过塔布里城的士兵,乔尼对于“坚固”的理解可谓深刻。好在奥赛丁人的防守与筑城艺术还算看得过去,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第三件事,额,这个第三件事……”乔尼竖起三根手指,突然有些扭捏,“第三件事,就是让没有任务的士兵继续做佣兵……” 也难怪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是个好主意。”哈维尔说,“钱的问题能解决,仇恨的问题能解决,连士兵训练的问题也能解决。” 对于哈维尔的肯定,乔尼表示很高兴。 “这次回去之后,我打算去奥赛丁看看。”哈维尔话锋一转,“查尔斯城能看的书我都看了,不能看的书我也看了……” 说到这里,哈维尔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乔尼等三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差。 当然,这两拨人的表情变化并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为什么?”乔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哈维尔瞥了乔尼一眼,“我对于建设没有兴趣。” 不错,乔尼的确知道。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难免有些震惊。哈维尔是他的佣兵团的最后的保险,虽然他没有出过几次手……但他依旧是一个最后的保障。而且,说起来,武器大师的训练好像还没有结束吧? “那我的训练……”乔尼欲说还休,意味深长。 “闪避,我想你已经掌握了。”哈维尔看了看乔尼,“接下来是灵活移动,这个你自己练。什么时候能在战场上穿梭而不会被周围的敌人借着你移动的机会攻击了,你就来奥赛丁找我。” “这要怎么练?”乔尼一脸惊愕,“保持对周围的高度注意力么?” “不。”哈维尔摇头,“首先,你需要习惯无规律的运动,以此来回避投射武器的伤害。其次,你需要对身边的危险有一种直觉,以此来回避来自身边的攻击。” 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乔尼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训练。 “还记得你的闪避是怎么练习的吗?”哈维尔感觉到了乔尼的迷茫,“回避危险的直觉是要用鲜血灌溉的。” 乔尼打了个冷战,决定暂时回避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流血是不会令人愉悦的。 谈判的队伍在第二天的黄昏抵达了南联盟和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边界。一队晨曦军的士兵用非常恶劣地态度拦住了他们,得知了对方来意之后,这恶劣的态度又多了些鄙夷。晨曦军的小头目随手一摆,让奥芬巴赫和他的队伍留在边界之外,然后派了一名手下跑步前去通报。 乔尼温言宽慰着有些愤怒的士兵,无比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如果自己磨不过嘉兰.诺德的威胁把她带在身边,那现在谈判就可以彻底破裂了。 晨曦军的士兵并没有因为奥芬巴赫的议和使者的身份而稍有松动。虽然敌意减了不少,但如林的长枪还是斜斜地指向在边境外原地休息的队伍。过了一会儿,那名通报的士兵没有回来,却又来了一支完整的巡逻队。一百人的方阵陈列在乔尼的面前,晨曦军的士兵们如同示威一般,剑拔弩张。 “这个就叫做心虚。”乔尼轻声对身边的三人说,“咬人的狗是不叫的,真正的强者不会对弱者逞凶。” 百人的队伍紧张地与十四人的队伍对峙,这种场面确实挺丢人的。 终于,当月亮慢慢升起,星光照耀大地,一个穿着耀眼白袍的牧师率领着二十来名神殿军的士兵赶到了边界。之所以耀眼,是因为这牧师给自己的衣服上了一个光亮术。 “你们跟我来。”那牧师扫了一眼奥芬巴赫,不多说话,冷冷地丢下一句,便掉头往回走。 “这个就叫没家教。”乔尼说,“我本来以为太阳神的牧师都是受过教育的。” 乔尼没有压低声音,于是他如愿以偿地引起了那名牧师的注意。 “我是边境的守备牧师。”那男人冷冷地说,“我的礼貌并不是为了异教徒而设。如果你们没有谈判的诚意,请现在就回去吧。” 乔尼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撑死了也就是个中立。于是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卷羊皮卷:“这是塔布里城主教送来的信件,想要议和的并不只是我们而已。如果贵方没有诚意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回去。不过在此之前还请给我一张信纸,我好像主教大人解释我们放弃谈判的原因。” 守备牧师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请原谅我的失礼。请跟我来。” 虽然态度变化不大,但多少要比刚才好一些了。 “坦尼亚斯人需要和平。”乔尼想着,“他们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难道是前线的战事遇到了困难?还是占领区内有了抵抗?” 乔尼无法立刻得出结论。他默默地跟在奥芬巴赫身后,又默默地在守备牧师在边境城堡里的房间睡下。 双方边境的城堡名叫康达尔堡,现在叫圣康达尔堡。原本的主人是奥斯塔.康达尔,第二帝国伯爵。现在的主人名义上是奥斯塔.圣.康达尔,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加盟伯爵。伯爵已经被请到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大神殿去接受进修,如今实际的主人就是这位始终不愿透露姓名的守备牧师。 “我会派人带你们前往塔布里城,希望你们能怀着和平的诚意,不要有什么敌意的行为。”守备牧师第二天一早就着急把奥芬巴赫等人往外赶,“请用完早饭立即出发吧。” 从康达尔堡到塔布里城的旅程十分无趣。两名骑士在前方引路,五十名晨曦军外加二十名神殿军则默默地在后边压阵。如果不是奥芬巴赫手中始终擎着的那面旗帜,那整个谈判队伍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虽然我们只有十四个人,但坦尼亚斯人好像是把我们当作一百四十个人了。”乔尼不无讽刺地说,“他们是想显示自己不缺人吗?” “别废话了。”哈维尔摇摇头,“这些人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我听说过先把使者杀死一半再进行谈判的,我还见过把使者杀光然后直接宣布谈判失败的。我在查尔斯城的史书上也见过类似的例子。” 这也是众位领主不愿意进行谈判的原因。 “这条路我认识”艾丝翠儿突然喊道,“马上就要到塔布里城了” 这一声喊叫把周围的坦尼亚斯士兵给吓了一跳。有个别不冷静地直接就把武器给举了起来,但很快就被自己的长官给打了回去。 “转过这个拐角,我们就能看见塔布里城的城门了。”艾丝翠儿有些兴奋起来,“塔布里城的城墙是周围几座城池里最高的,塔布里城的城门口的景色也很好……” 说话间,他们转过了那个拐角。 “塔布里城的……”艾丝翠儿还在回忆,只是一抬头,便嘎然而止。 “塔布里城城门口的景色……”乔尼叹了口气,“如果嘉兰在这里,或许真的会觉得很好。” 沿着大道,插满了一排长杆。在长杆之上,挑满了头颅。 “这是异教徒的下场”感觉到身后的维尔萨人的惊愕,领路的骑士不无骄傲与厌恶地大声介绍道,“他们在城中公然煽动对教会的反叛行为,意图破坏塔布里城的稳定。这就是异教徒的下场” 乔尼停住了身下马匹的前行,眺望着杆尖上的头颅,一时无语。 异教徒的下场。 尽管指挥了近十场针对坦尼亚斯人的进攻,但这是乔尼第一次感到对于这场战争的绝望。这绝望并非关于成功与失败,而是无法望见终点的无尽的空虚。 “整整一代人,甚至要两代人……”他喃喃自语。 这场战争将持续一代人,甚至两代人的时间。直到今日此时的这些狂热者和直接受害者们都死绝了,才有终结矛盾的可能。林立的头颅不光是对心怀不轨者的警告,更是两个阵营的宣战书。一边是信徒,一边是异教徒。当信仰成为杀戮的理由,战争必将连绵不绝。 乔尼并非是迂腐的人,但这种身陷大时代的渺小感觉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人心情愉悦。 “那些没有参与反叛的异教徒,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乔尼问道。 “迷途的羔羊必须为他们曾经的错误赎罪。”骑士回答,“仁慈的主教大人免去了他们被囚禁的处罚,但他们必须用一生的辛勤劳作来谋求自己在死后的安宁。” “他们还保持着自己的信仰吗?”乔尼继续问道。 “拒绝回归正途的异教徒都将接受审判”那骑士高声回答,“如果他们坚持伪神的信仰,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乔尼没有追问那代价的具体含义,也没有叫嚷“我也是异教徒,来逮捕我吧”这样的激昂陈词。他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再也不发一言。 奥芬巴赫对于这种行为倒是没有太大的意义。作为一个贵族后裔,他捕捉到的关键词并非异教徒,而是“反叛行为”。即使坦尼亚斯人是占领者,但反叛行为从来都不是能被公开认可的,尤其是失败的反叛。 一个残酷而拥有奇怪规则的时代,合理与否,有定论,鲜有标准。 “乔尼……”艾丝翠儿被吓到了,“他们……” “没事的,艾丝翠儿。”乔尼回头微笑道,“没事的。” 狰狞的头颅带来的惊讶并未持续太久。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战士,区区几十颗脑袋不过有点视觉上的冲击力而已。于是队伍缓缓前行,在那些脑袋圆睁怒目的注视下,接近了塔布里城的城门。 “全体——注意”乔尼深吸一口气,回身大吼,然后轻声道,“别给奥赛丁人丢脸” 城门口,有人迎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关于未来的打算 南联盟的领主们陷入争执的时候,奥芬巴赫和乔尼等人并不知情。他们挺直了胸膛前进了一段,然后便不约而同地松懈了下来。队伍依旧整齐,但士气并不很高。 “议尼仰天长叹,“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要做一个屈辱的议和使者。” 只有哈维尔勉强知道这句话的本意。 “我才是议和使者。”奥芬巴赫放慢马速,与乔尼等人并排而行,“觉得屈辱的应该是我。奥丁在上,我父亲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打死我的就连我们和坦尼亚斯人的停战谈判他都拒绝出席” 话虽如此,但乔尼完全看不出奥芬巴赫有什么自责的情绪。 这算是被自己带坏了么?乔尼这么想着。 “乔尼,如果谈判成功,以后我们怎么办?”艾丝翠儿在一旁轻声问道,“我们就真的和坦尼亚斯人化解了仇恨吗?”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奥芬巴赫接话道,“他们给我的封地在一片林地里,连一点点的农田都没有。那里要是建造堡垒,当然算是个绝佳的好地方。但如果保持和平,我们没几天就能饿死” 无论奥芬巴赫多么迷恋骑士故事,他始终是一名接受过完整的贵族教育的后裔。领地的收入决定了一名领主供养士兵的数量,这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 两个人骑在马上,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乔尼。哈维尔虽然没有开口,但也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乔尼的回答。三道视线汇聚在一点,不禁让乔尼有些紧张。 不过他并没有语塞。 “关于这个问题,我考虑过。”乔尼稳了稳心神,缓缓开口,“如果局势趋于缓和,我们获得了和平,那我们就有三件事情要做,缺一不可。” 前面是一条漫长的直道,所以三个人慢慢打马前进,目光片刻不离乔尼的脸庞。他们等待着这名自信的少年的精彩回复。 “首先,是对于坦尼亚斯人的态度。”乔尼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竖起食指,举在面前,“如果议和成功,我们不能再公开地与坦尼亚斯人为敌,也不能率领手下的军队前往坦尼亚斯控制区进行公开的掠夺,这一点我们都清楚。” 奥芬巴赫和艾丝翠儿点点头。 “不过我们不能就此放弃这方面的活动,不然我们养不起那么多的退伍老兵,而那些老兵也会有不满的情绪。”乔尼继续说道,“这就是个矛盾的地方。” 两人继续点头,哈维尔则隐隐有些对于废话的不满。 “关于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的……” 简单地说,就是化妆进攻,外加扶植敌后抗坦武装。 对于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进攻将不会停止,奥赛丁的老兵将化妆成穿着破烂的山贼之流攻破防守薄弱的村庄,杀死敌人,抢走一切可以抢走的物资,救援一切可以救援的难民。这些难民将被作价卖给安德尔侯爵或者任何缺少劳动人口的领主,以一支山贼的名义。 “等一下。”奥芬巴赫皱起了眉头,“人口买卖?” 质疑的口气无比地诚恳,就好象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之前拿难民换酬金的行为是同样的性质一样。 哦,他真不觉得。 “并非是人口买卖,他们并不是作为奴隶被买卖的。”乔尼解释道,“如果你实在觉得不行,我们直接把他们送给安德尔侯爵好了。” 于是奥芬巴赫就没有意见了。乔尼对于这个改变没有意见,反正侯爵是个讲理的人,他确信安德尔侯爵是会给予一些物质上的补偿的。 “然后是扶植抗坦武装。”乔尼继续说道,“所谓的抗坦武装,就是将被派遣到坦尼亚斯占领区的士兵。” 如今的坦尼亚斯控制区并不是一个适合从头发展反抗武装的地方。占领城堡的是神殿军,占领村庄的是戴瑞尼斯的信徒。异教徒要么被关押在村庄的牲口棚里,要么被收押在城堡的工棚里。偶尔有脱逃的,也会认准了方向往北而逃。 如果乔尼想要照搬抗日的人民战争模式,那他一定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连个气泡都冒不出来。 所以他要派遣士兵,直接建立其一支强大的——或者相对强大的军队,不停地给坦尼亚斯人找麻烦,顺便为自己的势力创收。 停战与否,如此便与斯坦因纳子爵领毫无关碍。 “这……”奥芬巴赫眨了眨眼睛,“这样不会违反我们将要订立的和约吗?” “承诺停战的是侯爵。”乔尼摆摆手,“我们又没有立下誓言。没有誓言,只要不被发现,我们就完全没有责任。” 这种思维方式对于这个世界算是一种冲击,几乎就是个无信者的思维套路了。不过仔细想想,毫无问题。于是奥芬巴赫也就皱着眉头接受了。 无论如何,乔尼是奥丁的牧师。奥丁的牧师,应该是不会错的。 “第二件事呢?”艾丝翠儿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建造堡垒。”乔尼竖起两根手指,“一座足够坚固,又能容纳五百人的堡垒。如果条件允许,建成堡垒群也是可以接受的。” 作为一个防守过塔布里城的士兵,乔尼对于“坚固”的理解可谓深刻。好在奥赛丁人的防守与筑城艺术还算看得过去,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第三件事,额,这个第三件事……”乔尼竖起三根手指,突然有些扭捏,“第三件事,就是让没有任务的士兵继续做佣兵……” 也难怪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是个好主意。”哈维尔说,“钱的问题能解决,仇恨的问题能解决,连士兵训练的问题也能解决。” 对于哈维尔的肯定,乔尼表示很高兴。 “这次回去之后,我打算去奥赛丁看看。”哈维尔话锋一转,“查尔斯城能看的书我都看了,不能看的书我也看了……” 说到这里,哈维尔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乔尼等三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差。 当然,这两拨人的表情变化并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为什么?”乔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哈维尔瞥了乔尼一眼,“我对于建设没有兴趣。” 不错,乔尼的确知道。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难免有些震惊。哈维尔是他的佣兵团的最后的保险,虽然他没有出过几次手……但他依旧是一个最后的保障。而且,说起来,武器大师的训练好像还没有结束吧? “那我的训练……”乔尼欲说还休,意味深长。 “闪避,我想你已经掌握了。”哈维尔看了看乔尼,“接下来是灵活移动,这个你自己练。什么时候能在战场上穿梭而不会被周围的敌人借着你移动的机会攻击了,你就来奥赛丁找我。” “这要怎么练?”乔尼一脸惊愕,“保持对周围的高度注意力么?” 维尔摇头,“首先,你需要习惯无规律的运动,以此来回避投射武器的伤害。其次,你需要对身边的危险有一种直觉,以此来回避来自身边的攻击。” 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乔尼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训练。 “还记得你的闪避是怎么练习的吗?”哈维尔感觉到了乔尼的迷茫,“回避危险的直觉是要用鲜血灌溉的。” 乔尼打了个冷战,决定暂时回避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流血是不会令人愉悦的。 谈判的队伍在第二天的黄昏抵达了南联盟和坦尼亚斯占领区的边界。一队晨曦军的士兵用非常恶劣地态度拦住了他们,得知了对方来意之后,这恶劣的态度又多了些鄙夷。晨曦军的小头目随手一摆,让奥芬巴赫和他的队伍留在边界之外,然后派了一名手下跑步前去通报。 乔尼温言宽慰着有些愤怒的士兵,无比庆幸自己的英明决定——如果自己磨不过嘉兰.诺德的威胁把她带在身边,那现在谈判就可以彻底破裂了。 晨曦军的士兵并没有因为奥芬巴赫的议和使者的身份而稍有松动。虽然敌意减了不少,但如林的长枪还是斜斜地指向在边境外原地休息的队伍。过了一会儿,那名通报的士兵没有回来,却又来了一支完整的巡逻队。一百人的方阵陈列在乔尼的面前,晨曦军的士兵们如同示威一般,剑拔弩张。 “这个就叫做心虚。”乔尼轻声对身边的三人说,“咬人的狗是不叫的,真正的强者不会对弱者逞凶。” 百人的队伍紧张地与十四人的队伍对峙,这种场面确实挺丢人的。 终于,当月亮慢慢升起,星光照耀大地,一个穿着耀眼白袍的牧师率领着二十来名神殿军的士兵赶到了边界。之所以耀眼,是因为这牧师给自己的衣服上了一个光亮术。 “你们跟我来。”那牧师扫了一眼奥芬巴赫,不多说话,冷冷地丢下一句,便掉头往回走。 “这个就叫没家教。”乔尼说,“我本来以为太阳神的牧师都是受过教育的。” 乔尼没有压低声音,于是他如愿以偿地引起了那名牧师的注意。 “我是边境的守备牧师。”那男人冷冷地说,“我的礼貌并不是为了异教徒而设。如果你们没有谈判的诚意,请现在就回去吧。” 乔尼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撑死了也就是个中立。于是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卷羊皮卷:“这是塔布里城主教送来的信件,想要议和的并不只-本文转自书书网tml-是我们而已。如果贵方没有诚意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回去。不过在此之前还请给我一张信纸,我好像主教大人解释我们放弃谈判的原因。” 守备牧师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请原谅我的失礼。请跟我来。” 虽然态度变化不大,但多少要比刚才好一些了。 “坦尼亚斯人需要和平。”乔尼想着,“他们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难道是前线的战事遇到了困难?还是占领区内有了抵抗?” 乔尼无法立刻得出结论。他默默地跟在奥芬巴赫身后,又默默地在守备牧师在边境城堡里的房间睡下。 双方边境的城堡名叫康达尔堡,现在叫圣康达尔堡。原本的主人是奥斯塔.康达尔,第二帝国伯爵。现在的主人名义上是奥斯塔.圣.康达尔,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加盟伯爵。伯爵已经被请到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大神殿去接受进修,如今实际的主人就是这位始终不愿透露姓名的守备牧师。 “我会派人带你们前往塔布里城,希望你们能怀着和平的诚意,不要有什么敌意的行为。”守备牧师第二天一早就着急把奥芬巴赫等人往外赶,“请用完早饭立即出发吧。” 从康达尔堡到塔布里城的旅程十分无趣。两名骑士在前方引路,五十名晨曦军外加二十名神殿军则默默地在后边压阵。如果不是奥芬巴赫手中始终擎着的那面旗帜,那整个谈判队伍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 “虽然我们只有十四个人,但坦尼亚斯人好像是把我们当作一百四十个人了。”乔尼不无讽刺地说,“他们是想显示自己不缺人吗?” “别废话了。”哈维尔摇摇头,“这些人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我听说过先把使者杀死一半再进行谈判的,我还见过把使者杀光然后直接宣布谈判失败的。我在查尔斯城的史书上也见过类似的例子。” 这也是众位领主不愿意进行谈判的原因。 “这条路我认识”艾丝翠儿突然喊道,“马上就要到塔布里城了” 这一声喊叫把周围的坦尼亚斯士兵给吓了一跳。有个别不冷静地直接就把武器给举了起来,但很快就被自己的长官给打了回去。 “转过这个拐角,我们就能看见塔布里城的城门了。”艾丝翠儿有些兴奋起来,“塔布里城的城墙是周围几座城池里最高的,塔布里城的城门口的景色也很好……” 说话间,他们转过了那个拐角。 “塔布里城的……”艾丝翠儿还在回忆,只是一抬头,便嘎然而止。 “塔布里城城门口的景色……”乔尼叹了口气,“如果嘉兰在这里,或许真的会觉得很好。” 沿着大道,插满了一排长杆。在长杆之上,挑满了头颅。 “这是异教徒的下场”感觉到身后的维尔萨人的惊愕,领路的骑士不无骄傲与厌恶地大声介绍道,“他们在城中公然煽动对教会的反叛行为,意图破坏塔布里城的稳定。这就是异教徒的下场” 乔尼停住了身下马匹的前行,眺望着杆尖上的头颅,一时无语。 异教徒的下场。 尽管指挥了近十场针对坦尼亚斯人的进攻,但这是乔尼第一次感到对于这场战争的绝望。这绝望并非关于成功与失败,而是无法望见终点的无尽的空虚。 “整整一代人,甚至要两代人……”他喃喃自语。 这场战争将持续一代人,甚至两代人的时间。直到今日此时的这些狂热者和直接受害者们都死绝了,才有终结矛盾的可能。林立的头颅不光是对心怀不轨者的警告,更是两个阵营的宣战书。一边是信徒,一边是异教徒。当信仰成为杀戮的理由,战争必将连绵不绝。 乔尼并非是迂腐的人,但这种身陷大时代的渺小感觉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人心情愉悦。 “那些没有参与反叛的异教徒,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乔尼问道。 “迷途的羔羊必须为他们曾经的错误赎罪。”骑士回答,“仁慈的主教大人免去了他们被囚禁的处罚,但他们必须用一生的辛勤劳作来谋求自己在死后的安宁。” “他们还保持着自己的信仰吗?”乔尼继续问道。 “拒绝回归正途的异教徒都将接受审判”那骑士高声回答,“如果他们坚持伪神的信仰,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乔尼没有追问那代价的具体含义,也没有叫嚷“我也是异教徒,来逮捕我吧”这样的激昂陈词。他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再也不发一言。 奥芬巴赫对于这种行为倒是没有太大的意义。作为一个贵族后裔,他捕捉到的关键词并非异教徒,而是“反叛行为”。即使坦尼亚斯人是占领者,但反叛行为从来都不是能被公开认可的,尤其是失败的反叛。 一个残酷而拥有奇怪规则的时代,合理与否,有定论,鲜有标准。 “乔尼……”艾丝翠儿被吓到了,“他们……” “没事的,艾丝翠儿。”乔尼回头微笑道,“没事的。” 狰狞的头颅带来的惊讶并未持续太久。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战士,区区几十颗脑袋不过有点视觉上的冲击力而已。于是队伍缓缓前行,在那些脑袋圆睁怒目的注视下,接近了塔布里城的城门。 “全体——注意”乔尼深吸一口气,回身大吼,然后轻声道,“别给奥赛丁人丢脸” 城门口,有人迎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唇枪舌剑 第一百八十五章唇枪舌剑 迎接谈判队伍的,是一支豪华的军队。十名圣骑士人马具装,在门口排成一线。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神殿军精兵,个个身披金属链甲,罩着纯白的罩袍,胸口有炽烈的太阳纹章——这是教会直属军队的徽记。 在这支豪华的军队的前面,站着五名牧师。为首那一位身上的白袍绣着金线,如阳光遍洒一般,远观便有圣洁之感。他的右手拄着一根造型古朴的木杖,左手将一本太阳神典夹在身侧。木杖通体全黑,杖头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太阳雕刻,大约是“阳光照耀黑暗”之意。 谁知道呢,乔尼自己乱猜的。 无论是圣骑士还是神殿军,都只是静静地站着。他们的武器收在鞘中,他们的表情无比沉静。但杀气还是扑面而来,让乔尼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两名领路的骑士在刚刚望见城门的时候便已经下马步行。等走到距离城门还有二十步的时候,他们齐齐停住脚步,单膝跪地,大声禀报:“尊敬的主教阁下,使者已经带到。” 那为首的牧师微微点头:“辛苦了。” 牧师并未用力喊叫,看起来只是稍稍动了动嘴唇,但这一声“辛苦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边,使人如沐春风,仿佛是友人在耳边闻言问候。 主教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友人。霎时,所有护送——或者说看押奥芬巴赫的队伍而来的士兵们都跪了下来,无声地对着主教的方向抚胸行礼,看上去非常虔诚。 于是乔尼等人就显得格外突出。 “维尔萨的客人,你们是不是应该对此间的主人表达你们的敬意?”主教的声音再次响起,“作为尊贵的贵族,这,应该不用我来提醒吧?” 这番话同样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不满与鄙夷的情绪在谈判代表团的周围弥漫,奥芬巴赫的脸渐渐红了。 他并不是不懂得礼节,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然而此时做什么都晚了。僵持不下,自然是大大的失礼;若是依言行礼,又平白低人一头。 “此间的主人,是塔布里城城主戴拉斯伯爵。”乔尼一夹马腹,缓缓策马上前。他的动作很慢,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他的声音很大,虽然没有主教那种神奇的效果,但也保证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每个人都能听见。 “作为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子爵,斯坦因纳阁下随时准备向戴拉斯伯爵大人行礼,尽管他已经不再是帝国的臣子。”乔尼继续说着,“至于您,尊敬的主教大人,如果是在平时,子爵阁下愿意表达他对于太阳神戴瑞尼斯的尊敬。” 乔尼的话引来了身后两名骑士的怒目,更引来了对面一众圣骑士与牧师的怒火。但他们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因为主教在场。 主教在场,则发言权在主教。他们并非愚昧的乡民,凡事都要插上一脚。 “年轻人,我是塔布里城的主教,你可以称呼我为达拉威尔阁下。”主教的声音不喜不怒,平和依旧,“我是否可以知道,这位代替他的主人与我对话的扈从的姓名?” “乔尼.史密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团长,斯坦因纳子爵的随从。”乔尼自报家门,并未对“主人”一词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子爵阁下的名誉受到威胁,作为随从,我自然要有所表示。”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史密斯先生,你好,愿戴瑞尼斯看护着你。”主教的声音似乎永远都那么平和,“据我所知,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与我们商讨停战的事宜。如果你们要与戴拉斯伯爵对话的话,那你们将不会有任何的收获——他只是塔布里城的城主,不能代表整个神圣联盟。” “不,我们的谈判对象是您,尊敬的主教大人。”乔尼低头致意。 “那你们为何还端坐在马背之上,不愿下马行礼呢?”主教继续说道,“远来的一方应该首先行礼,然后才是主人的回礼,难道不是吗?” 周围没有声音,但乔尼可以想像一片赞同之声。 “确实如此,尊敬而睿智的主教大人。”乔尼微笑点头,“但我们正要行礼,为何您却如此着急地催促子爵阁下呢?这不是主人应该有的作为吧?子爵阁下正要等待您的手下对您的见礼结束,为何您却在此时要求子爵阁下对您行礼呢?这,不太合适吧” 此生的乔尼没有近视的困扰,所以他清楚地看到达拉威尔主教的脸色变了一下。 主教对于奥芬巴赫的指责是建立在失礼的基础上的——所有人都行礼了,使者却没有行礼,这显然是一种倨傲和无礼的表现。但从乔尼的角度解读,奥芬巴赫当时正在等待神殿军的士兵复命,但却被主教要求与士兵一同行礼……要是有心纠缠的话,这绝对是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 换句话说,主教的意思是“别人都跪了,你怎么不跪?”乔尼的回答是“所有人都跪了,也还没到我跪的时候。”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 “是我失言了。还请子爵阁下谅解。”许久,达拉威尔主教吐出一口长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乔尼一眼,“你的言辞十分犀利,史密斯先生,但对于一个无法抵挡神殿军进攻的国家来说,您的犀利言辞并不是一件好事。” “坦尼亚斯的凌厉攻势已经结束了。”乔尼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肆无忌惮,“而维尔萨第二帝国无论多么孱弱,那也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即使上一次两国单独对抗的时候,你们也没能征服全境,更不用说……” “乔尼。”哈维尔打断了乔尼的自由发挥,“可以了。” 乔尼一惊,顿时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得意了。于是他向主教微微欠了欠身,便带着坐骑退了下去。 “你们都起来吧。”达拉威尔主教说了一句。那些跪着的士兵纷纷站起,站定,默然不语。 于是奥芬巴赫翻身下马,带着同样下马的三人,外加军容齐整的十名士兵缓步向前,来到主教的十步开外。斯坦因纳子爵抚胸弯腰,沉声说道:“维尔萨第二帝国使者,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向您致敬。希望我们能带来和平,让这片美丽的土地免遭战火的蹂躏。” 他终究没有跪——原本也不用下跪。 经过乔尼刚才那一番话,迎接——说示威也毫无问题——的圣骑士和士兵对这支小小的队伍可以说是充满了敌意。虽然没有冒失鬼拔剑相向,也没有狂信徒怒斥一番,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敌意比具现化的表现更加明显。 塔布里城的主道并没有乔尼记忆中的那一份热闹。或许是因为神殿军提前清理了道路的缘故,街面上一个人都没有——连站在路旁围观的都没有。主道的两旁原本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店铺门口应该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招牌。乔尼四下张望,却只看见结实的门板,还有素色的墙面。 自由繁荣的商业之城仿佛沉睡了,并且睡地很熟。 同样感觉异样的还有艾丝翠儿。乔尼悄悄回头看看心上人,看见一脸的茫然。 “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塔布里城了。”乔尼凑近艾丝翠儿,“从我们离开的那天起,它就不是了。” 众人被安排住在城主府里,住在那座两人曾经非常熟悉的城堡之中。士兵们住进了乔尼曾经住过的士兵宿舍,奥芬巴赫和三名随从则被请进了城堡的客房。在乔尼的记忆中,那些客房原本是用来招待远来参加宴会的领主的。 这个功用倒是从未改变。 “诸位请先休息一下,我们的谈判将在明天开始。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让你们的门卫转告给我。”达拉威尔主教自然不会热情到亲自为代表团安排食宿。他是在一切都安顿妥当之后才重新出现的。 “多谢您的好意。”奥芬巴赫点头致意,“我暂时没有什么要求。” “好的,好的。如果有要求的话,还请不要客气。”主教点点头,告辞而去。 在厚实的木门关上之后,艾丝翠儿的眼泪终于无声地落下。 “我爸爸以前就住在城堡里。”她平静地说了一句,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我小时候都会跑到这些房间里来玩……” 触景伤情,但已物是人非。 安慰着哭泣的小姑娘,乔尼胸中压抑着的思乡情怀也不可避免地开始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我表明身份的话……”乔尼思忖着。他想回工匠区的家里看看,但也知道自己轻易是不可能出去的。如果自己表明身份的话,那一切都合情合理,主教必定难以拒绝。不过这样会不会让对方心生警觉,进而杀人灭口什么的…… 乔尼轻轻摇了摇头。杀人灭口有些夸张了,心生警觉也过于牵强。乔尼不认为对方会心虚到这个程度。每一个塔布里城的居民都是野狼佣兵团入寇的受害者,难道太阳神教会要惶惶不可终日么? 这种想法一旦冒出了萌芽,那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它迅速成长。 “奥芬,我想出去看看。”乔尼抬头说道,“我想去我以前的家里看看。” “那里是工匠区吧?”奥芬巴赫对于维尔萨的城池结构稍稍有些了解,知道区域集中的特点,“他们会让你跑到那种地方去?” “我会以一个铁匠的儿子的身份提出申请了。”乔尼回答,面色平静,“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艾丝翠儿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愕:“那样的话,不会让凶手产生怀疑吗?” “不会的。”乔尼回答道,宽慰地笑着,“如果他们想要杀人灭口的话,那正好省得我去找他们了。而且,哈维尔,我被主动攻击了你得管吧?” “虽然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这种情况我确实不会放着不管。”哈维尔耸耸肩,“你这不算找死。”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那个,谁。”乔尼拉开门,对门口站岗的士兵吩咐道,“去请达拉威尔主教大人过来。” 对于被称呼为“那个谁”,士兵是有些不满的。不过能被选来软禁谈判使者的士兵都很能忍。所以他只是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找主教去了。 门口有两个守卫,所以他走地干脆利落。 不多时,达拉威尔主教就过来了。 “你是说,你曾经是塔布里城的居民?”主教对于这个猛料感到很是吃惊,“你的父母是塔布里城的工匠?” “不错,如我所说,他们都被野狼佣兵团杀死了。”乔尼回答道,面色悲戚,“我那天不在家,这才留了一条性命。” 乔尼顿了一下,想起了当日在刑讯室里合作的那名牧师,于是索性又抖了些底出来:“我当时是奥达拉骑士的扈从。” “原来是这样。”达拉威尔主教点点头,“我听说你曾经对着子爵阁下的士兵喊过一句‘别给奥赛丁人丢脸’。这个……” 主教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乔尼,这让乔尼有些为难。 “奥达拉骑士后来回奥赛丁了,我随他一起过去的。”乔尼又抖了一些出来。到目前为止,除了“我恨你们”这个最终底牌外,乔尼能说的都说了。 “我明白了。”主教了然地点点头,“对于你父母的事情,我深表遗憾。艾尼格.野狼那个恶徒已经受到了正义的审判,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他的骨骸。” 骨骸? “他的骨骸?这个……”乔尼是真的惊到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收藏的? “因为他是本城历史上最为邪恶的匪徒,所以他的骨骸被收敛了起来,封存在神殿的一间房间里。”主教解释道,“自古邪恶之徒往往会怀着罪恶的执念化身为幽魂,为祸世间。” 邪恶之徒吗?乔尼想起了那个叫做阿尔斯愣的幽魂,微微摇了摇头。 “我还是想先去我的家里看看。当然,我知道那里肯定已经不是我的家了。但我还是想去看一下。”乔尼叹了口气,“那毕竟是我生活过十几年的地方。” 达拉威尔主教看着乔尼,不知道这位伶牙俐齿的随从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别有所图。 “请节哀。”他最终决定接受这个说法,“那……如果您愿意的话,请跟我来吧。” 即使是别有所图,主教也毫无压力。 因为只是瞻仰乔尼的故居,所以奥芬巴赫并没有跟着一起。他留在城堡的客房里照顾艾丝翠儿——小女孩的眼泪时断时续,故地重游最能触发离人的感伤。不过哈维尔还是跟着乔尼一起去了,一方面是防止杀人灭口,一方面则是充作人形测谎仪。 曾经是一名心灵武士的哈维尔即使不用能力,对于人心也能看出个大概。 工匠区离城堡并不算远,走上几步也就到了。在乔尼的记忆中,塔布里城的工匠区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佣兵与无组织的冒险者往来其间,偶尔也有身批罩袍的士兵过来选购装备。塔布里城的居民也是工匠区的常客。 但现在乔尼看到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是……”他张口结舌,一时有些失态。工匠区还是像过去一样热闹,但这热闹已与乔尼的记忆没有任何关系。街道上有往来的工匠与士兵,却没有选购物品的平民;作坊里有劳作的工人,但却穿着统一的制服。 “这是塔布里城的工匠区,一个充满活力的地方。”主教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些骄傲,“现在一个月的军械出产,已经超过了过去三个月的量。”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炫耀自己的战争潜力。乔尼看了主教一眼,惊讶于他的博学。 能放下身段关心这种俗务,本身就是博学的表现了。 “我记得……”乔尼站在街心,四下看着,“是这个方向。” 工匠区的布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招牌已经全部换过了一遍。乔尼按着自己渐渐模糊的记忆走在前面,终于看见了曾经无比熟悉的店面。 一切都没有改变,炉子还在原位,墙上挂着各色刀剑。走进几步,乔尼看见了正在鼓风的学徒——连风箱都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个。 “塔布里城真神教会,第二锻造厂。”唯一改变的,就是这块招牌了。 “第二锻造厂?”乔尼回头看着主教,眼神中透着惊讶。 “没错,我按照坦尼亚斯圣城的模式对这里进行了改造。”达拉威尔主教解释道,“这些工匠都是从圣城来的匠师训练的。” 坦尼亚斯圣城,便是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首都,教皇的居所,大神殿的所在。 乔尼点点头,重新看向这座自己住了十六年的屋子。他的视线从火炉移向通往后院的那扇木门。就在那扇门的后面,他发现了自己父母的尸体。一刀割喉,血几乎流干。 乔尼猛地转身,仰天望了一会儿,不让眼泪流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挤出一丝笑容:“十分感谢,主教大人,您能亲自陪我这个身份低微的随从前来,我十分感激。”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仇恨的破灭(第二更) 第一百八十六章仇恨的破灭(第二更) 对于乔尼那句分不清带刺还是不带刺的感谢,主教只是笑了笑,深沉地说:“当日野狼佣兵团的罪行给塔布里城的居民造成了深重的灾难,对此我一直十分自责。如果我能早一些出面制止赖齐斯伯爵的行为,那老戴拉斯伯爵也就不会死,赖齐斯伯爵也不会被谋杀。虽然真神的信徒的手上并未沾染鲜血,但我们却眼睁睁地看着一场悲剧上演。” 说到这里,达拉威尔主教长叹一声,看着乔尼,眼中满是真诚:“我一直想找机会补偿当日受害的居民,今天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乔尼觉得有点冷。 “我记得那一天,城外的农夫被抢劫过一次。”他眯起了眼睛,“他们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太阳神的信徒吧?” 主教的回答谦和有礼,仿佛根本没有体会到乔尼话中的讽刺:“您错了,他们都是太阳神的信徒。” 这下轮到乔尼尴尬了。因为他根本无法证明,或者证伪。 达拉威尔主教倒是善解人意。见乔尼语塞,他宽容地笑笑,提议道:“要去看看艾尼格.野狼的遗骸吗?” 对于仇人,在乔尼原来的世界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不过这种事情的可操作性稍微有些差,至少乔尼从没听说有人能指着一滩骨灰说“这就是我的仇人,他也有今天”哪怕是面对仇人完整光亮的脑壳,估计也没几个人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不过乔尼还是打算去看看。他不指望自己能灵光一现通过什么心灵感应来辨识出遗骸的真伪,他只是想看看。 真伪什么的,那是哈维尔的事儿。 艾尼格.野狼的遗骸被收藏在塔布里城太阳神殿的一处密室里,密室的门口闪耀着柔和的白光。 那一日,当艾尼格.野狼在惨叫声中化为飞灰之后,他的骨头散落在火刑架的四周,就像是烤坏了的骨头棒子一样。艾尼格的灵魂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消散而去,不留任何痕迹。不过现场的牧师们可不不知道这个情况。 根据古老的传说和多个古代遗迹里的现场勘探,再加上流传的或是新增的神谕,人们有理由相信,这种因为图谋失败而死去的邪恶之徒很有可能会化为幽魂,籍由自己那具残破的遗体继续留在世间,危害世人。 “这些带着太阳神威能的法珠能防止邪恶的灵魂重回人间。”站在储藏室——姑且这么称呼——的门口,达拉威尔主教介绍道,“像艾尼格这样的奸邪之徒,必须严加看管。” 其语气之严肃,神色之严峻,就好象一拉开门就会有恶风吹拂,狼呼鬼嚎,继而尸体复活一般。 然后主教拉开了房门。门上那些法珠的白光一闪,晃得乔尼的眼睛差点瞎掉。待他重新能够视物的时候,乔尼看到了成排的柜子。这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伤心地。 “这不是火葬场么……”乔尼眨了眨眼睛,嘴角抽*动了一下。 房间里是成排的木架,木架上是整齐排列的木盒。木盒不小,约莫有半人长,半臂高,比骨灰盒可是大多了。木盒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粗粗刻上的姓名,多半是属于盒中之人的。这些木盒一个叠一个,盒盖与盒身之间用钉子钉死,就像是还没来得及下葬的棺材。 “这些是属于最近在城中暴动的异教徒的骨骸,我们还没来得及将他们埋入土中。”主教介绍着,将乔尼带入屋子深处,“这个,就是艾尼格.野狼的骨骸了。” 艾尼格.野狼的骨骸被安置在一个独立的木棺内,棺盖并未封死。达拉威尔主教将盖子掀开,里面就是一具被拼成*人形的焦黑骷髅。 拼成*人形……乔尼有些厌恶地撇撇嘴。那些牧师如此恶趣味么? 他凑近棺材,仔细打量着那具安静的骷髅。如果是恐怖片,这骷髅应该可以坐起来,说上两句话,然后揭开一段传奇的旅程…… 乔尼摇摇头,觉得自己似乎是思乡病犯了。而且,那应该是奇幻片的桥段。 “这就是艾尼格.野狼?”乔尼决定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这就是那个佣兵头子?” 主教无言地点点头,这使得屋子里的气氛十分肃穆。哈维尔凑上来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看了看主教的神色,问道:“这样一个人物,你们是怎么把他抓起来的?” 乔尼将视线从那具遗骸的身上挪开,看着主教,等待对方的回答。 哈维尔的口气带着些质疑,这让主教有些不太舒服。他看了看哈维尔,又看看一脸期盼的乔尼,皱了皱眉头,终于缓缓你开口:“这件事情……” 既然抱着与这名在谈判代表团中似乎颇有地位的随从交好的念头,那就索性做到底。达拉威尔主教并没有太过强烈的等级观念,除非是原则性的问题。 比如艾尼格.野狼的那个要求。 “当时这个邪恶的谋杀犯来到神殿,污蔑赖齐斯伯爵崇拜邪神,并希望得到我的支持。”主教娓娓道来,“不过这个谎言被全知全能的真神给识破了,于是他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乔尼对于这样的答案早有准备,毕竟是坊间流传的标准版本。他点点头,将视线投向哈维尔。 “……”哈维尔也看着乔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点头?乔尼对于这样的反应没有丝毫的准备。 点头?那……这个老头子说的是真的? 乔尼的眼睛渐渐睁大,耳中模模糊糊地传来达拉威尔主教的声音:“……总算能够告慰……罪有应得……正义……” 不过那已经和乔尼没有关系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挤出抱歉的表情对主教说道:“对不起,我想……我能不能……我得和我的同伴单独待一会儿……您看……?” 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他的言语满是破绽。不过达拉威尔主教非常理解地轻轻拍了拍乔尼的肩膀,冲一旁的哈维尔微微一点头,慢慢走了出去。 已经有相关的牧师过来指认过了,这确实是当日被野狼灭门的铁匠之子。既然如此,那这种失态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达拉威尔主教见过不少想要复仇但仇人却先一步身死的可怜人,他们有些痛哭流涕,还有些直接陷入了疯狂。 主教正在思考,如何让这个少年人对自己抱有更多的好感,从而在谈判中略微向自己这一边倾斜。他不奢望维尔萨人能因为这一些小小的恩惠就完全倒向自己,但多少可以缓和对方敌对的态度。 他关上了房门,那些法珠又是一闪。 在艾尼格.野狼的尸骸面前,乔尼欲言又止。他看看四周,又看看哈维尔,再看看焦黑的尸骸。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将手在胸前舞动。 “对,没错,他说的都是真的。”哈维尔终于等不及了,“躺在这里的就是艾尼格.野狼,而这个教会与野狼佣兵团没有任何关系。” “你怎么知道?”乔尼爆发了,声音嘶哑,“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都是真的?” 乔尼的声音不小。即使主教大人在门外无心偷听,也是无法将这声音挡在耳朵外边。 “唉……”达拉威尔主教一声长叹,“又是一个不愿接受现实的迷途羔羊。” 这确实是个不愿接受现实的可怜人,不过乔尼想要接受的现实和达拉威尔主教所说的现实并不完全一致。 “他们”乔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将嗓门压了下来,“他们说谎一切都如同一场精心布置的阴谋,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情况?一个愚蠢地认为教会会与他合作的佣兵头子?什么样的佣兵首领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野心?我是个铁匠的儿子也就算了,一个战争佣兵团的少主会不知道维尔萨的贵族等级制度是多么的森严?” “这我不知道。”哈维尔一耸肩,“反正那个主教没有说谎。无论那场战争是不是一个阴谋,你的仇人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非要说起来的话,你的仇人还是他们干掉的。” 乔尼愣了一下,挥舞在半空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他转向了盛装尸骸的棺材,紧紧攥住了棺木的边缘。 “哈维尔。”乔尼的声音很闷,“我不知道我的知识是不是适用于这个世界,但是,你能告诉我,这个混蛋的灵魂去了哪里吗?” 哈维尔呆了一下,叹了口气,看着艾尼格的骸骨:“一般来说,无信者的灵魂会堕入深渊或者地狱,在费伦会被糊上无信者之墙。不过这个世界嘛,说不定。并不是每个世界都与地狱深渊有着良好畅通的联系的,就比如你来的那个世界吧。根据你的说法,你其实只是一个意识的投影而已,你的本体灵魂早就和你的身体一起死去了。” 乔尼怔怔地看着棺木,没有说话。 “至于这个人的灵魂,有两种可能。或者他迷失在这个世界中,已经衰弱地没有了自己的意识;或者他被吸入了深渊或是地狱,成为了一只幼虫。”哈维尔一只手搭上乔尼的肩膀,“无论是哪种情况,在那么长的时间之后,你都不可能找到他了。” 乔尼还是没有说话。他突然伸出手来,探向那堆毫无生气的枯骨。乔尼从那人形的骨堆的大腿处捡起骨棒,握在手中端详。 “……你一个人静一静吧。”哈维尔撇撇嘴,退到了一边。 他开始端详起那些木盒了。 乔尼看着手中的大腿骨,将它轻轻放下。他又抓起了艾尼格.野狼的头骨,仔细地端详着。 乔尼想起了织田信长的骷髅酒杯。 于是他将头骨倒转,仔细地端详起来。乔尼的双眼与骷髅的两个空洞眼窝对视着,彼此都没有什么感情的色彩。 乔尼又想起了自己制作的第一串头顶骨的项链。哦,不对,自己只是提供了材料而已。 这是个好材料啊……乔尼双手捧着头骨,轻轻点头。 哈维尔觉得,这个少年正徘徊在正常与疯狂的边缘。不过他并没有想要掺和一脚的打算。 终于乔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他回过头,看着哈维尔,目光平静。 “我有主意了。” 哈维尔回望乔尼,等待着他所谓的主意。十年血战,外加数十年的游历,哈维尔对任何酷刑都已经没有了惊讶的兴趣。至于虐尸,还能比把敌人的尸体当饭吃更重口味一点么? “对于仇人,我的家乡有一项传统的处理方法。”乔尼继续说道,“虽然我的心情还是很糟糕,不过就让我与这一段仇恨告别吧。” 当达拉威尔主教得知乔尼的请求时,他微微有些变色。亵渎尸体在任何地方都是严重的指控,是无法容忍的罪行。 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的。 “即使是这种邪恶之徒的尸体,也是应该得到基本的尊重的。”达拉威尔主教为难地说,“您的要求……我恐怕不能接受,抱歉。” “我已经放弃了两个更加惊人的方案了,主教大人。”乔尼微笑着说,“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达拉威尔主教皱起了眉头,在原则和可能获得的友谊之间摇摆不定。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一名戴瑞尼斯的牧师所应该坚持的原则。 “实在是对不起。”主教坚定而带着歉意,“您的要求我无法满足。” 话说到这个程度,乔尼也知道强求不得。于是棺材盖被放下,木门被关上。依旧是明亮地令人暂时失明的光辉,一切都回到了过去的样子。 “给您添麻烦了,主教大人。”在城堡门口,乔尼再次道谢,“多谢您让我解开多年以来的心结。” 事实上,乔尼情愿自己没有解开这个心结。他的挫骨扬灰的提议都没能得到通过 挫骨扬灰,多么温和的一个方案,竟然都没能得到许可。乔尼很是失望。 不过在他沉迷于失望之前,还有一个麻烦等着他去解决。那个麻烦的名字,叫做艾丝翠儿。 “什么”艾丝翠儿的声音之响,音调之高,让乔尼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你,你说什么?” 知道自己恨错了对象,绝对比知道自己复习错了科目要难接受地多。乔尼刚刚经历过一次,所以完全理解艾丝翠儿的激动。 “不要激动,艾丝翠儿。”就像所有劝慰别人的人一样,这句话简直就是条件反射,“冷静下来” “你叫我怎么冷静”这也是教科书式标准的回答,“你现在告诉我,我一直仇恨的那些人竟然是帮助我杀死了仇人的恩人,你让我怎么冷静” 乔尼觉得有些淡淡的熟悉感,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艾丝翠儿的胸膛急速地起伏,秀气的小脸涨地通红。乔尼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在这种情况下,语言是无力的,完全无力。 “野狼杀死了我的父亲。”艾丝翠儿开始自言自语地整理仇恨链,“太阳神教会杀死了野狼。” 这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乔尼点了点头。 “如果野狼没有攻进城的话,我的父亲就不会死”艾丝翠儿突然大喊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教会的纵容,野狼也不会攻进城” 这一声喊把乔尼吓了一跳。他赶紧捂住艾丝翠儿的嘴,压制住女孩的反抗,直到她安静下来。然后乔尼松开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两名守卫笔直地站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子爵阁下饿了。”乔尼说,“请送些吃的过来。” 其中一名守卫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迈步离开。乔尼点点头,关上房门,长出一口气。 “艾丝翠儿,就算你想把整个城堡的人都杀光,你也得小声点”乔尼低声喝道。 万幸,城堡的设计十分合理。因为是客房,所以这间房间完全按照一间最优质的客房的标准建造。床是最好的,桌子也是最好的。顶顶要紧的是,这间屋子的隔音是非常优秀的。 贵族嘛,总有需要放松的时候。而当他们与自己或者别人的女伴在某间屋子里放松的时候,一定不希望这动静让别人听见。 这种设计在此时终于发挥了一些积极的作用。 “对不起,我,我有些激动了。”艾丝翠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这种跑到仇家的地盘——至少是自己认为是仇家的地盘去叫嚷什么“总有一天你们会付出代价”云云的蠢事,艾丝翠儿是不会刻意去做的。 “如果你坚持你的观点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乔尼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实上,对坦尼亚斯人的仇恨几乎就是支撑我们继续前进的唯一动力了……” 然而对于乔尼来说,这份动力已经完全丧失了。即使太阳神教会及时反应,那也是在工匠区的惨案发生之后。既然如此…… 乔尼捂住脑袋,颓然地蹲在地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次谈判(第三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第一次谈判(第三更) 乔尼的沮丧和艾丝翠儿略显混乱的仇恨折磨着他们自己,也折磨着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奥芬巴赫。这名新晋的子爵刚刚卸下了漂亮而沉重的全身板甲,此时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轻松的感觉。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古怪,让他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就连走都不能走——这是他的屋子。 奥芬巴赫看看蹲在地上的乔尼,又看看身体微微颤抖的艾丝翠儿,再看看正研究自己手指的哈维尔,终于凌乱了。 “我说……”凌乱的奥芬巴赫迟疑地开口,顺着自己最原始的思维回路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要不你们回自己的房间静一静?” 于是奥芬巴赫理所当然地收获了两个白眼。 “我先回去了。”哈维尔大约是已经背下了自己手指的纹路,长出一口气,“不知道他们这里有没有书可以看。” 乔尼和艾丝翠儿也默默地站了起来。他们最后白了奥芬巴赫一眼,跟在哈维尔的身后离开了房间。 门口的卫兵有些紧张地看着涌出的三人。见他们朝着各自的房间走去,便又放松下来。至于屋子里的奥芬巴赫,则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他真是累坏了。 “乔尼。”在自己的门口,艾丝翠儿突然唤了一声。这一声呼唤让准备进屋的少年茫然地回过头来。 “乔尼,别走。”艾丝翠儿轻声道,“陪陪我。” 艾丝翠儿的房门一直被从里面反锁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重新打开。这间客房的床单稍有些凌乱,从中缺了一块,似乎是被利刃切割了下来。艾丝翠儿面带桃花,脚步有些飘忽,眉头微皱,在乔尼的搀扶下才能顺利地前行。至于乔尼,则是红光焕发,混合着愧疚的兴奋让他的表情十分精彩。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凝固在他的脸上,无论何时都不会消散。 没有人知道在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但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猜到。 “艾丝翠儿怎么了?”奥芬巴赫早早地等在客房门口的大厅里,此时满脸的好奇。 这真诚的好奇让乔尼无可奈何。他没有兴趣在这没有遮拦的大厅里给奥芬上一节成*人教育课程,更无法对一个纯洁至此的家伙发脾气——何况少年此时心情飞扬,根本不想发脾气。于是在短暂的尴尬之后,乔尼带着无奈的笑容回答道:“伤心过度。” 奥芬巴赫“哦”了一声,冲艾丝翠儿点点头,算是聊表安慰。 乔尼真的是无力了。艾丝翠儿娇羞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奥芬巴赫那纯洁的目光相接。 乔尼和艾丝翠儿吃了许多的早餐。这两个人从进了房间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自然就享受不了城堡提供的丰盛的晚宴。哈维尔意味深长地看着狼吞虎咽的两人,嘴角爬上了揶揄的笑容。乔尼能够感觉到这异样的眼神,但他毫无压力。 ……其实压力还是有一点的。所以乔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专注地消灭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早餐之后,乔尼扶着艾丝翠儿回到了她的房间。好言安慰了一番,又温存了一会儿,少年依依不舍地从艾丝翠儿的房间里退出来。他整整衣服,清清嗓子,走到了奥芬巴赫的身边。 “差不多可以去谈判了。”乔尼说,“我们商量一下谈判的条件吧。” 按照乔尼的本意,谈判这种事情交给自己就行了。奥芬巴赫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鉴于谈判代表是斯坦因纳子爵,获得侯爵授权的也是斯坦因纳子爵,所以有些形式该走还是得走。至少在互相交换谈判条件的时候,说话的人得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子爵,而不是子爵随从乔尼.史密斯。 “你说了算。”奥芬巴赫嘴巴一张,就把什么责任都推开了,“我嘴笨。” 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主教的使者很快就过来了,客客气气地将三个人领到了城堡的军议室。塔布里城原本没有军议室,一切的决策都在老伯爵的书房里作出。乔尼悄悄地打量着整个房间,始终无法想起它本来的用途。 军议室的构造很简单,墙面是朴实的条石,连石灰都没有刷上一层。房间中央是一张大桌子,与乔尼概念中的谈判桌相差仿佛。达拉威尔主教对门而坐,身后站着两名看着就很威武的圣武士。见乔尼一行人进来,主教慢慢站了起来,冲奥芬巴赫点点头:“您好,斯坦因纳子爵阁下,请坐。” 奥芬巴赫微欠一欠身,算是回礼,拉开座位正要坐下,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说道:“主教大人,不知能否为我的随从,我的谈判副使提供一张座椅?” 这个要求并不算太过分,但多少有些不合规矩。主教看了看奥芬巴赫指着的乔尼,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斯坦因纳子爵,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哈维尔对于没有座位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他若无其事地站在奥芬巴赫与乔尼的身后,立地笔直,表情轻松,目光涣散。 简单来说,他开始发呆了。 “本着和平的诚意。”待对面落座,达拉威尔主教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平民在无谓的战争中遇害……” 诸如此类的废话。 “……希望我们能尽快达成友好的协议,结束我们之间的争端。”主教的开场白到了尾声,“不知贵方愿意为和平付出些什么样代价呢?” “维尔萨第二帝国,查尔斯城的安德尔侯爵的封臣,来自斯坦因纳子爵领的斯坦因纳子爵向您问好,主教大人。”奥芬巴赫一脸浑然天成的高贵,说着与对面同样的废话,“我受安德尔侯爵的委托,在此向您转达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对于和平的诚意。我们不希望战争的延续,也不想看到维尔萨的子民,无论是现在的子民还是过去的子民,为了一场战争而继续流血。” 巴拉巴拉巴拉。 “……在此,根据安德尔侯爵的全权授权,我向贵方提出以下几条建议。第一,释放所有受到迫害的维尔萨子民,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异教徒。据我们所知,这些可怜的平民正被他们昔日的邻居和朋友当作奴隶一般看待,过着非人的生活。” “第二,归还所有属于维尔萨第二帝国领主的财产,以及他们的扈从与家人。我们尊重平民的信仰,但戴瑞尼斯的信徒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违伟大的太阳神的教诲。” “第三,停止一切针对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敌对行动,以此换取我们提供的和平。” 这些条件十分的盛气凌人,就好像维尔萨第二帝国刚刚获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胜利一般。 不过他们并没有获得胜利。所以这些条件换来的不是认真的考虑,而是对于受侮辱的忍耐,以及几声粗重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达拉威尔主教突然一笑。他笑着摇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无声地笑着。 然后,他开口了。 “第一条和第二条是不能被接受的,绝对不能。”主教的声音柔和,内容却强硬无比,“或许贵方应该听一听我们的看法。” 奥芬巴赫并非是迂腐的书生,也不是脑袋生锈的莽汉。他没有像骑士故事里那些慷慨的主角一样拍案而起拂袖而去,而是略一点头:“请讲。” “很巧,我也有三个条件。”主教看着奥芬巴赫,呵呵笑着。 “第一,维尔萨第二帝国必须赔偿由于战争造成的损失,包括我方辎重队被焚毁的物资,被屠戮的村庄,以及所有死于武装冲突的勇敢的士兵的抚恤金。” “第二,交还贵方从我方领土上掠夺的人口,不要阻止这些迷途的羔羊赎还他们的罪,让他们的灵魂在死后得不到永生。” “第三,将侯爵用邪恶法术召唤的女恶魔交出来,接受正义的审判,以及神圣的净化。” 如果奥芬巴赫答应这些条件的话,他一定会在被领主们的口水淹死之前,被传说中的女恶魔嘉兰.诺德切成十几块,随风抛洒。 “这是不能接受的”奥芬巴赫眉头一皱,“如果你们坚持这些条件,那我就只能向安德尔侯爵回报谈判失败的原因了。而破坏和平的罪责,将全部由你们承担” “子爵阁下,不要激动,谈判谈判,条件是可以谈的。”说话的是乔尼,这让主教有些惊讶,“我想达拉威尔主教大人一定也是希望能够达成和平的,您说是吗?主教大人?” “不错。”达拉威尔主教缓缓点头,“这只是我们的初步方案。如果子爵阁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我们可以谈。” 在主教看来,这是自己的情感投资收到了回报。这位口齿伶俐的随从正在成为自己与子爵之间的缓冲,并隐隐偏向自己。这让他很满意。 “根据侯爵给我的指示,我们不会付出任何东西。”奥芬巴赫的眉头缓缓展开,言语中却没有丝毫退让,“无论是赔款还是营救出来的难民。至于女恶魔,难道主教大人也相信那种无稽的传言吗?” “恶魔杀戮的现场是我亲眼见过的。”达拉威尔主教严肃起来,“那不是人类可以犯下的罪孽侥幸生还的村民也有证言,那是一个变成女人的女恶魔。” 嘉兰.诺德若是在场,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番话一出,就超出奥芬巴赫的应对范围了。于是他将视线转向了乔尼,没有求助的意思,但乔尼已经懂了。 “主教大人,这只是传言罢了。”乔尼先是站起身欠一欠身,然后用平缓的语调说着,“当我第一次见到野狼在工匠区的罪行时,我也不相信那是人类可以犯下的罪行。但事实上,主犯艾尼格.野狼已经被您烧死了,确实是一个人类。” “即使是一个人类,这种邪恶之徒也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唾弃。”一名圣武士应道,正气凛然。 兵对兵,将对将。圣武士和主教之间的默契让乔尼颇有一些惊叹。 达拉威尔主教并没有对身后圣武士的言辞有所意见。他看着乔尼,等待着回答。 “众所周知,为了抵抗坦尼亚斯军队的入侵,安德尔侯爵征募了一批佣兵。”乔尼冲那圣武士点点头,礼节一点也不落下,“佣兵中有过传奇的英雄,也有艾尼格.野狼那样的邪恶之徒。为了表达对于和平的诚意,侯爵已经散去了之前聚集在查尔斯城的佣兵。您说的那名女恶魔,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也已经不知所踪。” 达拉威尔主教紧紧盯住乔尼的眼睛,试图从那里看出些什么。他没有使用侦测谎言——当面施法是很不礼貌的,而这个高级神术那短暂的持续时间也决定了它无法被应用在这种持续时间不短的谈判会议上。 乔尼的眼神明亮而坚定,透着些诚恳,又透着些戏谑。这戏谑或许是因为对于谎言的得意,或许是因为成功地反驳了自己的条件。主教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实在无法判断。 “那,能否请安德尔侯爵帮忙通缉呢?”主教退而求其次。 “这,恐怕不行。”乔尼为难道,“如果一名佣兵没有直接损害雇佣者的利益,那他就是受商业之神夏洛特下属的夏洛特商业协会所设的佣兵联盟的保护。任何敢于挑战这一规则的人都会被挂上一份酬金丰厚的猎杀令。而伯斯林城的伯斯林侯爵则会立即向此人宣战。安德尔侯爵大人不能因为这种事情与一位帝国的同僚交恶。” 于是场面又僵住了。 “不过我想安德尔侯爵大人是不会阻止主教大人自行进行通缉的。”乔尼搬了个台阶过来,“我们对发生在贵方境内的惨案深表遗憾,并愿意与贵方一同谴责这种战争罪行。” 这个台阶和风凉话的差别真的不大,但主教还是顺着这台阶下来了。 “如此,就多谢贵方好意了。” 不过这个台阶实在太高。此话说完,又冷场了。 主教和奥芬巴赫微笑对视着,对视着,等着对方先开口。双方的条件已经摆在了桌面上,谁先开口,就是谁先修改。无论是修改对方的意见,还是修改自己的意见,都不是什么荣耀的事儿。 乔尼看看这对视的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不知道为什么,“基情四射”这个诡异的词汇蹦上了他的脑海,久久回荡。 对峙还在继续。连两名圣武士也加入了对视的行列。一个看着乔尼,一个看着哈维尔。乔尼抬头扫过那坚毅的眼神,寒了一下,匆忙低头假装思考。至于哈维尔,他多半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或许子爵阁下还没有想好要接受怎样的条件。”良久,达拉威尔主教结束了漫长的对视,“我建议暂时休会,明日再议。希望在一整晚安静的思考之后,子爵阁下能做出明智的抉择。” “我会认真思考的。”奥芬巴赫的眼神坚毅——比那两个圣武士还要坚毅,“但我想我的决定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主教大人愿意收回那两个不成熟的条件,我想,我也能做出一些让步。” 战端一触即发。 “呵呵,明天再说,明天再说。”主教笑着掐灭了导火索,“请。” 谈判进行的十分顺利。至少从维持维尔萨第二帝国颜面的角度来说,十分顺利。不过会议并没有达成什么实质性的成果——除了女恶魔那一段之外。 “乐观地想,我们迫使他们退让了。”乔尼在奥芬巴赫的房间里,神采飞扬,“我们不用把那只女恶魔给交出去了” 乐观地想,确实如此。 “我们明天怎么办?”奥芬巴赫没有那么乐观,“赔款是肯定不能答应的,交还人口更是不能接受。联盟内的失地领主要求有赔偿,侯爵需要劳动力……” “走一步算一步吧。”乔尼说,“我们没有武力威胁的能力,就只能磨时间了。他们急于达成协议,我们也着急。就看谁更有耐心了。艾尼迪亚帝国据说是从坎亚纳来的,实力应该不弱。坦尼亚斯人在东面对上的是一个麻烦的敌人。” 简单地说了几句,就是午饭时间了。 “实在无聊。”哈维尔放下抹嘴的餐巾,看着乔尼,“你不是说这里有个大图书馆吗?” “应该有。”乔尼有些扭捏,“你可以问问主教。” 哈维尔想了想,把餐巾一扔:“算了,这里的书都没什么意思。还是你来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吧,这比书有意思。” 在奥芬巴赫和艾丝翠儿听来,这说的是乔尼的有趣故事。但在乔尼耳中,这就是个麻烦。 “这个,你看,艾丝翠儿那么伤心……”乔尼厚颜无耻地指了指初为人妇的艾丝翠儿,“我得陪陪她。” 哈维尔瞥了乔尼一眼,将视线挪开,悠悠地说:“她昨天悲伤过度,现在应该静养。你还是给我们讲讲故事吧,心理安慰同样重要。” 两个当事人顿时羞红了脸,只有奥芬巴赫左右看看,不明所以。 这一天就在乔尼的讲述中过去。除了乔尼,皆大欢喜。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杀人立威 第一百八十八章杀人立威 这一天夜里,乔尼的房间是空的,艾丝翠儿的床则稍嫌拥挤。一个是初经**,一个是口干舌燥筋疲力尽……于是相拥而眠,甚是恩爱。 对于乔尼来说,这就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在沉重的心理打击下,这一对孤男寡女……以下少儿禁止,于法理也不和。 总之,当两人在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状态明显要比前一天的早上好很多。毕竟是早睡,而且睡前也没有剧烈的运动。不过艾丝翠儿还是被乔尼留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原因有二。其一,艾丝翠儿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其二,现在她把太阳神教会当作第一仇恨继承人…… 这是有充分理由的,毕竟艾萨蒂斯.休格的死亡发生在城破之后。无论如何,塔布里城的失守与太阳神教会的漠视都有着很大的关系。即使他们在法律角度并不具备阻止战争的义务,但在道义上…… 不然太阳神教会为什么能在几天之内控制那么多城市与城堡,村庄与山寨? 乔尼担心艾丝翠儿会在恍惚之间做出什么具有极大威胁性的动作。就像哈维尔强调过很多次的那样,他是不会介入这种近乎找死的冲动行为的。 总之,三个人就像前一天一样,来到了城堡的军议室。 “欢迎,尊敬的斯坦因纳子爵阁下。”达拉威尔主教照例起身迎接,“请坐。” 宾主见礼,寒暄几句,谈判双方立即切入正题。 当然,是循序渐进的切入。 “经过一夜的考虑,想必阁下已经有了决定。”主教依旧带着寒暄时的笑容,“对于我方提出的条件,你们应该是决定接受了吧?” 奥芬巴赫其实只是听了半天的精彩故事,然后安心地上床休息。不过此时的他一脸正气,丝毫没有那种裸考所应该有的焦虑神情:“对不起,你们的条件我不能答应。” 回绝地干净利落,丝毫不给对方回旋的余地。奥芬巴赫不是要考虑考虑,也不是要商量商量。他的回复毫不留情,顿时惹怒了主教身后的一名圣武士。 “注意你的态度,异教徒”那名圣武士的铠甲光洁闪亮,头盔下是一张刚毅俊秀的脸庞。不过那张脸已经扭曲了,所以乔尼粗粗一看,只能看见一头愤怒的公牛。 主教身后的圣武士已经不是昨天的两名中年汉子了。乔尼眯着眼睛打量着两名易怒的圣武士,又不是瞟一眼微笑的主教——他甚至都没有要阻止一下的意思。 “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不尊重主教大人。”奥芬巴赫被这喝问弄地有些迷糊,本能地解释道,“我只是回答达拉威尔主教的问题而已……” “闭嘴异教徒”说话的圣武士踏前一步,义愤填膺,“主教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样的低贱之民可以直呼的” 这个就是毫不掩饰的找茬了。乔尼诧异地看着达拉威尔主教,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主教大人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出面阻止与缓和的意思。 “他究竟是想找奥芬巴赫的麻烦……”乔尼忍不住抬手摸起了下巴,“还是想借我们的手纯洁自己的队伍啊……” 此时的奥芬巴赫有些生气了,但并未失去理智。他不再理会那喘着粗气,宛若被人屠门灭族杀父夺妻外加借了巨款迟迟不还的圣武士,直接望向达拉威尔主教:“主教大人,我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谈判桌上。” 无论主教再怎么装聋作哑,此时也不好继续装下去了。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先闻言将那圣武士劝了下去,心中念头直转。 这戏演砸了。 按照达拉威尔主教原本的打算,今天的谈判将是伴随着人身与军事双重威胁的一次半强迫的签约会。年轻气盛的圣武士出于义愤对谈判代表施压,然后是自己的温言劝导,顺便抛出坦尼亚斯本土即将支援的消息——虽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不过维尔萨人没必要知道。双管齐下,说不定条约就签了。 但主教万万想不到年轻气盛的圣武士能那么气盛。 “请您原谅,子爵阁下。”达拉威尔主教抱歉地笑道,“威廉骑士对于真神非常虔诚,所以……” 奥芬巴赫看看那还在喘粗气的圣武士,再看看笑容诚恳的主教,叹了口气:“好吧,我明白了。” 那圣武士重新站回了主教身后,带着未消的余怒,冷眼看着谈判的继续。 说真的,乔尼始终没能搞懂他怒火的由来。 “如果您什么条件都不想答应,那贵方的诚意从何而来?”达拉威尔主教的笑容渐渐收起,切入正题,“你们甚至都没有停止对真神子民的杀戮” 乔尼和奥芬巴赫面面相觑,然后一同望向达拉威尔主教。 “这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报告。”达拉威尔主教一伸手,那名发怒的圣武士从铠甲的缝隙中抽出一张羊皮卷,双手递了过去,“一份字字带着鲜血的控诉” 说是字字带血,着实有些夸张。乔尼与奥芬巴赫对着那张羊皮卷看了半天,也就看到点死亡的人数而已,外加几句关于维尔萨女恶魔的报告。连“头上长角”、“肋生双翅”这种形象化描述都没有,乔尼觉得很失望。 “战果不错。”乔尼在心里琢磨着,随即想到嘉兰那重杀人不重抢钱的性格,又有些唏嘘。 “这太残忍了”与乔尼相反,奥芬巴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如果这是真的,那说明那个邪恶的女魔头又回来了主教大人,我对这些平民的伤亡表示诚挚的哀悼,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对凶手进行强烈的谴责” 这个表态让乔尼险些就失态了。外交辞令什么的,乔尼记得自己昨天才第一次当作段子给说了出来,没想到这小子今天就活学活用了。 “这个……”达拉威尔主教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如此感同身受的愤怒让他接下来的质问无法出口,只能尴尬地愣在那里,张口结舌。 要说些什么呢?奥芬巴赫第一句就撇清了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与此事的关系,第二句站到了正义的立场上进行哀悼,第三句便站到了主教的立场上同仇敌忾了。这让人怎么发难? 好在达拉威尔主教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别假装无辜了你这个奸诈的异教徒”之前那易怒的圣武士指着奥芬巴赫喝道,“不要以为你这种拙劣的表演可以骗过真神信徒的双眼” 这话打脸了,不过达拉威尔主教的涵养非同一般,而且奥芬巴赫也没有留给主教任何的尴尬时间。 “你这是在质疑一名子爵的诚信”奥芬巴赫霍地站起,“收回你那侮辱性的言辞,圣武士” 乔尼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拉奥芬巴赫,脑中灵光一闪,又缓缓地将手放下。 “你想怎么样?”那圣武士不甘示弱,踏前一步,“异教徒?” 奥芬巴赫紧紧盯住那名圣武士的双眼,过了大约五六个呼吸的时间,突然一笑,对着乔尼一摊手。然后他收起笑容,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出来,一直走到那圣武士的面前。 “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奥芬巴赫与那圣武士相隔两步,看向达拉威尔主教,“主教大人,请不要干涉一名贵族为他的名誉而战的高贵举动。” 主教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 “啪——”一只白手套正正地拍在那名圣武士的铠甲上。 “我,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子爵,向你正式提出决斗请求。”奥芬巴赫面色肃穆,“我将用你的鲜血洗刷你加诸于我的耻辱,或者光荣地战死。” 内容激昂,语气平静。乔尼知道,奥芬巴赫是真的生气了。 奥芬巴赫虽然有些迂腐,但不傻。他已经看出眼前这名圣武士是别有所图的——即使他本人是单纯的冲动与暴躁,那带他来到谈判桌上的人也一定居心不良。 决斗。这种直白的表态如同一盆冷水,直直地浇在那圣武士的冲天怒火头上。他看看奥芬巴赫,然后又有些无助地看了看身旁的主教。 “子爵阁下,不要激动。”达拉威尔主教连忙站了起来,“我会斥责这名……” “不,主教大人,请不要说下去了。”奥芬巴赫用力一摆手,语气依旧平静,“即使今天我会死在这里,这场决斗也不能取消。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 达拉威尔主教一滞,打量起奥芬巴赫。他开始好奇,这个子爵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奥芬巴赫的外表看起来很威武。高大的身材,健硕的肌肉,硬朗的短发,还有坚毅的表情。这就是奥芬巴赫给人的第一印象。如果他是抄着家伙来到对方面前要求决斗的话,可能还得加上“莽撞”这个属性。 不过奥芬巴赫并没有这样出场。在过去的交锋中,奥芬巴赫扮演的始终是一名谦和有礼,涉世未深的贵族子弟的形象。这个姓氏对于主教是陌生而熟悉的,这并未引起他的警惕。维尔萨有太多的贵族,主教不可能一个个背下来。 一个人的名声是与他的实力成正比的。既然默默无名,那肯定不是什么强悍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达拉威尔主教会想到用这种手法来威胁对方的原因。 现在,事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主教的犹豫只持续了一刹那。他随即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想要开口劝几句,又被奥芬巴赫的眼神给逼了回来。最后,达拉威尔主教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那,请您退回去吧,斯坦因纳子爵阁下,我会安排你们之间的决斗的。” 决斗很快就开始了。城堡里的卫兵在操场上清出一片空地,又在空地的四周架上简易的据马,勉强算是一块符合标准的决斗场。空地四十步见方,说小不小,说大也没多少地方可以迂回。 那名易怒的圣武士,达拉威尔主教口中的威廉骑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原本就穿戴整齐的板甲又被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不该松的地方松动;一柄骑士剑挂在他的左腰,斗盾则由一名神殿军打扮的士兵抱着,跟在他的身后。骑士的面甲还未落下,此刻,他正站在场中,闭目祷告,请求太阳神戴瑞尼斯的眷顾。 须臾,奥芬巴赫出现在了现场。威廉骑士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猛地瞪了一下。 奥芬巴赫并没有穿上他那身昂贵的板甲。贴身的常服,裸露的脑袋。这如同送死一般的装束却并没有引起旁人的嘲笑。他的盾牌挂在右腰,他的锤杖插在左腰,他的流星锤,则是提在手中,在身侧微微摆动。锤头上狰狞的尖刺足够震慑任何一个心怀轻视之意的敌人。 看着这件凶器,达拉威尔主教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自己对于“斯坦因纳”这个姓氏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哪里而来的了。 “站在这里的,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维尔萨第二帝国子爵,奥赛丁王国斯坦因纳侯爵的儿子……嗯。”奥芬巴赫停了停,最终还是没能想出更加威武的自我介绍,“我以奥丁的名义起誓,赌上我的姓氏,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若我失败,我将接受命运的安排,任何人不得为我复仇。” 来自奥赛丁的斯坦因纳,女妖轻骑兵的拥有者,以及来自地狱的武器的使用者。 达拉威尔主教悄悄地退了一步。他想起了乔尼曾对他提起的奥赛丁背景。难道说,奥赛丁人有什么阴谋? 场上的决斗准备还在继续。 “我,咳,我是神殿直属圣武士,威廉.圣.戴尔。”威廉骑士因为紧张而顿了一下,这让他感到有些恼怒,于是加大了声音,“戴尔伯爵的骑士,塔布里城神殿的保护者,英勇的神之勇士。我以真神戴瑞尼斯的名义起誓,赌上我的姓氏,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若我失败,我将接受命运的安排,任何人不得为我复仇。” 然后,在达拉威尔主教的主持下,决斗正式开始。 威廉骑士拔出了长剑,从身旁士兵的手中接过盾牌,摆出一个战斗的姿势。奥芬巴赫则握起盾牌,将流星锤舞在半空。 省去一些过于血腥的画面之后,总之,奥芬巴赫获得了胜利。 奥芬巴赫的表情无惊无喜,如老僧入定,似千年古木。流星锤的锤头无力地落在地上,尖刺上沾满了红白相间的液体,很是粘稠的样子。至于威廉骑士,哦,可怜的圣武士。 反正乔尼只看了一眼,然后就默认打码了。 相比乔尼,在场众人的惊讶要更为强烈。虽然威廉骑士没有来得及对自己施展什么神术,也并非一个成熟而强大的战士,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败在了两次进攻之下……而且还是以那么凄惨的方式。 威廉.圣.戴尔,这个拥有三个头衔的年轻人,在奥芬巴赫面前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蒙主召唤,去了。 “斯坦因纳子爵阁下。”达拉威尔主教咽了口唾沫,“你……” 当一名圣武士被敌人杀死之后,太阳神殿都会尽自己一切可能去为他复仇,以杀人者的鲜血与灵魂来洗刷神之勇士被害的耻辱。但既然是决斗,那就很尴尬了。 “主教大人。”奥芬巴赫慢慢收着自己的流星锤,“我想,我们可以回到谈判桌上去了。” 在一众敌视与震惊的目光中,奥芬巴赫跟着一脸无奈的达拉威尔主教回到了军议室,重新坐了下来。 主教的计划失败了。至少,这不是一个可以用武力威胁的角色。 “如果您的态度如此坚决,那我们可以做一个小小的退让。”刚一坐定,主教就说话了,“被你们掠夺的异教徒我们可以放弃,但对于那些受害村庄的赔偿我不能放弃。而且,你们必须停止对真神信徒的杀戮,不然谈判将立即终止。如果和平的诚意无法打动你们铁石般的心灵,那就只能让神的战士用利剑将它化为齑粉” “这个……”奥芬巴赫皱了皱眉头,然后感觉到乔尼碰了碰自己的脚,于是道,“不太妥当。” 然后他看向乔尼。 “主教大人,我觉得您提出的条件是很荒谬的。”乔尼接话道,“安德尔侯爵大人早已停止了对贵方占领区的进攻,佣兵也遣散一空。我们怎么可能停止根本就不存在的进攻呢?” 乔尼以一个随从的身份发言,严格说来是不合规矩的。但见识过奥芬巴赫的狠辣手段,主教身后的圣武士都知趣地对此保持沉默——反正主教大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如果只是那个女恶魔的话,我当然不会这么说。”达拉威尔主教说着,冷哼一声,伸手问身后的圣武士要来一张羊皮信纸,“就在子爵阁下决斗的时候,又有新的防务报告来了。我想,你们会有兴趣看一下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二次交锋 第一百八十九章第二次交锋 羊皮信纸很厚,质地粗糙。上边的字迹有些潦草,不过这并没有对乔尼造成什么阅读上的障碍。 “今日晚些时候,有一支打着维尔萨贵族旗号的军队……”乔尼轻声读着,“……自称是维基伯爵的手下……村庄的守军坚守……在巡逻队的帮助下……逃跑……” 乔尼抬起头看了看似乎有些生气的主教,很有一些想要叹气的冲动。 “关于这个,主教大人。”在脑海里怒骂了三声白痴傻蛋之后,乔尼客气地说,“安德尔侯爵是有很大的诚意的,不过谈判迟迟没有结果,或许有些领主等急了也说不定。” “迟迟没有结果?”达拉威尔主教挑了一下眉毛,“这才刚刚第二天” “我们路上耽搁了。”乔尼扯谎熟练无比,“而且这只是领主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侯爵大人的意愿。” 达拉威尔主教身子向前倾了倾,眼神中带着非常明显的不满:“那是不是意味着,当我和安德尔侯爵达成协议之后,我还要与那些领主一个一个达成和平协议?” 这个问题犀利了。乔尼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只能笑着,笑着,苦涩而无奈。 “请您放心,主教大人。”奥芬巴赫在此时接了上来,“我会致信安德尔侯爵大人,请求他控制伯爵们的行为。安德尔侯爵是南方领主联盟推选的领袖,他能够代表整个南方领主联盟。” “但愿如此。”既然对方如此表态,达拉威尔主教也不好追究下去,“希望类似的事件不要再发生了” “如您所愿,主教大人。”奥芬巴赫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向主教一鞠躬,“但是,关于赔款的要求,我们还是不能答应。一旦赔款,等于承认了你们的胜利,这种屈辱是任何拥有荣誉感的战士都不能接受的。” “那就不要赔款好了。”达拉威尔主教向后一靠,“你们掠夺的人口,必须一个不少地还回来。这没有问题吧,这与荣誉感无关吧?那些异教徒是迷途的羔羊,但也是真神的羔羊,贵方无权对此横加干涉” 乔尼低下头,苦笑了一下——这主教开始耍流氓了。 “不,这都是不能接受的。”奥芬巴赫重新坐下,毫不退让,“赔款涉及侯爵大人的尊严,而那些被你们奴役的难民则是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人,断没有归还的可能。” 乔尼隐隐觉得,这段对话正在向他熟悉的某种模式靠拢。 “那就是不谈了?”主教的声音中隐含怒气,“你们拿来一份协议,只让我们选择同意或者不同意?” “不,侯爵大人是有诚意的。”奥芬巴赫不紧不慢地回答,颇有上位者的气派——尽管他只是一个子爵,“我们提出的条件,大家可以谈;你们提出的条件,我们也可以拒绝。” 顿了一顿,奥芬巴赫继续说道:“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根据侯爵大人的授权,我可以在停战要求上退让一步:贵方在维尔萨贵族领主的城堡中掠夺的财产可以保留,但贵族的家属必须交还。还有那些不愿意皈依太阳神戴瑞尼斯的平民也必须移交给我们。我们可以出钱赎买——每人五个银币。” 这个价格着实有些低了,而且奥芬巴赫的话里透露的一个信息也让达拉威尔主教的怒火难以遏制地窜了起来:“什么?您是说,您一直保持着让我们赔偿战争损失的打算吗?” “是的。”奥芬巴赫点头,“请注意,是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军队侵略了维尔萨第二帝国的领土,你们应该有侵略者的自觉。” 这句话硬邦邦地砸在谈判桌上,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除了始终发呆的哈维尔。 但并没有人爆起发难。奥芬巴赫的武力已经为他赢得了至少是对于他个人的尊敬与畏惧。 “我建议我们暂时休会。”达拉威尔主教霍地站起身,“如果你们坚持的话,那我们就等一等前线的消息吧。不过我必须提醒您,子爵阁下,当神殿军与坦尼亚斯贵族军得胜而归之后,想要和平,就不是这个价码了。” “没有问题。”奥芬巴赫也站起了身,“如果你执意想要战争,那就给你战争。” 说完,奥芬巴赫僵硬地一欠身,扭头就走。乔尼匆忙起身对主教告辞,跟了上去。 至于哈维尔,反倒是三人中最从容的那个,尽管他的反应比乔尼还快一些。 “奥芬”等三人走出很远,乔尼拉住了自己的同伴,“虽然我很欣赏你的强硬,但维尔萨人确实打不起新的战争了” “我知道。”奥芬巴赫笑了笑,“但是我很生气。不过你放心,白袍们如果真的要打,他们的宣战书会和军队一起到达。他们不会动手的。” 关于这个问题,作为奥赛丁贵族子弟的奥芬巴赫更有发言权。乔尼耸耸肩,不再过问。 这一天下午,达拉威尔主教再次召开了谈判,这次谈判进行的很不顺利。一边是恼怒于主教手段的奥芬巴赫,一边是被奥芬巴赫身份震惊到的达拉威尔主教。基于斯坦因纳家族的女妖轻骑兵在二十年战争中对坦尼亚斯军队的战果,达拉威尔主教隐隐对这名谈判代表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于是下午的谈判火药味十足,险些又打起来。奥芬巴赫寸步不让,达拉威尔主教也不肯妥协。最后双方象征性地就互不赔款的问题达成了一致,辞别而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胶着的谈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意外发生在这一天的深夜。当乔尼与艾丝翠儿……之后,渐渐陷入梦乡,他的脑海突然发出了一阵轰鸣。 “睡着了吧?哈哈哈。两百个北方军退伍士兵到达,速来接收。史蒂芬.路德维希。” 乔尼被这声音炸得跳了起来。就像一切被惊醒的人一样,他先是满心怒气地四下张望,然后呆呆地坐在床上,喘息着,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 “嗯?”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段话,“两百个士兵?” 乔尼的脑子里反复播放着这这个信息,终于彻底清醒了。 “两百个士兵”他从床上跳了起来,“两百个” 如果将目光放地长远一些,这并不完全是一个好消息。战争告一段落,军费又要自理,多两百个士兵就是多两百张嘴,而且还都是大嘴。不过就目前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除非再多几个。 “艾丝翠儿,穿好衣服。”乔尼俯身轻吻着女孩,“要开会了。” 艾丝翠儿在乔尼惊醒的一瞬间就被吵醒了,但她直到现在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什么事?” “谈判要有进展了。”乔尼轻抚女孩的脸庞,捏了捏,“援军来了。” 临时会议是在奥芬巴赫的房间进行的,与会者包括奥芬巴赫,艾丝翠儿和乔尼三人——哈维尔用一句“再砸门我就把你砸了”拒绝了出席会议的邀请。 在会上,乔尼通报了奥赛丁王国方面的好消息,重申了对于强硬立场的支持。 “奥赛丁王国就在我们身后”乔尼颇为激动地低吼,“三百人啊,我们可以攻占城堡了” 当然,他是不会轻易实践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张底牌将会彻底压倒嘴硬的达拉威尔主教,说不定当场就能逼着他签下和平条约——不签?不签就等着后院四处起火吧。巨剑战士群战或许有些无力,小队作战就犀利多了。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意外。 “尊敬的主教大人。”乔尼克制着胸中喷薄的得意,严肃地说,“昨天夜里,我得到了远在奥赛丁的史蒂芬.路德维希主教的消息。将有一批两百人左右的奥赛丁王国北方军退役士兵来到自由之翼佣兵团,也就是斯坦因纳子爵手下。到那时,如果战争继续,坦尼亚斯和太阳神教会在占领区将不会有一天的安宁。” 这是毫不掩饰的威胁,这是武力的威慑。 “是吗?”达拉威尔主教哦了一声,“我昨天晚上也收到了前方传回的消息。真巧,真是太巧了。” 他一抬手,身后的圣武士便拍了拍手,然后大门打开,一名牧师打扮的年轻人捧着一卷羊皮纸走了进来。他径直来到达拉威尔的主教面前,弯下腰,将羊皮卷递到对方面前。 “捷报。”达拉威尔主教取过那封羊皮卷,“艾尼迪亚的异教徒战败了,雷耶克伯爵很快就将率领军队回到这里。不知道两百名奥赛丁的勇士,能不能抵挡我数万铁骑的践踏?” 奥芬巴赫和乔尼的脸色同时变了。哈维尔眨了眨眼睛,从发呆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几个呼吸后说道:“肯定不能。” 然后他又发呆去了。 这个答案正是主教想要的。他呵呵笑着,仿佛居高临下般地看着对面的两人,等着他们的回复。 “能让我们看看那封信吗?”乔尼问道。 “可以。”达拉威尔主教将信交还给那个牧师,吩咐他给对面送过去。 信上的内容和主教所说的差不多。信纸用的是上好的羊皮卷,字迹泛着金光。署名那一栏里写的是“真神虔诚的仆人,来自奥赛丁的雷耶克伯爵”,末了还盖着一个带着巨剑的徽记。 来自奥赛丁的? 乔尼抬起头,正迎上主教得意的目光。 “雷耶克伯爵就是一名来自奥赛丁的勇士。”达拉威尔主教笑着说,“奥赛丁王国是个好地方,可惜你们选择了错误的……哦,不好意思。” “主教大人,请慎言。”乔尼面色不豫,“我是奥丁的牧师。” “好的。”主教点点头,“我们说回正题吧。你们打算怎么样,是接受我方的要求,还是亲自与雷耶克伯爵的军队谈判?” 沉默。 坦尼亚斯人获得了胜利,这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从东边的战场上脱身,便要将军力投入到北方的战场,继续进攻维尔萨第二帝国的领土。乔尼与奥芬巴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为什么,雷耶克伯爵的军队没有乘着胜利继续进攻呢?”哈维尔突然开口,把两人都吓了一跳,“我听说,自称黎明之主的艾尼迪亚与太阳神戴瑞尼斯之间,矛盾可是很深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尼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继续向东边进攻,不符合神圣联盟的利益。”主教的神色不变,“神殿的士兵不能无谓地消耗在那种地方。” “对不起,我刚才似乎出现幻觉了。”哈维尔掏掏耳朵,故作惊讶道,“你是说,戴瑞尼斯的军队并非为神而战,而是为了世俗政权的利益?神祇所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在势力范围内,有别的人与自己的职权相交。难道信徒们的责任,不是为了神祇而战吗?” 此话一出,达拉威尔主教的表情终于变了。 伴随着这封精心制作的报捷信件一起送达的,还有一个用火漆封住盖口的木盒。盒子上刻着“绝密”的字样。 “异教徒的军队在骑兵的冲击下溃散……”那封密信是这么说的,“……奇怪的机械,魔鬼的造物……勉强胜利,损失惨重……我将率领军队修整,请务必做好防务工作。此事按捷报发布,以免动摇人心。” 落款依旧是真神虔诚的仆人,来自奥赛丁的雷耶克伯爵。 “真神并非要我们盲目牺牲。”达拉威尔主教深吸一口气,“虽然我们随时准备赴死。” “无论如何,你们的条件我们都不能答应。”乔尼身子前倾,“最少,也得是完全平等的和约,即双方停战。” “领主的家人必须归还。”奥芬巴赫补充道,“这一点没得商量。” 形势再一次的逆转。 底牌一旦揭开,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坦尼亚斯与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在这一天达成和约,将于五天后完全停战,送还一切贵族俘虏。双方各退了一步,绝口不提异教徒的事儿,减少了很多麻烦。 和约为期一年,一个不短的时间。 “乔尼,停战了吗?”房间里,艾丝翠儿看着如释重负的乔尼,“虽然这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但是,你以后有什么安排?” “以后么?”乔尼躺在床上,长出一口气,“帮着奥芬巴赫经营领地,有事没事找找坦尼亚斯人的麻烦……” 他扭头看向艾丝翠儿,笑着说:“然后和你生上几个孩子,在三十岁以前过上平静的生活……” “不。”艾丝翠儿打断了乔尼的遐想,“我是说……我们不复仇了吗?” 乔尼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他坐起身,皱了皱眉头。 “你还是要复仇吗?”乔尼问道,“向谁?” “不知道。”艾丝翠儿迷茫地望向无人的角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坦尼亚斯人是我的敌人,太阳神教会是我的敌人。原本我以为,我的仇人是野狼佣兵团。但是我错了。” 艾丝翠儿调整了一下坐姿,扭头看着乔尼:“后来我觉得我的仇人是达拉威尔主教,但我觉得我还是错了。” 她站起身,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以为我父亲是因为主教的野心而死的,但我发现这不只是一个人的野心。正是因为坦尼亚斯人的阴谋,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的开战。我的父亲不是死在一个人的手上,我的父亲是被一个国家给逼死的” 这番话有些过于文艺了。乔尼跟着艾丝翠儿站起身,疑惑地看着女孩。 “我不想停战”艾丝翠儿抓住乔尼的手,“乔尼,我们去艾尼迪亚吧我要战争,我要复仇” 乔尼挣开了对方的手,阴沉着脸,反过来抓住了姑娘的双手:“艾丝翠儿,马格努斯又来过了?” 乔尼随即想到了艾尼迪亚的一神信仰,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荒唐。 结果艾丝翠儿点头了。 “听我说,艾丝翠儿。”乔尼觉得自己的脑门挂了一滴汗,“你这样的仇恨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管”艾丝翠儿甩脱了乔尼的手,“我……我爸爸不能白死” 当谈话切换到这种不可理喻的状态下时,乔尼就没办法了。 “你……”乔尼忍了忍,终于忍住了隐约的怒气,“你别这样。先等一年,一年以后,只要一年以后,我们就可以重新对坦尼亚斯人开战了。” “为什么不能现在呢?”艾丝翠儿似乎平静了一些,“艾尼迪亚帝国的人不是也在打仗吗?” “他们要求别人改变信仰。”乔尼回答道,“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艾丝翠儿点了点头,似乎是被说服了的样子。但两人之间亲密的气氛却已经被破坏殆尽,这一夜同床而卧,却是彼此无语,甚至都没有相拥入眠。 深夜,凌晨,当乔尼的门被人拍响的时候,他才发现艾丝翠儿不见了。 “维尔萨人”门被撞开了,“你们涉嫌谋杀主教,闭上嘴,跟我来” 第一百九十章 艾丝翠儿的留言 第一百九十章艾丝翠儿的留言 乔尼就这么穿着睡衣,被两名圣武士夹着,带到了这一层的大厅。奥芬巴赫就在那里站着,目光中透着惊怒。在奥芬巴赫的身旁,是穿戴整齐的哈维尔。而在哈维尔的身旁,则是两个鼻青脸肿的圣武士。仔细看去,他们的板甲都有些凹陷。 不多一会儿,达拉威尔主教下楼而来。他身上的长袍有些凌乱,胸口的地方被割开一个口子,脸上更是有一条渗血的伤疤。 “子爵阁下,光荣的斯坦因纳家族的子嗣。”主教声音含怒,“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奥芬巴赫的声音也包含怒意:“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主教大人。为什么用这种对待囚犯的态度来对待我们?” “闭嘴,异教徒”主教身后的圣武士踏前一步,中气十足,“就在刚才,主教大人遭到了一次刺杀,凶手正是你的女随从” 女随从? “她人呢?”乔尼赶紧问道。 “凶手已经逃跑了。”那圣武士瞪了乔尼一眼,“是不是感觉很高兴啊,异教徒?” “高兴你妹”乔尼冲地上淬了一口,“你们都是废物吗?那么多人竟然让一个女孩子给跑了?” “什么?” “什么?” 从达拉威尔主教到圣武士,都用惊诧的眼神看向乔尼。 艾丝翠儿若是被抓,自然是悲剧,但乔尼却情愿是那样一种结果。他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找不回艾丝翠儿了 “什么什么?”乔尼将眼一瞪,“抓不住凶手,你们抓我们干什么?难道你们因为一个维尔萨人杀人,就认为所有的维尔萨人都是杀人犯吗?” “但她是和你们一起来的。”达拉威尔主教沉着脸说,“你们的嫌疑最大。所以我必须问你们一些问题,以确定你们的身份。” 说着,就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从楼上下来一位牧师。他向主教拢手行了一个牧师礼,而后专注地吟唱了起来。 “您的慧眼能看破一切谎言。”乔尼能听到那牧师的呢喃之声,“您的智慧能破除一切阴谋。” 诸如此类的祷文之后,是一段不知何意,宛若乱码般的咒文。最后,一团白光闪了一下,没入了主教的身体。 “子爵阁下,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达拉威尔主教没有对刚才的神术作出任何解释,直接问道,“你有没有参与谋杀的策划?” “没有。”虽然心有不满,但奥芬巴赫知道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这个计划。” “不知道。” 主教愣了一下,点点头,看向乔尼:“侍从,你有没有参与谋杀的谋划?” “没有。”乔尼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知不知道这个计划?” “不知道。” 达拉威尔主教疑惑地哦了一声,皱着眉头望向哈维尔。 “用侦测谎言与人对话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哈维尔回望着主教,“你不会想要触犯我的尊严的。” 达拉威尔主教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注意到了哈维尔身边的两个模样狼狈的圣武士,愣住了。 “我来帮你省点事情吧。”哈维尔看出了对方的惊疑,“如果这件事与我有关,你就已经死了。” 这句话的气势十分嚣张,但没人出言反驳。就在说话的时候,哈维尔抬脚跺了跺地板。石板铺就的楼层发出一声巨响,然后从楼下传来异物落地的声响。 达拉威尔主教张口结舌,过了十几秒的时间,这才回过神来,挤出一些笑容:“如此,那就是与各位没有关系了。对不起,刚才我失礼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主教的身上白光再次闪过——看来神术的时间已经到了。 “艾……那个刺客是怎么逃走的?”乔尼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压制着内心的焦急,“那么多圣武士和牧师,难道还留不住一个巡林客?” “凶手不是一个普通的巡林客。”一位似乎是负责追捕的圣武士朗声回答,“她潜伏在城堡的一个暗室里,等主教大人准备回屋休息的时候突然射出一箭,所幸被大人闪过。然后凶手迅速由暗道逃离。既然与诸位无关,那她一定是得了邪恶的伪神之命前来破坏和谈的。不然一个普通的巡林客是不可能知道城堡的暗道所在的。” 乔尼叹了口气,为了这个执着的几乎入魔的女孩。 “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城堡有暗道?”在表面上,乔尼装作是为坦尼亚斯人叹的气,“就算你们不是城堡的护卫,难道没有护卫知道城堡的构造吗?” “说到这个。”达拉威尔主教咳嗽了一声,不知是为之前的误解尴尬还是为自己即将道出的事实尴尬,“因为当日野狼佣兵团将城堡上下屠戮一空,我们事后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设计图纸,所以许多地方都不是很了解。” 听完这个回答,乔尼无话可说。这算是艾尼格.野狼间接地帮助艾丝翠儿复仇吗?可是为今日之事提供便利的那个人正是杀人凶手。乔尼只能再深深叹一口气,退到一边,在感伤中怀念自己的爱人。 爱人?乔尼甚至都不知道她爱的是不是自己。 奥芬巴赫开始与主教交涉,哈维尔则自顾自回了客房。乔尼愣愣地站在原地,回忆着与艾丝翠儿有关的一切。 他想起了森林中矫健的身影,舞动的马尾;他想起了酒馆里姑娘满脸的红晕;他想起了与艾丝翠儿手拉手走在塔布里城的街道上。他又想起了在奥赛丁的时光,想着自己回到维希尔村的时候,艾丝翠儿那几乎疯狂的举动。 或许,她的仇恨从来都没有平息,只是因为自己给了她一个似乎并不遥远的目标,所以才勉强压制。乔尼这么想着,苦笑着摇摇头。 当乔尼的仇恨因为亲眼目睹了野狼的尸体而消弭于无形,并且拒绝了艾丝翠儿投奔更加有希望对抗坦尼亚斯人的艾尼迪亚帝国之后,艾丝翠儿压制许久的复仇**一下子失去了枷锁,并在这天夜里付诸实施。 乔尼目光迷茫地看着与主教激烈争吵的奥芬巴赫,耳中什么也听不到。他左右看看,寻了一条无人阻挡的道路,晃晃悠悠地往自己之前离开的那间房间走去。他需要静一静,最后嗅一下艾丝翠儿的味道,怀念与她缠绵的时光。乔尼拉开门,甩手将门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打断了奥芬巴赫与达拉威尔主教的争吵。他们先是一愣,尔后各自咳嗽一声,向两个绅士一般各退了一步。主教缓了缓激动的心声,道:“我再次向您道歉,子爵阁下,让您受惊了。但这绝对不能作为修改和约内容的筹码。” 奥芬巴赫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针对刚才的话题挑起新一轮的争执:“我接受你的道歉,主教大人。我和我的人明天就启程回查尔斯城复命,希望您能为我们安排好坐骑。我希望和平能早一些到来,所以,还请您为我的士兵配上一些马匹。不用太好,最普通的就行。” 通俗地说,这是在敲竹杠。于是新的一轮交锋开始了。 毫无疑问,奥芬巴赫这点口才是无法应付如此苛刻的条件的。所以他很快就败下阵来,气哼哼地回屋睡觉了。 当奥芬巴赫满腹怒气的时候,乔尼则有了新的发现。 一封信。 信是用房间里备着的莎草纸写的。因为是给来访的贵族领主准备的客房,所以这种东西都备地很齐——就算领主的识字率不高,他们也都会有书记官的。 当乔尼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用力在枕底与被间摸索的时候,他碰到了这封信。信藏在艾丝翠儿的枕头下面,并不十分隐秘。不过当时乔尼半梦半醒,而圣武士又没有接到诸如“彻底搜查他们的屋子”的指令,所以谁也没有发现,直到此时此刻。 “我去艾尼迪儿了。”信是这么写的,“如果你改变了注意,你可以来艾尼迪儿打听我的……地方。” 短短一行字,好多错别字。 乔尼努力辨识着艾丝翠儿用扭曲的通用语字母拼就的留言,推测着原文的含义。艾丝翠儿曾经在维希尔村学过一点通用语的皮毛,所以至少她没有把字母写错。不然乔尼的麻烦就更大了。 怀着惊喜艰难看完整封书信,乔尼无力地松开信纸,瘫倒在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看这种信真的是很累很累的。 不过乔尼的叹气也有一部分是为内容而谈的。在信中,艾丝翠儿表示自己要去艾尼迪亚帝国,利用他们来实现自己复仇的目的。如果乔尼改变了自己的主意,随时可以以佣兵的身份去艾尼迪亚帝国找她。艾丝翠儿表示自己将会终生不嫁,要不等到乔尼,要不守身一生。 不过在信里,艾丝翠儿并没有提到刺杀主教的计划,或许是为了防止乔尼被牵连,也可能是因为实在写不了那么多的字。总之,这片厚厚的莎草纸上,只有一个保证,外加一个联系地址。 这地址的范围有一整个国家那么广,并且这个国家的面积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增加。 艾丝翠儿的信点燃了乔尼心中的希望之火,顺带也让他的怒火上升了一个档次。 “艾尼迪亚帝国?”乔尼望着天花板,口中喃喃,“那个传说中的海寇建立的国家?” 他坐了起来,重新捡起那封信:“我说过,我说过等一等,等一等,可你就是等不及。但你以为你走了,我就会放弃我的想法吗?” 乔尼顿了一顿,吐了口气:“我真的改变想法了,不过我不会现在就去找你的。” 第二天早上,就像谈判使团来的时候那样,奥芬巴赫走在最前边,后面跟着乔尼与哈维尔。艾丝翠儿是带着她的马离开的,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奥芬巴赫即将面对的麻烦。十名奥赛丁老兵在这些天里被软禁在营房中,早已憋出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在坦尼亚斯人的围观之下,站得笔直,杀意冲天。 对于奥赛丁的士兵来说,光有好吃好喝是远远不够的。 与达拉威尔主教的告别很简短。奥芬巴赫在马下象征性地与主教交换了和约,又分别以太阳神教会与安德尔侯爵的名义进行起誓,算是让条约正式生效。之后,在两名圣骑士的带领下,奥芬巴赫与他的随从们踏上了返乡的旅程。 跟着队伍的神殿军一点都不比来时的少。 当奥芬巴赫与乔尼回到查尔斯城的城门口时,迎接他们的只有安德尔侯爵与寥寥数个依附与安德尔家族的伯爵,不复当日送别时的热闹场景。 “欢迎你们归来。”安德尔侯爵很远就骑马迎了上来,“感谢你们为帝国带来了和平。” “这是我的荣幸,侯爵大人。”奥芬巴赫按着贵族的礼仪下马行礼,态度谦和,“虽然没有达成太多的附加条件,但总算没有丢了帝国的颜面。” “的确如此,信使已经将你们的成功送达贵族议会了。不过,最近议会有一些变故,所以……”安德尔侯爵说到这里,脸上混合了惭愧与愤怒,最终化为一抹苦笑,“总之,请相信我,斯坦因纳子爵,我个人是十分感谢你的功绩的。” 这句话有些奇怪。奥芬巴赫愣了一下,回过头与乔尼对视一眼。双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侯爵大人,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乔尼问道。 “说起来……”安德尔侯爵有些为难,最后咬了咬牙,“维基伯爵与其他从沦陷区过来的领主达成了一致,坚决要求发动一场战役,将失去的土地给夺回来。你们的和谈结果让他们很不满意,所以你们可能会收到一些不怎么公正的对待。” “不公正的对待?”乔尼眨了眨眼睛,挺了挺胸膛,“对了,侯爵大人,我的人现在在哪里?” 安德尔侯爵一惊,急忙说道:“奥赛丁的勇士已经去子爵的封地建设自己的家园了,一时回不来。而且,团长先生,还请慎重考虑,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哦,不用担心,我只是问问他们的情况而已。”乔尼笑着摇摇头。 其实乔尼真正想知道的是嘉兰的去向。他的担心和侯爵的担心差别并不算太大。 “对了,休格小姐呢?”安德尔侯爵这时才发现队伍人数上的微妙变化。 乔尼面色有些不豫,但还是勉强开口道:“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吧。侯爵大人,我们可以进城了吗?” “哦,当然可以。”安德尔侯爵将马往旁边一带,“请。” 出乎乔尼预料的是,他们在城里受到的欢迎竟然是从街上开始的。 “卖国贼”一众武士模样的汉子突然堵在安德尔侯爵与奥芬巴赫前行的道路上,高声呼喊,“出卖帝国利益的小丑” “你们没有权利出让贵族的土地” “让坦尼亚斯人滚出去” “我们不需要奥赛丁人的帮助” “查尔斯二世.安德尔不是我们的领袖贵族议会应该重新选举” 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似乎不止奥芬巴赫这一群人。 “侯爵大人。”乔尼打马来到停止不前的安德尔侯爵身边,“我觉得,事情似乎比您说的要严重的多。” “的确如此。”声浪中,安德尔侯爵简明扼要地向几人介绍着城中的情况—— 当维基伯爵与安德尔侯爵在送行时发生激烈冲突之后,主战派和保守派的争端一下子就升级了。上层的贵族们在每天的会议上争吵不休,互相攻击;底下的领主私兵也会不时互相斗殴。从酒馆到ji|院,从街头到巷尾。有时候是一句口角,有时候是一个动作,有时候是一个眼神,有时候是因为没有眼神交流。各种争吵随时爆发,查尔斯城的居民只能无奈地躲在家里,顺便把门窗加固。 所有的争议最终汇总成为一个问题:领主联盟的领导权。 并非所有的失地领主都支持维基伯爵的主张。一些当面见识过坦尼亚斯神殿军实力的领主就非常明智,他们与侯爵一样,主张先潜心发展——反正人家侯爵又没有要赶人的意思。而另一些人则寄希望于正在进行的停战谈判,看看自己能够获得什么利益。正因为这两种人的存在,安德尔侯爵至今仍是南方领主联盟的领袖。 不过随着这份在利益层面收效甚微的条约传回议会,局势明显恶化了—— “所以他们就让自己的士兵来街头闹事?”乔尼觉得有些好笑,“这样能得到什么结果?” 这样做的结果几乎是肯定的,就是完全失去斯坦因纳子爵以及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支持。 “他们要求我自己提出辞职。”安德尔侯爵笑了笑,“据我判断,现在城里有兵变的危险,而且那些家伙手底下的实力并不算弱,我这边的士兵多数都分散在各地驻守,所以无法对他们动手。”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乔尼笑了笑,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被一个飞来的异物给打断。 “滚出去,你们这些野蛮的奥赛丁人” 乔尼的笑容僵住了,并且缓缓收起。 第一百九十一章 质询会 第一百九十一章质询会 即使乔尼的脸色变得很可怕,堵在路上的那些士兵们也没有要让路的意思。鸡蛋与石头不时从人群中飞出,落在侯爵与乔尼的队伍里,被眼疾手快的士兵举盾挡掉。 “千万不要冲动,团长先生。”安德尔侯爵在一旁苦苦劝说,表情很是焦急,“平时那些士兵自己打架也就算了,但像今天那么多人的情况,一旦见血,局势就无可挽回了” 此时此刻,安德尔侯爵不再如一个不小的势力的首领那般从容,也完全没有一个强势上位者的霸气。这个继承了自己父亲家业与威名的中年人并没有他父亲那般一往无前的刚毅,也没有情愿自绝于周边贵族的觉悟。乔尼冷冷地看着他,恍惚间竟有些看到了一个政客的感觉。 一个深陷弹劾危机的政客。 这种违和感甚至盖过了乔尼那因为被人投掷异物而产生的愤怒。当他再次拾起那份愤怒的时候,便听到对面传来更大的声音,压过了那些士兵的叫嚣。 “都散了”那个声音喊道,“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帝国的贵族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帝国贵族的尊严不容亵渎” 这声音雄浑无比,并且收效显著。闹事的士兵先是一愣,整齐地止住了喧闹,回头张望。 “维基伯爵与众伯爵驾到”那声音又高喊了一声。 于是人群呼啦一下就散了,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露出了从街道另一边缓缓而来的诸位伯爵。 “我还以为是来帮我们的呢。”乔尼对奥芬巴赫轻声说道,“没想到是这群货。” “安德尔侯爵大人,您受惊了。”维基伯爵从马上翻身下来,以一个无可挑剔的标准贵族礼仪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形式上的,“我为这些低贱士兵的鲁莽行为向您道歉。” 安德尔侯爵接受了维基伯爵的道歉——不然还能如何呢?他刚想开口说些别的什么,维基伯爵已经直起了身子,眼神中透着寒意,不至于彻骨,但确实很冷。 “斯坦因纳子爵阁下。”他对奥芬巴赫说,“请跟我来,贵族议会将要对你做出质询。” 说完,维基伯爵冲侯爵一点头,翻身上马,转身就走。 “我觉得,侯爵大人。”乔尼在马上向安德尔侯爵的位置偏了偏身子,“如果有时间的话,您一定得给我解释一下你们那个领主联盟的运作方式。” 质询是在城堡的宴会厅举行的。没有食物,也没有酒水,偌大的宴会厅满满当当,但却没有欢乐的气氛。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这个从本质上来讲属于非法的领主私下组成的小团体,一个松散而充分民主的组织,正在准备召开一场让乔尼回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在电视里看见的外国议会的质询会。 当乔尼走进宴会厅的时候,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贵族们彼此大声争吵的场景。 “斯坦因纳子爵阁下,这是为您召开的质询会。”就在门口,维基伯爵回头道,“您只能一个人进去。” 在宴会厅的尽头,有一个高台;高台之上,是一个小小的讲台。贵族们环着那讲台而坐,里三层外三层,只留了一条走道供奥芬巴赫前行。此时,领主们——无论是主战还是保守,抑或是中立派,都回过头来,看着奥芬巴赫。 “对不起,但我想你只能一个人上去了。”安德尔侯爵看看大厅里的形势,抱歉地对奥芬巴赫说道,“这件事我之前甚至都不知情……” 乔尼看着一脸尴尬的安德尔侯爵,突然有些为他的父亲感到悲哀。那个因为坚持反对太阳神教会的老人虽然被几乎所有南方的领主排斥,但至少骨气还在,手腕也够硬。谁能想到他的继承人竟然会在自己的主场被一群战败的伯爵欺负呢? “没事。”乔尼摇摇头,他知道侯爵的道歉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那我们在这里听一听,没有问题吧?” “这是不合……”维基伯爵皱着眉头,但话说一半就被安德尔侯爵打断了。 “可以。”侯爵没有给维基伯爵任何重新开口的机会,“作为子爵的随从,同时也是谈判使团的成员之一,我想你有权力旁听这场质询会,并在必要的时候给你的……主人提供帮助。” 说完,侯爵对乔尼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征询的表情。乔尼并没有因为那一句“你的主人”而有任何不快。 称呼而已,这他还是可以谅解的。 “好吧。”维基伯爵瞪了乔尼一眼,又不满地看了看安德尔侯爵,“那请子爵阁下随我来吧。” 奥芬巴赫点点头,回身对乔尼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拉了拉自己的罩袍,使其更加贴身。他抬起头,如同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在两旁领主的议论声中迈步前行。奥芬巴赫走的不快,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实了,显得从容无比。 这高贵的仪态并未为他赢来赞誉。即使是站在宴会厅门口的乔尼,也能隐约听见人群中的不屑。这让他感到有些愤怒,但握一握拳,还是忍住了。 终于,奥芬巴赫走上了高台,站到了讲台之后,面对着所有的领主。 “我是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帝国子爵。”奥芬巴赫清清喉咙,自我介绍道,“受安德尔侯爵之命前往塔布里城与坦尼亚斯的主教进行和平的谈判,现在已经达成了和平协议。” 说完,他就闭上了嘴,等待着台下贵族的提问。奥芬巴赫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他多少也能猜到。 “子爵阁下,请问你这次带回的和平协议上,都有些什么条款?”一位看不出爵位也没有自报家门的领主站起身来,高声问道。 “坦尼亚斯人将交还他们扣押的贵族俘虏,但仅限于领主的亲属与骑士。”奥芬巴赫回答,然后再次闭上了嘴。 “然后呢?”那个提问的领主疑惑道,“只有这些吗?坦尼亚斯人将要履行他们本就该履行的义务,而这竟然也算一个条款?” 奥芬巴赫愣了愣,点头道:“没有了。” “先生们”那领主转过身,面朝大部分的贵族,伸出一只手想台上比划,“大家听到了没有?这就是斯坦因纳子爵的谈判结果。从此以后,我们的土地就是坦尼亚斯人的了,我们的领民也将永远被那些该死的太阳神教徒欺辱。啊,对了,他们把我们的家人和骑士还回来了,哈哈,多大的恩赐啊” 这番话点燃了场上质疑的声浪。一时间没有领主站起发言,但责骂的声音却充斥整个宴会厅。 “当时应该让他去谈判的。”乔尼在门口摇头叹气,“口才真是不错。”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出乎意料的,起身维持秩序的竟然是维基伯爵,“让我们听听,斯坦因纳子爵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 奥芬巴赫有些凌乱了。根据安德尔侯爵的描述,维基伯爵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甚至在送别的那一天与侯爵进行了激烈的正面冲突。不过站在台上的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见众人渐渐安静,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奥芬巴赫清了清喉咙,解释道: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们这边,军备不齐,士兵的素质不如坦尼亚斯人,军队的规模也比不上坦尼亚斯人,指挥官的素质如何,我不了解,但这已经无法影响战争的结果了。”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而且,坦尼亚斯人的军队已经从东边撤了下来。虽然他们并非全胜,据我估计损失也非常大,但那些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军队并非我们可以应付的。但是坦尼亚斯人不可能永远与他们东边的邻居保持和平,所以在潜心发展一年之后,我想,我们是可以将失去的土地夺回来的。” 台下的领主们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重新喧闹了起来。喧闹声中,一个留着白须的老者从第一排的座位上站起,严肃地看着奥芬巴赫。他似乎在领主中颇有地位——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斯坦因纳子爵。”待周围再无人发出声响,老者严肃地说道,“我是来自卡利维亚的查理.卡利维亚伯爵。你刚才是在说,我们打不过坦尼亚斯人?” 台上的奥芬巴赫和门口的乔尼同时愣了一下。这就像有人用非常疑惑的口气问你,“你是说,一加一等于二?” 这种事情还有别的答案吗? “的确如此。”奥芬巴赫回答道,“从之前的几次……” “住口你这个外来者”老人顿了顿他手中的拐杖,“帝国的实力不是你这个从奥赛丁来的蛮子可以妄加猜测的” 这个就是找茬了。乔尼皱了皱眉头,奥芬巴赫更是面露不豫之色。 “你刚才说,坦尼亚斯在东边与海寇打了一仗,损失惨重?”卡利维亚伯爵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那我们更应该利用这次的机会给他们致命的一击,而不是给予这些侵略者喘息的时间” “可是,卡利维亚伯爵阁下,需要喘息时间的是我们”奥芬巴赫的声音大了起来,“连那些晨曦军都能和我们的士兵打成平手,您凭什么认为我们的实力要比坦尼亚斯人强?” “我们有坚强的后盾我们可以向公爵求援”卡利维亚伯爵激动地回答,“你是在冲我叫嚷吗,年轻人?你不知道要尊重一个老人吗?” 最后这句诘问让奥芬巴赫无语了,连乔尼都感到一阵无力。 倚老卖老的老流氓绝对是年轻人伤不起的。 “卡利维亚伯爵阁下,请不要激动。”安德尔侯爵终于忍不住了,“作为联盟推举的首领,我对于我们的战力还是很了解的,确实不如坦尼亚斯人。而三位公爵大人正身陷与艾尼迪亚伪帝国的战争,无暇顾及我们这边的战事。所以,和平还是必要的。” 此言一出,赞同声一片,都是从奥芬巴赫的左手边发出的,那里都是安德尔侯爵的人。 “这不是理由”维基伯爵站起身来,高声嚷道,“这也不是你出卖我们利益,去换取卑微的和平的理由” “对,没错” “坦尼亚斯咋种应该交还我们的财产” “这种和约是可耻的” “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一个奥赛丁人身上” 这次的声浪来自奥芬巴赫的右手边,几乎都是失地的领主。 “历史会记住你,斯坦因纳子爵”卡利维亚伯爵指着在台上有些尴尬的奥芬巴赫喊道,“是你出卖了帝国的利益是你将开国皇帝打下的土地拱手让给了坦尼亚斯人是你,是你让无数先辈的血白白抛洒在这片土地上,也是你,让维尔萨人数百年的辛勤劳作成为了别人的财富” 这种指控未免太牵强了些,并且非常无理。奥芬巴赫张张嘴想要反驳,但立即就被另一位站起来的领主给打断了 “不这不是子爵的问题”那领主看起来很年轻,从他坐在第一排这个情况来看,应该也是一名伯爵,“斯坦因纳子爵是一个光荣的贵族。即使他来自奥赛丁王国,那也是一名贵族的后裔” 这番话让奥芬巴赫的面色缓和了一下,不过在门口的乔尼却皱起了眉头。 说话的这个家伙,坐在奥芬巴赫的右手边。 “真正应该为这个不平等条约负责的,是安德尔侯爵”果然,那年轻人高声喊道,“是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要让我们失去土地,失去人民,失去我们的财富,丢失我们的军队。只有这样,他才能将我们架空,让我们无力反击。先生们,为什么他不向公爵们求援?他想分裂帝国” 一片惊呼,跟排练好的一样。 “不,这是谎言”安德尔侯爵反驳道,“作为帝国光荣的侯爵,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勾当” 乔尼对这句话存疑,不过安德尔侯爵的表情倒是十分到位,属于那种被侮辱的红色,而非被拆穿的红色。 总之,侯爵面色发红,气喘如牛,浑身颤抖。 “你们看,你们看这个人”那说话的年轻人指着侯爵对身后的人嚷道,“你们看他的脸色,你们看他起伏的胸膛。这是一个被拆穿了罪恶的叛徒,这是一个言语苍白的可怜人” 台上的奥芬巴赫看着台下的争执,目瞪口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从自己扯到安德尔侯爵身上。 “想想吧,先生们,‘南方领主联盟’,帝国的历史上何曾有过这样一种东西?”年轻人来回走着,面色激愤,“我想请问侯爵大人,皇帝知道这里的情况吗?三位公爵知道这里的情况吗?我们这些人的祖先都是开国皇帝为了镇守帝国南疆而分封的功臣,而我们,我们这些英雄的后代,竟然要与你一同走向背叛帝国的不归路吗?” “不能” “不能” “不能” 山呼海喝,安德尔侯爵脸色惨白,连带着他那边的贵族都无话可说。 “战争”维基伯爵站上了自己的椅子,挥舞着双臂,“我们要的是战争” 他微微发福的身子让这段话显得有些滑稽,但党同伐异的时候,是不需要考虑这种细节的。 “战争战争” “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 “让侵略者滚出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绝对是出乎了乔尼的预料。而当战争的呼声想起,撕毁条约的主张冒头,乔尼觉得自己胸中一直回荡的怒气突然涌了出来。 就像是火山爆发,又似海啸汹涌。一直安静地旁听这场质询会议的乔尼产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撕毁条约?”他喃喃道,身体颤抖。 这个主张触及了乔尼的底线。 因为这场谈判,自己付出了多少?艾丝翠儿走了,自己与主教的交锋,奥芬巴赫与圣武士的决斗。因为背后的势力实力弱小,在谈判桌上想放狠话都得等奥赛丁的老兵来了才行。这样一群人,躲在后方,派了奥芬巴赫去那龙潭虎穴进行谈判,扭脸就敢不承认谈判的成果。 就像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削了一个木雕,满手鲜血,刚要送给别人,却被对方扔在地上一脚踩碎,还出言讥讽…… 他用力握紧拳头,往身旁的石壁上猛里一砸。石板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动,乔尼的右手血肉模糊。 “仁慈的奥丁,请治疗这可怜的生灵。”乔尼面无表情地念诵着祷文,“为了自由。” 蓝光闪过,乔尼的右手已经恢复了正常。 “你生气了。”一直低头发呆的哈维尔扭头看了乔尼一眼,“而且,似乎已经克制不住了。” “哈维尔,你要去奥赛丁看看是吗?”乔尼没有搭茬,代之以一个奇怪的问题。 “对,没错。” “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跟你一起上路吧?”乔尼扭头,微笑着看着哈维尔,“你教我武器大师的事情,我告诉你更多的故事。之前我和你讲的只是一些表象,我想,我们可以试着一起研究一下那些神奇物件的本质。” “随便。”哈维尔一耸肩,“我有的是时间。” 宴会厅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说到底,杀,才是最实惠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说到底,杀,才是最实惠的。 尽管这次的争执十分火爆,几乎就要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斗会,但最终也没有付诸武力。安德尔侯爵灰头土脸,维基伯爵等三人得意洋洋。本次争端的结果,就是在三天之后,查尔斯城城堡的宴会厅内,重新选举南方领主“临时”自救组织的首领,并且向皇帝求援。 按理说选举还没有进行,无论是团体的名称还是未来的政策都应该是个未知数,但结果似乎已经可以确定了。大多数的中立派领主是跟着维基伯爵、卡利维亚伯爵还有那年轻人——据称是艾萨斯伯爵——出去的,就像是一个班级的退场一般整齐,没有丝毫犹豫。 安德尔侯爵和他的支持者们留在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大厅里,场面无比凄凉。他们如同会议还在进行一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无语。 侯爵的失败几乎是一定的了。艾萨斯伯爵用他富有煽动力的演讲说服了中立的领主,又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侯爵企图将南疆分裂于帝国之外的野心。可以想见,当三天后的选举开始的时候,安德尔侯爵将会彻底地失败,甚至将面临帝国的审判。 这是一场阴谋,安德尔侯爵可以肯定这是一场阴谋。主战派的领主在之前的会议上从来不曾反对过和谈的决定,维基伯爵甚至还向自己推荐了谈判代表的人选——一个无关紧要的奥赛丁人。这番表演实在是太像了,连实地领主们贪生怕死的秉性都给表现了出来。 而今天,在一场为讨论和议结果而召开的质询会上,主战派却彻底撕下了自己一贯以来顺从的面具。这让安德尔侯爵措手不及,更让奥芬巴赫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自己深入敌境斗智斗勇换来的结果,为什么会得到如此的回应。 不过乔尼倒是明白地很。 “安德尔侯爵大人。”乔尼来到侯爵身边,“我觉得,您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句是废话,不过一切对话都是从废话开始的。 “对不起,团长先生。”安德尔侯爵回头看了乔尼一眼,满脸歉疚,“这下把你们也牵扯进来了。尤其是你的同伴,他在名义上是我的封臣,所以,可能也会遭受一些冲击。” 乔尼不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道歉还是隐隐的威胁。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所谓了。 “凭我们的实力,随时可以换个人效忠。即使没有人愿意接受我们的忠诚,我们也可以重新做回佣兵。您不用自责,侯爵大人。”乔尼微微笑着,很满意侯爵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不过我的同伴对誓言看的很重,我也不想轻易毁约。成为一名贵族是奥芬巴赫一直以来的梦想,我不能让他的梦想在实现之后还被人破坏。所以,我觉得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什么帮助?”安德尔侯爵眯了眯眼睛,突然张开,一脸震惊,“难道说,你想……” “您不想吗?”乔尼反问道,“不过您还是先说说您想的是什么吧?” 心照不宣什么的,乔尼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冒这种风险比较好。 “我希望你能……”侯爵突然有些犹豫,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希望你能帮我游说那些中立的领主。现在与坦尼亚斯人开战,我们一定会失败的” “什么?” 乔尼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诧异地看着侯爵,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这让他的表情十分古怪。 “游说?”乔尼摇了摇头,试图确认自己的大脑没有出什么问题,“您是说,要我,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去游说那些领主?游说?您是认真的吗?” 这时,奥芬巴赫从台上黯然地走下来,站到乔尼身边。他注意到了乔尼的脸色。 “怎么了,侯爵大人?”奥芬巴赫问道。 “我想让史密斯团长以你的名义去游说那些中立的领主,让他们放弃重启战端的主张。”安德尔侯爵解释道,“我注意到团长先生的口才很好,所以……” 这段话被乔尼粗暴的打断了。 “口才很好?”乔尼双手握拳,在胸前晃了晃,似乎在忍耐着某种情绪,“谢谢夸奖。但这就是您可以想到的最好的利用我的方法?” “不是利用,只是合作……” “细节放一边”乔尼的音量陡然上升,“这就是您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吗侯爵大人?” 安德尔侯爵皱了皱眉头,不仅是因为乔尼的失礼,更是因为一些迷惑。然后他笑了笑,无奈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把他们都杀光吗?” 侯爵与奥芬巴赫相视一笑,同时摇了摇头。 不过他们的笑容很快就收起来了,因为乔尼正用鼓励地眼神看着他们,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 “为什么不呢?”他们从乔尼的脸上看到了这么一句话。 这让安德尔侯爵吓了一跳。他四下看看,神情紧张。在侯爵的身后是一群爵位从男爵到伯爵不等的保守派领主,他们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茫然地看向安德尔侯爵的方向,似乎是想得到什么好消息。 “诸位尊敬的先生们。”安德尔侯爵咽了口唾沫,对那些领主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关于三天后的事情,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没多少人真正相信这个保证,不过,他们还能怎么样呢?于是领主们纷纷起身告辞,或安慰,或愤慨,或表忠心,场面一下子热闹非凡,不复之前的冷清凄凉。 当最后一个领主与安德尔侯爵告别之后,宴会厅再次恢复了冷清。侯爵将卫兵与城堡的侍者都打发了出去,关上大门,这才激动地看着乔尼:“你是说,杀死那些领主?” 说实话,乔尼完全不明白对方在惊恐些什么。 “准确的说,并不是这样的。”乔尼摇摇头,“维基伯爵,卡利维亚伯爵,艾萨斯伯爵。我不喜欢流血,所以杀了这三个领头的就好。” “不行”安德尔侯爵爆喝,“这是绝对不行的” 乔尼眨了眨眼睛。 “这怎么可以”奥芬巴赫也起哄,“谋杀贵族是会被所有人攻击的” 乔尼又眨了眨眼睛。 说完这两句后,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用参杂了惊怒的疑惑表情望着乔尼,等待着他的回答。 “为什么不行?”乔尼实在按奈不住心中的疑问,“难道帝国的历史山从来没有针对贵族领主的谋杀吗?别告诉我没有,我不会相信的。” “确实有过。”安德尔伯爵严肃的点头,“不过凶手被剥夺了爵位,凶手的子嗣被放逐出了帝国。这是很严重的罪行,即使要做,也不能那么明显。如果那三个人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是谁干的” 听到倒数第二句话的时候,乔尼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家伙总算没有迂腐地无可救药。 “侯爵大人,请原谅我的莽撞,但我真的觉得,您的手腕似乎太过软弱了一些。”乔尼先抚胸欠身,再昂首挺胸,慷慨陈词,“您以为那些家伙先前为什么对您那么恭敬?是因为您的爵位,还是您父亲的功绩与声名?” 这是设问句。 “不,都不是。他们只是摄于您名下的那些佣兵而已。”乔尼自问自答,“无论是被您收编的佣兵,还是那些拿着佣金的佣兵。接了您发布的战争任务,那些佣兵就是您的士兵,这是由佣兵联盟保障的,那些领主有多少钱也无法收买。所以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您的调遣。” 安德尔侯爵与奥芬巴赫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您确实有自立的念头,至少也是要成为与三公爵并肩的势力。”乔尼坦然道,并没有理睬侯爵脸上故意做出的惊讶表情,“三位公爵是凭借什么来取得他们现在这样的地位,甚至可以操纵皇室的更迭的?请您回答我。” 对于侯爵这个层次的人来说,这是常识。 “军队。”安德尔侯爵回答道,“仅仅是三位公爵直接掌握的军队,就可以轻易打败任何忤逆他们意愿的领主。” “您没有那样的军队。”乔尼笑了笑,“但我们有。” 奥芬巴赫看了乔尼一眼,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两百名奥赛丁北方军的退伍士兵正在赶来,以后还会有更多。”乔尼保持着微笑,“贵族们的军队如何,您是清楚的;奥赛丁的士兵如何,您也应该听说过。奥赛丁人的目标是南边的白袍子,他们个个都身负仇恨,将战斗视作生命。他们不会与维尔萨的军队拼命,但普通的领主们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支军队站在您这边,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威慑。” 安德尔侯爵皱起眉头想了想,摇摇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刺杀了那三个带头的伯爵,三位公爵就会有借口介入这边的战事。甚至现在站在我们这边的那些人也会倒戈” “刺杀的行为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乔尼收起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无论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都是我干的。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三天之内,他们每个人都会死地很安静,至少在他们咽气的时候不会有人看见。” 安德尔侯爵看着乔尼,许久都没有说话。 “乔尼,你确定要去杀了他们?”奥芬巴赫见侯爵有松动的迹象,急忙劝道,“可就算杀了他们,剩下的领主照样可以推举出新的领袖,然后将侯爵大人选下去” “啊,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出马。”乔尼一摊手,“你们也逃不掉。” 安德尔侯爵的表情从沉思变作好奇,奥芬巴赫则从焦急转化为愣神。 “其实我不介意多杀几个,反正……”乔尼耸耸肩,看向侯爵,“维基伯爵那边,军队最强的是谁?第二强的是谁?第三……好吧,在查尔斯城实力能和您拼一拼的都有谁?” “就那三个人。”安德尔侯爵说到这里,隐隐有愤恨的神色,“他们原本就没有在自己的城堡多做抵抗,来到这里之后又单独从附近的佣兵联盟那里招募长期的士兵,几次会战也没有用心参与……我早该看出来的” 他确实早就看出来了,但是,能怎么办呢? “哦,那倒是省事……”乔尼沉吟了一下,“那请侯爵大人把我的人给召回来吧,就算不动手,也能做一个威慑。到时候就请您强硬一些,压服那些小领主们吧” 斩首,然后分而治之。这不是什么高端的策略,需要的只是打破常规的勇气,和无视世俗法律的魄力而已。 说难听一些,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作为一名子爵,奥芬巴赫在城堡里有属于自己的客房。乔尼与他行至门口时,奥芬巴赫忧心忡忡,但好在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如果你被人抓住怎么办?” “不会的。”乔尼一摆手,“我又不是从正面突破。” 乔尼不是贵族,所以他并不住在城堡里。与奥芬巴赫挥手告别,在城堡卫兵的引领下,乔尼离开城堡,看了看方位,往佣兵团去过的酒馆走去。 在那里,他找到了维特。 “嘿,头儿,您回来啦”维特正坐在一群士兵的身边默默喝酒,听到门口的动静,见是乔尼到来,连忙起身相迎,“来来来,喝一杯吧,我请” “哦,不用了,我赶时间。”乔尼摆摆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 维特也不敢勉强,扔给老板两个银币,要了一件安静的客房。关上门,将嘈杂隔绝在外,这才说道:“头儿,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到了。” 维基伯爵并非一个出色的贵族,但他的家族十分有名。他的祖先是皇帝的近侍,曾经提皇帝挡过一箭;他的祖父是帝国的南方总督——虽然总督制在两个月之内就被废掉了;他的父亲则死在了对抗坦尼亚斯人第一入侵的战场上,据说是与坦尼亚斯贵族骑士对冲的时候死的,人们没能找到完整的尸体,只能通过残破的旗帜与盔甲上的特殊纹路来辨识出这位英雄的身份。 不过,在坦尼亚斯人第二次入侵之前,现在的维基伯爵并没有表现地非常痛恨白袍。他因为父亲的英勇献身而在附近的贵族圈里很有号召力,但又与别人一样,对太阳神教会的传教不加干涉,甚至隐隐支持。 “他很得意自己的家世。”维特介绍说,“他也很喜欢张扬,所以行踪什么的,我也打听到了。” 准确来说,维特并不是打听到的。任何一个查尔斯城居民,只要有心,并且躲过维基伯爵身边那些张扬跋扈的卫兵与骑士的挑衅,都能知道维基伯爵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伯爵大人都会在五个骑士的护卫下,率领二十名面目狰狞的凶悍佣兵出城遛马打猎。到了中午时分,无论有没有猎物,伯爵都会慢慢打马而回,在查尔斯城最好的酒馆清场享受最昂贵的美食,给足价钱。 而后,伯爵大人回到城堡,开始一天的办公或者别的什么,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出城打猎。 “打猎?”乔尼皱了皱眉头,“带那么多人近森林打猎,他没事儿吧?” “我盯了两天。”维特一摊手,“从来没见过猎物。或许他只是摆谱去的。” 乔尼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这个说法似乎不合理,但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贵族。”乔尼心想,“不能小看,但一切都有可能。” “他有什么爱好吗?”乔尼想了想,“比如喜欢女人?喜欢美食?喜欢精美的铠甲武器之类的?” “听说他喜欢女人,也喜欢美食。”维特看看乔尼,顿时了然,摇着头道,“不过他只去那一家酒馆吃东西,随身带着二十五个护卫;女人的话,只有一些隐约的传闻,但都不是可以用来把他孤立出来的途径。” 这让乔尼有些犯难了。他原本是想找个美女,比如达芙妮这样的把这死胖子给勾出来,勾到个荒郊野外的地方,然后想干什么干什么。他记得一般小说里都是这么干的。 不过似乎不能这么干。 “好吧,谢谢。”乔尼决定慢慢思考,“给你一天时间,再去问问卡利维亚伯爵和艾萨斯伯爵的情况,最多两天。没问题吧?” “可以试试。”维特想了想,“没问题。” “那我先走了。”乔尼起身离去。 乔尼胸中的杀意丝毫没有衰退,但他却有些烦躁了。如果艾丝翠儿在的话,自己还能安排她在屋顶上狙击。现在只有自己,又该如何杀死三个拥有众多护卫的伯爵呢? 但无论如何,这三个人必须死。乔尼决不能允许自己在失去了艾丝翠儿后,又失去这样一块稳固的基地,更不能允许自己与奥芬巴赫的努力成果就这么被人恶意诋毁。 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乔尼想起了那些遗臭万年的和谈者,打了个冷战。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之后,功成身退 第一百九十三章杀人之后,功成身退 奥芬巴赫的封地距离查尔斯城并不算远,快马送信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当天夜里,自由之翼佣兵团就全员抵达了查尔斯城,全副武装,风尘仆仆。 安德尔侯爵与乔尼并奥芬巴赫到城门外迎接,低调而隐秘,尽管已经有不少人得到消息了…… “侯爵大人,很荣幸能为您提供帮助。”达芙妮是很有礼貌的,她从马背上下来,抚胸行礼,不卑不亢,“如果真的只是威慑性质的话,我和我的士兵会很乐意站出来的。” 言下之意,拼命的事情永远别想。 “安德尔侯爵,要杀谁?”嘉兰从马上一跃而下,神情亢奋。自从她上一次擅自深入坦尼亚斯占领区烧杀之后,就一直被达芙妮软禁着,时不时训斥几句,直到乔尼他们平安归来才算太平。 憋了那么久,嘉兰已经饥渴难耐了。 “额,让你们来不是杀人来的……”乔尼摆摆手,勉强把嘉兰脸上的狂热给压了一点下去,“就是作为一个威慑,威慑,啊,不用动手。” 嘉兰顿时就有些失望。 “哦,不对。”乔尼看着嘉兰,挑了挑眉毛,“杀人的事儿等会儿我们私下说。” 于是嘉兰又高兴了起来。 “那我们要干些什么?”达芙妮看了嘉兰一眼,重新盯住安德尔侯爵的眼睛。 “请先去我的军营驻扎吧,暂时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去做的。”安德尔侯爵侧身一让,“请。” 自由之翼佣兵团——现在的对外名称是斯坦因纳子爵的军队——的到来给火药味愈发浓烈的查尔斯城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这支全部由奥赛丁人组成的军队在查尔斯城的贵族圈里赫赫有名。即使是最看不起北方蛮子的领主,也不敢对他们的战力表示任何怀疑。 他们还记得奥芬巴赫.斯坦因纳封爵所凭借的战功:深入沦陷区摧毁坦尼亚斯军队的辎重车队。他们也记得那两副银光闪耀的圣武士铠甲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的惊骇。如果这些还不足以震慑住诸位贵族的话,那他们一定还记得几天以前,当维基伯爵手下的军队效仿斯坦因纳子爵的壮举时,所遭受的毁灭性的失败。 当素来毫无还手之力的侯爵突然祭出这般强大的战力之后,一些脑子不太清醒的中立派顿时想起了很多事情。开国皇帝折戟奥尔维萨堡,连奥赛丁的国境都没能进去,这本身就说明了奥赛丁人的强悍。一百多奥赛丁人若是排开战阵,中立派的领主们可不认为自己手下那些农兵与士兵混杂的军队可以扛得住。 局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当自由之翼的士兵在街头的斗殴中打死了十几名主战派的雇佣兵之后,整个查尔斯城都归于沉寂。主战派的三位领头伯爵自然是忙着拉拢中间派人士,而安德尔侯爵更是召开宴会,直接作出丰厚的承诺。那些空头支票中有不少都是主战派大贵族的名义领地,这让中立派在惊讶之余陷入沉思。 此事不能善了,必须早做决断。 城中风云暗涌之际,乔尼正和嘉兰坐在一间酒馆的客房中,促膝长谈。 其实并没有那么风雅。 “我就不能直接冲进去,然后把他们和他们身边的人切成碎块吗?”嘉兰挥舞着手臂,激动地说,“就像我前些天在那些村子里那样,切成一块一块的?” 乔尼的脸扭曲了一下,厌恶地撇撇嘴:“不行。还有,我不是说过吗,这种事情别让我知道。” “哦。”嘉兰通情达理地点点头,然后再次恢复刚才的激动模样,“那就像屠夫切肉一样,切成一块一块的?” 乔尼叹了口气——这似乎没多大区别。 “不行。”他说,“这件事情要悄悄地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凶手和侯爵有关系,不然就麻烦了。我知道你不怕麻烦,但是……你不希望达芙妮遇到麻烦吧?” 嘉兰了然地点点头,然后突然脸红,用力给了乔尼一拳:“别乱说” 一声闷响之后,乔尼捂着有些发麻的左肩继续说道:“嘶,轻点。现在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维基伯爵,就是上次在会议上羞辱我的那个胖子,每天早上都会带着自己的随从出城去森林里打猎或者遛马,大概有二十多个人。你没问题吧?” “二十多个?”嘉兰用手指点了点嘴唇,思考了一下,“强吗?” “不会太弱,但也没有多强。当年周围领主的骑士最强的就是老戴拉斯伯爵的那一批了,他们大概也就和你打个平手而已。”乔尼回答道,“这些家伙的话,绝对不会比一只巨魔更强。” 于是嘉兰点点头,拍了拍乔尼的肩膀:“放心吧,没有问题的。不过他们如果骑马逃跑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事实上,乔尼也没想好。 “……那你就先把他们的马给弄死……”乔尼说着,觉得自己挺不靠谱的,“算了,你负责城外,有逃跑的我会找人截杀的。” 嘉兰点点头,站起身,从身旁拾起自己的巨镰:“什么时候动手。” 看上去她是打算过几分钟就去了结了这个任务似的。 “明天早上,你别急。”乔尼慌忙将她拦下,“而且我们还有另外两个人的事情要讨论。” 维特已经在稍早些时候将消息反馈回来了,而安德尔侯爵则在更高层次上对情报进行了补充。卡维利亚伯爵和艾萨斯伯爵的家世都很显赫,不过不如维基伯爵来的高贵。卡维利亚伯爵自幼袭爵,至今已经有五十年了,不少南方的领主论辈分,至少得叫一声叔叔。这就是年龄的好处,尽管他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能活那么久,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情。 艾萨斯伯爵则是另外一种情况。这个年轻人成为伯爵不过三年,但他署理领地事务已经有五个年头了。老艾萨斯伯爵在他人生的最后两年沉迷于各种聚会与围猎,顺带游戏人间,流连于口味奇特的贵妇床榻之间,最终……至少公开的说法,是在家中安详离去了。 “艾萨斯伯爵是主战派的首脑,也是他们的智囊。”乔尼为嘉兰介绍着,“口才一流,战力和普通士兵类似……要杀他的话,关键问题就在于怎么把他引出来。” “不能直接去他房间里等着吗?”嘉兰摇摇脑袋,“干嘛一定得引出来?到时候他们把门一开,哗,满地的血,满房间的肉,墙上再画一幅画,那该多有趣呀。” 乔尼闻言,掏了掏耳朵,满头黑线:“嘉兰,我觉得……” 这是病,得治。这是乔尼真实的想法。 “……你似乎对于血和肉有些奇怪的执着。”这是他最终说出来的话。 “有什么问题吗?”嘉兰眨巴着自己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乔尼,给对方很大的心理压力,“我的母亲给我讲的那些家乡的故事里,这很正常啊。” 这是家庭教育的失败么……乔尼想回避掉这个话题,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但你不觉得这和别人的审美有很大的差异么?” “嗯,没错。”嘉兰的表情隐隐有些鄙视,“你们都好脆弱。” 乔尼得偿所愿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和嘉兰离开了房间。 在城堡里杀人是不行的,这太明显了。完全洗脱侯爵与即将发生的案件的关系也不可行,因为乔尼需要对方的帮助。 “让那两个人出城?”安德尔侯爵挑了挑眉毛,“这也太明显了吧?” “至少也要离开城堡。”乔尼回答,“不然就更明显了。” 侯爵低头思考了一下,抬头道:“自从你们的军队过来之后,形势似乎有所好转。我想,是不是不需要再去刺杀那三名贵族了?” “维基伯爵必须死,他侮辱了我的父母。”乔尼摇头,“卡维利亚伯爵也得死,他活地太久了。至于艾萨斯伯爵,他亵渎了我与奥芬巴赫的努力成果,并且恰好是我讨厌的那种人。” 这些杀人的理由十分霸道,把安德尔侯爵都给震慑到了。 “……好吧。”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我会试试看的。” 乔尼相信,对方的心底其实是很高兴的。安德尔侯爵唯一担心的只是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想到这里,乔尼不禁想起了以后的事情。他会不会在站稳脚跟之后对奥赛丁的士兵执行清洗? 乔尼摇了摇头,把这份担忧甩出脑海。即便正面对抗,奥芬巴赫也并非全无胜算。 维基伯爵死的那一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有过路的旅人在通往查尔斯城的道路上发现两具尸体,一人一马。死者正是维基伯爵,他的身上砍伤刺伤不计其数,死状痛苦,及其不名誉。死去的马匹身上倒是干净,像是被绊马索给绊倒,又让人割了喉咙。 不等城中的领主们惊怒,在查尔斯城的某处巷子里,又发现了艾萨斯伯爵的尸体。年轻的伯爵喉管被人腰斩,喉管也被切开,鲜血已然干涸。有传言说艾萨斯伯爵是去酒馆会野莺的时候被人杀死的,也有人说自己看见伯爵是被几个大汉在街头袭击的,更有甚者,说是安德尔侯爵指使麾下的某位子爵假意向艾萨斯伯爵输诚,为了避人耳目特意约在某个隐蔽的小酒馆碰面。不过这些传言很快就隐没在历史的长河中,连个水花都不曾绽开。 卡维利亚伯爵的死十分安详。根据侯爵府的消息,在侯爵与伯爵会面的时候,有用心险恶的邪神信徒混在城堡的厨子里面,在酒菜中下了毒药。因为年老体衰,卡维利亚伯爵当场就死了,而安德尔侯爵也卧病在床,直到请来了几名牧师为他驱毒,才勉强可以起身视事。 “石尾蝎的毒。”那些牧师是这么对围在侯爵卧房外等消息的贵族们宣布的,“这一定是混乱之神的信徒在毒药女神的信徒的帮助下完成的一次阴谋。” 谁知道呢,反正哈维尔也用不上那些搜刮来的魔法材料。 一日之内,三名伯爵身死。主战派的领主们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显得十分混乱。自然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最大的受益人安德尔侯爵,并且应和者众。但维尔萨第二帝国毕竟是一个讲道理的国度,没有证据,话是不能乱讲的。 “对于三位伯爵的死,我很悲痛。”安德尔侯爵在当天晚上召开了临时会议,“如果不是诸神护佑,我也险些遭遇毒手。” 这倒是实话——乔尼的药粉放得有些多了。 “希望大家不要被那些耍弄阴谋的小人迷惑,团结起来。虽然我们与坦尼亚斯人签订了和平协议,但我们的目标依然是收复被夺取的土地。”没有人呛声,安德尔侯爵的演说十分顺利,“我们要建设我们的军队,训练他们,让他们可以与坦尼亚斯人一战。公爵们的军队正在和伪帝国的侵略者作战,我们面临的是比当年更加危急的局势。” 说到这里,安德尔侯爵咳嗽了几声,又作痛苦状喘息了一会儿,这才接着说道:“暂时的失败并不能让我们气馁。先生们,想想奥赛丁王国,他们与坦尼亚斯人打了二十年的仗你们的土地永远是你们的,我们总有一天能从坦尼亚斯人的手里将它们夺回来”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掌声雷动,但台下却没什么动静。侯爵这边的领主欢欣鼓舞,但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原先的主战派见大势已去,外加侯爵的保证十分有诱惑力与说服力,正交头接耳商量对策;而中立派则低头不语——他们已经决定了自己的方向。 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盟主查尔斯二世.安德尔侯爵,已经是定局了。 另一边,会场外,刚刚开了大荤的嘉兰显得很兴奋,而达芙妮却有些失落——她可以接受战场上的杀戮,但暗杀什么的,实在是太过肮脏与黑暗了。 “想想看我们与坦尼亚斯人重新开战的后果,你或许会好受一些。”乔尼安慰着达芙妮,“而且,从**上毁灭政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虽然维尔萨的领主战争就算战胜也是不杀人的……” “你怎么能想出这种方法呢?”达芙妮不为所动,“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做,那不就彻底混乱了吗?你还是一个奥丁的牧师奥丁啊,宽恕这个罪人吧,他并不知道自由的真谛” “或许吧……”乔尼耸了耸肩,“如果我放着不管,那这三个人将带领这些废物领主与白袍子重新开战,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异教徒’失去自由,甚至是生命。可是他们表达自己的观点,贯彻自己的理念又是他们的自由。如此矛盾的现实,你又会怎么取舍呢?” 这个问题犀利了,达芙妮顿时哑然。 其实正确答案应该是这样的:我先尊重这三个人的自由,然后上战场谋取另外那些人的自由。乔尼知道这个答案,但这个答案太纠结了,纠结到他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的,也是他最想实施的方法。 说实话,当乔尼在后巷割断艾萨斯伯爵的喉咙时,他觉得自己多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无论是艾丝翠儿的离开,还是受到不公正对待的质询会。这一切都如同浮云一般散开,露出天空中高挂的那一轮艳阳。 那一刻,尽管小巷中暗无天日,但乔尼的心情却无比飞扬。 “好了,等我把下一批士兵带过来之后,我就走了。”乔尼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宣布了这个惊天的消息,仿佛自己只是要出门吃个饭一样。 “走?”达芙妮愕然,“你,你要去哪里?你要去找艾丝翠儿?” 然后就是连珠炮般的劝导,内容不外乎不要急,没意义,她能照顾自己之类。很有道理,但与废话无异。 “我要回奥赛丁。”乔尼说着,看了自己身边的哈维尔一眼,“等我成了一名武器大师之后,我会回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达芙妮皱起了眉头,“我们……” 她突然觉得自己失言了,问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奥芬巴赫是领主,你是军事长官,嘉兰是最好的战力,你们手下有一百名奥赛丁的老兵,将来还会有更多。”乔尼笑了笑,“干什么不行?” “但是……”达芙妮眨了眨眼睛,“你是唯一的牧师。” “我让他们再派一个过来。”乔尼一摊手,“我记得奥达拉.路德维希先生也是有牧师资格的人,他会很乐意过来的。” “为什么?”达芙妮好奇了。 “他有个儿时的同伴叛逃去了坦尼亚斯。”乔尼回答,“而我听说有一个奥赛丁的叛徒正在坦尼亚斯的军队里担任指挥官,不久就将返回塔布里城。” “奥赛丁的叛徒”达芙妮惊呼一声,“坦尼亚斯” “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乔尼退开一步,“奥芬巴赫要出来了。” 静悄悄的,没有接受任何挽留,乔尼.史密斯在这一天夜里与哈维尔跨上骏马,踏上北上的旅程。 (第一卷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时代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时代 两年的时间,并不漫长。对于奥赛丁王国来说,过去的两年十分平静。自然,北边的归化民有过几次叛乱,但很快就被扑灭了;东边的海岸线上也来过许多大船,但登陆的敌人被驻军给冲散,偶尔有想进入村舍劫掠一番的海寇,也被村子里持械的老老少少给制服。要么当场砍了,要么扭送附近驻军。总之,席卷整个大陆的战火并没有波及这片寒冷的土地。 奥赛丁人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如果有谁想要寻求一些刺激,而军队又不肯收人的话,就可以去奥尔维萨堡。在那里,有一个据说非常靠谱的佣兵团在招收战士。因为团长是奥赛丁人,并且有传奇般的英雄史蒂芬.路德维希做为担保,所以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每一个前去报名的老兵或者没能加入军队而又不愿安心务农的年轻人都被告知,他们的目的地是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南方,位于查尔斯城附近的斯坦因纳子爵领。斯坦因纳这个姓氏在奥赛丁是很有一些份量的,所以大家都很放心。 不过大多数的年轻人都被劝了回去。奥赛丁百废待兴,闲置土地不少,需要人去耕种。不过那些被军队清退的老兵倒是很受欢迎,除非身有残疾,不然一定会被录用,然后住进维希尔村边上的军营里,等待佣兵团的人来接待。 前来迎接的佣兵都是奥赛丁人,所以战友或是同乡相认的事情时有发生,这进一步地增加了应征者的信心。传说斯坦因纳子爵领是奥赛丁人的乐园,有牧师,有老乡。他们可以对奥丁祈祷,也可以像在家乡一样,与战友们格斗比武。 一般来说,愿意跑到维尔萨那种地方的都是单身汉——家庭会把一切向往战斗的热血男儿拴在土地上。 单身汉们大多数的精力都会消耗在无尽的训练之中。他们当日因为无法适应军中战术的变化而黯然离去,此时却不得不在瓦尔特家的小姐手里接受地狱般的训练。如果在训练之后还有精神,那他们就会积攒起来,等到五日一次的休息时间前往查尔斯城。无论是喝酒还是找姑娘,钱就是用来挥霍的。 奥达拉.路德维希,自由之翼佣兵团代理团长,指挥过很多场战斗。当坦尼亚斯人与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的和约到期之后,斯坦因纳子爵领就已经拥有了近一千名战士。森林中的小堡垒也在这一年的时间发展为一整个堡垒群,坚实无比,放到二十年战争那会儿也算易守难攻。就算是放火烧,也得烧上一会儿——放火措施什么的,烧过一次大地精老巢的达芙妮等人还是很重视的。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整个中土大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蛰伏在丛林深处的精灵与矮人,不知是因为尝到了外边世界的甜头,还是血脉深处某些热衷探险的因素被激发。在他们出兵报复齐利塞斯王国的半年后,第一批异族人走出了丛林。他们带着自己的武器,穿着精心打造的防具。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些类人种族并没有把自己的长官一同带来。 齐利塞斯王国毫无压力地接纳了他们,并且礼遇有加,丝毫没有追究上一次侵略行为的意思。为了表示诚意,齐利塞斯王国的贵族们还一同出卖了几个躲过上一次搜捕的奴隶贩子,将他们公开处死——当着那些精灵或矮人的面。然后,重金厚禄,走出森林追求人类生活的异族们就被收进了军队。依然是高规格的待遇,只比贵族们的骑士稍差一些。 人类贵族的行为不光是因为害怕精灵与矮人的武力威胁,更多的是出于现实的考量。坦尼亚斯的铁骑已经数次造访了王国的边关。一开始是单纯的士兵,后来渐渐有了能抛出巨大石块的投石车——这在以往都只是史书上才有的东西。再后来,当坦尼亚斯人用驽马拉来扭力弩炮之后,齐利塞斯王国的边关终于第一次失守了。 边关之后是比维尔萨的南方更加茂密的森林。平坦的道路自然是有的,农田也欣欣向荣,但骑兵终究不是为了这种地形而生的兵种。而且,根据可靠消息,维尔萨第二帝国又和坦尼亚斯人开战了,而且还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这丝毫不能减少坦尼亚斯人的威胁。虽然以骑兵闻名,但戴瑞尼斯的信徒并非没有步兵。 总之齐利塞斯贵族们在绝望中看见了走出森林穿越边境的精灵与矮人,自然十分高兴。在一些紧贴大森林的领地,贵族们甚至放出消息,征募一切可以参战的战士,“无论种族”。一些土生土长——当然,他们祖先的来路是很可疑的——大地精就真的响应了这个号召,带着自己驯养的巨魔,穿着锈蚀严重的古老铠甲,成群结队地从森林里走了出来。 毫无疑问,那些领地首先受到了一番洗劫。不过在历史的大潮流下,可以放到一边。大地精懂得通用语,这是当地人都知道的。至于原因,没有人关心,连居住在齐利塞斯王国的法师都对此毫无兴趣。大地精有着惊人的纪律,并且力量过人,至少超过常人。所以当他们被投入到前线的时候,神殿军与晨曦军先是一惊,然后就被打了回去。王国的防线一下子就稳固了许多。 越来越多的精灵与矮人从森林里出来了。没有人知道那广袤无边的密林生养了多少异族,但他们就是这么源源不断地出现。有些被齐利塞斯王国聘用了,有些则更加富有冒险精神。他们穿越密林,翻越高山,躲过前方交战的军队,绕开传说中充满敌意的戴瑞尼斯信徒,最终进入了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境内。 自由的精灵与矮人。这实在是很刺激人的一件事情。 当自由的异族们出现在帝国境内的时候,以安德尔侯爵为首,斯坦因纳子爵为主要战力的南方领主联盟正在边境线上与坦尼亚斯人拉锯着。晨曦军已经不再是那个民兵组织,而维尔萨贵族军也不复当年孱弱的形象。奥赛丁的士兵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习惯了深入敌后的袭扰,于是坦尼亚斯人的后勤路线越发紧张。不必再遮遮掩掩的奥赛丁人将袭扰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坦尼亚斯人甚至都不敢放心地集结自己的兵力。 奥赛丁人的自由之翼佣兵团曾经放出过话来,愿意用雷耶克伯爵——现在是侯爵——来交换和平,但遭到了坦尼亚斯人的拒绝。而作为东部边境指挥官的雷耶克侯爵也曾出于好奇而参与了一次与维尔萨人的大会战。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那身影也在向他眺望。 这一战打得非常惨烈。素来被视作珍宝而极力避免大规模损失的奥赛丁士兵在自己的代理团长的指挥下,前仆后继地冲入敌阵,就像他们曾经在二十年战争中做的那样,浴血奋战。而奥达拉.路德维希也冲锋在前,收割沿途敌人的性命,努力向雷耶克侯爵的方向靠近。至于雷耶克侯爵,他从一开始就悄悄地退后,隐入了人群中,再也没有出现。 奥赛丁士兵死伤超过三百,晨曦军与神殿军全线崩溃,会战取得了非常喜人的成果。不过奥达拉在事后的军议上做出了检讨,并保证不会再冲动行事。 这些损失很快就补了回来。随着维尔萨第二帝国东部战线战况的持续,越来越多的难民开始寻求庇护。他们或者是因为不愿改变信仰而从被占领的家园逃离,或者是因为太重的税赋而不得不放弃那劳作一年也无法果腹的土地。这些逃跑的领民或者难民在大地上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最终,他们想起了奥赛丁,那个据说蛮荒而又不守礼教的野蛮国家。 礼教是什么?能吃吗?只要那些蛮子不吃人,那就不会比在这里更差。 奥赛丁王国没有奴隶,但可以雇人种地。原先安分种地的老兵这下不再安分了,而因为家中无人而只能老实耕耘的年轻人也不再老实。从南方涌入的平民缓解了奥赛丁王国的人口压力,解放了被束缚在土地上的战斗民族。 奥芬巴赫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兵源的问题。 东南方向的混战不仅让奥赛丁王国得益,也为另一个势力创造了机会。如果说南方领主联盟还只是一群长期游离于帝国权力中心之外的领主的自娱自乐的话,那伯斯林公国的诞生绝对算是一场惊天霹雳。 伯斯林侯爵独立了。 一众信仰夏洛特的领主以伯斯林侯爵为中心,宣布了自己重商的治国思想,拒绝再向无能的帝国赋税,正式独立了出来。数个大型佣兵团摇身一变,成为了公国的正规军。几十个中小型的佣兵团则在收取了一年的预付款后,成为公国的预备役。 如果是短期内的军事冲突,伯斯林公国当真是谁也不怕。于是在最初的愤怒之后,三位公爵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伯斯林公爵也十分通情达理,许诺今后将每年向三位伯爵提供自己当年税收的百分之五为补偿,以感谢他们对自己的承认。 比例虽小,但这并不是个小数目。维尔萨第二帝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少了一块,连仗都没有打上几场。 这场变动曾经震撼过远在南方的斯坦因纳子爵领。嘉兰.诺德——或者说嘉兰.伯斯林收到了来自他父亲的信,信中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回到伯斯林城,为父亲做出一些贡献。而奥芬巴赫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帝国贵族,对于伯斯林家族的背叛也表示非常不满。 在打了一架之后,奥芬巴赫收起了他的不满,并承认父亲的过失与他的女儿无关。而嘉兰也写了一封长信给她的母亲,表达了自己坚决不回去的态度。 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奥芬巴赫至今仍会惊叹嘉兰母亲在那个家庭中的地位。 从沙漠的另一边过来的穆萨塔王国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从海的另一头过来的艾尼迪亚帝国则从未消停过。他们在维尔萨的东南方遭遇了一次惨败,又在奥赛丁王国的东部海岸遭遇了一次覆灭。不过在其他地方,混合了帝**与黎明军的艾尼迪亚军队无往不利,轻松写意。皇帝的宫殿已经造了起来,就在海边,拆了两座城堡才腾出了地方。艾尼迪亚的大神殿也在那片区域,随后是五座足足有八层的法师塔。当然,根据皇帝的许诺,自己的宫殿将是最后建造的。 艾尼迪亚帝国的法师显然不是什么纯粹的奥法研究者。没有哪个奥法研究者会不停地送出战争机械的设计图来换取帝国皇室给予的奖励。有些战争机械卓有成效,有些则只能算是小孩子梦中的狂想。最早出现在对坦尼亚斯人的那一场大战中的,险些扭转战局的蒙铁木质多重床弩与弩炮战车被证明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尽管机动力不足,但其防护力与攻击力非常令人满意。 就连艾尼迪亚帝国自己的投石机也只能在被魔法加固过的战车顶上砸出一个洞。这就值得花大价钱去研究了。 当然,那一炮之后,车里的人肯定是死了。但人死了还可以往里填,这不是问题。 最新一款的蒙铁木质多重……这个,战车,依旧是以人力操纵为主,牛马拉动为辅。法师们曾经试过用魔法作为动力,但他们很快发现研究魔像的制造或许还能更加简单一些。目前这种战争机械唯一的问题是,损耗太过严重,并且速度太过缓慢。如果彻底孤立无援,那敌人的步兵就可以从容地砸开战车的铁门,然后从内部消灭操纵者。 技术有待提高,但至少对坦尼亚斯的战略威慑已经达成了。骑兵的冲锋不再是无法正视的挑战,轻骑的骚扰也无法对配备战车的军阵造成太大的影响。艾尼迪亚人唯一的敌人就是地形,无论是丘陵还是森林,都不是这座小型移动堡垒可以踏足的地带。 至于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三位公爵,单纯的军队就已经足够了,况且目前战线上的地形也过于复杂了些。 在这两年里,奥赛丁王国也有不少发明创造。有低端的结构型创造,也有高端的理论型创新。不过具体的成果却是很少流出,尤其是艾尼迪亚帝国的战车的消息流传过来之后,大发明的时代就突然终结了。 “我知道有一种可以代替人力的机械,不过我现在没兴趣回忆了。”乔尼.史密斯在奥赛丁的王都这么对哈维尔说道,“要是那玩意儿真的能自己行进,多少人都扛不住。” “我也知道那种东西。”哈维尔一摊手,“某个位面的侏儒搞出来的,我这里还有图纸。烧煤烧木头,然后通过一系列的机械传导让一个本来很重的东西动起来是吧?那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那东西总是爆炸。” 总是爆炸的蒸汽机什么的,乔尼没有兴趣。作为一个当前时代的次高端武力单位,乔尼不可能做出那种自毁优势的愚蠢行为。 当时间慢慢过渡到两年以后,传说中的帝国历1324年,奥赛丁王国历201年,……总之,就是这个时间,乔尼.史密斯结束了他的修行,整理着装,准备向南而去。 “早点回来。”兰斯洛特依旧是少女的打扮,岁月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当然,能被两年的岁月留下太多痕迹的人也算是不易了。 “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乔尼对兰斯洛特道,“两年内我找不到艾丝翠儿,我就回来找你。”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艾丝翠儿始终是乔尼心头的痛,但时而温柔时而野蛮,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很有感觉的兰斯洛特也敲打着乔尼的心。作为一个负责的人,乔尼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艾丝翠儿。无论是再续前缘还是当面痛斥一番,他都得看到个结果。乔尼不清楚自己是因爱生恨还是单纯地对她的不辞而别感到愤怒。总之,他得找到她。 至于找到她之后如何,乔尼暂时不想考虑。他甚至无比地希望自己此行一无所获,然后与兰斯洛特安度晚年。比起那位复仇女神,野蛮女友显然活得更轻松一些。 但是自己毕竟和艾丝翠儿……乔尼无法抛去这个心结。从心理上来讲,他不过是一个大龄老处男罢了。偶尔一次初尝**,便再也割舍不下。 “那如果你找到了呢?”兰斯洛特略带幽怨地问道。 这个问题就是乔尼一直想回避的。 “如果找到的话……”现在他必须考虑这个问题了。尽管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曾经被反复问过这个问题,但乔尼都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如今,他必须正面回答了。 “如果找到的话……”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维尔萨,我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维尔萨,我回来了。 两年以前,当乔尼再一次踏上维希尔村的土地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感情受挫,并且回味着报复的快感的少年而已。两年之后,当乔尼试图回顾这一段历史的时候,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两年,当真是十分漫长。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待上那么久。诚然,武器大师的训练一定会十分辛苦。跳跃攻击并不是只要会跳着就行,旋风攻击也不是抡起武器在原地转一圈就可以奏效的。在学习旋风攻击的那半年的时间里,乔尼顺便把顺势斩也学了个大概,然后又用半年的时间将这两招练得越发纯熟。至于“寓守于攻”,乔尼险些练地绝望——哈维尔的攻击是完全无视你如何闪躲的,好在还有兰斯洛特可以练手,又有现成的牧师可以随时治疗。 在训练的同时,乔尼还要不时与哈维尔游历四方。有时候是奥赛丁王国的王都,有时候是各个法师塔。哈维尔也会把乔尼带去那些据说风景秀丽或者壮阔的地方,感慨自己曾经在其他位面看到的类似场景。 两年的时间,这比乔尼认识艾丝翠儿的时间还要长。尽管不是与兰斯洛特朝夕相处,但乔尼与艾丝翠儿也不是整天都腻在一起的。如果说乔尼对艾丝翠儿很忠贞,那倒是真的;可他却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并且毫无感觉的木头,终究无法彻底拒绝兰斯洛特的感情。 “如果找到的话……” 现在,他必须直面这个他一直——甚至在无数个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时候都一直回避的问题了。 “我……”乔尼咬了咬牙,“还是会回来找你。” 乔尼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艾丝翠儿的不辞而别,更不知道那位复仇女神会不会放弃自己对整个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复仇愿望。至少从目前来看,坦尼亚斯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至少也会比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路要长。 “好,我等你。”兰斯洛特点点头,“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会亲自去找你,然后带你一起去见奥丁。” 乔尼打了个寒战,点点头,又点点头。 哈维尔并不打算和乔尼一起出发,他现在正忙着整理乔尼说的那些神奇事物和其中粗浅的原理,并打算将接下来的几年时间奉献给这些看起来十分神奇的东西上。 “就像一个侏儒。”哈维尔这么自嘲道,“不过我追求完美。” 对于乔尼来说,他的旅途上少了一个良师益友,不过哈维尔的好处将始终伴在他的左右。半年多以前,哈维尔在读完了奥赛丁王都所有的书籍之后无所事事,解开了自己的一个次元袋。那一天他兴奋了很久,然后又沉默了两天。最终,哈维尔伸手从那与钱袋一般大小的口袋里摸出一柄近一人高的直刃巨剑,交到了乔尼手上。 “送你的。”哈维尔一脸心疼的表情,“不是什么值钱货,不过这是我一个法师朋友给我做的。” 直刃巨剑散发着强烈的魔法气息,乔尼只用肉眼就能看出剑身上闪耀的异样光辉。巨剑的式样十分古朴,犹如一柄放大的长剑。乔尼试着挥舞了几下,又转着身子抡了一圈,手感舒适,配重合理。 “你去砍那颗树试试。”哈维尔打断了乔尼的欣赏,指了指身前的一颗小树。 小树的树干不粗,双手手掌可以合握。但小树的树种可是不简单——乔尼一眼就认出了这曾经折过自己一柄巨剑的材质。 “砍树?”乔尼看了看自己手中厚重的巨剑,又看了看哈维尔,张口结舌。 “砍树。”哈维尔点头,“砍坏了我再给你一把就是了,怕什么。” 既然财主都这么说了,那乔尼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于是他抡起巨剑,从右至左向那小树的树干斜斜一斩。剑刃轻松地破开整段木材,剑身的惯性甚至带着乔尼往左边又踉跄了两步。 小树倒下,发出一声巨响,而乔尼的表情定格了接近一分钟。 “魔法的作用,就是提供一个额外的破坏力。”哈维尔是这么解释的,“南边那些铁桶在这把剑面前也就是个铁皮棺材而已。” 乔尼眼神中透着欢喜,抚摸着手中巨剑那冰凉的剑脊,突然抬头:“有铠甲吗?” “有。”哈维尔肯定地点点头,摸出了一个次元袋,“你要能帮我打开,里边的东西随便挑。” 所以在这一天,乔尼身后背着一柄魔法巨剑,身上则是一件精巧的半身链甲,用罩袍遮住,看起来并不臃肿。他一步一回头,最终走出了兰斯洛特的视线,也最终走出了奥赛丁王国的国境。 “啊……”乔尼坐在马背上,立于维尔萨第二帝国与奥赛丁王国的界碑边上,感慨万千,“我又回来了” 但这片土地已经满目疮痍。 乱世是英雄的时代,乱世是平民的梦魇。伯斯林公国独立了,但夏洛特与坦帕斯庇护的佣兵联盟依旧遍布大陆。佣兵们行走在这一片混乱的土地上,或为一地传颂的英雄,或为游荡四方的贼寇。 当土地无法养活劳作者,流民就出现了。逃荒的流民,失地的流民,避税的流民……有些流民一路向北,在奥赛丁找到了未来;有些流民四处流浪,或者在别的领主的土地上继续卖命,或者在某处山贼巢穴找到了苟活的途径。一年以前,甚至有一位唤作维克斯的佣兵将自己遇到的流民组织了起来,占据了几座城堡,自称男爵。这件事闹地很大,但最终被匆匆带兵归来的几位领主给扑灭,维克斯战死在战场上,尸体被剁成碎泥,以告慰几位领主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是维尔萨第二帝国大后方的一个放大的现状。因为税负过重,又强征了几次兵役,田间的人口减少,粮食歉收,于是人口再一次减少……乔尼沿着道路,策马向东,途径一个个萧条的村庄,见到一片片荒芜的田地。 即使是用来轮耕的休耕地,也似乎太多了一些。 在这样一个时代,独自上路是很危险的。即使有一匹神骏的黑马,即使马鞍上插着一柄看起来就十分可怕的巨剑,即使罩袍边缘隐约露出闪亮的金属环片。如果抢劫者的人数足够多,那一切精良的装备都不足以打消对方的野心。 装备越精良,就越值钱。 所以当乔尼在心中悲天悯人地不亦乐乎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前方道路上横着的许多根草绳。那些草绳沾满了尘土,静静躺在路上,每隔几步便是一根。若是有粗心的骑手纵马而过,那草绳便会被用力拉起,瞬间折损一匹坐骑,摔晕马上的旅人。 乔尼猛地拉住缰绳,停在了绳索之前。胯下的骏马不安地打着响鼻,踢着脚下的尘土;鞍上的乔尼则面沉似水,缓缓环顾四周。 没有动静。 这让乔尼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两边的草丛与森林中会有偷袭者冒出头来,拦在路中。或许他们不会说出“此路是我开”的鬼话,但勒索一番总还是可以的。 大道的两旁是一人多高的荒草,微风吹过,却并不能将它们吹开。乔尼凝神望了一会儿,依旧没能发现躲藏在里面的歹人。于是他摇了摇头,两脚一夹,催动自己的马儿缓缓向前。 绳索始终没有动静。直到乔尼策马奔驰而去,那几条草绳也依然躺在路上,静悄悄的,就像是被谁遗忘了一般。只有在那草丛中渐渐显现的人头,才能证明刚才的凶险。 这一拨抢劫者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这与他们规模不大有关。并不是每一个抢劫者团伙都如此明智,也不是所有的恶人都势单力薄。 当太阳经过了自己一天的最高点,并渐渐西沉,乔尼终于遇到了一群敢于直接拦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嗨,伙计”二十多个装备各异的劫匪堵在在路上,为首那个扛着大斧子的首领对乔尼招呼道,“看你的样子,是个有钱人。留下点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乔尼看了看这群人,调转马头想要避开,却又看到自己身后也聚了二十多人。那二十多人显然是刚到的,一个个还在不停喘息,似乎是跑了很长一段路。 也难怪他之前没有发现了。 “你要多少钱?”乔尼问道。 “随便给个五十金币就好。”那首领哈哈一笑,“我看你的钱袋子挺鼓的,你也可以数数我有多少朋友。每个人一个金币,这个价钱挺公道的。” “我不这么认为。”乔尼说着,翻身下马,“别那么紧张,你看,我又不跑。我说,要不你把人散了,就带十个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那不行。”首领摇头,“最近生意不好,我和我的朋友们都等着吃饭呢。” “我要是不给呢?”乔尼问道,从马鞍上的剑鞘中拔出了自己的魔法巨剑,顺便在面前晃了晃,试图让对方看到剑上的魔法光辉,“我是战士公会认证的十一级佣兵哟。” “这里有二十个六级佣兵,还有十个九级佣兵。”那首领叹了口气,将大斧从肩头放下,提在手里,“你不给,那我们就只能从你的尸体上找了。” 双方的对话十分客气,就像两个久别的友人。但齐刷刷一片拔剑和取武器的声音却并不那么和蔼。乔尼在马屁股上一拍,将自己的爱驹赶出战场,然后双手握剑,深吸一口气,当先迎了上去。 如果乔尼是两年前的乔尼,那他一定会被人海淹没。他或许能砍倒三四个敌人,但却一定会被背后的攻击给干倒在地。链甲防砍不防刺,原先那件镶嵌皮甲也不像铁板一样结实。 万幸——也是对方的不幸,乔尼已经不是两年前的乔尼了。 哈维尔的巨剑为乔尼省了许多麻烦。本来,旋风攻击是种技巧。乔尼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练习如何避开对方的格挡以及坚硬的铠甲,以免损坏自己的武器。现在,旋风攻击就是浮云——没有什么是附魔巨剑切不开的。 除非是附魔的铠甲。但有附魔铠甲的人还会拦路抢劫么? 乔尼没有去欣赏自己破开的三个胸膛。他转完一圈,便向路旁疾奔,与那些微微愣神的强盗拉开距离,然后重新杀回,一剑虚斩,压住匆忙举起的盾牌,然后挺剑一刺。手腕一转,一条性命就此交待。然后他退后一步,大力横斩,将一旁试图偷袭的敌人切开一般。 接着,乔尼再次转身逃开,与追击的敌人拉开距离。待几秒后,他又回身扭身,抡着巨剑转上一圈,带走数条人命,继续跑开。 战士放风筝,这是何等诡异的景象。 那持斧的首领是在乔尼第三次逆袭的时候被刺死的。他的斧柄足够结实,但他的铠甲却显得脆弱许多。只是轻轻一捅,便穿透了坚韧的皮甲,将剑尖送入对方的胸膛。 剩下的人顿时四散而逃,追都追不上。 “扫兴。”乔尼收起剑,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叹了口气。 这是兰斯洛特送的罩袍,现在洗不干净了。 一声呼哨,乔尼将自己的马给招了回来。他搜了搜地上的尸体,找到了林林总总大约价值十几个金币的钱币。然后他重新将剑插回马鞍,跨上马背,继续向东而去。 如同闹剧一般的开始,如同闹剧一般的终结。乔尼只是这类闹剧中少有的幸运者而已——在往前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乔尼就看见了冒着黑烟的板车,还有板车周围散布的尸体。 一个单独上路的行商。 漫长的战争带来了混乱,但有些基本的秩序还是保留着,尤其是在城镇中。城门一关,城外的混乱与喧嚣就像是传说中的恶龙一般,虚无而飘渺。只有酒馆中哭诉的幸存者与大街上寻求帮助的农夫,稍稍提醒着人们城墙之外的危险。 乔尼就在黄昏的时候进入了一座城镇。他用五个银币打发了那个试图提前关门的守卫,又用一个银币付了人头税。 “欢迎来到日瓦丁城,先生。”收了钱,守卫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温馨家园酒馆很黑,您千万不要被它的名字迷惑了。” 这大概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乔尼点点头,牵着骏马慢慢踱进城去。 城镇的街道不允许纵马。 “温馨家园”酒馆的规模很大,门面正对城门,占了整个拐角处的房屋。它的招牌上有四颗闪亮的魔珠,那是不灭明焰的光辉,价值不菲。如果乔尼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那他一定会被这酒馆的名字与规模蒙骗。但既然有了守卫的提醒,乔尼自然不想再做一个傻子。而且他并不需要什么“温馨家园”。只要有实力,在什么地方都很温馨。 于是他在街上看了一圈,先把坐骑寄放在“快马”马店,这花了五个银币;然后他推开了“风暴之眼”酒馆的大门,就这么走了进去。 风暴之眼的气氛十分火爆。乔尼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做好,叫了份简单的吃食,又要了一杯麦酒。酒馆正中的桌子正在聚赌,不时有欢呼声与哀叹声传来。当乔尼要的烤肉上桌的时候,有个倒霉蛋被人扔了出去——他因为输急了,所以亮了刀子。 所以说,在城镇里,还是有一些基本的秩序的。那个倒霉蛋戳到桌子上的匕首此时正扎在他的手背上,而他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被自觉的****搜出来赔给了酒馆老板。 桌子不是白戳的。 但这与乔尼无关。他默默地吃着面前的烤肉,不时望上几眼喧闹的酒客。乔尼的巨剑靠在桌边,罩袍沾染血迹,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盾,挡开了所有想要找麻烦的醉鬼。偶尔有不怀恶意的好奇者想要上前搭话,也被乔尼客气地拒绝。乔尼的角落当真如同一个暴风眼,任外边风雨飘摇,此处风平浪静。 随着夜幕降临,不时有穿着暴露的姑娘走进酒馆,与某个酒客勾勾搭搭,然后一同上楼开房欢愉。乔尼的打扮特别能吸引流莺——一个强大而又富裕的金主。不过乔尼用自己的冷淡将她们全部拒绝了。 虽然他素了很久,但是…… 乔尼有自己的坚持。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热闹的酒馆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当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的时候。乔尼已经吃完了他的烤肉,正端着麦酒,用一种超然物外的表情望着芸芸众生。赌徒们还在赌,隔壁那桌则开始掰手腕比起了力气。吧台边上有一个年轻的吟游诗人正在歌唱,不过听者寥寥,他唱地也轻。偶尔有取向与世俗不同的壮汉去调戏一下这漂亮的小伙子,但也不敢太过放肆。 在混乱中隐隐有一种秩序,直到酒馆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为止。 “以瑞恩斯伯爵的名义”为首的士兵喊道,“战争特别税” 酒馆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有那偷奸耍滑的赌徒顺手把桌子上的金银铜币给抹了一把,但很快就被发现了。 “都不许动赌钱的”那士兵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五个人,“都把钱放桌子上赌博要交税,不知道吗?” 乔尼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与他无关。 一般来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原本只是一场大型的恐怖活动而已。 第一百九十六章这原本只是一场大型的恐怖活动而已。 赌博要交税,这是乔尼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赌资多少,根本无法统计。 不过这些士兵好像根本就不需要统计。 “手拿开”一个手里攥着口袋,一个驱赶面带不甘的围观群众,“你想抗税吗?” 乔尼透过人群的缝隙望进去,只见那士兵都是用抓的——也就是随机抓取。 “这个不合理啊。”乔尼轻声自语,“这样的话……” “不是每个人一个金币吗?”果然有人说话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第一个说话的是一个貌似文弱的中年人,但随即便是一整片的抗议声。 “住手” “把我的钱还给我” “你们这是在抢劫我会去城主府指控你们的” 伴随着这些怒吼,赌客们自发地护卫起自己和别人的赌资,刀剑出鞘,眼看就打算动手的样子。就在这时,酒馆的老板摇摇晃晃地过来,打开了士兵的手,将头一扬:“你们是谁的手下?” 一般来说,敢于问出这种问题都是不能小看的。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认识那么一两个大人物。那带头的士兵不敢托大,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奥尔队长。” “哦。”酒馆老板点点头,“赌博税不是按人头来的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那士兵问道,语气带着些犹豫。 “我是这里的老板。”酒馆老板回答道,“达维斯骑士是我的姐夫。” 呐,这就妥了。 “书记官大人今天中午接到伯爵的信件,要求增加税赋。”士兵老老实实地回答。 “增加多少?增加什么税?”老板不依不饶。 于是这一群士兵只能苦着脸把口袋里的钱币重新倒出来,然后点了点人头数,按每人一个金币的价钱重新收税。 原来是假公济私。不过加税的消息倒是真的。 “城主府令”那士兵带着沮丧的表情,从怀里抖出一张劣质的莎草纸,“为了维护本城治安,减少暴力事件的发生率,特此决定:向所有携带武器者征收治安管理税,匕首两个银币,长剑及相当长度武器五个银币,其他大型武器一个金币,弓弩两个金币。” 他读的时候根本没看那张纸,想来是自己不识字,特意背下的。酒馆老板凑上去看了看,依稀辨认出几个数字,冲周围的客人点点头:“没错。” 酒馆里再次炸了锅。 带武器的都是什么人?原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浪子,赚钱容易吗?现在居然还要为自己吃饭的家伙交钱而且看这不用登记的架势,还是每天都要交钱这,这…… 这也只能忍了。 日瓦丁城的军队不够出城剿匪,但在城里想要弄死谁还是很轻松的。即便是乔尼也不敢与这么一个执政机器对抗。虽然他很强,但是军队有的是弓弩。 乔尼毕竟没把哈维尔的另一个次元袋给弄开来。 不情不愿地付了钱,乔尼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致。他猛地灌下最后一口麦酒,抄起自己的巨剑就像去要个房间。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黎明之前的黑暗啊你终将退散”酒馆门口再次涌入了一群人,目测有八个,“黑暗的帮凶,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慷慨激昂的咏叹之后,在众人——包括士兵与酒客还有乔尼——的发愣中,那十个人举起了右臂,扣动手中的袖珍手弩,对着人群中士兵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嗖。六个人立扑。 嗖嗖嗖嗖,士兵就死光了。短小的弩矢穿透了他们的铠甲,矢尖甚至从另外一边透了出来。至于误伤误死,更是不计其数。乔尼在他们举起手的那一霎那就明白会发生些什么,及时地扒下来,毫发无损。 “觉悟吧,愚昧的人们”那八个人放下右臂,无比从容,为首一个甚至有时间布道,“黎明终将到来,为何你们还要留恋黑暗?请谨慎选择你们未来的道路吧” 然后,他们推开门,快速离去,只留下一群或愤怒或害怕的幸存者面面相觑。 “他们……”有人迟疑地指着门的方向,欲言又止。 “快叫牧师”这多半是某个伤者的朋友,“快……混蛋快啊箭上有毒” 酒馆越发混乱了。五个士兵的尸体躺在地上无人关心,活着的人有想夺门而逃的,立刻就被酒馆的护卫给打翻在地;也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乔尼挤开人群,凑到尸体边上仔细观察着,但却看不出什么可疑的痕迹。如果非要说哪里古怪的话,那一定是这个了。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连发的手弩。 从那些透体而出的弩箭上诡异的气味可以肯定,这是淬了毒的。乔尼倒退一步,扇了扇自己的鼻子,忍住了呕吐的**。 “这些箭矢上有毒,不过不致命。”他对周围那些惊慌或焦急的人说,“应该只是阻止伤口愈合的那种毒。” 那种毒是最廉价的,材料是木桶,粪便,时间。 连加热都不用。 “我们应该报告给巡逻队”乔尼的话并没有引起谁的重视,酒馆老板关心的显然不是中箭的人,“那个谁,赶紧出去叫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乔尼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没法休息了。即使自己能顶着喧哗安然入眠,一会儿前来查看状况的日瓦丁城巡逻队也会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排查,说不定还要顺便捞点好处。 乔尼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去那间看起来豪华而安全的“温馨家园”投宿了。钱或许会多一些,但至少也能买到点相应的享受。 他重新回到自己角落的座位上,从行囊中摸出一本奥丁圣典来,开始专心地翻阅。这能使他稍许平静一些,宽容一些,不那么无聊一些。 被派出去喊人的护卫很快就回来了,用力推开门,脸上满是惊慌。这种惊慌乔尼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僵尸片里,当路人甲发现路上都是僵尸的时候…… 不是吧?乔尼合上书,等着门口那人开口说话。 “死了,都死了”那护卫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他们都死了” ……难道真的是僵尸围城?乔尼一阵恶寒。 “谁死了?”酒馆老板在一片议论声中问道,“你慢点说。” “那些去别的地方征税的士兵都死了”护卫用力喘了两口,说话终于利索了,“还有那些休假去别的酒馆快活的士兵,也死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 “街面上已经乱了。”那护卫的话说得越发利落,“我听说伯爵的军队开始封锁城门了。现在外边已经宵禁了,伯爵的军队正在街面上抓人。我赶紧跑了回来。” 语速是正常了,表达能力似乎还存在一些障碍。不过他要表达的意思基本上已经完整地转达了。酒馆里的众人愣了愣,只能在摇头叹息中接受这全城混乱的事实。幸存者悻悻地做回自己的位置,没了赌博与找姑娘的兴致;伤者则在呻吟声中被人搬到一旁空着的酒桌上,简单做了下止血的工作,然后各安天命。 酒馆中有刚刚缴过治安管理税的,现在都把武器藏了起来,至少不像之前那么张扬。乔尼倒是无所谓,反正这种事情也牵涉不到自己,自己也没有案底。在这种非常时刻,想来那些家伙也不至于再分神找什么麻烦。 伯爵的军队确实没有找什么麻烦。在一个罩袍纹饰精美、链甲闪亮的骑士的带领下,一队看上去就很精干的士兵推开——注意是推开——了酒馆的木门。他们先挺直了身子说明来意,然后两个人一组把自己同僚的尸体给搬了出去。或许是因为已经见过太多尸体的缘故,这些士兵甚至没有仔细去查看那些尸体的伤口,也没有花时间去勘查众人自觉保存下来的现场。 “我是布撒骑士,凶手长什么样?”那骑士侧身让过两名搬运尸体的手下,扫视了一眼酒客,高声问道。 乔尼还记得当时自己所看到的形象。这群刺客穿着带兜帽的长袍,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标记。他们离去的时候将手弩折叠了一下收进怀里,从外边根本看不出什么突起。 这也是其他人所能回忆出来的情况。 “好的,我知道了。”布撒骑士点点头,“税款在哪里?” 众人看向那几名士兵的尸体原来的所在,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个钱袋子。 “任何企图染指税款的行为都是死罪。”布撒骑士说着,几步上前,俯身捡起钱袋,“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日瓦丁城从现在起实行宵禁,希望诸位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布撒骑士在出门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不然我们会让他很麻烦的。” 又是一阵点头。 此时的乔尼并没有如何看重这场变故。第二天,当他试图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乔尼亮出了自己的奥赛丁王国国民身份,又展示了自己奥丁牧师的证明,便顺利地在一群出不了城的佣兵的目送下纵马远去。 黎明之主信徒的刺杀行动给乔尼造成的第一个麻烦是在这一天的中午见效的。当他骑马接近一座村庄的时候,那座村庄的村民居然全部逃跑了。 “我又不是不给钱的强盗。”乔尼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在强盗遍地的时代,农民们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都不足为奇。乔尼在村庄里溜达了一圈,觉得挺没意思的,于是摸出自带的干粮,就在马背上凑合了一顿。 直到黄昏,当他被一座城镇给直接拦在外边的时候,他才觉得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城主令,携带武器者不得入城”守门的士兵将长枪对着乔尼的方向,大声喝道,“不要靠近,佣兵” “我不是佣兵,我是奥丁的牧师。”乔尼停住脚步,将自己脖子上银质的奥丁巨剑露了出来,就着夕阳的光辉晃了晃。 “城主令,携带武器者不得入城。”守门的士兵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交出你的武器,并接受搜身。我们将会在你出城的时候予以归还。” 这个要求稍稍有些过分,但并非不可接受。不过武器大师的武器就是他的生命,何况还是一个带着魔法武器的武器大师。于是乔尼摇头拒绝了这个要求,试图接着说服这名守卫:“你们是在防范谁?我不会对城镇造成什么损害的。” “艾尼迪亚伪帝国那群信仰什么黎明之主的疯子。”那守卫显然心情不是很好,“任何拥有武器的陌生人都是对城市的威胁,如果你不愿意解除武装,就请退开,这里不欢迎你。” 说话间,原本靠着城墙休息的四名守卫紧张起来,从脚边端起重弩,望向乔尼这边。 “我知道了。”乔尼举起双手,“我这就走。” 乔尼有把握闪掉那几柄弩机,但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招惹一整个城镇。诚然,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没必要找麻烦。 “城主令,携带武器者不得入城。”守门士兵的声音从乔尼身后传来,“交出你的武器,并接受搜身。我们将会在你出城的时候予以归还。” 又有人来了。乔尼心想,没有回头。 “我是欧若拉的圣武士,这是我为帝国服务的证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声音悦耳,透着一些磁性的沙哑。这让乔尼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 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一眼。即使是最忠贞的男人,都会有瞄一眼美女的冲动,何况乔尼还不是世界之最。 乔尼看见的,是一个骑马的女武神。反射着落日余辉的全身板甲,线条优美,威武而不失美丽。头盔被她扔在马鞍上悬挂的网兜里,就在一柄巨剑的上方。姑娘有一头金色的短发,平添了几分英武,但却让乔尼有些失望。 他是长发控。 “帝国感谢您的贡献,小姐。”那守卫端着长枪,微微点头,“但携带武器者不得入内,这是命令。” 接下来就是关于封城原因的问答,那姑娘听完,猛地一夹马腹,激地坐骑在原地转了几圈,也吓得那几名守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来晚了”那姑娘叹了口气,声音不小,“是不是一群穿着长袍带着兜帽,用奇怪的弩进行刺杀活动的艾尼迪亚人?” “是不是艾尼迪亚人我不知道,小姐。”守卫见对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但模样就是您说的那样。” “我知道了。”姑娘点点头,“你们辛苦了。” 看那样子就好像她是某个微服私访的大人物一样,刚刚听完了下属的汇报。她掉转马头,望见了正凝视着自己的乔尼。 “你有什么事情吗?”姑娘皱了皱眉头。 “哦,请原谅。”乔尼回过神来,微笑着道歉,“我并不是在看您,我只是在发呆。我不知道今天晚上该睡哪里。” 他总不能说自己正在想象一个拥有披头长发的女武神的模样吧? 不过这个回答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女武神姑娘看了看乔尼,又仔细瞅了一眼乔尼胸口的血迹,摇摇头:“生个火堆在门口凑合一晚上吧,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教的。” 说完,她呼喝一声,纵马远去,竟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这让乔尼不满中有些奇怪——按理说自己也没表现地像一个坏人啊。 “难道她晕血?”乔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自嘲地一笑。 一个人在野外是不能随便过夜的,但在城门口弄个篝火堆倒也不算一个太糟糕的主意。无论是酒馆老板还是城门守卫,乔尼总得相信点什么。于是他在城墙边上升起一个火堆——这要了他两个银币的贿赂,将马背上的一包亚麻布铺在地上,保持着适当的警惕,勉强熬过了一晚。 即使是白天,持武器者也不能进入城镇。三三两两的佣兵咒骂着,带着他们刚刚领回来的武器从城门出来,一脸晦气。乔尼收拾好自己的床铺,骑上骏马,准备今天晚上去城堡碰碰运气。 别的不说,露天睡觉总归是不舒服的,而且人和马都需要补充食物。 城堡的防范并没有城镇那么严,这或许是因为那里的士兵对自己更有信心,并且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比如平民的生命与城镇的稳定——需要担心。入场费是贵了些,要五个银币;住宿费和伙食费也普遍比一般水平要贵上三四倍,但总归有了住处。 至于钱嘛,乔尼在那座城堡的外墙看到了一些剿匪的布告和通缉令。 即使是散兵,身上也该带点钱的。 不过城堡并非完全不设防。乔尼在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小型的佣兵团体因为随身弓弩的问题与守卫发生了争执。 一夜无事,直到第二天早上。 乔尼还记得近二十年前那个走到哪儿就让别人死到哪儿的霸气名侦探江户川柯南。现在,他怀疑这种诡异的能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集合——”城堡的院子里,号令声此起彼伏。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但却拨动了命运的线路 第一百九十七章但却拨动了命运的线路 城堡里的旅人已经全部被集中到练兵场上了,他们有的穿戴整齐,有的衣衫不整。佣兵们带着自己的武器,行商攥着自己的钱袋,普通的旅人则背着自己的行囊。 这让他们稍稍放宽了心,抛下了被城堡士兵打劫的担忧。 “让大家集中起来,没有别的意思。”隐隐将众人包围起来的士兵之中,走出了一名身穿漂亮长袍的家伙,“城堡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十分恶劣的命案,我也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一众旅人面面相觑,等待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我是格雷格子爵,此地的主人。”长袍男自我介绍道,“我的税务官被刺死在自己的床上,并且被残忍地分尸。现在,先生们,为了找出可能躲藏在我们之中的凶手,请允许我检查各位的屋子,并且进行搜身。” 这只是一句礼貌的问询而已。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士兵们正在进出自己昨天居住的屋子,有时候还会稍带一些东西出来,堆在屋子的门口。 “我抗议,子爵阁下”有人站出来,高声喊道,“我是海登子爵的传令官,您无权检查我的私人物品” “十分抱歉,不过您的抗议无效。”格雷格子爵彬彬有礼,但是毫无留情,“如果您对于我的行为有任何意见的话,您可以让海登子爵给我递交正式的抗议。现在,请退回去,不要妨碍我调查案情。” 那位传令官并没有退下去,但格雷格子爵也并没有多加理会。他转过头,背对着众人,仔细看着自己的士兵搜查着旅客的房屋,面色铁青。 乔尼在人群中冷眼旁观,毫无压力。他的铠甲穿在身上,巨剑背在身后,钱袋系在腰间。他的爱驹正在马房里休息,马具不在房里,野外应急的生活用品也不在房里。 简单来说,乔尼的房里什么都没有。 当然,在一群士兵的监视下与另一群身份各异的旅人站在院子里这种事情,确实很屈辱。不过乔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不惹事的行事方针,决定混在人群里面不说话。 反正事情不是他干的,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大人”士兵们似乎有了发现,“大人,我们找到了这个” 那士兵的手上挥舞着一件几乎被血完全染红的衣服,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未凝固的鲜血还是清晨的露水。 格雷格子爵快步迎了上去,从士兵的手上接过血衣。乔尼透过人群的缝隙,能够看到那件粗亚麻衣服上滴落的水珠,透着粉红色。子爵展开衣服看了看,是一件足以遮盖全身的罩袍——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把这件衣服当作临时的工作服,然后在作案之后扔到一旁。 “这是厨娘从水井里打捞起来的。”士兵汇报道,“衣服正好挂在水桶上,水桶里的水都已经被染成红色的了。” 士兵的声音很洪亮,所有人都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凶器呢?有没有找到凶器?”格雷格子爵将血衣交还给士兵,问道。 “没有,大人”那士兵回答,“有可能是沉到井底了,我们并没有发现。 但凡有点洁癖的,这儿的水以后就不能喝了。 “那么,先生们。”子爵转身,看着表情各异的旅人们,“你们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了。” 城堡里的旅人们并不多,总共也不到二十个。超过五个人的团体都会选择轮流值夜在野外凑合一晚,尤其是在住宿费虚高的当下,谁活着都不容易。这十几个人里边,有一半是携带武器的佣兵,有三个是雇佣佣兵作为护卫的商人,还有几个就是没有武器也没有钱的普通人了。他们或许是要投奔亲属,或者是有职责在身。总之,谁都不容易。 但在这种时候,有没有携带武器并不是确定嫌疑的标准。 “我是海登子爵的传令官”之前那个男人第一个嚷道,“我要将城堡里的变故转告给海登子爵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一名士兵上前接过了所谓的身份证明——一张羊皮卷,确定了它没有机关或者什么毒药,然后递给了格雷格子爵。 “有趣。”子爵看了看那张文件,“如果你真的是海登子爵的传令官,为什么你昨天没有通报自己的身份?那样还可以省下一点钱。” 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贵族属官的出行,若是寄住在别的城堡里,一般都能享受相当额度的优惠,甚至还能享受到更好的房间与伙食待遇。这个疑问一出,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眼光投向那传令官。 “我要传达的信息是子爵大人的私人信息。”那传令官为难地说,“请原谅我不能告诉您,格雷格子爵阁下。” “就算海登家的继承人不是他父亲亲生的,也用不着那么神秘。”格雷格子爵言辞犀利,显然和那个海登子爵的关系不是很好,“有什么事是不能拿出来公开说的?” 第一句话让传令官十分愤怒,但小人物是没有自由表达情感的权利的。 “如果您坚持的话。”传令官抚胸低头,不知是真的表示谦卑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愤怒,“子爵大人的税务官和派到村庄里的税吏都被人杀死了。” “哦?”格雷格子爵挑了挑眉毛,“按照海登家族的税率,有这个结果倒也不奇怪。不丢人,哈哈,不丢人。” 话音刚落,就仿佛有谁特意要与格雷格子爵作对一般,一个士兵从门口跑了过来,惊慌不已。 “大人,大人”那士兵跑到子爵面前,险些摔倒,“有村民来报告,说前两天去村子里征税的士兵都死了” 乔尼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打脸也太快了些。 “你说什么?”格雷格子爵一滞,然后猛地抓住那士兵的脖领,“你再说一遍。” “村,村民来报告……”士兵被吓得有些结巴了,“说,说,前两天去村子征税的士,士兵都死了” 子爵瞥见了那传令官揶揄的笑容,冷哼一声,将报信的士兵推倒在地,扭头对身后一名装备明显要精良许多的军人说道:“看住他们,等我回来。” 格雷格子爵是在吃饭时间才慢慢赶回来的。饿地有些心情烦躁的佣兵——再加上乔尼——用一种不善的眼神迎接着这个贵族的到来,看样子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将对方碎尸分食的打算了。 “看来昨天晚上并不止一起谋杀案。”格雷格子爵面色铁青,“凶手不仅潜入了城堡,并且还跑了出去,将我的士兵杀死在我的村庄里。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子爵大人,子爵大人。”三个行商赔着笑脸凑了上去,“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那几个是我们雇佣的佣兵。我们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您看……我们可以多付些税金,只希望您能够让我们早些出发。您知道的,我们这些生意人抢的就是时间,呵呵,时间。您看……” “少废话。”格雷格子爵的心情显然很是糟糕,“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商人。在你们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谁都是嫌疑人” 乔尼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心情恶劣的子爵,觉得自己未来的几天可能都得被耗在这里了。于是他排开堵在面前的几个佣兵,走上前去。 “格雷格子爵阁下,您好。”乔尼行了个无比标准的贵族礼,这让对方有些吃惊,“我是来自奥赛丁王国的乔尼.史密斯,奥丁的牧师,南方的安德尔侯爵治下斯坦因纳子爵领的军事首脑之一。这是我的证明。” 一封一年前由奥芬巴赫寄过来的羊皮卷,一个奥丁牧师独有的徽记,外加有奥尔维萨堡军事长官亲笔签字并盖有王国印章的国籍证明。 怎么说呢,没有比这手续更齐全的了。 “很好。”格雷格子爵仔细鉴定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身份证明材料,终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让你受惊了,史密斯先生。你现在可以走了。” 所以说,正常途径可以解决的问题,还是通过正常途径解决的好。乔尼牵着自己的马,在士兵的目送下离开了这座气氛诡异的城堡。他回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事情似乎在向变得糟糕的方向发展。乔尼骑在马背上慢慢前行,回想着自己遭遇的两次命案。第一次是全城收税的士兵,第二次是税务官和村庄收税的士兵。如果说这是某种揭竿起义,乔尼也不会怎么怀疑——因为战争而增加的税收实在是有些过于繁重了。但如此普遍而专业,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民间自发的行为。 就算真有什么侠盗之类的角色存在,那也不可能纵横那么大一个范围。 “黎明之主。”乔尼默念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谁知道那群一神教的疯子想要干什么。 这天黄昏,当乔尼再次抵达某座城堡,准备花点钱进去休息的时候,却发现城堡也和城镇保持一样的戒严的程度了。 “男爵大人令”守门的士兵的长枪对准乔尼,“携带武器者不得进入城堡” 这日子没法过了。 乔尼原本只是想快点到达边境,然后按照一个遵守规矩的佣兵的路线去打探艾丝翠儿的消息。不过艾尼迪亚信徒——姑且这么认为——引发的混乱让他这无比朴素与低调的愿望宣告破灭,并最终导致了…… “好吧。”乔尼翻身下马,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这位小哥,请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山贼或者强盗的巢穴之类的?” 说话间,乔尼弹过去一枚银币。银币在空中翻滚着,反射着落日的余辉,也反射着城堡门口火把的光芒。 “你要住在野外吗?”有钱,谁都可以变的很客气,“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虽然这附近没有什么怪物或者猛兽,但商道上经常有商人被打劫的。当然,天黑了之后强盗一般是不会出动的,但,谁知道呢?” 乔尼点点头,想了想,又摸出一个银币:“那附近的村庄呢?” “村民很讨厌带武器的人,所以……”那卫兵看着乔尼手上的银币,直勾勾的,“你最好还是把武器交出来,这样就能进来了。” “不用了。”乔尼摇摇头,将那枚银币也弹给了对方,“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强盗的老巢在哪里吗?” “北边的森林里,有个山洞。”士兵得了两枚银币的巨额小费,自然是知无不言,“男爵大人……” 他收起手中的武器,走到乔尼面前,轻声道:“男爵大人组织士兵去清剿过,但是失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给自己找张床。”乔尼微笑着回答,退后两步,翻身上马,“谢谢你的消息,愿奥丁护佑着你。” 当乔尼沿着小路经过村庄,穿过农田,并最终来到一片小树林的边缘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完全降下去了。天上有稀疏的星星在闪耀,肉眼很难再清楚地看见前方十步以外的物体。 “啊,天黑了。”乔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好……” 还好他有哈维尔。 一副恒定了黑暗视觉的眼镜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即使是在之前的世界,红外线夜视仪也不是什么家用电器。 黑暗视觉的效果十分显著。乔尼潜伏在黑暗中,看见的却是发绿的明亮画面。他将自己的马匹拴在树林中的一颗树上,魔法巨剑握在手中,缓缓前行。 “山洞……”乔尼默念着,每走几步就四下看看。小树林不大,至少没有南方那些茂密的丛林一般夸张,但也不小。乔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大约有接近一个小时了吧。总之,他终于看见了人影。 “一,二,三,四。”乔尼伏在一处草丛里,仔细观察着。树上有两个暗哨,躲藏地很好,但体温在黑暗视觉下无比显眼;山洞门口有两个明哨,坐在地上,烤着篝火,像是在聊天。 很专业的守卫模式,不过哨兵似乎并不那么专业。 乔尼猫着腰开始运动,缓缓地向其中一颗树靠近。树上的暗哨并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真的没有发现。当乔尼慢慢爬上树,并最终将自己的短刃——已然修好——插进了他的喉咙时,他才如同大梦初醒般,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果然是在睡觉啊……乔尼扔下尸体,叹了口气。 这一声惨叫就像是战斗的警报。乔尼能够看见另一个暗哨浑身都震了一下,然后抬头四顾;那两个明哨则站起身来,剑盾在手,背靠着背,作出了防御的驾驶。山洞中陆续涌出穿着各异的强盗,有的用剑盾,有的执大斧,还有的握着长戟与长枪。最后,是一排弓弩手,跟着一个装备最为整齐的,似乎是头领的家伙涌出山洞,并迅速列好阵势。 “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个要么就是太胖要么就是套了两层铠甲的首领皱着眉头,找到了两名哨兵。 “我们也不知道。”那两个哨兵有些害怕,“我们听到了一声惨叫……” 乔尼蹲伏在树上,不动声色。 “连个火把都没有,肯定不是贵族的走狗。”首领等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可能是什么野兽。**,叫你们站岗的时候不要睡觉。行了,都给老子警醒点,别再让那些畜生扰了老子的兴致” 说着,他转身进了山洞,一边走还在一边咒骂:“什么世道,连玩个女人……” 之后的话,乔尼就听不清了。 “三十二个人。”乔尼已经数清楚了人数,“啊呀呀,我又不是嘉兰……今天之后,这衣服是不能要了。” 可惜了兰斯洛特的一番心血。 第一个死的,是另一个暗哨。 “谁?”他听见了树干上传来的摩擦声,警惕地低喝一声。摩擦声停止,但却丝毫不能让他安心。于是,暗哨从怀里掏出了火镰,取过身边的一只火把就要点燃。 乔尼自然不能让对方如愿。于是他又开始了攀爬。衣服与树干的摩擦声让那暗哨更加紧张了,点了几次火都没有成功。 “嘘——”乔尼已经跃上了树干,连那两个明哨都能听见这个动静。 不过暗哨永远也听不到了。他的尸体摔下了树枝,脖子开了一个大口,身子还在不断抽搐。 “敌袭——”明哨大喊道,“敌袭——” 如同刚才一样,一群人陆续涌出,衣衫不整。 “哪里?”头领走到最前,“哪里有敌人?” 除了山洞前的篝火,四周一片黑暗——这可不是有敌人来袭的模样。 “在那颗树上”一个哨兵指着第二个暗哨所在的枝头,“爱西奥刚刚从那里摔下来了,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这头领倒是一点也不犹豫:“弓弩手,射击” 一阵弩矢外加箭雨,又是一阵弩矢加箭雨。弓弩手只有十几个人,但他们的箭集中到那暗哨的所在,当真是密集无比。 “野兽大概已经逃跑了。”首领止住了众人的射击,摇摇头,“行了,都回去睡觉吧。你,你,你们两个也在门口守着。说不定是什么怪物,四个人总归安全一些。” 安全……或许未必。 第一百九十八章 原以为是一场偶遇 第一百九十八章原以为是一场偶遇 一丛篝火,四个强盗。他们背后是隐隐透着些光亮的洞穴,看起来内部定是有些曲折。 四个哨兵站在火堆的边上,表情很是紧张。他们警惕地扫视四周,明明看不到什么,却总觉得有眼睛正看着自己。天上有云雾聚集,遮蔽了月光与星光。这让山洞门口的环境越发黑暗。 强盗们听说过很多关于恐怖的怪物的传言。一些佣兵出身的强盗会在无聊的时候说一些自己的冒险经历。他们会提到地精,会提到巨魔。如果再见多识广一些,号称自己从枭兽手里逃生或是躲避过一个蜥蜴人部落也是有的。 在这个骇人的黑夜,曾经当作消遣对象的传言顿时被放大了无数倍,并慢慢在四个强盗的心中凝结成型。恍惚间,他们觉得树丛中正隐藏着无数面目狰狞的怪兽。有人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火光映照下的草丛在微微颤动。 不对,草丛好像真的是…… “谁?”发现动静的强盗踏前一步,低喝一声。 原本微微颤动的草丛顿时没了动静,就好象刚才只是一阵微风一般。 这一声喝问不禁止住了草丛的动静,也惊动了另外三个精神紧张的哨兵。他们一齐朝那发出警报的强盗靠拢,将手中的武器挡在身前,也不说话,只是对着黑暗的丛林虎视眈眈,很是威猛的样子。 许久,丛林中都没有动静。于是四个强盗再次散了开来,一边松下一口气,一边强打精神,继续警戒。 一阵轻风吹过,将篝火吹得摇曳生姿,也为因为焦虑而有些燥热的强盗带来一些清凉。树叶在风中摩擦出沙沙的响声,半人高的杂草和灌木也随着风儿舞动。因为这阵风足够明显,所以哨兵们并没有对树林的动静太过关心。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凝望着黑暗,试图能从微微低伏的草丛里确认自己的安全。 那个怪物,应该走了吧? 突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沙沙的树叶摩擦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夜风带来的清凉则让篝火边的众人反应不及。 一剑封喉,又原地旋身横斩,在另一名强盗的胸前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惨叫声响起,但那身影已经转身逃开,遁入黑暗的森林,再也望不见身影。 “敌……”幸存的两个强盗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敌袭” 又是一阵混乱,强盗们从洞口涌出,满脸不满。 “废物”首领还在系裤带,“又怎么了?”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一头是首领,一头是尸体。 “嗯?”那首领能做上首领,倒也不是个纯粹的饭桶。他首先认出了那两人是死在利刃之下,然后就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 “看清楚是谁干的了吗?”首领说话间已经系好了裤带,“几个人?” “一个人。”一个哨兵回忆着,惊魂未定,“拿着把很大的剑,动作很快……从那个方向冲出来的。” 人群呼啦一声散开,全体面向那一片黑暗的森林。 “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他逃走?”首领看了一会儿手下指出的方向,摇摇头,皱着眉头看向哨兵。 知道自己老大那狠辣手段的哨兵吓坏了。他扑通跪下,颤抖着回答:“他的动作太快了,天又黑,等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到我们眼前了。” “那他还在不在呢?”首领望向丛林,突然放声喊道,“朋友如果你是缺钱花的话,说个数,我们双手奉上,省得大家都睡不好觉” 没有回应。 “大家过日子都不容易,我们生意做的小,二十个金币,就当是买个平安,行不行?”首领继续喊道。 远处有狼嚎,但近处的丛林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该死。”首领狠狠跺一跺脚,“退回去,弓弩手守住洞口。这家伙大概是想把我们统统杀光这只贵族的走狗” 弓弩手殿后,一众强盗面朝森林,缓缓退入洞穴。当最后一个弓弩手也隐入洞口的黑暗中之后,山洞门口就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篝火还在跳动,照亮了整个洞口的范围,使人无机可乘。 “该死”乔尼在一棵大树的背后暗骂一声,觉得事情很是棘手。 按照他的计划,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战斗。先让对方的精神紧张,然后制造恐怖扰乱对手的思路。最后雷霆一击,或者慢慢磨掉对方的有生力量。 这下弄巧成拙了。 “如果我有一把弩……”乔尼趴在地上,透过草丛的缝隙向洞穴望去,“我就能进去好好睡一觉了。” 夜幕降临已经很久了,算算时间,大概已经到了深夜。乔尼凝望着火堆,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洞口,咬了咬牙。 当第一块石头飞落在洞穴门口的瞬间,便有两个持弩的强盗闪身出现,弩机对准洞外,目光四下搜寻。 “奥丁保佑我。”乔尼深吸一口气,握着巨剑,猛地向前冲去。 “敌袭”弩手看清了。他们口中喊着,手中扣动了扳机。弩矢疾飞而出,对着乔尼的方向直射而去。乔尼合身向右前方一个翻滚,躲过了两支明显力道不是很足的弩箭,继续前冲。在附着黑暗视觉的眼镜中,乔尼能看到洞穴门口闪现的更多的弓弩手,但他并没有给对方瞄准的时间。 他冲进了敌阵。 弓这种东西,凑地太近就没法开了;弩这种机构,离地太近也不好瞄准。当然,如果足够镇定的话还是可以抵住对方的身子射击的,但当鲜血乱飙,剑光乱舞的时候,能保持镇定的弓弩手,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做强盗。 高素质的远程投射手在任何时候都是最受欢迎的士兵。 这一伙强盗所拥有的弩弓几乎都是在抢劫中缴获的,用弓的也是不安分的猎户。当乔尼纵剑在人群中左劈右刺,间或用剑柄给某个距离自己太近的强盗拆牙齿的时候,他们全无还手之力。有些人甚至直接扔下武器,往洞穴深处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发出骇人的尖叫。 这是被吓到了。 弓弩手的糟糕表现让乔尼十分庆幸,又有些失望。他抡起巨剑舞了一圈,留下三具尸体,然后退到洞外,靠着墙壁,等待着剩下那些敌人的到来。 乔尼等了一会儿,直到自己的呼吸都重新平稳,身上的血迹微微干涸,他也没等来剩下的强盗出门迎战。 “不是吧?”乔尼无聊地跺跺脚,“还得我亲自进去?” 这可真是麻烦。 乔尼回身进入洞穴,扛起了一具尸体。正要迈步往里走,犹豫了一下,又扛起了一具尸体。 反正他力气大。 扛着两具尸体的乔尼当真成了一个血人。这个血人转过一个弯,又转过一个弯,望见了山洞尽头的火光,听见了洞穴深处传来的兵甲敲击的声音。 “啊……”他沉吟了一下,将两具尸体放了下来,然后抓起一具,猛地朝最后一个拐角处扔了过去。 “嘣——哚——”果不其然,有埋伏。一支弩矢钉入了那具尸体的身上,强大的力道带着那尸体装上了洞壁,然后无力地落下。 为了保险,乔尼又把第二具尸体也扔了出去。见那边再无动静,他终于将巨剑横在胸前,转过拐角,出现在那一群惊慌的强盗面前。 “英雄”与乔尼想象的完全不同,如同查尔斯城宴会厅那般庞大的洞室里,那一群强盗并没有想要拼死抵抗的模样,而是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就像是迎接领主的农民一样,“英雄饶命。”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乔尼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摇了摇头,扫视着这群强盗。 他们的衣服并不华丽,七拼八凑地,颇有杂牌武装的神韵。被这些强盗扔在一旁的兵器倒是保养地不错,但无论是样式还是材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最多也只能和普通的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士兵相仿。跪在当先的是强盗的首领,剃了个大光头,脑袋在火光下微微闪耀,晃眼地很。 非常晃眼。乔尼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魔法眼镜,眨了眨眼。 “英雄”那首领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反应,斗胆抬起头说道,“只要你不杀我们,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乔尼叹了口气——他其实只是想清出一个可以安睡的空间而已。 要不,把他们赶走? “那个……”乔尼开口想要说话,突然看到了角落里一截雪白的小腿。 “那是谁?”乔尼突然想起了在洞穴门口听到的一些话,皱起了眉头。 “啊……”首领回头一看,冷汗都下来了,“那是……那是……” 乔尼摆摆手打断了首领的结巴,指着最后的一名强盗说:“你,最后那个,带着帽子那个,过去把角落里那个人给拉出来。” 那强盗唯唯诺诺地就去了,然后从角落里拉出一具四肢还未僵硬的女尸,浑身赤luo,喉咙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已经流干了。 “本来我是想放了你们的。”乔尼深深叹了口气,“但我改主意了。” “她是自杀”首领争辩着,突然站起来,朝着自己的武器奔去,“不是我们杀的。” 乔尼几步赶了上去,巨剑横斩,正拦在首领身前。两相用力,剑刃破开首领身上的铠甲,竟将他拦腰斩断。 “她总不是自己跑到你们这里来自杀的吧?”乔尼甩一甩剑上的血迹,摇摇头,“你们都去死吧。” 片刻之后,当乔尼站在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洞穴里回顾战局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后悔。 这味儿太重了。 “算了,凑合吧。”乔尼四下看了看,惊喜地发现洞里还有个单间,与大厅还有厚实的木门相隔。他顿时就不后悔了。于是回身出了洞穴,将自己的马给带过来拴好之后,乔尼便带着深深的满足沉沉入睡。 第二天早上,乔尼从睡梦中悠悠醒转,就着屋子里的清水洗漱一番,然后跪在床边祷告。当一切就绪,准备拉开门出去的时候,乔尼听到了一些动静。 他将背负的巨剑取下,握在手里,静待了一会儿,猛地拉开门。 “谁?” “谁?” 一男一女,异口同声。 乔尼的巨剑横在胸前,闯入者的巨剑也横在胸前。两个人对视着,对视着,终于认出了彼此。 “哦,是你啊。”乔尼收起防守的架势,保持最低限度的警惕,“还记得我吧?在……哪个城堡门口遇上的。” 乔尼记不得了。 “对,我记得你,那个……”站在乔尼面前的正是当日那个女武神,她厌恶地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是附近的一伙强盗,我把他们都杀了。”乔尼耸耸肩,“你不会是打算来入伙的吧?” “当然不是。”见对方没有敌意,女武神收起巨剑,拄在地上,“我是欧若拉的圣武士,维尔萨第二帝国荣誉骑士妮芙,接受此地男爵的委托,前来剿灭作乱的匪徒。不过……好像已经没事了。” “是啊。”乔尼伸了个懒腰,“昨天我没地方睡觉,就顺手把这里给清了一遍。本来想放了他们的,但是我看到了……额……” 乔尼用巨剑拨开两具尸体,露出了那可怜的姑娘。 “……这个。”乔尼叹息着摇了摇头,“于是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这……”妮芙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吐出,“你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欧若拉会护佑你的,善良的人。” 她蹲下身子,随手一撕,边将边上一具尸体的衣服给扯下一片来,盖在女尸的身上:“安息吧,可怜的人,你今生不幸,愿你在神国幸福。我们都身处漫长的黑暗,唯有天边的曙光给予人们希望。欧若拉啊,请为这可怜的灵魂照亮前路,指引她去往光明。当她度过黎明前的黑暗,便能迎来永恒的光明。” 乔尼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皱着眉头。当妮芙站起身来之后,乔尼终于忍不住说道:“妮芙小姐,我有两个问题。” “请说。”妮芙微微颌首。 “首先,你这样是很伤武器的。”乔尼指了指被女武神拄在地上的巨剑,“这是把好剑,别糟蹋了。” “人与武器都是需要磨砺的。”妮芙回答,“而且这是一把斩剑。不过我接受你的意见。” 乔尼仔细一看,还真是。圆钝的剑尖,宽而扁的剑身…… “啊,这个,第二个问题。”乔尼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请问,欧若拉是哪位神祇?” “曙光女神。”妮芙一脸虔诚,“人类黑暗中的希望,将旅人从漫长的黑夜中拯救出来的仁慈的神明。” “曙光……”乔尼想了想,“那岂不是和黎明……” “没错”妮芙有些激动起来,“先是太阳神戴瑞尼斯,再是现在那个外来的神祇。欧若拉的信徒一直遭到打压和杀戮……哦,对不起,我失态了,这本来是与你无关的。” “不,没关系。”乔尼笑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奥丁的牧师,乔尼.史密斯,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妮芙点点头,“那么,乔尼,作为自由公正的奥丁的牧师,你是不是愿意和我一起,将这名可怜的女孩埋入土中,让她获得死后的平静?” 传说人有四大铁,也有说三大的,不过一起挖过坟肯定不是其中之一。乔尼将那女孩儿的遗体埋入地下,又返身从强盗的巢穴里搜出一袋金币——大约有四十枚上下,再顺手抄起那把威力显然与众不同的弩机,便要与妮芙道别了。这似乎是一个好姑娘,但乔尼并不想招惹出别的关系来。 “我要往东边去。”乔尼说,“你呢?” “我要向此地的男爵报告这里的情况。”妮芙回答,“你不一起来吗?男爵开出了赏格,我觉得你才是适合获得它们的人。” 于是乔尼就放弃了与女武神告别的念头。无论如何,钱,总是不嫌多的。 ……还真是不多。 一个小时之后,当乔尼站在男爵——也就是昨天拒绝他的城堡的主人面前的时候,他颇有一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八个金币不算少,但要买那一群强盗的命未免也太少了些。 “感谢你为我的领地除去一个大害。”这感谢倒是真情实意,“我会记住你的贡献,年轻人。” 乔尼一听就觉得假。那男爵连名字都没往纸上记。 不过,反正他也不打算再回来了。 “好了,我该走了。”领完赏道完别,乔尼与妮芙告别。 “你是往东走吗?”妮芙想了想,“行,那就再见了。愿欧若拉护佑着你,善良的人,并愿你能坚持自己正确的道路。” 于是两人告别,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各自去了。乔尼回忆着那板甲巨剑女战士的倩影,自嘲地一笑。那是个不错的人啊,如果自己早认识几年的话。 乔尼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次遇到妮芙。此时的他,还以为自己的旅程只会有这样的小挫折,还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地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去往艾尼迪亚。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想竟有重逢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想竟有重逢 为了不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乔尼在马上脱下了自己沾满血迹的罩袍。这罩袍原本是白色的,英武无比,现在却是暗红的,无比狰狞。乔尼的脸用水洗过,所以还算干净,但这衣服是真的没法要了。 “啊,兰斯洛特。”乔尼骑在马背上,爱惜地捧着叠好的罩袍,深情的凝视,“我应该先换一套衣服的。” 链甲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银光,很是好看。但要是保持这样一种装束的话,同样会惹来麻烦。乔尼在马鞍一侧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抖出一件黑色的罩袍,套在身上。 “啊,布鲁尼。”乔尼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怀念着送给他衣服的人,“我得买几件不怕脏的衣服了……” 但在现在的维尔萨,补给是个大难题。乔尼再一次来到一座城镇的门口,然后被堵在门外。 “城主大人令”城门守卫喊道,“携带武器者……” “我知道了。”乔尼摆摆手,一脸颓败,“但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艾尼迪亚人么?” 城门守卫看了看乔尼的罩袍,又看看他马鞍上挂着的巨剑,摇摇头。 “但是携带武器者禁止入内,这是城主大人的命令。”士兵回答地很坚决,“你可以将武器寄放在这里,巨剑只需五个银币的保管费用。” 于是乔尼只是摇摇头,调转马头绕城而去。他开始有些怀疑,那些戒严的领主,究竟是为了城镇的安全,还是为了多收点钱。 这天晚上,当他再一次毫无悬念地被一个小城堡给拒之门外之后,乔尼不得不重新把视线放在野外的盗匪巢穴上。 “森林里。”城堡的士兵收了乔尼的钱,但给出的消息似乎不值那个价钱,“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乔尼想了想,又掏出一个银币:“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那士兵挑了挑眉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战胜了自己的贪欲,没有扯谎:“没有。如果有的话,男爵大人就会带人去征剿了。” “但你们这里附近确实有强盗之类的吧?”乔尼觉得有些不对。 “偶尔会看见。”那士兵回答,“总的来说,我们这里还是很太平的。” 这对乔尼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他留下银币,与那健谈的士兵告别,看了看天色,打马往回疾驰。 他记得在来的路上,曾经看见过一个悲伤的村庄。村子里有哭喊声,又有呵斥声。待骑马接近,那些村民又都抹着眼泪逃走,连一点随声物品也不带,显然是被抢过一次。 乔尼可以肯定,在那个村子附近,一定是有自己可以睡觉的地方的。 当乔尼纵马赶到那个村庄边上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四周的景物只有模糊的影子,不远处的村庄连盏灯都没有,只有一片朦胧的低矮草房。乔尼驻足眺望,确定了一下此地城堡的位置,带上魔法眼镜,再次策马狂奔。 夜幕降临之后奔驰而来的乔尼让城堡的守卫十分紧张。城堡矮墙上的士兵将弩瞄准城下,大喝一声:“站住” 乔尼自然就站住了。不然他会撞上门的。 “通报你的身份”城墙上的士兵并不放松。 “我是奥丁的牧师,想要……”乔尼扬起头喊道。 “子爵大人有令”那士兵大声喊道,“携带……” “我不投宿。”乔尼急忙打断士兵的唠叨,“我就想打听一些事情。” “哦。”那士兵对于被人打断有些不满,但还是收起了弩弓,“说吧。” “附近有没有什么强盗或者匪徒之类的聚集地?”乔尼问道,“我看到附近的村庄似乎是被人给抢了。” “你要干什么?”那士兵再次用弩弓对准了乔尼,“你想要加入他们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乔尼摆手,“我是一个奥丁的牧师,我想要去消灭这些强盗。” “是么?”乔尼通过黑暗视觉的眼睛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士兵不信任的表情,“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陌生人,那些强盗不是你可以对付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乔尼笑了笑,“你给我指个方向就行了。” 说着,乔尼摸出两枚银币,在脑袋上晃了晃:“希望情报能精确一些。” 钱这种东西…… 于是乔尼就往一座小山的方向去了。 照例是把马拴在林边,照例是悄悄深入。那士兵收了钱,把能说的都说了一遍,包括山寨的位置,沿途的地形,还有敌人的实力。看来这里的子爵似乎也是试过出兵征剿的,只不过结局不怎么样。 这倒是在乔尼的意料之中。 这伙山贼的山寨并不是很大,至少要比乔尼当日破过的那个大地精的寨子要小许多。寨墙越有两人高,用料倒是考究,原木很是粗壮。此时山寨寨门紧闭,寨中灯火通明。寨墙上有穿着兽皮衣服的哨兵在来回巡视,但并不十分认真,大多数时间都在低头看路,有时还会靠着寨墙休息一会儿。 乔尼隐在树丛里张望着,思考着对策。这里的住宿条件显然要比那个山洞要好上许多,但是似乎也要比那里危险不少。寨墙上巡逻的哨兵就有至少两个,四角的哨塔上还有背着弓箭的山贼警戒。乔尼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但想来是少不了的。 四十个?五十个?乔尼有点想露宿荒野了。 山寨中隐约传来笑声,也有女子的尖叫,看来山贼们的夜生活十分丰富。乔尼还听到了年轻男人的惨叫,一阵一阵的,让人心里发毛。 “这个频率……”乔尼听着这动静,突然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寒战。 “真恶心。”他想。 乔尼慢慢靠近寨墙,动作轻缓,无声无息。在他的黑暗视觉的成像中,山寨的哨兵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中的云很浓,遮住了月亮,使得火把之外的世界一片黑暗。这让那些原本就不满自己岗位的哨兵更是放心。 渐渐的,乔尼已经来到了树丛的边缘。山寨距离树林有大约十几步的距离,中间隔着一片空地。乔尼仔细观察着寨墙上的巡逻哨兵,又紧紧盯住哨塔里的弓箭手,一动不动。终于,哨兵从这一段寨墙走过,而那弓箭手也开始往寨子中眺望。乔尼快步疾奔,然后紧紧贴住寨墙,静静地等待着。 没有反应。乔尼的脚步很轻,山贼的弓箭手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接下来的难题,就是如何攀登了……乔尼央起脖子,伸起胳膊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得再长出一截胳膊才能跳着抓住墙头。他放下手臂,四下张望,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垫脚的东西。 那种东西当然不可能存在,不然这山寨索性把门打开算了。 紧靠着木墙的乔尼有些烦躁了。他抬头看看墙头,又低头看看脚下,时而左右看看,脑子里飞速转动。 “如果……”乔尼眼中精光一闪,摸出了绑在腿上的短刃。短刃是奥赛丁的工匠融了重新铸造的,样式没有变,但材质有一些改变。无论是坚韧度还是防腐蚀都比乔尼打造的那一把原型要好上许多。 他现在想的,就是拿这把东西垫脚。 乔尼转过身,对着墙壁比划了一下,把短刃慢慢刺入自己腰间的高度。 然后就刺不进去了。 “这质量……”乔尼拔出了只没入一点点刀尖的短刃,默然摇头。 怎么办呢? 乔尼灵光一闪,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动静。很好,哨兵还没回来,哨塔上的弓箭手也正凝视着山寨里面。乔尼从背上摘下弩弓,放在地上;又从背后取下巨剑,除去层层包裹的亚麻布,倒退几步,用剑尖抵住寨墙,然后…… 推。 巨剑上附着的魔法能提供额外的破坏力,所以剑身很轻易地就刺入了木墙,并且越刺越深。 “妥了。”乔尼将巨剑重新背回身后,拾起弩弓,抬头看了看寨墙,一切顺利。 接下来,就是秘密潜入的…… “谁”哨塔上传来一声爆喝,把乔尼一惊,赶紧贴住木墙。他小心地抬头张望,发现对方并不是在喊他。 “站住”哨塔上的声音再次传来,“再不站住我就要射箭了” 这山贼倒是颇为人性化。 乔尼看了看寨墙上哨兵的动向,贴着墙壁往他们关注的方向挪去。当他从木墙的拐角处探出头看的时候,只见一个闪闪发光的身影站在山寨门口,手中举着火把,身后背着巨剑。 即使对方的头盔面罩已经完全放下,乔尼也知道,这一定是妮芙,那个欧若拉的圣武士。 因为她说话了。 “把你们今天抢走的村民交出来”妮芙的声音在铁皮罐头里有些发闷,“你们不应该去伤害那些可怜人” 乔尼顿时就囧了。如果不是因为妮芙的女声特征太过明显,乔尼险些就要以为来的是奥芬巴赫了。 “村民?什么村民?”一个哨兵似乎是在装糊涂,但yin邪的语气却像是在调笑,“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村民,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啊?我们这里很好玩的哦。” 透过面罩,乔尼看不见妮芙的表情,但他可以肯定,妮芙的心情肯定不是很好。 “你们本来有活下去的机会。”妮芙的声音混合着面罩的金属震颤,无比冰冷,“但你们选择了毁灭。” 说完,她将木把插在地上,回手抽出了巨剑,踏步往山寨的大门走去。 哨塔上的弓箭手放箭了,一支射偏,一支打在板甲上,连个坑都没留下。 “啧。”乔尼看着那支被震断的羽箭,“这质量。” 他打算去帮帮妮芙,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知道那个姑娘打算怎么把山寨的大门给打开。根据乔尼的经验这种东西是需要攻城锥来搞定的,最不济也得是一群士兵抬着原木过来硬砸。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 妮芙在门口站定了。 “仁慈的欧若拉。”妮芙将剑竖在面前,虔诚地祈祷着,“请赐予我力量,让我能在这污浊的世界中艰难前行,到达光明的彼岸。” 然后是一串咒语,一道柔和的白光凭空冒了出来,融入妮芙的铠甲。 接着,女武神抬起自己的右脚,照着门上用力一踹。巨响之中,那木门晃了两晃,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奥丁”乔尼已经习惯了自己新的口头禅,“这个是人形推土机吗?” 惊叹间,妮芙动作不停,又是一脚。乔尼分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而且那东西不是人的内心。 寨墙上有惊呼声,而山寨中也开始有混乱的动静。当妮芙踹出第五脚的时候,一声明显的碎裂声传来,木门往后猛地开了一笑小缝。 “居然真的踹开了……”乔尼一头冷汗,“这也太假了” 不过,这毕竟是件好事。于是他从拐角处闪出,贴着墙根——毕竟脑袋上还有弓箭手——对妮芙一招手道:“嗨又见面了” 妮芙回头看了看,想了一会儿:“乔尼?” “是啊。”乔尼慢慢靠过去,“你怎么也来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他们就这么无视渐渐集合起来的山贼,站在门口聊了起来,“我是受一个村庄的委托来这里寻找被强盗掳走的村民的,你呢?” “我?”乔尼有点扭捏,“坦白地讲,我是来给自己清出个屋子的。” 妮芙愣了一下,然后从铁皮面具后边传来了一阵笑声:“呵呵,原来是这样……” “是啊,城堡不欢迎我。”乔尼耸一耸肩,探头看了一眼山寨里严阵以待的山贼强盗,“需要帮忙吗?” 有妮芙这样一个铁桶在,乔尼的压力小了不少,山贼们自制的或是缴获的轻弩射在那身板甲上,最多打出几个凹痕,连插在上边都做不到。而当妮芙突入了射手的阵型,将他们砍地四散奔逃之后,乔尼举剑冲入了敌阵,肆意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一支冷箭从哨塔上射下,钉在乔尼的肩头,但却只是堪堪穿过了链甲。这让乔尼更加自信,或砍或刺,或是压住敌人的武器将剑刃凑到喉咙处用力一划。当场上最后一名敌人被杀死之后,乔尼气喘吁吁,突然感觉很懊恼。 他没衣服可换了。 哨塔上的弓箭手已经跳墙跑了,满地尸体,或完整或残缺。妮芙与乔尼站在尸堆之中,久久无语。 “真轻松。”乔尼收起战斗的架势,对妮芙微笑道,“我本来还以为是场恶仗。” “没错。”妮芙打开头盔的面罩,对乔尼露出一些笑容,“多谢你的帮助。” 妮芙的胸口有一处明显的凹陷,这是一个大约是小头目的山贼用一柄铁锤砸出来的,好在不致命。乔尼在那个时候及时赶到,从背后将那小头目刺死,又绕了几步,把妮芙背后的某个拿硬头槌的偷袭者给砍倒,这才免去了更大的损失。若是妮芙一个人奋斗的话,即便真的获胜了,此时也应该坐倒在地,用全力为自己疗伤。 “诶,快别这么说。”乔尼摆摆手,“都是我应该做的。去找找看那些村民都被关在哪里吧,我觉得……他们应该已经遭了毒手了。” 被抓获的村民们被锁在一间大屋子里,看起来应该是山贼们的狂欢会。他们衣衫褴褛,有的干脆一丝不挂,聚集在一起,害怕地哭泣着。 “真的遭了毒手了。”乔尼从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一丝不挂,皱了皱眉头,“这帮山贼……” 乔尼并不反对同性那啥,但两情相悦和强推显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是欧若拉的圣武士,帝国荣誉骑士妮芙,你们自由了。”妮芙踏前几步,大声宣布道,“强盗已经被我们杀死,现在你们可以回到自己的村庄了。” 或许是妮芙的满身鲜血吓到了这些可怜的村民,也可能是过度的刺激让他们有些犯晕。总之,妮芙激昂的宣告并没有引来应有的反应。村民们只是抬起头看着妮芙,眼神中充满惊恐。 “你们自由了。”乔尼在一旁说道,“穿上你们的衣服下山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都只是个梦。” 村民们还是没有动静。 “我数三声,谁还不动的就是强盗的帮凶。”乔尼举起巨剑,“一。” 立竿见影。 “你不该威吓这些可怜人的。”待村民们道谢离去,妮芙皱着眉头对乔尼说,“他们只是被吓到了。” “这个,你不了解情况,妮芙小姐。”乔尼挠挠头,“首先,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他们可以在那里哭上一天,然后对人生失去信心和希望,尤其是那两个小伙子。” 妮芙点点头,打了个冷战。 “其次。”乔尼竖起两根手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真的很困……” 妮芙哑然失笑。 “你走的时候顺便把山寨的大门给关上吧。”乔尼走到山寨的院子里,看准了山贼宿舍的方向,“我先去睡觉了。” “等等。”妮芙叫住乔尼,“我也找间屋子休息吧,即使是这种地方,也需要人守夜。” 乔尼愣了一下,笑了。 “这也太狗血了。”他扭头嘀咕着,“还好不是要干别的什么。” 第二百章 继而又是同行 第二百章继而又是同行 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乔尼和妮芙这两个原本素昧平生的人这一晚睡地很香。虽然睡眠时间都不是很足,但考虑到他们最后起床的时候是午饭时间,休息得倒也差不多了。 “你醒了。”乔尼对穿戴整齐走出门的妮芙点点头,“你是怎么把那玩意儿一个人穿上的?” “只是稍微慢了一些,习惯就好。”妮芙回答,“早上好。” 昨夜死去的山贼还静静地躺在干涸的血泊中。一些被整齐切断的残肢断臂散落在尸堆中,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属于谁。乔尼早已经将山贼身上的财产收集起来,又找到了他们的仓库。总价值约一百个金币的金银铜币此刻正堆积在昨天那间大屋子里,等待着被乔尼与妮芙瓜分。 “一人一半。”乔尼把妮芙带到屋子里,指着地上的两个钱堆,又从自己那堆里挖出两个金币,“这个是给你的装备维修费用。” 一套公平的战利品分配制度是保证一个团队——哪怕是临时团队稳定的基石。乔尼不稀罕这点钱,但妮芙似乎也不是那种喜欢钱的人。 “不用了。”妮芙摇头拒绝了乔尼手中的金币,“受伤的不止我一个,你的铠甲不是也被损坏了吗?应该平分的。” 乔尼愣了一下,收回了手:“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做。” 然后他们两个人看着地上成堆的钱币发了一会儿呆。 “你昨天说,你攻打强盗的巢穴是因为没有地方睡觉?”妮芙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不把你的武器交给城镇的卫兵保管呢?” “我是一名武器大师。”乔尼颇为骄傲地解释道,“我不会交出我的武器,更不会交给那些士兵——这可是魔法武器,让人掉包了可怎么办” 妮芙掩嘴一笑:“那你打算怎么办?一路扫平帝国境内的匪徒吗?” “估计只能这样了。”乔尼摊手,“或者在某个山寨里观察一下,等这股戒严的风声过去之后,就能住进城里了。我觉得这种命令维持不了多少时间。第二帝国还要靠那些佣兵替他们打仗呢。” “这可说不好。”妮芙摇头,“如果昨天晚上我没来,你要怎么对付那些山贼?” “潜进去,慢慢杀。”乔尼一耸肩,“本来已经准备好翻墙了,结果你就过来把门给踹开了……你怎么能把门给踹开呢?” 妮芙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转身出了屋子,留给乔尼一个闪着银光的背影,晃得乔尼眼晕。于是他跟了出去,想看看对方要干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妮芙突然转身,看着乔尼。 “什么?”乔尼被妮芙说地有些迷糊。 “我是说,我可以帮你在城镇里找到住的地方。”妮芙解释道,“不要交出武器也能进城投宿。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乔尼当然愿意了,并且很乐意。虽然妮芙这个提议有些突兀,但乔尼决定将细节放到一边。 “在此之前,尽管你表现地像是一个好人,但请原谅我的冒昧。”妮芙说着,双手相扣,开始祈祷了起来,“在曙光中我们洞悉曾经身处黑暗的生灵,分辨他们究竟是黑暗的帮凶,还是寻求光明的凡人……” 乔尼站在原地,看着妮芙的祷告。须臾,他感觉一道光闪过,抬起手时,便看到身上多了一层柔和的蓝光。 “你的确是个好人。”妮芙点点头,松开了手,让乔尼身上的光熄灭了,“刚才使用了阵营灵光,如果有冒犯的地方,希望您能够原谅。” “没事没事。”乔尼摆摆手,反正自己没有什么损失,“不过,为什么你要帮我呢?” “我需要一个助手。”妮芙回答,直截了当,“昨天如果不是你及时救援,或许我会吃很大的亏。你上次提到说要往东边去,正好我的方向和你一致。既然如此,互相帮助也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吧?” 这个,确实也能说得通…… “但是你之前为什么没想到要找助手呢?”乔尼问道,“而且,你自己也不能带着武器进城吧?” “我是帝国荣誉骑士,直接对帝国皇帝效忠,并且隶属于萨尼尔公爵的军队,只不过有更大的自由罢了。”妮芙严肃认真的回答,似乎对自己的这些身份十分在意,“从法理上来讲,我在第二帝国境内享受贵族待遇。而这片区域,正是萨尼尔公爵的势力范围。” 言下之意,就是姐姐我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带只军队进城都不会有人拦截的。 但乔尼明明记得那天那个城门守卫不放行来着…… “你有什么问题吗?”妮芙注意到了乔尼脸上的疑问,“问吧,没关系的。” 既然女武神那么光明磊落,乔尼也就不客气了:“两个问题。第一,那一天我听见那个守卫并没有因为你荣誉骑士的称号就放你进城;第二,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把门给踹开来的呀” “哦,因为那座城镇并非属于萨尼尔公爵。”妮芙解释道,然后加以劝服,“而且,就算不能进城,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你若是要继续拿强盗的巢穴作为旅店,我也可以让你更轻松一些。” 这倒是真的。乔尼点点头,看着妮芙,等着她接着往下讲。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嘛……”妮芙突然有些不太自然,“因为他们的门闩不是很牢……” 其实妮芙当时是有些冲动了。当她听完村民的哭诉,看过村庄的惨状,又在山寨外听到一些隐约的哭喊之后,这位以守护弱者为己任的圣武士愤怒了。配合身上附有提升力量的魔法的全身板甲,再加上向欧若拉祈祷而来的蛮力之术,妮芙饱含怒气地用这种原始而野蛮的方式破开了山寨的大门。 而且,那门闩也确实脆弱了一些。 “原来如此。”乔尼没有深究,“好吧,我加入你……或者你加入我?随便了,我们上路吧。” 那一堆零散的金属货币很沉。乔尼与妮芙将金币与银币挑出来之后,望着满地的铜子想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 “一会儿让那些村民上来一次吧。”乔尼提议,“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这个提议让妮芙对乔尼的好感度上升不少,不过她并没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是村民们的请托,所以妮芙得到的只是感谢而已。跟在圣武士的后边,乔尼也终于可以踏入一座有人的村庄了——看来搞一声看起来就像是好人的铠甲是很重要的,妮芙能够接到任务,乔尼就只能把人吓走。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乔尼也不想主动卷入这种麻烦。 “这是我应该做的。”妮芙似乎乐在其中,“曙光女神欧若拉为弱者指引前路,守护弱者是我毕生的追求。” 村民们看起来有些感动,不过他们很快就往那座据说还堆着不少铜子的山寨出发了。 “我们走吧。”乔尼敲了敲妮芙的板甲,“让他们享受这难得的欢愉吧。说起来,这里的男爵……还是子爵来着,没有颁布什么赏格吗?” “没有。”妮芙摇摇头,“不然我也不会在村庄里得知山贼的消息了。我在上山之前还专门去城堡询问过,完全没有发布什么通缉的任务。” 乔尼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贵族。” 这两个人带着不同的失落,策马往东去了。 或许是因为妮芙那一声华丽的铠甲的缘故,这一路上十分太平,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强盗前来打劫。乔尼和妮芙一路上边走边聊,打发着无聊的旅途。 妮芙是一个孤儿,被她的母亲收养,后来又送进位于萨尼尔城的欧若拉教会中接受学习指导,最终成为了一名圣武士,并且是强大的圣武士。妮芙身上的板甲并不是曙光女神教会那个穷地方的标准配置,而是她的母亲为她特别定制的,质量堪比最优秀的坦尼亚斯圣武士板甲——那件好东西也确实是从坦尼亚斯进口的。 妮芙的巨剑是一柄魔法武器,剑身由奥赛丁的大师级工匠打造,魔法由一位强大的——妮芙没有提到对方的姓名——法师在现场附着上去的,效果与乔尼的那把差不多。欧若拉教会并不是一个势力庞大的教会,所以妮芙的母亲专门从奥赛丁王国请来一位剑术高手来为她的女儿亲自授课。 “你的母亲一定很有钱。”乔尼被妮芙的背景给惊到了,“非常非常有钱。” “还好啦。”说道自己的母亲,妮芙微微皱起眉头,“她……算了,不提她了。” 看起来这姑娘有点家庭矛盾。 “你为什么会出来?”乔尼转移了话题,“我看你好像很闲的样子……” “十天以前,萨尼尔城发生连环谋杀案。”妮芙对这个问题倒是毫无保留,“公爵亲卫抓住一名凶犯,问出是艾尼迪亚派来的刺客。” “你是去艾尼迪亚调查这个事件的?”乔尼见妮芙顿了一下,追问道。 “不,我就是出来游历的。”妮芙隐隐有些奸计得逞的得意,“听说帝国境内盗匪丛生,所以打算为平民们除去一些祸患。在路上听说别的城镇也陆续发生了这种恶劣的凶杀案,这才想去提醒那些城主,不过似乎已经晚了。” 确实晚了。似乎就在几天之内,整个帝国东北地区都陷入了血腥的恐怖之中。税收工作为之停滞,商业活动也严重受挫。 “说说你吧。”妮芙看着乔尼,“你是奥丁的牧师,你是一个……武器大师?我很好奇,这个职业我从没听说过。” “这是,额,从遥远的西方传来的,比穆萨塔王国还要往西。”乔尼组织着语句,“伴随着一种特殊的技巧,代表着我已经在巨剑这种武器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世,乔尼倒是说得十分流利。当说道艾丝翠儿的离开时,夕阳西下,一堵高耸的城墙出现在面前。 “唉,仇恨。”妮芙叹了口气,“那个姑娘为了一个虚无的仇恨将自己置入永恒的痛苦。如果她的父亲还活着,难道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是这种结局吗?” 乔尼突然有种拿脑袋撞墙的冲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从这个角度给艾丝翠儿洗脑呢? 不过他克制住了。 “我这次就是要去找她。”乔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论结局如何,我要找到她,不然我一辈子都安不下心。” 两匹马慢慢向城门靠拢。原本倚靠在门边墙角休息的卫兵迎了上来。 “城主大人有令。”让乔尼深恶痛绝的,仿佛各个城镇都商量过的口号,“携带武器者不得入城。” “我是帝国荣誉骑士,欧若拉的圣武士妮芙。”妮芙上前两步,“这是我的证件,我要求得到我应该得到的待遇。” 这个名头果然有效,那士兵收起长枪,一个立正:“向您致敬骑士大人请稍等一会儿,我需要去请示一下。” 妮芙点点头,气场十足。 “这位是……”那士兵看看乔尼,问道。 “这是我的随从。”妮芙回答,干脆利落,“请快一些。” “是” 说着,城门守卫拿着妮芙的证件——一张羊皮卷匆匆跑进城门,不一会儿就折返了回来,让在一边:“普达拉雅城欢迎您的到来” 果然是等同于贵族的待遇。 “继续执勤吧。”妮芙摆摆手,“不用太在意我们。” “如您所愿,大人。”守卫一低头,退到一边,“请注意宵禁时间,大人。” 乔尼骑着马,慢慢进城,心中感慨万千,嘴上也是:“这就行了?” “这就行了。”妮芙回眸一笑,“不然呢?” “我以为至少得找个牧师什么的过来核实一下,然后对我们进行全面的检查,最后交由城镇管理者审批什么的……”乔尼满嘴跑着火车,“反正不应该是亮一下证件就行的啊” “这种事情还有假吗?”妮芙摇摇头,“那张羊皮卷上有神术的印记,造不了假的。” “那可以把你杀了然后抢过来啊”乔尼反驳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几个城门守卫也是拦不住对方的。”妮芙自信地一笑,“好了,我们先……你不用买一身衣服吗?” 乔尼这才想起自己那一身血迹。因为是黑袍,所以并不十分明显,但只要用手一摸,就能感到明显的不适。板结的血液让本该柔顺的黑色绒袍显得粗糙无比。 “对……”乔尼抚摸着自己的衣服,“我还得找地方把两件袍子都洗一洗。” 不过当务之急是找一间酒馆吃饭,然后寻两间屋子安歇。收缴兵器的举措并没有太大地打击普拉达雅城的夜生活,宵禁反倒将更多的人留在了酒馆。去除了武器的佣兵,本地的闲汉,还有不知要往何处去的旅人。他们聚集在酒馆里,彻夜欢笑,或聚赌,或狎ji,或是将自己灌倒,享受片刻的沉醉。 两人推开了一间名为“北国之风”的酒馆木门,寻了个靠着角落的位置坐下,各自要了一些肉与蔬菜。 “我不喝酒。”妮芙摇头。 “那再来两杯清水。”乔尼吩咐道。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酒馆一片热闹。吟游诗人在火炉边弹着乐器,吟唱动人的诗篇。一些酒客安静地围坐在他的身边,不时饮上一口杯中浊酒。酒馆中间正在开着赌局,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夹杂着哀叹。至于边边角角的座位,则稀疏地坐着一些低调喝酒的人。就像乔尼与妮芙。 “终于可以吃上热乎新鲜的东西了”乔尼盯着端上来的盘子,搓了搓手,“开始吃吧” 和奥赛丁人相处地久了,吃相这种东西就成了浮云。当妮芙用自带的刀叉仔细品尝这里的烤肉的时候,乔尼正狼吞虎咽,似风卷残云。当妮芙咽下第十口食物,乔尼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突然有些羞涩。 “我有点饿,你知道吧。”他红着脸解释道,“我是奥赛丁人,你明白吧?” 妮芙笑着点点头,欣赏了一会儿乔尼的窘样,重新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这就是吃饭太快的后果了——乔尼尴尬地看着妮芙细嚼慢咽,又不时看看别的客人,无所事事。 僵局很快就被打破了。 “碰——碰——” 酒馆的人被人猛的推开,然后又用力关上。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门口——按理说,此时不该再有人进来了,除非是来收税的士兵。但自从那次事件时候,税务官都还没重新任命吧? “维尔萨的居民们”来着是一个穿着普通而平凡的年轻人,“维尔萨的居民们,请听我说”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跳到了一张桌子上,手舞足蹈,慷慨激昂。 “维尔萨的居民们”他说,“你们上当了” 上当了?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那些可耻的贵族老爷告诉你们,你们的敌人是艾尼迪亚人”那年轻人嚷道,“你们上当了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演得一出闹剧” 一片哗然。 “我越来越觉得……”乔尼欲言又止,“我们还是听听看吧。”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惹事儿的体质了。 第二百零一章 妮芙的身世 第二百零一章妮芙的身世 “我相信大家都已经感觉到,贵族们对你们的压榨了。”那个年轻人站在桌子上,环视四周,“你们进城要交税,买东西要交税,吃饭要交税,连赌博也要交税” 他一指酒馆里几个看起来像是佣兵一样的凶悍男人:“你们的武器呢?你们的武器都要交税再过不久,连你们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要收税了” 这个有些危言耸听,不过对于一群被城主的税收搞得多少有些郁闷的人来说,这套说法倒是很得人心。 “这里的税吏死了,没错。但这是谁干的?有人说是艾尼迪亚人干的,我得说,他们错了”那年轻人声音高亢,“你,对,就是你,你来说说,如果那些贵族继续加税,你还能接受吗?” “我……吗?”一个看起来就挺怕事的中年人指了指自己,在得到确认后颇为犹豫,“那就继续交税嘛,还能怎么样?”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正确答案,那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又是一指:“你呢?如果有一天那些贵族最终把你拼命赚来的金币分出一半甚至更多,你会怎么样?” “换个城镇。”那个被问到的凶悍佣兵耸耸肩,“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那演说的年轻人就有些懵了。他先是张口结舌,然后暴怒了起来:“你们,你们就没有想过要反抗吗?” 鸦雀无声,然后一些没有压制住的嬉笑,接着就是哄堂大笑,甚至有坐下来捶桌子的。 “反抗?”酒馆老板挑着眉毛,“或许让你出现在我的酒馆里是个错误。罗斯,去叫士兵” “等一下”那年轻人喊道,伸手指向了乔尼和妮芙的方向,“你们看那儿” 乔尼与妮芙立即成了众人的焦点。他们的桌子上靠着两柄巨剑,剑身虽然被包裹了起来,但剑柄末端的配重却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这确实是一个引人注目的要素。 “看看那两个携带武器的家伙”年轻人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他们能携带武器?因为他们是贵族他们是肮脏的贵族他们不用缴税,他们不用交出自己的武器,他们凌驾于你们之上。凭什么?在艾尼迪亚,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艾尼迪亚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所有信仰艾尼迪亚的兄弟姐妹都是一样的高贵” 虽然这番话力度不够,但酒馆里的人们有略微有些意动。在这个信仰自由的帝国,忠诚的信徒本就不多,对于改变信仰之类的事情,看得也不是很重。 “管好你的舌头,艾尼迪亚人。”妮芙对于被称为“肮脏的”很是不满,“不然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看呐,维尔萨人”那年轻人倒是毫不畏惧,“当他们有武器而我们没有武器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任意欺凌我们” 短暂的沉默,然后乔尼就感觉到许多道带着敌意的目光。 这话还真是毒辣。 “对不起,先生。”乔尼站起身,抬了抬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本来是想告诉我们一个骗局的。我记错了吗?” 乔尼没有记错,所以众人把视线重新投向了那个年轻人。这让他有些紧张。所谓的骗局,就是指那些领主用税务官与收税的士兵的生命作为诱饵,将人们的视线从日渐增长的税率上转移到艾尼迪亚人的身上。 尴尬的是,至少在这个酒馆的范围内,年轻人无法找出任何可以佐证自己观点的例子。人们对于税收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连不满都少的可怜。他被乔尼问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骗局呢?先生?”乔尼微微笑着,心中却在狠狠地咒骂——这种习惯性转移话题的混蛋他曾经见过太多太多,近二十年过去了,依然记忆犹新。 “所谓艾尼迪亚人的袭击,是那些贵族的栽赃”年轻人硬着头皮按照原计划说着,“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乔尼冲那年轻人一扬头,“你能解释解释吗?” “这……”年轻人沉默了一下,“真神会降罪于你的,罪人” 然后他跳下桌子,拉开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轻松。”乔尼一耸肩,“落荒而逃。” 酒馆里恢复了之前的喧闹,但乔尼却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一种非常诡异的气息。那些敌意的眼神时不时还会飘来,而隐约传来的讨论声中则夹杂着关于税率的内容。 那年轻人并非毫无收获,不过他本人是看不到了。 “城主卫队”酒馆的大门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再次被踹开,“所有人坐好接受检查” 一场遍及全城的大搜捕拉开了序幕,并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以失败告终。据说士兵们抓到了两名被指认的年轻人,但他们都在高呼口号之后迅速服毒自杀,连城里的牧师都救不回来。一些酒馆里的佣兵也被带走调查,说是有反对城主大人的意向。直到乔尼走的时候,这些家伙也没被放出来。 想想也不奇怪,在别人调查敌国间谍的时候坐在一旁冷嘲热讽什么的,自然应该想清楚后果。至于那几个抄着板凳招呼士兵脑袋的家伙,乔尼连同情都懒得同情。 就算是被那些演说者煽动好了,那些士兵并不是来收税的呀 总之,当乔尼在妮芙那张证明的帮助下顺利出城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渐渐紧闭的城门。这个古老……额,不那么古老但庞大的帝国,或许到今天才算是真正的风雨飘摇吧。 从内部瓦解,啧啧,艾尼迪亚帝国真是出人才的地方。 “看来艾尼迪亚人要对帝国动手了。”妮芙骑在马上,与乔尼齐头并进,面色严峻,“他们竟然用这种手段” 乔尼有些凌乱了:“维尔萨不是一直在和那群海外来客打仗吗?” 妮芙看了乔尼一眼,摇摇头:“这不一样。艾尼迪亚伪帝国和帝国的边境已经稳定了很久,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南边的坦尼亚斯人身上。现在突然……我担心战争又要开始了。” 乔尼凌乱依旧:“可是双方从来没有停战过吧?我在奥塞丁的时候就听说过很多,杰弗洛堡两个月前才被解除包围,你们的伊登公爵正在大肆募兵……战争不是一直在进行吗?” “那是他们的战争。”妮芙停住胯下的战马,严肃地看着乔尼——然后她很快就看到了乔尼的后脑勺。 “你停住的时候打个招呼啊”乔尼操纵着马匹缓缓后退,一脸惭愧,“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那是他们的战争。”妮芙摇摇头,“帝国的边境一直在进行战斗,但并没有丢掉什么土地,也没有收复任何城堡。但这次……我担心帝国会顶不住。首先是税收的体系被破坏,然后是煽动民心。据说在南方的平原上艾尼迪亚人使用了一种移动的木质城堡,如果他们再把那个东西用在与帝国的战场的话……” 妮芙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夹马腹,留给乔尼一个后脑勺。 “……你要接着走的时候也打个招呼啊姐姐。”乔尼一头黑线,赶紧跟上,“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这可真不容易。” “还行。”妮芙扭头冲乔尼笑了笑,“我母亲小时候给我请了不少老师。” 然后她便闭上了嘴,不再往下说。乔尼等了一会儿,见她似乎面色不是很高兴,也就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安静地骑马,安静地前行。天空中积着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也让乔尼和妮芙周围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他们就这么默默地往前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许久,妮芙突然冒出一句,“心情不好吗?” 这真是让乔尼无言以对。 “没事。”乔尼恶向胆边生,“妮芙,说说你的母亲吧。” 果然,妮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怀念中夹杂着厌恶,厌恶中夹杂着茫然,茫然中又透着些许困扰。 当然,这都是乔尼的想象与脑补。他看见的,不过是一张突然僵住的脸而已。 “我的母亲。”妮芙眨了眨眼,将脸扭到一旁,“她是一个……” 一阵轻风吹过,将妮芙的声音吹往远方。 “对不起……”乔尼犹豫了一下,“是一个什么?” 因为妮芙的脸转到了另一边,外加一阵吹出树叶摩挲声的轻风,乔尼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是个法师。”妮芙将脸转了回来,看着乔尼,“她是一个法师,一个很强大的法师。我后来见过很多法师,但他们都比不上我的母亲。” “哇。”乔尼表情一滞,“难怪那么有钱……” 这个反应出乎妮芙的意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法师与钱联系在一起,并且……仅仅和钱联系在一起。 “那为什么你提到你母亲的时候总是那么奇怪呢?就好象……”乔尼想了想,“就好象你很讨厌她一样。按理说,你不该这么对你的母亲啊。恕我直言,你的母亲对你很好。” “很好?”妮芙笑了笑,笑容有些凄惨,“是啊,你们都这么说。” 乔尼能感觉到这笑容背后有故事,但妮芙就在此时转移了话题:“你去艾尼迪亚之后,要怎么去找你的那个同伴?” “总能打听出来的。”见对方有意回避,乔尼也就不再追问,“一个女性巡林客,并且固化了蛮力术,这可不是什么一抓一大把的角色。” 两人的对话开始活泼起来,不复刚才隐隐的沉重。乔尼重新扮演起一个伪吟游诗人的角色,妮芙显然也不是什么性格古板严肃的姑娘。当太阳渐渐偏西,约莫是午后近黄昏的时候,乔尼说完了地下城的冒险故事,口干舌燥,取了水袋灌了一口。 “很有趣。”妮芙点点头,面带微笑,“不过有些地方和我母亲小时候跟我讲的不一样啊……但真的很有趣。” 乔尼被水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渐渐缓过气来,看着妮芙,略带怨念:“我对你的母亲越来越好奇了,真的。” “那你可以自己去找她打听嘛。”妮芙掩嘴笑道,“呵呵呵呵。” 在这诡异的笑声之下,乔尼按奈住自己的好奇,将视线投向前方的道路。对于法师这种神秘的东西,乔尼可不想多做解除——除非是未成年的,比如安迪.默多克。 说起安迪,乔尼突然有些想他了。在奥赛丁的时候,乔尼曾经试着去拜访过默多克家族所在的城镇,但却被告知安迪少爷出门游历学习去了,至于目的地则是无可奉告。即使哈维尔的见识让老默多克表示折服,乔尼也没问出安迪的下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才法师安迪.默多克又翘家了,但并不是往南——老默多克说有人在北部边境曾经有人见过一个年轻的法师,之后就没有消息。守在各个通往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边境城镇的眼线则一无所获。 “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法师,一个奥赛丁的法师。”乔尼看着远处的的城堡,幽幽地说了一句。他还是想打听妮芙母亲的事情,但这句话却收获了一阵笑声。 “奥赛丁的法师。”妮芙的嘴角翘了起来,“然后呢?” 乔尼顿时响起了嘉兰当年对安迪那无情的嘲讽,也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抬起一根手指按住嘴角,快速转入正题:“你的母亲……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这一刻,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主宰了一切,超越了一切。道路两旁的杂草在为乔尼的勇敢提问摇摆助威,远方的村庄则升起黑烟,像是…… 不对,这像是出事了。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妮芙脸色一凛,“快过去看看。” 说完,她猛一夹马腹,再一抖缰绳。原本缓步前进的骏马欢叫一声,疾驰而去。这次乔尼提前得到了通告,所以只是落后了一个马身,紧紧跟在妮芙后边。两人在空旷的大道上奔驰,很快就看到了正熊熊燃烧的村庄。 “奥丁”乔尼喃喃道,“这可比……” 这可比我当年狠多了。乔尼心说。他闭上嘴巴,皱着眉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村庄。没有尖叫,也没有人影。只有火焰,还有冉冉升起的黑烟。 乔尼慢慢直起身子,扭头看向城堡的方向。他眯着眼睛,看见了城堡上的观望的,像是士兵一样的人影。 “城堡应该派兵了吧?”乔尼扭过头,冲着妮芙喊道。 “应该”妮芙大声回答,声音在疾驰的狂风中时断时续,“但是这两年……” 彻底听不清了,但乔尼可以猜到内容。如果城堡的军队总是能快速反应——或者仅仅是能反应的话,那自己也不可能连着两晚找到睡觉的地方了。 一天的路程上就有两个强盗窝,这得多密集 最终,两人在距离村庄大约五十步的距离上带住马匹。燃烧的村庄散发着强烈的光与热,照亮了妮芙的板甲,又炙烤着两人的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乔尼可以看见村中道路上的尸体,似乎身首异处,血流了一地。 “城堡的守军果然没有来。”乔尼将视线从火焰上挪开,看着妮芙,“真是悲惨。现在怎么办?” “先去城堡。”妮芙面色铁青,比她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更加难看,“想此地的领主报备一下,然后……” 妮芙转头看着乔尼:“你会跟我一起去追查凶手的,是吧?” 乔尼抬头望了望被火光映的有些发红的天空,又看了看火势开始减弱的村庄,叹道:“从你当时照出的阵营灵光来看,我会拒绝吗?我不赶时间。” 虽然乔尼并不是奥芬巴赫那种骑士精神泛滥的好人,但对于这种过分的恶行,他有一种天然的反感。 “我曾经在维尔萨南方袭扰过坦尼亚斯人控制的村庄。”乔尼扭了扭脖子,“但我只是放火烧了仓库而已。无论是谁做出这种事情,仅仅是作为奥丁的牧师,我也有责任去将他们送去他们神的所在。” “那走吧。”妮芙调转马头,“抓紧时间,或许还能救出一些人来。” 两匹马返回大道,向着城堡的方向奔驰而去。 沃尔贡子爵曾经以为从战场上撤下来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他的五个骑士还剩下三个,他的士兵则全部倒在冲锋的路上,连艾尼迪亚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但沃尔贡子爵还是很高兴,这高兴远远超过了他对于部队损失的痛惜。 如果不是因为公爵的征召,谁愿意待在那见鬼的战场沃尔贡子爵从来就不是一个拥有强大荣誉感的人,就连老沃尔贡子爵也对此无能为力。老子爵在弥留之际紧紧抓住自己继承人的手,酝酿了很久,最后留下一句:“算了。”便咽了气。 总之,沃尔贡子爵曾经很高兴。即使是税务官被杀死在征税的途中,他也并没有太过担心。直到今天,火光从他的村子里燃起,他才感觉深深的无力。 有这种无奈感觉的,还包括城堡里的三名骑士和三十名士兵——其中有二十个还是临时征召的民兵。 “子爵大人”了望台上的士兵突然高声喊道,“有人来了” 乔尼和妮芙的快马激起了整个城堡的戒备。 第二百零二章 我的母亲是个法师 第二百零二章我的母亲是个法师 沃尔贡堡的外墙有三人高,城堡主体有三层。作为一个子爵领,这已经算是修得用心了。城堡标准配置应该有三十名弓弩手,三十名步兵,外加临时征召的农兵若干。在城防的帮助下,这样规模的守备军可以抵挡住二至三倍敌人的进攻,如果对方也是相同配置的话。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并不是完全的职业军队的话。 这个标准配置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沃尔贡子爵从前线生还,他就一直没有认真补充过自己的军队。他用一种属于生意人的头脑武装着自己的卫队,确保他们能够抵御普通的盗贼,但又不至于让公爵大人重新想起他。当税务官死在自己床上的时候,沃尔贡子爵的心情是愉悦的——因为死的不是他。 “站住”沃尔贡子爵扒着城墙冲下面喊道,“今天城堡不开放” 乔尼仰头望去,看到城墙上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沃尔贡子爵的五官秀气英俊,这得益于他那美丽的母亲。沃尔贡子爵的身材高大,这得益于他的父亲。但是沃尔贡子爵的胆子很小,并且在关乎性命的问题上从不考虑风度——这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或许是某位祖先的血脉觉醒了也说不定。 当乔尼仰头的时候,沃尔贡子爵注意到了乔尼背上露出的一截弩柄,于是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 “我是帝国荣誉骑士,欧若拉的圣武士妮芙”妮芙策马来到城门前三十步的位置,停下马步,抬头望向城墙,“向您致敬,子爵大人。请问刚才那群强盗往哪个方向去了?” “哦。”乔尼发誓自己听到了一群人齐齐松了口气,然后一个士兵冲下面喊道,“他们沿着南边那条路去了。” 乔尼和妮芙等了一会儿,与城墙上的众人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只有微风吹过,就差带起几个草团了。 “哦”沃尔贡子爵眉头一动,终于想起了些什么,“感谢你的帮助,勇敢的骑士,但是很抱歉,我的领地已经被抢掠一空,没有钱发布地区性的缴费任务了。” 说得就像是有人把他的金库抢了一样。 “不,不用酬劳,子爵阁下。”妮芙似乎是习以为常了,“我们只是想向您通报一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个还请放心。”乔尼真的看到沃尔贡子爵松了口气,“不会有什么误会的。” 妮芙与乔尼对视一眼,忍住了没把这口气给叹出来。他们调转马头,冲着那些强盗遁走的方向,打马飞奔而去。 沃尔贡堡的警报直到此时才算正式解除。 “我父亲见过抢劫城堡的荣誉骑士。”沃尔贡子爵回头对聚在身边的士兵和骑士说道,语气严肃,带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谁知道来的究竟是什么神的信徒。” “那个,欧若拉的圣武士,大人。”一个新来的士兵在一旁提醒道。 “欧若拉。”沃尔贡子爵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万一来的是什么,什么……” 子爵修长的眉毛因为苦思而紧紧皱了起来,最终他选择了放弃。 “少废话。”子爵一摆手,“准备准备,等火灭了去村子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下的。” 乔尼这边,一切都进展地十分顺利。强盗的队伍似乎很大,妮芙从土路上的痕迹数出了五十人以上的足迹,其中还有六匹马的蹄印。这些痕迹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乔尼骑在马上扫上一眼就能知道这群天杀的强盗在往哪里。 他们沿着大道一路往南,继而往东。他们纵马从路上走下,穿过一片草地,又越过一片已然被糟蹋地不像样子的农田,最后停在了一片树林边。 整个过程耗时不超过五分钟,那片农田的主人多半已经被火烧死了。 “进树林了。”乔尼朝林子里望了望,“这片树林似乎还不小。” “不小?这是本地最大的一片森林,也是帝国东北方向唯一还能找到怪物的森林。”妮芙歪着脑袋瞅着树林,紧紧皱着眉头,“做强盗的人难道敢随便进这种地方?就算是军队都不敢轻易涉足的。” “可能这些强盗里有些强力的佣兵吧。”乔尼安抚了一下自己胯下有些躁动的骏马,“我记得我就碰到过一群,号称自己有许多九级佣兵的那种大型强盗团伙。” “如果按照夏洛特的那些公会制定的等级标准,那起码也得有十二级以上的人带队才行。”妮芙翻身下马,探了探地上的脚印,自言自语,“有那种实力的人,做什么都比当强盗好。” “我们进去吧。”妮芙重新跃上马背,“如果只是外边的话,倒是无所谓。” 但追踪却很快中止了。那些脚印先是短暂地杂乱了一会儿,然后就分作十几组散了开来。妮芙循着其中一组向前追去,却发现脚印在某一处突然中止,就好象那些强盗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里的叶子是新铺上去的。”妮芙指着某处对乔尼解说道,“他们只犯了这一个错误。” 所有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两人只能悻悻地打马而回。不远处的火光已经弱了下来,烟倒是越发浓烈了。妮芙低头沉思着,并不说话,乔尼也只好一起沉默。 “这一定有问题。”妮芙说完这一句,猛拽一下马头,朝着沃尔贡堡的方向奔驰而去。 此时的沃尔贡堡正是忙碌的时候,士兵们在城堡的训练场里整装列队,只等上边命令一下,便要出发前往被焚毁的村庄。有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让这些或是见过太多世面或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士兵心中一凛,沃尔贡子爵更是快步跑上城墙,按着墙垛极目远眺。 “大人,他们又回来了”了望的哨兵喊道,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措辞上的错误,“那两个骑士又回来了” 这个补充说明让一些人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们回来干什么?”子爵奇怪地自言自语,“好象也没打起来啊。” 很快,妮芙就已经到了城下。 “请开一下门,子爵阁下。”妮芙抬头喊道,“我想问您一些事情。” 这个要求让沃尔贡子爵很是犹豫。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 “就这么说吧,妮芙骑士。”他喊道,“城墙不高,挺方便的。” 刚刚赶上妮芙的乔尼听到这话险些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他伏在马背上稳了稳身形,抬头仔细看着那位子爵,仔细看着,摇了摇头。 胆小胆大什么的,毕竟是不会往脸上刻字的。 妮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点点头,开口便问了起来:“那伙强盗有多少人?” “多少人?这个……”沃尔贡子爵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是有一些困难的,于是他将脑袋转向城堡的了望士兵,“刚才那伙强盗有多少人?” “六十六个,大人。”这位士兵倒是很靠谱,“有六个人骑着马。” “哦,你都听见了吧,妮芙骑士?”沃尔贡子爵转回脑袋,“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的武器和铠甲都是怎么样的?”妮芙接着问道。 子爵再次把脑袋转向了望塔。那士兵很是知趣:“很多人穿着长摆的链甲,拿剑盾,有几个背弓有几个背弩。有十几个人穿的是那种佣兵的皮甲,几个骑马的拿着长枪。” 妮芙眨眨眼睛,回头和乔尼对视一眼,复又看向沃尔贡子爵:“军队?” 这回沃尔贡子爵没有回头。他严肃的点点头:“军队。可能是哪个大贵族的军队吧,反正我惹不起。” 老沃尔贡子爵当年那句饱含了各种情绪的“算了”还真是意味深长啊妮芙不知道老子爵的遗言,但却着实为现任子爵的智商感到担忧。 “请您派出使者通知附近的领主,子爵阁下。”妮芙的脾气倒是真的不错,尽管很生气,但她还是保持微笑,“那是艾尼迪亚的军队越过边境,对帝国进行破坏了” 说完,妮芙转身就走,再一次把乔尼甩在身后。不过乔尼已经习惯了,倒也无所谓。他耸一耸肩,冲城墙上的子爵打了个招呼,拍马而去 妮芙是往村庄的方向去的。因为火势渐渐减弱,所以妮芙可以凑得更近一些。村庄是传统的两个门的那种,一条大路贯通整个村落,连接两片农田。在村庄的一头有零星的几具尸体,因为在道路中间,所以并未化为焦炭,但绝对是熟了。他们都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有挣扎的痕迹,但衣服却几乎完整,显然是中了那群强盗——或者说士兵的箭。 妮芙在村庄的这一侧门口看了一会儿,从农田里绕了半圈,来到了村庄的另一侧大门。当乔尼赶到她身边的时候,立刻和她一起愣住了。 尸体,一堆一堆的尸体。 原先在对面因为火焰与浓烟而看不清楚的场景终于清晰了。那些不知所踪的村民也有了下落。他们的尸体以村庄大门为中心均匀散落,有些被两旁的火舌舔到,已经看不出人形;有些则被同村人的尸体压着,或许还没熟透。在那些熟而不焦的尸体身上,妮芙和乔尼可以看到明显的劈砍伤痕。 “难怪没有人逃出来。”乔尼深吸一口气,感觉有股烤肉的香味,顿时有些恶心,赶紧捂住鼻子,“原来是被两面包抄了。” 妮芙的身子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她再一次不打招呼地朝村庄的另一侧疾驰,然后停在村边的农田里,默然扫视,久久无语。 连乔尼这么一个心肠相对较硬的人都不得不说,这伙儿强盗——或者说军队,做的实在是太绝了。 看着那些曾经试图逃离的村民尸体,乔尼可以肯定,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打算放出一个活口。 但愤怒毕竟只是一时的情绪。愤怒之后,必须面对现实。 “接下来怎么办?”乔尼小心翼翼地靠近妮芙,“接着追还是……?” “你知道该往哪儿追吗?”出乎乔尼意料的,妮芙竟然只是缓缓叹了口气,“走吧,我们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旅程很沉闷,甚至比之前那一段的沉默更加沉闷。妮芙的心情显然很糟糕,乔尼也好不到哪里去。回想起自己进入维尔萨的一路,他的心中百感交集,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来狠狠剁碎一番。 先是遇上强盗,这就算了,独身的旅途本就充满了艰辛与坎坷。人家打家劫舍也不容易,你又单身一人,还骑着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有钱的主,不抢你抢谁。 再是遭遇酒馆里的那种麻烦事,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在一个交战国里,遇到个把袭击案件并不反常。从小听着人肉炸弹故事长大的乔尼对此完全理解,非常理解,并且十分感谢艾尼迪亚人没搞出炸药来。 接着便是大范围的戒严。行,戒严就戒严,谁家被杀了几个人不得戒严啊?是不是?乔尼回想着自己与强盗们抢床睡觉的几次战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从马鞍边上的口袋里掏出奥丁牧师初级教材,翻开了仔细看了看,猛一拍脑袋。 如果当时准备一个黑暗术往山洞门口一扔…… 反正也挺轻松的。乔尼把书塞回口袋,继续怨念着。 到哪儿了?哦,然后就是遇上强盗屠村。屠村啊这是什么情况?虽然这种事情乔尼也干过,但至少没有两面包抄吧?没有赶尽杀绝吧?至少至少,自己是冲着救人的目的去的吧? 艾尼迪亚人怎么可以这么邪恶乔尼重新整理了一遍记忆,咬牙切齿——自己这一路上麻烦的根源全都在那群从海上漂过来的混蛋身上 他怨念的气场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一个人生着闷气的妮芙都为之侧目。 “你怎么了?”女武神扭头问道,金色的短发随着脑袋荡了一下。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关于艾尼迪亚人的。”乔尼挤出一丝微笑,镇定地回答道。 ……艾丝翠儿那个傻瓜竟然为了和所有坦尼亚斯人开战就跑到了那个阵营去乔尼的心中波涛汹涌,不时有闪电劈下。 接下来的两天,乔尼和妮芙过的很不开心。他们心中记挂着那群手段残忍的艾尼迪亚破袭队,一路向东。沿途的那些稍有名号的盗贼与强盗团体都受了艾尼迪亚人的连累。虽然临近前线,但此处的治安一向不好。除了粮草辎重,这些强盗无所不抢。在过去的半年里,从来没有什么强大的——就像乔尼和妮芙这样的正义之士涉足过这里,所以他们逍遥自在,偶尔还扎堆打打群架,抢枪地盘。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妮芙和乔尼几乎是主动去找各地的匪徒一般。只有战斗和罪恶之人的鲜血才能稍微缓解一下他们之前无所作为的失落,也只有恢复一地的平静才能让他们的心灵稍稍平静,不至于因为莫名的郁闷而伤了身体。 “我说,妮芙。”乔尼看了看自己昨天特地买了装血衣的布袋,说道,“我还是好奇,你的母亲究竟是做什么的?我是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刚刚端了一个强盗窝的妮芙心情似乎不错,对于乔尼这永远不可能合时宜的问题,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你就那么想知道?” “话不是这么说的。”乔尼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能帮你开导开导。毕竟那是你的母亲。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更显得她对你好了。” 妮芙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抚着自己板甲的胸甲——这让乔尼赶紧别过了脑袋。 “好吧。”妮芙的声音从乔尼的后脑勺方向传来,“很多人劝过我,不过……你可以试试。” 妮芙望着天空的浮云,陷入回忆:“我的母亲是一名法师。她没有法师塔,也没有专享的城堡。我的母亲从萨尼尔公爵那里获得资助,有时候会为他制作一些魔法武器,如果价钱合适,还会替铠甲附魔。在我的印象里,她是大陆最强大的法师——我是说对魔法的运用,而不是战斗。” 乔尼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关键的内容出现。 “但是,她……”妮芙犹豫了一下,“她是一个亡灵法师。” 乔尼想起了那个山洞,顿时震惊了。 “其实也不能算亡灵法师。”妮芙见乔尼这般反应,连忙改口,“反正,反正她是一个邪恶的人,很邪恶很邪恶。” 有多邪恶?乔尼满脸问号。 “我第一次用阵营灵光探照在我母亲身上的时候,那种红色,就连最鲜艳的鲜血也比不上那种红色。”妮芙的脸上满是厌恶,“红得刺眼,红得连墙壁的颜色都为之改变。” 乔尼想了想,倒也没觉得什么。根据牧师初级教材上的说法,真正的邪恶之徒,邪恶到人类已经无法理解的地步的那种人,阵营灵光的颜色应该是发黑的。 黑光。想想就很恐怖。 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妮芙,等待着后续。 第二百零三章 爱与恨 第二百零三章爱与恨 当妮芙发现乔尼作为一个奥丁牧师,对于发红的阵营灵光没有任何的反感与不适的时候,妮芙渐渐轻松了下来。她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在曙光女神教会中接受训练的时候的那些同伴。他们在听说自己母亲的身份之后就疏远了自己,甚至还有男孩子欺负自己。 虽然欺负人的男孩子后来都被开除了,但那种被人疏远的感觉,却深深地刻入了妮芙的记忆。 多少年以来,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接受她母亲身份的人……这个就是乔尼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了。 “我是一个圣武士,我的母亲却是一个邪恶的法师。难道这还不能够说明问题吗?”妮芙看着乔尼,停止了叙述。 说实话,这真不能够说明问题。 “那你的母亲做过什么坏事吗?”乔尼想了想,“比如杀人放火什么的,就算是挖坟也算。” “以前有人在圣武士的学校里欺负我。”妮芙说,“后来他们都死了。” 这个算杀人,但乔尼并不觉得这个案例可以说明妮芙与她母亲的矛盾。 “不得不说,如果他们是你母亲杀的话,那你母亲确实做的过分了一些。”乔尼摸摸下巴上的短须,“但这正是她对你的爱的表现啊,谁让他们欺负你呢?” “那些人的生命难道就可以肆意践踏吗?”妮芙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些无力,“我是说……而且他们原本就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才疏远我的。” 乔尼想到了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在学校里被人欺负的场景,眼神中透露出一些怜悯。他就这么看着妮芙,直到对方皱起了眉头。 “他们怎么欺负你的?”乔尼问道,“我是说,作为欧若拉的圣武士,他们怎么能去欺负一个小女孩呢?” “因为我是邪恶的法师——他们说是女巫——的女儿嘛。”妮芙一摊手,“在萨尼尔城的民间传说里,没有什么比女巫更邪恶的,所有邪恶的东西都能和女巫扯上关系。他们说我是老鼠变的,也有说我身上散发着死人的味道,还有人说我的头发是从尸体上拔下来的——我当时的头发很长,很漂亮。” 乔尼挑了挑眉毛——这好像确实过分了点。 “那你母亲……”乔尼试探着问道。 “我母亲找了萨尼尔公爵,那时候还是老公爵在位的时候。然后曙光女神跟我同一届的、欺负过我的学生就都被赶走了。”妮芙回答,“后来听说他们都死了。” “后来?”乔尼觉得这事儿有些乱。 “是啊,死在战争中,死在盗贼手里,死在瘟疫中……”妮芙在随着马背颠簸的节奏给乔尼数着,“要说和我母亲没有关系,我是不信的。” “但是……”乔尼有些凌乱了,“我理一下啊……但是你没有证据,是不是?你的母亲也只是出于对你的爱护,对不对?你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你的母亲持这种态度,那我就不得不鄙夷一下你的人品了。” 乔尼的训斥让妮芙沉默了一会儿。她低着头,似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犹豫。 “那就算这件事情可以忽略好了。”妮芙重新抬头看着乔尼,“那她用平民的身体做魔法实验的事情又该怎么说呢?” 乔尼一惊,心想这个确实是有些邪恶了。他保持着这种震惊的表情问道:“魔法实验?” “对啊,就是那种……”妮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乔尼看着她,震惊的表情依旧。 “算了,我说实话吧,圣武士不能撒谎。”妮芙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母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做过什么邪恶的事情,无论是传说里的活人实验还是传说里的尸体研究。就算是有人欺负我,她也更倾向于让萨瓦尔公爵大人替她解决麻烦。” 乔尼越发糊涂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好像是想通了的少女,脑袋里的问号越来越多。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讨厌的你的母亲呢?”乔尼问道,声音中充满了迷惑与不耐——妮芙这欲言又止的做派太让人着急了。 “因为,因为……”妮芙紧紧盯着乔尼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个秘密说给眼前的男子听。一般来说,任何想要了解妮芙与她母亲矛盾的人在听说了阵营灵光的结果之后就纷纷恍然了,从来没有谁还会追根问底。 许久,在乔尼都忍不住将脑袋别回去看路之后,妮芙终于下定了决心。 “因为我的母亲在我的灵魂上动了手脚。”妮芙的声音冰冷,略带颤抖,“在我死去之后,我的灵魂将与她同在。” 乔尼一惊,扭头看着妮芙,眼睛瞪得如同两枚金币一般,险些把眼珠子给漏了出来。 “你说什么?”乔尼的声音有些变调了,“灵魂?” 当一个虔诚的信徒死去,他的灵魂将会破开位面的限制,在信仰的指引下前往他的主神的国度。在那里,虔诚的灵魂将永远侍奉他们的主神,并获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这是信仰的升华,也是绝大多数人建立信仰的目的。 一个人,如果死了之后竟然还不能与自己的神灵永生,那还信神干什么?搞哲学么? 这可不是乔尼过去那个世界的信仰体系。上帝的住所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人们相信他存在,并且相信有天堂与地狱。但妮芙的情况完全不同,她知道天堂的存在,但自己永远也去不了。 “她怎么能这么做呢?”乔尼终于对妮芙的母亲感到愤怒了,“既然这样,为什么她又要送你去曙光女神的教会学习呢?为什么又让你去信仰别的神明呢?你母亲的信仰是什么?” “她……”妮芙摇摇头,“她是个无信者,但她说自己找到了不让灵魂消散的方法。因为……姑且说是因为爱我吧,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就将我的灵魂与她的灵魂绑在了一起,我最终会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别的地方。所以说,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讨厌我的母亲了吧?”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你送去欧若拉的教会?又为什么让你去信仰一个神明?”乔尼不解地问道,“难道她就那么希望自己的女儿遭受到这种痛苦吗?” “一开始,我的母亲只是想让我更加方便进入帝国的上层,以一种世人能够接受的姿态活跃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妮芙幽幽地叹了口气,“曙光女神欧若拉的教会虽然规模不大,但名声很好,合格的圣武士在完成公爵布置的几次任务之后就能获得帝国荣誉骑士的称号。所以我现在可以行走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北方的任意一个角落,没有人会唾弃我,也没有人会害怕我——除了那些有罪的人,那些强盗。而我的母亲就只能躲在萨尼尔城的地下室里,偶尔露面,也不能表露身份。” “但是圣武士的信仰……”乔尼挠了挠下巴。 “没错,这就是她唯一忽略的问题。”妮芙摇摇头,“作为一个无信者,我的母亲没有考虑我的信仰问题。”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错误。 乔尼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对母女的矛盾已经不是靠简单的几句话可以解决的了。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马蹄声在单调地想起。 “唉……”妮芙深深叹了口气,“说出来感觉好多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我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愿用此生去守护这片土地上的弱者,在这艰难的世道为他们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即便死后如无信者般消散无形,我也没有遗憾了。” 乔尼被这崇高的理想映衬地无地自容,感觉这女武神的身上正散发着强烈的光芒,简直就要把人的眼睛给亮瞎了。他将视线从妮芙身上挪开,投向遥远的地平线。那里有一座城堡矗立,城堡的顶上正缓缓腾起一股黑烟,越飞越高,在半空渐渐稀薄。 这黑烟来的真是及时。 “那个是报警的烟柱吧?”乔尼指着前方问道。 妮芙从对理想的陶醉中清醒过来,抬头望了一眼,神色顿时严峻起来:“快走,这是敌袭的警讯,那个城堡正在寻求支援。” 说完,她一马当先,疾驰而去。乔尼紧随其后,一种微妙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两个人去支援一个城堡 乔尼突然有点喜欢上这种生活了。随心所欲,又不至于空虚无聊。毫无危险,又实实在在地在做一番事业。 “或许我可以把兰斯洛特拉过来一起?”乔尼在颠簸的马背上胡思乱想,“夫妻二人仗剑江湖,写就一段恩怨情仇,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再往下想就成反派了,于是乔尼摇摇头,专心看路。 两人的马都是好马,两个骑手的骑术也足够高超。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事发地点,一个不大的村庄。此时村庄的大门紧闭,十几个士兵与猎人模样的男人站在木墙后边,警惕地看着快速奔来的妮芙和乔尼。 两人高的木墙,这简直就是一个堡垒。 村庄的大门前插着十数支箭杆,从角度上看是从村子里射出来的。村庄木墙上的那些弩矢显然就是攻城的军队留下的痕迹了。地上有十几具尸体,穿着罩袍,都是维尔萨的士兵。村庄的墙上,弓箭已经拉开,随时准备击发。 “我是帝国荣誉骑士,欧若拉的圣武士妮芙。看到你们的报警,前来支援。”妮芙在距离村庄大门约三十步开外拉住缰绳,大声喊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庄的木墙上发生一阵骚动。须臾,一名身披鳞甲,头戴覆面盔的武士出现在墙上,朝妮芙看了几眼。似乎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将自己的头盔的面罩推了上去,露出一张坚毅刚强的脸,回道:“我是阿尔布雷德伯爵,这里是缇夫村。刚才有一支艾尼迪亚军队试图进攻这个村子,但已经被我率军打退了。感谢您能赶过来,妮芙骑士” 妮芙低头扫了一眼这片似乎是战场的所在,没有发现任何符合之前关于艾尼迪亚军队描述的尸体,皱了皱眉头。她重新抬头望向那名伯爵:“敌人往哪里去了?有多少人?” “有五十个敌人,骑士小姐。”阿尔布雷德伯爵边上的一个披着链甲、套着无袖罩袍、脸上有两条疤痕的中年人回答道,“他们在向我们发射一轮弩矢之后就迅速向东北方向的森林撤退了。他们的铠甲很结实,我们的弓箭手手中的弓在三十步外都射不穿,如果你们要追击的话,希望您能注意这一点。” 这中年人说完,伯爵马上补充了一句:“请原谅,妮芙骑士,鉴于昨天在临近的城堡辖区也有艾尼迪亚人的小队出没,我必须留在这里守护我的领民。如果您愿意去追剿那些敌人,帝国会感谢您的奉献的。” 阿尔布雷德伯爵的这番话,不仅得到了妮芙的谅解,也让乔尼略微松了口气。 “终于见到一个像样的贵族了。”乔尼心想,“看来帝国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一路的所见所闻,着实让他为远在维尔萨南方的奥芬巴赫等人捏了一把汗。之前所见的帝国,完全就是一副末世的景象,旦夕可破。 现在终于看到希望了。 “感谢您的情报,伯爵大人。”妮芙对阿尔布雷德伯爵点点头,“再见。” 然后她领着乔尼朝东北方向的森林而去,一刻也不停歇。 森林就靠着路边,林中是密密麻麻的、类似于白桦木那种高耸的树木。妮芙和乔尼循着大路上的足迹驰入森林,便不得不放慢了马速。过于密集的树干让马匹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而地上散乱的行进痕迹也拖慢了两人的速度。 “他们没有分开。”妮芙从马背上下来,低头仔细查看着地上的足迹,“刚走没多久。” 奇*书*网*w*w* 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两个人都下了马,拉着缰绳慢慢前行。艾尼迪亚军队扎堆前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妮芙与乔尼循着足迹,在森林中蜿蜒前行。泛起的枯叶堆,新近折断的枯枝,还有被践踏的灌木……这一切都如同黑夜中闪亮的光芒,指引着追踪者前行。 因为对方的路线曲折,所以两人始终无法跨上马匹加快脚步。森林里的野物无声无息,只有沙沙的脚步声,还有马儿不时发出的响鼻声。 没有人是说话,说话意味着暴露。妮芙用眼神和手势指挥着乔尼,乔尼则用眼神与手势回应妮芙。深入森林已经大约半小时了,朝四面张望,只有无尽的树木。因为林木过于密集,百步之外便被层层树干彻底遮盖,什么也看不见。 “吁——”乔尼的坐骑突然仰天长嘶,不知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是被什么东西弄疼。这一声嘶鸣穿透寂静的森林,不知传了多远。 理所当然的,乔尼接受到了一双白眼。 “马鸣声几里外就能听见。”妮芙解除了自己的静默,低声呵斥,“我只不过少关照了一句话” 乔尼看了看妮芙的坐骑那被勒上的嘴巴,无言以对。 “小心点,他们可以发现我们了。”妮芙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巨剑,架在肩膀上。包裹剑刃的亚麻布阻止了两个金属物体之间的碰撞。 乔尼也取下了自己的巨剑,靠在一棵树旁。他抱歉地一笑,从马鞍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块亚麻布,小心地撕了一条,安抚着自己的坐骑,同时勒上了马口。 “走吧。”乔尼轻声道,“我错了。” 乔尼的失误很快就有了反馈。走出五分钟后,妮芙发现足迹出现了一次停滞,有凌乱的原地踩踏的痕迹。 “他们发现我们了。”妮芙四下看看,“很可能会有埋伏,自己小心,你的链甲挡不住弩箭。” 埋伏是从一阵箭矢开始的。当妮芙与乔尼循着足迹追踪到一片林间空地的时候,从他们的四周射来了许多弩矢,中间夹杂着一些羽箭。乔尼在第一时间就地一个翻滚,闪过了瞄向他的几支箭。然后他站起身,首先在自己的马屁股上重重一拍,将它赶离战斗现场。然后他回头看向妮芙的方向,有些犹豫。 出乎意料的,在偷袭中受伤的竟然是妮芙。当弩矢与羽箭袭来,她先赶开了自己的马,然后抬手护住自己裸露在外边的面部。一支弩箭射透了她的链甲手套,死死地卡在她的左手手掌上。 妮芙痛呼了一声,右手拖着巨剑靠到一棵大树旁边,拉下自己头盔的面罩,喘息着,将左手举到自己面前。 她要拔箭治疗,但偷袭者显然没有给他时间的意思。一个是坚实的板甲,弹开震断了所有打在上边的箭矢;一个是身手敏捷,如同条件反射般躲开所有箭矢的大汉。偷袭者们立即放弃了无谓的远程打击,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了上来,四面合围,场面很是壮观。 当乔尼看见一些冲锋的战士手中握着的战锤的时候,他马上停止了犹豫。杀敌还是援助,这个问题已经有了一个很明显的答案。 第二百零四章 两年的训练不是随便玩玩的 第二百零四章两年的训练不是随便玩玩的 正在急速飞奔向妮芙的,是两名双手持握战锤的战士。那战锤的柄约摸有一整条手臂长短,头上安着一个长方形的锤头。锤头不大,也就是两个拳头并拢的模样,一头钝,一头锐,如同鸟喙一般。 乔尼知道这种武器的厉害。作为一个有过战场经历的战士,乔尼已经把过去关于战锤的错误常识全部抛在了脑后。战锤原本就不需要多大多沉,更不需要能把人直接砸成肉酱的尺寸与重量。配合全力挥舞的速度,两个拳头大小的锤头就足够砸断敌人的骨头,或是给对方的内脏造成极大的伤害。 尽管妮芙身有板甲,并且质量上佳,但这一锤的反震之力也足以让她吐出一口鲜血,断上几根骨头。若是身边没有同伴救助,那厚实的板甲就将是她的坟墓,被自己的鲜血灌满。 小而坚韧的匕首是所有板甲战士的噩梦,鸟喙般的锤头更是板甲的克星。 好在,妮芙并非单身一人。 “喝啊”乔尼一声爆喝,声震如雷,直震得偷袭者们动作一致,脚步顿时乱了一下。 当然,乔尼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哑了。 不过这不妨碍乔尼高速冲向袭击妮芙的两名战士。他用自己强大的腕力稳住巨剑,挺刺在身前,如同一柄长枪。剑刃破开空气,如同一支利箭离弦,直刺向袭击者。 原本就只有十步的距离瞬间即至。当魔法巨剑狠狠地刺入一名战士的身侧,直没入柄的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回过神来,连战锤都还竖在身侧。他前冲的惯性带的乔尼不得不往妮芙的方向又侧滑了几步。但最终,乔尼稳住了身形,拔出了巨剑,扭身横斩,将身边那个回过神来想要反击的战士砍作两截,切口整齐平滑,闪亮的链甲仿佛不存在一般,连一颗飞散的铁环都没有。 就好象乔尼刚才斩断的并非一个着甲的战士,而是一根松脆的树枝一般。 于此同时,妮芙站起身,面向树干,左手猛地朝坚硬的树干上一拍。钉在掌中的矢干如同被巨锤砸过,穿过了整个手掌,从手背处掉落下来,带出一股鲜血,带起一声压抑的惨呼。 “啊——”即使妮芙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但手掌被钉穿的痛苦却不是常人可以轻易忍耐的。惨呼之后,妮芙抬头看了看兀自保持斩杀姿势的乔尼,勉强笑了笑,闭上眼,右手上聚集起柔和的白光。 “仁慈的欧若拉,您的战士祈求您的医治。”妮芙喃喃祈祷着,“让血肉复生,骨骼接续,健康如初。” 然后她将右手按上左手手掌,白光一下子强烈了起来。妮芙痛苦地弯下腰,但很快就直起身来,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斩剑。 “谢谢。”妮芙的话简洁明了,“你左边我右边,留一个活口。” 不过留活口的工作遭遇了一些麻烦。妮芙一路撵着右边的三个偷袭者,但就是追不上——他们几乎就是在不停地逃跑,目标明确,态度坚决。不过这倒是容易理解。拿战锤的同伴死了,自己的弩箭又完全射不穿对方板甲,如果不逃,难道还是等死么? 乔尼这边的战斗倒是颇为惨烈。虽然他之前的攻击很是震撼人心,但他身上的链甲却给了偷袭者以相当的信心。乔尼一路躲闪着射来的箭矢,衣服上沾满了污秽的落叶和尘土,心中满是怒气。当他终于要来到其中一名射手面前的时候,那家伙却掉头逃开,显然是把乔尼当风筝给放了。 这怎么能忍? 短途冲刺本就是一个战士的基本功,加上哈维尔在奥赛丁的时候没少操练乔尼。只见乔尼脚下生风,身形突然加快,眨眼间就追上了那名转身逃跑的弩手。巨剑的剑刃搭上那弩手的肩膀,但并不刺,也不砍。只是渐渐前升,然后猛地靠上脖子,停步不前。一蓬鲜血飞出,艳丽无比。 一支弩矢适时飞来,刺入乔尼的肩窝,蹦出几个锁甲的铁环。乔尼猛哼一声,却不以为意。他条件反射地就地翻滚,闪过了紧随而来的三支弩矢。然后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弩矢飞来的方向,冷笑一下,再次发足狂奔。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而被哈维尔用近乎拼命方法操练出来的乔尼则已经完全无视这种不会立即毙命的伤势了。天知道他每天都要受几次伤,非剑即斧,非弓即弩。连竞技场专用的假性复活术乔尼都体验过好几次,何况这种被弩矢射入身体的伤势? 事后赶紧找人治疗就是了。 重弩上弦的速度很慢。当乔尼扑向那个偷袭者的时候,他除了逃跑别无他法。但跑又跑不过乔尼,只能回过头来以剑盾应战,只盼能将这可怕的敌人困在原地,好让自己的同伴有射击的机会。 “啊”那偷袭者大喊着,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中了一矢还能和没事人一样活动的战士,总是很恐怖的。 乔尼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飞奔而来,高高扬起巨剑,似乎是想要来个大力的劈砍。但当对方举盾准备格挡的时候,他却飞起一脚,踏在盾牌上,强大的冲力外加乔尼蹬踏的力道直接将那名剑盾战士踢到在地。乔尼更是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也不知是属于盾牌还是属于那倒霉蛋的手臂。 “老实呆着。”乔尼狞笑着,用力踏了一下偷袭者的胸腹交接处。剧烈的疼痛直接让这战士晕死了过去。 整个过程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剩下的三名弩手都还没有上好弦。不过就算他们上好弦也是无用——妮芙回来了。 眼看追不上自己负责的三个敌人,妮芙果断放弃了追击。她回头奔向乔尼的方向,正看到他打到了持剑盾的敌人,不远处有三个弩手聚地很近,正在上弩矢。 “黑暗过于强烈,祈求您彻底驱散它们”妮芙急速地祈祷着,手指向那三名弩手的方向,“照破黑暗吧” 亮,很亮。 刺眼的光芒从妮芙的手指出现,瞬间射进了那三名弩手之中。这几乎可以媲美阳光的射线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在远处张望的乔尼都产生了瞬间的目盲。 至于那三名身处其中的士兵,自是不用去说。 这光芒持续了约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当乔尼从暂时性的失明中恢复过来时,他看到了三个在地上惨叫打滚的黑炭。他们的衣服已经化为黑灰,他们捂着脸,手上冒出了可怕的水泡,如同被一盆开水兜头泼下一般。 至于眼睛……还需要关心这种事情吗? 乔尼看着那些打滚的半熟的肉儿们,不禁打了个冷战。 “怎么能那么夸张?”他想着,回身踢开了身旁俘虏手中的武器,又在对方肚子上补了一脚。 这下彻底安全了。 刚才的人间高功率激光炮此时瘫软在地上,喘息着,仿佛筋疲力尽了一般。但她很快挣扎着站起身来,拄着自己的斩剑,慢慢朝乔尼的方向走去。 乔尼看在眼里,一阵心疼——不论是对人还是对剑。他快走几步,将自己的巨剑靠在一棵大树边上,扶住了妮芙,替下了妮芙的斩剑。妮芙对乔尼感激地笑笑,但没有说话。 “刚才是怎么回事?”乔尼搀扶妮芙靠树坐下,“这是什么神术?这个威力不像话啊” 如果神术都有这种威力……乔尼有种立刻唤回自己坐骑翻阅初级牧师教材的冲动。 “这是日光术,曙光女神少有的几个杀伤性神术之一。”妮芙轻声解释道,看起来这个神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消耗,“威力很大,消耗也很大。” 说完,她闭上眼睛问道:“那三个人我救不回来了,你那边那个还活着吗?” “还活着。”乔尼回头确认了一下,“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但是……你还能替别人治疗吗?” 妮芙深吸两口气,站了起来:“你把他打伤了?” “不是。”乔尼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眉头微皱,“我中箭了。” 于是拔箭,圣疗,伤口愈合如初。妮芙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她脱下头盔,甩甩头发,仰头看了一会儿被枝叶分割的天空,对正甩着膀子检查伤口的乔尼说道:“去审问俘虏吧。” 乔尼点点头,吹了个口哨,音调婉转。马蹄声由远及近,他的坐骑跑到了他的身边,亲昵地蹭着乔尼的身体。乔尼搂着马脖子安抚了一阵,将它牵到一旁,从马鞍边上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 “你的马很好。”妮芙看着乔尼和他的马,点点头,“很聪明。” 说完,她褪下右手的链甲手套,取下了腕上的一串手链,默念了几句奇怪的话。过了一会儿,她的马也回来了。 “我母亲送给我的。”妮芙呆呆地看着手链,叹了口气,“我到哪儿,这匹马就得跟到哪儿。” 就像是她与她的母亲。 “咳。”乔尼咳嗽一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我们去审问俘虏吧……对了,你反对刑讯逼供么?” 妮芙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乔尼手里的布包,眨眨眼:“如果非得这样的话,我就回避一下好了。” 那倒霉的俘虏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胃部的重击曾经让他昏厥了一段时间,而第二次重击则让他晕到现在。乔尼拍拍对方的脸颊,又踢踢对方的身子,但都无法让俘虏苏醒。 “啧。”他摇摇头,回身到自己的坐骑边上,取下水囊,含了一口,喷到那俘虏的脸上。 “啊”俘虏惊醒,猛的坐了起来,“@#@#@¥@@” 乔尼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妮芙。 “坎亚纳语。”妮芙一耸肩,“这肯定是艾尼迪亚人没错了。” 乔尼挑了挑眉毛,揪住那俘虏的脖领子:“会说通用语吗?” “@@¥¥#”俘虏神情激动,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 乔尼看了看妮芙,妮芙摇摇头。然后她低头闭眼祈祷了一番,等到再睁眼时,自信满满。 “通晓语言。”妮芙解释道,“你再问一遍。” 乔尼自然是知道通晓语言这种神术的——他也可以会,能听能看不能说。不过因为行走在同一语言与文字的大陆之上,所以乔尼并没有准备这个神术。 无所谓了,翻译有一个就够了。 于是乔尼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那俘虏一脸轻蔑,“@#@¥@@” “异教徒。”妮芙翻译道,“真神会降罪于你们的。” 乔尼叹了口气,扭了扭身子:“我好害怕呀,好害怕呀。” 不等妮芙失笑,乔尼突然一拳打在俘虏的鼻梁上,将他打地向后一仰。随即,他拔出插在大腿外侧的短刃,左手按住俘虏的左手,然后用短刃狠狠一插。 “啊——”变了调的惨叫直飞云霄。 “这个不算刑讯。”乔尼扭头对表情不自然的妮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很不老实,所以警告一下而已。” 然后他收起笑容,恶狠狠地问道:“会不会说通用语?” “@¥……”俘虏刚刚开口,乔尼又是一刀扎下,连忙改口,“会说,会说” “你看。”乔尼回头对妮芙一笑,“我说的吧,来我们这儿怎么可能连话都不会说。” “异教徒”出于乔尼意料的,这俘虏的嘴不是一般的硬,“真神必将降罪于你们” 说完,在两人惊愕的眼神中,这俘虏抬起右手,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袖子。 “快,解毒术”乔尼回头吩咐道。 妮芙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听乔尼如此一说,虽然还是迷迷糊糊,但却非常听话地开始祈祷:“仁慈的欧若拉……” 当俘虏再一次被冷水喷醒的时候,眼神中的惊讶与紧随其后的绝望,连乔尼都忍不住别过头去,不忍细看。 不过他倒是不忘在那俘虏面前晃一晃刚刚切下来的袖子和衣领。 “好好回答问题,你可以死个痛快。”乔尼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打开自己的那个神秘布包,“不然的话,我不介意研究一下你身体的构造。” 如果说乔尼布包里的各式锋利刀具让人恐惧的话,那妮芙这个能够进行治疗的圣武士的存在就着实让人绝望了。然后乔尼描述了一下人体生鱼片的制作方法,那俘虏便什么都招了。 这是一支来自艾尼迪亚控制区——或者正视一下现实,称之为艾尼迪亚帝国境内的袭扰队,任务有两个,第一就是袭击村庄与防守薄弱的城堡,第二就是整合维尔萨第二帝国境内的强盗佣兵团伙和纯粹的强盗团伙,“指引他们脱离迷途,投身真神照耀世界的事业”。当然,这是一个威逼利诱的过程。 作为一个小兵,俘虏不知道一共有多少袭击队,也不知道其他袭击队的目标区域。他们的任务就是隐蔽自己,避免与强大的守备军交战,杀光所有反抗的维尔萨异教徒,烧光所有会为异教徒的战争提供帮助的村庄,如果可能,抢光一切可以为这场在新大陆上的圣战提供帮助的物资。 三光。 每支袭扰队的队长都有一个神奇的魔法装置,能够远距离确定彼此的位置,一日可以使用一次。不过只有队长知道怎么用,也只有队长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消息让妮芙的眉头皱地越发紧了,可见它的震撼程度比乔尼片了俘虏的一根手指还要高上一些。 “给他个痛快吧。”妮芙起身,“然后我们得谈谈。” 于是乔尼划开了俘虏的喉咙,避开涌出的鲜血,起身来到妮芙身旁:“什么事情?” “那个魔法装置。”妮芙的眉头一点也没有松开,“我只知道艾尼迪亚人的魔法水平很高,没想到竟然高到这种程度。” 高吗?乔尼撇撇嘴。且不论手机这种科技的产物,就算是牧师,不也能通过神术远距离通信么?虽然通信内容短了一些。 不过站在这里人的角度来考虑,这个东西好像真的是有些逆天了哦? “这个……”乔尼犹豫着,“很厉害吗?” “你想想,要是战争的时候有这种东西,主帅就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奇兵运动到了哪里,就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发动总攻了”妮芙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一眼乔尼,“这样下去,帝国会输掉这场战争的。” 乔尼眨了眨眼,忍住微笑——这话说的,就好象维尔萨第二帝国原本有机会胜利一样。不过为了照顾眼前这姑娘的感情,乔尼选择保持缄默。 在这个问题上。 “我们是继续追下去还是别的什么?”乔尼问道。 “这些痕迹是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消失的。”妮芙看着地面上那些杂乱的脚印,咬咬牙,“先回刚才的城堡,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帝国的贵族。然后我们把马寄放在那里,轻装上路。” “接着追?” “接着追。”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乔尼想道。 管它呢,左右无事,何乐不为。 第二百零五章 鬼打墙 第二百零五章鬼打墙 当乔尼和妮芙回到缇夫村的时候,阿尔布雷德伯爵正在村庄门口集结军队,似乎是准备回撤。急促的马蹄声一度让这支军队戒备起来,但当眼尖的士兵认出妮芙身上闪亮的板甲时,伯爵的军队便放松了下来。 “妮芙骑士。”出于礼貌,阿尔布雷德伯爵主动迎了上去,“请问有什么斩获吗?” 他注意到妮芙破损的链甲手套,还有乔尼身上新鲜的血迹。不过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两人的马身上并没有拴上任何首级。 “我们遭遇了敌军的埋伏。”妮芙翻身下马,略一点头,“虽然成功击退了他们,但暂时无法继续追击。而且,在俘虏的口中,我问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报,特来禀报,希望伯爵大人能提交给帝国高层,引起重视。” 然后,妮芙就把那种神奇的远距离通讯的魔法道具的事给说了一遍。尽管这种装置在乔尼看起来十分的简陋,简陋到根本就不能进行信息的交流。但对于这个时空的人来说,这种可以确认位置的道具已然可以逆转战争的形势了。 “我明白了。”阿尔布雷德伯爵面色严峻,“感谢您的情报,妮芙骑士。” 然后他抬起右手,后边一个骑士立刻凑了上来。 “快马前往特瓦林堡,把这个消息通报给特瓦林伯爵。”伯爵吩咐道,“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那骑士领命去了。阿尔布雷德伯爵重新看向妮芙,妮芙也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告别而去的意思。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伯爵挑了挑眉毛问道。 如果对方说要什么报酬的话,那是万万没有的。阿尔布雷德伯爵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虽然对方是欧若拉的圣武士,名声倒还过得去,但荣誉骑士的名声可就不怎么样了。 “是这样的,伯爵大人。”妮芙说道,“因为树林中不便骑马行进,我与我的同伴想将坐骑暂时寄放在大人的城堡里,并补充一些给养。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顿了一下,妮芙补充道:“我们会付钱的。” 于是这事儿就谈妥了。 乔尼和妮芙两人骑着马,缓缓跟在伯爵的队伍后边。既然他们没有恶意,并且身份特殊,阿尔布雷德伯爵也就不好安排什么士兵或者骑士在一旁监视。这两个人也碍于自己客军的身份,不好贴的太近,便这么远远地吊着,距离队列最后的士兵也有十多步的距离。 “妮芙,有个问题我觉得很奇怪。”乔尼将马朝妮芙那边带了带,“荣誉骑士这个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受欢迎啊。” 贵族的待遇似乎是有的,对实力的承认乔尼也能看到,但领主们的态度似乎就有些微妙了。除了萨瓦尔公爵的嫡系,其余的领主似乎都是戒备大于欢迎。而且这戒备绝对不是普通的,对于非本方阵营的骑士的戒备,几乎就可以说是战备了。 不管怎么说,即使三位公爵彼此敌视,但此时也算是盟友吧。盟友的骑士到来,开个门总是没有问题吧? “荣誉骑士啊。”妮芙叹了口气,“帝国有很多神明的教会,也有很多的佣兵……” 维尔萨第二帝国往西是坦尼亚斯神圣联盟,自然是容不下异教徒的;往北是奥赛丁王国,虽然很自由,但其国民都是奥丁的信徒,根本没法传教;往东是大海,往南倒是可以去齐利塞斯王国,但奴隶贸易这种事情,默许和参与完全是两个概念。 于是在帝国的核心区域,就有许多教会安了家。有些善良的神祇,有些是中立的神祇,还有一些虽说不算邪恶,但却崇尚混乱。 总之,鱼目混珠。 “荣誉骑士的称号就是授予这些教会里的强大战力的。”妮芙解释道,“只要实力足以完成公爵与帝国布置的任务,就可以获得这个称号的封赏。没有封地,但地位等同帝国贵族。” 乔尼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所以……?”他还得确认一下。 “因为战力强大,平时又不受军纪的管辖,所以一些荣誉骑士偶尔会勒索领主或是劫掠村庄。”妮芙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了。” 这可真是……混乱。 “我在南方倒是没有听说过。”乔尼说,“原来帝国北方还有这种事情。” “帝国南方算是半独立的,而且佣兵联盟在那里的势力不小,太阳神教会也有所渗透。”妮芙耸一耸肩,“莫名其妙死过几个人之后,大家也就不往那里去了。” 乔尼哦了一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将马匹寄放在城堡,又备好了三天份的干粮,灌满了水袋。一切就绪之后,妮芙和乔尼与阿尔布雷德伯爵告辞,背负着自己的巨剑与斩剑,重新折入森林。 此时的森林恢复了些生气,不时有鸟啼声传来,又有不知是什么的小动物在草丛与枯叶中穿梭的声音。当人类离去,这些原住民们再次活跃起来。 两人很快回到了战斗发生的现场。妮芙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痕迹,点点头:“尸体还在,武器也在,没有新的脚印。他们没有回来查看。” 这意味着对方有些怕了,以至于不惜抛弃了自己的同袍。 “小心点,注意四周。”妮芙迈过地上的尸体,“我担心还会有新的埋伏。” 敌人的足迹依旧清晰,有过一小段的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们并没有选择分兵,或是是因为单兵实力并不很强,也可能是训练不很充足。妮芙追踪着对方留下的足迹,有时会发现刻意抹去的痕迹,离开了大部队,朝另一旁的密林前行。 “肯定会有埋伏。”她轻声说,“你仔细观察四周。” 这个有些难了。周围依然是修长的杉木,藏不住人,但灌木与草丛却多了起来。最密集处,藏上个把个人都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有时乔尼不得不孤身犯险,冲进那些草丛与灌木实地探索,但一直没有收获。 追踪还在继续。艾尼迪亚人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规模上也没有少上多少。如果说那些脱离队伍的人是想突袭两人的话,那实在是太夸张了些。 难道是陷阱? 乔尼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地上厚厚的枯叶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追踪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妮芙与乔尼决定暂时休息一会儿。 “这样追下去,永远也追不上啊。”乔尼带起了魔法眼镜,啃着自己手上的干粮,“我们走的比他们都还要慢一些。” “这样至少可以阻止他们再去袭击村庄。”妮芙咽下一口干肉,灌了一口水,说道,“这样的话,也算是有些收获。而且他们必然想要立下一番功劳,肯定会想办法和我们决战的,不然就只能累死饿死在这片森林里。” “这可难讲啊。”乔尼又咬了一口干粮,抬眼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我看不见火光,也看不见人影。他们至少离我们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如果深夜再急行军……” 妮芙愣了一下,几口吃完手中的食物,站起身来:“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吧……你的眼镜借我用一下。” 深夜的森林漆黑一片,模模糊糊还能看到点人影。好在妮芙的板甲算是一个小光源,乔尼倒不至于贴住对方前行。而有了这幅热感应与夜视成像相结合的魔法眼镜,这两人倒也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埋伏或者突袭。但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两人依然没有看见任何火光,也没有看见敌人的身影。 果然是深夜里的急行军。 之前的战斗让两人损耗颇大,但同时久经考验的强者,熬夜什么的完全没有压力。当森林中渐渐泛起灰白,妮芙和乔尼停住脚步。他们先确认了一下周边的安全,然后隔开十步,单膝跪地,开始向各自的神祇祷告。 待一小时的祷告完毕,神力贯体,两人立刻活力四射,连精神也亢奋了不少。虽然这个方法只能提供暂时的帮助,但对于当下这种情况,倒是十分适合。 “我们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妮芙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轻声说道,“大约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的脚步比之前更沉重了,或许是累的。” “嗯……”乔尼四下看了看,突然愣住了。他仔细朝自己右边看着,紧紧盯住,然后长出一口气:“对,他们确实是累了。” 妮芙被乔尼的反应弄得有些迷惑。她朝乔尼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皱了皱眉头。 “疏忽了……”妮芙一拍脑袋,把魔法眼镜摘了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光顾着追踪痕迹了。” 在他们的左边,如今所张望的方向,重重树影之间,有火把的亮光,更有隐约的人影闪过。 “在森林里摸黑走道,是会迷路的啊”乔尼轻声叹道,“他们绝对是累了。” 根据《十万个为什么》记载——当然乔尼是想不起那么高端的东西的——人如果不看路,闭着眼往前走,由于惯用手的问题会影响到惯用脚,导致左右脚的步伐…… 总之,走着走着就会绕圈,俗称鬼打墙。 当然,不能排除对方故意绕圈的可能。不过绕了一圈却回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这是不是有些绕地过分了? “有我们在后面追踪,他们不能做任何标记。树木的枝叶又过于茂密,看不见星空。”妮芙笑了,“我早该想到的。他们其实已经迷路了” 这个结果让乔尼哭笑不得。当日自己在维尔萨南方的丛林里穿梭的时候,都是在白日里行军,偶尔依靠夜色掩护,也是穿越农田进入另一片森林。当夜星空灿烂,进入森林立即就休息了。 深夜行军……看来自己的追击还真不是毫无用处。 “上吧。”妮芙看了看天色,将眼镜还给乔尼,拔出斩剑,“给他们一个惊喜。” 乔尼收起眼镜,回手抽出巨剑:“啊,终于……” 终于可以战了呀 因为艾尼迪亚人的失误,乔尼和妮芙瞬间缩短了与自己目标的距离。他们横穿丛林,甚至都不在乎急速前行时发出的噪音。 这噪音最终引起了艾尼迪亚人的注意。当他们看到两个身影正若隐若现地朝自己快步走来,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全体注意”乔尼听到了一声呐喊,“弩手两列横队,第次射击弓箭手自由射击步兵列于阵后,准备接敌” 原本有些混乱的士兵得到了指挥,很快就恢复过来。有弩的士兵排成队形,逐排射击。持弓的士兵则分列队伍两头,不断引弓射击。 这种大场面,就交给妮芙来应付吧。 乔尼闪身躲到一颗大树背后,乘着射击的间歇倚靠着大树前进。时而疾奔,时而翻滚。万箭齐发之下乔尼自然无从躲避,但面对这样并不密集的箭矢,倒是应对地十分轻松。这也多亏了那些射手存了瞄准的念头。若是他们一味平射,形成箭幕的话,乔尼便无从躲避了。 与乔尼的灵活相对的,是妮芙的从容。她头盔的面甲已经拉下,只有两条小缝连接着世界与妮芙的眼睛。她一手提着巨剑,一手挡在身前。妮芙的左手链甲手套已经破裂,所以她在阿尔布雷德伯爵的城堡里重新购买了一副。为了防止被人集火于手套之上,妮芙并非直挺挺的冲锋,而是微微地左闪右避,同时左手也上下舞动。 弩矢射在板甲上,打出沉闷的声响,却不得寸进。也有奔妮芙面门而去的,被臂铠挡下,最多算是一次重击。 就妮芙的力量而言,重击什么的,那就是浮云啊。 当妮芙逼近射手队形,距离大约还剩十步左右,那指挥官大喊一声:“步兵上前,弓弩手退后拔剑” 有七八个步兵从背后取下战锤,与昨日的偷袭者一个制式。另有五六人则是握着长枪,一脸戒备地站在原地。 这多半是用来防范骑兵的,但在此处实在是有些悲剧了。 此时乔尼距离敌阵还有差不多二十多步,没了弓弩的骚扰,他的动作一下子快了起来。但终究快不过妮芙。 “喝啊”一声娇喝,妮芙抡起斩剑,旋身横斩。剑身抡起一个大圈,逼退了想要冲锋的战锤战士。然后她踏前一步,斩剑当头劈下,直接斩断了那仓促间被举起格挡的锤柄,从肩膀起,至腰间终,生生把一个艾尼迪亚战士砍作两端。 乔尼瞥见这一幕,忍不住心疼了一番——沿途砍那么多骨头,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他这么想着,一边迎上了挥舞战锤而来的战士。巨剑横劈,快却无力。那战士用战锤格挡时便发现了这个问题,正要惊愕,却见那剑一旋,顺着锤杆而下,切断了四根手指。乔尼复一挺身,剑尖便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乔尼甚至在刺的时候还旋了一下剑身,水平刺入,完全不碰到胸骨。 “这才是武器的正确用法嘛。”乔尼嘀咕着,向左后退了一步,闪过横着挥来的一柄战锤,回身俯身挥砍,直接卸了对方的两条小腿。 “要砍也要躲着骨头。”乔尼继续嘀咕着,往右前踏上一步,几乎扑入了第三个战士的怀里,但也避开了对方挥舞的锤头。然后他提膝一顶,挥起剑柄往那战士的脸上狠狠一砸。待那战士被砸翻在地,便一脚踏上那倒霉蛋的喉咙。 一时间,乔尼这边无人敢于上前。 “来呀,混蛋。”乔尼双手舞剑,舞出一朵剑花,“没过瘾呢艾尼迪亚的猪猡” 当艾尼迪亚的猪猡敢怒不敢上的时候,妮芙那里也是战功卓著。围攻者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个凹坑,妮芙则在自己的身边留下了四具尸体,分作六段。 尽管铠甲被人砸中变形,但妮芙并未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她双手握剑,竖在身侧,冷冰冰的面罩沾染些许鲜血,看不出表情。但她的背依然坚挺,她的呼吸依然均匀。如果不看她背上那个凹坑的话,妮芙就像是毫发无伤一般。 然后…… 艾尼迪亚人的军队溃败了。当然,说是撤退也没问题,毕竟那头领喊了一句撤退。 “撤退” 艾尼迪亚人顿时轰然而散,飞快逃走,很快就隐没在树丛之中,只能看见一个个隐约晃动的背影。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过突然——乔尼还在摆姿势挑衅呢。等他反应过来,眼看已经是追不上了。 “乔尼”妮芙轻声喊道,“别追了。”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手腕翻转,将斩剑拄在地上,轻轻拖下头盔,脑门上难得地流了许多汗水。 “你会治疗术吗?”妮芙问道,声音虚弱。 “会一点……”乔尼犹豫了一下,“治疗轻伤。” “准备了几个?” “两个。” 妮芙松了口气,缓缓跪倒在地。正在乔尼犹豫是不是要说“免礼”的时候,妮芙抬起头来,眉头紧皱。 “替我治伤。”她说道,“我受伤了。” 受伤了?乔尼看了看妮芙背后那个凹坑,皱起了眉头。 第二百零六章 埋伏 第二百零六章埋伏 治疗神术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但无论多么神奇,它都不能隔着厚厚的板甲去治疗一个不知道有多重的创伤。 解开皮带扣,卸下坚韧而有稍显厚重的板甲,妮芙不复之前那般威武雄壮,倒是颇有一些干练的女战士的感觉。丝绒材质的短袍,包裹着一具身材匀称的美丽躯体。曲线并不明显,但也婀娜。 妮芙的腰间有血,但不多,算是被板甲凹陷处的锋利边缘给蹭到的。乔尼念诵祷文,将右手虚按在伤口之上。蓝光闪过,血立刻便止住了。 至于震荡导致的内伤,就要靠妮芙自己了。 “呼……”妮芙按住胸口圣疗完毕,吐了口气,看上去是已经痊愈的样子,“多谢你的帮助。战锤……他们竟然准备了那么多战锤。这里又不是坦尼亚斯人的地盘” “这不是有你么。”乔尼打趣道,“从实践的结果来看,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虽是胜利,但地上不过七具尸体。乔尼翻了五个人的腰包,又捏着鼻子在一地肠子中寻到了剩下两个人包裹,最后找出了…… 十个金币? 乔尼看着地上那一小堆银币和铜币,很有种叹气的冲动。 “这都是从村庄里抢出来的吧。”妮芙看了看钱堆,“都是带血的钱。” 这句话双关的厉害了。乔尼望了望脚下那确实沾满了鲜血的钱币,点点头:“是啊,带血的钱。” 带血的钱也是钱,交给商人一样能换来等值或者不等值的商品,买了食物和水也不会有任何血腥味——除非买的是生肉。乔尼从里面挑出银币来装进自己的腰包,然后挖了个浅坑,把剩下的铜币都埋了进去。 “以后我画一张藏宝图。”乔尼起身拍了拍手,“然后编一个大战的故事,把这个故事传给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传给我的孙子……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宝藏了。” 妮芙呵呵一乐,战场的肃杀顿时烟消云散。 “追不追?”乔尼将巨剑裹好,重新背回身上问道,“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妮芙已经穿上了板甲,腰杆笔直,“继续追。他们只死了七个人,如果要进攻村庄的话,村民们还是无法抵挡的。而且他们一夜没睡,又遭遇大败,很快就会垮掉的。” 不过艾尼迪亚人并没有垮掉。 败退的艾尼迪亚军队留下了更多更明显的痕迹。倒伏的荒草,折断的灌木,还有挂在荆棘状植物枝条上的破碎布片……但却没有人,始终也追不到人。无论是掉队的士兵,或是开小差的逃兵,乔尼和妮芙一个都没有看见。只有越来越多的狼狈的痕迹能昭示前方那支队伍的慌乱,但又没有任何崩溃的迹象。 “嗖嗖嗖。”三支弩箭飞向在林中疾奔的两人,都是冲着乔尼去的。这三枚弩矢的主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且分工明确。弩矢并非瞄准一点,而是封锁了两侧闪避的位置。 正在飞奔的乔尼听见了箭矢破空的呼啸,却来不及反应。他下意识想要往侧边跃开翻滚,但脚步却不听指挥,只顾一路向前。——通宵并非没有副作用,即使是用祈祷获得的神力来提神也是一样。 眼看乔尼便要中矢,妮芙猛地拽住他的腰带,将他向后一拉,同时自己迎上那枚瞄向乔尼的弩矢。 “当——”一声脆响,弩矢毫无悬念地撞上妮芙的胸铠,无力地滑开。 “谢谢。”乔尼止住脚步,惊魂未定地道了声谢。他抬眼望去,前方三十步处有三个弩手立定,身旁都有一颗大树,想来是从那里闪身出来的。难为他们能找到射界那么开阔的地方,又能透过重重树干把弩箭送到乔尼面前。 “上吧。”妮芙回手抽出斩剑,当先迎了上去。 在妮芙跑到他们面前之前,三个弩手又各自****两轮。六支弩矢有一多半都射飞了,因为瞄的是脑袋和妮芙遮挡面甲的手。当妮芙冲到他们面前时,出人意料的,这三个弩手并没有逃跑,也没有接战,而是扔下了弩机,拔出长剑,开始与妮芙保持距离。 妮芙的速度不慢,但转身逃跑的弩手更快。他们跑开两步,若是见妮芙不追,便会回身骚扰。或用言语,或是投掷石块。森林中的小石头并不能对妮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当当当的声响却很是恼人。当乔尼加入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之后,那些弩手跑地更加欢畅了。 无聊的追逐持续了五分钟,或者更多。总之,当乔尼终于忍不住摸出大腿上的短刃作飞刀投掷,并直接钉死一个弩手之后,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也就演到头了。 最后一个弩手是被砍死的。当他看见两个同伴都在那个可怕的巨剑战士的飞刀之下丧命后,便放弃了逃跑——多半也是跑不动了。他喘着粗气,剑盾在手,紧紧盯住靠近的妮芙,然后…… 就被砍死了。 “妮芙,你的剑是好剑。”乔尼再一次心疼地说,“但你能不能注意保养啊?保养啊你要是先冲着他的盾牌踹一脚,然后再抹他脖子不行么?你非得砍破盾牌,然后砍开皮甲,还是从胸口进去。骨头啊骨头” 妮芙被乔尼吼地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当然知道这般硬砍是如何地伤武器——无论是她的老师还是她的同学,抑或是教会里的年长圣武士与牧师都曾经跟她提到过。但是…… “我习惯了。”妮芙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拄在地上的斩剑给拿起来,“我母亲在我小时候给我第一把斩剑的时候就告诉我,随便砍,砍坏了我再给你做。” 所以说,溺爱孩子什么的…… “那这是你第几把剑了?”乔尼指着妮芙手上的斩剑。 “自从四年前和我母亲闹翻,我就不怎么从她那里要武器了。”妮芙回忆了一下,“这把剑我是上个月刚换的。” 乔尼突然有种无力感。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富二代说了。 “那你……”乔尼组织了一下语句,“你这样的话,剑术岂不是很弱?” 无论如何,乔尼都要纠正这姑娘的错误。作为一个尝过苦日子的人,乔尼实在看不得糟蹋好东西的景象。 “我是圣武士嘛。”妮芙微笑道,“本来就不用什么出色的剑术。” 乔尼华丽丽地败了,败得无话可说。 搜过三名弩手的身,却没有任何收获。这三个人身上连腰包都没有,更不用说钱了。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现象,说明…… “他们在拖延时间。”乔尼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他们这是用士兵来拖延我们追击的步伐。” 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但这种小麻烦难得到乔尼和妮芙这两个高端战力吗?不,绝不可能。不管拖延了多少时间,那些行进的痕迹都始终存在 于是两人就循着对方留下的痕迹继续追击。 一路上,两人曾经三次看见前方目标的身影,但又三次被两个或者三个弩手缠住。乔尼曾经试着继续向前突进,但却因为身后弩手的骚扰而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那些混蛋吃了什么药了?”乔尼觉得自己有些累了,肚子也在抗议,“怎么一点都不累呢?” “或许是什么邪药也说不定。”妮芙气喘吁吁,“我听说有种药可以透支人的精神,让人三天三夜不用睡觉。不过药效过了之后人也就差不多残废了。” 虽然有两年的艰苦训练打底,但乔尼觉得他也快废了。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吧?”乔尼提议,“吃点东西什么的……反正他们也跑不远。” 妮芙立刻就停下了:“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在乔尼看来,这姑娘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这场追击在下午的时候面临了第一个尴尬。妮芙在一颗大树旁停下脚步,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表情迷茫。 “怎么了?”乔尼问道。 “有两处痕迹。”妮芙迷茫地看了看左边,“有一群人往那里去了。” 然后她指了指右边:“还有一群人往那里去了。但问题是,这两群人的人数是一样的。” 这就尴尬了。 “左边。”乔尼只是略微看了看,就做出了决定,“他们肯定是分出了几个人要引开我们,所以我们,额,碰碰运气吧。” 不得不说,乔尼的运气确实是比较多变的。 “走错了呀。”妮芙站在两具尸体边上,擦拭着剑身,“是另一边。” “那么就要原路返回。”乔尼回头望了望,摇摇头,“我说,我们先休息一下吧?睡一觉,明天继续。他们走不了多远的,而且他们肯定也要睡觉。” “这倒不好说。”妮芙摇摇头,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找了个干净的空地坐了下来,“我先睡,天黑了换班。” 不等乔尼说话,妮芙便陷入了梦乡。 “……动作真快。”乔尼嘀咕着,从脚边的尸体手上捡起弩机,查看了一下,上了弦搭上矢,“离天黑还早吧?”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两人再次上路。先是原路返回,再是顺着行进的痕迹追踪。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发现了篝火的痕迹,还有吃剩下的骨头。灰堆已经凉了,看来对方也是一早就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不对啊……”乔尼突然皱着眉头沉吟道,“妮芙,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问题?”妮芙四下看了看,“没有问题啊。” “现在他们只剩下那么点人了,为什么行进的痕迹还是那么明显?”乔尼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难道说队伍里的巡林客或者侦察兵都死掉了吗?” 并非没有可能。对方可是连鬼打墙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别管那个了,如果没了痕迹我们就要跟丢了。”妮芙摆摆手,“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分散开来,发现我们之后也抱团行动。本来就不是什么反追踪的行家,会有这种结果是很正常的。继续走吧,我们已经落后了。” 乔尼的担心并非没有依据,也并不仅仅是担心。半小时后,当他们追到一处林间空地时,突然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奥丁”乔尼环顾四周,叹了一句。 “这些……混蛋。”妮芙看着正在林中朝着自己后方奔跑的艾尼迪亚士兵,忍不住说道,“上当了” 上当了,中埋伏了,被人包饺子了。 “跑还是?”乔尼凑近妮芙,轻声问道。 在他们面前,是整齐的四十人方阵,纵深四排,正面十人。第一排的士兵手执劲弩,第二排的士兵则持握着战锤。在这五十人方阵的两旁已经乔尼四周的树林里,是大约三十多装束各异的弓弩手。一些是链甲,一些是皮甲,还有一些披着兽皮,就像是普通的猎人。 “异教徒,你们听着。”一名指挥官模样的人清清喉咙,“你们已经……” “别跟他们废话了。”旁边另一名指挥官一抬手,然后狠狠挥下。 “射击” 一时间,当真是箭如雨下。偏偏这箭还不是精确瞄准,只求打击一个区域。妮芙迅速拉下面甲,低着头,从背后抽出斩剑。乔尼则是开始快速向一侧的弓弩手扑去,便跑便抽出巨剑,随手一抖便卸下了包裹在剑身上的软布。 他全神贯注,左闪右避,不时打上一个滚,躲过了来自正面的攒射。但射手的密度终究大了一些,在他最后一次侧跃的时候,一支弩矢钉入了他的大腿。在他无力倒下的时候,又有三支羽箭破开了他身上优质坚韧的锁甲,刺进了他的背心。 “啊”乔尼惨呼一声,咬牙就地翻滚,硬生生折断了钉在背上的三根箭杆,挣扎着站了起来,忍住大腿上的剧痛,躲入一颗大树背后。“咄咄”两声,乔尼知道这是奔着他来的两枚弩矢。正要探头张望,一名弓箭手已经绕到了乔尼的侧面,一箭射偏,从他脑袋上飞过,惊出乔尼一身冷汗。 “该死,要死在这里了吗?”乔尼的心中愤恨地咒骂着,摸出短刃便朝那弓箭手甩了过去。这次乔尼的运气倒是出奇地好——那短刃划过一条弧线,正钉入弓箭手的眼窝。 “见鬼。”乔尼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要么好运气干什么?” 这点运气确实不够用。又有两个弓箭手绕出了射击死角,举弓瞄准乔尼。乔尼冷眼看着,待他们撒弦的瞬间侧跃开去,又咬着牙朝前冲锋。巨剑挺刺之下,一名弓箭手反应不及惨叫倒地。乔尼揪住尸体的腰带往上一提,堪堪挡住了另一名弓箭手近距离的一箭。正要上前收割,但闻声后有恶风传来,急忙就地翻滚。数支弩矢从乔尼刚才的位置飞过,射死了那幸存的弓箭手。 “这运气……”乔尼一瘸一拐地跳到另一颗树后,“临死前的人品大爆发?” 出生入死,出生入死,想不到今日竟然真的陷入绝地。 “轻敌了啊”乔尼轻叹道,余光瞄到一个正举弓瞄准的弓箭手,于是用没有受伤的脚在地上重重一踏,朝侧边飞了出去。不想那弓箭手竟然没有立即发射,只是引弓跟着乔尼,待他停下身形,这才撒弦。一支羽箭刺入乔尼的右臂,几乎让他松开了手中的巨剑。 “你quan家都会下地狱的”乔尼骂了一句,却无可奈何。那弓箭手已经从箭壶里取出了第二支箭,狞笑着搭在弦上。乔尼感觉自己的背心开始麻了,中箭的右腿也渐渐没了感觉。右臂倒是有一阵剧痛,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乔尼看着那支指向自己的羽箭,叹了口气。 突然,乔尼听到了一阵惊恐的喊叫,还有歇斯底里的嘶吼。他心中一动,狠了狠心,看准那弓箭手撒弦的时机,往后一滚。然后忍住背部和腿部的剧痛站立起来,慢跑着冲向那弓箭手。 弓箭手正在搭箭,见乔尼冲来,便扔下自己的长弓,拔出佩剑。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个手脚中箭的家伙已经是半废了吧? 当乔尼将这弓箭手腰斩之后,便拄着自己的巨剑向后张望。他看到妮芙正在三个战锤战士的包围下苦苦支撑,板甲上有两个明显的凹痕。因为总是面临攻击,妮芙无法安心祷告。那个曾经惊骇过乔尼的神术明显也没能用出来。不过乔尼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敌人的阵中似乎有些混乱。 不,不是有些混乱,而是完全乱了。乔尼看见一个身披全身罩袍,头戴狰狞头盔的身影正在敌阵中肆虐,手中的巨镰如同一部粉碎机一般,不断地将手手脚脚还有脑袋抛向天空。有持战锤的战士想要靠近攻击,但都被巨镰战士给拦在攻击半径之外。或者死了,或者不完整地死了。 “撤退”那两名指挥官呼喊着,“撤退撤退” 艾尼迪亚士兵四散奔逃,有些穿着破烂的士兵甚至连武器都不要了,只为加快自己的速度。 “得救了。”乔尼终于忍不住坐倒在地上,但心中有些奇怪,“她来干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嘉兰的逃亡 第二百零七章嘉兰的逃亡 那巨镰战士自然是嘉兰.诺德这个人形绞肉机、维尔萨的女恶魔没错。无论是标志性的巨镰,还是那个一年半前定制的狰狞头盔都表明了她的身份。 她为什么在这里?乔尼折断自己右臂上的箭杆的时候这么想着。他四下看看,认出了那具被他的飞刀给戳死的倒霉蛋,然后一瘸一瘸地走过去,拔出了自己的短刃。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战场上,扎死了地上最后一个伤兵的嘉兰将巨镰拄在地上,伸手褪下头盔,长出一口气,表情无比满足。自我陶醉了一会儿后,嘉兰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脑袋低了下来,看向了瘫坐在地上面容痛苦的妮芙。 “啧,短发……”嘉兰皱了皱眉头,嘟囔了一声,然后喊道,“喂,那边那个铁桶,你还好吗?” 妮芙并没有回答,反倒是从一旁的树林边上传来一声略带虚弱,但却清晰的回应:“你说铁桶的时候,就一点也不亏心么?” “嗯?”嘉兰一愣,回头张望,然后凝神细看,“乔尼?” “看在自由之翼的份上,扶我一把。”乔尼一瘸一拐地向嘉兰走去,“我以为自己这就要死了,幸好你来了。达芙妮和奥芬巴赫还好吗?” 当然,寒暄这种奢侈的人际交往内容是要排在疗伤之后的。乔尼在嘉兰的搀扶下坐到妮芙边上,看了看姑娘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肋骨断了一根,背后破了个口子。”妮芙小口呼吸着,回答道,“这是谁?” “哦,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伴,嘉兰.诺德。”乔尼为她们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妮芙,曙光女神欧若拉的圣武士。” 不过这不是一个自我介绍的好时机。 “你们先治伤吧。”嘉兰摆摆手,“治好了伤再说。” 两人受的伤委实有些重了。乔尼剜去右腿上的弩矢,给自己放了一个治疗轻伤,堪堪止住涌出的鲜血;又让嘉兰帮着把右臂上的箭簇挖出来,再用神术止血。另一边,妮芙在嘉兰的帮助下卸了板甲,也不去管背后还在渗血的伤口,只是双手按上自己胸口,白光闪耀,立刻恢复如初。只是背后的伤口开始瘀青,板甲则已然惨不忍睹。 “我的圣疗术已经用完了。”妮芙扫了一眼乔尼背后三支深深刺入的箭簇,“我可以用治疗神术为他止血,但却应付不了把它们挖出来之后的大出血……我们必须马上把他送到临近的城镇去” “我没事。”乔尼摇摇头,“暂时没事。嘉兰,如果你需要战利品的话可以先去收集一下;妮芙,你……帮我止血吧,先把这三个小家伙封在我的身体里,到时候再说。” 说着,乔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还好扎地不深,力道不大。”乔尼笑了笑,“不然扎进了心肺,我就直接躺地上了。” 待一切妥当,嘉兰和妮芙也大体互相认识之后,妮芙搀扶着乔尼,按着嘉兰的引导,慢慢朝森林外边走去。 “嘉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路上,乔尼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自己的疑问,“这边是艾尼迪亚人的战线啊,难道我们的士兵竟然还要和那些家伙开战吗?” “不……”嘉兰回头,停下脚步,“这个问题……如果你确实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先说明哦,乱说话是会遭报应的哟。” 报应?乔尼眨眨眼,点了点头:“你说吧。” 嘉兰的离开,是从一个月以前的事情。因为涉及保密,并且确实没人知道她会向哪里走,这件事情并没有被写入斯坦因纳子爵领方面每月送往奥赛丁方面的通信记录。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嘉兰的功劳,因为奥芬巴赫无法应对她的武力威胁,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对嘉兰的遭遇表示同情。 简单来讲,嘉兰.诺德,这个维尔萨的女恶魔,伯斯林大公的次女,被逼婚了。 “我母亲托人给我送信,让我立刻启程前往伯斯林城去见我的未婚夫。”嘉兰耸肩,“听说是萨瓦尔公爵的儿子还是侄子什么的,总之就是联姻啦。我父亲要对皇帝表示自己的敬意,所以就要和支持皇帝的萨瓦尔家族保持亲密的关系。我的哥哥姐姐已经成婚,我的弟弟刚刚四岁……于是就轮到我了。” 但是以嘉兰的性格和取向,怎么可能答应呢? 于是,她就……跑了。 “我觉得按你的性格和习惯,应该先把那个使者揍一顿,然后严词拒绝啊。”乔尼奇怪地问道,“你跑什么呀?当初你父亲让你去公国你不都没去么?” “不一样的,这是两码事。”嘉兰的后脑勺晃了晃,“上次是我父亲让我回去,这次是我母亲让我回去。” “……所以……?”乔尼的口气充满了疑问。 “我的母亲。”嘉兰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紧紧盯住乔尼的眼睛,两张脸凑地是如此的近,险些就撞到了一起,“我母亲说出来的话,才是最终的决断,谁都不能违抗。” 乔尼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给吓了一跳,连带妮芙也被“我的母亲”这句话给勾起了兴趣。他们对视了一眼,由乔尼问了出来:“你的母亲?” “对,我的母亲。”嘉兰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你要知道,无论伯斯林家族过去如何,将来如何,但是在现在,做主的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他的妻子。只要是我母亲说的话,就是最终的结论。所以她说我不用回去,我就不用回去;她说让我回去,我就只能逃跑。” 然后,就是嘉兰对于她的母亲那半是倾佩、半是畏惧的回忆与演义。如果剥除这个故事中那些明显夸张失实的成分,再抹去部分散发着神性光辉的非人传说,那乔尼就能大致还原出那个传奇般的中年妇人的故事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世界刚刚诞生的时候,有一个部落…… 哦,这个应该略过的。 当现在的伯斯林大公,曾经的伯斯林侯爵还年轻的时候,他是一个风流倜傥而又聪慧过人的英俊小生。因为是商业之神夏洛特庇护的家族,作为嫡子的卡维尔.伯斯林学起商业与施政的知识时如鱼得水。又因为当时佣兵联盟在帝国的事业蒸蒸日上,所以他也学了一些武技。若是放到今天,做个十二三极的佣兵去接任务那是万万没有问题的。 至于那些在伯斯林城里的风流韵事,就只能靠乔尼自己想象了。 在卡维尔十八岁那一年,他作为家族的代表前往齐利塞斯王国,洽谈关于垄断维尔萨第二帝国奴隶贸易的协定。谈判很艰难。双方都想获得更多的利润,外加维尔萨第二帝国其他的奴隶商人从中阻挠,一直都没有结果。 就在这时,卡维尔突然提出要去森林里看看,半是游玩,半是试探自家势力独自捕奴的可能性。于是他带了二十个自家的护卫,在四十个齐利塞斯南方贵族安排的侍卫的陪同下深入幽静密林,探寻那个神秘的世界。 于是就理所当然的悲剧了。 “我的母亲当时还只是个小女孩,但已经是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了。”嘉兰回忆的时候充满了仰慕之情,“比我现在还厉害哦。” 奴隶贸易这种事情,既然存在,就不可能仅限于精灵与矮人。幽暗密林中生活着大量不服教化的野蛮部落,每日与周边的怪物作斗争,间或与齐利塞斯王国的捕奴队打一场。有些成功了,然后带着族人迅速转移;有些失败了,于是关进笼子被卖往远方。而嘉兰的母亲所在的部落,则是第三种——战胜了,然后转移,找另一支捕奴队猎杀。 那一日,当嘉兰的母亲安吉尔——据说有勇士的含义——抡着两柄斧面有人脑袋那么大的短斧率领族人从四面八方冲进卡维尔所在的队伍时,年轻的卡维尔并没有慌张。即使安吉尔的那柄似乎质量并非上乘的斧子将所有与她交战的敌人尽数一斧劈开,也丝毫没有让卡维尔感到害怕。在生死关头,这个年轻人表现出了他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展示了自己有生以来所能使出的最精湛的武技,并在用剑盾格杀了七个蛮族战士之后,被安吉尔砸晕了过去。 等到卡维尔重新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安吉尔美丽而散发着野性魅力的脸庞就在他的眼前。 “你……是……我的……丈夫。”安吉尔的声音很好听,但通用语很糟糕,“勇敢的……勇士。” 即使卡维尔真的是一个下半身动物,他也不会那么淡定地以为自己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你是谁?”卡维尔没敢动弹,他认出了这个杀了至少二十名士兵的女蛮子,“这里是哪里?” “盖尔……部落。”安吉尔介绍道,“我是安吉尔,留下来,和我一起。” 卡维尔表现出来的镇定与顽强还是很不错的身手吸引了安吉尔。强悍的男人总是能获得荒野女子的喜爱,更何况还是一个美男子。 卡维尔.伯斯林本来就不是什么对爱情忠贞的角色,这天夜里自然是一番大战。 “重点,嘉兰,说重点。”乔尼咳嗽了一下,“你母亲很强,我们知道了,但有多强呢?” 多强? 后来卡维尔用自己的口才说服了安吉尔,带着她与她的族人离开了森林,放弃了奴隶贸易,一路往北,回到了伯斯林城。两人在那里正式结为夫妇,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成了忠心的丈夫,一个受夏洛特祝福的家族接受了这个来路有些不明的领主夫人…… 这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我父亲到了伯斯林城之后就用自己的积蓄为母亲购置了一把魔法斩剑……说是砍刀也行啦,样式很奇特。很贵的哟。”嘉兰说着,巨镰一挥,斩去面前拦路的一丛灌木,“然后就被我母亲用来实现她的计划了。” …… …… 事后,有附近的领主想要趁伯斯林家损失了半数骑士、士兵以及家族旁系成员的机会组成联军去分一杯羹……因为安吉尔的缘故,这些领主要么从此断绝了传承,要么更换了继承人,要么就是让继承人提前继承了爵位。 “你是说……”乔尼和妮芙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错。”嘉兰点点头,“我母亲先把家族里反对她的人都杀了,后来又在一个黑夜里把来犯的领主全都斩杀在他们的帐篷里。啊,真是令人向往啊……” “等等,夏洛特商业协会和伯斯林家族的其他成员对此没有异议吗?”乔尼打断了嘉兰对于血腥场面的遐想,“伯斯林家族不是被夏洛特庇护的吗?” “话是这么说啦。”嘉兰摆摆手,“我刚才没有提到吗?因为我父亲的失踪,家族里重新立了一个继承人哦。等我父亲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爷爷又差不多快咽气了,临时更改的继承人嘛。” ……还真没有提到。 不过,如果是继承人的争端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一个蛮族妻子毫无疑问是个绝佳的靶子,只不过谁都没想到这个靶子竟然能百分之五百地反伤。 “所以啦,你们想想。”嘉兰回身摊了摊手,“她让我嫁人,我除了逃跑,还能怎么样呢?” “你可以嫁人啊。”妮芙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有这样一位母亲撑腰,你就算嫁给萨瓦尔公爵的侄子,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乔尼当然知道嘉兰不想嫁人的原因,但他不好说,连嘉兰自己也不好说。 “……我就是不要嫁人。”嘉兰沉默了一下,嚷道,“我就算要嫁人,也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谁要他们给我安排了?” 这个说法倒是……当然不算合情合理,但至少可以理解。妮芙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巴,低头赶路。 “那如果你逃走的话,你的母亲就没办法了?”乔尼为了防止气氛尴尬,问道。 “当然不是了。”嘉兰没有回头,“她会出来找我的。不过她应该不会猜到我去哪里吧?除非有人告诉她。帝国那么大,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往奥赛丁跑。要是我失踪一年的话,讲不定她就会把这件事情给忘记呢。” —— 半个月前。斯坦因纳子爵领木质堡垒群主堡,会客厅。 “嘉兰去哪里了?”一个中年美妇端坐主位,身旁立着一柄半人多长的砍刀,散发着魔法的光辉。 “这个,伯斯林大公夫人……”奥芬巴赫再次瞄了一眼那把似乎散发着血腥气的砍刀,目光拂过刀背上的锯齿,“嘉兰她半个月前,就是您的使者走后第二天就失踪了,留下张字条说是出门去了,可能一年后回来。” “没说去哪儿?”那美妇——毫无疑问就是安吉尔轻抚着砍刀的刀柄,淡淡问道,“什么都没说?” “真的没说。”奥芬巴赫摇头,“而且肯定不是藏在附近。女恶魔的名号很久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了。” “没说假话?”安吉尔抬眼扫了一眼奥芬巴赫。 “对奥丁发誓,我不知道嘉兰的去向。”奥芬巴赫右手按着胸口,严肃地说。 “哦。”安吉尔站起身,顺手把砍刀往肩上一架,“那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完,她也不多说话,迈步就要往外走。 “对了。”安吉尔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回头——这把刚刚松了口气的奥芬给吓了一跳,“我是个蛮族女人,不懂什么礼数,不过有些道理还是懂的。我进门的时候砍坏的那扇大门要多少钱?我会赔的。” “不用了不用了。”奥芬巴赫连连摆手,“您是嘉兰的母亲,怎么能问您要钱呢。我手下的士兵也有一部分过错,您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真的?”安吉尔点点头,“好吧,再见了,斯坦因纳子爵阁下。” 待主堡众人目送安吉尔扛刀远去,终于有士兵跑来询问:“子爵大人,我们的大门……” “组织没有作战任务的兄弟伐木重新做一扇吧……”奥芬巴赫摆摆手,“记住下次嘉兰她母亲再过来,直接开门受伤的士兵……” “都没事,大人。”士兵回答,“他们只是受了点轻伤……” “总之”奥芬巴赫的情绪有些激动,“嘉兰的母亲永远别拦着,记住了吗?” “记住了。”那士兵点头,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 —— “如果说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的话,那倒是没有问题……”乔尼点点头,“那你这一路上都是怎么过来的呢?我是说,你带了多少钱?” “我出门还需要带钱吗?”嘉兰不屑道,拍了拍自己的巨镰,“有它在,我从来就不缺钱花。” “做佣兵吗?”乔尼皱了皱眉头,“佣兵联盟都是你家开的吧……会留下记录的吧?” “那当然不是了。”嘉兰摇摇头,“山贼啊,强盗啊,怪物啊……我就当自己是个独立的冒险者嘛。说起来,这比猎杀坦尼亚斯人有趣多了呢。” 等等……有趣? 乔尼突然有点头疼。 第二百零八章 神秘的女神……? 第二百零八章神秘的女神……? 能让嘉兰.诺德觉得有趣的,大概就只有两件事了。第一就是和达芙妮在一起,嚼着草根看天空都会很有趣;第二就是肆意的杀戮了。 从嘉兰的表情来看,她做的事已经不止是有趣了,至少也是很有趣。 “这么说吧。”乔尼的脸色有些发苦,“你一路上都干了些什么?” “也没干什么啊。”嘉兰回头,一脸无辜,外加一些骄傲,“我做的可都是好事哦,山贼,强盗,怪物……从来就没有对平民出过手” 最后一句嘉兰还是有所保留了。不过如果说没杀过平民的话,那倒基本符合事实。 反正她的巨镰可以作证,那闪着寒光的锋刃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没有品尝过平民的鲜血。 “具体说说吧……”乔尼叹了口气,“或者简单地说,你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没有。”嘉兰摇头,“战斗都是在森林里的,就算有目击者也被我打晕了。而且森林那么大那么密,我还在艾尼迪亚帝国的境内溜达了一圈,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但愿吧。”乔尼也摇头,“我听你把你母亲说得那么强大,天知道她会不会循着你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过来。你杀了那么多怪物和强盗……说实话,讲不定关于一个神秘镰刀战士的传说已经开始流传了。你应该考虑一下怎么在婚房里把新郎弄死……啊妮芙,你干什么?” 乔尼痛呼一声,扭头看向妮芙。妮芙悄悄缩回刚才拧住乔尼右臂伤口的手,正色道:“联姻如果正式达成,那就只能认命了。如果这位嘉兰小姐选择在婚房中把新郎杀死,那她和她的家族会被整个大陆给孤立的。” “那逃婚又算什么呢?”乔尼扭头问道,“逃婚就没有问题吗?” “逃婚是一项,额,比较传统的抗婚行为……”妮芙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闪烁,估计是有些亏心,“要是新娘真的逃掉的话,其实也就是一时的笑料而已。而且看情况,嘉兰小姐的婚约其实还没有缔结吧?” “是啊。”嘉兰点头,“我母亲就是让我回去看看我未来的丈夫顺便把婚约给定下来的。不过我跑掉了……说起来,乔尼,会有那种传说吗?那种神秘强大的巨镰女战士的传说?” “对,会有的。”乔尼看了看嘉兰眼中的憧憬,忍不住道,“而在某个地方则会有强悍的母亲带走自己的神秘强大的巨镰女战士女儿的故事。噢,那会更加传奇的。” 在这三人闲聊的时候,距离此地四天路程的南方某城镇,安吉尔正扛着砍刀行走在康多尔城的大街上。路上行人远远望见这身穿貂皮短袄,腰围虎皮短裙的野性女子,莫不远远避开。已经生下四个孩子的安吉尔风韵犹存,远观之下,便似一个不到三十的青春美妇,但无人敢于上前,甚至无人敢于抬眼细看。 在全城实行禁武法令的现在,能够携带武器本身就在无声地表露此人高贵的身份——即使她打扮地就像一个刚从南方丛林中走出的蛮人。而那把半人多长的砍刀则闪耀着魔法的光辉,参杂着洗刷不去的血色光泽。 这把刀刚刚见过血。 康多尔城的街道并非廖无人烟,但安吉尔的周围就像是撑开了一个无形的护罩,将路人都拦在外边,寸步不得靠近。本城的居民自不必说,就连过往的佣兵也不想去招惹无谓的麻烦,尤其是当自己的手中没有武器的时候。 但这显然和安吉尔的目的有所抵触。 “真是麻烦啊。”她大摇大摆地走着,轻轻叹气,“又是这样,这该死的禁武令。” 别说问消息了,就连抓个人来拷问都困难。安吉尔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右手边的一个招牌。 “最烈的酒。”安吉尔轻声读了出来,然后迈步过去,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酒馆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先是门口的客人,再是输了钱正在红着眼四下张望的赌徒。当火炉边的吟游诗人最终停止吟唱的时候,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看向那个扛着砍刀进来的妇人。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妇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出去。 难道是所谓的登场亮相么? “你们继续。”安吉尔见众人的目光汇集,便摆摆手,“我就是来喝酒的。” 这句话显然起了些反效果。有精明的人瞅了瞅那柄刀背密布锯齿的砍刀,联想到“喝酒”这个行为,吞了口唾沫,看表情已然是准备跑了。而一些身强体壮的佣兵则是对安吉尔那居高临下的态度感到不满。 “不过是个骑士……”有人轻声议论,酒馆慢慢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如果不说,谁能知道这个穿着野性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大公的妻子呢? 安吉尔听见了,但她并不生气。寻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将刀靠在墙边,点了一杯麦酒。就像在之前几个城镇里做的一样,她要打探些消息。 “昨天伯爵又下征兵令了。”距离安吉尔最近的两个酒客闲谈着,“两个金币的月薪,武器装备自带。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那是自然。”另一个人回答,“连税务官都被刺杀了,伯爵能忍得下那口气?我跟你说……” 这人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门——这对安吉尔毫无意义:“伯爵和他的税务官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早就……” 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安吉尔想听的,所以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别的地方,小酌一口麦酒,润了润嘴巴,满足地叹了口气。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仁慈的女神。”吟游诗人的歌声伴着五弦琴而来,清脆动人,“人们不知她的名讳,亦不明她的旨意。当世间陷于混乱,她便来到人间,清扫一切罪恶……” 安吉尔的眼神突然凝滞了。她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缝隙,将精神集中到那吟游诗人的弹唱上去。 “她挥舞着镰刀,收割这世上的邪恶。”诗人的弹唱还在继续,“在幽静的村庄,当盗贼冲出森林,女神从天而降……” 行了,安吉尔已经知道自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你说的那个女神。”待一曲完毕,安吉尔挤开诗人身边的酒客,来到对方面前,“真的存在吗?我是说,周围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是当然的了,尊贵的女士。”诗人坐在位置上欠一欠身,“就在前些日子,还有人在城外的森林里发现了一群惨死的盗贼。那些强盗已经困扰了康多尔城很久了,连伯爵大人的军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如果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女神,还有谁能做到这件事呢?” “一个强大的佣兵,或者……或者你们的荣誉骑士。”安吉尔回答道,“他们或许正巧路过,顺手就把那些强盗给宰了。” 然后安吉尔察觉到周围有一些鄙夷的眼神,但她不以为意。 “这位女士,您或许是第一次来到本城,并且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诗人见多识广,自然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自己惹不起的,于是耐心解释道,“这一个月来,从南到北,人们发现了很多被清剿的怪物巢穴与强盗窝,而且从来没有人去附近的城堡申领过报酬。如果您不信的话,您可以继续往北,那里也有一个强盗团伙被彻底剿灭,听说现场就有一百具尸体呢。” “不对,我听说是一百五十具”一个佣兵模样的听众插嘴道,“我刚刚从那个方向过来,那个惨啊,一地的尸体,就没几具是完整的。” “你哪儿听说的一百五十具?两百具”另一个佣兵反驳道,语气充满了不屑,“盘踞了一年多了,连帝国的军需都敢抢,躲在山上和帝国的军队打了一场,都把军队给打退了。现在呢?一个人都不剩了” “两百具?怎么也得三百具吧。我跟你说……” 讨论越发激烈了起来。当死亡人数飙升至五百人时,安吉尔已然悄悄退出了人群。 达摩尔多城。她已经确定了下一步的目标。 “结账。”安吉尔在桌子上扔下一枚金币,扛起自己的砍刀缓缓走出酒馆。天色还早,正是赶路的时候。 当太阳达到这一天的最高点时,乔尼三人终于走出了森林。穿过两个村庄,又越过一座城堡,他们终于望见了一座高大的城墙。 “那个,妮芙。”嘉兰放慢脚步,退到两人身后,“按照刚才说好的,你要负责把我们带进去哦。” 嘉兰是斯坦因纳子爵的骑士。尽管这个骑士素来都是把自己的主上压着打的,但她从身份上毕竟是个正经的骑士,而不是什么荣誉骑士之类龙蛇混杂的阶层。如果嘉兰报上身份说要进城,那没人会去收缴她的武器。 但嘉兰这一路上从来没有进过城。因为进城是有记录的,记录是可以被翻阅的,而嘉兰的母亲安吉尔,是绝对有权力去翻阅这些记录的。 无论是通过身份压服还是用武力压服,总之有这个权力就是了。 “我知道的。”妮芙点头,“只是不知道这座城市能不能放我们进去……” 万幸,可以。 “艾尼阿尔城欢迎您的到来,骑士大人。”城门守卫在送回妮芙的身份文件之后,毕恭毕敬,“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您的同伴似乎需要治疗。” “请派一名士兵领我们去曙光女神的教堂。”妮芙架着乔尼说道,然后回过头小声说明,“是公爵大人的附庸。” 这里的公爵大人显然就是那位萨尼尔公爵大人。那城门守卫鞠了个躬,换来了城门后边站岗的一名士兵,吩咐了几句,便退到一旁,恭敬地目送妮芙等三人离去。 曙光女神教会作为一家受萨瓦尔公爵支持的教会,自然是把自己的分支机构开遍了公爵的势力范围。在教堂里,妮芙先是与此地的主教见礼,然后提出了治疗同伴的请求。那主教仔细听取了乔尼的伤情,又亲自察看了一番乔尼的伤势,连声感叹。 “你很幸运啊,小伙子。”主教捋着自己的大胡子,“这箭要是再深入一点,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了既然是妮芙骑士介绍的,那就只收你六个金币好了。虽然不致命,但毕竟是严重的外伤,而且要挖出三个箭簇……” 说到这里,大胡子主教摇了摇头,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乔尼也想摇头,他有种转身就走等明天自己动手治疗的冲动,但他的身体告诉他,等不了那么久。 虽然伤口被暂时封闭,但箭簇还是在肌肉里搅动。乔尼可以强忍住这种无时无刻的折磨,但伤口已经隐隐迸裂了,他也快要压不下这种痛意。 “那能把我的脚伤和手臂上的伤给一起治了吗?”乔尼还价道。 “你那两处伤都已经愈合了,不过还没好透。”主教看完伤口,微微摇头,“再加一个金币吧,仁慈的欧若拉会感谢你对教会的捐赠的。” “像这种箭疮,平时都是要三个金币治疗一次的。”妮芙在一旁解释道,“因为会危及生命,所以会用治疗重伤的方法来进行救治,能让你快速愈合,恢复如初。” 好吧,或许……不算贵。 治疗完毕,乔尼数出三个金币,外加四十个银币,在主教的祝福声中投进了募捐箱里。然后像个健康的正常人一样昂首挺胸走出教堂,顺便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右臂。 “这钱没白花。”乔尼对于自己那么快恢复健康表示满意,“不过真是怀念在奥赛丁的时候啊,那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花钱。” 自然是不用花钱的,不然乔尼早就一穷二白了。 “接下来……”乔尼仰望天空,感觉很好,“我们去喝一杯,顺便吃点东西吧?嘉兰,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躲够一年再回去了。”嘉兰摊手道,“一年之后我母亲肯定就放弃让我联姻的打算了,风声肯定也过去了。接下来嘛,似乎也只能往东边去了,往西边的话,可能会碰上伯斯林城的人呢,好在目前商道有些萧条,不然我在这里都随时会被人认出来。” “伯斯林城的商人根本就不认识你吧?”乔尼奇怪地问。 “是不认识。”嘉兰哼了一声,“就算用上等的羊皮卷印我的头像,我家里也足够发给每一个商队了。” 这倒是。 “走吧。”妮芙提议道,“先坐下来再说。” “好啊好啊。”嘉兰兴奋起来,“饿死我了,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妮芙和嘉兰原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妮芙的性子沉稳,嘉兰的性格跳脱;妮芙以守护弱者为己任,嘉兰以血腥杀戮为娱乐;妮芙对自己的母亲即爱又恨,嘉兰对自己的母亲则是又敬又怕…… 最后这个倒是不冲突。 总之,这两个姑娘两杯麦酒下肚,居然聊地火热,这让乔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世界怎么了? “你别听乔尼胡说八道,用你这种武器,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嘉兰把木杯顿在桌子上,豪气干云,“什么刺啊削啊抹啊……那跟你没有关系砍,就是要砍,各种砍” 这番话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他们扫了一眼妮芙身边的斩剑,又看了看嘉兰手旁的巨镰,默默地扭头喝酒去了。 “你想啊,你把一个人砍开了,肚肠是不是要流一地?”嘉兰一手搭在桌子上,凑近妮芙问道。 “没错。”妮芙点点头。 “那就对了”嘉兰一拍桌子,“胆小的这就被吓死了,胆大的也得考虑自己的下场。这个就叫从精神上压倒对手像咱们这种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知道我在南方战场上被称作什么?维尔萨的女恶魔瞧瞧,听听,我托着巨镰走到敌人面前,就能吓死几个” “可是我是个圣武士”妮芙一摆手,“我不能有那种可怕的称号” “那就朝着天使或者最强大的圣武士努力吧”嘉兰拍拍妮芙的肩膀,“‘欧若拉的神使’,这个称号怎么样?你就是那些不法者的噩梦,弱者的守护天使” “守护天使……”妮芙突然愣了愣,然后整个人沮丧了起来,“我连欧若拉的神国都去不了,守护天使……” 乔尼在一旁看着,感觉眼前的姑娘背后正在浮现出越来越浓重的阴影。一股沮丧的气场正在熊熊燃烧,讲他吓出一声冷汗。 “没事的”乔尼连忙劝道,“没事的,没事的,你母亲那个魔法又没有做过实验,讲不定……” 是啊,谁能说得准呢?但有种信任是无法用道理说通的。这个曾经轻松地说自己已经想通的少女趴在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当这一男二女彼此间一片混乱的时候,嘉兰的母亲安吉尔正站在那一片传说是被神秘女神诛杀的山贼的巢穴边上。 “嗯,确实是她的手笔。”安吉尔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这里已经被军队和路过的佣兵搬运一空,“我能够感觉到……” 她迈步,往北而行。 第二百零九章 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云,他们却一无所知 第二百零九章笼罩在他们头上的阴云,他们却一无所知 有一个问题是乔尼和妮芙一直没有来得及去想的——开始是因为要治伤,后来是因为对嘉兰行踪的好奇,最后是因为妮芙的突然崩溃。 好在圣武士的崩溃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只是一种例行的情绪释放吧,当她最后抽泣一下,顺带抹了抹眼泪之后,妮芙首先提出了这个被搁置了许久的问题。 “那群艾尼迪亚人是怎么设伏的?”妮芙问道,“这个我可以理解。但嘉兰你是怎么找到那群埋伏的艾尼迪亚人的?” 话题的突然转换让乔尼和嘉兰都有些错愕。不过既然对方能止住信仰没有结果的伤悲,终究是件好事。 “为什么他们可以设伏?”嘉兰问道,眼中流露出来深深的疑惑,“我路过一个被焚毁的村庄,发现人都被杀光了,手段比我……让我感到很愤怒。” 乔尼知道她想说的是“手段比我还毒辣”,不过他不方便揭穿就是了。 奇!书!网!w!w!w !.!q!i!s! h!u!9!9!.!c!o!m “……总之,当我跟踪他们的足迹,悄悄潜伏在他们身后百步左右距离的一颗大树后边时,我就听见他们的指挥官下令攻击了。”嘉兰简要地介绍道,“但我就是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知道在哪里设伏呢?从我到那里到他们攻击,起码有十分钟” “明白了……”妮芙点点头,若有所思,“果然是很可怕的魔法道具……” 乔尼则及时地作出了解释:“他们的指挥官身上有一个魔法装置,可以了解附近队友的位置。我估计我们追踪的那支袭击队忍受不了我们的追击,所以主动朝另一支队伍靠拢。而另一支队伍发现了自己同僚的意图,于是也逐渐朝他们接近……大致如此吧。说起来,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战利品?” 嘉兰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摇摇头:“没发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总不能一具具尸体都给剥光了找战利品吧?搜点金币就行了。” “不管怎么说,这种魔法物品的威胁都太大了。”妮芙一拍桌子,“不知道阿尔布雷德伯爵有没有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如果前线不知道的话,会遭受很大损失的” 乔尼看了一眼妮芙,扭头问嘉兰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走?一路深入艾尼迪亚帝国然后躲上一年?” “不然你给我指条别的路?”嘉兰翻了个白眼,“往南会碰见我母亲,往西会遇上通缉我的商队,往北倒是可以去奥赛丁,可是那一排高山我肯定翻不过,除了往东我还能怎么办?” 顿了顿,嘉兰的目光渐渐飘渺起来:“听说坎亚纳挺有意思的,不知道东边还有没有船要往那里开……” 答案是几乎没有。自从艾尼迪亚的信徒占据了整个维尔萨第二帝国东部海岸线之后,海外贸易便渐渐向奥赛丁发展了。虽然那里不是不冻港,但商船可以挑时间。无论如何,这总比和艾尼迪亚的狂信徒打交道要省心地多,也要赚得多。 不过乔尼这三个人对此一无所知。乔尼倒还知道地多一些。 “我知道奥赛丁东边的海岸在夏天的时候会有坎亚纳的商船靠岸。”乔尼说,“艾尼迪亚这里……应该有吧,毕竟都是从坎亚纳大陆来的,彼此难道就彻底断绝联系了吗?” 讽刺的是,事实就是这样。 “啊呀啊呀,烦死了。”嘉兰摆摆手,一口灌下杯中剩下的麦酒,“你准备往哪儿走?” “艾尼迪亚,找艾丝翠儿。”乔尼抓起一块肥腻的烤肉,皱着眉头看了看,扔进嘴里,“最多两年,找不到我就回奥赛丁安分过日子去。” “安分过日子……啧。”嘉兰摇头,面露鄙夷。她对妮芙扬了扬脑袋问道:“你对安分过日子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吧……”妮芙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也可能是因为脑中还在盘算艾尼迪亚人的高端魔法物品对战局的影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嘛……可以理解。” “我也理解。”嘉兰点点头,看着乔尼,“如果那个家伙确实是个懦夫的话。” 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用假惺惺地问“此话怎讲”了。 “你说懦夫就懦夫吧。”乔尼摇摇头,手指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桌布上擦了擦,“不然能干什么呢?每天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最后死地毫无意义,或是被一个新崛起的年轻人给踩在脚底当作自己晋身的垫脚石?你看看人家哈维尔,打完十年仗,立马安生过日子,武器都很少出鞘,多好。” 这个算是偷换概念,不过嘉兰和妮芙对此根本就没有概念。 “再说了,嘉兰,你想想看你的母亲。”乔尼接着说道,“她不也安分地过日子了么?……她确实安分地过日子了吧?” “这倒是。”嘉兰点头,皱紧了眉头,“但是她那时候已经不年轻了哟听说是怀了我之后才收敛一些的,之前一直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勇士。” ……勇士…… “那现在呢?”乔尼好奇地问。 “杀人之前会考虑一下,是不是一定得杀。”嘉兰摇头晃脑地回答道,“或者根据自己的心情判断。” 乔尼想了五秒钟,始终觉得这和杀人不眨眼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关键是你还年轻,小伙子。”嘉兰拍了拍乔尼的肩膀,顺便蹭掉了点手指上的油脂,“两年后你也就二十岁出头,正是大杀四方的好时候。南边有坦尼亚斯人,东边有艾尼迪亚人,听说北边还有野蛮人……” “归化民。野蛮人基本上看不见了。”乔尼插了句嘴。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嘉兰摆摆手,再一次把手搭上乔尼的肩膀——这下彻底抹干净了,“你看你,身中五箭还能战斗,说明什么?说明你的战斗力不能浪费啊年轻人。来吧,少年,奥芬巴赫需要你,达芙妮也需要你,还有你那师傅,奥达拉也需要你。带着兰斯洛特——我知道肯定是她,早看出你们两个不对了——来斯坦因纳子爵领吧那里是你新的家园” 乔尼静静地看着嘉兰,许久,当妮芙都忍不住想插话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口:“这这套说法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你是练过吗?” “就最后一句说顺嘴了。”嘉兰把手撤开,重新抓起了一块偏瘦的烤肉,“达芙妮让我屠村的时候顺便招募那些难民,我怎么可能会嘛,是不是?所以她就教了我一套说辞,还让我练……不过这话从维尔萨的女恶魔嘴里说出来,那些异教徒难民居然还有跪下祈求戴瑞尼斯护佑的。所以后来我就不说了,刚才正好想起来。” 乔尼了然地点头,但妮芙突然激动起来了。 “屠村?”她瞪着嘉兰,“你刚才是说,屠村?” 一片战争的阴云笼罩了这张桌子。乔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决定暂时避开战团。 “放轻松,骑士小姐。”嘉兰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你去见过那些坦尼亚斯占领区内还能保留村民身份的家伙都做过些什么,你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一小时的解说之后。 “太可恶了”妮芙一拳头砸上桌面,砸地桌上的木杯和盆子跳了一下,“实在是太可恶了” 误会解除,这三人之间倒是更加亲近了些。 第二天,整理整理着装,嘉兰去城里的裁缝店换了一套衣服,三人问明了阿尔布雷德伯爵城堡的方向,便启程上路。 首先,得把马拿回来。 “其实他们这种魔法装置有一个破绽。”妮芙的脑子里还在盘算这件事,“如果我们缴获了一个,并且问出它的使用方法,那就能追踪剩下的那些袭击队的方位” “那在战场上也会有同样的效果。”乔尼摇摇头,“不会那么简单的不然艾尼迪亚军队的位置很容易就会暴露的。” “讲不定是个附了神术的装置。”嘉兰插嘴道,“就像我家原先卖的那些附了不灭明焰的木球和水晶球。” “所以说……” 三个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临近。 当然,这和危险离得太远有关系。 安吉尔一路所至,道路都十分太平。就像是在杂草丛中开出的一条倒伏的道路,荆棘堆中斩出的小小空地。关于这条商道的盗贼被全部肃清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越来越多的行商和小型商队绕着路从这里经过。虽然比不上鼎盛时期的繁荣,但也不似过去数月那般萧条。 “闪开前面的人闪开”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高声的呼喊。一名骑手纵马奔来,惹得路中央的商队慌忙避让。 “这是萨瓦尔多城的纹章”有见多识广的商人对旁边的人说道,“是不是前面打起来了?看起来很紧急啊” “打起来也得接着走。”他的同伴回答,“我们这一趟赔不起……” 剩下的话,安吉尔就听不清了。她深深回望那个渐行渐远的骑手,眉头微蹙。 “是不是应该……”她沉吟了一下,“算了,卡维尔自己能行。” 她摇摇头,策马小跑起来。 从伯斯林城骑来的骏马通体雪白,找不出一丝杂毛。这是最优秀的坦尼亚斯种骏马,价值不菲,耐力与爆发力俱佳,算是战马中的极品。不过在安吉尔的胯下,这匹良驹也不过是个代步的牲畜。 “跟着这些商队?”安吉尔自嘲地笑笑,“我的乖女儿啊,这次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她看了看太阳的方向,猛一夹马腹。原本小跑的骏马嘶叫一声,撒蹄狂奔,惊扰了那些低头赶路的商人与旅行者。他们开口想骂,一看那雪白的马身,顿时闭上了嘴,直到对方走远了才松一口气。 “记住,惹谁也不能惹贵族”有老商人现场教导起自己的后辈来,“切记” 他没有多说什么,现场的沉默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当安吉尔来到艾尼阿尔城休息的时候,她例行公事般地问了问城门卫兵一些关于她女儿的事情——比如背着巨大的镰刀,镰刀的造型,还有看起来胖上一圈的身材。她很早以前就不指望能得到什么满意的答复了,自己的女儿在这一点上倒是十分注意。 “您是说这样的一把武器么?”城门守卫比划了一下,在获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夫人,三天前有一位荣誉骑士入城,其中一个随从就是带着这样一把武器。” “哦?”安吉尔挑了挑眉毛,摸出了一个金币,“说详细点。” “是的,夫人。”对于这位证实了自己是伯斯林大公夫人的女人,士兵丝毫不敢怠慢,“那名荣誉骑士是欧若拉的圣武士,背着两把巨剑;她搀扶着一个受了重伤的战士,身后跟着那个拿巨镰的女战士。他们进城就去找了欧若拉的牧师治疗,第二天就出城了。” “往哪里去了?”安吉尔手指拨动着那枚金币,瞥了一眼城门守卫。 “往西边去了。”那士兵回答,“不过去哪儿……” 士兵偷眼看了看一旁马背上那巨大的砍刀,咽了口口水,打消了坐地起价的念头:“他们往阿尔布雷德伯爵的城堡去了。” “很好。”安吉尔将那枚金币扔给了士兵,“那座城堡怎么走?” “您顺着路往西,经过第三个村子往南,在第二个岔路往西就是了。您可以问问那里的村民,他们会告诉您的。”拿了钱的守卫知无不言。 “非常好。”安吉尔随手又抛出两枚银币,翻身上马,竟是连城门都不进,直接往西而去。 “愿诸神祝福您,尊敬的女士”守卫大声喊道,然后高兴地捡起地上的两枚银币。即使一会儿要分出一小半给自己的上司,但凭空得来这么一笔巨款,还是让他十分高兴。 至于安吉尔,心情自然也是很好的。当目标明确,她便有种畅快的感觉,就像是几十年前在丛林里,当族中斥候回报敌人方位时的那种畅快。 “让我们用血祭奠我们的祖先”当时的少女安吉尔是这么说的。 “乖乖跟我回去吧,乖宝贝。”现在的人母安吉尔是这么说的。 时间还真是把杀猪刀,任你防御多高,总会留下难以忽略的痕迹。 而安吉尔的猎物们,却对此毫无察觉。他们与安吉尔在直线距离上差了一天半的行程,在迂回的距离上差了两天半的行程。这个距离原本还能继续维持一段时间,不过这三人都没有纵马狂奔,所以…… 所以就聊上了嘛。 “妮芙,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去艾尼迪亚吗?”嘉兰第二次问道,“虽然我不反对啦,但是你不用留下来防守吗?” “如果战争重新爆发,我在正面战场上或许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那些贵族……”妮芙叹了口气,详细地解释道,“但如果我能深入敌后,扰乱他们的军需运输甚至是征兵与动员工作,那将会起到更大的效果。” “但你不是要守护弱者的吗?”乔尼看着妮芙,“去艾尼迪亚跟守护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其实……”妮芙张了张嘴巴,欲说还休的样子。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个中情绪千回百转。 “好吧。”叹完气的妮芙表情坚定了许多,“其实我是不想遇见我的母亲。” 这句话让同病相怜的嘉兰大感兴趣。她放缓马速,往妮芙那边凑过去:“你母亲不是法师吗?你别去见她不就行了。” “但是这次艾尼迪亚军有备而来,说不定要有法师之间的对抗。”妮芙敲了敲自己的板甲——这身板甲已经在上一个城堡里得到了大致的修复,“按照我这个装备,肯定是做前锋或者法师护卫的。” 于是两个人都懂了。 “你们真是让我很为难啊。”乔尼抱怨道,“一个是追求血与暴力的女恶魔……” 嘉兰很矜持地笑了笑。 “一个是冲着艾尼迪亚人后勤补给去的维尔萨荣誉骑士。”乔尼长叹一声,“我是要去找人啊各位,找人啊要不到了那里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啊呀呀,你急什么。”嘉兰摆摆手,“找人对不对?找艾丝翠儿是不是?艾丝翠儿那种水平,说不定现在就是个艾尼迪亚军队的在役军人了,军官都说不定。我们这么一闹,可能都不用你去找,她自己就过来了。” “你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乔尼一头黑线,“她肯定是在艾尼迪亚帝国的南部前线,和坦尼亚斯人拉锯,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参加这种战斗?你以为她当时为什么离开?不就是因为急着找所有坦尼亚斯人报仇嘛” 每当想起这件事,乔尼都会深深的痛恨外加嘲笑仇恨之主马格努斯。有意义么?最后艾丝翠儿还不是皈依艾尼迪亚去了。 “那随便你好了。”嘉兰果断放弃了劝服,“先一起越过边境线再说,这可是要穿越战区的,至少也是军事对峙区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说是不是?” 那倒是没错。 第二百一十章 表露心意 第二百一十章表露心意 往艾尼迪亚帝国去的路不能再从艾尼阿尔城那边走了。虽然嘉兰不怎么相信自己的母亲能追自己追地很紧,但巨镰却是一个过于明显的特征。难保有好事者记下嘉兰的容貌,然后为她将来可能会寻到此处的母亲指出一个正确的方向。 好在队伍里有三个人,所以风餐露宿也不存在太大的安全隐患。实在需要进城补给,也可以拜托给帝国荣誉骑士妮芙,再不行还能让乔尼上,反正城外有人能保管武器。 为了跟上两人的步伐,嘉兰已经倒空了钱袋,从阿尔布雷德伯爵那里购置了一批毛色略杂的战马。若是马背上作战或许有些勉强,但代步却是毫无问题。三人三马沿着平整的大道,一路向北,打算等出了这个区域,再由一处森林作为中转点,转而向东。嘉兰对于这种谨慎地似乎有些过分的行程表示鄙夷,但乔尼却坚持如此。 “你一路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接下来我们得小心一点。”乔尼说,“从今天开始,你得隔绝和外界的交流。你那镰刀能拆开来么?” 于是乔尼就受了嘉兰巨镰木柄的戳击,好在嘉兰没下死手。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嘉兰收起巨镰,重新背回身后,“还不是因为你?只要她找到了艾尼阿尔城,然后找当地人一打听,再跟踪到阿尔布雷德堡,问清我们的方向……你以为进了森林就安全了?我母亲当年可是有森林之女的称号的,虽然没有怎么传开来。” 不过这种争执是无谓的。最后嘉兰不得不接受剩下两人隐蔽行事的建议,乖乖地在某一处路段踏下路面,穿越一片农田,又走过一片草丛,进入了幽暗的森林。 大约一天之后,安吉尔也出现在了那片森林的边上。她所站的位置,正是三人踏入森林前所站立的地方。 “躲进森林?”安吉尔驻马眺望寂静的森林,笑了,“我的女儿就是乖巧。” 恍惚间,安吉尔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以猎杀捕奴队为乐的时光。她双手虚握了一下,就像是当年出征之前,虔诚而兴奋地握紧那两柄先祖传来下的精钢短斧。如今那对短斧已然被挂上了伯斯林大公夫妇卧室的墙上,随之一起挂起的,还有安吉尔对于森林的眷恋。 今天,那种久违的兴奋感又回来了。 安吉尔一夹马腹,纵马跃入了森林。 “你们听见了么?”策马走在当先的妮芙突然带住胯下的坐骑,“好象是……” “马的嘶鸣。”嘉兰点点头,“这里可能有骑马的山贼。早知道应该去附近的城堡问问当地情况的。” 乔尼听着二女的话,侧耳作倾听状,然后摇了摇头。 此时的三人正在向东前行,披荆斩棘,很是艰苦。此处的森林似乎很少有人出没,动物虽然知道要躲着人类,但道路却布满了杂草和经年的坚硬灌木。有时候可以绕过去,有时候需要跳过去,有时候就只能靠三人下马一阵猛砍才能清出一条道来。林间有小溪,溪水清澈可口;林间又有乱世与小型瀑布,水流湍急。向上下游张望,目光所及,水势一样的猛烈。这时候就只能绕道,在河边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一溜清晰的蹄印。 在嘉兰“我母亲不可能找得到我”的自信言论的影响下,在嘉兰“如果她想在森林里追我怎么样都能追上”的悲观情绪的操纵下,原本出于安全与隐蔽考虑而踏足森林的三人在真正进入森林后却不再顾忌自己留下的行进痕迹。这种极其矛盾的思路与做法让乔尼一度产生了抱怨,无奈精通侦查与反侦查的并不是他,所以他也只能将频繁的抱怨转化为偶尔的抱怨,最后化为腹诽,接受了现实。 当太阳偏过了大约三十度角之后,妮芙再一次停住了坐骑,神色紧张。这一次,就连乔尼也能听见那从未知的远方传来的马的嘶叫。这嘶叫就像是被人故意弄来出来的一样,丝毫不加掩饰。 “难道是山贼要追猎我们?”嘉兰看了看自己这边三匹被勒住了嘴巴的战马,不解道,“而且听声音,这马似乎不是很差……难道是这里贵族的骑士?可只有一匹马的声音啊……” “难道是你母亲追来了?”乔尼问了一句,“一个人一匹马,又故意让我们听见她的行踪……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嘉兰顿时打了个冷战。 “完了”她少有地惊慌失措了起来,“如果这么想的话,真的是这样她当年跳出来猎杀我父亲的队伍的时候就是先制造恐怖的叫声,然后再从四面合围的完了完了,我会被抓回去结婚的” “那快走吧,一会儿就要追上来了。”乔尼回望一眼幽深的密林,“那时候你就真的得回去结婚了。” “不行的”嘉兰摇头,“如果真的是我母亲的话,在这个距离上我们不可能跑得掉” 仿佛是为了印证乔尼的猜测,又或许是为了威慑嘉兰。一阵音调奇怪的嚎叫透过重重树木,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在乔尼听来,这嚎叫与印第安人的战嚎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悠扬尖锐,比之前的马嘶更具穿透力。 嘉兰听到这声嚎叫,先是浑身一僵,眼神飘忽;继而颓然趴倒在马背上,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就是她。”她说完,便一动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像是晕过去了一般。乔尼和妮芙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去唤醒这貌似沉睡的少女时,嘉兰突然弹起身子,腰杆笔直,仰天就是一阵婉转的尖啸。 虽然音调不同,但乔尼可以感觉到这两阵尖啸之间的关系。 “说不定可以当电报用……”他苦中作乐地想道。 因为嘉兰放弃了逃脱,而乔尼和妮芙又不好抛下这个刚刚确定没几天的同伴独自脱逃,于是三个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两手空空,等待即将到来的追踪者。 “按理说我应该让你们自己逃跑的,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这么做。”嘉兰啸叫完毕,翻身下马,略带一些歉意,“如果让我母亲知道你们两个竟然抛下同伴独自离开,她可能会继续往下追的。” 至于追到之后是什么后果,嘉兰没说,但乔尼可以想象——反正不可能是把女儿嫁给自己这种好事,也不可能是收自己成关门弟子。从嘉兰这个女儿的秉性上来看,乔尼觉得到自己无论是死是活,身体肯定会出现无法逆转的残缺。下限是分成两块,上不封顶。 “那我们就一起看看你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吧。”乔尼翻身下马,“我觉得她不能逼自己的女儿跳进不幸福的火坑。” 不过嘉兰的幸福……乔尼偷偷叹了口气。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为家族作出应有的贡献……”妮芙也跳下马背,“但怎么说呢,我不喜欢长辈为年轻人选择未来的道路,尤其是这种终生甚至永世的幸福。” 这是仇恨转移了。 总之,这三个人在一旁的一棵细长挺拔的杉树上拴好了自己的坐骑,昂首挺胸地站在原地,留神倾听着即将出现的马蹄声,直到这马蹄声彻底盖过了他们身边湍急的水声,然后看见安吉尔出现在他们面前。 “虎皮短裙……”乔尼很想吐个小槽,但他忍住了。 “嘉兰,我的孩子。”安吉尔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面前的三个人,周身上下散发着强者与上位者的高贵气息,掩盖了深入骨髓的野性,“跟我回家吧。” 这一刻,即使是貂皮的短袄配上虎皮的短裙,外加暴露在空气中充满了爆发力的**,也无法让人生出半点不敬。这就是一个大公的夫人,这就是一个强大的战士。 而不是土鳖或者别的什么。 “我不要”嘉兰抬起头,视线与安吉尔稍微交错一下便挪向一旁的空地,“我才不要嫁给男……那个什么男爵” 她险些就把“人”字的发音给带出来了。 “不要任性嘛,小嘉兰。”安吉尔跃下马背,金色的、盘起的长发散出几根发丝,搭在她的前额,平添几分野性之美,“那个家伙我可是亲自把关的,绝对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勾搭过什么酒吧女招待什么的……人又英俊,参观了我的私人收藏也没说吓得晕倒之类。很不错的小伙子啊,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嘉兰嚷道,“你为什么让我嫁给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 “我和你父亲当年也不认识啊”安吉尔摆摆手,动作与嘉兰的习惯动作几乎完全一致,连动作幅度都没有明显的差异,“你要是实在不习惯,就先回来和那小伙子接触接触,不急着完婚。” 乔尼和妮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女的对话,心中都有如天雷闪过一般震撼。尤其是妮芙,见安吉尔竟然还和自己的女儿商量联姻的细节,顿时就感动坏了——她的母亲要是和她商量一下,也就不会闹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乔尼的震撼则带有更多的意味。这个母亲无疑算是不错的,但遇到嘉兰这么一个女儿,注定是个悲剧啊…… 悲剧。 “我不要”嘉兰态度坚决,“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你都快二十了”安吉尔脸色陡然一变,“你……” 她仿佛是刚刚注意到嘉兰身边的两人似的,脸色趋于和缓:“你好,我是嘉兰的母亲,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伯斯林大公夫人。” “您好,大公夫人。”两人一齐点头躬身致意,然后分别介绍。 “帝国荣誉骑士,欧若拉的圣武士妮芙。” “奥丁牧师乔尼.史密斯。” “奥丁的牧师?”安吉尔眉毛一挑,“哦,乔尼.史密斯,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这真是让乔尼受宠若惊。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的男人吗?”安吉尔扭头瞪着嘉兰,“你是因为他而拒绝我为你安排的婚约吗?” 这话就让乔尼大惊失色了。 这要是被当真的,那自己就难逃一死了——要么死在嘉兰手上,要么死在她母亲手上。 “怎么可能。”嘉兰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说了,我现在不想结婚。” 乔尼松了口气,不过场上的局势顿时陷入了僵局。 近三十秒的沉默之后,安吉尔彻底撕下了自己高贵的伪装。她回身从自己的骏马鞍边抽出砍刀,扭身便是一下无比暴力的劈砍。一棵一人刚好合围的大树顿时被砍近了一般。接着她一脚踏上那摇摇欲坠的树干,直接将树给踢到了下去。 轰然巨响中,安吉尔狠狠瞪着嘉兰,嘉兰则不时偷眼瞄一眼她母亲的眼神,然后迅速把头转开。 “我的女儿不可能一辈子不嫁。”安吉尔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有心上人,告诉我,我可以改主意;如果你没有心上人,那就跟我走。如果你不想窝在城堡里,我可以让你们两个人去……斯坦因纳堡是吧?没有问题。但你已经二十了,是时候嫁人了” 以正常父母与子女的标准来看,这个最后通牒几乎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意思了。妮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忌惮眼前这位大公夫人手中可怕的、砍完了树都毫无被毁坏痕迹的砍刀,她此时便要开口去劝慰嘉兰了。 乔尼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没敢真的叹出来。 嘉兰则用沉默作为自己的回应。她低下头,双手互相绞在身前,似是纠结,又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定。 “乔尼.史密斯。”安吉尔将手中砍刀一扬,指向乔尼,“你是嘉兰的同伴吧,你来说说吧,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哪怕是见一见那个男爵也不肯”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奥芬巴赫,那安吉尔铁定是问不出任何消息的。乔尼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不光看出了嘉兰的心中秘密,更看出了现在绝对不能多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乔尼紧张地看着鼻尖一动不动的刀锋,咽了口口水,“我觉得这个问题您更应该问问您的女儿……” 那刀锋又近了一些。 “嘉兰”乔尼看向了一旁低头沉默不语,“你看这事怎么办?” “母亲大人”嘉兰突然抬起头,一脸决然的表情,无比严肃,“请不要为难那个家伙了,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好了。” 安吉尔闻言撤开了砍刀,抗在肩上,看着嘉兰。她没有说话,但“你说吧”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嘉兰咬咬牙,终于说出了那个隐藏多年——在某些人眼里完全不算秘密的秘密,“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安吉尔问道。 “达芙妮.瓦尔特。”嘉兰昂首宣告,“奥赛丁王国瓦尔特侯爵的长女” 这一刻,她的身影伟岸,她的气势无比强大。一时间,仿佛有巨龙在她身后飞舞,又似有阵阵闪电在空中翻飞。 对于安吉尔来说,当真是天雷滚滚。 “什么?”她问道,“什么?” 妮芙也是一样的震惊。她瞪大了眼睛,宛若呆滞地望着嘉兰。接着,她似乎是不经意地朝乔尼那边退了一步。 “没有什么男人是可以配得上我,卡维尔.伯斯林与安吉尔.伯斯林的女儿,嘉兰.诺德.伯斯林的”嘉兰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莫过于清纯的女子。而最肮脏的……” 嘉兰没有往下说,她顿了一下。 “如果说我要和谁共渡一生的话,那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嘉兰高声说道,丝毫不在意一旁的妮芙再次避开一步,“或许您不理解,母亲大人,但事实就是这样,无法改变。” “这样……”安吉尔依旧震惊,但似乎稍稍缓了一缓心神,“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颓然放下抗在肩膀上的砍刀,双目有些失神。许久,大约有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她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内容犀利。 “那位瓦尔特家的小姐……”她看着嘉兰,“也是会嫁人的吧?” 毫无疑问。 “达芙妮.瓦尔特,这个名字我也有印象。”安吉尔继续说道,“她应该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纪,或许她家里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桩婚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而且”安吉尔没有给嘉兰任何思考的时间,抬手一指旁边表情奇怪的妮芙,“你看看那个荣誉骑士的态度,难道想象不出那个达芙妮的反应吗?” 嘉兰的脸色瞬间数变,然后重新低头沉默,默然不语。 “我能插句话吗?大公夫人?”乔尼试探着举了举手。 “你说吧。”安吉尔摆手示意。 “达芙妮如何表态,对方有婚事什么的,那是她们两个人的事情了。”乔尼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我觉得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让嘉兰回去吧……毕竟,对于嘉兰这样的女孩子来说,现在谈嫁人绝对是对她有害无益的。” 安吉尔看着乔尼,若有所思。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懈可击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无懈可击的样子 在一番抉择之后,安吉尔决定让这个问题暂时搁置。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种妥协,至少嘉兰不用立刻回到伯斯林城进行相亲,也不用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对于那位据说品貌俱佳,家世显赫的萨瓦尔公爵的侄子来说,这无疑是个坏消息——或者是个好消息。他失去了一位美丽的妻子,但也免于遭受可能会持续一生的家庭软暴力与硬暴力。 看来并非无疑。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管了。”安吉尔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神中荡漾着刻意压制的震惊,“上次听说达维斯家的二儿子喜欢上了威尔尼斯家的小儿子我还笑话他们呢,没想到……” 一声悠长的叹息。 “……”嘉兰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咬着牙回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安吉尔并不在意女儿的抗议。她自顾自的将砍刀挂上马鞍,然后翻身上马,俯视着三人。乔尼偷偷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了点迷茫,外加……好像还是迷茫。 这个迷茫的中年妇人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有说。最后她一带马头,朝着自己来的方向疾驰而去,竟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她就这么走了?”乔尼喃喃道,感觉自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吓死我了……” 真的是吓死人了。当乔尼站在安吉尔面前,对面着鼻尖前砍刀的刀尖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是一种从未曾体验过的感觉,与几天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完全不同。 “啊……”嘉兰看起来也有些失落,但她的自我恢复能力倒是不差,“这两年你变强了很多啊乔尼,我估计奥芬巴赫要是再和你决斗的话,你肯定可以轻松把他揍翻。” 这句话的跳跃有点大了,所以乔尼回以一个疑惑的神情。 “我母亲刚才是真的想动手了哦。”嘉兰解释道,“而你竟然还能正常说话,而且站得也够稳……我小时候家里选拔侍卫,都是我母亲去挑选的。” 乔尼有点明白了——有点而已。 “我母亲手上沾过的血比你喝过的水还多。”嘉兰提起她母亲的光辉历史,顿时就把之前的失落给抛诸脑后,“她一直是我的目标啊端着武器往敌人面前一站就能让人士气溃败” 乔尼想起了参加过十年血战的哈维尔啊,刚想问点什么,但突然明白了。 哈维尔从来没动过杀心啊…… “说起奥芬巴赫啊,那个废物现在成天窝在城堡里。要么就是和侯爵探讨军情,要么就是自己研究军情,要么就是管理领地。”嘉兰似乎完全把烦心事给抛到了脑后,“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好做的?我们那块地不就是个堡垒群么,又没有农夫种地什么的。他连流星锤都不用了,把锤头拆下来装上了木柄……越看越像个贵族了” 就好像这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一样。 “听到你们发展的那么顺利,我表示很高兴……”乔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可是个新料,毕竟奥芬不可能在书信里说这些事情。 “达芙妮也是,整天忙着训练,要么就是带着士兵出去打仗。”嘉兰回身去解开自己坐骑的缰绳,语气沮丧,“一开始还算新鲜,后来就越来越无聊了……她又不肯和我一起去坦尼亚斯人那里搞破坏……唉。” “看来你在那里过的也不是很高兴啊”乔尼感叹,回头看了一眼躲得有些远的妮芙,“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回去啊。”嘉兰牵着马来到乔尼面前,“万一我不在的时候达芙妮真的嫁人了怎么办?” …… 乔尼无话可说。 直到嘉兰与两人挥手告别,妮芙始终没有说话。就连赶路的时候她也与嘉兰隔得远远的。虽然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神,但嘉兰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那个女孩对自己的冷落。 好在这只是冷暴力,并且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太长,所以嘉兰并没有找妮芙决斗或者别的什么。好聚好散。 “这种来自社会的异样眼光哟。”乔尼望着嘉兰远去的背影,回眼看了妮芙一眼,“她又不会吃了你,你至于吗?” 妮芙别过头去,装作自己没有听见。她挺了挺身子,装作自己刚才没有长出一口气。 “算了。”乔尼摇摇头,“你还是往东没错吧?” 乔尼和妮芙带马往东而去,马蹄阵阵,淡淡的尘土扬起,在午后的阳光下慢慢散去…… 很有诗意的镜头。 艾尼迪亚人对于城镇的骚扰终于收获了他们的第一个恶果——一个被迫露宿盗贼巢穴的年轻战士捣毁了两支袭扰队,杀伤大半,甚下的则再无战意,也无战力。 而乔尼与嘉兰的相遇,则导致了她与自己母亲的遭遇,继而导致了嘉兰母亲的黯然离去。这是艾尼迪亚人将要尝到的第二个恶果。心中郁闷的安吉尔在往西而行的路上,正好遭遇了另一支袭扰队正在焚烧村庄。这支军队显然发展地颇为顺利,除了四十多名艾尼迪亚原装的士兵之外,还带着近五十名穿着各异的佣兵与强盗。他们分散在村庄四周,有些还在对着城堡的方向作出各种猥亵的手势。 临近的城堡升起报警的狼烟,侥幸逃脱的村民与士兵一起站在城头,满含恨意而又无奈地看着村庄渐渐燃起大火。然后他们看见了一匹疾驰而来的骏马,从马背上跃下一名穿着皮衣女子。 接下来的景象就有些少儿禁止了,连成*人都只能远远看着。 这支袭扰队的命运较之它的前辈要更为悲惨。安吉尔狂暴之后比乔尼更加不畏伤痛,而当剩下的几十人开始溃逃的时候,安吉尔又用一个口哨将自己的坐骑唤了过来,骑在马上,单手抡刀,就如挥舞羽毛般轻松写意。战到兴起,甚至还舞了个刀花。 当最后一个逃兵被划开背心倒在地上,又被跃下马背的安吉尔切成四段之后,这位许久不曾动手杀人的大公夫人终于长出一口气,从狂暴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她拔出了右手臂上钉着的两支弩箭,又拔出左腿上的一支羽箭,从马鞍边的挂袋里摸出一瓶闪着金光的药剂,仰头喝下。伤口顿时就止住了流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好痒。”安吉尔挠了挠伤口。 夏洛特商业协会最为昂贵,但也是卖的最好的奢侈品之一,治疗药剂。每支售价二百个金币。 前后三支袭扰队败亡,这对于艾尼迪亚的敌后战略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们总共也就派了十支队伍而已。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虽然谁也不知道。 五天后,艾伦城,城门下。 艾伦城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城镇,虽然位于一条连接伯斯林城与沿海贸易的商路,但并没有显得特别繁荣。艾伦城的历史颇为古老,在古帝国时期便是一座城镇的模样,所以城防之类倒是齐备。 世代镇守此地的塔拉亚伯爵家族家风严谨,平素收了税款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一部分上交给帝国国库,一部分上交给萨瓦尔公爵,一部分用来支付军队的开支,还有一部分拿来供应家族成员的正常生活。除此以外,绝不挥霍。但钱烂在仓库里也是一种浪费,所以历代伯爵都很热衷于修缮这座小城的城防,购置弓弩。 当艾尼迪亚人止步于这座暗藏刀锋的小城之后,艾伦城才一下子进入了人们的视线。虽然商业较之过去更加萧条,平民们也散去了一半有余,但因为实力派人物为塔拉亚伯爵提供了必要的军费,所以这座城镇的城防倒是越发犀利了,驻军也多出许多。剩下的悍不畏死的居民平日里做些小生意,倒也过地滋润。 没有哪个士兵敢于抢劫或是强买强卖,艾伦城的稳定压倒一切。曾经在街头纵马斗殴抢劫居民的三名骑士至今还挂在城镇中央的高杆上,随风摇摆。其中一位甚至是萨瓦尔公爵的亲卫骑士。 如果忽略笼罩在艾伦城上空的战争阴云,这里简直就是帝国的一片净土。 而且完全没有什么禁武令。 “真是神奇”乔尼在一间旅店后院系住自己坐骑的时候忍不住感叹,“这里是前线,反倒没有后方那么紧张” “这座城镇里面和外面一共驻守了超过一千名职业军人,并且随时可以从后面呼叫到至少一千人的援军。这个就是自信。”妮芙正在给她的爱马刷毛,“这可不是之前那些兵力都被抽去至少一半的城镇可以比的。” 此时天色尚早,正是赶路的好时候,但乔尼和妮芙却并不能出城。一边是敌境,一边是前线,这一段的看管十分严密,无论是想进来还是想出去。 “说起来,艾尼迪亚人用魔法武器作为诱饵,似乎是钓到了不少实力不弱的佣兵了呀。”乔尼开始把马背上的东西往下卸,“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我见过,在战场上的时候。”妮芙将刷子在水桶里涮了涮,“那时候我被分派为我母亲的护卫,原本是不用上前线的,只要稳坐后方的军帐里提供一些物品与意见上的援助就行。但是有三个拿着魔法武器,身上还或多或少闪烁着魔法光辉的人潜了进来,闯进我和我母亲的军帐。” 乔尼等了会儿,发现妮芙开始专心地为她的马匹刷洗脖子,于是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我母亲是一名法师嘛。”妮芙又弯腰涮了涮刷子,“有一个拿着匕首的,看起来像是游荡者的家伙刚进门就踩了陷阱死掉了,还有一个被我缠上,一时摆脱不开。另一个直接朝我母亲扑去,似乎是个战士。他被魔法定住了身子,然后死掉了。” 妮芙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是对那个人的死状颇为厌恶的样子。她接着说道:“那时候我还比较弱,所以只能勉强应付面前那个拿着双弯刀的家伙,还不时让他在板甲上破出口子——那可真是两把好刀。不过被定身之后,也就被我砍死了。” 能在战场上深入敌方军帐的战士无疑是强大的,但在法师面前似乎……不够看啊。 乔尼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生活在这个法师比较罕见的世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听说艾尼迪亚帝国有很多很强的法师啊……而且不少维尔萨的法师都被他们广博的知识给诱拐过去了。”乔尼打了个寒战,“你一个人去那里骚扰敌后,真的没有问题吗?” “怕什么,法师又不是普通人,又不会没事儿在路上到处走。”妮芙将刷子扔回水桶,看着乔尼,“我不去惹他们不就行了。我的板甲能够增加力量,我的斩剑不光附着了魔法,还额外附加了锋锐的效果。我的头盔是矮人工匠打造的,只要不是直接插进我的视孔,强弩都射不穿。我有什么好怕的?” 乔尼想起了那些手持战锤的战士,犹豫着是不是要直接说出来。 “就算对方都是用战锤的好了。”妮芙注意到乔尼的眼神,主动说了出来,“我又不是去单挑军队,难道还不能绕着走吗?” 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好吧,那我们要怎么过去呢?”乔尼一摊手,“要去搞个什么证明的吗?” “用不着。”妮芙将马鞍重新挂上马背,“我去找这里的长官通报一声就行。关键是得等对面出现空档。现在这个时候,除非是伯斯林公国的商队,不然谁都不能随便进入艾尼迪亚人的地盘。就算是商队也会有士兵看押。” 妮芙的通报当天下午就有了结果。此地的军事长官对于妮芙的请求完全没有为难,挥挥手就递来一片小小的羊皮纸,上面写着一些身份识别的信息,还盖了个塔拉亚伯爵的章,以及战神亚历山大牧师的神术印记。 接下来,就是寻找对面的防线漏洞了。 还有个问题……一个小问题。 “艾尼迪亚帝国那边……”乔尼在街上犹豫了一下,一半是为自己的迟钝,一半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如果我想用正常人的方式在那片土地上行走,要注意些什么?” 妮芙回头看了看他:“正常人?” “就是像一个艾尼迪亚人那样在那里活动。”乔尼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我是去找人,总得打探消息什么的。” 妮芙抿着嘴唇,忍不住噗哧一笑。她笑着摇摇头,拍了拍乔尼的肩膀:“你真有趣。” 乔尼当然是个很风趣的人——但他现在没在开玩笑啊 妮芙从乔尼诧异的神色中发现了乔尼的疑惑,于是收起了笑容,只留一丝笑意在嘴角。 “找个酒馆请我吃饭,我来告诉你我知道的。”妮芙说。 艾伦城的酒有些贵,烤肉与新鲜的蔬菜也是一样。不过乔尼有的是钱,倒也并不觉得心疼。他和妮芙相对而坐,各自喝了一口略带甘甜的葡萄酒。 一个金币一杯,自然得慢慢品尝。 “想要像一个艾尼迪亚人那样在沦陷区自由行走,并不是没有办法。”妮芙略带笑意,“改信艾尼迪亚就好。” 这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就算你改信艾尼迪亚,也不能带着武器骑着马在那片区域里随意走动。”妮芙开过玩笑,开始正经起来,“每一个投靠艾尼迪亚人的佣兵都是登记在册的,并且很快就会被分配任务。要么是训练,要么是充军,要么就是另编一队,执行特殊的任务——比如暗杀。” 乔尼点点头,又抿了一口酒。 “而艾尼迪亚的平民则被要求安分地待在土地上耕作,最多可以去附近的城堡或者城镇里购买一些日用品,比如盐,比如油。”妮芙抓了块烤肉放在嘴里嚼着,咽下去之后叹了口气,“他们用了半年多时间把每一个平民都登记在册,并且每人一张羊皮纸做的身份证明。这是几个侥幸逃回来的探子报告的消息,而帝国为此前后一共损失了近百名密探。” 乔尼睁大了眼睛,惊愕万分。 那还搞毛呀? “难道就只能偷偷地前行?躲在森林里那种?”乔尼问道。 “是啊。”妮芙抓起一块辣马铃薯扔进嘴里,含糊着回答,“我一会儿还要去采购点应急的干粮。” 竟能如此悲惨? “也就是说。”乔尼深吸一口气,压了压自己焦虑的心神,“在艾尼迪亚帝国境内,走在路上其实都是会引起怀疑的?” “只要是陌生人就会遇到这个麻烦。”妮芙竖起一根手指,“两年的时间,那些平民基本上都已经成为了艾尼迪亚的虔诚信徒。你除了像我一样在黑夜或者丛林里行进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那我怎么打听艾丝翠儿的下落?”乔尼郁闷道,“我连问路都没法问。” “那就没办法了。”妮芙取了片清脆的绿叶菜裹住一片烤肉,塞进嘴里,“我之前听你说要去找人,还以为你已经有办法了呢。” 乔尼的脸顿时就苦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顿悟 第二百一十二章顿悟 像艾尼迪亚帝国这样的国家,真的是伤不起啊。 如果乔尼想要渗透进坦尼亚斯神圣联盟,哪怕是直接渗透进坦尼亚斯圣城,只要除下自己身上关于奥丁信仰的标记,找一个太阳神徽记挂上脖子,然后谎称自己是一个受到维尔萨第二帝国迫害的虔诚信徒,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或许乔尼会被监视,或许会被审查,但如果只是在坦尼亚斯的乡间行进,那就不会遇到任何问题。长期的传教使得戴瑞尼斯的信徒遍布整个大陆,即使是奥赛丁王国内部也有独自游荡的太阳神信徒。想要伪装渗透,何其轻易。 但乔尼万万不曾想到,艾尼迪亚帝国对自己占领区的控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一个没有佣兵与冒险者的国度……乔尼一下子没有胃口了。 “如果你没有别的办法的话,就把那个艾丝翠儿给忘记吧。”妮芙看了一眼有些沮丧的乔尼,提议道,“或者去南边。如果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仇恨坦尼亚斯人,那就一定会留在南边的战线上。” 乔尼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但他本来是想从北到南好好看看艾尼迪亚帝国的情况的。无论是不是想劝回艾丝翠儿,对于这个强大而神秘的国度总得具有一些大致的了解。而且,即使直接从艾尼迪亚帝国南方入手,不也一样要面对那群宗教疯子对领土的严密监控么? 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这个策略不予采纳。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她过的如何……”乔尼叹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顺便骂她一顿出气……” 这就是执念啊 “算了吧,有什么意义呢?”妮芙轻轻摇头,嘴角的油光晃啊晃,“我一直都想说,你的目标实在是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随便了。”乔尼再次深深叹气,“但她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如果好聚好散就算了,她又是那样自作主张的跑掉了……还是从床上跑掉了” 乔尼激动了起来,丝毫没有察觉面前的姑娘脸上泛起的红晕。 “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商量吗?非得留张破字条然后跑掉吗?”乔尼挥舞着手臂,“一年啊等一年就能向坦尼亚斯人开战了,有那么着急吗?” 妮芙看着乔尼,没有说话。 “刺杀主教,还失败了。”乔尼一拍桌子,“要是没有失败,连我的命都得搭进去这个女人……” 他终究没有骂下去。 “算了。”乔尼摆摆手,往桌子上一趴,“想想就生气。” 妮芙在桌布上擦了擦手,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样?” “没心情了。”乔尼趴在桌子上嘟囔着,“我要去南边散散心。” 或者原路返回去找兰斯洛特,乔尼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当一个一直以来的目标突然破灭,他仿佛回到了自己与艾丝翠儿在一起的最后几天,回到了艾尼格.野狼的骨骸身旁。 或者,就让这个女子永远离开自己的世界? 试试看吧,就当作她已经死了。 “放弃了?”妮芙凝视着仿佛突然松了口气的乔尼,想了想,“看来你自己也不是很想去找那个艾丝翠儿啊……” 她用手背支着脑袋,陷入回忆:“我记得我小时候,大概是十岁的时候吧,我母亲接到一个工作,让她研究一种能够全面提升人体机能,并且没有负面作用的魔法药剂。” 乔尼来了点兴趣。他知道有蛮力术药剂,有迅捷术药剂,有治疗药剂……但全面提升什么的,难道是要把各种魔法糅合在一起? “但我母亲不想做这种东西,她觉得这个东西肯定做不出来。”妮芙看着乔尼,“所以她在失败了一次之后就声明放弃了。” ……这个,是在嘲讽我么? 乔尼愣了一下,自嘲地一笑,低头喝酒,不发一言。 他决定向东走,先回奥赛丁。然后带上兰斯洛特,去奥芬巴赫那里看看。作为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正式团长,有些责任该负起来了。 而出于最现实的考虑……乔尼至今也没有什么正常的收入。 “那我明天就出发,回奥赛丁,然后南下,去南联盟。”乔尼一口喝完杯中之物,将酒杯重重一顿,“这就算是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样啊。”妮芙点点头,“说起来,这一路上的强盗巢穴似乎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了吧?” “嗯。”乔尼毫无压力,“所以我准备明天再走——今天好好买点东西备着。” 第二日,妮芙与乔尼在他们进来的那个城门分别。当乔尼在远处带马回望,看着那个威武矫健的身影,他的心中突然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一路上会很艰苦啊”他暗叹一声,纵马远去。 没有了妮芙这个帝国荣誉骑士,乔尼又得回到那个露宿荒野与强盗据点的辛酸岁月了。 至于妮芙,她目送乔尼远去之后,便绕过艾伦城,奔着两个帝国的边境而去。 “会再见吗?”她心里想着,“倒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五天之后,艾尼迪亚帝国集结重兵,汇聚艾伦城下。到第七天,军团集结完成,第一批四千人的军势陈列在艾伦城的东北两边,也不着急进攻,只是驻寨据守,偶尔用投石机向城墙抛掷石弹。石弹大半都落在地上,少数砸在城墙中段或是墙角,砸出一片石屑,却也并不能造成太多伤害。 城中的防守用巨型投石机的射程与艾尼迪亚临时组装的投石机射程相仿,所以艾尼迪亚人不敢太过靠近。艾伦城的士兵虽然可称精锐,但要出城决战却也有些勉强。当夜幕降临,守军会派遣军中一些战力强大的个人出城偷袭,但战果不显。当最后一波人被艾尼迪亚人全歼之后,双方便开始了正式的对峙。 维尔萨的军队正在汇聚,艾尼迪亚的后续兵力也在源源不断地抵达前线。在乔尼走后的第十五天,艾伦城下聚集的艾尼迪亚军队已经飙升至八千之数。旗帜飘扬,营房成片。此时的艾尼迪亚军队光从外表已经分不出哪个是海外之民,哪个是本土的士兵。基层军校清一色的板链混合甲,底下小兵则是一色的全身罩袍,有些衬着皮甲,有些衬着链甲,从外边倒也看不出区别。 维尔萨第二帝国贵族联合军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艾伦城中已经进驻了三千士卒,城外更有近一万军队驻扎。但是装备稍逊一筹,不少士兵除了配发的布甲之外,再无任何防护,只要一支流失便能夺了他的性命,长剑贴身一割便能废去所有的战斗力。 双方总数过两万的军势在艾伦城的周边铺开,竟是将战线蔓延到了周围的两个城堡。庞大的阵线却诡异的平静。偶尔有轻骑或是小股士卒的试探,但大战从未爆发。贵族联合军陈兵静待,艾尼迪亚人的军队却在…… 修路? 伐木,铺路,夯实路基。从艾伦城的高塔望去,艾尼迪亚人不来进攻,倒有一半的人被拉出来修葺道路,加宽加固,不知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日清晨,一骑自南边而来,直奔维尔萨军驻地。一名板甲污浊的骑士挎着一匹杂毛劣马疾驰,在被营地的守军拦下之后,那马匹已经不支倒地,口吐白沫;那骑士也是气喘吁吁,勉强通报出自己的名号。 “帝国……荣誉骑士……欧若拉圣武士……妮芙……”头盔摘下,正是妮芙,“有要事……求见你们的长官” 妮芙很快就被请到了这个营地的主帐。在那里,她见到了负责这块防区的海达侯爵。 “萨瓦尔公爵阁下的荣誉骑士吗?”海达侯爵点点头,“有什么事情吗?” 侯爵大人端坐主位,端足了贵族与上位者的派头。但此时气息稍平的妮芙并没有去欣赏这高贵的仪态。 “请务必转告最高指挥”妮芙急促地说,“艾尼迪亚人的战车正在朝你们开来” 艾尼迪亚的战车,那种相当于一个缓慢移动的城堡的可怕的战争机器,能在平原上硬抗坦尼亚斯精锐重骑冲击的怪物。 正在朝维尔萨人靠近。 “这不可能。”海达侯爵微微摇头,“此处林木密布,更有地势高低起伏,那种笨重的东西是不可能被运用在这里的。” “请抓紧时间,侯爵大人”妮芙着急地辩解道,“我亲眼所见虽然大小比传言中略小,移动也相当缓慢,但请通知帝国的军队,请他们做好准备” “如此……”侯爵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那我就派出骑士护送你去萨尼尔公爵的军阵汇报这个情况吧。” 但他很快就嘲弄地一笑:“如果真是那种怪物,那我们除了撤退,还能干些什么呢?” 第十七日,妮芙的汇报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但这一日艾伦城的哨兵却带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 “果然来了。”萨瓦尔公爵在高塔上一阵眩晕。而被唤来陪同公爵一同验证哨兵的观测结果的妮芙也是深深的无力。 沿着艾尼迪亚人修筑的宽敞的道路,远远的,在视线的尽头,两座有五六个人高低的移动堡垒正在缓缓移动。此时战车是有驮马拉动的,前行缓慢而坚定。目力极佳的妮芙甚至可以看见包钢的车体周边开出的射击孔。 按照战车的速度和距离来看,它至少还要两天才能抵达艾伦城下。战,或撤,须得早做准备。 “传令全军……”萨尼尔公爵咬咬牙,“传令……” ———— 在离开艾伦城的第七天,乔尼终于来到了奥尔维萨堡的大门前。 这七天的头两天是个悲剧。开始的两天,乔尼的睡眠质量非常糟糕。他试过投宿城堡,但城堡都要收缴武器;他试着靠近村庄,但村民却对他满含敌意,然后就能看见城堡的护卫队全体出动,就好象他乔尼.史密斯天生就长着一张强盗脸一般。 直到第三天,他来到了阿尔布雷德伯爵的城堡。尽管没有帝国的身份证明,但他那张脸和背后的巨剑已经被人记下了。对于这位曾经帮助驱赶与消灭艾尼迪亚敌人的战士,城堡的战士与伯爵本人都表示了极大的善意。于是乔尼终于能够在并不十分柔软的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有了阿尔布雷德伯爵特意开具的身份证明,乔尼接下来的旅程十分顺利。在帮助了另一个领主剿灭了焚村的艾尼迪亚军队之后,乔尼几乎彻底赢得了沿途贵族的好感——如果好感度可以具体化的话,那乔尼已经差不多刷到友善了。 顶着“维尔萨:友善”的乔尼一路顺风顺水,心情大好的他甚至有闲情接下了某个伯爵的委托,帮助他去一同清剿附近的一个强盗据点。那个据点的盗匪众多,山寨坚固,比乔尼与妮芙重逢的那个堡垒更加坚固。但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伯爵的弓弩手与寨墙上的强盗对射,伯爵的步兵则扛着巨木槌门。在反复数次的冲击之后,山寨的大门终于洞开。强盗们聚集在门口,准备拼死一搏。 伯爵的士兵不多,装备也并非特别精良,就连实力也远远比不上乔尼惯常见到的那些奥赛丁士兵。但他们毕竟是职业军队,并非临时召集的民兵。弓箭手十发能中四五箭,弩手三矢能中两矢。在寨墙上做远程攻击的弓弩手在对射中渐渐被消耗殆尽,接下来就成了乔尼的表演时间。 这一批强盗的素质并不高。虽然武器都还看得过眼,但多数人身上都只是杂乱地裹着兽皮。这中粗糙的铠甲或许能够抵挡普通长剑并不用力的劈砍,但却绝对不能抵挡乔尼的巨剑。尽管敌人一批批涌上,乔尼却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危险。偶尔有人绕道乔尼背后持尖刀劈砍,也会被他身上的锁甲挡住。 伯爵的士兵却也不是在一旁看戏。有乔尼这个宛若战神般的人物,他们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渐渐的,强盗们的士气开始崩溃。当他们眼睁睁看见一个兄弟用自己性命作为代价将匕首扎进那可怕的巨剑武士的腹部,而对方却似乎没有痛觉般继续奋战时,强盗们终于彻底崩溃了。 这趟活乔尼赚了三十个金币,外加战利品的三成——当然,那金币也是从战利品中划出来的。这伙强盗出乎意料的富裕,启开仓库是一个装了一百枚金币的小箱子,而俘虏的身上也都有一两枚金币的样子。 “前些天有一群艾尼迪亚人来到我们山寨……”有小头目招供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艾尼迪亚人自作孽了。如果乔尼往东的路途能够顺风顺水…… 世界上没有可以如果的事情。 乔尼腹部的伤是有些重了。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将那自杀性袭击的小喽罗的脸给砸碎了,但那柄匕首却已经突破了所有的甲胄。虽然不是很深,而且乔尼第一时间就给自己释放了治疗术,但这种触及内脏的伤却不是可以如此轻易混过去的。 所以当他皱着眉头捂着腹部骑马踏入维希尔村的时候,收获了兰斯洛特双重的惊讶。 “乔尼”正在村中空地练武的兰斯洛特远远望见心上人缓缓而来,飞奔过去,“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受伤了?快跟我来,不,你先往教堂走,我去叫人” 说完,兰斯洛特撒腿狂奔。等乔尼反应过来想叫住她的时候,女孩已经跑远了。 “真是个急性子。”乔尼微笑摇头,心中十分温暖。 在教堂里,乔尼首先接受了来自乌迪斯的治疗,然后接受了来自哈维尔的嘲讽。 “被人捅了?”哈维尔凑过来看了看,“看来你还是没练到家啊。以后别说是我教你的啊。” “和一群废物士兵攻打一座山贼的城寨,跟至少五十个人对战留下来的。”乔尼并不生气,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描述战况,“同时和五个人放对,难免出现点疏忽。本来这一刀要捅到我背上的,不过我发现地够早。” “五个人,外加会绕到你背后的敌人。”哈维尔点点头,“那就可以理解了。不错,不错,你只受了这点伤,我感到很欣慰。同时对于你这种近乎找死的行为,我不多做评论。” 说完,他摇头叹气,转身朝教堂的后院去了。 最后,就是兰斯洛特的关切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样是责备,兰斯洛特的话就让乔尼听着十分受用,“还有,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你找到艾丝翠儿姐姐了?还是说……” 兰斯洛特脸色一变,试探着问:“姐姐她死了?” 如果是死了的话,那那么早回来也就说的通了。 “没有。”乔尼伸出手来,在兰斯洛特的头发里揉了揉,“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而且……艾尼迪亚帝国的防备实在是夸张了些。” 他不顾一旁乌迪斯异样的神色,握起了兰斯洛特的手:“而且,我想你了。” 乌迪斯的脸色更尴尬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安迪.默多克的回归 第二百一十三章安迪.默多克的回归 有一本童话书说,从那以后,乔尼和兰斯洛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童话永远只是童话。 乔尼在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面前握着兰斯洛特的小手,心中一边甜蜜,一边盘算着未来的打算。 作为一个历经生死与艰苦的前宅男,乔尼毫不抗拒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如果能整天躺在床上看书,然后与兰斯洛特滚床单滚到死,那得是多么安逸的生活?从此山崩地裂与我无关,除非有神祇亲自下凡到自己面前恳求自己担负起救世主的责任,不然门都懒得出一下。 但这比童话还要假一些。考虑到兰斯洛特名门之后的身份,再考虑史蒂芬.路德维希终身大主教的身份,以及乌迪斯.路德维希——兰斯洛特的父亲那地区牧师的身份,接着再考虑奥达拉.路德维希……总之,在这个成功的家庭之中,无所事事的闲人懒汉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不走了吗?”兰斯洛特在乔尼思索的时候及时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确实不想走了。”乔尼握起了兰斯洛特的另一只手,然后在乌迪斯的咳嗽声中尴尬松手,“可是……我不想无所事事地度过我的下半生啊” 这句话半真半假——乔尼不介意无所事事地过剩下的日子,但他必须得弄钱养家。退一万步说,即使他可以省着点去花手头的存款,但这种不上进的想法一定会被史蒂芬一脚踢出家门的。 完全不带犹豫的那种。按照那老头子的性子,没打断四肢扔出来已经是看在兰斯洛特的面子上了。 “你可以去王都的圣殿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去某个小村子做牧师嘛。”兰斯洛特出谋划策,“如果你想去军队的话也行啊,反正现在军队都是在驻地驻扎,没有什么作战的任务。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一个军官。然后我们搬到一起……” 乌迪斯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无奈地看了看这两个年轻人,叹了口气,扭头出去了。 乔尼目送未来的岳丈出门,也咳嗽了一声,看着兰斯洛特摇头道:“不……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兰斯洛特,你愿意和我去维尔萨么?” “?”兰斯洛特疑惑地眨眨眼睛,恍然大悟,“你要去奥芬巴赫的领地?你要重新带领那支奥赛丁的佣兵团?” “是自由之翼。”乔尼纠正道——他对这个名字可是相当自豪的,“而且我并不想去夺了奥达拉叔叔的权,只是想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然后看看是不是有赚钱的机会。” 乔尼说完,顿了一顿,微微叹了口气:“而且这两年我的分成都借给奥芬那家伙建设领地了,现在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那不是又要打打杀杀了吗……”兰斯洛特有些失神,然后她抓住乔尼的袖子,充满期盼地说道,“佣兵团现在的收入怎么样?你就拿着那些钱留在这里不好么?” 当然好了。 “但是你的爷爷和父亲能接受这种行为么?”乔尼耸耸肩,“像一个放贷的商人一样活着,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见眼前的姑娘似乎有些沮丧,乔尼心中一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兰斯洛特挣扎了一下,力量小地就像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一般。然后她顺从地靠在乔尼的胸口,蹭了蹭。 乔尼忍住混乱的心跳和急速涌上脑袋的鲜血,口中说道:“当年那个渴望战斗与冒险的小女孩哪去了呀?就算你不喜欢见血,但那份属于奥赛丁人的勇气也丢了吗?” 乔尼说的很轻,语气很柔。兰斯洛特没有回答,只是撒娇般地将脑袋又在乔尼的胸口蹭了蹭。即使隔着尚未卸下的锁甲,乔尼也感受到了这来自异性的亲昵的压力。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出现了暂时的停滞。 “所以,我觉得,这个,那个……”乔尼的思维凌乱着,最终重新回到了正轨,“跟我一起去南方吧,兰斯洛特。维尔萨第二帝国处处战火,我们一起开创一个自己的时代吧——我是说,怎么说呢,反正我不是想做国王,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兰斯洛特的目光闪烁,定定的,专注地看着乔尼的眼睛。这纯洁的眼神让乔尼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的目光移到了兰斯洛特的唇上,那似乎充满了无限诱惑的丰润的红唇,诱惑着他…… “可是我怕。”兰斯洛特突然开口,将乔尼渐渐飘散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看看你刚才的伤,如果你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或是被什么强大的敌人杀死了怎么办?我在北方的战争中见到了太多的死亡,我不想你也离我而去。我不想你再一次离我而去。” 乔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微笑着摸了摸兰斯洛特的脑袋,摇摇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在乔尼小心谨慎的情况下伤及他的性命的话,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掉头逃跑。骑士精神与烈士属性就留给那些需要的人吧,乔尼要的仅仅是活下去,然后回到兰斯洛特的身边。 然后呼叫援军。骑士精神什么的…… “没问题的。”乔尼忍住了想要去蹭兰斯洛特脸蛋的冲动,“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放心吧。” 于是在第十二天,经过了短暂休息的乔尼携带着兰斯洛特踏上了南下的旅程。在这五天里,乔尼抄录了一本奥丁圣殿牧师中级教材。虽然上面的内容乔尼都能看懂,但他也仅仅停留在看懂的层面。即使完全按照史蒂芬的指导,照搬对方的动作,乔尼也无法向奥丁借取那些让人眼馋的中级神术。 “你有向往自由的心,但你过去那颗要为别人谋求自由的心却不见了。”史蒂芬是这么解释的,“一颗自由的心灵,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 不过这个消息完全不能冲淡乔尼的另一份喜悦。 现在骑马走在乔尼身边的,是兰斯洛特.史密斯。 这个少年终于成婚了,比他承诺的要提前了两年。当他尝试着彻底放下对于艾丝翠儿的思念后,乔尼很快就彻底接受了兰斯洛特的感情,并在对方父亲与祖父的祝福下踏入了婚姻的殿堂,在奥丁的注视下结为夫妇,并在当晚…… 少儿禁止。 总之,乔尼.史密斯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一个温暖的港湾,一个不懈奋斗的力量源泉,也是一个悍不畏死的勇士的坟墓。 好在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第十五日,艾尼迪亚帝国进攻的消息姗姗来迟,在小夫妻投宿的城镇中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人们议论着,讨论着。有些人在回忆两年前的那场拉锯战,尽管帝国打的很难看,但毕竟是胜利了,并且稳固住自己的防线;有些人则在抖露自己两年来所听说过的一切传闻,从艾尼迪亚帝国佣兵军队的强大,到艾尼迪亚帝国技术兵器的神奇。吟游诗人们不再歌唱那些古老的英雄与传奇,开始用或优美或拙劣的诗歌来向聚在自己身边的人们讲述那个神秘帝国的种种。 乔尼和兰斯洛特安静地喝酒、吃饭,偶尔深情地对视,浑然不把周围恼人的嗡嗡声放在心上。偶尔随着大流提起,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艾尼迪亚人的实力如何,两人都有自己的判断。乔尼想到的是自己参与剿灭的四支敌后袭扰队,兰斯洛特想起的是当年进攻奥赛丁王国海疆的凶悍海寇。 不得不承认,艾尼迪亚帝国的士兵的实力要比维尔萨第二帝国强上一截,但高度分封下的维尔萨虽然平日里一副孱弱的样子,拼起命来倒也算本钱十足。乔尼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那个金色短发的女武神。她在艾尼迪亚帝国境内的骚扰还顺利吗? 想来是不会有问题的。 第三十天的时候,一路走走停停,从容欣赏沿途风光的新婚夫妇终于踏上了维尔萨第二帝国南方领主联盟的土地。虽然是面对坦尼亚斯神圣联盟入侵的前线区域,但这里的守备倒也不算太过严密。乔尼并没有接受什么检查,连身份的证明都不需要。 沿途的城门守卫们仅仅是看到他们二人马鞍上悬挂的巨剑变已经有了善意的微笑,听说二人从奥赛丁而来之后,那笑容就更加明显,简直就带着一些讨好的意味。在一开始的时候,这让乔尼十分惊讶,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待遇。 “奥芬的信里倒是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乔尼在第四座城镇里对自己的妻子第三次感慨道,“我记得当初我和奥芬他们刚刚进入查尔斯城的时候,那些贵族还把我们当作北方的野蛮人呢。” “是啊是啊,当初当面攻击你的那个家伙后来还被你砍碎了。”兰斯洛特吐了吐舌头,“你下手太狠了,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恶心。”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乔尼呵呵笑着,抚了扶兰斯洛特的背脊,“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不会让你知道的。” 第三十五日,乔尼和兰斯洛特在查尔斯城的士兵的指引下,沿着一条平整的,看上去才新开不久的大道向西南方向前进。快马奔驰半日之后,在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穿越了遮蔽道路的森林,来到了斯坦因纳子爵领那雄伟的木质堡垒群的边缘。 “哇……”兰斯洛特仰头眺望着这前哨堡垒中由一整根巨木撑起的了望塔。这了望塔只有六人高,但在丛林密布之中,却是不多不少,恰好警戒了周围被清出来的空地,同时塔台宽敞,若有人贸然围寨而攻,定会吃上大亏。 “这个应该是专门留了一棵树没砍,然后直接在这树上搭了建筑吧。”乔尼仰头品评着,“不对啊……这树还会长吧?” 虽然乔尼没有学过什么太过专业的知识,但他也能感觉到这种纯自然的防御建筑的不靠谱。 “这棵树已经死了。”门口手执长枪背负巨剑的士兵解释道——他的同伴已经进去通报二人的到来了,今天毕竟不是正常接收士兵的日子,“所以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 两人点头,然后继续瞻仰面前和不远处的木质堡垒。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面吗?”兰斯洛特有些兴奋,“我觉得这里……怎么说呢,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啊” 是啊,就像乔尼曾经说过的精灵的国度一样,又像是一个原始野性而又不失文明的神秘世界。斯坦因纳子爵领的木堡如同乱世中的一方净土,却又暗含锋锐。 过了一会儿,马蹄声有远及近,原来是奥芬巴赫亲自赶来了。 “乔尼”奥芬巴赫翻身下马,动作还是那么稳健灵敏,“兰斯洛特” 久别重逢,双方都很是兴奋。虽然兰斯洛特与奥芬巴赫说不上多熟,但毕竟是共同战斗过的伙伴,一起扛过枪的交情。而乔尼和奥芬就熟络多了,互相打上几圈,奚落几句——这个倒是单方面的,场面一时间和谐无比。 “他们人呢?”乔尼往奥芬巴赫身后看去,寻找着其他身影,但却一无所获,“嘉兰应该回来了吧?达芙妮呢?奥达拉呢?” “哦,他们啊。”奥芬巴赫苦笑了一下,“路德维希先生……或者说奥达拉骑士现在领着五百人越境训练去了,达芙妮和嘉兰在主堡里训练新兵。” 乔尼正要点头表示了解,却见奥芬巴赫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脸上的无奈更甚了一筹。 “实话实说吧,反正你一会儿也会亲眼看见的。”奥芬巴赫拍了拍乔尼的肩膀,“安迪回来了。” “安迪?”乔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安迪.默多克,当年那个小法师。”奥芬巴赫说,“就是那个根本就放不出几个魔法的法师。” “哦……”乔尼顿时明白了过来,“他来了?我听说他回家没几个月就又跑了,据说是跑到荒原去了。他来了啊,那……” 电光闪过,乔尼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安迪.默多克,一个当年的小正太,如今的大正太,一个迷恋达芙妮的姐控……嘉兰的情敌。 嘉兰的情敌……乔尼的眼前仿佛闪过了各种刀光剑影,外加飞溅的鲜血,飞舞的肢体,还有安迪那死不瞑目的眼神。 他打了个冷战。 “安迪他现在怎么样了?”乔尼抓住奥芬的手臂,紧张地问道。如果这个小法师死在了自己这边的堡垒里,那一定得毁尸灭迹,封锁消息,以防老默多克带着自己的侍卫群来把这里给推平了。 好吧,就算推不平好了,一个法师能够搞的破坏足够让他们从此睡不了一个好觉。 “安迪没事。”奥芬巴赫突然微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嘉兰这次可是吃了大亏了。” 在奥芬的描述中,乔尼还原出了当时的情况。 当嘉兰在十六天之前赶回主堡的时候,小法师已经来了三天了。和两年前相比,安迪长高了不少,和达芙妮相差不多;他也壮实了不少,跟普通的奥赛丁士兵掰手腕能够坚持个十秒左右。就连脸庞上的稚气都脱落了许多,若是板起脸来,已经隐隐然有法师的气派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达芙妮的迷恋。严格来说,就连这迷恋也生了一级。 “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呢?”这是嘉兰怀着欣喜来到达芙妮面前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说话的人正是安迪.默多克。 毫无疑问,一路上饱受对于未来怀疑与担忧折磨的嘉兰顿时就燃了。当着达芙妮的面,她不方便直接抄巨镰砍人,但冲上去将对方一脚踹飞的本事总还是有的。 安迪就飞了出去,撞在原木垒成的墙上,反弹了一下,掉回地面。 “达芙妮,这是谁?”嘉兰愤怒地喊道,“怎么会有奇怪的家伙跑来和你……” 嘉兰突然不动了,如同一尊雕塑一般。 “你好,我是安迪.默多克,默多克家族的继承人。你是嘉兰.诺德吧?”安迪从地上爬起来,往嘴里倒了一管翠绿色的液体,然后直起身,“我们见过面的,两年以前。” 当然。虽然嘉兰现在动弹不得,但她的脑子还能运作。她立刻就想起了当年那个似乎很粘达芙妮的奥赛丁小法师。 “是人类定神术,没事的,达芙妮姐姐。”安迪微笑着对一旁发愣的达芙妮说道,“而且我算正当防卫哦。” 嘉兰的身子震了震,但没能睁开意识层面上的束缚。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攻击我?”安迪看着嘉兰,眼睛眯了起来,“我没对你干什么呀” 此话一出,嘉兰当时就怒了。她一下子挣脱了身上的束缚,回手就从背后取下巨镰。万幸,她被达芙妮拦腰抱住了。 “嘉兰你冷静一点”达芙妮抱住嘉兰,就像她无数次阻止这个暴力的姑娘去肆意杀戮敌方村民时一样,“你在干什么?” 嘉兰没有挣扎,只是喘着粗气,瞪着安迪。安迪毫不示弱,回瞪过来。他的右手抬了起来,嘴唇开始微微翕动。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安迪的成长,维尼尔斯狂乱术 第二百一十四章安迪的成长,维尼尔斯狂乱术 “然后呢?”乔尼问。他停住了脚步,面色紧张。虽然从奥芬巴赫的描述中可以肯定没有闹出人命,但怎么想这两个人都得死上一个才对吧? 多半是安迪。 “然后……”奥芬巴赫撇了撇嘴。 然后嘉兰一声怒吼,含怒的声波震开了她身边的达芙妮,直接打断了安迪的施法过程。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嘉兰缓缓抬起手中的巨镰,身上汹涌起滔天的气势,隐隐有电光在她周身闪耀。她的头发竖了起来,眼睛发出骇人的红光,嘴里的牙齿…… “说正经的,奥芬。”乔尼打断了奥芬巴赫的艺术夸张。 “哦。总之,嘉兰想把安迪杀死,但是被达芙妮拦下来了。”奥芬巴赫一摊手,“达芙妮说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同伴流血,谁要是动手谁就是她的敌人。” 当然,仅凭这一句话还不足以打消嘉兰的怒火。她在狂暴的边缘徘徊,面红如血,气喘如牛。 “我是绝对不会嫁给你的”达芙妮的第二句话是对安迪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嘉兰瞬间就冷静下来了。她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消退,紧紧握在手中的巨镰也是一松,险些掉到地上。 然后她笑了。 “啊,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嘉兰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安迪.默多克是吧,欢迎欢迎,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堡。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 乔尼一时有些无语。这算不算是一种胜利者的嚣张姿态?但她也不算胜利啊…… “想不到吧?”奥芬巴赫扭头看着乔尼和兰斯洛特,一脸无奈与残留的震惊,“嘉兰.诺德竟然一直都倾慕着达芙妮” 两人脸上淡然的神色让奥芬巴赫有种隐隐约约的挫败感,就像说了笑话没人笑,装作恶鬼没人怕,做了酒席没人吃……他在大约两秒的愣神之后眨了眨眼睛,补充道:“嘉兰喜欢达芙妮” “哦。”乔尼点头,看了奥芬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悠扬婉转地重新来了一遍,“哦” 就好象他真的很惊讶似的。 兰斯洛特也意识到了相同的问题。她的惊疑之声来的要晚一些,但晚的并不是很离谱。不过奥芬巴赫却已经听出了两人的敷衍之意,并且捕捉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信息。 “你们早就知道?”他瞪大了眼睛,“嘉兰和达芙妮?” “是啊。”乔尼叹了口气,“你想想看嘉兰是为什么加入队伍的,再想想她们这两个家伙一路上的表现,再想想——这个只能你自己想了,她们在这两年里的关系发展。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 “这谁能想得到”奥芬巴赫声音拔高了一层,“你和哈维尔先生也很亲密啊,难道我还要往那种感情上联想吗?” 乔尼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笑笑,回头和兰斯洛特对视一眼,越发尴尬了。 “我懂得。”兰斯洛特点点头,“你不要有压力。” 乔尼的压力顿时大了许多。 子爵领的堡垒群规模很大,现在常驻的战斗人员就有一千多人,分散在各个子堡。如果算上那些士兵的家人的话,整个子爵领就拥有超过一千五百人的规模。虽然那五百人都是老弱妇孺,但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土生土长的奥赛丁人。要是逼急了,抄起武器就是个高级的民兵,穿齐铠甲就是正式的士兵。 乔尼和兰斯洛特跟在奥芬巴赫身后,穿越了至少两座堡垒,路上看见了正在编织锁甲的妇人,也看见了正用硬木武器互相打闹的孩童。当然,更多的还是身躯强悍的士兵,在堡垒里游荡。要么训练,要么巡视,要么陪在妻儿身旁,享受难得的温存。 三个人的嬉闹很快就结束了。仅仅是站在主堡的门口,他们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各种奇怪的声音。有些像是切割树木,有些则更像是爆炸。而不时传来的清脆笑声就更加诡异了——这多少有些不协调。 “对了,你之前说那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解决了,那还有什么麻烦吗?”乔尼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疑惑地看向奥芬巴赫。 “啊,那几个人之间是没什么大问题了。虽然安迪看起来还没有放弃对达芙妮的追求,但达芙妮始终保持着距离,所以嘉兰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奥芬巴赫说着,从主堡里传来了一声明显的爆炸,随之而来的是他脸上的无奈,“问题在于,安迪是个法师。” 法师怎么了?难道是魔法实验? 乔尼和兰斯洛特好奇地朝主堡的大门里张望,但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一座正在往外冒烟的木房在散发着黑烟。须臾,有三个人灰头土脸地夺门而出,大声地咳嗽着。 “乔尼?”第一个从咳嗽中恢复的人抬起头,赫然是嘉兰,“你怎么来了?” 另外两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抬起了头。那个男的有些面生,但从那身法袍上看,应该是安迪没错了。而那个满脸黑灰的姑娘有些达芙妮的神韵……想来就是达芙妮了。 毫无疑问的,又是一轮惊喜的寒暄。对于乔尼与兰斯洛特的结合,这几人都表示出了支持与祝贺,同时对于艾丝翠儿展开了短暂的追忆。 很短暂,只不过是安迪的一次无心之失而已。 “刚才是怎么回事?”乔尼朝还在冒烟的屋子抬了抬脑袋,“什么东西炸了?” “哦,这个是正常现象。”安迪解释道,面色如常,“这个法术是存在一定的失败几率的。” “失败了就爆炸?”乔尼挑了挑眉毛。 “不,爆炸只是失败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安迪想了想,“以后你会知道的。” 这话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既然来了客人,那就得好好接待。这三人取了清水擦干净脸,洗下一层黑灰;又各自换了一声衣服,终于是焕然一新,就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刚才我们在那间屋子里……”达芙妮对自己没有出门相迎作出了适当的解释,“因为说明了不许让人打扰,所以没得到消息,怠慢了。” “没事,没事,不用那么客气。”乔尼摆摆手,扫了一眼嘉兰几乎和达芙妮靠在一起的右脚,“到底是子爵领的统兵官,又领了骑士的头衔,说起话来都有一股贵族的味道。平时没少参加那些贵族之间的应酬吧?” “我本来就是一个贵族的女儿。”达芙妮微微笑道,仪态雍容,“作战会议之后如果没事大事,总是会有一些酒会,所以又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啊……” “是啊,就像当年一样,一群小男孩围在你的身边。”奥芬巴赫笑道,“只不过现在那些苍蝇都是来求婚的。不过在被你教训这一点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太让人眼红?”达芙妮撇撇嘴,“都是冲着联姻来的,我怎么可能看得上。” 说完,她扭头冲嘉兰一笑,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这就弯了啊……”乔尼扭头看了看安迪,很容易就从大正太的眼里看到的沮丧和嫉妒,还有一些不甘,“这可怜的人。” “安迪,说起来,你是怎么回事呢?”乔尼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又从家里逃出来了,还往北边荒原去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也不仅仅是转移话题,乔尼本身就很好奇。 “因为北边有些很有趣的东西,并且很强大。”说起自己的经历,安迪顿时兴奋了起来,“首先,我们必须注意到,吟游诗人们的诗词绝大多数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尽管有夸张,尽管有艺术加工,但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着原型的存在。” 这次的冒险,始于一个年老的诗人偶尔吟唱的古老诗篇。那是一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咽气的虚弱老人,但他的吟唱却苍劲有力,仿佛整个故事都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安迪溜出家中的城堡,在酒馆里散心的时候,听见了这位老人的叙述。 一开始只是些说烂了的故事。比如与邪恶的大领主作对的正义骑士,或是与邪恶怪物战斗的正义领主。或许是察觉到这些故事并不能吸引太多的观众,老诗人将五弦琴放到脚边,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个奇怪的乐器。 “嗡……”老诗人用手敲了敲那乐器,发出一阵低鸣,引来了安迪的注意。那是一件只有三根弦的琴,外壳古朴厚实,弦也比五弦琴粗上不少。 “众神的时代匆匆过去。”老人弹响了手中古朴的乐器,声音低沉,“于是凡人轻易遗忘了众神之前的时代。” …… “一个上古的传说”安迪的脸涨得通红,“你相信吗?” 按理说是不信的,但乔尼显然不会以为安迪是想申诉自己被欺骗的凄惨。 “我信。”他点点头,“但那是什么样的传说呢?” “冰冻荒原在很久以前并不是那么寒冷,它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强大的法师在那里做魔法实验失败的结果。”安迪两眼发光,仿佛在追忆自己这样的人那辉煌的过去,“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一点,原来在那片冰冻的土地上还有上古法师的知识传承” 在乔尼看来,这就扯淡了。除非这个世界不是个星球,不然寒冷与炎热都只不过是纬度的问题。而根据乔尼那支离破碎的地理知识,冰冻荒原在很久以前或许的确不是很冷,但那和大陆漂移有关系……或者和星球的自转公转什么的有关,谁知道呢。这肯定不是什么魔法实验的功劳。 不过有法师知识传承什么的,倒是有可能啊。 “知识传承。”嘉兰冷哼一声,“如果这就是他们所掌握的知识,那我大概可以猜出他们是怎么死的了——都是发疯死掉的。” 乔尼和兰斯洛特一头雾水。对视一眼后,他们决定听安迪继续往下说。 “那只是我还不能很好地掌握”安迪争辩道,“这是个伟大的发明,它可以将法师从魔网那诅咒一般的束缚中解脱出来,引领他们前往……” “一个疯狂的世界?”嘉兰再次冷哼,“烧掉身边的建筑,炸死身边的人,或者把自己变成老鼠……说起来,那只老鼠很有你的神韵呢。” “那就是我变的”安迪对于这次的嘲讽倒是完全免疫,“说到哪里了……哦,引领他们前往一个更加自由的世界” 回到一年半以前。深入冰冻荒原的安迪准备的十分充分。他的身上是一件固化了忍受元素伤害的长袍。如果有人拿火来烧他,那自然没有什么大用,但用来适应各种恶劣环境倒是颇有奇效。他的行囊里是各种施法材料,一多半都和进攻与控制有关。还有一大堆的卷轴,分门别类地插在法袍的内袋里。即便是遇上了传说中的冬狼群,安迪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魔法不是万能的,所以他还带着一柄魔法手弩,可以棘轮上弦,有效射程达五十步之多,应付一般的敌人足矣。 总之,装备齐整的安迪踏上了这片人类的禁区。渴了就烧冰水,饿了就猎白羊。如果实在捕猎不到足够的猎物,那就直接用法术解决问题——制造食物这种逆天的法术虽然产量可怜,但释放一次也足够法师两日所需了。 他穿越了冰封的平原,他越过了冰封的高山,他钻进了冰封的洞穴,最终,他来到了一个…… 好吧,还是冰封的矮房。 在生灵绝迹的冰原上循着北边的方向前行了二十几日之后,安迪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有价值的东西。当他用燃烧之手化开覆盖在门上的坚冰之后,这件屋子就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一件恒定了忍受元素伤害的屋子……或许不是那个,但恒温的效果却是不会有错的。尽管屋外寒风呼啸,连屋子的外层都被冰雪覆盖,仅仅留了一个大致的形状,但这件屋子的内部还是一样的温暖。 安迪是在冒险将手臂露出袖子后才真正确定这一点的。 这显然是一个法师生前的居所,这显然是一个宝库。 “维尼尔斯狂乱术”安迪就像是在显摆自己心爱玩具的孩童那样自豪,“直接向魔网吸取力量,然后模拟出法术效果的神奇法术绝对不会被忘记的施法弱到让人欣喜的反噬效果如果这个法术流传开来,法师的时代……” “是永远不会到来的。”嘉兰再次嗤笑着插话,“而且会提前终结。我要是法师的话,我肯定不敢玩这种危险的法术。” “又不会闹出人命”安迪高声反驳道。 “是啊,但你面对敌人的时候就等着被砍吧。”嘉兰笑道,“或者期望对方自己笑死也不错。” “好吧。”乔尼打断了两人的斗嘴,“这个法术的缺点是什么?” “有一定几率失败……”安迪的声音弱了一些,但很快就重新拔了起来,“但也有一定几率会产生更好的效果甚至还能一次释放双重的效果” 乔尼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法术有些熟悉。 “你用出来试试……别急我是说出去试试。”乔尼拦住了打算念咒的安迪。 在主堡的练兵场上,一众人远远地站在安迪身后。乔尼和兰斯洛特想要凑近了看,但却被奥芬巴赫死死拉住。 “你就在这里看。”奥芬巴赫说道,“危险。” 于是他就站在安迪身后十数步的地方,望着安迪的表演。 根据安迪事前所说,他要利用维尼尔斯狂乱术模拟出强酸箭的效果。这有些高端了,这种攻击法术在中土大陆的魔法体系中算是介于低级与中级之间的进攻性法术。一个法师学徒如果学会了这个法术,那他就差不多可以被自己的老师赶出城堡开始为期五年的修行了。 没有眩目的电光,也没有清晰的法术波动。乔尼看见安迪挥舞着手臂,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伸手朝面前一比划,便有闪光在浓烟中亮起,伴随着一声巨响。 “这肯定不是强酸箭。”乔尼对一旁惊愕的兰斯洛特道,“无论这是什么,这肯定不是强酸箭。” 很快,再次灰头土脸的安迪从浓烟中露出身子,摆摆手:“刚才是个意外,你们等一下。” 说完,他再次挥舞手臂,念念有词,伸手朝前一比划。这一次,两根翠绿色的弩矢装物体凭空出现,飞速朝着安迪瞄着的箭靶飞去。酸液触到了靶子便整个散了开来,发出骇人的嘶嘶声。不一会儿,那草垛扎成的箭靶就被腐蚀出一个大洞,并最终消失在了地上,只剩一些成分刻意的残渣浸没在犹自冒泡的绿色液体中。 “双重施法。”安迪回头一笑,灰黑的脸庞下一口雪白的牙齿。 而乔尼则越发觉得眼熟了。不,不是眼熟,而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 什么地方来着?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算不算杀人游戏? 第二百一十五章这算不算杀人游戏? 对于这个“维尼尔斯狂乱术”,安迪是很得意的。虽然它的故障率稍微有些偏大,是不是会发生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意外,但安迪总是以“多给我写时间,我会将它练习地更加熟练的”来回答。 因为狂乱术的失败的表现形式大多和火与爆炸有关,所以在安迪的描述中,他在冰冻荒原极北的那间屋子周围已经见不到什么冰雪了。这不仅是和高强度的练习有关,主要还是因为狂乱术在有些时候会残留一些多余的魔法波动。 至少在主堡内,安迪的上一间实验室已经被单独辟出来作为冬日的暖房了——其他时候根本没法待人。 “你这个什么什么狂乱术……”乔尼开口说道。 “维尼尔斯。”安迪第一时间纠正。 “哦,维尼尔斯狂乱术。”乔尼抱歉一笑,接着问道,“都会有些什么不良效果?” “爆炸,着火,与我所要释放的法术不同……”安迪列举着,“根据那位伟大的法师的研究笔记,还有毁坏目标身上的金钱,转换目标的性别,变出一群小鸟……” 这倒真是能把笑点低的给活活笑死。 “那成功的几率大概有多少呢?”乔尼继续追问。 “一半以上。”安迪自信地回答,“有一半以上的几率是导致良性的后果,模拟成功的几率现在是三成。” “那你每一次战斗都是一次赌博啊。”乔尼总结道,“三成,还要算上吟唱的时间,别人足够把你杀死好几次了。” 兰斯洛特跟着点头——这种劣势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战斗的时候我可以让人在前面保护我。”安迪反驳,“当我使用这神奇的维尼尔斯狂乱术的时候,我一定是在模拟那些强大的范围或是单体攻击的法术,那种可以直接扭转战局或是奠定胜局的强大力量。如果说是平时的话,那失败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乔尼看着安迪脸上的得意,很想狠狠嘲讽几句。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这个看起来很混乱的法术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在安迪还不是一个可以横行天下的强**师的时候。这种看似鲁莽的…… 等等。 乔尼皱起了眉头,看向安迪的眼中满是问号。安迪被他那异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但作为一个拥有强大精神的法师,他并没有退缩,而是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哦”仅仅过了一会儿,乔尼便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力点着头。须臾,嘴角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微笑,继而化为大笑。 嘉兰悄悄靠近了安迪,碰了碰正太的肩膀:“喂,这不会也是你法术失败的效果之一吧?” “不知道。”安迪表现出一个法师应有的严谨与认真,“或许我可以把这个状况记载下来……法术区域内的无关者会癫狂……” 他摸索笔记本的举动被乔尼粗暴的打断了。在安迪决定加上一句“并有伤害他人的举动”之前,乔尼及时地止住了他的胡思乱想。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乔尼微笑着,摇摇头,“现在没事了。” 乔尼在刚才的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这个“维尼尔斯狂乱术”让自己觉得熟悉的原因。这与他二十年前玩的游戏不是很多有关,不然他立时就该反应过来的。 博德之门的那哈莽行咒,一个据说趣味十足的法术。 但战斗可不是需要趣味十足的啊难道能读档吗? 乔尼又摇摇头。这些事情他们不需要知道。 众人再次回到之前的屋子里坐好,继续久别之后的兴奋交流。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是好消息,有些是坏消息。那些在信中被忽略的或是没有必要提起的事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多少让人有些…… 难以接受?或许吧。 当日与乔尼一同奋战的一百名奥赛丁老兵如今只剩下五十人不到。有些死在了对坦尼亚斯占领区的不断骚扰,有些死在了猎杀怪物换取赏金的战斗中。有那么五名战士,在掩护近五十名异教徒难民避难的时候,被追兵围住,然后死在了想要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对方怜悯的难民手里。 五个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却倒在了自己要保护的人的木棒之下——就连这简陋的木棒,都是他们在不久之前交给这些难民保护自己的。 这个令人愤怒的消息是在两个月后才被人得知的。当第二支近五十人的分遣队驾临那个村庄时,同样为了博取强者的怜悯与原谅,那十个首先围攻奥赛丁士兵的奴隶——现在已经是村民了——被供了出来。 因为当时的作战任务并不包括解救奴隶,所以这个村庄的人被留了下来,只有那十个人被吊死在村庄的门口。十五天后,嘉兰孤身闯进了村庄,留下了一地尸体后直接回到了堡垒群。无论是戴瑞尼斯的信徒还是被拘禁的异教徒,都是那尸体和血泊的一部分。 “对外我们表示这件事情是嘉兰自己的行为,但那个村庄的位置是我告诉她的。”达芙妮在这时插嘴道,“我很高兴那一次奥芬巴赫没有阻止我。” “这种事情是没有必要阻止的。”奥芬巴赫一脸严肃,“任何针对我方军事人员的恶意行为都必须用血来偿还他们的罪孽。这是战争。” 只要用战争这个借口,奥芬巴赫立刻就能变一个人。 战斧已经是一名百夫长了。虽然他的实力在越来越多的奥赛丁士兵中并不算绝对突出,但作为最早转用剑盾的士兵之一,他在队列管理与训练一项上却是那些新人们所不能比拟的。至于那些斥候,则被奥芬巴赫单独编成了射手队伍,平日里洒出去当斥候,战时集结起来做散兵以弓箭骚扰,效果出奇地好。特意制作的几乎只有这些奥赛丁大汉才能拉开的复合反弯弓,搭上特制的破甲箭,一箭便能让那些重装的坦尼亚斯骑兵去掉半条命。若是射中了头盔,那就直接跌下马背,毫无悬念。 当然,破甲箭是安德尔侯爵报销的。也只有侯爵才能搞到这些无论是结构还是材质都是上乘的魔法箭矢。 佣兵团以斯坦因纳子爵手下的身份参加过两次大型的会战。第一次奥达拉遇见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仇人,杀死老师叛逃坦尼亚斯的费迪希尔.雷耶克伯爵,于是冲动之下全军冲锋,损失巨大。第二次是在两个月前,坦尼亚斯人在与艾尼迪亚的边界上的战争大概是有些弱化了,于是他们再次集结重兵对查尔斯城的方向发动了全面进攻。 乔尼知道这场战争。在他放弃了寻找艾丝翠儿的念头之后,通报自己获得了胜利的信便已经抵达了维希尔村,静静地躺在史蒂芬.路德维希的案前。 不过他不知道细节。 第二次大规模战役的细节十分让人愉悦。坦尼亚斯人先是恼怒于斯坦因纳堡垒群的不停骚扰,于是首先集结重兵想要攻占这个“华而不实”——雷耶克伯爵语——的木质堡垒群。他们想到了火攻,但奥芬巴赫早就在各个子堡里准备了大量用来灭火的清水,还有一口口出水旺盛的水井。用来建造堡垒的木料外也是用湿泥厚厚地敷过,寻常的火箭根本就点不着。 于是坦尼亚斯人就地取材,开始制造攻城器械。先是长梯,装上了倒钩,用人命铺出了道路,架上了一座外围子堡的围墙。然后又用生命的代价强行登上城头。接着…… 啊,他们被赶下去了。 即使是弓箭手,扔掉弓箭也是最优秀的近战士兵。一人高的挡板又阻止了攻方的箭雨,登城的战士们自然是被杀地狼狈逃窜——据说还有直接跳下来弄断腿的。 既然登城悲剧,那就攻门吧。 攻门也是悲剧。奥芬巴赫与达芙妮还有嘉兰虽然是贵族出身,但其实都不怎么了解守城上的花样。伯斯林城确实有最完备的城防设施,但嘉兰从小就不怎么感兴趣。好在他们曾经拥有乔尼。 滚油沸水已经不算什么花样了,在堡垒门上通了管子往下浇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能耐。 不过光让奥芬巴赫想的话他肯定想不出来。 绑着火油的箭矢被射向那些为士兵提供防护的冲撞车,另一支火箭会在稍后射中泼洒开来的火油。熊熊火光之后,这支大军的指挥官无奈地宣布暂时停止攻城,开始向后方申请弩炮和投石机——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够砸开这些倒霉的城墙就行 投石车并没有到,反倒是奥赛丁人总攻了。几天的攻城之后,坦尼亚斯士兵早已疲惫不堪。外加队伍中占半数以上的朝阳军——被正式提拔进神圣联盟战斗序列的晨曦军士兵,很快,这支看起来非常庞大的坦尼亚斯军队就被击溃了。四面八方而来的奥赛丁士兵冲入人群劈砍着,冲刺着。尽管还剩下大半的士兵存活,但朝阳军却已经出现了成建制的溃逃。 “漂亮的胜仗。”乔尼赞了一声。 这种交流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中午,他们终于聊完了最后一点历史,开始展望未来。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乔尼舒展了一下身子,将话题带向正道,“我和兰斯洛特就是来找个可以工作的地方的,你就把我当佣兵用好了。” “这怎么行呢”奥芬巴赫连忙摆手,“等奥达拉骑士回来之后你和他交接一下吧,你毕竟是佣兵团的团长,既然回来了,就接着干嘛。” “不行不行。”乔尼猛摇头,“奥达拉做的挺好的,我怎么好意思突然过来把他顶掉……我就是想做点轻松赚钱又安全的工作,然后和兰斯洛特在这里好好过日子而已。哦对了,兰斯洛特也要找点工作做。” 乔尼回头看了兰斯洛特一眼,两人同时会心地一笑——夫妻档什么的…… “这样啊……”奥芬巴赫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达芙妮。 “轻松赚钱又安全的工作,确实有,但我不知道它在哪儿。”达芙妮笑了笑,“你要不去掉一个条件?” “那就把轻松去掉吧。”乔尼叹了口气,“虽然我现在的实力惊人,但毕竟是有家室的男人。有没有安全又赚钱的工作?” “确实有,但你肯定没有兴趣……”达芙妮再次微笑,“比如整理文案或者去给安德尔侯爵做首席书记官——你肯定可以胜任,但你肯定没有兴趣。” 确实如此。文案工作?那乔尼之前两年是干吗呢,逗自己玩吗? “好吧,你可以尝试着把‘安全’也给去掉。”乔尼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没有赚钱的工作。” “确实有。”达芙妮点点头,但没有继续往下说。她站起身,对乔尼点了一下头:“请等我一下。”然后走出门去。 达芙妮回来的时候,手上捏着一叠羊皮纸,做工不算特别精细,但质量都还不错。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将手中的羊皮卷递给了乔尼。 “你自己看看吧。”达芙妮说道,“这些都是侯爵那边送来的任务书。一般来说酬金都是要分出三成归入金库的,不过既然是你的话……” 达芙妮咬咬牙。 “就只收一成吧。” 乔尼无语,咳嗽一声,低头翻阅起任务书。 因为是战争期间,所以安德尔侯爵送来的任务书几乎都是与战争有关的任务。乔尼看见了熟悉的解救某地村民、袭击后勤路线,还有暗杀某位将领。 “我们的人还能暗杀?”乔尼抬头好奇地问道。 “不能。”达芙妮摇头,“这个是交给佣兵联盟处理的任务,只不过照抄了一份送到我们手里而已。” 于是乔尼恍然地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翻阅。 那些熟悉的任务虽然不算特别难,但总得是集团出动才能完成。赏金看起来还算公道,但平摊一下就有些可怜了。乔尼一张张翻阅着,试图找出什么对人数要求不高,但对实力要求很高的任务。 “猎杀圣武士/圣骑士,以徽记为证,每个徽记三十枚金币。”乔尼轻声读了出来,眼睛眯了起来,“三十个金币一位,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因为现在的圣武士和圣骑士都不好对付。”达芙妮解释道,“大多数都是直接从坦尼亚斯本土调过来的,随身都有三到四名扈从跟随,并非孤零零一个人;而且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城堡的军队中,偶尔会巡视城镇的街道。如果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来到了乡村,也是带着自己的扈从。” 奥芬巴赫补充道:“我们也只是在小规模的战争中才能抓到几个圣武士换钱而已。” “这样啊。”乔尼有些失望,“那圣武士为什么要下乡呢?” “审判异端或是别的什么。”嘉兰插话道,“我就见过一个,把一个人绑上了火刑柱,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如果那次不是因为很累,我就出去把他们干掉了” 异端?乔尼有些疑惑。 “有时候是不服教化的异教徒,有时候是对信仰产生怀疑的信徒。”奥芬巴赫无奈地说,“多数时候都是由牧师出面主持的,算是为村庄做一次神圣的净化,不过现在牧师并不是很足,所以偶尔会有圣武士出面。” “牧师啊……”乔尼点点头,从羊皮卷里抽出一张来晃了晃,“猎杀牧师,四十枚金币一个?” “分等级的,初级的牧师就只有五个金币。”达芙妮提醒道,“中级的四十枚金币,大约就是那种城堡中管事的牧师;主教那一级的话就是一百枚金币了,不过得有敌方的消息为你作证才行。” “我明白了”乔尼猛地站起身,“我去猎杀他们” 与乔尼的意气风发相对的,是兰斯洛特的担忧。 “乔尼”她喊了一声,“这样会很危险的” 乔尼回头,带着宽慰的笑容说道:“没事的,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只会去袭击落单的家伙,不会冒险深入的,放心吧” 兰斯洛特依旧是一脸担忧。 “不相信你老公的实力么?”乔尼俯下身,轻轻捏了捏兰斯洛特的脸蛋,“如果只是一个圣武士的话,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哦” 想起了乔尼两年间所受的严格训练,兰斯洛特的面色稍稍放缓。不过乔尼的这番话却为自己引来了另外一个麻烦。 “哦?”嘉兰兴致盎然地打量着乔尼,“你是说,你现在对付铁皮桶会很轻松?” “是啊,应该是这样没错。”乔尼回答,“作为一个武器大师,凭借我手上这把魔法巨剑,圣武士完全就不够我看啊” “那……”嘉兰起身,盯着乔尼的眼睛,“我们来打一场吧” “打一场?”乔尼皱了皱眉头,“出人命怎么办?” 这个担忧显然不能打动嘉兰好胜的心。于是乔尼很快就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议案:“要不你也去猎杀,我们比比看谁杀的多吧?” 顺利通过。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中土虽大,却已无路可退 第二百一十六章中土虽大,却已无路可退 很久以后,在另外一本床头故事中,乔尼.史密斯与同时代的许多杰出人物一样,化身正义的使者,穿梭在广袤的维尔萨南方大森林之中。他手握光辉的巨剑,斩尽世间一切丑恶的化身。比如面目可憎的坦尼亚斯圣武士,比如面目可憎的坦尼亚斯牧师,比如面目可憎的坦尼亚斯士兵,比如面目可憎的…… 这个传说中的面目可憎人士的天敌在床头故事中杀了许多人,救了许多人,甚至还结识了许多姑娘——当然,这是在某些小说中的情节,合格的父母是不可能给孩子讲这种含有两个女主角以上的故事的。 总之,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这位了不起的人物在他踏上猎杀坦尼亚斯目标物的征程的时候,丝毫没有想过要闯出什么惊天伟业,甚至没有想过要化身故事中的人物。对于乔尼来说,这不过是他未来人生的一次新的开始,无聊生活的调剂,正经工作的掩饰…… 直到他潜伏进维尔萨南方的丛林之中,循着大致的方向前行的时候,乔尼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还能有别的变化。此番出行,无非两种结果,一个是得胜而归,躺在金币上睡觉;一个是无功而返,等待下次再出击。堡垒中有娇妻相候,未来是光明的,是充满希望的,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战斗。 乔尼觉得周围的空气不再闷热,零星的鸟啼不再恼人,就连偶尔从脚边游过的小蛇,也完全不能败坏他的心情。 坦尼亚斯人对于森林的布控已经全面回收了,因为那毫无意义。如今的森林是野兽的乐园,更是奥赛丁人的后花园。虽然南方湿润的气候让他们很不舒服,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坦尼亚斯人打不过他们——即使能够提前预警也打不过,何况在斥候的帮助下坦尼亚斯人连预警都很难。 因为频繁的骚扰,所以那些临近森林的村庄早就作出了应有的准备。当乔尼终于走出森林的时候,他只看到广袤的农田,以及远处的村庄。 像两年前那种集团突袭,已经不会有什么成效了。 农田里劳作的照例是异教徒的农奴——因为表现良好,他们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奴隶了。那些穿戴整齐,脖领处挂着太阳神徽记的信徒们也参与了劳作。人手不够的时候,太阳神就需要信徒的无私奉献了。 “圣武士啊,圣武士。”乔尼在林边张望了一会儿,重新潜进了森林。他要找的不是这种死了与活着没有多大分别的小角色。乔尼要抓的,是那种一条就能卖三十枚金币的大鱼。 眼前的村庄和谐稳定,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圣职者会造访的地域。乔尼在刚才的张望中已经认准了城堡的方向。那是在这片被森林包围的大空地的中央,走过去大约得花半个小时。城堡里一定有牧师,但乔尼从来没有学习过如何潜入军事堡垒,所以只能作罢。他抬头看了看太阳,辨明方向,继续前行。 边境的村庄实在是没什么油水,富贵险中求,乔尼要给他们来一个中心开花。 不过中心开花不是这么好来的。第三天,乔尼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仍旧没有遇到落单的圣武士或者牧师,连成小集团的都没有。乔尼倒是见过一支大军,将近五百人的军势缓缓向东,军容严正,士气高昂。应该是后方增派到前线的士卒。 乔尼在当时想起了远在维尔萨东北方的妮芙。不知道那里的战局如何,但愿一切顺利吧维尔萨的背后就是奥赛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俄国虽大,却已无路可退,背后就是莫斯科 乔尼伏在林边,眺望着远方的村庄,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管他呢,这又不是什么卫国战争,几个势力彼此的的争斗而已。虽然其中一个势力的行为听起来有点让人恶心,不过事不关己,乔尼还不至于博爱到这种程度。 他现在要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眼前的村庄照例是搬离了森林边缘,只留下焦黑的残骸还在原地。青烟早已消散,但这废墟却无声地控诉着…… “自作自受。”乔尼轻声骂了一句。他看见了田间被鞭打的农奴,看见了他们身上破烂的衣物。诚然,此时农民的衣物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破烂到那种程度,只能说是挂满了布条。 乔尼将视线从地里挪开,望向远方大约十五分钟行程的村庄。村庄照例是简易堡垒型的建筑,比起当日自己进攻过的防守最严密的村庄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要攻下村庄,光靠两个人配合已经爬不上木墙了,而那木门虽然简陋,远看都有缝隙,却显得很厚实,估计也得有个木槌之类才能撞开。 坦尼亚斯人收缩了巡逻队,加固了村庄,倒是颇为有效。不过这对于乔尼可不是个好消息。 “嘉兰也经常一个人出来游荡的吧……”乔尼慢慢退回枝叶茂密之地,“她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 当然是用抢的,顺便杀上几个不开眼的敌人。驻守村庄的士兵配不了什么强弓硬弩。普通的弩箭是不能阻止这个人形绞肉机强行破开村门的。在一年以前,村庄里的人就已经学会把食物扔出来,然后隔着高墙询问嘉兰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但乔尼还没打出这般声名来。作为一个看起来像是普通奥赛丁士兵的男子,他要是敢这么干,那绝对是会被包饺子的。 “难道要去城镇买?”乔尼心中思索。 那更不可能。虽然坦尼亚斯人并没有完全断绝商路,但这一块区域夹在两大战区之间,有旅行者都算是奇葩,更别说商队了。乔尼有些后悔,出发的时候没有搞来几个太阳神徽记。不然把巨剑藏好,慢悠悠走去村庄,至少也能伪装一下身份是不是? 说道太阳神徽记…… 乔尼眼神一亮,沿着森林的边缘慢慢前行,最终埋伏到了一条大道的旁边。 一小时后,警讯大作。路上倒毙了两具尸体,身上携带着准备去城堡进行交易的食物被搜去小半。脖领上的太阳神徽记也被人扯了下来。至于凶手,一击得手便遁入森林,再也寻不到痕迹。城堡的军队试着进森林搜寻了一下,一无所获,只能安抚一下受惊的另外三名村民,撤军而去。 这些食物,又能让乔尼坚持三天。 第五天,乔尼已经向西南方向深入了……许多。一切太平,没有出门审判异教徒的圣职者,也没有落单的在城堡间调动的圣武士。唯一新鲜的事,是从东方退下来的军队。他们有的伤者众多,像是败退下来修整;另外一些虽然装备齐整,也没有人员的伤亡,但却士气低落。更有一些特别激动的,在休息的时候高喊“打倒异教徒”的口号,不过都被自己的长官组织了。 “难道说他们打败了?”乔尼思忖着,“我记得艾尼迪亚人刚刚对维尔萨进行军事行动啊……” 什么时候坦尼亚斯人那么弱了?难道说是我们的人把他们打疼了? 事情在第十天有了转机。已经等得心焦的乔尼正犹豫着是不是放弃这一次的行动转身回城,便看到前方一座城堡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了十多名骑士。说是骑士,或许不算太准确。从乔尼的视角看来,这个队伍由六名穿着长袍的牧师与五名全副武装的圣骑士。 一顿或许会磕牙的美食啊……乔尼想。 为首的那名牧师白色长袍上绣着金线,组成了太阳的纹路,又遍布全身。他的兜帽戴在头上,遮住了面庞,却遮不住那一把花白的大胡子。 这是一名主教。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教区的主教,但他确实是主教。主教大人身边围着五名穿着素白长袍的应该是最低阶的牧师,一般被派去各个村庄布道,或是在基层军队中布撒真神的荣光。这些家伙的战力可以忽略。 麻烦的是前二后一,一边一个的圣骑士。乔尼可以看见那五具铠甲上淡淡的魔法光辉。虽然自己的巨剑全力一击足以破甲,但能拥有这种铠甲的圣骑士是不会让自己可以从容地全力出击的。他们甚至能够表现出一个板甲战士所不应具有的那一份灵活。 何况还是五个,而且个个有马。强攻是不可取的,乔尼必须等待机会。 即使是偷袭,机会也不会很多。夜袭是乔尼的强项,但这样一支尊贵的队伍必然要进驻城堡。远程打击乔尼也能勉强胜任,但这些家伙显然是不会害怕自己携带的那柄小小的折叠弩。 那柄弩若不是近身到三十步内,就是乔尼自己也不怎么担心。 似乎就只剩下伺机强攻这一项了。一击而走,反复袭扰,总能找到机会的。 乔尼悄悄跟着那群人,沙沙的轻微脚步声被杂乱的马蹄声掩盖,低伏的声音则潜藏在树干与灌木之间,与大道隔了二十步的距离。乔尼收敛着自己的杀意,眼睛盯着那十一个人脚下的空地——他知道有些强者可以感受到未知的敌意,所以十分小心。 作为整个中土大陆已知唯一的武器大师,再加上自己手中这把放到夏洛特商业协会也算是珍藏级别的极品的魔法巨剑,乔尼有自信同时对上三个圣武士也能奋战之后尽数杀死。当然,会受一点伤,但有自己的治疗和安迪友情赞助的具有治疗效果的药水——据说是他用维尼尔斯狂乱术模拟的治疗术制作的——乔尼毫不畏惧。 这药水一共制成了三瓶,失败了近一百次。 反正安迪已经放弃模拟神术的打算了。 当道路渐渐靠近森林的时候,无论是乔尼还是那五名圣骑士都紧张了起来。圣骑士的剑已经出鞘,但手握着,垂在身侧。主教和那五名低级牧师倒是毫无压力,只顾低着头前行,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就是现在。 乔尼猛地加速,踩着沉重的步伐冲出树林。他的嘴里发出骇人的嚎叫,他的双手持握着巨剑。圣骑士们已经发现了乔尼的存在,但他们来不及反应。 乔尼的速度很快。几乎就在瞬息之间,当殿后的那个圣骑士调转马头准备迎战的时候,乔尼就已经冲到了马前,手中巨剑略一挥舞,斩断了一条马腿。然后也不耽搁,脚下不停,冲入另一边的森林,隐没不见。 被斩断了马腿的战马此时才想起哀鸣。这畜生颓然倒地,险些将背上骑士压在身下。好在圣骑士自幼学习骑术,技艺精湛,抢在马匹倒地前跳下马背。他悲悯地看着在地上痛苦嘶鸣的爱驹,眼神中霍地腾起怒火。 “是奥赛丁人。”开路的一名圣骑士沉吟道,然后看向主教,“主教大人,这就是我们将要进行谈判的那个势力的一名士兵,来自奥赛丁的巨剑战士。” “我知道,当年我也曾经参加过那场圣战。”主教微微抬起头,回过身去看着那匹伤马,“很快的速度,很精湛的战技,即便是在当年的战场上,这也只有最精锐的奥赛丁战士才能做到。”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乔尼很是郁闷。他原本以为会有那么一两个圣骑士会跟进森林进行搜寻,但却没有人来。透过林木的间隙,乔尼可以隐约看见那被废了战马的圣武士愤怒的背影,但就连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所有的圣骑士都在关注着自己的首领与主教的对话,似乎是在等候指示。 “如果是奥赛丁人的话,你试着与他说明一下吧。”主教对圣骑士队长说,“不然我们或许一路都会不得安宁。” 于是,在乔尼准备好第二次出击的时候,他听见了外边的喊话声。 “奥赛丁人,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袭击我们的队伍,请立即停止这种带有敌意的行为”那圣骑士队长浑厚的声音出人意料地具有穿透性,“我们是坦尼亚斯圣城派往查尔斯城谈判的代表,请立即停止对我们的袭击” 谈判?乔尼仔细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谈判的信息。 他犹豫了一下,大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谈判,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说完,乔尼脚步如飞,迅速横向运动了约二十多步。他担心这是敌人的诡计,想要试探出他位置的阴谋。 “果然还在。”圣骑士队长点点头,继续喊道,“艾尼迪亚人发动了对整个大陆的全面进攻,在这个危难的时节,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抗这来自另一个大陆的敌人” “你们战败了吧?”乔尼的声音从他现在的位置传来,显得特别鬼魅,“那跟我们没有关系,无论是维尔萨还是奥赛丁,都不怕这些外来者的进攻” 说完,他又朝反方向跑动起来——小心无大错。 “……”那圣骑士沉默了一会儿,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乔尼没有回复——这种愚蠢的问题本来就是不需要答案的。 果然,圣骑士自顾自地解释起来:“维尔萨第二帝国已经在二十天以前全线溃败,艾尼迪亚人出动了他们的移动堡垒。贵族联合军已经退缩到他们的帝都一线,凭借着丘陵进行防御。” 这一刻,乔尼心中的震惊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移动堡垒?战车?溃败? 他分明记得,艾伦城外的道路,正是在起伏不平的连绵丘陵与茂密森林中开凿出的一条稍微平坦的小路。他也记得,那传说中的艾尼迪亚移动堡垒,对地面的要求十分之高——不亚于他那时对高速公路的要求 不过现在不是纠缠这些问题的时候。 “我需要看一下你们的凭证。”乔尼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我要你们以戴瑞尼斯之名起誓,你们说的是真话,并且你们不会主动攻击我。” 有两名圣骑士的脸上当即就有了怒意,但他们却什么都没说。 “不知阁下是?”圣骑士队长首先通名,“真神座下神圣骑士,惩戒者哥达.萨哈斯,希望阁下能亮明身份,与我们进行对等的交谈。” “自由之翼佣兵团团长,乔尼.史密斯。”乔尼的声音又换了个方位,“作为斯坦因纳子爵领的核心成员,我想这个身份已经足够了。” “乔尼.史密斯……”惩戒者哥达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并且记忆力惊人,“自由之翼佣兵团团长,两年前前往塔布里城谈判的成员之一。向您致敬,先生,尽管你是我们的敌人,但不得不承认,您的口才与努力为你的势力赢得了一年的喘息机会,并且代价几乎为零。” 乔尼的脸红了红。虽然是以弱者的身份参与谈判,但那点成果真要夸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说正事吧。”乔尼卸开了这些恭维,“你们的证明与誓言。然后我会去通知他们你们的消息的。” 不知为何,乔尼又想起了那句莫名的话。 中土虽大,却已无路可退,背后就是奥赛丁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战与和之间的巅峰对决 第二百一十七章战与和之间的巅峰对决 虽然在上一刻还是敌人,但文书的交接非常顺利。小说网)这是一个对于誓言十分严肃的世界,尤其是信奉“唯一真神”的教徒,更是将以神明之名发下的誓言看作一份最为严格的契约。 在十一个人都发下了不主动攻击乔尼,不对乔尼采取任何有敌意的措施,保证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誓言之后,乔尼终于缓缓踏出森林。他的巨剑负在背后,表示并无恶意;他的脚步缓慢,表示自己颇有诚意。虽然那名被砍了马腿的圣骑士的眼神如同要杀了乔尼一般,但他并没有主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连要求决斗都没有。 “等到了维尔萨,我要和你决斗。”这是那名圣骑士说的唯一一句话。说完,他便举起了长剑,祈祷一番,刺进了自己爱驹的心脏,了却了它的痛苦。 “我倒是不介意。”乔尼在他身后说道,“但考虑到贵我双方到时候刚刚达成谅解,就有一名神灵的护卫死在决斗中,会对两国的关系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啊 在惩戒者哥达的注视中,这场斗嘴并没有继续下去。 主教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右手。于是他右后方的一名低级牧师便从马鞍袋中取出一个长方的木制方盒,宽约三指,正方的截面,长有一臂有余。牧师双手捧着这个方盒然后俯身递给了另一名下了马的牧师。第二名牧师也是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着,低头来到哥达面前,将这方盒递了过去。 “这是教皇陛下的诏谕。”惩戒者哥达双手接过盒子,解释道,“请务必保持最大的敬意。” 考虑到坦尼亚斯政教合一,教皇称陛下倒也毫无问题。乔尼看了一眼哥达手上的盒子,问道:“我应该如何表达这种敬意呢?难道要跪下吗?” “不,请您在聆听的时候保持安静就好。”哥达说着,打开了木盒上的铜制搭扣,掀开盖子,取出里边细心捆扎好的一卷羊皮纸,小心地展开,动作既轻且柔。 这封诏谕应该不是什么密信,不然不会毫无防范。上边的内容无非是一段对于臣民的激励,然后是枢机主教团的决定,以及教皇的支持,最后是一段如同公式般的勉励。 官样文章而已,乔尼二十多年前便在新闻里听熟了。不过那一段据说是教皇亲自在圣城街头做出的演讲倒是还算新鲜。 “真神的子民们在过去的日子里,我们曾经与北方的异教徒作战,我们曾经与来自西方的侵略者作战,我们曾经与东方那个遍地都是迷途羔羊的孱弱的所谓帝国作战但我们这些地上的人归根结底,是要为天上的真神战斗的。为了布撒真神的荣光,我们不惜一战,但人们啊,你们须记住,这战争并非为你们的私欲而起,正是为了最正义的事业” “如今,来自遥远海上的邪恶异教徒们窃据黎明之神职,亵渎了真神的教义,并意图席卷整个大陆真神的子民们,是时候结束拯救羔羊的行动了,真神需要我们竭尽全力,将那些海外的侵略者消灭干净太阳的光辉遍洒人间” 这封诏谕很长,乔尼耐着性子听完之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有隐隐的热血沸腾也没有对于那位教皇陛下的赞赏。演讲不错,但真神什么的多少有点倒胃口。 既然身份没有问题,那就随便了。 “你们什么时候抵达查尔斯城下?”乔尼将刚刚递给他的羊皮卷奉还,开口问道,“我好让他们准备准备。” 回答这个问题的照例是惩戒者哥达:“大约七天。” 这让乔尼有些尴尬了。之前因为存着敷衍应对的念头,所以他并没有考虑到道路的问题——人家走的是大路,自己钻的是树林。即便是没有游荡的因素,要在七天内赶回去也是十分勉强的。 乔尼的尴尬被哥达看在眼里。他善意地笑了笑:“如果史密斯团长阁下着急回去的话,我可以在下一座城堡让他们开具身份证明,另外租借给您一匹骏马。这也算由我方表示一下对于和平的善意。还请阁下在返回斯坦因纳堡后及时将这个消息告知子爵阁下,以免双方在和平即将到来之际再起波澜。” 事实上波澜已经起过了。从斯坦因纳子爵领往东南方向,奥达拉刚刚率众攻下了三座村庄,打退了附近城堡军队的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完成了日常的练兵。 不过尽量避免新的波澜倒是没有错的。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乔尼点点头,然后走到那依旧伤心愤怒的圣骑士身边,“对于这匹战马的死,我表示抱歉你。这也算是我个人对于和平的善意吧。” 天知道,乔尼根本就不想和平。与艾尼迪亚人直接碰撞吗?他怕遇见艾丝翠儿。但艾尼迪亚人的施政方式实在是有些过于恐怖了,乔尼不想过上那种日子。 最后,大概就是那种奇怪的地域认同感和对于技术的恐惧吧……作为冷兵器年代的高端战力,一个在大陆上已经很少能遇上敌手的强者,乔尼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会做出各种奇怪装备,以技术闻名的外来国度。 当然,生产力的发展是好事,但在乔尼活着的时候真的没必要搞那种东西。 怀着这样的念头,乔尼跟在这支代表团的背后一路行至下一个城堡,取了马匹与过路的证明,又问明了方向,便不作停留,疾驰而去。 他身后的巨剑险些在进城的时候惹出点麻烦。对于这个奥赛丁人的标志,城堡里的坦尼亚斯人回馈以最大的敌意。若不是看在谈判代表团的面子上,乔尼此时身上就该插上几支弩矢,然后上演一个硬汉的传奇了。 而在这奔驰的一路上,乔尼也是遭遇了不少的麻烦。关卡的士兵自然是不敢太过为难,但白眼是免不了的,食物里也混着沙子,水则有一股怪味——乔尼都没敢喝。教皇的诏谕还没有传到这个地方,他们的敌意依旧明显。 不过,就算是谕令抵达,这种在长期被袭扰下积攒的怨念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消失的吧? 乔尼暗自里已经决定,绝对不和坦尼亚斯人的军队共同作战。消极怠工事小,万一在背后捅上一刀,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快马加鞭,再加上糟糕的沿途接待,乔尼在第四天的时候回到了斯坦因纳子爵领,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能偷一匹马跑出来的勇士,大家都还没听说过呢。 “哦,原来不是你自己弄来的呀。”这是嘉兰在乔尼说完事情经过之后的第一句话,“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第一次来就能做的比我更好呢。”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维尔萨确实败了。你走之后第二天侯爵那里就派人过来通知我们。”奥芬巴赫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如果坦尼亚斯人有意和谈,那倒是最好……” “不过我们的士兵就很难说了。”达芙妮接口道,“虽然现在有近一半人是为了金钱和战斗的荣誉而战,但另一半人对坦尼亚斯人可是有刻骨仇恨的。如果我们让他们与那些白袍联合起来去向另外一群人进攻,他们会怎么做?” “只和平,不联合。”安迪答道,“艾尼迪亚人在此处的攻击重点是坦尼亚斯的占领区,和我们无关。如果我们要出战,那也只会是北上增援那些无能的贵族联合军。不过考虑到坦尼亚斯人有过突然袭击的历史,所以那些贵族们估计也不敢把边境上的军队调开。” “出于政治的考虑,他们也不会这么做。”奥芬巴赫点点头,“南方领主联盟在这两年已经算是一股势力了,三位公爵不会希望帝国的皇位多出一个竞争者,即使这个竞争者仅仅是一个侯爵。” 乔尼看看陷入争论的众人,悄悄朝兰斯洛特的方向靠去。这几天兰斯洛特在主堡里被安排了一份轻松的文职工作,算是半个书记员,又算是半个牧师——因为牧师资源匮乏,所以在得到奥赛丁方面授权之后,奥芬巴赫自己也搞了一个牧师的培训班。虽然只教授教义,但却效果显著。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兰斯洛特轻声问道。 “没有,一点也没有。”乔尼回答着,脸上多少带了些郁闷的情绪,“我连战斗都没怎么战斗,就遇上那群使者了。” 两人又偷偷温存了一会儿,另一边的争论还在继续。 “无论如何,必须立刻上报给安德尔侯爵。”奥芬巴赫试图做总结陈词,“维尔萨是什么态度,我们无法决定。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士兵。如果再次和坦尼亚斯人停战,他们会不会掉头离开?” “一定会的,相信我。”达芙妮接住话茬,“至少有一半的人会立刻启程返乡,而且……” “啊呀乔尼呀”一个粗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来是奥达拉到了,“好久不见了呀” 激动的拥抱,捶打肩膀,被拒绝的较量邀请……武者久别重逢大概也就这样了。 “我刚才在西北第二子堡整肃军队呢,所以来的晚了。”奥达拉哈哈笑着,“听说你缴获了一匹战马,杀死了四个圣骑士?怎么样,说说你的战果吧。” 谣言的力量…… 于是乔尼重新把自己的见闻给说了一遍,外加奥芬巴赫与达芙妮的形式分析。 “停战?”奥达拉的眼睛圆睁,很是吓人,“和那群该死的白袍停战?他们被攻击了管我们什么事情?大不了拍拍屁股拉上我们的人回奥赛丁,那些海贼还能攻进奥赛丁吗?” “但我们是侯爵的封臣……”奥芬巴赫想要劝一劝。 “那又如何?”奥达拉冷哼一声,霸气十足,“那个家伙能有今天这个地位还不是依靠我们的力量?就算我们想推翻他自己当这个侯爵也是无人可以阻挡而且斯坦因纳家的小子,你别忘了,你手下的士兵都是自由之翼佣兵团的,我是……” “我是团长,奥达拉先生。”乔尼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权力交接,但在佣兵联盟的清单上明明白白写着团长是乔尼.史密斯啊” 这一下把奥达拉呛得不轻。他怒目横扫,沉声道:“怎么,小子,你不服?我们出去单挑?” 气头上的人果然是不可理喻。刚才还是久别重逢亲密无间恨不得秉烛而谈抵足而眠,这会儿就横眉冷对,似是要将对方千刀万剐,又像是要一剑穿心。 “好啊。”乔尼这次没有拒绝,“找个中级以上的牧师来,我怕出人命。” 什么叫火上浇油,这个就叫火上浇油,而且还是轻质的火油。 “哈哈,行,行。”奥达拉怒急反笑,他带着这略微扭曲的笑容回声吼道,“奥芬巴赫,快马,去城里找牧师,这个小朋友他怕死了” 狂怒下的奥达拉,即使是嘉兰也不愿轻易招惹。如果嘉兰开启血脉中的狂暴的话,那倒是可以一战,不过这个中年人的行事很对嘉兰胃口,所以她从心里也不想介入这场争端。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兰斯洛特开口想要劝两句,却被乔尼拦了下来。 “当年我训练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乔尼嘿嘿笑着,“虽然我没有恨意,但如果有机会可以报复的话,我不想错过。” 于是双方走出屋门,在主堡中间的空地上分两边站好,等待牧师的到来。乔尼怀抱着魔法巨剑,闭目养神;奥达拉则将自己附魔的焰形巨剑搭在肩头,怒视着乔尼。消息渐渐传开,越来越多的闲散士兵向主堡涌来。堡垒的城墙已经站满了人,就连决斗场的外围都被人群填满。 在这些士兵中,有新来的不认识乔尼,只以为是自己的团长要与外来的客人较量;也有认识乔尼的,于是就传出了“老团长与新团长之间的宿命对决”之类的传言。当牧师在护送士兵的帮助下挤开人群来到两人中间的时候,这个“宿命对决”的故事已经有血有肉了。 “秉承月之女神宁静安详的精神,在决斗之前,我必须问一句,有什么血海深仇值得你们兵刃相对吗?”来的是一位月神的牧师,但不是乔尼当年救出来的那个。月神的教会在查尔斯城发展的还算不错,尤其是治疗一项,便宜实惠,很多人都信他。 “牧师先生,我们只是请您来预防有致命的伤害。”奥达拉扭头瞪了一眼那牧师,“并非主持决斗仪式,请您先下去休息吧。” 牧师悻悻退场的时候,场边几个目睹了整个事件经过的人突然产生了一瞬间的迷茫。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奥芬巴赫问达芙妮。 “新旧团长之争嘛。”达芙妮一摊手,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好像是因为要与坦尼亚斯人讲和?” “笨。”安迪嚣张地为众人解惑,“乔尼在那个时候提出自己正式团长的身份,摆明了是不支持奥达拉的主张和威胁嘛。” 但有必要打一架么? 气急的人果然不可理喻。 交谈间,场上的战斗已然开始。“当——”地一声,双方武器相交,开始了第一轮的角力。奥达拉的力量明显领先一筹,只见他慢慢将剑身朝乔尼那边压去,乔尼则是气力不支的样子,慢慢后退。 突然,乔尼身子向侧边一跨,手中松开力道,巨剑被奥达拉的剑猛地推开。于是顺着剑身旋转的方向转上一圈,势大力沉的一剑直斩向奥达拉的后背。但奥达拉的反应也不慢,急忙转身立剑,堪堪挡住。 接下来,奥达拉的日子就难过了。他从来不曾想过,一个人的身手可以那么敏捷,每一次闪躲都好像是本能的行为;而那柄看起来造型古老的巨剑,则能用得如此灵便,每一击都不用全力,或削或抹或刺,却招招朝着要害招呼。 苦战中的人是无心分神去想其他事情的。奥达拉也曾经拼着反击了几次,却只有一次得手。那一剑将乔尼的大腿划地皮开肉绽,却丝毫没有引起对方任何动作上的迟疑。每一次伤腿用力,都会新压出一些鲜血,可乔尼浑然不觉。 “停”奥达拉收剑跃开,“我认输。” 必须认输了。虽然很不情愿,但眼前这个昔日的徒弟确实要比自己强上一些。战局依旧胶着,但奥达拉身上的伤口却是逐渐增多。若是一定要分个胜负,那是要出人命的。 不死不休啊 听到对方喊出“我认输”之后,乔尼松了口气。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强忍的剧痛袭上大脑。乔尼扔开手中的巨剑,倒抽一口凉气,迅速吟唱着,祈祷着,将闪着蓝光的右手按在腿上。 伤口微微愈合,但血还在不停渗出。于是乔尼又用了一次治疗轻伤,终于是将伤口给收住了。 “你赢了。”奥达拉接受着月神牧师的治疗,对乔尼说道,“你是团长,你说怎么办吧。” 这个突然加身的重担让乔尼有些头疼。 (已然超出五千字,所以我放心PS:五一长假,作者将前往一个没有网络的苦逼地域,所以只能先暂停两天了,回学校就更新。还请广大读者体谅,谢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当共同的目标突然破灭 第二百一十八章当共同的目标突然破灭 仇恨是保持战斗热情的一个良好的兴奋剂,其效果在多数情况下要略高于金钱与美色的刺激。但当上位者出于形势与政治的考量想要结束战争的时候,这种兴奋剂的效果却并不会及时地中止。 乔尼早就知道奥达拉在这个战场上遇见了他生命中的宿敌。他与雷耶克伯爵的矛盾简直就可以直接画进漫画了,一对少年时代的好基友,因为更加机灵的那个同伴做了一些无法原谅的事情而叛逃,于是比较老实的那个就出门去找,并终于找到,然后两个人展开了一场宿命的对决…… 当然,要是编成故事的话,这场宿命的对决肯定不会绵延一年那么久,并且仍旧没有得到解决。 “果然是新旧团长之争啊”周围的士兵们开始有了杂乱的议论声,“不知道老团长想干什么呢?” “听说是要议和?” “议和?和白袍?我们和白袍议和?” “听说还要结盟……” “什么?” 乔尼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周围士兵们散发出的隐隐的怒气,他也能看出奥达拉眼中的戏谑。 见了鬼了,我只是个传话的啊 乔尼有些尴尬地环视周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和平还是战争?这个好像不是自己这样一个政治上的小人物的可以决定的。 对哦,这又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我建议还是看看侯爵的决定。”乔尼说道,声音洪亮,“但有一条必须确定,我们绝对不能与白袍结盟。我想在场的诸位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那些可恶的混蛋的。” 别说后背,就算是侧面也不行。 听乔尼如此一说,奥达拉的面色稍缓,围观的士兵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虽然半数以上的人还是感到不满,但碍于纪律,他们渐渐散去。主堡空旷了起来,最后只剩乔尼几人站在中心。 “等侯爵那边的消息吧。”奥芬巴赫叹了口气,“算了,我亲自去一次查尔斯城,把我们的态度转告给侯爵。如果他执意要与白袍结盟,那我们就只能脱离南联盟的阵营了。” 然后干什么呢?大概是回奥赛丁种地吧……或者因为丰富的作战经验而被招进军队也说不定。 奥达拉耸耸肩,找乔尼交流武技的问题去了;达芙妮则带着嘉兰去各个子堡巡视,安抚士兵们的情绪。奥芬巴赫跨上战马疾驰而去,兰斯洛特无奈地跟在乔尼身边,看着自己的叔叔和丈夫说个不停。 唯一不受这种失落情绪影响的,是法师安迪。他自顾自地走回烟熏火燎的实验室,回忆着某个大型攻击性法术的释放方法,然后引发了另一次爆炸。 反正施法者自己是不会因为法术效果而死的,倒也无所谓。 或许是因为前方的战况确实紧急,使得使团加快了脚步。两天之后,坦尼亚斯神圣联盟教皇的谈判代表团便抵达了查尔斯城下。安德尔侯爵亲自出城迎接,双方交换了彼此对和平的诚意,并一同谴责了艾尼迪亚人的凶猛与残暴。 在安德尔侯爵的陪同下,十一人的谈判队伍入住查尔斯城的城堡。在第一天的会晤中,塔维斯主教——也就是十一人代表团的首领向安德尔侯爵递交了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谈判议案。在这份足足写满了两张羊皮卷的议案中,包括了停战,保留现阶段实际控制区,结盟以及提供互相援助等内容,言辞诚恳,以理服人之余又不免带了些小小的威胁。 相应的,安德尔侯爵在奥芬巴赫的武力保证之下,提出了一些自己的要求。其中包括归被充作农奴的异教徒,赔偿战争损失,交出部分占领区域等等。 毫无悬念地,谈判陷入了僵持。 斯坦因纳子爵领主堡内。 “乔尼,你这次不去参加谈判吗?”兰斯洛特在院子里挥舞着练习用的木剑,问道,“上次就是你全程参与的吧?” 乔尼举着巨剑练习步伐,口中回答:“这次跟我没有关系,万一谈出个结盟的结果,我会被愤怒的奥赛丁人分尸的。” 一旁的屋子里传出一声沉闷的爆炸,但两人只当是背景音乐那样无视。 “如果这里的战争结束了,我们要去干什么呢?”兰斯洛特走到一根木桩边上,拄着木剑坐下,眼神飘渺,“难道要和艾尼迪亚人打仗?可是艾丝翠儿姐姐在那里呀” “我也不知道。”乔尼朝着空处挥舞了一下巨剑,叹了口气,“我没想过。如果实在不行,大概就只能回奥赛丁做个随军牧师或者别的什么了。反正我是不会给别人卖命的。” 安迪的木屋突然房门打开,从里面戳出了一个冰锥。冰锥约有一个普通人的腰身那么粗,锥尖锋利异常,在阳光下闪着摄人的光芒。 “我成功了”安迪从冰锥边上挤出屋子,欣喜地大喊,“我终于成功了维尼尔斯狂乱术果然是无所不能啊无所不能啊” 乔尼颇为无语地看着兴奋的安迪,又抬眼扫了扫那间可怜的实验室,扭头对兰斯洛特轻声说:“而且我也不要和这个危险的家伙呆在一起。下一次他要是召唤流星,我们谁都跑不了” 罪魁祸首安迪并不在意渐渐聚拢起来看热闹的士兵的目光。乔尼在一旁能听见他的喃喃自语:“如果火和冰……用高温进行……整合这两种……” 别的就听不清了。安迪.默多克就像是传说中的疯狂法师一样飞奔到另一间空置的木屋,将里面的人赶了出来,然后碰地一声关上木门,继续研究了起来。 无聊的日子持续了三天的时间。虽然在堡垒里的吃住都不要钱,并且众人都对自己很尊敬,但乔尼并不觉得高兴。闲云野鹤般的闲散生活是他一直向往的,但真的过上这种能与家畜媲美的日子后,乔尼反倒觉得十分空虚。 “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乔尼仰望空中的浮云,心中念叨着,“也没有火炉,没有铁块,没有敌人要杀。虽然有娇妻,但那是晚上的娱乐项目……连本书都没有” 有书也没用。在奥赛丁的那些日子里,当哈维尔带着他游走全国,造访各地的图书馆的时候,乔尼也会随意地翻看基本古老的典籍。宗教类的书他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历史传记也写的索然无味。偶尔有一些关于技术的记载,在乔尼眼里也满是漏洞。 这样活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乔尼在生理上青春躁动的内心又开始复苏了。他想起曾经说过的向往平静的生活,忍不住笑了笑。平静的生活,平静的生活……平静的生活是会把一个强大的战士给活活憋死的。 想起了布鲁尼.雷——那名生活在维希尔村中的老兵的生活状态,乔尼不禁打了个寒战。 谈判的结果终于传回来了。 “召集各个子堡的长官过来开会”奥芬巴赫快马疾驰进入主堡,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呼唤传令兵,“谈判结束了” 传令兵有心想要探听些细节,但摄于军令,急忙去了。奥芬巴赫将马交给自己的扈从,扭头看见乔尼在一旁看着自己,大踏步迎了上去。 “谈判结果如何?”乔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土,“停战?结盟?向艾尼迪亚人开战?” “停战,但不结盟。”奥芬巴赫解释道,“其他的你一会儿列席会议吧,口渴死了,我可不想说两遍。” 尽管如此,但在乔尼的坚持下,奥芬巴赫还是不得不把同一段话给说了两遍。 “好吧,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奥芬巴赫略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条约的内容是这样的。首先,双方停战,这一点毫无悬念;其次,交还部分地区农奴,坦尼亚斯方面向安德尔侯爵提供五百枚金币的战争赔款;再者,开放通商,维尔萨第二帝国方面必须开放粮食贸易,为神殿军提供一个稳固的后勤基地;最后,不结盟。 即使是南方领主联盟势力范围内的本地人,对于坦尼亚斯白袍们也是有着深深的怨念。两年的战争所造成的伤痕至少要四年才能慢慢抹去。 “五百枚金币?”乔尼挑了挑眉毛,“这个算贿赂吗?” 这要是算贿赂,那真是笔重金;这要是算战争赔偿,那就太少了。 “战争赔偿。”奥芬巴赫无奈地回答,“没办法,真要是白袍倾全国之力首先对付我们的话,还真是抗不下来。虽然我向侯爵保证可以击退敌人的进攻,但几乎所有别的领主都对这个议案持支持的态度。” 当然支持了,除了金额小,这个和议怎么看都是打胜了的样子。何必再冒着惹怒坦尼亚斯人的风险去索要更多的金币呢? “那部分地区的农奴是指……?”乔尼问。 “就是……怎么说呢,就是那些现在还活着的领主过去领地上的人民。”奥芬巴赫叹了口气,“至于那些领主已经死了的或者干脆投靠了坦尼亚斯人的领民,对方就不给了。” 谁也没有心情去讨好死人。 “对了,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过精灵和矮人?”奥芬巴赫突然问道,眼神一亮。 “见过几个,怎么了?”乔尼想起了那几个在酒馆里安静喝酒的尖耳朵,疑惑地问道。 “这几天查尔斯城来了很多精灵和矮人的雇佣兵,不过他们都没有加入佣兵联盟……听那个主教的意思,齐利塞斯王国是打算为坦尼亚斯人的军队提供这种异族佣兵,包括精灵、矮人、大地精……他们签订的停战条约可没我们那么轻松,基本上就算是丧权辱国了。”奥芬巴赫耸耸肩,“要不是因为我们在这里牵制,齐利塞斯王国早就被灭了三四回了。” “精灵和矮人的佣兵吗……”乔尼沉吟了一下,“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在考虑我们未来的发展啊”奥芬长叹一声,“等会儿谈判结果宣布之后,至少得走掉一半冲着杀白袍来的士兵,剩下的那些人里估计也会有不少回家过日子的。我想,是不是招点精灵来充实一下我的城堡。听说他们射箭都很准,而且对于建筑也挺有研究……不过听说这些家伙的价钱都不便宜,而且一堆忌讳……唉,实在不行就只能招募维尔萨人自己训练了。” 乔尼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果然,事情就像奥芬巴赫猜想的那样发展。当听说自己这边与坦尼亚斯白袍达成了和平协议之后,有三个子堡的守备官当场就表示要回家,另外五个子堡的守备官也苦着脸说自己的手下一定会有一大堆人要离开。 最后,有大约一半将近六百人选择了离开这块伤心地,回奥赛丁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果不是杀白袍,那他们就丝毫提不起战斗的兴趣,再多的钱也不行。堡垒群在它空出来之前热闹了两天,到处都是辞行告别的奥赛丁人。他们背负着巨剑,携带剑盾,或是单身,或是拖家带口地离开领地,向北而行。 乔尼与兰斯洛特并排站在城头,凝视着这些远去的背影。一种巨大的落寞感充斥了他的胸膛,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一个强大的军事团体在失去了共同的目标之后一夜间分崩离析,这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兰斯洛特的表情也很沮丧。在那些离去的人里面,有不少战士都是她这些日子刚刚认识的。虽说他们只是离开,并非死亡,但兰斯洛特依旧有种离别的伤感。 “走吧。”乔尼摇摇头,“我们下去吧,或许过不了几天,我们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出乎意料的,奥达拉并没有着急离开。事实上,他选择了留下。 “总有一天会再战的。”他说,“我等着那一天,我守着那个人。” 真的,真的,有一种宿命般的基友的感觉啊…… 这一天夜里,事情起了一些变化。 理想,与现实。乔尼与兰斯洛特**一番之后,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乔尼是个没有理想的人。这种没有理想的状态曾经被他自认为是成熟的象征。那个时候有仇恨支撑着,所以他并未感觉到任何的虚无。后来仇恨破灭,又有寻找艾丝翠儿的执念,所以他还是没有感觉到这种状态的不妥。直到现在,当他彻底失去了值得奋斗的目标之后,乔尼终于陷入了茫然。 带着这种茫然,乔尼搂着兰斯洛特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乔尼看见了被奴役着在田间劳作的农奴,看见了无声呐喊的痛苦灵魂。他漂浮在空中,俯视着身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他看见农民劳作终日,却连村庄的边界都不能离开。他看见了检查证件的哨卡,限制着人们的自由活动。 乔尼飞啊,飞,飞到了一座军营上方。他看见了严酷的训练,他看见了因为逃跑而被处死的士兵。他甚至听见了声音。 “……生而受苦,死后便得永生。你们今日为真神作出贡献,奉献自己的生命,伟大的艾尼迪亚真神就会赐予你无尽的快乐。”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仁慈的艾尼迪亚神爱他每一个孩子,但邪恶的异教徒却让你们不得不承受这不必要的痛苦。坚强起来,孩子们,当我们最终战胜异教徒,美好的生活,就会来临。” 伴随着这充满魅惑的声音,是教官的皮鞭与竹杖。 乔尼想要多看一会儿,但意识却不受自己的控制。画面一转,他的视角回到了地面。这不是他的视角,这是……乔尼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视角。画面在晃,明月下的万物都笼罩了一层模糊的影子。乔尼听见耳旁有人低声细语:“孩子,再快点,再快点。”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苍老,无力。乔尼想要回头,但却无法操控这具身体。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直到被一块石头绊倒,趴倒在月色下的平原。 狗吠声,凌乱的脚步声。乔尼在这个视角下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飞扑而来的恶犬,还有他带着唾液的利齿。 终于,他惊醒了过来。 乔尼的心脏跳地很快,气息有些重。他双眼无神地凝视着黑暗,最终分辨出面前熟睡的兰斯洛特。 “那不是我……”乔尼松了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难道是马格努斯? 可自己并没有仇恨,一点仇恨都没有。 不过,刚才那些场景……是艾尼迪亚帝国么? 乔尼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这个梦要引发一些思考的话,那大概就是“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不自由的人民”吧。要去解救他们吗?“解放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民”? 乔尼自嘲地笑了笑。这个理想未免也太过飘渺了。 这么想着,他闭上眼睛,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百一十九章 那就寻找一个新的目标 第二百一十九章那就寻找一个新的目标 “自由……”黑暗中,乔尼感觉自己耳边有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回荡,“自由” 就像是一个囚徒在地牢中的呼喊,又像是一个奴隶在草棚中的呻吟。但这语调却似乎来自于战场,来自于阵前,像是一个将军对他的士兵作出激励,向他的敌人发出怒吼。 “为了自由”怒涛般的呐喊,那是冲锋的号角。 乔尼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那是一个圣洁的身影,高大雄壮。他的脸隐没在那一片光辉之中,让人无法看清容貌。 “我虔诚的信徒。”这个男人开口了,正是之前那个浑厚的声音,“请凝神静气,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是哪位?”乔尼迷迷糊糊中脱口而出,但他随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奥丁?” “我是奥丁,自由者的守护之神,奥赛丁人的守护者。”那男子高高在上,俯视着乔尼,“现在,我有话要对你说。” 真是奥丁?真是奥丁?乔尼顿时感觉有些凌乱。他从来没有想过,神祇会亲自降临自己的梦境来对自己进行指导。说出去谁信啊?“昨天晚上奥丁给我托梦了。”说给谁听都不会信啊。 哦,好像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往外说。 “你怎么能进入我的梦境?这不是马格努斯才能做到的事情吗?”乔尼仰头问道,“之前我看到的那些东西也是你让我看到的?” “当我需要对信徒发布喻示的时候,便能操纵他的梦境。只不过噩梦之主做这种事情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神力而已。”奥丁的声音无悲无喜,“现在,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是什么原理呢?”乔尼化身好奇宝宝,问题多多。 奥丁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因为凡人的思维在睡梦的时候……” 总之是一堆玄妙的理论,乔尼没怎么听懂。如果硬要理解的话,大概就是睡着的人心防很弱之类的吧。 最后,奥丁威严地说:“现在,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乔尼刚刚开口,突然感觉了一股强大的风压,然后自己就飞了出去。 “‘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这家伙是聋了吗?”奥丁的声音有了一些怒意,“我跟你说,照我当年和维尔萨人作战时候的脾气,你早就被挂在营寨外面风干了闭嘴,听我说” 于是乔尼乖乖地闭上了嘴,在一股神奇的力量的引导下飘回了奥丁面前。奥丁的身影依旧是那么威武雄壮而熠熠生辉,但乔尼觉得似乎亲近了许多。 “你有没有想过,作为一名我的牧师,你应该做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刚才人性在愤怒中压倒了神性的缘故,奥丁的语气变得随便了起来,“在你争取到了个人自由之后,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别人?” 乔尼不说话。 “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奥丁吩咐道。 乔尼这才清了清喉咙:“根据我的理解,一个热爱自由的人,在争取自己自由的同时,不应该剥夺他人的自由。自由是人所共有的,而非某些人所独有。” 毕竟是在一个神祇的面前,乔尼努力让自己显得博学深邃。如果他真的了解过一些专业知识的话,这时候就该往外蹦术语了,最不济也会说地更绕一些。 但奥丁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特殊的表示。 “仅此而已吗?”奥丁的声音有些不满,“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他人作出一些贡献吗?” “争取全人类的自由?”乔尼眨了眨眼,“但有时候,被奴役也是一种基于自由意志的选择吧?就像是戴瑞尼斯的信徒,我看他们也谈不上多自由,仅仅是比那些异教徒奴隶要好上一些而已。” “但那些农奴并非是自愿的,不是吗?”奥丁突然从五六个人的高度变成了一个与乔尼差不多大小的壮汉,“而你也愿意去救助他们,来自异界的灵魂。” 神圣的光辉黯淡了一些,让乔尼得以看清奥丁的脸。那张脸就和圣殿里的雕塑一样,左脸颊有三道竖着的刀疤,如同鲨鱼的鳃一样,平添了几分凶狠。这是奥丁在诸神面前发誓要为自己的安妮报仇时用匕首划下的伤痕。原本忠厚的脸庞在这三条刀疤的映衬下,隐隐有骇人的气势。 奥丁用他坚实有力的左手揽住乔尼的肩膀,右手在面前一挥,便在面前展现了一幅悲惨的画卷。那是一群在比简陋更简陋的破败的茅草屋中沉睡的农夫,身上没有被褥,彼此紧紧相拥,籍此对抗寒冷的夜风。 “在遥远的霍格姆谷地,在梅斯勒森林,在阿吉尔山脉……在那些新近被艾尼迪亚人占领的地区,有一群人因为坚持自己的信仰而沦为了奴隶,还有另外一群人改变了信仰,但却依旧得不到自由。”奥丁晃了晃乔尼的身子,“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一幕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其他地方也会上演的吧?”乔尼咧了咧嘴,“你要我去解救他们吗?” “不,并不是我要你去解救他们。”奥丁放开乔尼,重新变回了那个六人高的巨人,“我只是在引导你。你不是说自己失去了未来的方向吗?” 乔尼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早上祈祷的时候似乎无意中抱怨了那么几句。 不是吧?那么眷顾我?乔尼有种恍惚感,好像自己在做梦一般……哦,这就是在做梦。 所以是不是应该醒了? “碍于诸神停战条约,我话就说到这里。”奥丁说完,不再言语。 “你要我怎么做?拯救他们?”乔尼对着那仿佛凝固的巨人喊道,“还是给艾尼迪亚人制造麻烦?还是别的什么?伟大的奥丁啊,给我点指导吧” 没有回应。 “所以,我应该创立一个教派吗?”乔尼颓然坐倒在地上,“或者把那些居民救出来?乘着艾尼迪亚人还没有建立起稳固的统治之前?” 他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些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敢保证。艾尼迪亚对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进攻究竟进展如何,乔尼并不知情。 “啊,对了。”奥丁的声音重新传来,把乔尼吓了一跳,“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奉自己为唯一真神的家伙,我会奖赏你的。” “你不是走了吗?”乔尼疑惑道,“奖赏?” “没有,我只是喘口气。”奥丁摇头,“我很好奇,一个来自其他位面的灵魂能做出些什么让我惊讶的事情。好了,天亮了,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然后乔尼就醒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射入屋子,驱散了一些黑暗。兰斯洛特还依偎在乔尼身旁安详而眠,一切都很平静,除了大口喘气的乔尼。 “真的还是假的?”乔尼的呼吸渐缓,凝视着昏暗的虚空,“我有那么幸运吗?” 不过要说幸运,还真是勉强啊。虽然是和神祇面对面地交流了一番,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当然,如果乔尼是个狂信徒的话,那他现在就已经别无所求了。 “奥丁说会奖赏我……”乔尼沉吟了一下,轻轻起身下床。兰斯洛特还在熟睡,或许是昨天晚上太过劳累的缘故。乔尼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穿戴整齐,开始一天的祈祷。 他要尝试,尝试突破以往的境界。乔尼要试试看,自己是不是能获得一些更加高端的神术,比如说…… 好吧,那没有意义。神力贯体后神清气爽的乔尼失望地站起身来——毫无进展。 看起来奥丁真的只是穷极无聊之下过来调戏了一番这个可怜的灵魂。 “好吧,如果说这是要我自己努力的话,那我就试试吧。”乔尼轻轻点了点头,口中发出“嗯“的一声,觉得自己颇有一点奥特曼准备起飞的感觉,“解救一切的不自由,消灭所有的奴役,让整个大陆都沐浴在自由的光辉之下……用宽容的方式做一神教的事,这可真是个挑战啊……” 不过似乎没有太大的危险。如果艾尼迪亚人已经开始全力巩固新攻下来的领地的话,那就暂时退让,或是在边境骚扰。总之,这下有事情干了,而且看起来很是高尚。 “乔尼,那么早就起来了?”兰斯洛特醒了,慵懒地望向乔尼,“哦,晨祷……”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晨祷……乔尼这么想着,微笑着做到了床边,与兰斯洛特温存了起来。 从这一天开始,乔尼变得活跃起来。他开始在各个子堡里游荡,聚集起奥赛丁的士兵,然后站上自己搬来的木桩上慷慨激昂地演说。乔尼说的是自己对于自由的理解,对于奥丁教义的理解,对于正义的理解。 “光荣的奥赛丁人啊”乔尼挥舞着手臂,环顾四周,“你们的先辈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摆脱了帝国人的奴役,他们是伟大的。你们享受着先祖为你们争来的自由,是幸福的” 听众们点头。 “但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作为那一辈英雄的奥赛丁人的后代,我们应该要做些什么?我们要如何将先祖的荣耀发扬光大,我们要如何让奥赛丁人都像我们的先祖那样受到整个大陆的敬仰?”乔尼忽视了自己并非奥赛丁原住民这个身份,“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某一天,会有人指着你们的孩子说,‘看呐那是英雄们的后代他们的父辈都是英雄” “我们赶跑了白袍”有人忍不住喊道,“我们狠狠地教训了那些黑心的混蛋” 一片附和声。 “维尔萨人也赶走了坦尼亚斯白袍。”乔尼回答道,“虽然今天那些白袍又重新打了回来,但在当年,他们可是实实在在地赶走了白袍,甚至都用不了二十年。” 这是事实,尽管一直被人忽略。这自然是有一些地形上的考量,但维尔萨第二帝国与坦尼亚斯神圣联盟的纠缠的确只持续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当半个帝国的贵族军队奔赴前线之后,坦尼亚斯人就败退了。说是主动撤退也行,但无论如何,白袍退兵了。 论战果,奥赛丁人杀地更多,并且二十年战争的后十五年都是在边境上的拉锯,以及彼此对于敌人后方的袭扰。但…… 乔尼能够感受到夹杂了愤怒的失落。 “但我们杀了更多的白袍,并且让他们在面对来自沙漠的骑士时遭受了更大的麻烦。”乔尼跟上一句,算是给奥赛丁的战士们找了个台阶,“但是,你们难道不想完成一些更加伟大的事业吗?” 一阵小小的骚动,然后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乔尼身上。 “解救一切的不自由,消灭所有的奴役,让整个大陆都沐浴在自由的光辉之下。”乔尼表情肃穆,用吟唱般的语调念诵道,“若干年后,当你们渐渐老去,所有人都会记得,你是当年为了贯彻奥丁教诲而不懈奋斗的战士。当路人们经过你们的住宅,他们会敬畏地对身边的人说,‘看啊,这是最伟大的人,他解救了无数被奴役的人民’” 并非所有人都为这段话而动心,但确实有人眼神一亮。 “让你们对于奥丁的崇敬化为对于自由的热爱吧,奥赛丁人”乔尼张开双臂,“奴隶主是这个世界的恶疾,每一个被奴役者都是被人从奥丁的怀抱中夺走的瑰宝继承祖先的意志,布撒奥丁的荣光。白袍用他们的骑枪奴役他人,我们就用我们的巨剑为奴隶斩断枷锁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完成这光辉的伟业吗?” 在六个子堡里巡讲了一番之后,乔尼聚集起了一百九十二个志愿者。这些人大多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没有家室,也没有与坦尼亚斯人的刻骨血仇。他们来到这遥远的维尔萨,原本就是为了寻找自己想要的辉煌。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们在与白袍的战斗中体会了一些先辈的荣耀,但这荣耀已经结束了。现在,他们要去寻找更高的荣耀——跟着这个牧师,实现那更加伟大的理想 这些志愿者中,有二十四个中年战士。他们有更加娴熟的武技,也有更加沉稳的心灵。他们的家乡因为远离二十年战争的前线,所以并未遭受屠戮,所以也谈不上太过刻骨的仇恨。但他们同样有一颗虔诚心灵,为奥丁奉献终生的决心…… 简单来说,这是二十四个狂信徒,虽然看起来比正常人还要更稳健一些。 就连乔尼都被这二十四个老兵突然绽放的热情给吓了一跳。他敢保证,这几个家伙要是在路上看见有奴隶商人在做生意,绝对是会冲上去砸开牢笼斩断枷锁,顺便砍了无良的奴隶商和他的护卫的。 这种人在奥赛丁王国确实不少,所以奴隶贸易从来也没进入过王国的边境。 “你们……”乔尼面对面前站得笔直的二十四个老兵——他们特意跟着乔尼来到了主堡,“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天我会召集诸位开一次大会的。” 这一天的招募顺利地超乎了乔尼的预料,也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这家伙把我的士兵都给拉走了”奥芬巴赫在主堡的会议室里发着脾气,“本来就走了一半,现在连一半都不到了光凭这些人,连守卫堡垒的士兵都不够数” “那你去跟他说呀。”奥达拉嘿嘿一笑,“作为佣兵团的正式团长,他就是把这些人都拉走你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吧?” “想当年我也是预定过副团长这个位置的……”奥芬嘟囔着,悻悻然做回位置上——那真是很久以前了,当他还打得过乔尼的时候,“我得考虑从维尔萨当地招些士兵了……唉,也不知道那些怯懦的人能不能成为合格的战士。” “只要训练的好,谁都可以成为合格的战士。”达芙妮从旁插话,“不过乔尼他到底想去干什么?现在还存在大规模奴隶的地方,除了白袍的地盘,就是艾尼迪亚了吧?他要去艾尼迪亚?” “那就真是找死了。”嘉兰摇摇头,“两百个人都不到。就算个人再强,艾尼迪亚人的强弩一个齐射,照样死光。” “就不知道兰斯洛特是不是会跟着他去了。”达芙妮担忧地皱起眉头,“想来是一定会跟着去的……危险啊。” “乐观地想,在艾尼迪亚人刚刚攻下的领地里倒是有一些机会。”奥芬巴赫安慰道,但很快自己也不自信起来了,“但是听说这次艾尼迪亚人是集中了一支大军推进了,乔尼那两百个人……” 屋子里沉默了起来。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从外面传来的一声尖叫。这声尖叫隐约可以辨认出是安迪的声音,只不过变调的实在是有些离谱。 “我成功啦”安迪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穿透了房门,与发出声音的人一起闯了进来,“我终于成功了” 虽然早已习惯了爆炸和焰火,但法师这般激动,倒是十分少见。屋子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决定起身查看一下究竟。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记得我的板甲是放在那里阴干的吧……”奥芬巴赫突然疑惑地盯着某个空空荡荡的角落,“东西呢?” 微风吹过,带起一些质地可疑的粉末。 于是众人将怀疑的眼光投向了兴高采烈的法师。 第二百二十章 奥丁的自由军 第二百二十章奥丁的自由军 每一件优秀的铠甲,在锻造工艺之外,更与主人的保养有关。奥芬巴赫的那件从伯斯林城夏洛特商业协会买来的银亮板甲历经两年多的风吹日晒、沙场征伐而依旧能光洁如新,全靠这位子爵大人每日里的精心呵护。 一件能在日光下闪耀银光的铠甲是箭矢的磁石,但奥芬巴赫显然更加看重外在的威武。就在昨天,他刚刚用最细腻的细沙打磨过板甲的甲面,蹭去了上边或许有或许没有的污渍;又用最清澈的井水缓缓冲刷去附着在金属板件上的沙粒。只等上边的水珠彻底风干之后,奥芬巴赫就要为心爱的板甲涂抹上一层最为高档的油脂,使其与空气隔绝,并且更为光洁。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把那件板甲的胸甲放在一间木屋的墙角的,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地上随风消散的粉尘,也绝对不是一套精钢板甲所能遗留下来的。 “安迪”奥芬巴赫觉得有些不对了,“你刚才干了些什么?” “我的魔法实验成功了”安迪兴奋地喊道,“我刚才……” 法师将脑袋扭向原来摆放奥芬巴赫板甲的位置,被胜利的喜悦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伸手进自己腰间的小包,沾了点似乎是油脂的东西,自顾自开始施法。 虽然知道这不是维尼尔斯狂乱术的施法步骤,但众人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刚才干了些什么?”奥芬巴赫倒退两步后再次问道,眼中迸发怒火,语气颇为不善,“回答我” 安迪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退了一步,用一种具有启发性的语调说道:“你们知道一种可以分解物体甚至是人体的强**术吗?” “解离术?”嘉兰不由叫出声来,“这可是一个高级法师才能随意释放的……” 她突然捂住了嘴,半是惊讶,半是掩盖笑容。而奥芬巴赫也在瞬间反应过来,浑身肌肉一紧,爆出一阵骨节爆裂的声音。 “你是说……”奥芬巴赫的牙齿咬了起来。没等他说完,安迪便掉头跑开了,速度飞快,如同脚底抹了油…… 对,他刚才释放的法术就是脚底抹油。 “我会赔给你的”安迪的声音远远飘来,人却已经消失在了主堡的门口。 “赔?”抓不到安迪,奥芬巴赫只能把满腔的怨气发泄给周围的人听,“白袍和伯斯林公国的商路已经断绝一年多了,他上哪里买来赔我?这是定制的东西,不是那些零零散散的走私货和缴获的东西可以比的” 过去缴获的那些圣武士的板甲都是好东西,但却很不合身。奥芬巴赫是一个高大的奥赛丁人,要在南方找到合身的板甲还真是件难事。 “说不定他会给你做一副魔法铠甲。”嘉兰捂着嘴偷笑道,“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会在那件铠甲上附加什么奇怪的魔法。” 众人有那么一瞬间都愣了愣神,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频繁的爆炸与烟火,又或是长出铁刺的木墙,齐齐摇了摇头。 “我觉得不能让他再待在我们这里了。”嘉兰收起笑容,认真得说道,“虽然没有见过,但我听说过一些威力强大得足以摧毁一座木质城堡的高级法术。万一这个小dd哪天来了兴致去模仿那种传说中的法术,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虽然达芙妮明确表示对于安迪毫无兴趣,而安迪也一直醉心于法术上的研究,但留一个潜在的情敌待在身边,终究是让人心中不爽。 “让他和乔尼一起走吧。”嘉兰接着说道,“或者让他回奥赛丁。战争暂时结束了,这里可养不起一个法师,也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忽略嘉兰心中的小念头的话,这番话倒也中肯。 “说起来,安迪这次出来,他家里人知道不知道?”奥芬巴赫舔了舔嘴唇,想起了嘉兰母亲上一次的到来,“我可不想再面对什么找孩子的父母了。” 嘉兰的脸红了红,转瞬即逝。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于是,当乔尼拖着疲惫的身躯兴奋地回到了主堡之后,他就被告知了关于安迪的处理意见。 “带他一起走?”乔尼皱了皱眉头,“我可不是去郊游的。” “不是让你照顾他。法师哦,别人想找个法师同伴还找不到呢”嘉兰在一旁怂恿道,“而且他还能释放很多别的法师释放不出来的魔法哦” “并且会出很多其他法师不可能出现的失误。”乔尼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不过……我去试试吧,如果他自己愿意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带一个人。” 出乎意料的,安迪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拯救不自由的人,打破所有的不自由吗?”法师饶有兴致地摩挲着手中的玻璃瓶——这让乔尼想起了那些靠玻璃发家的前辈,心中一阵微弱的抽搐,“我明白了,那让我加入你吧我们要去哪里?” 这般的干脆让乔尼一时有些语塞。他原本准备的那些说辞还在嘴边徘徊,思维也还停留在应付各种拒绝的层次上。良久,在安迪不耐烦之前,乔尼终于回过神来。 “啊……”他清了清喉咙,“我打算去维尔萨的北方,你知道的,那里刚刚被艾尼迪亚人占领,很多人都被奴役了,而艾尼迪亚人的控制因为正在进行的战争也并没有他们本土——我是说他们用两年时间经营的那一片区域——那么严格,所以或许会有机会。” “好啊”安迪点点头,“听说艾尼迪亚的法师懂得很多法术呢,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一个……” 乔尼险些就想把这个满脑袋危险想法的家伙给立即踢出自己的团队。遇上法师?比这更恶毒的诅咒也不太容易找了。 “但愿不会遇上吧。”乔尼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遇上了就只能祈祷奥丁护佑了。” “我又不弱。”安迪拍了拍胸脯,“像我这样强大的狂乱法师……” “狂乱法师?”乔尼打断道。 “维尼尔斯狂乱术的唯一继承者,狂乱法师安迪.默多克”安迪或许是骄傲,或许是对被人打断很不满,他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要对付几个普通的法师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等你什么时候施法没有失误的时候再说吧。”乔尼说道,结束了讨论。他记得游戏里的莽行咒是永远不可能百分之一百成功的。 这好像是个麻烦啊,乔尼想。不过现在正是召集人手的时候,只要这个法师能做到不往自己人的脑袋上砸火球,不往冲锋的路上扔油腻,不往敌人的身上罩远程防护……作为一个高智商的法师,要是犯这种低级错误,那肯定是被人释放了类似于强效弱智术了。 对于安迪来说,还得加上一条:不到万不得已不准使用狂乱术 这些可以以后再说。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使命达成。”乔尼这么对等候在会议室的几人说道,“安迪会跟我一起上路。” 这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对了,叫安迪过来,他还得赔我的板甲呢”奥芬巴赫喊道,显然是余怒未消,“我的板甲就算是在前线激战了那么久,它都没有受过那么严重的破坏” 废话,要是在战场上出现解离术的效果,奥芬巴赫就不可能有命生气了。 “这是五十枚金币。”乔尼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钱袋,然后从怀里摸出两个卷轴,“这是防护箭矢的卷轴,关键时候可以保命……安迪说这些东西就当是赔偿你的板甲了。” 从物价的角度来说,奥芬巴赫算是赚了一笔。但这不是钱的事情。 “我要铠甲铠甲”奥芬有些抓狂了,“我上哪里再去买那么好的铠甲?” “安迪说,你可以找矮人工匠帮你打造,也可以找坦尼亚斯人购买。”乔尼耸耸肩,“我知道你对于那套铠甲的感情,兰斯洛特和我说了……但你必须正视现实啊这笔钱不算少了。” 奥芬巴赫的脸白了一下,旋即红了,继而重新板了起来。 “他人呢?”奥芬巴赫的脸色阴沉而透着红,“不敢来见我吗?” “他去查尔斯城买东西去了。”乔尼回答,“差不多就行了,那件板甲其实也就是款式比较威武而已……当然,质量也是不错的,但这五十个金币你一定能买到更好的。” 说起奥芬巴赫对那套如今已经随风飞逝的板甲的感情,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单独列出来也算是部传奇的诗篇了。无论是成熟的**,还是待嫁的少女,无不倾倒在奥芬巴赫那一身雄壮威武的板甲之下。那原本就是贵族定制的款式,配上奥芬巴赫高大的身材和骄人的战绩,很轻易得就在一场场庆功舞会上俘获了女子们的芳心。 啊,那就是题外话了。 “注意身体,奥芬。”乔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奥芬的肩膀,“另外恭喜你完成了你的梦想。” “?”奥芬巴赫想装糊涂,但周围一圈暧昧的笑容却容不得他回避,“那不是我的梦想而且又不是我主动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 “算了,不说了。”乔尼哈哈一笑,“我明天或者后天就带着人离开,你这里不会缺人吧?” 当然缺人,但这时候倒也没人会不知趣地说出口。 “我可以从当地招募士兵。”奥芬巴赫一摊手,“他们或许战斗力比较弱,但现在毕竟没有战争。白袍虽然卑鄙,但这次的和约是以戴瑞尼斯的名义起誓的,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那就妥了。 第二日一早,按照乔尼的吩咐,一百九十二名奥赛丁志愿者聚集在东部子堡的门外,列成简单的队列。毕竟是在军队里待过些日子的,他们很自觉得在那二十四名中年老兵的指挥下形成了临时的小组织,井然有序。 当太阳升至半空的时候,乔尼来到了这群人的面前,寻了一堆准备切成檑木的木堆站了上去。 “你们辛苦了。”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奥丁会为你们今日的选择而感到骄傲的,你们都是奥赛丁的好儿郎,你们都是奥丁自由精神的实践者,你们将会成为载入史册的勇士。” 并非激昂顿挫的话语,却让等候的士兵们精神一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世界,对于一群虔诚的信徒来说,信仰上的肯定与鼓励无疑是最为振奋人心的。 “我们将要去往的,是远在维尔萨第二帝国北方的土地。”乔尼拔高了声音,开始了正式的宣讲,“艾尼迪亚人,那群比白袍更加专横的一神教徒,坚持认为世界上只存在他们那一个神的渎神者打败了维尔萨人的军队,占领了那片广袤的土地,并且层层推进,将更多的来不及逃走的维尔萨平民控制了起来,一边强制传教,一边奴役着他们,压榨他们的劳动成果。” 士兵们安静地听着,表情都很凝重。 “你们都曾经听说过自己的祖辈在古帝国的统治下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乔尼继续说道,“没有战争的时候,他们被自称神民的古帝国人禁锢在自己的村庄中,哪怕是去邻村寻找自己的爱情,也要经过领主的同意;在战争开始之后,他们又要被强制拉进军队,接受残酷的训练——这些训练甚至都不考虑他们的生命。奥赛丁的先民们在古帝国长官的鞭子下拿起武器,为奴役自己的人卖命。” 对于历史的回忆激起了奥赛丁人灵魂深处的仇恨。这种仇恨并不像是对于坦尼亚斯人那样刻骨铭心,却是更为普遍得深入人心。在奥赛丁王国建立之后的前五十年,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人出于一种特殊的优越感,都是这么称呼奥赛丁人的。 “奴隶种。” 奴隶种,一群奴隶的后代,一群在暴动中推翻了奴隶主的奴隶的后代。 “现在,相似的悲剧正在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北方再次上演。”乔尼顿了一下,决定引用奥丁在梦中让他见到的场景——管他们信不信,“伟大的奥丁让我在梦中看见了维尔萨人民遭受的苦难——他们被禁锢,被奴役,被勒令改变信仰。想要逃跑的人被杀死了,想要反抗的人也被杀死了。” 乔尼再次顿了顿,他发现关于奥丁托梦的描述并没有引来什么轰动的反应,于是又加了一把火:“杀死异教徒不算杀人,这就是那些凶手的宣言。我将要带领你们,前往那一片苦难之地,帮助那里的人民摆脱这种本不该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痛苦。” 士兵中间有些微微的骚动,乔尼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斗志。 “当日古帝国濒临崩溃之时,有奥丁与王国的第一批贵族勇敢得站了出来,带领我们的先辈打通了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今天,我们获得了同样的机会”乔尼的声音陡然升高,“打破他们身上的枷锁把武器交到他们的手里将我们所知的关于军事的知识传授给有志追求自由的人你们将是自由的导师,你们是反抗的种子,你们是中土不屈意志的代表奋战吧,勇士们” “哦”一阵呐喊,“为了自由” 情绪被成功地、彻底地调动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泼冷水了。 “但是,勇士们,我们必须冷静下来。”乔尼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并不是要去宣泄胸中的热血,也不要无谓地牺牲。我们要做的,是为更多的人带去自由的春风,是给残暴的艾尼迪亚人制造更多的麻烦,遏制他们前进的脚步……将你们的热血用在最合适的地方吧你们将会创造一段传奇” 宣讲无比地成功。因为乔尼身兼奥丁牧师、史蒂芬.路德维希的亲传弟子、打败奥达拉.路德维希的强大存在等身份,外加他颇具煽动性的话语,这一百九十二名志愿者已经完成了从“热血”到“明确目的”的转变。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奥丁圣教播撒自由派的第一批支持者。这个名字是乔尼昨天晚上睡觉前临时起的,有幸在梦中得到了奥丁的赏识…… 这位主神还真是有空。 志愿者们被乔尼编成了24个小队,刚好每个中年士兵统领一个。这二十四个人里又选出了三名最为强大而又受人敬畏的战士,每人负责七个老兵。 一个简单的军事组织的结构诞生了,虽然还需要磨合,但看起来已经井井有条。 “奥丁的自由军。”乔尼一脸肃穆地向按照新分配的队列站好的士兵们宣布,“这就是你们未来的名字。让我们一起努力,将这个名字化为奴隶们心中最温暖的阳光,化为奴役他人者心中最炙热的烈焰” 很是狗血的宣告,但在当事人的眼中,却是十分受用。 “自由军”士兵们振臂高呼,“赞美奥丁为了自由消灭一切奴役者” 军心可用,就看局势的发展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酒馆里的精灵 第二百二十一章酒馆里的精灵 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局势已经不能单纯用糟糕来形容了。虽然没有堵塞道路的难民,也没有四处逃窜的贵族,但战局绝对算是糜烂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 从前线溃败开了小差的逃兵们零散地出现在乔尼北去的路上。他们坐在酒馆里,蹲在屋檐下,或是纠集三两同病相怜的伙伴埋伏在城外等待落单的行人。 萨瓦尔公爵已经退到了帝都的城墙之下,背靠城墙构建起了最后的防线。在通往帝国的路上,有众多起伏的丘陵还还算茂密的森林——它们可以延缓移动堡垒到来的时间,也好让公爵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自己的决战准备。 但在那些逃兵的嘴里,这看起来悲壮而又振奋人心的决战却显得那么地无奈与卑微。就好象一群蚂蚁试图反抗踩下的脚掌,蚊虫试图挣脱缠身的蛛网。 “一座山那么高的城堡”他们描述着,“弩箭打上去都会被弹开” “上千个洞口”也有人这么描述,配上在桌子上沾水点地密密麻麻的示意图,“从里面射出弩箭还有石弹” “我亲眼看见艾尼迪亚人的巫师站在那个怪物身下施法,然后让它飞了起来”这是某个用说前线战况来换酒喝的逃兵的说法,“会飞的城堡” 而那座会飞的城堡——至少在此时——还在等待前方筑路的工人完工,以便及时抵达前线。围攻帝都的军队已经试着发起过两次进攻,但都被挡在了最外围的防线。毕竟是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政治中心,防御虽说不是帝国第一,但也算是一座坚城。 当乔尼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百九十四人——算上兰斯洛特和安迪——的队伍走进特瑞城的时候,整个城市都笼罩着淡淡的绝望。一切都还平静,巡逻队也照常出没,但这种莫名的绝望感却清晰可闻。 所有的带队老兵都皱起了眉头。他们每个人带着七名手下,排成整齐的队列前进。特瑞城的市民有时会驻足旁观,但很快就转移了兴趣。 二百人的军队已经有一些规模了,但在这个时代,人们看得最多的就是军队。 “老规矩,队长领队,以小队为单位自由活动。”乔尼在特瑞城的大道上站定,回头吆喝道,“明天清晨在另一边的城门口集合,都给我少喝点,不然你们就只能一个人回南边了” 这番话被层层传了下去,直到队伍最后的那个士兵都听到了乔尼的吩咐之后,众人非常默契地大喝一声:“明白”然后高兴地四散开来,融入了这个庞大的城镇。 “走,喝两杯去。”乔尼回头对兰斯洛特和安迪说,“再打听点北边的事儿。第二帝国绝对是要输掉战争的,区别只在于时间的长短。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艾尼迪亚人见好就收。万一他们的军队撤回占领区进行严密的控制,那我们就麻烦了。” 两人点点头,然后跟着乔尼往边上的酒馆去了。 狂野森林酒馆并不是特瑞城最好的酒馆,但也绝对不是最差的那种。当三人推开门走进酒馆的时候,里面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有一桌是属于奥赛丁人的,他们抬头和自己的指引者兼首领打了个招呼,然后重新低下头去。 乔尼扫了一眼,试图找到一个空着的座位,顺便找到几个逃兵。虽然不齿他们的行为,但前线的逃兵确实是一个获得情报的优质来源。除了水分有些微大之外,他们的情报都是第一手的,有时候比贵族老爷们的军报还要有价值。 啊,好象这里没有。 乔尼看见了寻找战争的雇佣兵,看见了喝酒循环的城镇居民,看见了靠着壁炉吟唱的诗人,但就是没有看见印象中落魄的逃兵。那些贫穷的逃兵,他们只能穿着早已在逃亡路上穿破了的军袄,腰上插着粗制滥造的制式兵器——那或许是某个领主私自打造的,又可能是武库里的底层收藏。只要扫上一眼,乔尼就能从人群中分辨出这样的逃兵。但在这间酒馆里,没有他要找的人。 “我们……”乔尼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先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然后再换地方找人。作为自由军的领导者,乔尼必须知道前方的情况,他可不想玩命。 “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苦涩的劣质麦酒,无所事事的蛆虫。”落座之后,乔尼的耳朵捕捉到了这样的对话,“人类……哼。” 于是他扭过头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在视线的尽头,是五个围坐在一起的顾客。他们穿着长袍,带着足以覆盖整个脑袋的宽大斗篷,就像是神秘的巫师一样。他们桌上摆放的精致的长剑却否认了这个猜测——这是一群战士。 “什么时候行动?”乔尼又听到了对话,于是他装着若无其事地回过脑袋,精神则全部集中在那五人的低声细语之上,“我们等得够久了” 这是要起义么?乔尼心中胡思乱想着。 “机会还不成熟。”另一个人回答,“守卫很严,而且那些人自己也没有争取获救的意思” “那些混蛋,简直是我们的耻辱”第一个人轻轻地锤了一下桌子,带着压抑的怒火,“只不过才十几年,就已经放弃了自由” 接下来就是一阵乔尼听不懂的急促对话。因为用了非通用语的原因,所以那一桌客人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似乎是争吵。旁人听见动静,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酒馆里的争吵是没有看点的,只有打斗才算是新鲜事。 当声音清晰地传到乔尼这一桌的时候,安迪猛地抬起了头,眯着眼看了看争吵的那五个人,很是高深地说:“是精灵。” 他的表情有种高高在上的藐视众生的感觉,优越感十分明显。乔尼盯住安迪眯缝起来装作得道高人的眼睛,问道:“什么?” “他们是精灵。”安迪缓缓点头,“自然的宠儿,森林的王者,弓术的天才。他们说的是精灵语,他们的兜帽上有隐隐的尖角,那是他们的耳朵。啊,精灵,中土大陆上最神秘的智慧种族,即使他们不再以奴隶的身份为人们所知,大众对于这些异族还是抱有很强的戒心” 哦,精灵。乔尼点点头,重新扭头看向那桌人。仔细地看,那兜帽还真是有些诡异地突起,微小,但确实存在。 那桌客人的声音又变得轻了一些:“最近两年被卖作奴隶的同胞呢?他们有没有什么动向?” “说过了,守卫很严。”之前的声音回答,“而且分布太散,我怕救出一个会让其他的人类贵族提高警惕。” 接下来的话就更轻了,或许是因为开始讨论细节的缘故。乔尼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用通用语讨论这种危险的事情,但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群精灵来到人类的城镇打算解救他们被掳去的同胞,但是计划还不很周密。 管他呢,这和自己没有关系。 那一桌人很快就离开了。乔尼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望了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 交集发生在第二天的清晨。当奥丁的自由军开始在城门口集结的时候,城镇的守卫走了过来。这支由十名长枪兵与两名弩手组成的巡逻队由一名披着链甲的军士带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排列整齐的自由军士兵,径直走到站在队伍前方的乔尼面前。 “请通报你的身份,先生。”那名军士顿了顿脚,算是行礼,“还有你来到特瑞城的目的。” 这时候,一份手续齐备并且分量十足的身份证明就体现了他的价值。 “请您原谅,先生。”那军士退后一步,略一鞠躬,“因为城中昨夜有数名大人的府邸遭到暴徒的打劫,所以现在全城戒严。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稍晚些时候再出城?” 此时的城门口渐渐开始拥挤了起来,看看天色也早已经过了打开城门的时间。乔尼看了看那些焦急等待的商队,点点头:“好的,但希望不要太久。”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些想要援救自己同胞的精灵。他们成功了? 确实成功了。昨天夜里,一共有四名贵族老爷的府邸遭到袭击。精准的箭矢无声无息地射透了守卫的脖子,让他们连叫都叫不出来;轻如羽毛的身体又让偷袭者得以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潜入地牢,潜入窝棚,将那些才被卖来不到三年的小伙子们解救出来。 甚至还死了一名贵族。他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被人用剑在胸口捅了三个窟窿,脖子上被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几乎要把脑袋给切下来。治安官的人在死者卧房的门口找到了被踩成烂泥的那玩意儿,血浆溅了满地。 结合这位老爷好男风的传闻以及昨天被救走的都是精灵,治安官顿时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被劫的四名贵族有一个骑士长,两名男爵和一名子爵。他们都是特瑞城周边的村庄的领主,世代侍奉特瑞侯爵的家族。死掉的那位大人是子爵——于是便紧闭城门,全城大索。 “您的队伍里有精灵吗?”那军士又问了一句,“侯爵大人的命令,要逮捕一切在本城出没的精灵。” “没有。”乔尼冲自己的队伍扬了扬头,“你可以自己看看,但别动手,你们打不过我的手下的。说起来,那些精灵要是被抓到的话,要怎么处理?” “子爵家的奴隶将会被处死,其他的精灵将会被贬为奴隶,公开出售。”军士回答,“好了,先生,我还要继续巡逻,请原谅。” 等那名军士走后,乔尼将情况转达给列队的士兵,然后让他们按着昨天的规矩该干嘛干嘛去,明天早上再行动身。不过这一次,士兵们并没有欢呼着散开。他们面面相觑,又看看乔尼,似乎在疑惑着什么。最后,一名老兵代表众人开了口:“我们不做些什么吗?” 乔尼眉头一挑:“你是说……帮助那些精灵?” “是啊,他们都是罪恶的奴隶贸易的受害者。”那老兵说道,“相比远方的维尔萨人,这些精灵更加迫切地需要我们的帮助。” 其实从乔尼的本心来说,他是不介意做一做这种好事的。精灵奴隶的遭遇他曾经有所耳闻。最开始,美丽的精灵是被买来作为男宠或者女宠的。那时候,精灵奴隶的价格高昂,每一只都要近百枚金币,个别及其美丽的还要进行拍卖。后来,随着奴隶贸易的日渐发达,精灵的价格一降再降,作用也从单纯的解决生理**,转变为解决技术需要。最后,“一名可以用上三代人的青壮劳动力”就成了精灵买卖中最为常见的说辞。 因为是异族,而且是异种族,所以精灵奴隶的遭遇比起人类奴隶来,还要更加不堪。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应该是被奥丁的自由军解救的目标才对。 但是…… “这样会和此地贵族闹翻开战的。”乔尼皱了皱眉头,“当然,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毫无疑问,大家都坚持。 “我觉得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乔尼心中嘀咕着,“这群家伙比奥芬巴赫都还要狂热好几倍。” 好吧,这个任务看起来是不得不接受了。乔尼凝神注视着自己一脸期盼的手下,然后回头看着安迪,点点头。 安迪一愣,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们把那些精灵都买下来的话……”乔尼沉吟道。 “不可能”安迪喊道,“你别想打我的主意” “别激动,别激动。”乔尼摆摆手,“不是问你要钱。” 自从乔尼在出发那天向安迪借了两百枚金币去采购各种物资和弓弩之后,安迪对于自己的钱袋就无比地紧张。 “救,是一定要救的。”乔尼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说道,表情无比圣洁,“但是得讲策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那就只有劫法场了。近两百人的队伍要控制这么一座军力有一半以上都被征调的城镇,乔尼多少还是有点信心的。 但是不甘啊,这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乔尼考虑接下来的路是不是该绕着走了,不然自己的自由军就该和整个维尔萨第二帝国宣战了。 不过那些精灵并没有被抓到。第三天,在商人们的联名抗议声中,特瑞城的城门终于缓缓打开。如同开闸的大坝那样,商队如潮水般涌了出去。 “或许他们逃走了。”乔尼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塔布里城接受的第一个任务,“一座城市里或多或少总会有一些地道的。” 于是继续前进。两天之后,当自由军进入芬拉德城的时候,乔尼照例是让大家自由活动,然后踏入最近的酒馆。然后,他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兜帽,长袍,低声细语。”乔尼斜睨了那些精灵一眼,“讨论着偷袭计划……这就是缘分么?” 乔尼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第二天被拦在城门口的场景了。于是他咬了咬牙,径直走到那一桌精灵的旁边。待他们注意到这个陌生人的时候,乔尼便彬彬有礼地鞠躬微笑:“我可以坐这里吗?” 当然不行。 “对不起,这里有人了。”一名精灵阴沉着脸回答。 “哦,是我冒昧了。”乔尼道歉道,“那对面那个位置呢?” “先生,请不要打扰我们。”那阴沉脸的精灵冷冷地回答,“这里有很多空位置,我们不想和陌生人喝酒。” “这样啊。”乔尼叹了口气,然后迎着几个精灵愤怒的眼神坐了下来,“我也不想被人打扰,所以我恳求你们,如果你们确实要对这里的贵族动手的话,能不能等几天再说?” 语毕,沧浪狼一阵长剑出鞘的声音。 “你是谁?”阴沉脸的精灵质问道——当然,其余四人现在也都是阴沉着脸,“谁派你来的?你想干什么?” 看这架势,立时立刻就打算动手了。 “别紧张,别紧张。”乔尼站起身,摆了摆手,“忘了自我介绍了,鄙人乔尼.史密斯,是奥丁的牧师,现任奥丁的自由军的长官。不不,把你的剑收回去,我怕你手抖……我的队伍是为了传播自由的信仰与解救在艾尼迪亚人铁蹄下挣扎的维尔萨人而踏上这一次旅程的。我不想在路上因为别人的愚蠢行动而耽误了时间。” 奥丁作为自由之神的名号虽然没有传到南方的密林,但在帝国却传地很开。那几名精灵显然是听说过,所以敌意稍稍下降了些——奥赛丁禁止奴隶贸易,这是很让他们欣赏的。 “但是我们必须要拯救我们的同胞。”精灵们收起了长剑——这让远远围观的酒客们很不满,“我不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让他们多受一天的苦。” “好吧……”乔尼刚想说“那我就早点离开”,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有需要的话,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乔尼笑了起来,笑容无比和蔼,“混在我的队伍里,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乔尼觉得,自己应该招募一些优秀的射手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路向北,初战告捷 第二百二十二章一路向北,初战告捷 精灵是中土大陆最出色的丛林射手,没有之一。漫长的寿命不仅让他们看透了许多事情,更是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锻炼射技。弓箭手都是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训练自己的,而精灵到了六十岁那年,也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的模样。 无可比拟的优势。 乔尼微笑着,看向面前围坐的五名精灵。如果能够把他们拉进队伍的话…… “你的队伍?”为首的那名精灵盯着乔尼的眼睛,“你要我们为你卖命吗?对不起,你或许可以去找我们那些做佣兵的同胞,但我们并不是为了出卖武力而走出森林的。” 真是一群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看起来年轻的人……精灵啊…… 乔尼在心中嘀咕着。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乔尼摇头,“我和我的人并非要去参加贵族的战争,我们只为自己的理想奋斗。” 为理想奋斗?精灵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又一起看了看自己的某位同伴,最后看向乔尼。 “说说看吧,人类。”为首的精灵点了点头,“你们为了什么理想而战呢?” 然后就是一番布道。为全世界的自由而战,非常崇高的理想,加上乔尼的说辞,更能让人热血沸腾。不过这番话对于眼前的几名精灵来说,效果并不是很显著。 “我明白了。”精灵露出了欣赏与理解的眼神,但口风不松,“但请原谅,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乔尼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松了开来:“你们要解救维尔萨境内的精灵奴隶?” “可以这么说。”那精灵点点头,“刚才失礼了,我是萨尔加,森林之子,珈蓝部落最出色的弓箭手。很高兴认识你,人类,你和那些肮脏的贵族不同,你是个善良的人。” 乔尼觉得有些脸红了。 “你可以叫我乔尼。”乔尼点头致意,然后继续问道,“我理解你们崇高的目标,但恕我直言,几天前我听你们议论的时候,说是有部分精灵不愿意重新获得自由?” “不错”说到这事儿,萨尔加脸上的怒意很明显,“我冒险潜入那个贵族的府邸,找到了他们,可他们却说自己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到处飘泊……福瑞斯特在上,这些家伙竟然从内心中成为了一个奴隶” “这个……”乔尼沉吟道,“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吧……” “不自由,毋宁死”萨尔加悲愤道,“而且我看过他们的住所,肮脏,污秽,就像是部落里牲口棚一般。他们的自由活动范围仅限于一个小院子,一个公用的厕所。我看过他们的食物,是猪肉……你能想象吗?他们竟然吃猪肉” 乔尼有些凌乱了。猪肉怎么了? “猪肉在精灵的眼中是肮脏的。”安迪的声音在一边传来,“像是排泄物一样的东西。” “自己人。”乔尼双手虚按,制止了精灵们的敌对举动,“安迪.默多克,奥赛丁的法师。” 安迪也不客气,略略点头,就搬了把椅子坐下:“我刚才听了一下你们的对话。有一部分精灵不打算离开自己的主人——请原谅我的措辞,而你们准备怎么做呢?” “那些堕落的家伙都是在十几或是二十多年前被抓来的,但还有一些是三年前甚至是这些年才刚刚被抓为奴隶的。”萨尔加稍稍平复了情绪,“我们一个月前杀死了一名奴隶商人,从他那里获得了一份名单。我们要做的,就是按照这份名单把人救出来。” “然后呢?”乔尼问道,“把这些人都救出来之后呢?” “我和我的伙伴本来是想出来冒险的,见识一下人类的世界。”萨尔加回答,“但现在我很失望。所以在一切之后,我打算回到自己的部落。” 乔尼非常失望。 “你真的愿意远离人类的世界吗?”安迪突然开口,声音很是飘渺,“这里有森林里没有的食物,上面撒着香料;这里有森林中没有的美丽服饰,绣着漂亮的花纹;这里有森林中没有的刺激与惊险,足以让你铭记终生,然后对你的子孙讲述。你真的愿意离开人类的世界吗?” 乔尼的神志有些微微的恍惚。是啊,人类的世界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呢?这美丽的世界…… 不对。 乔尼看着安迪,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应该是魔法吧?这些事情完全不能说服去意已决的人。 显然,精灵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在玩火,法师。”萨尔加晃了晃脑袋,“不要用你那邪恶的魔法来yin*我。” “啊,没劲。”安迪丧气地嘟囔了一声,“精灵那几十年的寿命不是白活的。” 然后他站起身来,转身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我代表我的同伴向你们道歉。”乔尼心中埋怨着安迪,打着圆场,“但我确实认为你们不应该回到森林。你们可以加入我的事业,这是件好事。” “为了解放别的奴隶?”萨尔加想了想,“为了带去自由?” 劝说进行的并不是很顺利,但最终,乔尼还是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成功。 “我和我的伙伴会加入你的。”萨尔加说,“但我们绝对不会参与到任何贵族的战争中去,绝对不会。另外,我们要收取佣金。” 就这么谈妥了。 这一天夜里,有三户村庄贵族在城里的住宅遭到了匪徒的入侵,似乎是抢劫。混乱中有四名精灵奴隶逃走了,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贵族们的财产遭到了侵犯。于是城门紧闭,全城大索。 “快,城南的脏手酒馆”一队士兵从乔尼等人的面前狂奔而去,“闲人散开” “我开始对我的决定感到满意了。”萨尔加带着斗篷,声音低沉,“那间酒馆就是我们准备用来出城的。” “并不是每一个走私商人都能脱离城主控制的。”乔尼轻声回答,“你们上一次只能说是侥幸。” 没有出人命,就连现场也做过伪装。当乔尼准备出城的时候,他毫无悬念地被守卫拦了下来。 “这是南方领主联盟首领安德尔侯爵签发的通行证。”乔尼与看守城门的一名骑士交涉着,“我和我的手下奉命前往北方前线。军情紧急,还请行个方便。” “这些是什么人?”骑士犹豫了一下,抬手指向队伍中那些罩着头蒙着脸的精灵。 “这是我手下的刺客。”乔尼回答,“他们不想被人看见脸。” “几位男爵大人的府邸昨天晚上逃跑了四只精灵。”那骑士,仔细打量着精灵们,“我怀疑它们混在你的队伍里。” “是吗?”乔尼呵呵笑着,“不可能,请不要随便质疑我的信誉,先生,不然我会为了挽回颜面而提出决斗的。” “那是你的权利。”这骑士油烟不进,“来人,让他们脱下面罩” 五名士兵提着长枪就要上前,但立刻就被两个奥赛丁人的小队给控制住了。 “您是在代表此地的城主向安德尔侯爵开战吗?”乔尼收起笑容,面色冰冷,“我和我的战士在南方浴血奋战,抵挡坦尼亚斯人的进攻;现在我们又带着武器,前往北方前线。为什么,先生,为什么我要在你这个龟缩在后方的胆小鬼面前受到这种侮辱?请去把你的上司找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是不是打算和安德尔侯爵开战,是不是打算和斯坦因纳子爵彻底决裂” 这个帽子扣得有些突然了,而且怎么看都是欲盖弥彰。那骑士眉头紧皱,盯着乔尼,又看看他身后的那一群虎视眈眈的身背巨剑的战士,犹豫了一下,退缩了。 “抱歉,先生。”骑士鞠了个躬,“我失礼了。” 如果这群家伙杀人灭口夺门而出……谁也拦不住。 “很好,我原谅你了。”乔尼点点头,在一众行商羡慕嫉妒外加恨的注视下,带着手下鱼贯而出。 “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当最后一个奥赛丁人都走出了城门之后,城中城堡方向驰来一匹快马,马背上是一名擎着旗帜的骑士,“侯爵大人问你,为什么把这群人放出城去?” “他们是……”一番解释。 于是那骑士就沉默着回城复命了。 “啊,权力。”在城外很远的地方,安迪感慨着,“你这万恶之源” 接下来的旅途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惊喜了。有几座城镇的贵族府邸被抢,然后来自维尔萨南方领主联盟的奥赛丁佣兵们则会在第二天打破城镇的戒严,强冲出去。 最后那些抢劫案都得到了解决。虽然赃物无法追回,但案犯都被处以绞刑。于是皆大欢喜,贵族方面出了口恶气——反正也没丢什么东西;城镇居民则暗地里欢呼几个地痞的死去。 找人顶罪是一门艺术,一门家传的艺术。 至于奥赛丁人队伍里混着的十几个蒙头包面的神秘人,即使有人感觉可疑,也没有人敢去查看。任何想要查看这些可疑人员的士兵,都必须经过二十多个奥赛丁人。那些奥赛丁人的长剑在腰间,巨剑在背后,但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却让士兵们打消了那个愚蠢的念头。 当精灵们完成了自己的解救任务时,乔尼的队伍已经接受了十六个精灵战士。问起当日为何用通用语商量这种大事,萨尔加是这么解释的。 “自然是为了掩饰我们的身份。”萨尔加指了指脑袋上的兜帽,“虽然这两年我的同胞开始跑到人类的世界来做佣兵,但是人类对于我们的戒心还是很强的。” 于是乔尼就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另类,也深刻理解了第一次宣布精灵加入的消息时,自己手下的惊讶眼神。 但是有些东西是可以超越种族的,比如美酒。当奥赛丁人和一群矮人坐在一起拼酒吃肉,甚至是交流锻冶的技术时,乔尼就已经注定要多带上几个矮人了。 “我不知道别的什么。”那个叫托尔的矮人首领——一支五人冒险小队的首领是这么和乔尼说的,“我的好朋友说,你们要去追求自由,我们矮人最喜欢自由,而且正好接不到什么像样的活。你能给多少?” 好吧,自己需要工匠。乔尼是这么劝自己的。 “每个月三枚金币。”乔尼回答,“还有战利品分配。如果有别的,像是请你们建筑什么的话,另外有酬劳。对了,麦酒不限量。” 矮人很满意。虽然三枚金币实在是少了一点,但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手艺不精而离开的家乡,人类又看不上这些身高还不到自己胸口的矮子的战斗力——尽管他们很强。而且这位好心的人类说了,麦酒管够。 撇开一切,有最后一句就够了。 乔尼还有不少积蓄,但算算路程,无论如何也是不够走到目的地的。和他在北方的时候一样,沿途的盗匪和怪物这下倒了大霉了。那些乘着战争的混乱而崛起的强盗原本就不如北方的同行彪悍,连固定的营地都不敢设立。在精灵们的追捕中,他们…… 连乔尼都为他们觉得可惜——如果是让自己独立追剿的话,他们怎么都不可能被抓住的,更别说暴露自己的据点了。 终于,当路上的商队渐渐减少最后消失,当路上的难民渐渐增加直至不见,当道路上开始有巡逻的军队时,乔尼知道,他们就要到了。 花钱如流水而没有收入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只要再走过这最后一座城堡,就是艾尼迪亚帝国的占领区。在那里,是等待被救赎或者等待被救援的维尔萨人,是乔尼事业的开端,是…… 乔尼晃晃脑袋,把这些太过超前的念头给抛出脑海。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在冬天的时候。如今的维尔萨北方正是夏日炎炎之际,眼看就要入秋。虽然横遭兵祸,但因为贵族联合军败退太快,北方的农田并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除了因为开凿道路而毁坏的田地,其他的土地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看起来会是一个大丰收。 “我们的目标,就是这片美丽的土地。”乔尼站在一片农田的边上,对自己的手下发表演讲,丝毫不在乎背后村庄与更远处城堡的骚动,“这里的维尔萨人被奴役着,看管着。只有抛弃了自己信仰的人才能获得平静的生活,但他们也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穿行” 这绝对比被奴役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艾尼迪亚人的统治是残酷的统治。这群来自海外的一神教狂信徒比坦尼亚斯的白袍更加可恶。从这里开始,我们要把这群邪恶的家伙赶下大海” “赶下大海”将士们欢呼起来。 “进攻”乔尼反手拔出背上的巨剑,“竖起旗帜,队形散开” 两百多人的队伍散了开来,放弃了纵深,简单地分列两排,排成了宽两百米的阵型。宽广的队形踏过农田,但避开了长势良好的作物。精灵们已经是褐色的长袍,但取下了兜帽。试图坚守村庄的士兵看不见他们长地惊人的耳朵,但却很快就收到了他们射来的精准的箭矢。 至于矮人战士……守军是真的看不见。 “冲锋”当自由军靠近到村庄两百米的时候,乔尼用力挥舞了一下巨剑。战士们呐喊着,冲了起来。 然后他们就冲进了村庄,毫无阻碍。 “敌人逃跑了。”眼尖的精灵指着远处喊道,“朝城堡的方向” 第一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杀伤数量零,损失数量零——那几支示威与定位的箭矢已经被精灵拔了回来,毫无斩获。 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个围墙低矮的中型村庄了。一众没有来得及或是干脆就没有逃跑的村民跪在村庄的主干道上,等候占领者的到来。 他们看到了自由军的旗帜,纹着一柄插着翅膀的巨剑。没有人认识这面旗帜,但有旗帜的肯定不是土匪。这群对各自的神祇虔诚的村民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救援,等待着救赎。 哪怕是曾经对领主老爷的税率表示过不满的年轻人,也开始怀念起那个可以自由地对着自己的神祇祈祷的日子了,也怀念起那个可以离开土地,去城镇里寻求未来的时代。他们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一去不还,但…… 会回来吗? “维尔萨的人民”乔尼意气奋发,来到村民们的面前,“欢呼吧,你们得救了。” 刚说完,乔尼就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这话好像都是反派说的,然后村民们就会沉默,然后主角就会勇敢地站出来,然后这就是主角的初战了…… 啊,确实是一片沉默。 乔尼俯视着身前跪着地村民们,等待着勇敢的少年出现。不过他始终没有等到。 “都起来吧。”乔尼双手虚抬,“你们自由了我们是奥丁的自由军,艾尼迪亚人已经被我们赶跑了” 轻微的骚动,然后重新陷入沉寂。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解救者的反应 第二百二十三章被解救者的反应 村民们有自己的打算。 当艾尼迪亚人的大军席卷北方一线的时候,军队在溃败,平民们同样也有逃难的。个别精明而果决的领主会组织领民逃离封地,捣毁水井,焚烧土地与村庄,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物资,除了天然的肥料。也有一些是听说过艾尼迪亚人在信仰控制和人身限制上的坏名声,为了自己的人身与信仰安全而偷偷逃跑的农夫。 但最多的,还是舍不得田间地头那些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收获的庄稼的村民。他们留了下来,被入驻的艾尼迪亚军队抢劫了一番,又被抽走了五分之一(逢五抽一)的青壮劳力,说是近距离感受真神的教诲,为保卫真神的信徒而接受训练。异教的信仰自然是不能保留了,愿意改宗的一切照旧,坚持错误道路的就直接被打为奴隶,哪天想通了哪天恢复身份。 这比坦尼亚斯人蛮横多了——白袍至少还拉拢一批打倒一批。 在这个村庄,并不是没有人想要反抗。无论是和平的抗议还是暴力的反抗,统统化为了村口依旧随风摇摆的尸体。这些先行者们已然腐烂,身上再也找不到一块好肉。蚊虫整日绕着尸体嗡鸣,像是一种示威:下一个就是你。 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村民们已经很难再升起什么热切的反抗念头了。 虽然这些战士看起来很强壮,这支军队看起来很威武,但村民们还记得艾尼迪亚人的大军过境时的气势。那种气势不仅明显盖过了维尔萨第二帝国贵族联合军的声势,更是压下了村民们对于“王师”的希望。 现在,不管这些自称“奥丁的自由军”的家伙想干什么,那就让他们去干吧。他们随时可能离去,艾尼迪亚人的军队随时都会回来。 于是他们继续沉默,沉默地就像一群昏沉的羔羊。 “我们是奥丁的自由军,你们自由了。”乔尼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深吸一口气,“你们之中如果有谁想要回归艾尼迪亚人的怀抱,我会让你们去城堡的;如果有谁想要逃回维尔萨的地盘,我会让我的人护送你们离开;如果有谁想要留下来,在我们的保护下继续耕种这些现在属于你们的土地,那就站出来,站到我的右手边。” 乔尼说着,生怕他们不明白,抬起右手指了指:“就是现在,想要留下来,想要投靠我们的,现在就站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们的保护来自于奥丁的旨意,但并非你们可以安享的。你们必须做出些什么来交换这种保护。这是第一件事。现在,选择你们的站位吧。” 人群依旧沉默,但乔尼也不着急。他回头吩咐手下的士兵搜索村庄、警戒周围,又让人把村头的四具尸体给放了下来。 “他们是勇士,至少是有勇气的人。”乔尼看着尸体边上挂着的“异教徒的下场”的木牌,对身边待命的战士说,“而且他们这样会引发瘟疫的,带人去把他们埋了吧。” 这番举动终于让村民们有所动摇。他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奥赛丁战士把尸体从吊绳上解下来,神色不一。有恐惧,有感激,还有些嘴巴翕动,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咽了下去。 总之,他们不再是之前那般麻木。 “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吗?好的,我知道了。”乔尼回头看了看这些依旧跪着的村民,点点头,“那么……” “等一下”突然,一个看起来最多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站了起来,目光坚定,“我跟你走” 有一个中年人在地上直了直身子,张了张嘴,但很快就萎顿下来,不发一语。 或许是这孩子的父亲。 “好的。”乔尼看着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威廉。”那少年回答,“我叫威廉。让我跟你们走吧,给我一把剑,我不要钱,我只要杀死那些混蛋” “威廉……”这个名字勾起了乔尼的回忆,“威廉,我记住了。那么……” 他回头看了看之前悬挂尸体的地方,问道:“那上面有你的亲人吗?” “威尔叔叔是个好人。”威廉答非所问,“他只不过是想让那些家伙少征收点粮食,就……” “我明白了。”乔尼冲威廉招了招手,“你过来吧。” 不过威廉并没有走向乔尼。他回头对依旧跪着的人群喊道:“难道你们愿意重新生活在那群混蛋的统治下吗?你们真的要这么过吗?” 他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染力,简直可以说是不知所云,但村民们显然被触动了。 然后他们深深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算了,威廉,过来吧。”乔尼说道,然后回头吩咐,“这是第一个愿意加入我们事业的维尔萨人。奥格,给他一柄长剑,再给他一副盾牌,以后他就归你管教了。” 奥格是那二十四个老兵中的一个。他点头领命,走上前去,揽着威廉的肩膀,带他下去了。 “好吧,已经有人做出了他的选择。”乔尼重新看向那群村民,“现在,想要回维尔萨的人,站出来吧。” 这次人倒是不少。有一半人果断或是犹豫着站起身来,来到乔尼指定的地点站好。他们的目光中有不舍,但他们的动作中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最终,当跪着的人里面再也没了动静,乔尼对那些想要回故国的村民说:“你们跟着我的队伍,我们办完事后会送你们回去。”然后对那些依旧跪着的,打算投奔他们艾尼迪亚主人——或者兄弟,按照教义上的说法——的人说:“你们现在可以走了,朝着城堡的方向,别走错路,明白吗?” 他挥一挥手,那些人便飞快地跑了。 “现在,自由的兄弟们。”乔尼对那些要回维尔萨的村民们说,“带上你们可以带的东西,我们要出发了。” 乔尼要做的,当然不是护送难民返乡。这在过去是比赚钱的好买卖,但现在他们并没有买家。而自由军奉行的也不是什么周到的一条龙服务——他们又不欠维尔萨人什么。 下一站,另一个村庄。 从乔尼搞到的地图上看,这里的城堡是萨基尔堡,下辖四个村庄,有大有小,占地…… 这个不能信地图。 第二个村庄很轻松地拿下了,有三分之一的村民要回维尔萨,一个想加入自由军的都没有,想来那些有勇气的男人已经成为了挂在村头的那十一具尸体中的一员了。然后是第三座,第四座……萨基尔堡的守军数量得以扩大,容纳的村民也越来越多。乔尼的自由军在四个村庄里一种招揽了五个愿意跟着他们干的年轻人,三个是兄弟,一个是孤儿,还有一个就是威廉。他们的队伍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两百多人的难民队伍,拖家带口,拿满了可以携带的物资——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然后,在乔尼打算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支军队,一支有两百多人规模的军队。 艾尼迪亚人的军队。 因为对艾尼迪亚人的军制并不了解,所以乔尼无法判断这支军队的性质。远方的敌人服饰统一,但似乎并没有装备金属的铠甲,至少罩袍外面是这样的没错。在那支军队里,有一半人装备着长枪,大约有两人多高;还有一部分持着盾牌,应该是剑盾步兵。剩下的不超过三十个士兵握着弩机,站在剑盾手的身后。只有偶尔露出的武器才能让自由军的精灵斥候发现他们的身份。 难民们有些慌乱,但被乔尼镇压了下去。虽然兰斯洛特对于斩杀两名闹得最凶的家伙有些不适,但不得不说,这很有效。 “现在,你们待在这里,不准走动。如果还想活着抵达帝国的控制区域,那最好趴下,不要抬头。”乔尼踩着那两具鼓动着人们帮艾尼迪亚人杀死这些自由军的村民——或者说奸细也行——的尸体,手中的巨剑还淌着鲜血,“我和我的人会去解决一些小麻烦,也好为你们打通一条通道。都听明白了吗?” 村民们齐齐站定,趴下,无声地回答了乔尼的提问。 两百对两百,这是自由军遭遇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奥赛丁战士们都很兴奋,矮人战士在人类背后站着,看起来也很兴奋。倒是精灵们有些别样的情绪。一些精灵握着手中的弓箭,眉头紧皱。 “这些人是艾尼迪亚人的军队,也是奴隶主的军队。”乔尼对这些精灵手下们说,“想想你们受过的苦,这些家伙打算让整个大陆都遭受同样的命运。或许你们认为这是人类的私事,但我可以保证,一旦他们占领了整个大陆,你们的密林也阻挡不了他们进攻的步伐。” 精灵们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那种庞大的移动堡垒,也听乔尼说过那种堡垒小型化的可能。精灵的丛林战确实犀利,但箭矢在森林里也无法穿透那些坚固的木板甚至是铁板。 于是他们坚定了起来,隐隐然怀着一些保卫家园的热情。 “执弩,列阵”乔尼命令道,“两列队长负责指挥” 虽然一直在赶路,但自由军的训练一天也没有松懈。加上分列第次射击本来就是土生土长的战术,所以乔尼根本就不用操心。 自由军在老兵的调度下排成了三个线列阵——反正对面没有骑兵,精灵则独立散开,做火力掩护。矮人和精灵的矛盾可以追溯到……那是另外一个漫长的故事。总之,矮人们混在奥赛丁人的队伍里,圆盾挡在身前,战斧收在身侧,随时准备接战。 奥赛丁战士人人都带着一柄弩。这是他们自购的装备——这为乔尼省了不少钱。一百九十二柄弩机排开,个个上满了弦,随时准备击发。这一幕让对面的艾尼迪亚军队迟疑不前。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进攻,他们等待着长官的命令。 但艾尼迪亚军队的长官也没有主意。于是战场上肃静了下来。若是有几个草团随风而去,那就很有一些西部片将要决斗前的神韵了。 不过这里没有牛仔。严格来说,这里连骑士也没有。 “前进”乔尼命令道,“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然后他回头对兰斯洛特和安迪说:“你们看着村民,这次的战斗还用不着你们动手。” 在自由军的士兵——无论是弓箭手还是弩手——到达射程之前,艾尼迪亚军队的弩矢就已经****过来。绝大多数无力地插进了第一排士兵面前五步的地里,只有寥寥数支射到了矮人战士的盾牌上,然后叹了开来。 奥丁在上,这里距离自由军的弩弓的最大射程也还差上二十几步呢。 “他们在装填”乔尼站在队伍最前方,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些士兵在长官的斥责中慌乱地绞动着为自己手中的强弩上弦,“这不是正规军,奥丁的勇士,不要丢人了” 正规军的士兵是绝对不会在射程之外就慌忙射击的。 于是此起彼伏的命令声响起,奥赛丁的战士们发一声喊,快步奔跑了起来。他们对着对面的人**出了手中的弩矢,然后挂回了背后。取巨剑的取巨剑,抄剑盾的抄剑盾。奥赛丁的战士们冲锋了。他们满怀着对于自由的热爱,燃烧着奥赛丁民族的热血,秉承对奥丁的信仰…… 乔尼多少有些不满——这群家伙擅自冲锋了。 不过这确实有效。跑得最快的是轻盈的精灵。他们脚步如飞,突出了奥赛丁战士组成的人墙。他们发射的箭矢落入艾尼迪亚人的军阵,每一箭都能收割一条人命。有上好了弦的艾尼迪亚弩手想要闪出盾牌手的掩护进行射击,却立刻被跑入了射程的精灵点名爆头。这让弩手们的士气顿挫,立刻就有扔下武器转身逃跑的,但很快就被在后方督战的长官抢过了一柄弩机射杀。 那尸体向前飞出了几步远,重重地落在地上,吓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弩手。 不过也吓不了多久。一支士气不高的非正规军队,在伤亡超过十分之一的时候就会动摇,再来一个十分之一就要开始出现大规模的溃逃了。 艾尼迪亚军的第一个十分之一的损失发生在两军碰撞的一瞬间。虽然长枪如林,但突前的巨剑战士小队却是长枪兵的噩梦。斩断枪杆,冲开敌阵。后面跟着的剑盾战士顶盾向前,顿时就撕开了艾尼迪亚人的阵型。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艾尼迪亚人就溃退了。先是弩手,然后是后排的长枪兵,最后就是整体的大溃败。最执着的那些奥赛丁人追了整整五百步的距离,最后用弩箭射死了三个跑的最慢的逃兵,然后意犹未尽地归队。 “纪律啊”乔尼颇有些痛心疾首地想,“下一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整肃纪律……我以为奥芬巴赫那家伙已经练地够好了,居然还是这个样子……啊,你看,那几个小队现在才回来。要是有骑兵在旁边埋伏的话大胜立刻就是大败” 就像二十年战争早中期的那几次著名的败仗一样。 其实,奥芬巴赫也是注重纪律的,但乔尼带走的这些战士要么年轻气盛,要么热情过分。最重要的,是他选做队伍临时长官的那些老兵——你能指望一个狂信徒冷静成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纪律,就是乔尼的下一步要整肃的目标 先把眼前的事情完成。 战场上留下了不到一百具尸体,或许还不到五十具,追击的路上倒是倒下了不少敌人。现在,自由军的战士站在尸体之中,几个矮人还找来尸体把自己垫高。精灵们给自己找了块干净的土地站好,然后和所有人一样,看着乔尼。 “自由军的战士们”乔尼高声喊道,“你们是最棒的现在,整理战利品,先把身后那些难民送去维尔萨再说” 军情紧急,大家都是明白的。于是分配任务,有条不紊地将难民带在身后,顺着来的路返回维尔萨。 自然而然的,自由军在维尔萨的边境遭遇了一些麻烦。一支从艾尼迪亚占领区方向过来的军队,总是会让人心生猜忌的,即使有安德尔侯爵的文书也无法减少这种猜疑。这里本来就不是南方领主联盟的管辖范围,而三位公爵对于那个几乎是从帝国中分裂出去的势力也是抱有隐约的敌对态度。所以乔尼对于这一切倒是有些心理准备。 他们一路上只不过是仗着实力和一些名义上的同盟关系才强行闯关的。 “这些是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平民。”乔尼和拦住他们的军队的指挥官,一名骑士这么说道,“现在我把他们送回来了,交给你们,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 “帝国将感谢你的所作所为。”那骑士点头致意,“但请原谅,如果你们要进入……” “不。”乔尼微笑着回答,“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那座城堡。 第二百二十四章 偷城 第二百二十四章偷城 萨基尔堡并不是一座坚固高大而又易守难攻的坚堡。在过去的二十年里,萨基尔堡面对过的最强大的敌人也不过是一群由逃兵组成的强盗。那时候,强盗们搭起了梯子想要强行攻城,却被城堡的守军死死地挡在城外,直到附近的领主率军解围。 即使是三位公爵之间的争斗,也从来没有波及过这座并没有多少油水的城堡。萨基尔堡的外墙低矮,只有大约三四个人那么高;萨基尔堡的主堡也并不雄伟,五六个人那么高。当艾尼迪亚人到来的时候,城堡的守军不战而退,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攻城的痕迹。现在,在这座城堡里驻守的,是二十个人的艾尼迪亚远征军的士兵,外加一百名维尔萨士兵——经过了近两年的洗脑,维尔萨原住民已经成为了可靠的兵源。 乔尼的自由军之前遇到的那一支巡逻队是这个地区内最大规模的一支机动力量。因为前方还有战事,并且一切顺利,所以艾尼迪亚人在后方留下的都是新近训练的护教军。这些士兵的忠诚值得相信,军事技能也能与维尔萨贵族联合军一较高下。虽然训练的时间稍嫌短暂,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实战,但维护一方安定与稳定还是没有问题的。 除非是遇上乔尼这样的人,对上自由军这样的军队。 现在,萨基尔堡里挤满了人。有从四个村庄中退下来的士兵,也有从村庄里逃过来的村民。他们挤在城堡中间的操练场上,仰望着了望塔上的哨兵。 “我们的巡逻队和敌人碰上了”那哨兵向下喊道。 士兵们都很高兴,村民们则很欣慰——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然后他们继续仰望哨兵,一些士兵则在大喊:“现在怎么样了?” 也有些激进的信徒则提出自己的建议:“长官,带人杀出去吧” 并不是每一个信徒都是狂信徒,并不是每一个军官都是战争狂,并不是每一支军队都会一往无前。 即使是艾尼迪亚这种由宗教疯子组成的帝国。 城堡的长官没有回应手下的提议。他是一个虔诚的艾尼迪亚人,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跟着战舰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他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不然也不会被委任为萨基尔堡的军事长官。他的手下有超过一百五十名士兵,现在全都集中在城堡;他的战友有两百人,正在与那些入侵者正面对峙。 但他并没有动。 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谨慎感到庆幸。 “交战了”哨兵兴奋地大喊,但立刻石化。 许久,他的声音干涩,面容沮丧,甚至有一些颤抖。 “我们败了。” 败了? 那么快? 有人不信,也有人大骂,但更多的,则是悚然。 这是什么样的实力? “敌人退兵了” 这一次,是一片轻声叹息组成的声浪。 终于退兵了。 乔尼并不知道自己的队伍给萨基尔堡里的人造成了怎么样的心理压力。他和他的人在萨基尔周边的一处小林子里休息了半天,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这一天夜里,月亮藏在云朵里,时隐时现。繁星将光亮撒向大地,给万物笼上一层几乎不可辨认的光晕。萨基尔堡的城墙上点着火把,却照不很远,只能为夜色中的旅人指明目标,也为夜色中的袭击者指明方向。 乔尼戴着他那副夜视的眼镜,身后跟着所有的十六名精灵战士。精灵与矮人都能在黑夜中视物,但考虑到这两个种族彼此之间都看不起对方,乔尼只带上了精灵。 在偷袭的时候,轻盈的射手比单纯的战士要有用地多。 这一行人躲藏在无处不在的阴影里,弯着腰,慢慢靠近萨基尔堡的城墙。乔尼已经用亚麻布细细地包裹住了自己的巨剑,以免这柄凶器在黑夜中成为一个光源。 城头上的士兵在认真的巡逻,不时会向黑暗的原野张望,试图找出隐藏的敌人。但乔尼和精灵们散得很开,并且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会反光的金属物品。哨兵一次又一次地将视线从偷袭者的身上扫过,但却什么都看不见。 几个简单的手势,乔尼就把进攻的指令传了下去。他的巨剑背在身后,双目眯起来,望着城头。 轻轻的“嗖”声响过,城头上隐约有箭矢入肉的声音。精准的箭矢直接射透了哨兵们的眼窝与咽喉,让他们发不出声音来。一个射术最佳的精灵拉满了弓,直接射死了城堡最高处的了望塔上的哨兵。然后几个精灵朝城墙上抛掷抓钩,让一条软索直直垂下。 “谁?”抓钩与城墙碰撞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其他方向哨兵的注意。他们望了过来,看见了自己同伴倒下的躯体。 “敌袭” 伴随着一阵尖利的报警声,乔尼和其他的精灵正迅速地沿着绳索爬上城墙。待登上城头,几名精灵迅速取下弓箭,弯弓射箭,一气呵成,将对面城墙的几名哨兵射杀。乔尼向城堡里面望去,便看见密密麻麻的平民露宿在空地之上,两旁的营房里不断有衣衫不整的士兵涌出。他们有些惊慌地四下张望,然后就看见了城墙之上,在火盆与火炬的映照下,那几个不断登上城头的入侵者。 “敌袭敌袭”越来越多的报警声,伴随着惊醒的平民们的尖叫。 精灵们居高临下地点名,乔尼则为下边的混乱添一把火。他从背后取下巨剑,除去上边包裹的亚麻布,回身斩断了插在城头的火把,将它们踢下墙去。又斩断了火盆的支撑杆,用剑身将那些尚且燃烧着的干柴给扫下城墙。 真正的添了一把火。 城堡的空地上本来就已经是十分拥挤,这些灼人的火光落下,更加显得混乱。偶尔有士兵从自己的屋子里取出了劲弩想要反击,却又被人群给挤地七零八落。难得能用手中的长剑给自己开出一块空地,抬头瞄准,却又什么也看不到。那一段城墙上所有的光源都被乔尼给清除了,只有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 这个时候,已经有三十多名艾尼迪亚士兵倒下了。他们的脑袋上插着箭矢,死不瞑目。 “顶盾上城墙”城堡的长官举着盾牌从城堡里走了出来,长剑收在盾牌后边,“保护好自己顶盾上城墙” 盾牌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有大约八成的士兵成功地在精灵射手的箭雨中幸存下来,沿着阶梯登上了城墙。他们咬咬牙,怒吼一声,探头从盾牌后面看了看前方的情况。在他们想来,最艰苦的旅途已经过去了,那些可恶的弓箭手必将接受惩罚。 但他们看到的,却是一群巨剑在手的奥赛丁战士。当然,艾尼迪亚士兵是不会知道这些巨剑大汉究竟来自何方的。他们能做的,除了惊愕之外,大概就只有去死了。 巨剑虽然大,但却并非什么特别沉重的、依靠惯性如同重斧一样造成杀伤的武器。不过乔尼安排的这第一批登城的战士手中的巨剑与普通的巨剑略有区别。 奥赛丁王国铁匠众多,军制改革之前武器不甚统一。这些战士用的,都是特制的双手重剑。他们或许使不出花哨的招式,但若是面对面硬砍,区区几面二线军队装备的简陋盾牌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惨叫,鲜血,滚落的尸体。 “拿起武器”乔尼站在后排,冲着下面喊道,“你们身边站着的是入侵你们家园的侵略者是剥夺你们人身自由的罪犯是掠夺你们农田里收获的敌人拿起你们身边的武器,将他们打倒吧你们将迎来一个美好的新时代” 乔尼凛然地站在城墙上,俯瞰着混乱的城堡,犹如一尊雕像一般。 “弓弩手把那个家伙射下来”城堡的长官意识到了危险。他很清楚自己这边的军队对维尔萨的村庄做了些什么。虽然这群人都是自愿接受他们的保护,但毕竟是维尔萨人。皇帝陛下连牧师都还没有来得及派来,这群异教徒是不可信的。 只要一颗火种,或许就能点燃一场大火。 平民们没有动弹。反抗?有那个胆子的现在还在……哦,已经被上面那个男人解下来安葬了。由谁统治不都是一样?照样是纳税,照样是服役。虽然过去能够自由地走动,但这些选择留下的人并不在乎这可怜的自由通行的权利——他们本就是打算老死在这块土地上的。 所有匆忙拾起弓弩的士兵都被精灵射手点杀了。乔尼依旧挺立,毫不畏惧。 “让我来帮帮你吧。”安迪的声音从乔尼背后传来,“鹰之光辉” 法术的效果大约延迟了十秒才到达乔尼的身上。在城下那些敢于抬头仰望的平民眼里,乔尼的面容突然变得圣洁了起来——他们看不清那张脸,但就是有这种感觉。乔尼的声音也变得更有磁性,他的话语也更有说服力……这个和乔尼本人的努力有一定关系。 “一颗艾尼迪亚士兵的脑袋五个银币。”乔尼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赶走了艾尼迪亚人,你们的土地将属于你们自己,没有人会再向你们要求赋税,也没有人会强迫你们服役,更没有人会逼着你们改变信仰。你们的神会护佑你们的,因为你们是为自由而战” 站在下面的城堡长官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了。那些怯懦的异教徒现在似乎充满了勇气。他们抬头看着身边和不远处的城堡士兵们,眼神中……那是种说不清的感觉。 “那些死去的士兵身上有武器,那些燃烧的火把也是武器。”乔尼继续喊道,“拿起他们,朝你们敌人的胸口轻轻一刺……啊,你们就自由了” 奥赛丁士兵还在不断地攀上城墙,但却没有继续进攻。精灵射手的射击也放缓了许多,只是偶杀点杀那些偷偷举起弩机的艾尼迪亚人。城堡士兵在留下了十数具尸体之后,再也不敢强冲由奥赛丁巨剑士兵组成的人墙。攻守双方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胶着了战局。 “你们还在等什么”乔尼突然一声爆喝,“那些挂在你们村庄门口的尸体,难道都是陌生人吗?” 终于,有人行动了。 那是一个中年人。从乔尼的角度看,那并不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更不像一个拥有勇气的中年人。他浑身脏兮兮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胡子拉渣,参差不齐,怎么看都是一个失败者的模样。 但他动了。他悄悄拾起了一把登城的士兵掉落下来的长剑,紧紧地拽住,然后大吼一声,站起身来,高举长剑,顺着人群中的缝隙向离他最近的那名士兵冲了过去。 “噗哧。” 长剑直没入柄。那名被袭击的士兵很早就发现了这中年人的袭击意图。他脚步一转盾牌依旧朝着城墙上精灵射手的方向,身子猛地一矮,便将长剑递入了那名嚎叫着冲上来的农民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这可怜人瞬间是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他颓然地松开长剑,挂在那士兵的剑上,已然是断气了的模样。 精灵们并没有乘这个机会射击。在见识过自己那些贪图人类供给的美好生活——在他们看来根本比不上家乡那自然清新的环境——而甘愿成为奴隶的同胞之后,这些精灵已经明白,只有愿意争取自由的人才有权利享受自由。 现在,是这些准奴隶们做出自己选择的时候了。 “啊” “啊” 那不知名的中年男人的死犹如一团小小的星火,彻底点燃了这个巨大的火药桶。平民们纷纷站起了身,捡起身边可以用来当作武器的东西朝身边的士兵扑去。那些一开始没有站起来的,在乔尼一番“他们要是失败了,你们也逃不脱艾尼迪亚人的惩罚”的蛊惑下,也不清不愿地加入了战团。 疯狂,彻底的疯狂。城堡的长官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看见一个身影惨叫着从了望台上落下,那是他派去点燃烽火的士兵。 第二百二十五章 清点战利品 第二百二十五章清点战利品 乔尼并不想占领城堡。 他也不想做一个乱世中崛起的新的封建军事贵族。虽然自由军的战力很强,但乔尼并不想把有限的人力资源投入到无限的守城之中。尤其是这种守城所面对的敌人很可能是整个艾尼迪亚远征军…… 前线的战争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不是么? 现在,城堡里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尽管艾尼迪亚士兵在战斗技能上稳压那些农民一头,但拿了武器的农民在战时也是能被称为农兵的,何况数量还占据绝对优势,并且完全没有退路可言。 当最后一个士兵撤回城堡主体,并且将大门死死顶住之后,平民们的进攻才告一段落。他们喘息着,抬起头仰望黑暗的城墙之上。有三个人提着刚刚割下的、还在淌血的脑袋,呆呆地站着,有些失神,又有些期盼。 “啪嗒”一声,乔尼身后的安迪落在地上。他原本是用浮空术慢慢飘上来的,此时法术效果刚好结束。 “把眼镜摘下来,我要施展光亮术了。”安迪轻声说道,“让这些人好好看看你。” 乔尼摇摇头,抬手制止了安迪的动作。他将眼镜摘下,然后低声祈祷,念诵咒文。一道青蓝色的光团出现在他的胸前,柔和的光线照亮了乔尼的的周边,映衬地乔尼仿佛一个圣徒,一个神使。 因为诸神停战条约的存在,中土大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神使了,但这并非愚民们可知的。 他们齐刷刷地跪下了。 “都起来吧。”乔尼的声音平稳,充满感染力,“现在,你们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了。” 没有欢呼声。 “你们的赏钱一会儿会给你们的,别把那些脑袋弄丢了。”乔尼对那几个有所斩获的平民说道,“一人五个银币,我说到做到。” 连声的感谢,甚至有呼喊万岁的口号。 然后就是沉默。 “大人”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开口,似乎是某个村庄的长老,“大人,如果……我是说如果,艾尼迪亚人打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很犀利的问题。 “艾尼迪亚人一定会打回来的。”乔尼微笑着回答,“如果他们回来,你们就躲进森林里,躲进山里,然后找到我们。我们会帮你们重新夺回村庄的。” “可是我们的土地……”底下已经有些哗然了。 “那么,就要靠你们自己守护了。”乔尼的笑意越发明显,“我们替你们砸开了镣铐,如何不去重新戴上,那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其实也好,难道你们想一辈子带着镣铐过活吗?” 老者想说话,但几个杀得有些热血上头的村民已经喊了出来:“不想” 带头的是那些提着脑袋的村民,附和的是几个年轻人。 这才像话嘛,乔尼有些享受地想道。 “我会给你们留下一些东西,如果艾尼迪亚人打过来了,你们就躲进城堡,然后放出信号。”乔尼继续说道,“然后你们只要坚守城堡就好了。”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村民们交头接耳,都点了点头。 “好了,大家先各自回家吧。”乔尼说道,“我们要去解决城堡里的敌人了。” 奥赛丁战士鱼贯而下,分开拥挤的人群,来到城门边上。他们拉开了大门,又升起了外围的木栅。照着乔尼的吩咐,这些战士从怀里摸出了十五枚银币,在火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谢谢,谢谢。”那些提着脑袋的村民哈着腰接过赏钱,随手就把那些脑袋给扔在城门口,匆忙离去。剩下的村民无言地带着自己熟识的人的尸体,默默离去。 当热血稍凉,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牺牲地有些多了。 村民们离开之后,城外剩下的自由军战士就进城了。他们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此时正是战意高涨的时候。罪恶的奴役者就在这座城堡里负隅顽抗,抗拒着他们应得的惩罚。 “勇敢的自由军战士们”乔尼将巨剑向城堡一挥,“进攻吧碾碎那些奴役者” 战斗进行地毫无悬念。看似厚实的大门很快就被奥赛丁战士怀抱冲木给撞了开来,城堡的射孔处有弩手想要射击,但都被精灵射手给杀死了。当门闩断裂,大门缓缓打开,一排持弩的奥赛丁战士扣动了扳机,将等待在门口的长枪兵射杀了一排。 再之后,就是接受降兵了。 勇敢的艾尼迪亚人已经在冲锋中死去了,剩下的维尔萨原住民护教军毕竟不是极端狂热的狂信徒。他们的士气早就跌到了谷底。遭到弩矢的一轮打击之后,士兵们立刻便投降了,顺便把自己的长官给捅死在身后——他想阻止这场投降来着。 “你们……”乔尼皱着眉头扫视着被绑起双手跪倒在地的护教军,心中十分犹豫。 这些人不能留,自由军暂时还不需要俘虏。但是如果悍然杀俘的话,又对自己的名声十分不利。远的不说,对于在场的这些战士,能有几个可以接受自己下令杀俘的举动? “你们应该战斗到最后一刻”乔尼愤愤地说,看起来是为艾尼迪亚人的勇气不满,“我真为你们感到羞愧。” 抬头看了一会儿城堡底层高高的天花板,乔尼低头吩咐道:“把他们绑起来,问出城堡里的钱和武器都放在哪里。” 然后交给外面的村民。当然,这话是要等到一切都问出来之后才能说的。 乔尼这次半夜偷城,头一件事,就是筹措资金。 如果不能抢劫村庄的话,那城堡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去处。乔尼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说城堡里还储藏着那位遁逃的贵族领主的大部分财物。 果然,他赌对了。 三百四十四枚金币,六百二十三枚银币,还有铜币若干。这简直就是一个藏宝库了。这是此地领主祖辈传下来的家财,就连城堡的守军也是前不久刚刚从隐蔽的地窖里翻出来的。当时他们只是想喝一些贮藏的美酒,打开酒桶,却看见满目的金光。 现在,这些钱都是乔尼的了。看起来是一笔巨款,不过…… “每个人也就十五枚银币啊……”乔尼算得很快,然后口中啧啧有声,“少了点吧?” 每个人分上十五枚银币之后,还剩下八十六枚金币外加八枚银币。铜币过于累赘,乔尼打算全部撒给那些村民。每个参与偷城的战士还要额外奖励两个金币——之前那个算是工资,威廉等五个新入队的民兵是没有的。于是乔尼又一贫如洗了。 “算了,藏富于民。”乔尼心想,“那些武器装备人家可都是自带的。” 城堡里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武器与防具,想来是被原来的领主拿去打仗了。既然他没有回来,那装备自然不可能刷新。城堡里的士兵身上倒是全副武装,长剑长枪一应俱全,质量也算不错,放到三年前的维尔萨第二帝国都算是优质的军备。艾尼迪亚人身上是皮甲,质量怎么样放一边,满身窟窿肯定是不能用了。俘虏的几名长枪兵身上则是布甲,和没有防御也就是一线之隔。 排队领了钱,战士们都眉开眼笑的。五个矮人战士倒是有些心有不甘,嘟囔着下次要跟着乔尼出击。不过他们很快就笑了出来——两个奥赛丁大汉扛着酒桶就过来了。 “别喝醉了,其他随意。”乔尼摆摆手,换来一片欢呼。 “这就是福利啊”乔尼心想,“有理想还有酒肉吃,这算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吧?” 但最关键的一步还没有走出来。这一步能不能走好,还得看艾尼迪亚人是不是配合。 不过乔尼对他们有信心。如果艾尼迪亚人能够不按他的预想行动的话,那乔尼就得重新考虑自己正在进行的这个事业的意义了。 “乔尼。”兰斯洛特刚刚从满地的血腥中缓过来,“你在笑什么呢?” “哦,没什么。”乔尼收起脸上浮现的笑容,看着兰斯洛特,又笑了起来。 “我们去休息吧。”他牵起自己妻子的手,缓缓步入城堡的卧房。 另一边,法师安迪正与士兵们混在一起。严格地说,是与精灵们混在一起。 “听说你们那里有很多法师?”安迪小口啄着清水,“能给我说说么?” 一夜过后。 安迪从沉睡中醒来,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微微有些失望。精灵的确有很多法师,不过法师都是属于精灵王的。精灵王的领地在密林最深处,据说那里矗立着七座法师塔,所有有天赋的孩子都会被送去法师塔进行学习。 萨尔加并非精灵王的部民。事实上,每一个被抓来做奴隶的精灵都不是精灵王的直属部民。上一次精灵矮人联军的进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人类奴隶商自作孽——他们掳走了精灵王的侄女。 不过能多了解一些关于精灵的知识,对于法师来说,倒也算是有些收获。 “出发了”乔尼从城堡里找出一面锣来,用力敲着,“都醒醒,醒醒出发了上路了” 宿醉的男人们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然后慢慢挪到城堡的水井边上,有气无力地用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脑袋。 这下终于精神了。 “队长,清点自己队伍的人数”乔尼板着脸,身后跟着容光焕发的兰斯洛特,“集合” 许久,队伍终于集结了起来。乔尼看着这些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精神的战士,琢磨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应该喊一声“敌袭”试试。 还是说正事吧。 “我昨天说什么来着?”乔尼痛心疾首道,“你们都喝了多少?下次还想不想喝酒了?” “报告”一个老兵出列道。 “讲。”乔尼点点头。 “我们安排哨兵了。”那老兵回答,“而且我们每个人都能保证在敌袭的时候立刻清醒过来” 乔尼皱了皱眉头,指着一旁依旧酣睡的五名矮人道:“每个人?” “他们不算,先生”那老兵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 “好吧。”乔尼点点头,斜了一眼一旁散开来和安迪站在一起的精灵还有威廉等人,“现在,单膝跪地,我们开始晨祷。” 晨祷进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精灵们被乔尼派上了城墙进行巡视。当晨祷结束,众人打开大门,便看见等候在城堡门口的村民。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精灵们也早已向乔尼汇报过,不过乔尼并不在意让他们多等一会儿。 站错了队,总得接受一点惩罚。 “大人,您要走了吗?”昨天那个主动答话的村庄长老越众而出,“我们以后要怎么联系你们呢?” “哦,这个啊。”乔尼回身冲安迪使了个颜色,于是法师颇有些不情愿地摸出一小瓶药剂。 “如果艾尼迪亚人来了,你们就躲进城堡,拿起武器——我都留在城堡里了,还有一些铜币,你们自己分吧——然后在了望塔上摔碎这个瓶子。”乔尼小心地将瓶子交到那长老的手中,“然后架起烽火。到时候会有一股红色的烟雾,我们看见了,就会赶过来。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守住城堡,不然我们赶过来也没用了。” 村庄长老弯着腰将瓶子接了过来,口中不住称谢。 “哦,对了,昨天有三十多个俘虏,还有一些被他们拖走的尸体,都交给你们了。”乔尼一摆手,“你们要放了他们也好,杀死他们也好,我无所谓。不过他们可能会与你们中的一些人有仇,所以……你们自己决定吧。” “吊死他们”当奥赛丁战士把那些俘虏押出来的时候,村民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然后是更多,“吊死他们烧死他们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那些俘虏面色颓败,隐隐有杀意浮现于眼底。 一个俘虏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群,咬牙切齿道:“我的兄弟们会为我报仇的,真神的军队将会踏平你们这些背叛者的家园,把你们统统杀死” 整个世界一下子沉默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第一次围剿 第二百二十六章第一次围剿 报复,这是所有村民都害怕的东西。 “哈哈,报复?”乔尼笑道,“尽管让你的主子来吧,没有人可以打败我们” 说完,他飞起一脚,将那口出狂言的俘虏踢到在地。这一脚势大力沉,顿时就把对方踢晕了过去。 “不要怕,自由的人们”乔尼对那些犹自惊惧的村民们大声说道,“坚守住城堡,我们会来救你们的城堡里还有很多的弩,你们自己好好练习一下,这都是你们保命的资本” “那这些士兵……”村庄长老犹豫地问道。 “我说过,交给你们处置。”乔尼笑着回答,“你们可以选择放了他们,不过艾尼迪亚人的军队就会马上得到消息。” “不能放”有年轻人说道,声音不大,但很清晰,“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抢了我家的钱” “我认识他,他就是吊死我伯父的那个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开始只是个别人的愤怒,很快就演变成了群体性的无意识地暴力宣泄。村民们仿佛中了魔咒一般,态度统一,声震如雷,以至于乔尼忍不住回头瞟了安迪一眼。 安迪耸耸肩,表示这和他没有关系。 “不论你们如何处置。”乔尼的声音在这阵声浪中清晰可闻,“我们必须启程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他语重心长,拍了拍长老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跟着整个自由军。 身后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关心。无论这些村民是杀死俘虏还是释放俘虏,他们都已经搭上了乔尼的战车,再也下不来了。 有惨叫声传来,凄厉,骇人。 “乔尼。”兰斯洛特皱着眉头凑到乔尼身边,“他们真的能挡住艾尼迪亚人的进攻,直到我们赶到吗?”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乔尼不想让兰斯洛特知道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他爱怜地抚了抚自己妻子的长发,微笑着回答:“我不会把队伍带得太远的。如果他们都不能坚持到我们赶去的话,那即使我们赶去了,也救不了他们。” “这是一场战争,兰斯洛特。”不等兰斯洛特说话,乔尼接着说道,“一场关乎未来的幸福与当下的尊严的战争。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死在这场战争中,但必须死地有价值与其在他们的余生生不如死,倒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争取未来的幸福生活。这,就是我们要做的;而这,就是奥丁给我的喻示。” 此时自由军的队伍已经离开那个村庄有段距离了,回头望时,只能隐约地看见村民们将动弹不得的尸体吊上木杆。乔尼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突然快走几步,一下跃上了一块路边的大石头,挥舞着手臂对自己的手下喊道:“伟大的奥丁曾经进入我的梦中。在那里,他给我看了许多关于艾尼迪亚占领区的场景。” 奥赛丁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望向石头上的乔尼。就连精灵和矮人也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等待着自己这位临时的首领的训导。 “我看见,一个想要逃离如同地狱般压抑的村庄的母子,是怎么样被艾尼迪亚人残杀的。”乔尼的声音激昂顿挫,“我看见农奴们做着最劳累的工作,但却被人肆意蹂躏。我还看见,在艾尼迪亚人的军营里,维尔萨人被强迫接受军事训练,然后投入战场,杀伤他们过去的同胞。” “想象一下,我的朋友们,如果你们被人带上镣铐,强迫你们放弃对于奥丁的信仰,接受他们的奴役,在他们的驱使下向自己过去的同胞进攻,你们会怎么做?”乔尼问道,“接受这种不义的统治,还是奋起反抗?” 这是第一代奥赛丁人所切实经历过的事情。他们选择了抗争。 严格来说,是一部分奥赛丁人选择了抗争。但细节暂且放到一边。 “反抗反抗”奥赛丁的战士们从小听着祖辈的故事长大,自然做出了最为符合身份的选择,“宁死不降” 虽然没有人明确表示,但对于“这些维尔萨人无论如何都受不住城堡”的疑惑却已经在无形中解除了。在精灵们的眼里,这是奥赛丁人的一种价值观,并且很让他们欣赏;在奥赛丁人眼里,这是一件十分正确的事情;在矮人的眼里,昨天的酒很好喝。 在这一刻,没有人再想起乔尼曾经说起的“选择的自由”。 这是一种最常被忽视的自由。 “原谅我吧,伟大的奥丁。”乔尼重新带领队伍踏上征途,心中默默祈祷,“如果一定要有人为这神圣的事业做出牺牲,那就让这些被拯救者去吧” 好在,奥丁本身就是一位中立的神祇。 跟随自由军的那五名维尔萨年轻人已经被武装起来了。他们身上穿着被抹去了标记的艾尼迪亚制式军服,最普通的那一种,但比他们原来的破衣服要好上一些。他们的腰间插着长剑,他们的背后负着圆盾。这些年轻人没有装备弩箭,因为他们还不是那么值得信任。 这五个年轻人被拆分开来,分别填入了五个奥赛丁小队。他们将跟随自己身边的奥赛丁大汉在路上学习一些运用武器的基本知识,并在今后的日子里不断磨砺自己,将自己从一名农夫转变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至少也是合格的民兵。 威廉并没有因为他的名字而受到特殊的照顾。事实证明,这仅仅是一个比较普遍的名字而已。乔尼看不到任何熟悉的影子,也没有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特质。 那就扔进军队这个大熔炉里去改造吧,现在时间还算充裕。 “下一站,我们进山。”乔尼抬手一指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面的林木郁郁葱葱,“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家园。” “你根本不在乎那些村民是死是活,是吧,乔尼?”安迪靠上来,轻声问道,“或者,你其实更希望他们被杀死吧?” “嘘。”乔尼食指搭上嘴唇,“我们私下说。” 死亡的威胁在很多时候都比金钱与利益的刺激更加有效。有命拿钱,也得有命花钱,背水一战时激发的士气往往能使整个军队的实力超出冷兵器时代普遍士气的好几倍。 没有退路,就没有溃败。最多有投降的。若是敌军将投降的路都给封死了的话,那就只能拼命了。 乔尼要做的,就是为维尔萨的平民们凿开这条汹涌的大河,堵上他们偷生的狗洞。除了拿起武器为自由而战,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当红色的狼烟燃起,便是开始这片土地开始全面反抗的号角响起的时候。 没有退路没有退路没有退路…… 在之后的七天里,乔尼带着自由军一路向东,又攻下了两座城堡,控制了城堡周围的七座村庄。这片区域的巡逻队已经被自由军干掉了,自由军的势力范围隐隐然已经靠近了艾尼迪亚人开凿的平坦的大道。最后一座城堡的人在精灵射手们射击之前就点燃了狼烟,想来周围的城堡已经收到了警讯。 在每一座城堡那里,乔尼照例是将人分为三类。他分出了六个小队领着人送往维尔萨,分出两个小队在山丘中的宿营地里集中训练那些愿意加入军队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有二十个维尔萨人加入了自由军,都是热血的青年,用镰刀比用刀剑更熟。乔尼要把他们训练成可以与敌人正面对抗的士兵,至少也是能跑得过敌人的游击兵。这是自由军未来的种子,一颗埋在维尔萨人心中的种子。 现在,在那座无名的山丘上,自由军已经囤积了足够吃上半年的粮食。这些粮食被分散地藏在三个地方,算作储备。乔尼在攻下三座城堡之后,便不再出击。每日里轮流带着十个小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里巡视,算是给那些忐忑的村民们一个心理上的安慰。剩下的人就在山丘里训练、伐木、搭建简易的堡垒。乔尼并不打算拒守,但有一座营地至少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万事俱备,只等艾尼迪亚人的反应了。 艾尼迪亚人的攻势在过去的几天里受到了一些挫折。他们的移动堡垒因为法师们的一项新的发明——浮空法阵的应用而在性能上有了一个飞跃,速度提高了三分之一。原本要走三天的路程现在只需要用两天就能完成。这使得可怕的战争机器很快就抵达了维尔萨帝都的城下。 但它遭到了从未遇到过的强力阻击。烧红的铁弹不时落下,偶尔有一两颗撞上堡垒的顶板,顿时就会砸穿那用魔法加固的坚实木板。无论如何,这也只不过是木板而已。一些老资格的艾尼迪亚将领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目睹过的海战,那些异教徒用弩炮发射暗红色的高温弹射穿黎明之主虔诚信徒的战船的情形立刻浮现在了眼前。 当然,这些准头并不怎么样的高温弹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威胁,最多是让移动堡垒内部产生一些混乱,让它快速发射的弩炮与弩矢变得更慢一些。真正让艾尼迪亚将领下令撤退的,是维尔萨城头的弩炮。当附魔的石弹在移动堡垒的正面打开了四五个大洞之后,艾尼迪亚人果断地中止了这次攻势。双方重新进入了僵持。 堡垒的内部一片狼藉,但那只是人员损失而已。艾尼迪亚帝国不缺人。但若是任由维尔萨人这般射击下去,即便是这般坚固的堡垒,也是支撑不住的。 正在这时,后方有军报传来,说是有暴虐的异教徒悍然袭击了帝国留在后方占领区的军队,并且夺取了城堡,还用城堡里的金币雇佣了一个佣兵团袭击了帝国的巡逻队。手段极其残忍。有些村庄的门口还悬挂着勇敢的帝国士兵圣洁的尸体,让虔诚的信徒忍无可忍。 打不下敌国国都,还对付不了一群乡野平民吗? 第一次围剿,开始了。不过当事的双方都没有这个觉悟。 “东边的城堡有军队出动了。”第十天,有精灵斥候报告,“人数不超过一百。” “北边也有两个城堡出军了。”这是从萨弗兰堡传来的消息,那里的村民对于武装自己非常上心,日夜嘹望,“很多人。” 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就这么体现出来了。 安迪已经知道了乔尼的打算,所以他只是抬头看了前来报告的精灵一眼,便低头沉思起一个魔网能量构造方面的问题。兰斯洛特刚好也在,并且对于乔尼的想法一无所知。于是她紧张地问道:“我们要帮助那些村民吗?” 在过去的几天里,虽然那些获得完全自由的村民们并不是怎么情愿,但对于自由军的态度倒也算恭敬。他们都曾经派人到这座距离他们村庄不算太远的小山丘上向乔尼表达了愿意每年上缴一部分收成以作为换取保护的代价。乔尼要求的比例很小,十中取一,远远小于他们在艾尼迪亚人手下需要缴纳的赋税,甚至比他们缴纳给过去的贵族老爷的还要少,不过这多少反应了一种态度。 现在,村民们需要保护了,乔尼似乎有这个义务去帮助他们。 “有点难办啊……”斥候与那求援的村民走了之后,乔尼叹了一声,“这附近的地形过于开阔,偶尔有些小树林,也藏不住多少人……我倒是想伏击那些袭击者,但没有机会啊” “那帮助他们守城嘛。”兰斯洛特出谋划策,“如果我们去守城,那些艾尼迪亚人肯定是攻不进来的。” “万一敌人越聚越多,我们的战士岂不是要栽在城堡里?”乔尼摇摇头,“而且敌人会屠戮村庄的。” 只占便宜不吃亏,这就是乔尼现阶段的宗旨。 “先等等吧。”乔尼做出了决定,“先等敌人过来了再说。实在不行,我带着精灵夜袭。” 精灵的夜袭,若是作为骚扰,简直就是无解。不过…… 他们并不知道,一支来自前线的队伍正在朝着这片土地开来。当那些正规军到来的那一天,或许就是乔尼计划成功的时候。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主力要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主力要来了 第一批艾尼迪亚军队是在第三天的下午进入自由军控制区域的。那些披着轻便布袍的战士士气高昂,在长官的约束下排着还算整齐的队形。这支由一百名维尔萨护教军组成的军队兵种齐全,二十名弩手被七十名长枪兵围在中间,另有十个军官佩着剑盾,不断吆喝着,维持手下的秩序。 虽然他们的家乡都曾经被艾尼迪亚军队劫掠过,但当这个令人愉悦的任务交到他们自己手里的时候,依然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根据情报,对方只不过是一群倾家荡产雇佣了维尔萨第二帝国的一支佣兵团的农夫而已。而三座城堡也都是在深夜里被敌军偷袭而下。有斥候表示自己见过大长耳朵的人在远处窥探本方的军队,于是在艾尼迪亚的教堂里接受过一年多时间教育的长官顿时了然——自己的同僚一定是被那些该死的精灵在深夜里用冷箭射死的。 艾尼迪亚人战无不胜,护教军永远向前——这是艾尼迪亚的队官烂熟于心的一段话。虽然和自己的主人们有一些用词上的差异,但艾尼迪亚帝国在这些年以来的不断胜利却让他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了错误的认识。 当然,如果他对面的敌人是普通的贵族联合军的话,这认识倒也不算太错。 总之,这支军队聪明地避开了靠近森林的路段,踩踏着沿途的农田快速前进。偶尔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会有精灵斥候的身影,队官也并不在乎。如果那精灵握着弓想要摸上来偷袭,他就会让队伍停下,长枪手举起巨大的方盾,弩手瞄准精灵的方向密集攒射。 单兵弩的射程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弓更远,但即使是精灵,想要在这种盾阵的保护下对敌人造成伤害,也是得进入弩机的射程才行。于是乔尼派出去进行骚扰的队伍只能无功而返。 在第三天的晚上,艾尼迪亚军队劫掠了一番紧挨着霍兹堡的村庄,在霍兹堡下扎起了营寨,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霍兹堡点燃了红色的狼烟。 这红烟在黑夜里依然散发着柔和但明亮的光彩,让乔尼陷入了沉思,让安迪跺了跺脚。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那种药剂也是很珍贵的”法师愤愤道,“有必要那么浪费吗?” 霍兹堡是一定要救的。根据最新的情报,截至天黑之前,另外两支艾尼迪亚军队还没有进入自由军控制范围内,最早也得等到一天以后才能奔袭而至。速战速决,自由军便可立威,又能取信于民。 但连夜进攻却是不行。这一夜,月色明亮,星光灿烂,要是不怕弄坏眼睛,就是捧着本书也是能在露天看上几眼的。 “让大家好好休息。”乔尼对等待命令的三名各自负责一支中队——八个小队为一中队——的老兵说,“在黎明之前出发,天一亮就发起进攻。” 黎明时分,当天边露出第一抹白光,艾尼迪亚的军营就已经苏醒了。他们安静而整齐地在队官的带领下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进行祷告。最后,他们齐齐站了起来,振臂一呼:“护教军永远向前” 这一声惊到了躲在霍兹堡里的村民。他们大多一夜未眠,正是神经衰弱的时候,当场就晕过去了两个。接着,艾尼迪亚军的队官整理好队形,缓缓接近城堡的大门。他仰头喊道:“城堡里的叛军听着你们的背叛是不可原谅的但仁慈的艾尼迪亚不愿看到太多杀戮只要你们出城投降,就不用全部被杀十个人里抽签,只杀两人其余人等将被贬为奴隶” 如果能有投降的那就见鬼了。 在十秒钟的沉默之后,队官挥挥手:“攻城” 艾尼迪亚人的攻城术放到中土大陆上绝对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不过这种技术上的领先并没有落实到像这支军队一样的百人规模的武装上。无论如何,首先,他们得先自己找材料做攻城器械。弩炮都在前线,投石机也是一样。最精锐的艾尼迪亚步兵个个身穿厚实的胸甲,但那都是前线的事情。 于是艾尼迪亚的弩手开始对着城头瞄准射击,一波弩矢飞过,射落了三个村民。这三个人倒是勇敢地很,两个是想用自己手中的弩反击,还有一个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演说,也可能是谈判。谁知道呢,他现在周身插着七八支弩箭,就算是有牧师在场也没法复活这种尸体。 霍兹堡里的弩并不少,都是优质的艾尼迪亚货。不过艾尼迪亚货已经被自由军统统带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些自己淘汰的维尔萨产的劣质货。其实质量不差,但和城外的劲弩相比就显得十分无力。村民们本就没有什么准头,何况艾尼迪亚人还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于是他们只能将背紧紧地贴住城垛,心中向漫天的神祇祈祷,祈祷自由军快些到来。 有胆大的听头顶上弩矢渐渐少了,最后停止了射击,就冒险探头张望了一下。他看见正在搬运昨天白天还是木屋的一部分的艾尼迪亚士兵,看见了正端着弩巡视城墙的弩手。最后,他看见了一支飞速朝他而来的弩矢。 然后他就被射飞了出去,无力地落在城堡里。 现在,艾尼迪亚的步兵准备撞门了。 昨天劫掠的时候拆卸下来的木料并不很合队官的心意,但在这种时候只能凑合了。敌人有精灵射手,那就断断不能让自己的士兵冒险去森林砍伐新鲜的大树。反正这座城堡与不设防也没有太大差别,慢慢撞城门就是了。 “乔尼,还不上?”这是兰斯洛特主动参与的第一战,她很焦急,“他们就要把门给撞开了” “早着呢。”乔尼目不斜视,仔细查看着远处的军情,“就凭他们手里这点东西,得砸上半天。” 乔尼在等,在等艾尼迪亚人彻底放松警惕的那一瞬间。现在弩手的身边围着不少长枪兵,约莫有四十人上下,几乎是一个弩手就有两个长枪兵护卫,就算是骑兵突袭也有些无力。 不过艾尼迪亚人似乎非常小心。 那就上吧。 “小队各自为战,分散队形,顶盾前进,进入八十步再射击。”乔尼对三名中队长下令,然后转向一旁的精灵萨尔加,“你和你的人分散在队伍里,注意自己的安全,狙杀对面的弩手。” 最后他转向矮人:“你们跟在队伍后面,保护好自己。” 乔尼可不想把这些矮人当作炮灰战士。再糟糕的矮人,也是不错的工匠。 “出击” 命令的传达是有延迟的,但这恰好营造了一种分散进攻的氛围。这次乔尼留了四十八个人看家,剩下的一百四十四个奥赛丁战士突然从潜伏的树林里冲出来的时候,气势十足,颇有一种乌云蔽日的感觉。只不过他们距离主战场实在太远,足足有四五百步的距离,所以这种威势稍稍有些变味。 艾尼迪亚人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虽然人数上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但这群被灌输了坚定信仰的战士并没有慌乱。他们很快就结成了方阵,长枪兵围着弩手。而这个时候,自由军已经突进到了两百步的距离。 “弩手准备”队官拔出长剑,斜指天空,“准备” 他在等敌人进入射程。 “准备” 一百五十步。 “准备” 一百二十步。 “射击”他的长剑用力挥下,二十支弩箭奔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有五支弩箭是冲着乔尼去的。他双手持握巨剑的姿势实在是太诱人了,就好象在脑门上挂着金光灿灿的“射我呀”的标志。不过这显然是个诱饵,因为乔尼只不过是快速向右侧跑了两步,再一个翻滚,就让这五支并排而来的弩矢丢失了目标。 剩下的弩矢大多钉上了奥赛丁人的盾牌,只有一支咬上了敌人的**。那是一个冲在最前方的奥赛丁战士,被咬上了大腿。于是他痛苦地倒地,但并没有太多的挣扎——他可不想被身后的同伴踩死。 八十步。 艾尼迪亚的弩手正在紧张地上弦,奥赛丁的战士们则已经从背后摘下的弩机。他们突然站定,瞄准,扣发,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弩抛在地上,或持剑盾或持巨剑,加速冲锋起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艾尼迪亚人被弩矢射地抬不起头来。手持方盾的长枪兵不断感受到来自盾牌上的持续的冲击,身旁发出的惨叫则说明他们的盾墙有了一丝缝隙。至于弩手,则是蹲下身子,再也不敢挺身上弦。在这时候,他们第一次羡慕起那些用棘轮上弦的正规军们——那玩意儿蹲着也能上弦。 当这一阵弩矢终于过去,长枪兵们微微抬头,便看见蜂拥而至的奥赛丁士兵。 “举枪列阵”那队官喊道,声嘶力竭。 数支羽箭飞来,让他不再言语。 八十步,狙杀一个正专心指挥的军官,对于精灵射手来说,是没有压力的。 真的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作为一支在过去的岁月中一直作战的团队,即便是放回奥赛丁本土,自由军也能算得上是王牌。 “万岁”这是城头上的村民们喊的,“万岁” 他们是真的完全臣服了,彻底地臣服了,甚至于连投降反复的念头都没有了——艾尼迪亚人固然强悍,但自由军也是会报复的。 不过艾尼迪亚人并不需要他们的投降,这倒是省了点心理上的麻烦。 “清点战利品。”乔尼用一个死去士兵的衣服擦了擦他染血的巨剑,“带上弩和铠甲,回山上。” 当他说“山上”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天知道那座高才过五十米的山丘怎么就有资格被称为山了。 “大人大人”霍兹堡的城门大开,一个老者匆匆赶来,“大人您这就要走吗?” “是啊。”乔尼打量了一下这老者,心中感叹古今中外村庄结构的异同,“怎么了?” “感谢大人为我们杀死了这些艾尼迪亚人。”老者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让乔尼都忍不住闪身避过这一礼,“但是,如果他们再来的话……” “哦……”乔尼明白了,这是问他要药剂呢。不过安迪并没有随队前来,所以他只能皱了皱眉头,装出威严的样子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你们还是需要那种药剂吗?” “是啊,大人。”那老者虽然年岁长出不少,但因为始终生活在这一片土地,所以并没有养出什么见多识广的样子来,“如果没有这种神奇的药剂,我们的警讯也不可能传地那么快啊” “那我们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带一瓶来吧。”乔尼点点头,“但是,你们自己也要加紧训练啊不然不等我们过来,你们的城堡就要被攻破了。” “是,是。”老者弯着腰回答,“一定,一定。” 乔尼带着手下回去了,意犹未尽。这些士兵都有一些私人财产,但不多。有价值的战利品也就是那么几把弩,就连抵抗都显得无力。全歼了一百人,只损失了一个人,还只是伤而已…… 这不是坏事,但乔尼总是感觉有些无趣。 “如果一直都那么顺利的话……”乔尼在路上盘算着,“先在这片区域站稳脚跟,然后带兵去周围的城堡散布自由与解放的希望,接着用手中强大的武力将没有反抗能力的地方守军给一个个敲掉。艾尼迪亚人的大军肯定会到来,到时候也一定会有大量的鲜血。当鲜血喷洒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一场大型的人民战争就该打响了。 要是还打不响,那乔尼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如果鲜血与奴役都不能激起人们的反抗之心,那说明这里的人已经没有底线了。 没有底线的人,扶也扶不起。 乔尼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培养一些传教士来。就像白莲教一样,先将反抗的种子种在民间,然后……可是不行啊,来不及。白莲教那种组织是绝对不可能在艾尼迪亚帝国这种严密的社会组织下存活的。 奥丁布置的任务还真是一个难题。自由,自由,就算是奥丁与他的同伴,也是经历了几十年的铁血征战才真正整合了整个奥赛丁地区,实现了真正的全境自由。倒在他们剑下的**者与自封的国王何其多也,而持剑站在奥丁对立面的战士也是不少。在奥赛丁王国正式统一之后的五年里,还会有许多奥赛丁人怀念他们过去的那些国王或者主人,怀念他们赐予他们的一些特权,怀念他们的高尚品德。 天晓得,他们自己也只不过是奴隶而已。 “还有两百人。”乔尼回望远方,“明天是不是让那些维尔萨人去见见血呢?” 那二十个维尔萨志愿兵经过短暂的训练,虽说没有成为精锐的战士,但若是放到三年前的维尔萨贵族军中,也算是个强悍的士卒了。首先,他们悍不畏死,因为退无可退。乔尼对于军纪方面可是冷面地很,在训练的第二天就明确告诉了这群小伙子:第一,如果你在战场上擅自撤退,我会亲自杀死你;第二,如果你投降艾尼迪亚人,他们会杀死你;第三,如果你擅自撤退,并且逃脱了我的惩罚,你觉得你能去哪里? 其次,他们的军事技能还行。乔尼到底是从十六岁开始就被各种教师给虐待过来的强大战士,他制定的训练方案简直就是想要进行淘汰般的筛选。当然,那是第一套方案。根据乔尼最后的训练计划,这些战士每天要进行半天的体能训练,半天的武技训练,每隔三天对攻一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伙食管够。 尽管如此,这些小伙子也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成为精锐的战士。 但真正的战士都是要用血来淬炼的。上战场吧。 在遥远的……或许并不遥远。总之,在乔尼与他的自由军看不见的地方,一支由九百六十人组成的艾尼迪亚正规军满怀被阻城下的怨气踏上了东归的旅途。六十名炮手带着两具弩炮,拆开了分装在两辆马车里。艾尼迪亚控制区并不产马,与坦尼亚斯人直接交战的他们也不可能从前线进口战马,所以他们没有骑兵。 虽然是正规军,但他们也并非是艾尼迪亚军中的精锐。三百人的弩手有三分之二都是招募的维尔萨人,只是信仰较护教军更为坚定。四百长枪兵则是完全由维尔萨人组成的,只有剩下的两百重装剑盾步兵是标准的艾尼迪亚人,历经风浪的坎亚纳来客。 侵略者和解放者的角色,很多时候都是相对的。维尔萨并不缺对自己领民严苛的领主。他们对子民是如此地差,以至于艾尼迪亚人的政策就仿佛天堂福音一般。 沿海的大部分居民就这样成为了艾尼迪亚人的死忠。当然,这和艾尼迪亚人初期的温和路线有关。 七天之后,他们就能抵达目的地,惩罚那些可恶的叛乱者。 第二百二十八章 骑虎难下 第二百二十八章骑虎难下 对于艾尼迪亚帝国在新近占领区留下的守军来说,这次的反叛行动虽然结果有些骇人,但农民军的实力完全不用担心。维尔萨的贵族军尚且不是帝国的一合之敌,何况这些连做士兵都没有资格的孱弱平民? 至于情报中隐约提到的雇佣军……最好的那些佣兵都被帝国收入麾下了,不是么? 看来的确不是。 对于剩下两支地方军队的进攻稍稍遇到了一些阻碍。因为要分而克之,而且有消息称两支队伍虽然来自不同的方向,但目标看起来却是相同的。乔尼率领着十五支小队,外加一半的精灵射手,又拖上了二十名新近训练的维尔萨民兵,直接就拦在了其中一支军队的面前。 战场上总是要留下些鲜血的,无论敌我。这一次,自由军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伤亡。在进攻第一支艾尼迪亚军队的时候,五个维尔萨人直接被对方的劲弩射死,一个在接敌的时候被长枪捅了个透心凉。有三个维尔萨新兵在敌阵之前吓坏了,转身就逃,冲散了奥赛丁人的队形,导致一名勇敢的奥赛丁战士躲闪不及,腹部中枪。艾迪尼亚人的长枪枪刃锋利,只向侧边一拖一抽,那战士肠子都流了下来。 这是奥赛丁人的第一次阵亡,却是如此的不值。 “把那三个人带上来”乔尼面色铁青地看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眼中充斥着怒火,“第二队,去找三根细木杆来” “乔尼”萨尔加眼神一动,急忙上前拉了乔尼一把,“你这样太残忍了” 见这边似乎其了争执,第二队的士兵都停下了脚步,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我带来了一百九十二个奥赛丁人,告诉他们要来这里为所有人的自由奋斗。”乔尼深吸一口气,“现在他为此献身了,但却是因为这三个逃跑的懦夫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三个,这个勇敢的战士本来是可以躲开对方的刺击的” 那三个逃兵并没有能跑开。他们被后排的奥赛丁战士抓住,打晕在地。现在,他们站在那名死去的战士面前,泪流满面,两股战战。 “你们自己说吧,想怎么死?”乔尼抛下萨尔加不管,冷冷地看着三名逃兵。 “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大人”毫无新意的求饶,“让我们死在冲锋的路上吧大人” 还是毫无新意。 “算了。”乔尼突然长出一口气,转向边上围着的战士们,“你们说说吧,要怎么处置他们?” 大部分奥赛丁士兵都是年轻人。他们没有经历过二十年战争的残酷,也没有见识过坦尼亚斯人与奥赛丁人仇杀的现场直播。对于他们来说,最惨烈的景象,也不过是与白袍子在维尔萨南边的那些遭遇战,那些虐尸的老兵。 所以他们只是高呼“杀了他们”,却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长官,在战场上逃跑的行为必须被严惩。”一名老兵严肃地说,“请把他们交给我吧” 乔尼看了看,见是那名阵亡士兵的队长,于是点点头,示意看押逃兵的几名士兵将人移交给那名老兵。虽然将处置权转移,但乔尼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长官,我以前是斯坦因纳侯爵手下的一名普通士兵。”那老兵没有直接回答,“在侯爵的手下,逃兵都是要公开处理的。” 公开?乔尼扫了一圈——这不算公开吗? “考虑到长官您以后是要以这片土地上的人作为后援的,我建议将这三个人带到城堡里公开审判,然后处决。”老兵一低头,“这样也能不引起本地居民的误会。” 啊,误会,乔尼如梦初醒。虽然这三个人确实是临阵脱逃,犯下了他制定的军纪,但若是真的用自己的那套办法给处死的话,附近的村庄多半会以为自己是什么残暴无情,不把维尔萨人的性命当回事的另一伙入侵者。 这可不是乔尼想要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传说中的德古拉伯爵,貌似就是因为喜欢把人往木杆上串才被传说成是吸血鬼的。乔尼要做的事情和他可差不了多少,都是从肛门进,然后从肩窝出……乔尼几乎已经可以看见隐约的一排黄字:你向邪恶阵营偏斜5点。 这太可怕了。乔尼摇摇头,甩开了自己脑中的幻觉。 “交给你了,额……”乔尼眨了眨眼,想起了眼前这名老兵的名字,“伊恩,交给你了。” 公开的审判进行地很顺利。先是老兵伊恩的漏*点演说,然后是三个逃兵颈项喷涌的鲜血。因为那二十个人都是家中无人的年轻人,所以也并没有引来孩子父母的哭天喊地。行刑之后,远处有烽火起,算算时间,大约是最后一支艾尼迪亚军到了。于是收拢队形,乔尼率众朝战场行去。 自由军走后,霍兹堡突然显得无比冷清。但慢慢嘈杂起来的议论声却赶走了这种冷清之感。 “看来这次……” “比子爵大人的军队还要……” “我觉得不用担心了……” 村民们对于未来燃起了希望,不过没有一个人想要参军的——开玩笑,谁家村子里不是走掉一半的? 第二场战斗进行地顺利了许多,虽然又死了两个维尔萨人,不过也算是摧枯拉朽,毫无意外。 收拾战利品,然后将带不走或是看不上的运到邻近的城堡,换取村民们的欢呼。最后,乔尼带着自己的手下回到了山丘之中,继续平静的生活。 此时周边你兵力空虚,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不过乔尼并不打算这么干。他要等,等待成熟的时机。 时机很快就来了。 雅各布.布莱恩特在率军回师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军官。他率领着一支标准步兵团,在万人规模的大战中泯然众人。作为一个虔诚的艾尼迪亚信徒,他相信真神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异教徒的顽抗是没有意义的;作为一个前帝国时期坚定的征服派,他又推崇着铁血的信条。 “如果敌人胆敢顽抗,就让他们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如果异教徒想要以自己卑微的生命来阻挡真神布撒他的光辉,那我们就仁慈地让他们完成这最后的小小愿望。当敢于抵抗的人都死去之后,艾尼迪亚真神那温暖的光辉才能顺利地照耀人间” 语出第四代教宗,吹响艾尼迪亚帝国扩张号角的可敬的老人,从某种意义上开创了帝国百年的盛世。 “杀异教徒不算杀人。”一句艾尼迪亚人耳熟能详的圣谕。 虽然雅各布并非名将,也不是什么很有背景的军中人物,但他的强硬却是颇有一些名气。前线陷入胶着,自然不能把重要的将领给派走,于是雅各布就带着他的手下调准方向,奔叛乱区而来。 五天的旅途之后,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萨基尔堡,第一个被自由军攻下的堡垒,最为靠近西边的牺牲品。 当一千人规模的军队出现在视线的尽头,萨基尔堡的执勤村民几乎立刻就点燃了烽火,红色的烽火。 红色的烟柱滚滚冲天,让所有看到的自由军中人都是一愣。 一般来说,如果有敌军入寇——就像上一次一样——村民们应该是派人飞奔上山丘,按着自由军哨兵的指引找到乔尼,然后将消息带到。狼烟这种东西,则是留在城堡遭到围攻的时候才会用的。 现在狼烟已经升起,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报告。众人一下子迷惑了。 既然敌情不明,那就按兵不动好了。这本来就是乔尼立下的规矩。不然若是那些村民有些风吹草动就胡乱点火,且不说浪费安迪的药剂,若是无端将自由军引入埋伏,这个责任谁来负? 行军打仗,粮草先行,探马先行。 所以乔尼派出了精灵作为自己的斥候。半日之后,精灵们带来了一个让众人震惊的消息。 “几百……可能有一千名敌军正在向萨基尔堡进发,随军的还有两架看起来像是攻城机械的东西” 哗然除了乔尼。 “传我命令。”他站了起来,“继续训练。” …… “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却是精灵的首领萨尔加首先表达了自己的不解,“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去帮助那些可怜的村民吗?” “两百对一千?”乔尼抬头看了萨尔加一眼,“如果我们全部都是精灵神射手并且战场实在南方的密林,那我完全没有意见。” “但我们就这么见死不救吗?”萨尔加有些愤怒地说,“虽然他们是人类,但你的主张是为所有人争取自由,不是吗?” 几个在场的老兵也看了过来,等待乔尼的答复。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乔尼没有回答萨尔加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那些奥塞丁人。 “不错。”伊恩作为老兵中的代表回答,“奥丁并没有教导我们不战而退,也没有教导过我们放任接受自己保护的人陷入绝境而无动于衷。” 伊恩在退伍之前是斯坦因纳侯爵麾下一支千人队中的军法官。因为军制改革,大量裁军,军法官自然就过剩了。而伊恩又是四十多岁的老兵了,要让他重新从基层小兵开始熬资历,也是不很情愿,于是领了退休金便回到了家乡。直到听说侯爵的儿子在南方创出了一片天地,这才投奔了过来。自然是从小兵做起,但有仗打,日子也不算难熬。 作为一个隐约的自由之神原教旨主义者,伊恩在这群被乔尼忽悠来的人里面威望还是很高的。他这番话一出,立刻就引来一阵点头的动静。 “既然如此。”乔尼猛地站起身,“命令所有人立刻准备起来,第二十至二十四小队看家,其他人穿戴整齐,跟我去萨基尔堡走一圈” 骑虎难下,这就是真正的骑虎难下 乔尼从来不曾想到,萨基尔堡的人会点狼烟点地如此迅速,居然在刚看到敌人的时候就果断地打碎那瓶药剂。现在乔尼就是想不出手就不行了,不然他这些手下立马就能起来推翻自己。 当然,乔尼对于自己的武力是有信心的,但若是众叛亲离,就谈不上什么未来了。 不过乔尼的怨念并不持久。在他第一次对萨基尔堡做出自己的谋划的时候,就知道这注定是要瞒住手下士卒的。这些被他的理想诱拐过来的奥赛丁人个个都是理想主义者,热血青年或是中年,信仰坚定…… 乔尼突然想起了过去玩中世纪2全面战争时的十字军——若是没有朝着圣战的方向前进,十字军就会出现叛逃。当然,十字军的雇佣兵那真是便宜量又足,士气还高——就像是自由军一样。 十字军……乔尼微微摇了摇头。 骑虎难下啊 不过,或许是因为奥丁的看顾,又或许是因为乔尼本身的运气很好,他的困扰很快就解决了。 “长官看”先是一声惊讶的叫喊,然后是越来越多的喧哗。当乔尼率领自己的手下向萨基尔堡的方向快速行军的时候,在他们目标的方向,升起了冲天的浓烟。 雅各布.布莱恩特站在萨基尔堡的城外,一扫被从前线调走的郁闷,意气奋发。当他的大军在萨基尔堡城下排开阵势之后,城堡中的农民就派人出来投降了。 能不投降吗?一千个人啊从城墙上看过去,那就是密密麻麻,如同乌云蔽日一般,没点经验的连人数都数不出来,更何况那是满怀凶器的一群人,当真是长枪如林。 最重要的,那两门正被快速组装成型的弩炮。 虽然没见过世面,但农民们对于这种凶器还是有种本能的警觉的。于是,在短暂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们果断地选择了出降。 投降了,真是没有骨气啊雅各布这么想着,冲后面一抬手:“占领城堡” 当所有的村民都被集中到雅各布的面前,并且怯懦地低下头颅之后,他微微一笑。 “把城堡烧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雅各布 第二百二十九章雅各布 作为一处良好的防御性建筑,城堡一般不会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即使是攻城方出动了诸如投石机、石弹弩炮这种威力强大的攻城器械,也绝对不至于把整个城堡都毁灭掉。战争的双方毕竟都是要占地盘的,在遥远的未来也不可能再劳民伤财地重起一座。 石质的城堡是不会被完全烧成灰烬的,但一把大火之后,这个城堡也得有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没法使用,甚至于会有局部的坍塌。 不过雅各布对于焚毁一座城堡倒是毫无压力。在出发的时候,他得到的命令是“自行决断,不得伤害虔诚的教民”,而雅各布素来认为,一直强大的军队比林立的城堡更为重要。于是,在村民们恐惧的目光中,萨基尔堡中升起了浓烈的黑烟,伴随着焦臭的气味。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那些完成纵火任务退出城堡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成捆的长枪和成束的长剑。长剑被收入剑鞘,整齐地捆扎在一起——这正是决意投降的村民们示好的表示。 他们满怀惊惧的心情看着这些士兵,心中忐忑。 “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雅各布用生硬的通用语问道。 一开始并没有人动弹,但之前和乔尼有过交谈的那位村庄长老很快就被众人推了出来。 “大人,是我。”长老跪着回答。 这个谦卑的姿态换来了雅各布轻蔑的一笑。他指了指那批被堆在地上的武器,问道:“这些武器是哪里来的?” “是……是……”这个问题犀利了,“是路过的那伙强盗留给我们的……” “哦?”雅各布心情不错,“留给你们干什么?” “让我们……让我们……”这个问题更加犀利,“让我们和大人您作战……” 他最终还是没能找出什么更加好听的说法。 “但你们没有。”雅各布笑了,“那些强盗攻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在城堡里。”这次倒是回答地很快。 “然后你们就看着那些保护你们的帝国士兵被杀死吗?”雅各布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或者说……你们手上也沾着那些虔诚的信徒们的血?” 惊悚 俗话说——按照乔尼知道的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过来理解,也能勉强算是真理。跪着的村民中顿时有了些小小的动静,开始有人东张西望起来。须臾,一名中年汉子跳起身来,照着周围看守的空隙就要发足狂奔。但弓弦声响,弩片一振,一支粗大的弩箭便射入他的身体,将他打地向前飞起,扑倒在地上。 “看来是真的了?”雅各布看都没有看那死去的汉子一眼,“你们……” 雅各布不是一个喜欢说狠话的人,所以他挥了挥手,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了。 在他身后,有求饶声,有惨叫声,更多的是兵刃入体的声音,就像是很小的时候,当雅各布的父亲屠宰牲口的那种动静。啊,童年,令人怀念的幸福时光。 可惜他的父亲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在异教徒们开始疯狂地反扑的第一时间死在了城头,至死还握着锋利的屠宰刀,如同一位强大的战斗天使一般矗立在死去的地方,威吓着那些怯懦而卑鄙的异教徒们…… 这是带着雅各布逃出沦为地狱的城市的一位邻居告诉小雅各布的。那位大叔浑身是血,有些是自己的,有些是别人的。在雅各布从军后的三年里,曾经有很多人告诉他,他的父亲一定不像他所知道的那样勇猛,那样充满了英雄气概。雅各布隐隐也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设法在战场上求生之余干掉了那些“诋毁”他父亲的战友。 那是一段艰苦的时光,十分艰苦,好在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 雅各布望着冉冉升起的黑烟,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赞赏。 于此同时,乔尼与他的手下停止了前进。因为有树林的遮蔽,他们并不知道远处的城堡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情况,但这黑烟绝对不是求救的信号。 “来不及了。”乔尼望着黑烟,轻声叹道,“城堡已经被攻下来了。” 然后就该是把对方拖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了,乔尼想。既然连城堡都烧了,说明艾尼迪亚人的指挥官是一个残忍嗜杀而又冲动的家伙。当这样的人踏足这片已经有了反抗行为的土地之后,必然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并且对于还没有叛乱的居民也会施以高压。 游击战啊,游击战,反正自己有的是弩。 不过对于结果感到满意的也只有乔尼一个人而已。其余的士兵与军官个个面色沉重,还有一部分激动的表示要与凶手们拼命。这部分士兵面色通红,就像他们的眼睛一样,似乎是要冒出火来。甚至有那么两个士兵当场从身后取出了巨剑,在周围战友的闪避中高高举起,愤怒地呼喝起来。 “那两个人小时候村子被白袍屠杀过。”虽然也是满腔愤怒,但一名叫做艾达尔的老兵仍然保留了最基本的冷静,“整个村子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顿了顿,艾达尔补充道:“两个村子。” 乔尼点点头,叹了口气。想来当时也是这种情况吧,烧杀抢掠,一般都是不会分家的。抢劫不放火,总是会让抢劫者感觉少了些什么。 两个半疯的士兵被周围的战友控制了起来,而整个队伍也被乔尼控制了起来。 “回撤。”乔尼下令,“派出两名信使给另外两座城堡附近的村民报信,就说艾尼迪亚人要杀死所有曾经反抗过他们的人。” 想了一下,他摇摇头:“能救几个救几个吧,这些艾尼迪亚人总会付出代价的。” 对于乔尼来说,后面那句才是关键。 当焚烧城堡的黑烟渐渐散去,城堡门前的血泊渐渐干涸,艾尼迪亚人的血腥报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自由军控制区,引发了极大的恐慌。这些六神无主的村民原本存着重新投降艾尼迪亚人的念头,但这似乎是一条死路。毫无疑问,萨基尔堡的人一定是在第一时间投降的,但他们已经死了,据说尸体被挂在烧黑的城堡墙上,绕着城堡排了一圈;他们的脑袋被堆在城堡门口,垒成一座方塔。 光是背水或许还有人会试着去游泳,但若那条河里流淌的是剧毒的血水,那就只有一战了。无论战胜还是战败,都好过被人如同猪羊那般宰杀 …… 有人不这么认为。 “所以说,那些村民开始逃跑了?”乔尼面无表情地问着回报的信使,“往哪儿去了?” “一部分往临近的城堡方向去了,还有一部分留在原地,说是宁愿卖身成为奴隶也好过被杀死。”一名信使回答,“只有不到五十个人跟着我回来的。” “我这里也差不多。”另一名信使说,“五十多个村民跟着我回来了。有艾尼迪亚人的骑兵到城堡下面转过一圈,警告他们不准随意走动。不过这可能把他们吓到了,所以跟着我走的人更多了一些。” 乔尼抓了抓脑袋,颇为郁闷:“逃跑的我能理解,虽然他们的结局多半不怎么样……但留下来的算怎么回事?自杀也得挑个体面点的方法啊” “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维尔萨的贵族们在战争之余是不会肆意屠杀被征服的居民的。”安迪插话道,“人口也是一项重要的资源,无论是作为劳力还是征为士兵。可能那些村民觉得自己还有些价值,而对方的指挥官也不会做出损害征服成果的事情吧。” “但他们已经在做了。”乔尼摇摇头,“焚烧了一座投降的城堡,杀死了所有投降的村民,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死不休的宣言,难道还能存有什么幻想吗?现在他们唯一的退路,就是拿起我们发给他们的武器,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任何方式去杀死这些艾尼迪亚士兵。只有消灭了敌人,才能保存自己,并坚持到战争的胜利。” “胜利?”安迪笑了笑,“艾尼迪亚人可是从坎亚纳大陆漂来的,那是一个没有经历过诸神之战那种浩劫的地方,你觉得我们可能胜利么?” “如果集合大陆上所有的势力……”乔尼挥了挥拳头,然后无力落下,“或许是可以顶住的。” 如果那种战车是真实的话,那艾尼迪亚帝国的复兴就只有一个敌人了。 人口。 “总之我们先准备起来吧。”乔尼摆摆手,“接下来的日子就要艰苦了,当然,也会更加有趣。” 没有什么,比躲起来阴人更有趣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 当夜幕悄悄降临,雅各布和他的手下在萨基尔堡外的一片农田里扎下了营寨。虽然对于自己长官焚烧城堡导致自己只能露宿有些不满,但艾尼迪亚士兵们仍旧默默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营地,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堆,然后几人一组,围着火堆沉沉睡去。只有哨兵还得来回巡视,或是趴在土里,不敢放松。 作为最高指挥官,雅各布自然不可能吹着晚风入眠。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入眠,甚至连铠甲都没有卸下。他的亲兵队也是同样的戒备,甚至比他们的主将要更加警惕——他们的弩都已经上好了弦。 影影绰绰之中,周围还没有收割完毕的庄稼丛中似有人影闪过。不等哨兵有所反应——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反应——几支利箭划破空气,射入了他们的脖子。 论夜袭,没有人是精灵的对手。 有冷箭,也有骇人的呼喝。沉睡的士兵惊醒了,惶然四顾。有离营地边缘比较近的,则是在短暂的茫然之后看见自己身边的同伴被一箭穿吼,然后惊恐地大叫起来。 但乔尼在制定计划时曾指望的营啸并没有发生,就连营地的秩序都没有混乱太久。精灵们依旧在射出死亡的箭矢,但却没有引发更多的混乱。 “弓弩手出列”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两列队形” 籍由天生的黑暗视觉,精灵们清楚地看到营地里排出了很长一列弓弩手,个个手持劲弩,上弦完毕,并且平端了起来。锋利的矢尖直指他们的方向。 “第一排,射击”那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呼啸声,切断植物茎叶的咔嚓声,还有箭矢入肉的沉闷响声。当然,最重要的,是惨叫。 “走”精灵们高喊,与此同时,还有那高亢的声音:“第二排,射击” 这一次没有太多的惨叫,只有草丛细碎的摩擦声,显得寂静地可怕。 艾尼迪亚人又****两轮弩矢,然后在雅各布的命令下停住动作。一排持剑盾的士兵缓缓踏前,手中盾牌练成一堵盾墙,靠近已经毫无声息的草丛。 晚风吹拂过战场,带起一些血腥的味道。 “长官,有三具尸体”盾墙没有撤掉,只有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回身禀报。 雅各布在周围亲兵的护卫下走上前去。那堵盾墙以雅各布为圆心收缩起来,牢牢护住自己的长官。 “弓弩手”雅各布突然高喊一声,“上前向敌人撤退的方向射击” 茂密的庄稼地里突然有了大幅度的抖动,然后就是急奔上前的弩手密集的攒射。 一声惨叫,两声惨叫,然后,彻底的寂静。 “让我们看看我们的战果吧。”雅各布对自己的亲兵笑了笑。 精灵夜袭惨败的消息震惊了乔尼,并且让整个自由军都陷入了悲痛与仇恨之中。虽然只是损失了5个人,但精灵一共就那么几个,又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何况战力还都十分强劲……对于普通的战士来说,他们失去了好战友;对于乔尼来说,这颇有些折损了昂贵的高级兵的感觉。 当然,他是不会把那么无情的感觉留存太久的。 “他们已经有了准备?”乔尼沉吟了一下,然后对身上仍然带血的精灵点点头,“你先下去休息吧。” 这可有些难办了。不过乔尼并不十分担心,他不相信对方能够永远小心。 “大不了长征嘛。”乔尼轻声说,“把敌人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 他信心十足。 “把那些村民的首领叫来。”他对身旁的士兵吩咐道,“我要传播奥丁的教义了。” 在乔尼准备培养潜在的武装力量之前,雅各布已经知道了偷袭者的身份。对于这种长着长耳朵的种族他并不陌生,甚至还十分熟悉。 “精灵……”雅各布翻看着死去精灵的耳朵,又双手捧住对方精致的脸颊,认真地瞪了一会儿,“你这美丽的小东西,你也有今天啊。” 他还记得两年以前,当他还在故乡的土地上随着卡列尼将军奋战的岁月。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队长,手下掌管着最多不到十个人——那还是唯一一次的超编。更多的时候,他的手下只有五个人。 在一个雨夜,卡列尼将军的军团陷入包围,又被一群精灵雇佣兵偷袭。雅各布带着自己的五名手下突出重围,又被一名精灵尾随追杀。幸好那个精灵被某种仇恨蒙蔽了心智,中了雅各布的连环陷阱,不然雅各布也不可能成为少数几名生还者而得以来到这片愚昧的大陆。 至于是什么仇恨,雅各布没有去问。他当时踩住了那名精灵的胸口,欣赏了一会儿对方仇恨与不甘的眼神,然后取下了对方的脑袋。 还能是什么呢,无非是异教徒的那点破事。 “把这些尸体搬回营地,冲洗干净。”雅各布放下手中的脸庞,命令道,“派人给前线送去,这是我们的第一份军功。” 他不想留下什么纪念。他已经有了一份最好的纪念品。 “让大家继续休息吧。”雅各布仰天看了看,“我得喝杯酒,把我的酒杯拿出来。” 虽然难以分辨,但雅各布的亲兵的脸色确实变了一下。 “哦,对了。”雅各布突然回头,“如果你们也想要的话,可以自己去做一个。这点军功估计前线也不会怎么看重,不过都是好材料。” 依旧是难以分辨的脸色变化,但摇头都是很明显的。 艾尼迪亚人的营地一夜无事,自由军的山上却是十分热闹。这种热闹并不欢乐,反倒有些压抑的味道。乔尼站在临时搭就的高台上,脑袋上悬着两个加持了光亮的木球,身上加持着扩音术——效果不大,但正好够用。 “诸位平民。”乔尼先是轻声地呼唤,“我想你们都知道了,艾尼迪亚人回来了,带着刀剑与弓弩,为了你们的血与生命,回来了。” “现在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战争,或者投降。”乔尼的声音慢慢提了上来,“战争,你们就拿起我们发给你们的弓弩,躲进森林,躲进深山,袭击所有你们看到的艾尼迪亚人;投降,你们或许可以苟活,但我听说过很多对于战败的奴隶的手段,你们可以试一试。” “战争”乔尼的声音突然爆响,然后重新柔和了下来,“或者投降,你们先做出选择。” “战争” “战争” 先是一个人,然后是许多人,最后就是全体维尔萨人的呼喊。 “接下来。”乔尼满意地点点头,“让我来讲讲奥丁的教义。” 第二百三十章 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第二百三十章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奥丁的教义就摆在那里,圣殿的初级牧师教材就有传教的全套指导。虽然因为奥丁圣殿很久没有对外扩张,所以传教的手段与说辞在乔尼看来稍显俗套,但对于愚昧的乡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但光有教义是不能激发出太大的战斗力的。虽然这些村民凭着一时血勇或者恐惧而神情激荡,但乔尼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被另一种恐惧压倒,然后彻底放弃自己的信仰与斗志——这在历史上可不少见,尤其是当主角是维尔萨人的时候。 “也许有一天,你们会胆怯。”乔尼在最后说,声音高亢,“那就想想今天被挂在城头的那些尸体,那是投降者的下场。然后你们再好好想一想,反抗者会有怎么样的待遇。” 聊尽人事。如果一个人想要放弃,无论怎么说都是废话。 “现在,你们有两天的时间练习如何使用弩机。”乔尼总结道,“然后,为了你们未来的家园而战吧” 光亮术散发的柔和蓝光映衬着乔尼严肃而坚毅的面庞,林立的火把燃着昏黄的火光,随着夜风飘曳,将台下村民们激动的脸庞照耀地忽明忽暗。自由军的奥赛丁战士们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场中的村民,一动不动。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这庄严的气氛终于酿造出了乔尼期盼的结果。 “杀死侵略者” “把那些畜生赶出去” “自由” 乔尼不知道是谁喊出的第一句,但这些昨天的农民的血性终于被激发了出来。这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也是唯一的好消息。 这“唯一”的属性让他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大家先去休息吧。”乔尼退场,身边的小队长下达解散的命令,“明天开始,你们将要为你们的生命进行严酷的训练” 这一片区域的夜晚彻底宁静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小山上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快速训练。弩的使用并不复杂,无非上上弦,放矢,然后瞄准击发。这些农夫的任务是暗中狙击,原则上来说不需要在发射之后再次上弦与敌人对射,瞄准是唯一需要培训的技术。精准怎么练?拿弩矢喂出来。山上的弩弦声与弩矢中靶声不绝于耳。 另一边,在萨基尔堡外的农田里,安心休养了一夜的艾尼迪亚人已经收拾了营帐,重新集结在一起。运送给养的马车已经空了大半,但还能维持好几天。雅各布站在队伍后面,看着自己的手下,叹了口气。 “士兵们的精力恢复地怎么样了?”他回头问道。 一名铠甲颇为精良,头盔有异于普通士兵,似乎是军官模样的人低头回答:“差不多了,但是昨夜戒备了半个晚上,所以有些士兵的状况还是不好。” “存粮还能维持几日?”雅各布转向另一边,那里是他的书记官。 “还能维持三天。”书记官回答,见自己的长官脸色并不是太好,他赶紧解释道,“因为强行军的缘故,所以军粮消耗比以往更大一些。” 雅各布点点头,不再说话。他不是一个习惯于苛责手下的人,他曾经就是一个经常被长官肆意责骂的小队长。他可以想象这种长官的下场——虽然不至于像他的长官那么惨,但关键时候被士兵抛弃还是很有可能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灿烂,云朵稀疏。 “朝下一个城堡进军。”雅各布下令,“早点了解这里的事情,也好跟着打进异教徒的国都。” 在他看来,自己的敌人不过如此。这让他隐隐有些失望。 第二座城堡同样是开门出降,甚至连武器与食物都被搬了出来,堆在城堡门前。雅各布和他的士兵到达的时候,看见那一群跪倒在路边,犹如迎接贵族到来的农夫,都有些楞了。 “卡列尼将军曾经对一个败退的手下说,就算是一千只猪,也能把敌人阻挡一阵。”雅各布对身边的亲随说,“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人有时候还真是不如猪。” 照例是接受俘虏,清点物资,搜刮城堡剩余的财物。也照例是对城堡陷落的清算。唯一例外的是,这次没有人因为雅各布的话而起身逃跑。所有的村民都心安理得地跪在地上,仿佛雅各布质问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其他人呢?”雅各布眼睛眯了眯,“怎么只有你们这么点人?” “回将军的话,那些悖逆的家伙畏惧将军的威势,已经逃跑了。”一个老者——多半是某个村庄的长老——大着胆子回答,同时也表一表忠心,“只剩下我们这些被胁迫的虔诚信徒留在这里,恭候将军的到来。” 这个姿态及其之低,简直就要把自己埋进土里了。 “啊,虔诚的信徒?”雅各布摸了摸自己上唇的胡须,笑了,“伟大的艾尼迪亚神的虔诚信徒吗?” “正是。”这老人似乎见过不少市面,说话隐隐然脱离了一些土气,“我们愿意为伟大的艾尼迪亚奉献一切。” 这就杀不得了。就算雅各布敢于在战场上向长官下黑手,也不敢公然处决一群已经皈依并且态度恭顺的虔诚信徒。 如果他们真的是虔诚信徒的话。 “真神的教义,你说一段给我听听。”雅各布微笑着,走到老人的身边,“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真神的虔诚信徒。” 冷场。 “说起来,我有些奇怪。”雅各布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老人的惊恐与沉默,“如果你们真的是伟大的艾尼迪亚的虔诚信徒,就像我一样,那为什么在那些异教徒强盗攻城的时候,你们没有站出来呢?” 很多时候,没有及时死去,就是一种罪过,并且罪大恶极。 “把尸体扔远一点,烧掉。”雅各布摸了摸鼻子,“今天晚上我们住在城堡里。” 士兵们欢呼了起来。 浓重的黑烟再次冉冉升起,这一次,它没有让乔尼停步。 乔尼行进的方向,并非雅各布的军队。 “附近城堡里的守军已经被我们消灭地差不多了。”乔尼在清晨是这么跟兰斯洛特解说的,边说边抚摸着对方的身体——这让他心情愉悦,“攻下那些城堡,攻下更多的城堡,拖着艾尼迪亚人的鼻子走,就像牵牛一样。我们人少,他们人多,总有一天,他们会吃完自己所有的存粮。” “然后打劫他们的运输队?”兰斯洛特回应着乔尼的爱抚,“轻点” “啊,对不起……”乔尼尴尬地笑笑,然后抱住了枕边人,“把人都散出去,让这片区域成为最危险的陷阱” 房中的荒唐事略过不提。 正面的对决固然精彩,但古往今来,战争说到底,打的是后勤。没有后勤的保障,即使是坦尼亚斯最精锐的板甲重骑兵也会被一群只会搭建路障的农民围死。 既然打不死敌人,就饿死敌人。如果饿不死敌人,就恶心死他们。一支弩矢不一定能带走一个敌人,但只要带走一个敌人,对方就算蒙受了损失。除非是太阳神神殿的精锐圣骑士卫队,乔尼不认为有那支军队能承受超过20%的减员而不士气崩溃。 方阵中,一半士兵都是充数的。 攻克城堡很轻松,尤其是那两座曾经派出军队想要收复失地的城堡。乔尼甚至不用安排弩手覆盖射击,只需要让精灵射手点名,就能清空整个墙头塔楼。 “维尔萨的人民,你们自由了”乔尼站在城下高喊,“贵族们被打跑了,这些压在你们头上的侵略者也会一样。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杀死你们身边的士兵,为了你们的自由,战斗吧” 没有动静——这在乔尼的意料之中。有的时候自由真的需要强行灌输,不然永远不会有人走出第一步。 毕竟争取自由是会有死亡的风险的。 “维尔萨的人民,你们自由了”乔尼再次喊道,声音比刚才更加嘹亮。而在他的手势示意下,几个奥赛丁战士开始搭起了人梯。城堡的外墙并不是特别高,叠上三个人就能扒住墙垛。若是守方满员,那这种方法无疑是寻死。但在精灵射手的控制下,城墙上空无一人。于是一切顺利。 城中的村民没有什么异动,但城中的士兵却不敢放松警惕。一些消息在过去的几天里传开,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几座城堡的战斗细节。艾尼迪亚的士兵们或许愿意为真神战死沙场,但决不愿意死在这些低贱的异教徒手里。 即使他们在几个月前也是个低贱的异教徒。 奥赛丁人登上了城头。这让困守城中并且精神紧张的艾尼迪亚人一下子崩溃了。他们先是楞楞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魁梧身影,然后惊恐地大喊起来,接着——砍起了身边的村民。 “这是你们反抗的唯一机会。”奥赛丁士兵虽然愤怒,但却严格遵循乔尼的部署,站着喊话,“如果你们没有武器,那看这里。” 他们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抛了下去。 当然,战斗还是要继续的。源源不断爬上城头的奥赛丁士兵们扔出长剑,回手抽出巨剑,顺着阶梯走下城头。城下的士兵有个别清醒的,试图上前阻挡,却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第一批登上城头的士兵都是乔尼挑选的精锐之士,就算扔进伯斯林城的大型佣兵团也绝对是主力。对付几个新近训练的士兵自然是轻松无比。 村民们被鲜血激发了怒意,又被艾尼迪亚士兵的鲜血激发了勇气。有人试着捡起了长剑,于是局势就彻底崩盘了。 战斗很快结束了。当乔尼走进城堡的时候,那些村民有依旧兴奋的,也有惶恐不安的,也有目光呆滞的——这可能是晕血。 “艾尼迪亚人的一支一千人的军队已经前来镇压了。”乔尼表情严肃,“他们带来了前线的指令,杀死所有的维尔萨异教徒,以保障前线军队的后勤安全。” 听不明白“后勤安全”的,直接就被“杀光所有维尔萨异教徒”给吓到了;听明白了整句话的有识之农,在简单地思考之后,也被“杀光所有维尔萨异教徒”给吓到了。他们面色惨白,不时有沧浪狼长剑落地的声响。 “现在你们得救了,但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乔尼面色沉重,“拿起武器,躲进森林吧。如果你们还想早一些出来,就试着去袭击那些可恶而残忍的侵略者。用弩箭,用弓箭,不要去与他们缠斗,能射死一个,你们就能早一些回到自己的家园。时间有限,我就先说这些,你们自己去找武器吧。” 奥丁原本就不是一个守序的神祇,乔尼也不是一个守序的人。至于他的手下,这个消息就是他们共同推断出来的——虽然仔细探究,主导那场讨论的只是乔尼和安迪两个人而已。 村民们慌乱了。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个老头问这问那,但乔尼已经没有耐心去回答这些家伙的问题了。 “如果你们想要直接投降,可以试试。”乔尼喊道,“投降的那个城堡已经被屠了,尸体绕着城墙挂了一圈。” 说完,指挥着手下搬空城堡的存粮,乔尼再也不管那些村民,径直带着自由军去了。 还有下一场呢。 这些村民有选择逃跑的,有拿起武器目露精光的,也有一脸固执要留在自己村庄里等着投诚的——这个比较少,而且也跑不动。更有一些人打算去找其他村子里与自己曾经熟识的人,把这个坏消息散播出去。他们本意只是想多救点和自己有关的人,但在人口流动的管理还不是十分严密的新占领区,这恰好让传言得以快速传播。 这些跑去通知亲戚朋友的人自然是被那些地方的巡逻队给抓住。他们一般会说自己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然后就会被安排进那些村庄里——这些士兵不知道前线的情况,也没有接到杀光异教徒的指令。然后就是大规模的恐慌,逃难……后话,稍后再提。 乔尼与他的自由军连克两座城堡,将带不走的粮食分给村民,然后将村民也带不走的就地焚烧,满载而归。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远征归来的士兵高兴地分着战利品,或是在自己的铺位上美美地睡上一觉。而远征归来的乔尼则紧皱着眉头,参观了一下留守部队的训练成果。 “如果能有……”他摇了摇头,刹住了“火枪”的字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能有火枪的话,这些普通的农民或许能得到更加强大的战斗力,并且射地更准一点。 原来还真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抛物线啊…… “进展顺利,长官。”一名士兵向乔尼报告。越过他的肩膀,乔尼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农民射偏了三十步外的靶子。 “多顺利?”乔尼的脸色有些难看。 “有六十个人能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子,五发里面能中四发。”士兵回答,“不过有二十个人连三十步外的靶子都射不中。” 乔尼回想起自己练习射箭的岁月,二十步外的圆靶边上那密密麻麻的箭羽。 “好吧。”乔尼叹口气,“现在时间还算充裕,让他们继续训练吧。” 天知道,弩可比弓好练多了。 雅各布也有他的麻烦。虽然这麻烦多少让他有些兴奋。 两根烟株一前一后燃起,这说明有城堡受到袭击了。并且是在他的部队到达这里之后。如果让前线的统帅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甚至会把自己调回后方卫戍。 调回后方……那雅各布的军事生涯也就划上句话了,除非帝国再次被人反攻回来。 不过,这样的对手才值得战斗啊。 “一支有精灵的异教徒佣兵团。”雅各布在城堡原来主人的书房里端坐着,看着面前的地区地图,“规模不小,还敢夜袭,又敢当着我的面进攻……” 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布置还和此间主人在时一样。这让雅各布心中有种满足感,也更利于他的思考。 “森林里,山林里,或者附近的村庄里?”雅各布用指节叩击着地图,“真是麻烦啊,运输队还有两天就该经过这片区域了。” 而他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甚至连具体的实力都不清楚。 按照前线统帅的推测,这不过是一支普通的佣兵团,或许有异教神属下的佣兵联盟颁发的证书,但绝对不会拥有太强的实力和斗志。佣兵是什么样的玩意儿,艾尼迪亚人是清楚的。他们只为了金钱而战,并且更愿意留下一条命去享受金钱。如果战斗顺利,佣兵不介意去拼搏一下,但若是战事不顺,那就会果断撤离。 这支佣兵团似乎有些反常了。 侦查,侦查是最重要的。 “来人。”雅各布轻喝一声。 门被推开了,一名士兵在门口站得笔直。 “让第九中队派人侦查。”雅各布下令,“以城堡为出发点,每个方向排出三个斥候,一共八个方向,天黑前返回。” 第九中队的中队长和雅各布有些矛盾,而且士兵都是维尔萨人。 哪里出现损失,敌人就在哪里。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战略转移 第二百三十一章战略转移 雅各布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第九中队。虽然知道对方是让自己的属下送死,但第九中队的长官也清楚这种侦查的必要性。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向艾尼迪亚祈祷了一番,便去安排人手。 命令被第九中队的长官细化了。山林,丛林,村庄。他将目标锁定在这些可能会有所发现的地方,然后送出了斥候。这些斥候或许能够回来,或许不能,但一定能标识出敌人的方位。 一切为了艾尼迪亚。至于这些土著士兵,死了可以再招。 艾尼迪亚人的斥候没有马。军方挑选了惯于吃苦耐劳的维尔萨居民作为士兵,强化他们的体能,使他们能在不受严重生命威胁的情况下完成短距离的侦查工作。虽然没有专业的斥候那么可靠,但应付这种小范围的侦查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士兵可能会搞错敌人的数量,或许会被一个业余的潜伏者无声无息的干掉,也不排除直接被人从背后打晕带走的可能。不过这不重用 这天夜里,侦查的信息反馈了回来。雅各布登上城堡的高塔,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小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认为自己看见了篝火的光亮。 在小山上生长的密林之中,确实点燃了丛丛篝火。火光跳跃着,将乔尼脸上的严肃映衬地更加骇人。 “斥候。”乔尼的眉头紧皱,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名为担忧的味道,“暴露了呀……” 但不得不暴露。受命侦查山林的这个斥候不知是真的责任感强烈还是脑子一时糊涂,热血自然上涌,竟然在林子外面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就毅然决然地走了进来。 也许是无知者无畏。 两百人的队伍定居于此,痕迹倒是不难消除,但新近来的那些村民就没有自由军那么小心了。在外围警戒的精灵只是那么一扫,就能发现不下五处没有被彻底抹干净的行军痕迹。这些痕迹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那个斥候都站住了身子,俯身查看了起来。 “说不定只是在系鞋带。”乔尼自嘲地一笑。那死掉的艾尼迪亚士兵的鞋子可没有那种需要不时俯身调整的东西。 那个责任感强烈的斥候死了,直到断气他都不知道袭击者的位置,但这丝毫不妨碍敌人了解自由军的位置。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就是夜晚,自由军就将遭受猛烈的攻击。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以敌人的数量,还不足以进行包围。 “还在担心吗?”安迪坐到乔尼身旁,恒定在衣服上的魔法自动吹开了身下的浮尘,将火光吹地摇了一摇,“担心艾尼迪亚人的进攻?” 乔尼点点头,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上次他能防住精灵的夜袭,说明是个难缠的对手。我在想,究竟是固守呢,还是将人都撒开,让他扑个空?” “显然是后者。”安迪嗤笑一声,“你舍不得这个破地方么?” “根据地啊……”乔尼苦笑一下。这其中的情结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而且也无法说给别人听。 “我觉得我应该先分析一下局势。”乔尼收起笑容,沉吟起来,“知己知彼,才能获得胜利。” 这算是一句通用语中的俗话。 对于自由军来说,优势很明显,就像他们的劣势一样。自由军人少,主力不到两百人,若是以八人一组散开,即便是在丛林里也能找到足够的食物,后勤毫无压力。自由军的武器都是精心打造的,妥善保养的话,几乎不需要更换。弩矢或许是个问题,但鉴于艾尼迪亚人也是以弩手作为主要远程攻击方式,补给并不十分困难。 相反,艾尼迪亚军人数众多,补给压力巨大。虽然他们能在攻下的城堡里找到一些食物,但那已经是自由军留下的仅仅足够维持那些村民们一个月的量。至于附近的城堡,他们在未来的时间内将自顾不暇。 战斗力方面,艾尼迪亚无疑是装备精良,人人着甲。虽然金属甲胄的比例并不像自由军那么高——也没有谁能达到自由军的百分之一百金属着甲率了——但与维尔萨的贵族联合军相比,优势明显。不过他们面对的是奥赛丁人,人人精锐的奥赛丁人,情况就不一样了。或许战阵对冲方面自由军会占据相当大的劣势,但乔尼再傻也不敢傻到那种程度。 所以,最终的结论依旧是化整为零,跑。 “这座山实在是太小了。”乔尼长叹一声,“我决定了,把队伍散开吧。” 要是这座山跟先辈们钻过的那些山一样高大的话,乔尼或许还会考虑建立个根据地。现在嘛,先长征吧。 自由军以小队为单位散开了。乔尼带着精灵和矮人,再领上一个小队也离开了。开始招募的那些年轻人经过近半个月的训练,各项技能还是不甚过关,但至少不会拖太厉害的后腿。于是一个小队一个维尔萨人地安插了下去,算是新兵的拉练。 至于那些临时起意准备反抗到底的昔日农夫,乔尼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柄弩,十支标配的弩箭,又理出了一堆城堡原本库存的长剑与短刀分发下去。放回五年前,这些农夫已经是很不错的战士了。 毕竟那个时候,大家用的最多的还是临时征召的农兵。 “敌人就要进攻了。”乔尼迎着清晨投射入树林的阳光,平静地对拿着武器的村民们说,“就像我之前对你们说的那样,我们要做的是消灭的敌人,而不是和他们同归于尽。拿上你们的武器,这片土地就是你们的战场。你们的家园被毁了,在侵略者被赶走之前,你们不会再有第二个家了。” “当艾尼迪亚人被你们赶走之后,你们将会拥有自己的土地,没有人可以剥夺它们。艾尼迪亚人没能做到的事情,那些贵族老爷也绝对做不到。”乔尼身后的大灰狼尾巴开始晃悠了,“你们将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们自己保护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压榨。为了这美好的明天,士兵们,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努力吧” 反抗贵族老爷?这是乔尼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但对于这些已经一无所有的村民们来说,这个思路还真是可爱。 于是他们欢呼了起来。 有趣的是,当年被绑上火刑柱的艾尼格.野狼想要做的事情,在几年之后,被乔尼付诸实施。而当事人却一点也不知情。 当然,艾尼格.野狼想要搞的是农民起义,破而后破,破了再破,最后的结果与闯王差不多。乔尼则是一场民族解放运动,破而后立。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 自由军和这些新近皈依——或者部分皈依奥丁的村民散开的时候,雅各布也在训话。不过他的训话并不是公开的,也并非出于激励的目的。 毕竟他有一千个手下,谁也不可能有这个闲心同时对一千人说些什么有用的话。雅各布面前站着的,是他手下所有的军官。 艾尼迪亚军队的军官无一例外,都是由艾尼迪亚人担任的。参军的维尔萨人虽然在信仰上已经彻底投靠了黎明之主,但毕竟是异族,而且总比不上这些宁愿飘洋过海探索新大陆也不愿留在坎亚纳被迫改宗的勇士,所以从皇帝到将军,没有一个人认为可以提拔本地人担任军官。 当然了,高人一等的艾尼迪亚人在某些时候也只能低头听训。 城堡原来主人的书房里现在挤满了艾尼迪亚军的军官,略显拥挤。他们穿着铠甲,腋下夹着自己的头盔,隐隐围作一个圈,圆心就是雅各布。 “敌人在这座山上。”雅各布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地图,“人数不详,装备不详,防务不详。” 第九中队的队长冷汗下来了。 “不过至少我们知道了敌人的位置。”雅各布笑了笑,“多少有点进展。” 第九中队的队长冷汗没停。 “敌人会如何运动呢?”雅各布拍了一下地图,“是坚守还是逃跑?” 这是个疑问句,不过没有人敢主动搭茬——他们也不知道。 “你说说看。”雅各布朝第九中队的队长努了努嘴。 就算流汗流到虚脱,这个时候也得回答问题。那军官吞了口唾沫,迟疑地说道:“我想……他们应该会带着掠夺来的财物撤离吧。对于佣兵团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是说,他们还在收拾东西咯?”雅各布挑了挑眉毛,“城堡里少掉的东西可不少啊……而且听说,那些佣兵还招募了当地人准备给我们制造麻烦?” 这当然是听投降的村民说的,那个可怜人在临死前喊出了这个消息,为自己赚来了5分钟的时间。 “那些农夫没有威胁,长官。”第九中队的队长壮着胆子回答,“他们是维尔萨人。” 心照不宣的一阵轻笑声。 雅各布也笑了。他就这么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似乎很是赞赏。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对方笑不出来:“那好,就由你的人作为前锋,我们进攻吧。” 这位倒霉的队长不由得开始悔恨起来,他在悔恨自己在船上与这个黑心的家伙发生了那些口角,他悔恨自己嘲笑对方父亲的英雄神话,他悔恨自己没有在船上就把这个烂了心肝的混蛋给干掉。 现在一切都晚了。最好的结果,也是从此退出军界,回到后方做个普通的守备军官,管理那群蠢猪一般的维尔萨人,然后用自己的余生向艾尼迪亚祈祷,祈祷他能阻止任何来自于这个混进队伍的家伙的后续报复。 但现在,除了遵命,别无他法。 军队的集结需要时间,精锐如此,疲惫之师尤甚。维尔萨士兵已经用对于艾尼迪亚的坚定信仰武装了起来,但他们还远远不能达到雅各布那严格的要求。 但也就这样了。雅各布站在城墙上俯视略显凌乱的队形,面无表情。一股无名的怒火在他的胸中流窜,最终被他压抑了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在卡列尼将军手下当兵的日子,身边都是虔诚的信徒,优秀的士兵,令行禁止,团结一心——至少真的作战的时候是这样没错。当他站在人群中仰望卡列尼将军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天,站在高台之上,威严的扫视自己的手下,神情严肃地享受将士们严整的军容…… 这个理想有点远了。 队伍仍旧乱糟糟的,并且士气不高。士兵们似乎已经修养出了懒骨,连站姿都不能让雅各布满意。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情关心这些。 “必须立刻将那伙佣兵击败,至少也要赶走。”雅各布倒也不强求——他知道佣兵的秉性,“不然我们都得回后方种地。” 在这一刻,发现对手的喜悦被压制,对于现实的担忧少有地浮上了雅各布的心头。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他想。 大军的行进永远要比独行的旅人慢。当艾尼迪亚军压到小山脚下的时候,自由军已经全部撤空了,村民也走了大半。只有十几名已经将艾尼迪亚人恨入骨髓的村民自愿留在山里。他们原本就兼职打猎,林中的生活并不是问题。 他们都有朋友死在艾尼迪亚人的刀下,在投降之后。 散入林中的艾尼迪亚军再也不能保持紧密的队形。虽然并未完全散开,但已经给了这些愤怒的猎人足够的机会。 首先迎接侵略者的是陷阱。陷阱并不精制,甚至十分粗糙,威力也不大。不时有艾尼迪亚的士兵哀嚎着跳起来,捧住自己踩上木钉的脚掌蹦跶;也有突然消失的前锋,留给世间长时间的惨叫——深坑里的木刺并不很长,也不致命,但重伤是一定的。 乔尼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么一句名言:“瞄准他们的脚打,德国人会很快找一个新的年轻人来代替死掉的那一个,但他们必须用两个德国人去照料一个受伤的家伙。”对此,他深以为然。 艾尼迪亚人开始有些混乱了。他们警惕而又慌乱地四下张望,触目所及,只有苍翠的树叶,粗壮笔直的树干,还有丛生的杂草。偶尔有幸运儿会发现地上简陋的陷阱,但这点小小的成果丝毫不能弥补伤员的哀嚎所带来的负面情绪。 陷阱并不多。有一些是自由军刚来的时候挖的,比如那些深坑;有些是兼职猎人的村民们设的,比如最简陋的钉刺陷阱。如果雅各布能带人绕着山脚走到背后的话,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但雅各布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究竟是太过骄傲还是脑子糊涂,他也不明白。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然士气将会猛降一个水平,自己也会成为前线统帅眼中的败类。 在西线战场,艾尼迪亚人有过撤退,但那都是胜仗之后的事情。 有伤亡而没有敌人的郁闷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一支弩箭从一个草丛中飞出,射穿了一个士兵的手臂。这次袭击发生在队伍的边缘,袭击者几乎是在弩矢射出的同一时间就跳起来逃了开去。 “告诉雅各布长官,发现敌人”被袭击的队伍的指挥官对身旁的传令兵大吼,然后拔出腰间长剑,“所有人,跟我来” 当雅各布得到消息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追出去有五十步了。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雅各布并没有阻止他们,那样会让士气进一步下降的。 “全军待命,戒备。”他对自己的传令官说道。 不久,那支追击的队伍就回来了。一名士兵提着两个脑袋飞奔而来:“报告,我方已将敌方袭击者杀死” 雅各布看了看那两颗脑袋。圆睁的双眼,大张的嘴巴,粗糙的皮肤,还有杂乱的头发。 “维尔萨的农夫?”他皱了皱眉头,“有没有损失?” “沿途遭遇敌人的袭击,二死一伤。”那士兵立正回报,“奥尔长官收束队伍,没有分散进行追击,并最终……” “行了。”雅各布挥手制止了对方对于自己上司的吹捧,又挥手示意他离开,“继续前进。” 他有种感觉,自己要找的敌人可能已经离开了。 零零散散的袭击和陷阱让艾尼迪亚军的士兵士气低落,但他们最终还是循着隐约的道路找到了自由军的驻地。驻地已经空了,篝火的残骸都已经冷却。一众士兵眼睁睁看着自己此行的终点,百感交集。 雅各布是失望的,并且愤怒。这种愤怒在他得到具体的伤亡数字之后达到了顶峰。 “二十四人死亡,五十三人受伤。”书记官将各中队的消息汇总之后,得出了最终的数据。 伤亡人数看起来并不多,但已经接近十分之一了。 “把这里烧了。”雅各布冷冷地下令,“整军,回城堡” 拖着沮丧的步伐,艾尼迪亚军走下了山,走出了丛林。 “看” 一阵喧哗。这让正低头沉思的雅各布有些恼怒。 这恼怒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转而代之以……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们占领的那座城堡,正升起滚滚的黑烟。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四面开花 第二百三十二章四面开花 风餐露宿本是行军时的一项基本功课,但主动与被动之间终究是存着很大差异的。被人抄了老家绝对是最难以接受的一种被动形式。 尽管雅各布自己也是打算在离开后焚烧城堡以绝后患的,但那把火得自己放才能显出洒脱与自己优雅的残忍——就像卡列尼将军一样。现在城堡里那把火显然与自己无关,这简直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不仅抽在他的脸上,也抽在整个艾尼迪亚帝**事集团的脸上。 那里有五十名守军。 现在雅各布可以确定,这些该死的雇佣兵并不是撤退,他们甚至都不是单纯的雇佣兵。没有那一支雇佣兵会冒着生命危险和人员损失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这不是抢劫,这是示威。 现在摆在雅各布面前的局势突然严峻了起来。一支不知逃往何处的异教徒军队——他已经不再以佣兵团相称了,一两天后就要经过这条道路的辎重车队,还有以后源源不断到来的后勤保障…… 雅各布常常认为自己被将军们低估了,但现在他有些怀念过去那无所事事的时光,那些抱怨着没有仗打,整日虔诚祈祷的时光。 不知不觉中,形势悄然逆转。 “去下一个城堡”他咬牙命令道。 他想起了留在那座城堡里的攻城器械,它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被组装就已经化为灰飞…… 灰飞? 雅各布突然觉得心脏一紧,喉咙发干,隐然有些晕眩的感觉。他停住了脚步,连呼吸都有了短暂的停顿。 如果对方把那些攻城器械带走…… 雅各布的头越发疼了起来。 萨弗兰堡是自由军攻下的三个城堡中最有反抗精神的一个城堡。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在加固城防,于耕种之余操练自己,然后在自由军的信使传达了萨基尔堡的惨剧之后轰然散去。 很多人都更倾向于相信自己。萨弗兰堡的人分掉了兵器,分掉了食物,在城堡里设下了简陋的陷阱,然后一部分自行逃离,一部分跟随信使投奔了自由军。只有五个老的已经不怎么能走远路的老人留了下来,准备给侵略者最后一击。 这种表现是有原因的。萨弗兰堡在四十年前曾经目睹过一次降而复叛的下场,那一次,狂热忠于此地前任主人的士兵和农兵不分情节严重与否,统统被吊死在了城头。当然了,当萨弗兰子爵带着支持自己的侯爵的援军回来之后,给了那些勇士隆重的葬礼,但死了就是死了,即使光荣,这些草民也不希望发生在自己头上。 当雅各布率军压到萨弗兰堡城下的时候,城门如同往常一样大开着,但一个人也没有。城堡安静地可怕,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那样大张着嘴巴,闭着眼等待有无知的旅人跳进这粗糙的陷阱。 有没有陷阱,都得探一探。第九中队当仁不让地被指派了这个危险的任务。 大部分设置在城堡里的陷阱很粗糙,并且不致命。有些甚至更像是恶作剧。门的上方放置的尿桶,涂抹在屋子墙上的粪便,插在床板下面只露出个尖的木棍……当然也有在门上边隔石头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九中队的损失稍微有些惨重,伤多死少,但这绝对是大大影响心情的。唯一的收获是五个老头子的脑袋,但这也付出了一名士兵的代价——那家伙见一间屋子里只有五个白发苍苍貌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于是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被一支弩矢射穿了肚子。 “把城堡给我……”雅各布出离愤怒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次的行动会如此的不顺。想到同僚将在前线建功立业,为伟大的艾尼迪亚攻陷敌人的国都,自己却只能在这个鬼地方被一群至今不知道长什么样的敌人戏耍,雅各布有些抓狂了。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就像当年他被那只精灵追击地几近崩溃的时候一样。那时候雅各布告诉自己,生气是没有用的,最关键的是干掉那个讨厌的精灵;现在他告诉自己,最关键的是保证后勤补给的安全。 如果辎重车队被袭击,让前线的战士吃不饱饭,那自己可能连回后方当个卫戍军官的机会都没有了。就地处决也是有可能的 莫非要护卫辎重队直到他们安全通过么?雅各布很不甘心,而且这多少会使自己沦为基层官兵的笑柄——后勤固然重要,但在西线战场,用一支前线战斗部队去护送行走在后方的辎重队,这绝对是第一次。 或许就连辎重队的那些士兵与军官都不会欢迎自己。他们会觉得自己在藐视他们。对于这些根本就没能被派上前线的士兵来说,雅各布尽管不很得意,但也已经是值得嫉妒一下的对象了。 好吧,伟大的艾尼迪亚教导人们不要嫉妒自己的兄弟,但教导和完全遵守是两回事。即使是狂信徒也不敢说自己能完全遵守至高的真神的所有教导。 “集合队伍。”虽然有所顾虑,但雅各布不敢耽搁,“沿着大路向东行进,接应即将到来的辎重车队” 这个决定避免了他们在上床睡觉时候可能出现的进一步非战斗减员。 且不说有些焦头烂额的艾尼迪亚军,将视线转向占据主动的自由军。当自由军以小队为单位散开的时候,乔尼给他们的命令是“自由出击,以保存自己与保护本地居民为目的,并在敌我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优先保护自己。”当然,乔尼知道会有人无视自己的最后一句叮嘱,不过那不重要——这或许能为自己的队伍赚来一些名声。 打散了队伍之后,乔尼并不指望还能重新聚拢起来,也不想这么干。对于奥赛丁战士来说,散开来的作战或许更能展示他们的强悍。不过必要的措施还是要有的——安迪的那种会散发稳定红色烟柱的药剂再次立功。 当真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乔尼这一队无疑是收获最丰厚的。在精灵射手的帮助下,他们很轻松地就从那些因为精神面貌不佳而被留下来看家的艾尼迪亚军士兵手里夺取了城堡,缴获了一架还没来得及被销毁的攻城弩炮。这玩意儿对于游击队来说略微有些沉重,但有安迪在,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从来没有一个高贵的魔法师是被人这么使唤的”安迪一边往自己的储物袋里装体积较小的弩炮零件一边抱怨,“你要是真想强攻什么城堡,你完全可以让我尝试着去用狂乱术模拟一些破坏力巨大的法术嘛” 这个提议因为故障率太高而被乔尼坚决地否定了。 有了弩炮,乔尼的野心一下子膨胀了起来。就像是缴获了山炮的八路敢打县城,缴获了弩炮的乔尼也敢带着自己的人去硬攻城堡了。 经过长途跋涉,他们来到了上一次攻破的两座城堡边上的那一座地理条件优越的城堡。这座城堡挨着大道,牢牢控制住昔日繁忙的商路。道路上还有昔日税卡的遗迹,不过已经十分破败了。有些是人工的痕迹,有些是自然的伟力。显然,艾尼迪亚人并不需要对商路进行如此强烈的压榨。 为了保护自己控制的村民,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手里的人口被外来的势力掳走,城堡的守军在发现乔尼一行人的第一时间就拉响了警钟,将还在田间地头劳作的村民粗暴地赶进了城堡,拨了专人看押。然后就将城堡大门紧闭,再无动静,只有城头上持弩的哨兵警惕地看着敌人。 但就是不出来。 这让乔尼十分郁闷——他原本指望能诱敌出击然后搞点什么小动作的。最不济,也能让安迪释放个油腻术然后收割上一批生命。 “他们就不怕我们是真正的强盗,然后把这些没有人的村子给劫了么?”乔尼郁闷地对兰斯洛特说。 “粮食可以存储在城堡里,而那些村民想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兰斯洛特摇摇头,“我们最多把这些房子给烧了,但那样的话反倒能让艾尼迪亚人的形象变得相对更高大一些。” 也让自由军的形象一落千丈。 “强攻?”乔尼打量了一下因为靠近主干道而特意加固加高过的城墙,摇摇头,“这块骨头有点硬。” 虽然这座城堡原来的主人是靠商队的过路税吃饭,但下属的村庄也不少,总有四座之多。要控制这么一座城堡,里面的士兵怎么也不会少于两百人,甚至还可能更多。 “啊,有了。”乔尼一拍脑袋,“安迪,你有铲子没有?” 拿这个问题去问法师和骂街也没什么差别了,但安迪还真有。 “你要干什么?”安迪皱着眉头问道。他的包里有两把铲子,是当年在极北的雪地里修行的时候当作应急工具来用的。 “挖坑。”乔尼伸出手,手指勾了勾:“我不信他们不出来。” 游击队的工作不光是用枪杀人。扒铁路,剪电话线,埋地雷……这都是他们的工作。 简而言之,乔尼带着他的士兵,开始在平整的大道上挖坑了。 矮人本就是擅长挖掘的种族。即使是锻造的手艺不行,他们也善于挖坑,这是一种前半生的生活方式。很快,两个深坑就挖好了。人跳下去固然是没事,但马车摔下去就别想上来了。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道路破坏并不足以引起城堡守军的重视。马车又不是火车,一节铁轨不见了就要翻车。辎重车队完全可以绕道,或者干脆让护送的士兵重新把坑填上。但有些责任是一定要追究的。自由军现在的行为,和在别人门卫室外边撒尿的性质倒也没多大区别,保安总是要倒霉的。 但保安不想倒霉,所以他们出兵了。 一两个坑不要紧,但现在看起来,对方似乎是打算挖很多个坑。这个问题就有些大条了。 远处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队伍从里面出来,排成队列,然后向只有不到三十个人的乔尼这边压了过来。他们气势汹汹,全副武装,颇有一副必胜的架势。 “射手自由射击。”乔尼下令道,“剩下的人继续挖。” 在挖的也就两个矮人而已。他们的耐力很好,力气也不小。一会儿的功夫,这一段的大道就算是彻底废掉了。人还能走,马车这种大家伙是肯定没法过了。 现在,艾尼迪亚军队差不多快到了。 “撤退”乔尼厚颜无耻地高喊,然后率先向着敌人的反方向跑去。 这是实现安排过的,所以众人都毫无心理压力。他们跟在乔尼后面,加速向一旁有些稀疏的树林跑去。艾尼迪亚军先是追了一会儿,见实在追不上,便将脚步停在了被破坏的道路边上,不再向前。 这些坑得填啊。 填坑比挖坑要容易一些,就是耗时有些长,而且很难重新平整到之前的模样。一百多个艾尼迪亚士兵在长官的命令下磨磨蹭蹭地用自己的双手开始拨土。当然,警戒的哨兵还是有的。他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刚才的袭击者再次折返回来。 那群异教徒的箭术实在是有些过于高明了。只不过是三轮射击,他们就失去了十八个同伴。然后对方又在艾尼迪亚人射出弩矢前的那一霎那果断撤退,连还击都没有办法还击。 乔尼当然是会回来的。弩炮已经组装好了,第一枚石弹便找准了位置,在人堆里犁出了一条血肉通道。第二枚石弹则在混乱的人群中犁出了另一条血肉通道。 血肉横飞的场景就不用多加描述了。 敌人始终没有露面。在第三枚石弹飞出来的那一刻,城堡的指挥官非常明智地下达了撤退的指令。这个指令有些晚了,因为有半数的士兵早就自行撤退了。 狼狈,彻底的狼狈不堪。 游击作战本就是种恼人的战术,如果让一群素质堪比特种兵的人来进行这种活动,那就更加可怕了。 同样的一幕在很多地方上演。当雅各布率军抵达沿途的第一座城堡的时候,他发现,事态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宣战 第二百三十三章宣战 乔尼与他的手下的疯狂的破坏行为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有些村庄里的守军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只是将人往村子里一赶就关起门来死守,自以为能够凭借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守住眼前那些才九个人的异教徒匪徒。一般来说,这种想法是没有错的。村庄虽然防卫薄弱,终究有一层低矮的土墙。九个强盗难道还能在城堡里的守军到来之前攻破自己的防线么? 当然能。 精制的锁子甲不畏艾尼迪亚士兵的制式长剑的劈砍,厚实的蒙皮盾牌——系缴获——也能抵挡一阵艾尼迪亚人并不十分精准的射击。低矮的土墙不能阻挡这些素质静干的奥赛丁士兵分毫,只是一个翻越,土墙后便成了一个修罗场。鲜血飞溅,残肢乱舞。偏偏村庄大门紧闭,艾尼迪亚士兵想逃都没法逃,只能在村民们惊恐的目光前无助地倒下,死不瞑目。 村民们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他们缩在一旁,看着奥赛丁士兵搜走了尸体身上值钱的东西。这些艾尼迪亚士兵在天亮的时候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看谁都有种藐视猪狗的感觉。但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完整或者残缺。 在数个一看就很穷困的村庄里,奥赛丁人毫无压力而又快速地完成自己对于敌人尸体的掠夺工作,然后按照乔尼的吩咐或者自己对于乔尼精神的领悟朝着这些麻木的村民们宣讲一番,并誓言会作为所有愿意反抗这种不公待遇的平民的坚强后盾。 “如果可以,我们会阻止侵略者的暴行;如果赶不及,我们会让侵略者为每一个反抗者的死血债血偿。”乔尼当时是这么吩咐的,“即使凶手躲藏在最为坚固的城堡深处,我们也会把他们找出来,收割他们的生命,用他们的鲜血告慰反抗者的英灵——无论他信仰哪一位神祇。” 这句话在三天之内都被大部分人当作一句空话。自由军撤走之后,城堡的守军会来接管村庄。鉴于那些村庄中的村民在防御工作中的不作为,他们往往会受到惩罚。这惩罚轻则加强管制,重则被统一带上镣铐,只在白天劳作的时候被取下,以防通敌与逃跑。 帝国正在全力攻打敌方国都,新占领区一切从简。甚至于艾尼迪亚帝国的皇帝还有让军方将可能的镇压全部完成,然后让文官系统收获民心的打算,所以这些或者有理或者不合理的措施全都得到了默许——不许也来不及,天高皇帝远,前线指挥部又是一群不惮于在后方清出无人区以确保后勤路线的万无一失的家伙。 第一个自觉反抗的村民是在自由军分兵后第六天出现的。那个小伙子受够了每日镣铐加身的屈辱,也受够了在劳作之余还得前往城堡进行加固工作的折磨,更受够了城堡方面过分的盘剥——这个原因之后再说。总之,或许是得到了某位神祇的祝福,他非常勇敢地向在田间执弩看押他们的士兵提出了自己的抗议。 然后就被暴打了一顿。做过奴隶的人一旦翻身,往往比任何原生的奴隶主更为残忍,这是一条历史的经验教训。 那个年轻人在理论的时候是拿着锄头的。于是在他被暴打一顿之后,或许是受了另外一位神祇的祝福,他再一次勇敢地举起了锄头,将金属的刃部嵌入了那命士兵的脑袋。 这个勇敢的年轻人的尸体在第二天被挂在村头。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亲自监督行刑的那个城堡临时守备官指着尸体,略带点得意地对围观的村民们说:“这就是反抗的下场不要以为那群强盗可以保护你们唯一的求生之道,就是尽你们的本分……” 这是自由军散开后的第八天。第十天的早上,另一具尸体被用杆子挑着,竖在这座村庄的门口。 那是城堡的临时守备官。他的遗容十分狰狞,怒目圆整,嘴巴大大地张着,似乎是在无声地怒吼。但是他死了,身上开了十七八个口子,既深且长,连带他身上的锁子甲也是破破烂烂的,完全没有前一天早上巡视城堡防务时那么威风。 这具尸体在村庄的门口挂了两天,直到雅各布得到消息带人过来杀光了村子里存着侥幸留下来的人,才算结束了自己被示众的命运。 城堡的守军自始自终没有敢露面。那个恐怖的夜晚,他们损失了五十个弟兄。有十个是被羽箭封喉,三十九个被一个从阴影中出现的巨剑战士一招斩杀,最后一个被挂在了村庄的门口。 在这里,消息的控制并不像艾尼迪亚的老占领区那样严格。自由军的名号一夜之间响亮了不少。 雅各布真的,真的,真的生气了。 自由军散开的第三天,他带着自己所有的手下接应到了长长的辎重车队。在用强力阻止了那车队的护送军官想要尝试剿匪的念头后,他还算成功地将这支车队护送过了这个危险的路段。途中也有弩矢的袭击,甚至有燃着火焰的弩炮弹药攻击,但大体上还是顺利的。折损的那些粮草通过强征给养的方式凑够了数,前线又能坚守上十天了。 雅各布原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但从各地汇总而来的接二连三的损失报告却让他抓狂,直到那个倒霉的城堡守备官死去,将他的怒火彻底点燃,并且爆裂。 “给我……”雅各布一拳砸上了桌子,在那用坚实的黄杨木做成的桌面上留下一个浅坑。但他的怒气就这么爆了一下,再也没了下文。 能怎么样呢? 艾尼迪亚帝国在坎亚纳大陆扩张的时期并非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人。鼎盛时期的帝国有很多实际的作战经验可以应付这种阴险狡诈、毫无荣誉感的敌人,但那都和“围剿”脱不开关系,并且那些敌人也只不过是一些稍微顽强一些的本地人,或者是自由散漫的山民。他们只能在暗中偷袭,却不堪近身搏击。一旦被帝国的军队咬住尾巴,就难逃覆灭的命运。 雅各布的手下和各地的守军并非毫无成果。他们累及已经消灭了五十多个零散的袭击者,并且成功抓获了两个不幸被反击的弩矢射断双腿的家伙。但这些都是当地人,只会用弩矢偷袭的当地人。 雅各布唯一获得更新的情报就是他所面对的敌人的身份。奥赛丁人,一群奥丁邪神的异教徒疯子,一群难缠的敌人。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只能向前线求援吗?还是上报指挥部让他们慎重考虑向北推进的事情?雅各布被这据说只有不到两百人的奥赛丁军队搅得头疼不已,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帝国和这些异教徒的国家直接接壤,将会遭遇到怎么样的挫折。 虽然大占优势,但虔诚的艾尼迪亚信徒只有那么些,损失不起啊 求援,还是不求援,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很快就不是问题的问题。 当乔尼与他的同伴们在艾尼迪亚人新近占领的地区进行无休止的袭扰的时候,在维尔萨第二帝国的都城之下,艾尼迪亚人也从没有放弃攻城的动作。每天移动堡垒里的士兵都要换上一遍,每天都城的城头都是血腥一片。初代皇帝与历代掌握皇帝的公爵的努力终于获得了报偿。虽然不比另外两座帝国的坚城,但帝都仍旧依靠充足的兵员抵挡了艾尼迪亚人所有的进攻。 他们一直在等待,并且盼来了结果。 这一天,维尔萨帝国历154第十五天,艾尼迪亚人如同往常一样,乘着黎明的黑暗潜入了停留在维尔萨帝都城下的移动堡垒中,清理出前一天留下的尸体,怀揣着有一半是被艾尼迪亚牧师催生出来的勇气各就各位,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自从用铁板覆盖了整个移动堡垒的正面与顶部之后,维尔萨人的魔法石弹和烧红的铁弹就再也不能从物理上摧毁这些堡垒了。他们只能通过强烈的震动杀死里面的士兵,结束艾尼迪亚人当天疯狂的进攻。 现在,新的一天开始了。 黎明的曙光中,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一片寂静。在过去,艾尼迪亚人嘹亮的祈祷声会率先打破这种沉默。他们会踩着被鲜血浸湿的土地,向敌人的城墙发起勇敢的冲锋。但今天,打破沉默的却是干涩的开门声。 帝都的城门打开了。 因为商业繁忙,帝都在每个方向上有三扇大门。在过去的十几天里,这些大门都被人用沉重的石块和木杆彻底封住,即便是用攻城槌砸也难以撞动分毫。但现在它打开了,就像是这座城市还处在和平时期那样例行公事一般地打开了。 已经差不多列阵完毕的艾尼迪亚士兵就这么看着城门缓缓打开,然后从中涌出了一匹又一匹的战马…… 骑兵。 因为敌人的城中有强力的守城机械,所以移动堡垒并不敢太过接近。他们的任务就是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现在就是这些火力支援们表现的时候。 但就在这时,帝都的城墙之上突然冒出了几乎是无数的弩炮。不等移动堡垒中的士兵反映过来,一阵密集而又沉重的石弹便砸了过来。这次的打击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面向城堡的那一侧的堡垒士兵几乎被全部震死。 那些石弹,竟然附着了与音波有关的魔法。 “银剑骑士团”还处在惊愕中的艾尼迪亚士兵们听到城门方向的隐约呐喊,“列阵” 列阵?有士兵想要看个究竟。那些骑兵源源不断地出城,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然后,城头上发了几声喊,又是一轮弩炮的齐射。这次石弹划过的弧线高高的,竟是朝着堡垒后方一百步处列阵的艾尼迪亚士兵们而来。 “不要慌”各级指挥官高喊,“他们打不到这里来” 确实打不到,但那些石弹落到了地上之后,竟似是有生命一般快速滚了起来,直到撞进了艾尼迪亚步兵的阵形才算停了下来。 一片血肉模糊,而且损失的还是被排在第一排的精干士兵。 阵形彻底乱了。 “步兵后撤。”艾尼迪亚军队后方,一个中年壮汉站在高塔之上,轻轻对身边的传令官说道,“让弓弩手和弩炮准备。” 这个命令被以最快的速度下达了下去。与此同时,对面的城门中已然涌出了近五百骑兵。这些骑兵排成方阵,前后间隔三个马身,左右间隔一个马身,手中举着长枪,腰间挎着弯刀、长剑以及各种兵刃。 “骑士团”当先一人高喊,“冲锋” 艾尼迪亚人的步兵以他们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撤退了。因为慌乱,后续的弓弩手与弩炮甚至受到了一些冲击。这种冲击直到军法队斩杀了一百多个已经失去了勇气的士兵才堪堪止住。 弓弩手上前了,但那些诡异的弩炮再次发言。炮弹落地,滚动,打杀了一群弓弩手之后无力地停下。 随军的一位法师震惊了。他当然看出了这种奇怪的石弹是附了魔法的,但即使是他最有钱的时候,也没有能力去囤积那么多抚摸的消耗品。 伯斯林大公的军队,终于赶到了。 从前的银剑佣兵团,现在的银剑骑士团开始加速。他们的面甲已经放下,长枪开始慢慢垂落。敌人的弩矢如飞蝗般扑来,不时有骑兵落地,战马哀鸣,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一支重甲骑兵的冲锋。 在这五百骑兵之后,是陆续涌出的近千名轻甲骑兵。他们的铠甲并不十分沉重,也不拿冲锋用的长枪,甚至连马术都不十分精湛。当重甲骑兵以不可阻止的态势向敌人的弓弩手扑去的时候,这些轻甲骑兵却在移动堡垒的面前停住了脚步,然后翻身下马,拔出各自的武器,冲进了这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战争机器。 有砍杀声从中传来,但这被淹没在浩荡的马蹄声中。 弓弩手溃不成军。 弓弩手原本就不是骑兵的对手。一旦被近身,这些手持利器的士兵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偏偏步兵被吓破了胆,没有及时返身压上。重甲突击骑兵扔掉了长枪,拔出自己的武器,在人群中收割了起来。 “大师。”那高塔上的中年壮汉叹了口气,回头对自己身后的法师恭敬道,“请您做点什么吧——至少让我能带着这些家伙撤下去。” 那法师已经从对于对方的财大气粗的震惊中脱离出来。他倨傲地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腰包里撮出一些粉末,向空中一撒,吟唱了起来。 约莫有一分钟后,法师将手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势,朝着那些重甲骑兵最为密集的敌方比划了一下。一个火球极速飞出,约有一个人那样的大小。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个火球便砸到了那一群重甲骑兵之中。先是一场剧烈的爆炸,然后是经久不息的火焰。爆炸至少直接杀死了三十名重甲骑兵,并震死了近六十名周围的骑兵。而火焰隔绝了后面重甲骑兵的攻击路线,让正狼狈奔逃的弓弩手有机会真正脱离死亡的命运。 “多谢大师。”那中年壮汉扶住摇摇欲坠的法师,下令道,“第七大队殿后,撤退” “将军”他的副官焦急地喊道,“战车……” “不要了。”被称作将军的中年壮汉咬了咬牙,“等大师恢复一些之后,请他让它自毁” 这是一个彻底改变战局的决定。彻底。 现在,移动堡垒已经彻底被伯斯林大公的军队控制了。这些在一年以前都还是佣兵的战士打起这种狭窄区域的战斗时十分地得心应手,很快就肃清了里面的敌人。而轻骑的最高长官,伯斯林大公的长子埃尔波特.伯斯林更是手刃十数人,赢得了他的手下的一致好评。 现在,出于对伯斯林公国未来的责任感,也出于埃尔波特自己对于战争机械的爱好,这位公国的法定继承人打发了大部分手下出去参加对于艾尼迪亚人的追击,自己则带着二十多名亲兵在移动堡垒中转悠着,试图找到一些与众不同而又有价值的信息。 艾尼迪亚人的战争机械十分先进,这是整个大陆的共识。 “啊,魔法,魔法。”埃尔波特在参观过堡垒的动力系统之后十分失望,“又是这些该死的魔法。除了魔法就是最原始的人力推动,原来这东西也就这点货色。” 他很快就注意到能够支撑堡垒移动的轮轴和轮子都不简单,于是重新产生了兴趣。 一阵剧烈的爆炸。从堡垒的底部开始,漫延到整个堡垒的外壁。最后,这座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在准备出城犒劳伯斯林大公援军与继承人的维尔萨贵族们愣在了当场。 有些被这强烈的爆炸给震晕了,更多的却是被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也可能是最好情况给弄得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1548年4月30日清晨,伯斯林大公的长子埃尔波特殿下死于艾尼迪亚人战后卑劣的谋杀。伯斯林公国于半个月后对艾尼迪亚帝国正式宣战,并中止一切与艾尼迪亚帝国的贸易,并声称将持续这种压制直到任何一方灭亡。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伯斯林家的女人 a在乔尼到来的那个时空位面的很多年以前,奥地利王储斐迪南大公的死成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在乔尼来到的这个时空位面的这个时刻,伯斯林公国的继承人埃尔波特.伯斯林的死成为了双陆之战的。从这一刻开始,大海以西,沙漠以东,冰冻荒原以南,幽静密林以北的所有国家都卷入了战争,或多或少,并且会越来越多。 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伯斯林公国几代人积攒的金钱与实力随着埃尔波特的意外身亡喷薄而出,就像是一瓶被用力晃了十几分钟的香槟被打开了瓶塞一般,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已经被收编为公国常备军的三个大佣兵团全员出动了两个,豢养的法师与术士则只留下了寥寥几人看家,剩下的全部派出。各种卷轴与魔法装备从仓库里源源不断地流出,就连夏洛特商业协会,这个商业之神夏洛特的教会所在,也在神谕的指导下鼎力支持。 一时间,连维尔萨第二帝国的皇帝和一干据守在帝都的贵族们都感到了一阵恐慌。但凡是伯斯林大公有一点点异心,那帝都绝对会被一战而克。帝国的半壁——剩下的半壁中的半壁——江山将会顷刻间易主,并且连反抗都不一定会有。夏洛特商业协会的渗透与短期安抚能力是任何一个宗教都比不了的。 于是在城防压力骤减之下,朝中有人提出要限制伯斯林大公的行动,甚至有人提出限制对方军队入境,要求获得绝对的指挥权,并且让公国重新回到帝国的怀抱。 虽然人数很少,但不得不承认,刺客与杀手也是佣兵的一个组成部分。而且对于伯斯林家族来说,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素来以老好人与正经商人形象出现的伯斯林家族再一次展现出了他们铁血的一面。当嘉兰的母亲——也是埃尔波特的母亲扛着她那柄血淋淋的大刀站在皇宫觐见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她脚下的那一圈头颅给震惊了。他们想起了关于这个南方蛮族女人的一切传说。城外是伯斯林公**队的齐声呼喝,眼前是一个似乎完全无法抵挡的野蛮女人,众人瞬间就完全清醒了。 然而战争从来就不是仅仅为了个人的恩仇。公国需要土地,公国需要人口,公国需要贸易特权,公国需要自己的商队不会在十天的路程上遇到十二个税卡。 但这些理由是不会放在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的心上的,也不会放在一个刚刚失去哥哥的妹妹心上。 嘉兰是在埃尔波特死后第十天得到的消息。前线的快马用了八天时间把这个惊人的消息送回了伯斯林城,而在犹豫了两天之后,突然变得有些苍老的公爵请夏洛特高阶牧师将这个消息通过短讯术传给了远在维尔萨南方的嘉兰诺德伯斯林。 素来对一切毫无所谓的嘉兰如遭雷击。在简单地对周围人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她就陷入了沉默。彻底的沉默,完完全全的沉默。达芙妮可以看出嘉兰心中的悲伤与愤怒,但当事人却连镰刀都不再挥舞了。 这个暴力的镰刀女就像一座正在积蓄力量的火山,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喷发,也不知道她会怎样地喷发。达芙妮试着去开导她,但嘉兰没有回应;奥芬巴赫远远地劝她,嘉兰连头都没有抬;奥达拉也试着说了几句,但毫无效果。 于是他们只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嘉兰,看着她每日吃完饭就抱着镰刀坐在堡垒的空地上,坐在堡垒的城墙边,坐在哨塔的圆顶上——天知道她是怎么爬上去的。最后,当嘉兰再也没有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隐约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一团压在头上的阴云散开。随即他们才反应过来:嘉兰哪儿去了? 嘉兰回家了。 她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些天来的表现的歉意,又表达了自己对于达芙妮的不舍。但在最后,嘉兰坚定地表示,自己要复仇。 在这封信的后面是厚达十几页的记述,上面是她这些天来所写就的对于自己兄长的怀念。这或许是嘉兰在学了通用语之后写的最长的一篇文章了。 根据嘉兰的回忆,埃尔波特是她小时候的最亲的家人。这个大哥哥不会像她母亲那样逼着她习武,也不会像她的姐姐那样对着她恶作剧。因为对机械感兴趣,埃尔波特常常会做一些好玩的玩意儿送给嘉兰。比如藏在袖子里用弹簧作为动力的袖箭,比如可以弹出短刃的手杖,比如会在剑柄处弹出尖刺来暗害夺了自己兵刃的敌人的长剑…… 这一代伯斯林家族的成员那糟糕的性格一定都是从他们母亲的血液中继承而来的。 各种愉悦而快乐的童年,虽然伯斯林家的仆人可能会有别的想法。及至嘉兰长大,那位兄长又经常给予一些私人的经济援助,为***的一些莽撞进行私下的处理,当然,还送给她更多更新奇毒辣的装置把玩。虽然嘉兰那时候已经不喜欢用这些小东西了,但她依旧留存着儿时的回忆。 现在她的兄长死了,该是妹妹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嘉兰走的时候在贴身的铠甲外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亚麻长袍,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传说中的幽灵。当她来到她母亲的面前时,嘉兰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因为长久不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发音也不十分标准,但她的意思明明白白。 “给我准备一百件这样的长袍,妈妈。”嘉兰低着头,“我要用仇人的鲜血将它们悉数染红。” 妇人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在那一瞬间,嘉兰的母亲的眼前闪过了自己过去追猎奴隶贩子的种种场景。她点点头,将女儿揽进了怀里。 谁也没有哭泣。伯斯林家的人,不流自己的眼泪,只流敌人的鲜血。 艾尼迪亚人的战线被向着东边推移了四十里,离自由军肆虐的地方又近了许多。 虽然被伯斯林公国的雷霆一击打地狼狈不堪,但艾尼迪亚人终究还是勉强站住了脚跟。艾尼迪亚人的法师是真正的**师,不是中土大陆那些法师可以比的;艾尼迪亚人的战争机械也不止那种大型的移动堡垒这一种。一直被遮盖了光辉的小型装甲弩炮车在防御战中展现了自己的价值。 战线稳住了,雅各布的日子却越发难过。自由军在这些日子里十分活跃,袭击了许多村庄甚至城堡。现在这片区域的村庄已经不设防了,街道上也再也找不见巡逻队的身影。守军们都龟缩在城堡里,在夜里提心吊胆,有时候见到背着巨剑出现的身影,哪怕只有一个,都会拉响战争警报的铃铛。 雅各布带来的那一千人,现在只剩下八百了。不知不觉之中,这些一直抱着团的士兵便被杀死了两百人,伤者无算。 雅各布试过将队伍拆成五十人一组四处巡逻,但有七十四人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吃掉的。于是他只能再次收缩兵力,结成一个八百人的大营,严加防守。又要求当地守军送来给养,以保证这支大军不会首先被自己拖垮。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艾尼迪亚军对付反抗军的战果十分喜人。每天都会有新的捷报传来,不外乎是抓住了某个袭击者,或是防守住了异教徒暴徒的袭击。很窝囊的捷报,但多少让已经沮丧的士气得以维持在一个不至于绝望的水平线上。 现在前线败退了,雅各布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申请援军。 在雅各布派出信使之前,前线统帅的命令倒是先过来了。在这份命令中,前线负责指挥的奥尔良将军先是严厉地斥责了雅各布一番,说他延误军情,办事不力,对付小小的异教徒佣兵都耗时如此之久,还让辎重车队的行程耽搁了,险些误了军机大事。在这一番斥责之后,是一道新的命令。这份命令要求雅各布以帝**官的名义,收拢从前线溃败的逃兵,十一抽杀,以惩戒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行,然后将剩下的人编成敢死队,派人送回前线。 雅各布对于惩戒逃兵是完全赞成的。能从前线一路逃到自己的位置,那绝对是值得见一个杀一个的。不过他对于那番斥责十分不满,十分十分不满。 于是他回信抗辩了。 在雅各布的信中,这一群所谓的异教徒佣兵是“异教徒召唤的魔鬼”,“神出鬼没的强大战士”,而并非是“一攻即破的维尔萨人”。雅各布希望前线能派遣更多的援军进行绞杀,不然后方将永无宁日。 奥尔良将军对此的回答是一支由帝国贵族院册封的贵族军官奥斯托子爵率领的一千人的援军,以及一纸对雅各布进行降职处理的通告。 雅各布终于可以轻松一阵了,虽然他十分不想拥有这样的轻松。 奥斯托带来的不只是一千人的士兵,还有三个刚刚出师的法师学徒。他们擅长追踪类的法术,这才被奥尔良将军派遣过来,期望能够剿灭异教徒的强盗。 “敌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奥斯托子爵到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军官会议,鼓舞士气,“我曾经在旧大陆上遇见过同样的敌人,但他们最后都死了,死地很惨。” 子爵阁下是一个快要四十岁的中年人。他留着两撇笔挺的胡子,浓眉大眼,体魄强健。他曾经在一块帝国的殖民地的总督手下做过军事长官,所以对于这种卑劣的战法有着自己一套独到的应对方法。 “我命令。”短暂的寒暄之后,子爵开始发布自己的命令,“今后出营,以两百人为一队,在指定辖区巡逻。遇敌不得慌乱,徐徐追击,不得冒进。” 有雅各布的旧部听了,私下里撇撇嘴。这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决定。 “为了此次行动的顺利进行,我特意向奥尔良将军要来了这些魔法装置。”奥斯托子爵抬了抬手,便有两名亲兵抬了口箱子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块带着水晶屏幕的平板。 “这是追踪仪。你们如果发现了敌人,就按动红色的按钮,所有人都能得到你们的方位,然后迅速增援。”子爵笑了笑,“过去我们都是用烟雾传讯的,你们现在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好过了。” 一张大网就此铺开。雅各布对此感到很是愤怒,因为这个奥斯托子爵的条件比自己好了太多。他有更多的人,还有更加方便快捷的联络方式。雅各布相信,如果自己也有同样的条件的话,一定能做得更好。 比如说,自己就不会让两百人为一队,五十人就足够了。只要保证这些人不会被瞬间消灭,就能拉出一张更加细密的网,让敌人无所遁形。再比如说,自己不会让士兵们分散巡逻。有那么多人,即使是平推也能将那些敌人给扫出来了。最不济也要将他们往帝国深处赶,在那里,帝国的掌控更加严密,完全可以把对方无声无息地绞杀干净。 实在不行,即使是没有那种法师制造的简陋的通讯装置,雅各布也能将士兵分散到各个尚存的城堡之中,只等敌人贸然进攻,就给予迎头痛击。无论如何,都比那个白痴子爵的计策要有效得多。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军中。雅各布只能收起自己的愤怒,叹了口气,带上新分给自己的两百人巡逻队,执行命令去了。 尽管有那么多的漏洞和缺点,奥斯托子爵的这一招还是十分有效的。仅仅是第一天,巡逻队们就凭借着密集的弩矢杀死了妄图躲藏在草丛中狙杀他们的二十多名袭击者,并且成功捣毁了一个十多人的异教徒巢穴,活捉了三个来不及逃跑的异教徒袭击者。 战果斐然。雅各布可以很明显地感到自己的上司那充斥着内心的骄傲。 有你哭的时候雅各布恨恨地想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自由军的逆袭 第二百三十五章自由军的逆袭 奥斯托子爵始终也没能哭出来。从表面上看,他的策略十分有效。普通的反抗军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连**人一组的自由军也有些无力。他们躲在树丛中,不甘地看着浩浩荡荡两百人的队伍从路上走过。偶尔有胆大的用弩箭干掉一个,立刻就被一堵盾墙压过来,即便是逃跑,也会有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的敌人在附近的道路上等着他们。 在奥斯托子爵到来的第五天,一支运气不好的自由军小队惹上了一批带着法师的艾尼迪亚巡逻队。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一时间弩矢横飞,血花爆裂。一个奥赛丁战士被流矢擦伤,只得全队撤离,不于对方纠缠。艾尼迪亚人见树丛里再无动静,也就停止了射击。一众士兵护卫着那法师学徒来到了之前有人埋伏的区域,等待着,等待法师的结果。 “我看不清楚。”那法师学徒在用手沾了一些地上的血迹之后闭目沉思,然后睁眼说道,“就像是有一团迷雾笼罩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是异教神在人间的使者,是最为邪恶的异教徒……” 虽然有些不满,但没有人敢催促这位法师学徒直接说结果。 “他们往那里去了。”终于,这个年轻人停止了梦呓般的絮叨,抬手一指,“追上去,他们跑不了多远。” 这句话真是严重低估了奥赛丁人在丛林中的速度。巡逻队里不仅有法师,也有善于追踪的斥候与专业的侦查兵。有了法师不时给定的大方向,再配合这些专业人士对于蛛丝马迹的观察,巡逻队却始终追不上逃亡的自由军。 但对自由军来说,身后的追兵实在是太过烦人了。他们一直在逃跑,可始终甩不掉身后的追兵。偏偏又不能回身击杀,实在是让人心中着急。最致命的是,当他们钻出了一片林子之后,竟影影绰绰地看到了前方有大量军队的踪影。很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自由军。 围追堵截。 自由军的小队返身回到了林子中,心情十分沉重。 “打吧。”一个战士说,“如果对方拉开队形堵截我们,就打出一个缺口冲出去。” “让我殿后。”另一个眼中充满狂热的家伙说道,“我会帮你们拖住敌人,你们赶紧离开这片区域。” 包围圈已经形成了,不管多有奉献精神的战士,也无法保证自己突破重围了。 “奥丁的战士们。”作为队长的老兵将大家召集到一起,神情肃穆,“从我们带着武器跟随在史密斯牧师的左右的时候,我们就一直等待着这一天,等待着为奥丁的自由理想奉献一切。点燃信号吧,这是我们最后的时刻。” 一支红色的礼花飞上天空。这是安迪为自由军制作的传信工具,只在队伍将被全歼的时候使用。 “这片森林将是我们的坟地。”放完礼花,老兵将空荡荡的药剂瓶一扔,冷声说道,“每一个死在我们剑下的亡魂都是我们在奥丁的圣土上的仆人。让这些自由的敌人记住,永远不要把奥赛丁人逼到绝路上” “自由” 在看到红色礼花的那一刻,乔尼的心猛然抽了一下。他和他手下的士兵们已经在山林里躲藏了三天了,终于甩掉了身后的追击者。乔尼可以想象自己的那些其他手下将会遭遇的困难,也设想过他们会遭受重大的损失,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即使是扔到伯斯林的佣兵联盟总部也能受到重视的战士会被绝大多数成员都只是临时训练的农夫的军队逼上绝路。 他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安迪……”乔尼回头,“发信号吧。” 在没有现代科技通讯手段以及现代魔法通讯手段的时代和世界,一支队伍如果想要用分兵来作为反围剿的应对方法,那就必须制定一套严密的重新召集的方法。自由军也是一样。 作为一个法师,安迪有很多可以发出独特色彩与光亮的药剂。现在成一条稳定的直线飘荡在空中的那股深红色的烟柱,就是其中之一。 “集合了。”这样的命令在许多地方响起,“回到我们来的地方,有大动作。” 三天后,自由军原来驻扎的小山里,自由军已经全员到齐。少了两支小队,十六个奥赛丁战士与两名维尔萨志愿军。这让众人在沉默与些许的悲痛中平添了不少愤怒,压抑的愤怒。 队伍的召集很顺利。为了尽快抵达集合地点,自由军放弃了袭扰,一切以隐蔽为上。而艾尼迪亚人的巡逻队又谨遵奥斯托子爵大人的吩咐,从不主动搜寻危险而又地形复杂的区域,比如山林地带。于是皆大欢喜——区域内的袭击事件少了许多,而自由军也顺利地集结起来。 为此,奥斯托子爵已经开始让自己军中的书记官起草报捷的文书了。 回到山上,自由军的临时营地里。 “大家都看到过那两道代表了奥丁信徒们燃烧最后生命的亮光了。”乔尼的声音不大,但绿树环绕的空地上更加安静,“把大家重新召集起来,就是要狠狠地报复我们的敌人。” 声音无惊无喜,如死水般平淡,正如这个没有风的天气。 “过去我们依靠自己的武力夺取了众多的村庄与堡垒,烧毁敌人的粮食,启蒙麻木的人民……你们做的很好,但从今天开始,我们不那么做了。”乔尼接着说道,“艾尼迪亚人不缺粮食,他们可以从村民的手中抢夺;艾尼迪亚人不需要城堡,因为他们原本也难以守住。我们可以给他们打击,但却不致命。” 依旧是如死一般安静。 “但是艾尼迪亚帝国缺人。”乔尼继续说下去,“他们跨海而来,一共只有那么些人。他们强征维尔萨人入伍,但终究只是那么一点地方。艾尼迪亚人最怕的不是失去粮食,他们最怕的没有人,没有信徒,没有他们的那个神所需要的信仰来源。所以,我决定——不仅为了替我们的兄弟复仇,也为了尽力打击艾尼迪亚人的嚣张气焰——从现在开始,目标更改,该是让那些巡逻队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意料之中,但疑问重重。 “报告”按着乔尼的治军规范,一名老兵喊道。 “讲。”乔尼冲他点点头。 那老兵踏出一步,抬头挺胸:“您告诉过我们,要尽可能地打击敌人,保存自己。根据我这几日与众位教中兄弟的交流,艾尼迪亚人的巡逻队都是以两百人为一组,有损伤也会及时补充。虽然我们有绝对的胜算,但如何避免损失呢?” 乔尼点点头:“这正是我想说的。” 安迪即将登上时代的舞台。 若干天后,风和日丽,微风徐徐。在一条两边不远处有茂密森林的大道上,一支人人披甲的巡逻队正在进行例行的巡逻。虽然已经三天不曾有过成功的袭击报告,但在前方战役结束之前,对于潜在的游击队的绞杀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有树木的地方就有危险。巡逻队的士兵们本着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人人剑盾在手,护住身侧,随时准备应战。被围在中间的弓弩手则弩矢在弦,警惕地瞄准着身边的树林,只待稍有动静,便扣发射击。 只要再走上十来分钟就行了。他们将离开这片被森林环绕的区域,来到一片开阔的农田。那里种着豆科植物,藏不住人,所以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右侧的树林中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响动,像是有人用力拍了一下巴掌。巡逻队立刻停下脚步,步兵排成盾阵,弓弩手将手中的弩箭指向右边。因为没有具体的袭击出现,所以他们非常警觉地没有射出手中的弩矢。曾经有士兵在一次类似的偷袭中紧张地中了敌人的计策,带动了全队射空了弩矢,导致追击不力,让一支明显只是普通的反抗军的袭击者无损逃脱。 那个家伙的尸体至今还在战场的遗址上发臭,连带着悬挂他的木杆也有些味道了。 那种响动再次出现,这次换了个方位。于是众人紧张的将弩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注视着,等待敌人的出现,或是长官的命令。 他们等来的,是一个飞速飞来的火球。 这火球并没有当日飞向银剑骑士团的那么大,不过是两个拳头大小。威力也没有那个坎亚纳法师释放出来的那么大,只炸碎了爆炸中心的二十多个弓弩手,震翻了周围一圈三十多个其他士兵。但法术的威慑力摆在那里,任何一个普通士兵都为之颤栗。 “不要乱”巡逻队的指挥官带着身边的士兵离开火场,然后重新整队,“集合擅自逃离者死” 艾尼迪亚军的军纪是用维尔萨士兵的血浸泡出来的,油光闪亮,即使是在最黑暗的黑夜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最疯狂的人也不敢漠视。剩下的士兵也不管地上那些不知生死的同僚,只是重新排起阵形。这一次,他们真正是结成了一个乌龟阵,连上方都用盾牌遮蔽。这原本是用来防备有敌人从树上向下射击的,此时便拿出来应付敌人的法师。 巡逻队的长官是一个有些见识的艾尼迪亚人,他知道法师施法的弊病。刚才那个法术即使是坎亚纳大陆的普通法师释放,也得稍事休息。如果是术士的话,就更加要命了。现在要防备的,是敌人可能出现的步兵突击。巡逻队长官已经按动了魔法装置的按钮,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附近的友军就能赶来支援。 不过他想错了。 突然到来的两点棕色的魔法光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危害,但当它们掉到地上之后,突然变成了两团油腻腻的东西,并且迅速漫延。摔倒与惊叫的声音不时响起,就连巡逻队的长官也倒在地上,四肢挣扎着在地上滑动着,试图站起身来。 没有呐喊,也没有口号,更没有什么加油鼓劲。自由军的战士们就这么静悄悄的从两侧的森林中走了出来,抬起手中的弩,对着在地上扭曲的人**击起来。 惨叫声不断,艾尼迪亚人根本无法还手。 自由军****两轮弩箭,然后就发起了冲锋。又是一团翠绿色的光球飞来,那些侥幸护住了自己身体没被射杀的艾尼迪亚士兵顿时觉得昏昏欲睡,昏昏欲睡……然后就真的睡过去了,再然后就是永久的长眠。 当距离这支巡逻队最近的艾尼迪亚巡逻队赶到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有满地的鲜血与残肢,还有一具无头的尸体。尸体穿着金属链甲,显然是属于这支巡逻队的长官。 他们在惊惧中四下扫视着,然后在一颗树上看到了悬挂着的头颅。那颗头颅面目狰狞,口眼大张,似乎在临死前遭受了什么痛苦的折磨一般。 “把他取下来。”前来增援的巡逻队长官站在自己昔日同僚的脑袋面前,面色铁青,“快点,取下来不要让勇士的遗体遭到亵渎” 这是异教徒的挑衅,他想。这些该死的异教徒…… 这是这位队长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念头。在那颗脑袋被人从树干上插着的剑上取下来的一瞬间,整棵树都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波及了周围十几步的距离,飞溅的木屑如同密布的尖刀,杀死了所有随着他们长官来查看头颅的士兵。 安迪在北地的法师故居里找到的,不止是法术书。他设置的陷阱有些拙劣,但偏偏艾尼迪亚人的军队里并不配备游荡者。 这只是个开始,但已经让奥斯托子爵感到震怒了。 “伟大而全能的艾尼迪亚在上,请看护您虔诚的子民,让他免于受到横行于世间的异教徒的威胁。”奥斯托子爵闭上眼,默默祈祷,“请指引您虔诚的信徒,让他免于走上歧途,让他能为您的事业贡献更多的力量。慷慨而仁慈的艾尼迪亚,您是万物之主……” 接下来就是些吹捧的话了。奥斯托子爵在愤怒中的祈祷并没有获得回应——因为诸神停战条约的原因,艾尼迪亚已经不能再去亲身指挥人间的战事了。 于是子爵把手下的那些队长分批招来,将怒火宣泄到他们的头上。 “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子爵一次又一次地怒吼道,“把那些该死的异教徒找出来找出来” 这番作态让雅各布越发鄙视自己的这位上司了。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在大撤退之前,被帝国贵族院投票表决处死的卡列尼将军。如果将军没有因为那个该死的贵族的失误而输掉了奥卡斯特平原会战的话,此时一定能够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甚至于帝国也不会被逼到这么一个贫瘠的土地上,所有人都不得不适应这蛮荒的土地。 那些除了虔诚别无所长的贵族。雅各布狠狠地想。愿艾尼迪亚早日看清你们的废物本色吧 艾尼迪亚没有回应雅各布的诅咒,没有惩罚,也没有奖励。但雅各布觉得至高无上的神确实听见了,并且放在了心上。在他离开奥斯托子爵所在城堡后三天,他就接到了命令,返回城堡集合,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子爵死了。 奥斯托子爵带着他的家族私兵五十人并贵族护卫一百人再加上后方剿匪长官的专属护卫两百名维尔萨士兵共三百五十人驻扎在自由军活动区域腹地的达尔斯堡内。城堡内另有原来就驻防着的两百名艾尼迪亚士兵。这样一座城堡,即使是遭到敌人大军压境也能抵挡上三五天不被攻破,可以称得上是万无一失。 但偏偏就失了。史蒂芬.路德维希当年孤身潜入野蛮人大营,斩杀敌酋,解了奥赛丁王国的围,这才一具成名,成为奥赛丁年轻一辈敬仰的对象。乔尼师出史蒂芬门下,又跟随血战绞肉机哈维尔修习两年,再得哈维尔的收藏另兼安迪的各种帮助…… 区区五百五十人防守的城堡,怎么可能挡住他的渗透?当然,平心而论,这和对方没有正确地了解自己的敌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而且城堡的通道狭窄而复杂,弓弩施展不开,这些新近驻扎的士兵也不见得比乔尼更了解多少。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乔尼潜入了城堡。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可以自行想象,想象不出的可以去各个城镇的酒馆等待,总有一个吟游诗人会说起那一日月黑风高杀人夜,奥赛丁自由军的首领乔尼史密斯满怀着对自由的向往和对侵略者的痛恨潜入达尔斯堡,巨剑哗啦啦挥舞,斩落五百颗人头,又将敌酋奥斯托的首级悬挂在……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当雅各布回到达尔斯堡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奥斯托那具无头的尸体——头颅被设了陷阱,在取下的那一瞬间就爆裂了开来。 雅各布第一次感到,艾尼迪亚在看顾着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复仇的少女与翘家的少女 第二百三十六章复仇的少女与翘家的少女 在这个纷乱的时代,一个强盛的帝国是不会出彻头彻尾的废物贵族的。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必然有其领先于平民阶层的地方。或者是施政的能力,或者是指挥的才能,或者是强悍的武力,也可能是对于学识与文化的深刻认识。 即使是偶尔出现一些平民出身的牛人,也多半经过贵族教育的淬炼。 乔尼就不觉得那个奥斯托子爵是个“只是十分虔诚的废物”,他身上那些至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可以作证。这是乔尼这次出来之后打得最为艰苦的一场对决。虽然没有在维尔萨北方那次遭遇埋伏时那么凶险,但却更加艰苦。奥斯托子爵的武器同样是接受过神殿祝福与法师加持的家伙,一把看起来有些过分华丽的长剑却有着与它外貌极不相符的坚韧与锋利。幸亏这不是一个艾尼迪亚的圣武士,而且在仓促间未能穿戴齐整,不然乔尼能不能安全脱离都还是个未知数。 子爵的亲兵也不是好对付的。好在十五个剑术精湛的奥赛丁士兵勉强可以应付,并且在局部人数占优,又有精灵射手的火力掩护。无论后来的那些传奇中说得如何壮丽,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多么危险的一次偷袭。 不过自由军并没有出现人员损失,所以乔尼理直气壮地把它当作一次大捷;而出于同样的理由,当消息传到艾尼迪亚前线的时候,震惊了很多人。 自然,也鼓舞了很多人。在子爵死后,雅各布重新接掌剿匪指挥之前的这段真空期里,越来越多的维尔萨人拿起武器,袭击了看守自己、鞭打自己、侮辱自己的艾尼迪亚守卫们,然后遁入山林。这在后来遭到了雅各布更加严厉的报复,也使得更多的人不堪忍受揭竿而起。 刚强而不知怀柔,这是雅各布最致命的错误,也是整个处于上升期顶峰的艾尼迪亚帝国最致命的错误。 不过对于自由军活动的这一片局部区域来说,越来越多的反抗军并不是扰动局势的主要因素——或许是长期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 嘉兰诺德伯斯林在短短的三天里就奠定了自己在维尔萨——伯斯林联军中的地位,并且成功地将“维尔萨的女恶魔”更正为“伯斯林的恶魔”,广为流传,与她母亲在敌人中留下的“魔神”之名相映成趣。无论是正面的交锋还是小规模的袭扰,有嘉兰的地方就有胜利。 战场上的嘉兰戴着一顶有着狰狞面具的钢盔,在贴身的板甲之外套着一件坚固宽大的制式全身板甲,随身携带着三瓶蛮力术药水,如同一辆人形的钢铁战车,毫不畏惧敌人的弩矢与弓箭,甚至于连战锤都不以为意。她的镰刀在敌人的身体上抹出既深且长的口子,将鲜血洒出。她的镰刀又会啄入敌人的腹腔之中,将内脏挖出,随手抛洒。 每一战开始,嘉兰都会身披纯白的亚麻长袍,如同一个坦尼亚斯的牧师一般。每一战结束,她会顶着已经染成红袍的外套回到营地,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整理武器铠甲,然后沉沉睡去,等待下一场战斗。 有时候她会去找贵族联合军中的熟人聊聊天,排解一下心中的哀思与暴虐。妮芙,这个曙光女神的圣武士在这种时候就会客串一下替人告解的牧师,安慰这个只能用战斗来麻醉自己的可怜人。 而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有出战的时候,她才能离开自己的母亲,那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法师。 然而,战斗总是有限的。当艾尼迪亚军大步后撤,然后稳住阵线,开始漫长的对峙之后,这两个姑娘一下子就无所事事了起来,心情一天差似一天。偶尔嘉兰会忍不住擅自行动,但却总是被保持警惕艾尼迪亚人用各种远程武器射回来。 虽然不会死,但真的很疼,很疼很疼。 就在这时,乔尼的消息传到了军中。巨剑,强悍的战士,各种偷袭与伏击……还有自由军的名号,或许别人还不明所以,但嘉兰可是熟悉地很。当日乔尼状似发癫一般组织起自由军的那一幕还未从她的心中淡去,那可笑的理念还在她的心中回荡。不过此时,嘉兰却看到了让她欣喜的一丝曙光。 于是她马上就去找了曙光女神的圣武士妮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去敌后吧”嘉兰说道,甚至都不避讳军帐里还在女孩身边坐着的法师,“去找自由军” 或者不找。嘉兰要杀,杀,杀。 血债血偿,直到生生世世。 “可是我要护卫我的母亲。”妮芙淡淡地说,连为难地扭头都没有,“这是我的使命。” 对于这一点,妮芙的母亲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得了吧你。”脸上已经起了不少皱纹的法师冷哼道,“我还不知道你?” 法师没说她知道什么,妮芙也没有说什么。母女俩之间的气氛一如既往地奇怪,沉默而又充满了对抗的味道。这让一旁还兴冲冲的嘉兰搞地十分尴尬。不过“尴尬”这种情绪对于嘉兰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心理活动。于是她又问了一声:“去找自由军吧?” “去吧。”妮芙的母亲闭上眼睛,抬起头来,“我直到你不想在这里待着,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反正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妮芙猛然站了起来,扭头就走出了帐篷。嘉兰愣了愣,对妮芙的母亲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则静静地坐在原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妮芙”嘉兰追出帐篷,喊住了正快步向营地外移动的妮芙,“你去哪儿?” “去后方”妮芙头也不回,“找乔尼。然后找个恶魔或者魔鬼把灵魂卖给它我就不信,我母亲在我灵魂上做的手脚连那些传说中的邪恶存在都没有办法” 嘉兰隐约知道一些妮芙的事情,但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劝导。实在是无从下手,这种连死亡都无法解脱的感觉……嘉兰打了个寒颤,但终于还是追上了对方。 “不要急。”嘉兰拉住了妮芙,“准备工作先做好。”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嘉兰和妮芙为了自己的敌后冒险做着准备的时候,乔尼和他的自由军却在算计着艾尼迪亚人的军粮。因为长时间的袭扰和拉锯战,外加突然降临到这片并不十分富饶的土地上的艾尼迪亚军队,乔尼完全可以肯定,在半年之内,此地便会爆发饥荒。 虽然并不是那种爱民如子的圣母,乔尼也不能忍受那么多无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辜——的平民因为他的缘故而饿死荒野,或是易子相食。艾尼迪亚人的军粮显然是个不错的目标。 自由军在山林中有很多仓库,很多很多。 在靠近路的地方,有一大片荒芜的农田。农田中寸草不生,只有一层尚未被风吹去的黑灰,昭示着不久以前这里曾经遭受到的命运。雅各布新官重新上任,便下令肃清辎重车队沿途所有可以清除的遮蔽物,从农田里的野草到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树木,连因为人手不足而不得不弃守的城堡都在拆除的名单之中。 如今树木还在征集民夫砍伐,但焚烧杂草乃至于农作物的大火却是烧了两天两夜。当新的一列长长的辎重车队在众多士兵的护卫下顶着烈日缓缓前行的时候,有些遭遇过袭击的士兵看着两旁干干净净的空地,心中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被一群总数不超过两百人的异教徒打成这样,确实有些丢人,但没有一个士兵会随便冒出不合时宜的自尊与荣耀。圣武士老爷在队伍后面待着呢,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就像所有普通的圣武士一样,正慢慢步入中年的亚历克斯对于雅各布的谨慎是很不满的。他与率队前来护卫的雅各布并肩而行,身旁是一车车的辎重,言语中满是责怪之意。 “帝国虽然被迫渡海到此,但勇武之气尚在,岂可因三五卑劣之徒而自降身份,堕了帝国的威风?”亚历克斯说话颇有古风,让雅各布听起来很不舒服,“似这等宵小之徒,正该秉承真神之训导,怀以爱民之信念,痛加剿洗。怎可畏首畏尾,竟致毁坏农田,甚至毁弃城堡?” 雅各布心中一阵鄙夷,但面子上终究不好与一位地位超然的圣武士争辩太多。于是他貌似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不过亚历克斯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在他眼中“侥幸获得前线作战机会”的普通军官。 “真不知统帅部诸君作何设想。若使我等真神亲卫出动,不需一月,便能克敌制胜。何须如今日这般,劳师动众,而又所获缺缺?”亚历克斯似乎是在后方憋闷地太久了,也可能是真的怀念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想当初……” 啊,想当初。雅各布耳中屏蔽了亚历克斯的各种抱怨与炫耀,脸上带着敬仰的笑容,心中回忆起了卡列尼将军当年的英勇身姿。从军之初,艾尼迪亚帝国还在虚假的上升期——独抗大陆联军的态势已成,局部也有败势,但胜利依旧不断。同样年轻而又未露锋芒的卡列尼将军与他的部众驻守在一片刚刚征服的土地上,反抗不断,几乎每天都有反抗军的袭击。那是多么相似的艰难时光啊,但将军轻轻松松地就摆平了一切。 坚壁清野,连坐,悬尸示众。雅各布清楚地记得每一件卡列尼将军采取的策略,并且在多年以后的今天付诸实施。 亚历克斯的唠叨还在继续,但很快就停止了。 两枚石弹极速飞来,撞进了辎重队的后列,将一架满载粮草的马车撞的粉碎,顺带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 巨大的声响让负责守卫的士兵出现了短暂的失声。在“敌袭”的叫喊声出现之前,一阵弩矢组成的暴雨落下,彻底开出了一片无人区。 “敌袭” 一阵叫喊。亚历克斯狠狠地瞪了一眼雅各布,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味道;雅各布却是立刻将盾牌护在身侧,警惕地环顾四周——这让亚历克斯越发鄙夷了。 “将士们”英勇的圣武士跳上身边的辎重车,拔出腰间的巨型战锤,“听我命令” 约有十数支弩箭立刻就朝他的方向****过来。半数被亚历克斯轻松地用战锤拨开,还有一半打在他坚硬厚实的铠甲上,留下了一串响声。 “艾尼迪亚的勇士们”亚历克斯仿佛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那些射手的威胁一般,“随我杀敌” 不得不说,即使是对那些曾经遭受过自由军袭击的士兵来说,此情此景也十分地振奋人心。一个刀枪不入的统帅,一个悍不畏死的表率。 “大人。”雅各布大声提醒道,“敌人有法师” “维尔萨人的法师?”亚历克斯轻蔑地一笑,然后向第二波更加密集的弩矢射来的方向猛然一挥战锤,“向着野蛮人,冲锋” 雅各布治下的士兵还在原地犹豫,押运队里的士兵却已经嗷嗷叫着冲了出去。虽然一直在后方捞不到作战的机会,但肩负押运重任的士兵装备都算是精良。虽然从刚才的弩矢数量来看敌人有那么近百人的规模,但他们对于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何况身后有诸位战友帮衬,即便是遭遇伏击,也能固守待援。 这支辎重队的士兵加起来,怎么也得超过一千以上。 “军官雅各布,你不打算让你的人一起杀敌吗?”亚历克斯站在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雅各布,“畏敌如虎么?” 又是这般文绉绉的语言,但却是非常严厉的指控。雅各布在心中不禁开始怨恨起后方负责后勤的官员了,派谁不好,偏偏派了这么一个求战心切又地位超然的圣武士……帝国无人了么? 但话还是要回的:“圣武士大人,属下与这伙异教徒作战数次。他们非常狡猾,恐怕会有另外一支人马等在一边,乘我们不备发动突袭。所以……” “行了”亚历克斯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就请你带着你的人守在这粮草车边上吧” 说完,跃下粮车,抬头祷告一番,为自己加持了几个神术,便健步如飞地追进了树林。亚历克斯听见了喊杀声,这让他热血沸腾。 雅各布很是愣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算上他带来的亲兵,在此处护卫的自己的属下一共只有不到百人。辎重车队太长了,又必须处处设防。他将自己的手下汇聚在一起,结成阵列,竖起盾牌,警惕地看着另一边的森林。 然后,一阵爆炸声从背后传来。雅各布的眼睛陡然圆睁,却并不回头。这一定是什么火球术之类的法术的效果。虽然威力巨大,但对于亚历克斯那样的圣武士的威胁倒也不算太大,顶多是让他灰头土脸一阵。 正面的树林始终没有什么动静,背后的动静却一阵接着一阵。一阵惊慌的喊叫声让雅各布感觉心神不宁,而接连逃出森林的押运队士兵则让他心中的凉意越来越大。 难道说…… “圣武士大人被对方的巫师杀死了”有士兵边跑边喊,“圣武士大人被敌人的巫师杀死了” 雅各布正面的森林依旧静悄悄,但他的心已经跌入了谷底—— 向诸神起誓,安迪.默多克这是第一次试图模拟传说中的高级飞弹风暴。事实上他模拟地也并不很好,不过是将魔法飞弹的数量变多,又让每个飞弹的能量变强而已。但这也已经足够了。 法术飞弹无视了圣武士身上的铠甲,直接击打在他健硕的身躯上,一颗接着一颗。原本这些飞弹会均布在范围内的敌人身上,但亚历克斯非常自信地对上了乔尼,并且被乔尼一步步引到了没有人的空地上。 而对于远处无意间看见这一幕的士兵来说,便是从安迪那边飞出了数不清的明亮光球,然后打入了圣武士大人的身体,如同最邪恶的妖术那样,将看起来无敌的圣武士大人打倒在地,仍由边上那个拿着大剑的战士挑开了威武的头盔,抹过了那高贵的脖子。 圣武士死了。 艾尼迪亚军队的士兵士气崩溃,四散奔逃。林中的自由军士兵追了两步,便不再追,只是默默地退了回来,然后自行包扎身上的伤口。 无人阵亡。虽然招惹来一个圣武士让人十分地头疼,但最终,运气还是站在了自由军这边。安迪直愣愣地看着那圣武士的尸体,身体渐渐委顿,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长出一口气。 “太刺激了” “别感叹了。”乔尼也是心有余悸地样子。他扭头招呼手下的士兵整理战场,然后径自从安迪的腰间摸出一瓶翠绿色的药水,拔开瓶塞,咕嘟一口灌了下去。他血肉模糊的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这让他松了口气。 “速度”乔尼再次喊道,“迅速脱离战场。” 这条路还很长,啊,还很长。 第二百三十七章 倒霉的辎重车队 第二百三十七章倒霉的辎重车队 对于雅各布来说,少了一个人在他耳边唠叨的喜悦绝对比不上失陷了一个圣武士所带来的恐惧,而这恐惧又远远不及他对自己敌人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的那份震惊。 他们杀死了一个圣武士 帝国的圣武士或许在指挥能力上会有所欠缺,在施政层面上也差强人意,但论及单打独斗与战场相搏,即便是最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真神亲兵的人也不得不表示臣服。只有贵族院里的高层才有可能在这方面压过一个圣武士,但他们又少了神术的帮助。 任何一个圣武士,都是帝国宝贵的财富,苦战中的精神支柱,逆境中翻盘的重要筹码。他们的铠甲受过祝福,即使是在旧大陆打拼的时候也鲜有兵器能够突破那一层防御;他们的武器沉重而可靠,无论多么厚实的铠甲在巨锤的重击下也会破裂开来。圣武士从小接受贵族的格斗训练,牧师的神学课程,十四岁便要一个人出外布道——没有坚固的铠甲,只有坚定的信仰。用他们的武力扫除异教徒,拯救虔诚的信徒。像亚历克斯这样年纪的圣武士,这一关的淘汰率达到了五成。 法师确实可以消灭圣武士,但是…… 帝国至今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法师。过去有限的几次圣武士的陨落,都发生在西线战场。那里骑马的异教徒用坚韧沉重的骑枪、用同样需要双手抡动的战锤,还有卑鄙无耻地刺杀来杀伤帝国的圣武士。牧师们的神术有些效果,但艾尼迪亚的圣武士毫不畏惧。法师与术士的法术效果也很绚烂,但同样不值一提。 雅各布知道法师可以杀死圣武士,这是在旧大陆的战场上用无数圣武士的生命证明过的。但那是旧大陆啊文明的旧大陆这里可是蛮荒的土地 他最初的雄心壮志瞬间就收了回去。自己何德何能,竟然等被这样的强者盯上?这次必然会再次降职,甚至可能会被一撸到底。但……无所谓了,雅各布被吓到了。 收拢了败兵,雅各布在原地戒备着。两边的树林静悄悄的,再无一丝一毫的生息。 “你,你,你。”雅各布开始点人了,“进去看看。” 被点到的士兵很不情愿,但军令难为,于是小心翼翼地踏入之前战事发生的树林。一声尖利的惨叫从重重树影中传出,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紧。仿佛就在同一时刻,两个士兵从树林里狂奔而出,回到了本阵。 “发生了什么事?”雅各布吞了口唾沫,问道。 “有很多尸体,有些被扒光了。”一个士兵喘了几口气,站直了回答,“好像没有发现敌人。” “什么叫好像?”雅各布惊怒之间积攒的火气完全爆发了,“什么叫好像” 说着,他一脚踹翻了那名回话的士兵,又上前补了两脚,将对方打地只能在地上呻吟。然后,似乎是小小出了口气的雅各布转向另一名被吓到了的士兵,深吸了一口气,用听起来还算平和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什么的是不能再说了,这连傻子都知道。那名士兵条件反射地一挺胸,有些神经质地大声回答:“发现我方人员尸体,没有发现敌人” “嗯。”雅各布点点头,面色依旧阴沉,“亚历克斯大人的尸体呢?还有,刚才那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敌人设下了陷阱。”那士兵说着,颤抖了一下,“圣骑士大人的尸体……被扒光了。” “什么?”雅各布瞪大了眼睛,然后再是一脚踹倒了面前的士兵,“扒光了?” 虽然没有补上几脚,但这一脚的力道也不是寻常士兵可以承受的。那士兵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过雅各布原本也没指望得到答案,他只是想宣泄一下自己的感情而已。一个圣武士在他的护卫下死掉,连象征着圣武士身份和帝国权威的铠甲都被脱了去……除非艾尼迪亚亲自出马,不然自己肯定会死地很难看。 想到这里,雅各布闭上眼睛,祈祷了起来。 神没有亲临。当雅各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属下复杂的目光。 “继续前进吧”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亚历克斯大人献出了生命,我们更要将这批物资安全的送往前线。” 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就是雅各布心中唯一的念想。 相对于心中充满悲壮的雅各布,乔尼和他的自由军却是心有余悸。安迪还在乔尼背上趴着,丝毫没有能够下地走路的意思;乔尼的手虽然看起来跟没事儿一样,但疼不疼自己清楚,估摸着得有两天不能和人动剑了。其余部众虽然伤都不轻,但目睹过自己首领的惨状,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一路上气氛十分沉闷,压抑无比。 “都怎么了?”乔尼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这说明他的疼痛有所减轻,“我们可是打胜了” “可是……”有人想回答,但发现无话可说。有什么可说的呢?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都是一场完胜。虽然杀敌不算多,但却干掉了一个很强大的对手,己方则毫发无损——至少没死人。 但就是憋闷啊…… “像这样的敌人不会有太多的,不过这也正验证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乔尼见众人都是一脸颓败,于是将安迪放到地上,将众人召集了起来,“在前线的维尔萨军队有胜利的希望之前,我们绝对不能将那些当地的反抗军带在身边。” 一旦自由军开始发展壮大,为了解决后勤问题,就必须开始攻城掠地,然后成为明处的靶子,被艾尼迪亚人万箭穿心……事实上,在乔尼不知道的那片大陆上,绝大多数的民间反抗力量都是这么被扑灭的。 道理就是这样子没错,只是不少人都不太理解。但现在大家都理解了。 “继续前进吧。”乔尼在简短的演说和祷告之后扶起了安迪,“你腿还发软?” “差一点就失败了啊混蛋”安迪站立不稳,中气十足,“那个法术我只是听说过啊要是刚才我失败了我们就都死了啊” “没事。”乔尼摸摸安迪的脑袋,“这不是都好好地么?” “别碰我的脑袋。”安迪拍开乔尼的手,“下次动手前先看清楚行不行?我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好运的” “那你就信仰一下幸运女神嘛。”乔尼摊手,“好啦,赶路了。” “早就陨落了……”安迪嘟囔着,慢悠悠地开始挪动自己的脚步。 自由军并没有放弃他们的攻击。既然已经将队伍重新召集了起来,乔尼就不打算再客气了。在雅各布的清理下,适合伏击的地段已经不多了,但谁说自由军就一定得伏击呢? 辎重车队中的每一个人都能看见在大路的左侧不远处跟着的敌人。他们背着巨剑,套着亚麻的罩袍,底下金属的链甲若隐若现。弩矢够不着这些如同荒野的狼群一般的敌人,敌人也不攻击。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随着辎重车队的前进与停止而前进或停止。 很有耐心的敌人。这让雅各布越发心烦意乱。他不得不让自己的士兵频繁地停下脚步,以应对似乎正在缓缓靠近的敌人。而当他解除防御的时候,敌人又会突然快跑几步,将手中的箭矢投射过来,然后四散而去,另艾尼迪亚的士兵连反击都不知该如何反击。 如果雅各布和他的手下是要去进攻什么城堡的话,那自由军的骚扰仅仅只是给敌人挠痒痒而已。艾尼迪亚军的士兵大可以把这股怒火留到攻城的时候再宣泄出来。如果雅各布和他的手下只是巡视地方的话,自由军的骚扰也不足为怪,只需安营扎寨,做好防御,也就没有什么了不起了。甚至于雅各布还可以率众追击,将敌人撵着跑,至少也不用这么被动挨打。 但问题在于,雅各布需要看着辎重车,而且那一队跟着自己的敌人,绝对不超过一百人。 敌人可是有两百人之众的。 士气与军队的人数就在这走走停停之间慢慢减少。当他们终于到达最近的大型城堡的时候,后队几乎已经无法完全照顾到了。 这个夜晚,艾尼迪亚人在紧张与恐惧中度过。 第二天,辎重车队重新启程。雅各布很想放弃已经无法护住的后队,然后全速前进,用自己扔下的粮草吸引敌人的注意,好让自己的队伍能尽快抵达目的地。但他不能,也没有这个权力。先是失陷了一名圣武士,再丢掉一批粮草……即使是艾尼迪亚亲临,也不一定能把他救下来了。 如果早一些做出决断的话,他还能留下一些士兵抵挡一阵……但现在不行了。 自由军帮他做出了选择。 自由军冲锋了。安迪的火球后发先至,点燃了两架并排前行的马车。火光冲天,车队被硬生生分成了两份。那一直不知所踪的一百人的自由军终于现出了身影。他们在混乱的前队保持威慑,使得雅各布不敢随便调人防守后队。 雅各布在被火焰从大队中隔开的后队,艰难地砍伤了与之正面对抗的巨剑战士,后退一步,乘着边上一名亲兵为其挡剑的空档,狠狠地看了正如同割草般收割自己士兵的敌人一眼,捂着被突破了盾牌格挡的巨剑割伤的左手,跌跌撞撞地跑了。 “我会回来的”他恨恨地想,“我会回来的” 他还记得卡列尼将军在奉命撤退的时候说起这句话,是如何地自信。而现在,他却如同一只丧家之狗,落荒而逃。 滞留在后队的士兵很快就被清扫完毕。大部分维尔萨士兵四散奔逃,他们实在无法面对这一群无法战胜的敌人,连三打一都不行。坎亚纳来的艾尼迪亚基层军官全都坚持到了最后,当然,他们本身就因为迥异的服饰而受到了特殊的照顾。 十大车粮草,这是个大丰收。乔尼没有继续追击,朝天打开了一个示警的药剂瓶,发出一溜蓝光,便指挥着手下尚在喘气的战士们将这些粮草往回赶。其态度之嚣张,行事之从容,若是雅各布可以看到,一定会被气吐三口鲜血。 但雅各布没能看到。事实上,就算是在前队坚守的押运队和雅各布的手下,也都没能等到自己长官的到来。当他们面前的那些似乎想要进攻的敌人不知为何撤退之后,这些士兵又保持了十分钟的戒备状态。身后的大火还在燃烧,热浪滚滚,浓烟阵阵,让人看不见后边的情形。有胆大的跑去查看,但都没有回来。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于是他们开始等待自己长官的归来,或是敌人的到来。 两者都没有出现。 从后队逃出来的士兵已经被前队控制起来了。他们的武器被收缴,铠甲也被勒令褪下,只留标识身份的罩袍,以防再次逃跑。他们说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敌人异常强大。至于雅各布的下落,他们只说是没见到长官身死,别的一概不知。 袭击发生在上午,太阳还未升到一天中最高的位置。及至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雅各布仍旧没有出现。于是士兵们只能在迷惑中按照军阶与威望选出两个临时的指挥,带着大家继续赶路。接下来的路程倒是顺利了许多,虽然有眼红的维尔萨反抗军试着想要袭击一下,但立刻就被反击了回去——他们成群结队地涌上大路,却终究不敌装备精良的艾尼迪亚正规军。这些意外收获的首级终于振奋了一下众人的士气,使得这批剩下的粮草能够准时送达前线。 然后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被从艾尼迪亚防御结合部穿过来的嘉兰和妮芙一把火烧掉……这是后话。 先来看看雅各布的行踪吧。 这个日后自由军的一**烦现在正是他踏上这片土地以来最落魄的时候。雅各布身边只有十二名亲兵,个个被火焰熏地灰头土脸,铠甲也颇有一些破损的地方,武器也在格挡中被砍出了缺口。至于雅各布本人,左手上的盾牌已经是不能用了,左臂上那道血痕不是太深,但血肉模糊的样子很是渗人。他身上象征着中级军官的漂亮的板链复合甲的两片肩甲上各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胸腹部的板甲片上也有一道清晰的划痕。 这一行十三个人在雅各布的带领下脱离了大部队,潜伏在距离战场五十步开外的一道尚未来得及被填埋的沟渠中。一直都在心中咒骂那些维尔萨懒猪的雅各布在这一刻反倒有些感激那些懒惰的当地人了。 “如果就这么回去了,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雅各布轻声教训着他身旁那些还有些惴惴不安的亲兵,“死了一个圣武士,丢了那么多粮草,还有那么多士兵……谁还想追上那队粮车的,过会儿自己走,我不拦着。” 没有人吭声。如果回去,最好的结果也是被发配进奴仆军效命,在大战中作为敢死的冲锋队使用。运气好的或许还能立上功劳,重新回到正式的军队中苟活,绝大多数人就只能以一个可耻的奴隶的身份在战场上结束自己的生命——连正面交锋的机会都没有。 “一会儿,你们自己都注意点。”雅各布靠在沟渠的壁上,轻声说,“我们跟着那群家伙,不要太紧,也不能跟丢。等我们找到他们的巢穴,然后拔掉,就能抵充这次的罪责,说不定还能建立一些功勋。” “大人,就算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老巢,难道我们还能战胜他们吗?”一个亲兵小声问道。 “废话”雅各布作势欲打那亲兵,但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找到位置,回城堡调援军” “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另一个亲兵犹豫地说。 “向艾尼迪亚忏悔,你这个懦夫”雅各布低声怒吼,“你们跨海而来的勇气都被狗吃了吗?大不了一死,为我们的失职赎罪难道说你们情愿以一个无名的奴隶身份死在一支不知道由谁发射的羽箭之下吗?” 奴仆军没有护甲,完全没有。 所有人都沉默了。趁着这个时候,雅各布探出脑袋,飞快地扫了一眼之前的战场,然后立刻坐下,闭上眼回味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对方还在调整马车的方向,准备顺着原路往回走。敌人的士兵或者在疗伤,或者在紧盯着着火的马车两边。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冒起的浓烈烟雾还未散去,战场上已经没有了战斗…… “等。”雅各布对周围的亲兵说,“等他们离开。” 攻守互易。 此时此刻,嘉兰和妮芙已经备齐了自己所有的行装。妮芙的母亲给了妮芙一个次元袋,里面装满了干净的饮用水和食物。妮芙冷着脸接了,也没有道谢,扭头就出了帐篷——她原本就是来伸手要东西的。 “你有伙食,我有钱。”嘉兰在妮芙的帐篷外对自己将来的同伴说,“我们先去干一票大的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由军的麻烦 第二百三十八章自由军的麻烦 穿越敌人的防线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一来嘉兰和妮芙的目标很小,二来她们的身手敏捷,三来妮芙随身携带着她母亲交给她的各色卷轴……这跟开了****也没多大区别了。就算艾尼迪亚军中有法师随同,但也防不住两个人的渗透。 既然能从敌人的防区的薄弱处与结合部穿过去,那抓几个警惕性不高的俘虏就更简单了。艾尼迪亚人的老营防备森严,而维尔萨士兵的营地内则松弛地有些不像话。之前数日的失利让这些善于打顺风仗的维尔萨人士气低迷。除了明哨与暗哨,剩下的士兵往往都会漫无目的地在自己的帐篷周围游荡。一些地下的赌档已经摆了起来,常有输的精光的士兵被扔出一些热闹的帐篷,然后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居所,接着郁闷去。 当时,正隐身强行路过一座军营的嘉兰和妮芙遇上了一名正低声抱怨自己的坏运气的维尔萨士兵,立刻就受到了启发。 嘉兰有的是钱。 “算算日子,四天后吧。”黑暗的一个角落里,传出属于男性的低沉声音,“我算过,差不多就是这个频率。” 然后是一阵金币碰撞的声音,一个维尔萨籍士兵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获得飞来横财的快乐捧着手中的五枚帝国金币,从角落里走出来。他准备再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翻本。 信仰坚定的维尔萨士兵都在主力军队中待着呢,这些用作炮灰的军队,都只是浅信者而已。嘉兰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获得了艾尼迪亚军队的一支辎重车队的到达时间,甚至还有大致的方向。 有方向就足够了。维尔萨第二帝国的平坦大道从小就在嘉兰的脑子里记着,哪里能跑大量商队,哪里商业繁华,这都是伯斯林家族成员的基础知识。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无非是一些刀光剑影,鲜血淋漓,手手脚脚满天飞,余者四散而逃的故事。妮芙跟在嘉兰后面战斗,倒是轻松不少,基本上沦为了一名辅助型的牧师。 坚不可摧的防具,高超的战技,有效率的杀人手段……在这个冷兵器与魔法并行的时代,一个这样的强者就足以击溃一整支心无战念而又实力不足的军队了。蚁多咬死象,但那些蚂蚁也得舍得自己的性命才行。 押运队的维尔萨籍士兵显然是没有这种勇气的。事实上,除了艾尼迪亚籍的士兵还能在狂热信仰的支撑下勇敢地组队扑向嘉兰以外,哪怕是从前方主力军团中调拨的那些维尔萨人也不想拼命,因为这毫无意义。胜利了又能如何?他们还是会被划入奴兵的行列。 逃吧,逃吧,逃离这个女恶魔,逃离这该诅咒的命运。如果艾尼迪亚他老人家真的全知全能,那就让他亲自来把我带走吧——这是所有脱逃的士兵的心声。 这一把大火震惊了整个艾尼迪亚军队。这一带的村民倒霉了,他们的所有财产都被紧急充作军粮收缴,反抗者杀无赦。但这点食物依旧不够前线那么多人吃的,于是艾尼迪亚人开始缓缓后撤,沿途焚烧房屋,封闭水井,又将之前屠杀的村民尸体四处抛洒,制造瘟疫。 艾尼迪亚人退了两天,然后重新扎下营寨。四周的村庄自然是不能放过了,打仗嘛,活着的人都能理解。后方的援军也在申请,反正无人区已经构筑完毕,一时间也不用担心维尔萨人会有什么大的进攻动作。值得欣慰的是,之后的辎重准时到达了,这大大缓解了大军的后勤压力。 与之相反,乔尼的自由军压力巨大。 苍翠的树林中洒落点点晨光,自由军缴获的十辆辎重马车已经整装待发。近两百人的自由军已经全员聚齐,警戒着,脸色很是阴沉。 他们遭到了袭击。 袭击很失败,规模也很小。守夜的精灵射手听到了动静,又看见了袭击者的身影,于是高声示警,又一箭射出,直接射穿了一个袭击者的脖子。剩下的袭击者立刻便逃离了,这让那名守夜的精灵很失望。而此时又是黑夜,不便追击,于是被惊醒的自由军宿营地只能在一片抱怨声中再次沉睡,直到清晨醒来,仔细查看了尸体,这才开始纷纷意识到事情的棘手。 死者的身上穿的是艾尼迪亚军精锐士兵的铠甲,只是少了顶头盔。也幸亏是少了这顶头盔,不然那支箭必然会射在护脖上面,然后被坚固的板甲片挡开,无功而折。 精锐士兵啊。什么时候艾尼迪亚人能偷袭自由军了?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竟然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一直以来,为了避免损失,乔尼和他的自由军秉承着隐蔽的方针策略,只留名,不留行。潜伏在阴影中,然后施以雷霆一击,直捣敌人核心,这就是自由军之所以能给雅各布造成那么**烦而又几乎没有损失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就是乔尼仗着自己牧师的身份和安迪的众多收藏而经常顶在前面。 但现在自由军的行踪被发现了难道是殿后的人消除车马经过的痕迹还不够彻底吗? 负责此事的小队对于乔尼的这个猜测表示很不满,因为这是对他们的军事素质的极大的侮辱。在丛林中长大的精灵们也在一旁证明了这些奥赛丁士兵的能力。 肯定出问题了,但没有人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们?”乔尼俯视着地上的尸体,回头看看安迪,又看看兰斯洛特,“逃跑之后又跟着我们过来了?” 这可不像是艾尼迪亚人和维尔萨人的作风。艾尼迪亚人不会逃,维尔萨人不敢追。就算会逃又敢追,可怎么能骗过这里所有人的警戒? 好吧,最后一条或许可以用轻敌与大意来解释。在自由军中,已经没有人把艾尼迪亚人当作什么像样的敌人了,除非他们出动圣武士,又或者调来前线作战的真正的主力军队。大意之下,忽视了吊在身后的小尾巴也是可以理解的。 “敌人有大约十个。”那个担任警戒的精灵报告说,“其他人都逃跑了。” 乔尼感到一阵头疼。敢决死冲锋的固然很麻烦,但这种进退自如的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麻烦呢?而且还比前者更加麻烦。 “保持警惕,继续前进。”乔尼叹了口气,“如果发现踪迹的话,就干掉他们。” 雅各布就潜伏在距离自由军宿营地大约八百步以外的一颗大树下,用枯叶和泥土覆盖住自己的身体,只留下脑袋露在外面,也用黑泥抹地彻底。他的亲兵也是一样的装扮。 马鸣声隔着几里路也能听见,他们不怕跟丢了目标。 昨天夜里的行动是雅各布的主意,所以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在黑夜中能一箭报销自己一名手下,这绝对是精灵的手笔。想起精灵,雅各布的身体忍不住一阵颤抖。所幸他在上一次的反追踪中养成了不少好习惯,这才没有重新上演一次生死追杀。 但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恶劣。 被追踪者固然是感觉浑身不对劲,追踪者也同样很痛苦。又不能跟丢,又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踪迹。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从猎人沦为猎物。 雅各布知道敌我的实力差距悬殊。如果是一对一的战斗,或许自己的手下的这些士兵还能勉强与那些巨剑战士打个平手。但对方不仅人多势众,而且还抱团,完全没有任何可乘之机。 “早知道就抢上几把弩再跑了。”雅各布心中暗想。当时退出战场的时候太过匆忙,等到想要回去找点远程武器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木弩还是钢弩,都已经被自由军扔进了火堆,不堪使用了。 马匹的嘶鸣隐隐回荡在丛林之中。雅各布觉得敌人可能是上路了,但他并没有动弹。 谨慎,谨慎,还是谨慎。这是他当年与那个精灵生死追逐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最有用的经验。 糟糕的指挥官雅各布暂时死去了,现在的雅各布,又回到了艾尼迪亚帝国在坎亚纳大陆那最后的岁月。那个残忍,隐忍,谨慎而又在丛林追逐中爆发过强大能力的普通士兵。 或许这才是最适合他的角色—— 乔尼已经派过五波侦查兵了,但都无功而返。这片森林是当地最大的一片森林,据说是在过去的某一年,两位伯爵大人互相攻伐,最后被一位侯爵从中说和议定的边境线与缓冲区。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森林已经非常茂密了。周围人烟稀少,村庄寥落,颇有一派原始森林的味道。 穿过这片森林,就是一座小山。自由军的一处临时基地就设在山里的一座山寨里。这座山寨原本是属于一伙山贼的。山贼的命运自不必多说,这座山寨倒是质量不错。 这也正是乔尼越发头疼的原因。在他的设想中,这座坚固的山寨将是自己未来发迹的一处重要基地。他准备把将来的新兵训练营放在这里,把仓库放在这里,把安迪的实验室也放在这里……这座山寨就是乔尼设想中的城堡,他事业的基石。 “自由军领地”。听着就舒服。 但这一切很有可能会在这一趟的行程中被毁掉,彻底毁掉。 “他们可能跟丢了。”兰斯洛特知道乔尼的想法,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 乔尼也希望这是真的,但他的心中总是沉甸甸的。 “是我大意了。”乔尼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肩膀,叹道,“前些日子实在是太过顺利,顺利地我都忘记这片土地上有能人了。我以为艾尼迪亚军队都是只会冲锋的宗教疯子和不值一提的维尔萨仆兵,却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这些家伙能在还上漂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有想法的人?唉……” “说起来,你对战局怎么看?”安迪试着转移话题——这样多少能让他免受乔尼无休止的自我检讨,“艾尼迪亚人会不会有援军?” “应该不会。”乔尼摇摇头,“我模模糊糊知道一些。艾尼迪亚人连皇帝都一起过来,似乎是被原来的土地集体放逐了。他们又是尊奉艾尼迪亚为唯一神的,绝对不可能能找到什么盟友……至于战局,维尔萨人肯定是挡不住的。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援军,比如拉上伯斯林公国或者去求奥赛丁王国。至于坦尼亚斯的那群白袍子嘛,仗还有的打。” 因为消息闭塞,伯斯林公国参战的消息至今还没有传到这里。队伍一时陷入了宁静,所有人都在低头考虑自己的事情。 “反正奥赛丁王国是不会有事的。”兰斯洛特突然开口道,“如果我们大军出动,这些海上来的家伙早就被打下海岸了。” “正面战场可不一样。”乔尼摇摇头,“艾尼迪亚人有几十种方法可以让奥赛丁的战士在冲到他们面前之前就去面见奥丁。” “又不是没有打过。”兰斯洛特还是少女心性,“在东部的海岸线上,那群艾尼迪亚人连村庄的民兵都打不过。” “不一样的……”乔尼苦笑着摇头,心中对于追踪者的担忧倒真的淡了一些,“那可不是艾尼迪亚人的主力,而且那场战斗有很多别的因素……” 轻敌,人数不足,当地驻军因为常年无战事所以是第一批接受整编的军队,外加奥赛丁的渔民十分彪悍…… 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不赢才叫见鬼了。 “算了,不说了。”乔尼摇摇头,然后扭头喊道,“萨尔加” 精灵的首领跑了过来:“有什么事吗?” “安排几个认识路的射手守在这里,再调一个小队协防。我始终有些担心。你们带上三天的粮食,明天清晨再继续前进吧。”乔尼吩咐道,语气很是客气。 “好的,先生。”萨尔加点头答应,便回到自己的同族身边安排去了。而乔尼则长出一口气,似乎是稍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但愿……他默默祈祷着。 同样在默默祈祷的,还有跟在自由军屁股后面的雅各布。他和他的亲兵们贴着树干前进,尽力隐蔽身形,避免留下足迹。粮食已经有些不足了,如果那些异教徒再多走上几天的话,雅各布就不得不冒险打猎了。 他还依稀记得如何去制作一把简单的弓。 异教徒的反追踪的技术很好,但马鸣的声音终究还是难以避免。而且只要方向正确,扫去浮土与枯叶,往往能发现深深的车辙——这是谁也无法抹去的,最多只能覆盖。 还没到,还没到。雅各布在心里诅咒着,然后默默祈祷自己的好运气。只要找到了那些异教徒的巢穴,自己就能带着军队过来清剿。抓不住滑溜的异教徒,难道还打不掉他们肮脏的巢穴么?说不定都不用率兵进剿,只需等对方出营做坏事的时候就能放火了。到时候火光冲天,将对方的粮食储备烧个精光,也算是大功一件。 对,直接放火烧掉。雅各布在心中决定。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功而落得一无所获——异教徒随时可能转移,到时候人财两空,就不好了。 当这一行十二个人即将走进乔尼设下的警戒哨的火力范围的时候,雅各布突然觉得心中一紧。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停下了脚步,并拉住了身边的人。 “有埋伏。”他肯定地说,“前面太安静了。” 这句话有些扯淡了,但乍一听很有道理。于是雅各布和他的亲兵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果然是太安静了。之前或许只是一时的安静,但安静那么久实在是过分了。 “左边,退。”雅各布一挥手,带着亲兵慢慢往边上移动。他们的动作很轻,很慢,但他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就在他们静静等待的时候,精灵们也注意到了某块区域奇特的宁静,并且是长时间的宁静。 他们决定去探查一番。 两个精灵和八个奥斯丁战士武器出鞘,慢慢向目标区域靠近。他们走的很慢,但总比雅各布等人的速度快。枝叶的沙沙声和踩碎枯叶的破裂声暴露出他们的位置,也为他们指引出敌人的位置。精灵的箭搭在了弦上,奥赛丁士兵的剑竖在面前。他们走的越发缓慢了。 雅各布也听到了声音,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双方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距离不过三十步。 “隐蔽放面甲”雅各布大喊道,然后当先一个翻滚,闪过了精灵射手的夺命一箭,然后迅速将头盔的面甲放下。吃过一次亏后,这群人再也不敢把头盔摘下来了。这可是保命的玩意儿。 奥赛丁的战士们看到了自己寻找多日的追踪者,哪能不激动? “冲锋”小队长大喊一声,率领手下冲锋而去。 “两人一组”雅各布靠在一颗大树后面,拔出长剑,“迎战。”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乱局 第二百三十九章乱局 乔尼终究还是有些轻敌了。当仅剩的那一名精灵带着零星的血迹来到山寨之中,向众人报告前方的战况时,他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都死了。”那名精灵的脸上开了一个口子,身上有几处创伤,声音悲戚,“阿斯特,达尔迪,利萨……都死了。” 乔尼霍然站起,然后颓然坐下,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抽搐。 奥赛丁的战士都是出色的战士,但艾尼迪亚也并不是专出废物的国度。雅各布和他的亲兵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恰逢双方实力均衡,甚至艾尼迪亚人在防具上还要略胜一筹。虽然雅各布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手下,只剩下三四个人还带伤幸存,但他们却将整支奥赛丁小队留了下来,顺带还杀死了一个精灵。那精灵灵巧的双剑却破不了雅各布的防御,偶尔能刺中一剑,却又刺不太深。 只剩下一名精灵在同伴的掩护下脱离了战场,又用弓箭射死了一名试图追击的敌人。那家伙的头盔被他之前的对手用剑柄撞飞了出去,这才在精灵的箭下成了雅各布队伍里最后一个亡魂。 这名精灵声泪俱下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描述战斗的惨烈。不只是乔尼,几乎所有在场的自由军战士都感觉悲愤异常。 “复仇”他们喊着,七嘴八舌,“复仇” “复仇?”声浪中,乔尼自嘲地一笑,“凶手是谁?到哪儿去找?” 乔尼的声音不大,但纷乱的现场却安静了下来。 “是我过于轻敌了。”乔尼抬头,缓缓扫视着这一众信仰坚定的手下,“我错误地估计了敌人的实力,也过高地估计了我们的实力。我忘记了,其实我们现在只是一群稍微强悍一些的佣兵而已,受雇于我们的信仰。艾尼迪亚毕竟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光凭我们的实力,本来就不可能只胜不败。” 得意忘形,以不过两百人的队伍嚣张地从正面袭击敌人的庞大车队……乔尼很后悔。 “现在我们应该回到原来的路线上来。”乔尼继续说道,“让他们不得安宁。” 安迪在旁边撇了撇嘴,但没把心里那句“本该如此”给说出来。 底下的自由军士兵们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脸上还有愤怒的表情,他们的拳头攥地紧紧。但他们很安静,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废话——比如“打倒XXX”。 兰斯洛特也很安静,但她的眼中更多的却是担心。她觉得乔尼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安迪。”乔尼回头道,“麻烦你在这座山寨里设几个陷阱,一旦有超过五十人进来就烧掉所有的粮食。” “五十人?”安迪抬头想了想,“那我在门口设个陷阱,触发五十次之后就引发?” “可以。”乔尼点点头,然后重新看向自己的手下,“你们重新八人一组散开,我有两个任务交给你们,以保存自己为首要目的。第一,消灭一切落单的艾尼迪亚士兵,不择手段;第二,整合你们遇到的维尔萨反抗军,训练他们,管理他们,指挥他们,培养出属于我们的军事潜力。但记住,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损失不起。” 众人点头应允。 “但这次我不会再带上一队了。”乔尼叹了口气,“萨尔加,你的同胞还有矮人们如果不愿意继续冒这个风险,可以离开,我不会强求。接下来会是一段漫长的艰苦岁月,虽然风险不会太大,但很难保证我们的敌人不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说这话的时候,乔尼的脑中出现了很多久违的画面。那都是各种敌人对付游击队的手段。分化,瓦解,间谍,假情报,卧底,还有冒充游击队做坏事以破坏群众基础的,各种各样。经过这次挫折,乔尼什么都想起来了,并且越想,身上就越是感到寒冷。 而且以维尔萨乡民的德性,对方甚至什么都不用干,暂停暴*就足够摧毁自由军的存在基础了。 不过仔细想来,既然奥丁托梦让我来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奥赛丁国内也会有出兵的动作呢? 萨尔加那边已经有了回应:“我和我的同胞不会走的,你的理想非常崇高,或许可以供我的族人作为参考……但矮人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萨尔加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矮人,面色颇为不善。那几个矮人倒也光棍,仰着头,也不看那一众精灵的脸色,只是看着乔尼道:“结账,我们要走人” 他们可不是什么被解救的奴隶,也不是追求自由的斗士。他们是真真正正冲着佣金来的流浪者,这支军队中的异类。 既然雇主开口,那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当自由军众人用复杂的眼神目送这几个矮人离开营地的时候,乔尼却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既然不打算设立个固定的基地,那就用不着养着几个矮人来作为未来的生产储备了。 关于奥赛丁王国的灵光一现让他对未来产生了一些希望。奥赛丁王国被艾尼迪亚人袭击过,并且艾尼迪亚帝国并没有发表过什么道歉与解释。按照国际惯例……好吧,这里没有惯例。但按照常理来说,王国难道真的就会这么平平静静地任由事情发展?唇亡齿寒啊而且一个国家怎么可能不思扩张呢…… 乔尼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这丝笑意明显有些不合时宜。安迪在看着他,兰斯洛特也在看着他。渐渐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微笑着的乔尼。 “你已经埋伏好了人,准备把那几个矮人干掉?”安迪忍不住问道。 “嗯……啊?”乔尼回过神来,赶紧收起了笑容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刚刚说到哪里了?” 有时候不合时宜的走神与动作反而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乔尼的这个走神让底下的士兵误以为事态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间接地提高了一些士气。 这也是乔尼的目的,虽然不是他预想的手段。 “我和兰斯洛特还有安迪一队。”乔尼终于想起了正事,“人少好办事。我的任务,就是为你们创造更好的环境。” 乔尼说着,心中叹了口气——他越发觉得,自己有点向潜行者的方向发展了。 拿着巨剑的潜行者—— 此时正在扮演潜行者角色的雅各布正在回城堡的路上。他已经望见过那做山寨了,也记清了位置。虽然很像潜伏在这附近,伺机焚烧敌人的存粮,但他最终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回去。之前的战斗虽然获得了胜利,但代价十分惨重。死去的自不必说,活着的也人人带伤。雅各布隐约听说过帝国舰队北伐失败的事情,所以他能够从这些异教徒高喊的“奥丁庇护”的声音中听出他们的身份。 太可怕了,还好只有这么一些人。雅各布看了一眼还在渗血的右臂,心有余悸。在刚刚接战的时候,雅各布甚至以为自己死定了。打惯了顺风仗的他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一段艰苦的岁月;习惯了用远程战争机械压制对手的他也已经不再适应与敌人硬碰硬了。虽然艾尼迪亚人在旧大陆也是这么干的,但那时候敌人的步兵或者骑兵至少还会顶住火力冲上来…… 和乔尼一样,虐人虐久了,一下子就不太适应。 “如果我的手下都是在南线作战的队伍的话……”雅各布忍不住幻想了起来,这对他实在是一种奢侈的消遣,所以他很快就终止了这种行为。 不过现在能想明白也不算太晚。雅各布已经决定仿照卡列尼将军当年的练兵方法,好好操练一下手下那群蠢猪和懒鬼。不过先得带人过来把这个寨子给平了,免得敌人转移了粮草……如果能把那伙儿异教徒一锅端了的话就更好了,正面交战就可以用上帝国先进的武器了。 雅各布如是想。 回到最近的城堡的时候,雅各布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慌乱的。无论嘴上怎么说,但作为一名艾尼迪亚帝国的军人,他终究还是害怕帝国的军令。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一纸调令就能直接把他扔进奴兵营。没有人会听他的解释,也没有人会理睬他所谓的计划。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雅各布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平静的一夜,第二天,他就知道了一个噩耗——对他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 辎重车队被人焚毁在前线后方,押运士兵或死或逃,再也寻觅不见。 前线统帅相信,亚历克斯圣武士是去追击偷袭的敌人去了——现场没有发现圣武士铠甲的痕迹,也没有太多苦战的迹象。 雅各布终于将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 “准备五匹快马。”他原本微微弯着的腰瞬间挺得笔直,语气越发高傲,“我要指挥军队,进剿匪徒”—— 嘉兰和妮芙应该是最为无忧无虑的一对了。嘉兰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号并没有被传扬出去,正得意于自己又一次威震敌营;妮芙则满足于离开母亲的惬意生活,又处在大胜之后的愉悦期。 艳阳高照,这一对披着白袍,稍嫌臃肿的身影行走在维尔萨宽敞的大道上。这条道路明显有短期内被扩充的痕迹,想来就是那已经炸成碎屑的移动堡垒走过的道路。 “还有七十一件血衣。”嘉兰拍了拍自己的次元袋,“我这次带了三十件,原本以为还不够,想不到竟然连一场战斗都没有遇上。” “连巡逻队都没有。”妮芙四下张望着,“城堡看起来是有人的,但为什么都不出来呢?” 以嘉兰的出色视力,她可以很轻易地将视线越过农田,投射到远方城堡瞭望台上那个晃动的人影身上。按照妮芙所说的情况,艾尼迪亚人在发现道路上有不明人物行走的时候,都会有人过来盘查。如果是携带兵器的不明人物,更是会直接来上一群军人,先拿弩箭围上了再说。 但这里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一路上她们确实让过了不少骑兵,但是没有巡逻队,没有盘查的士兵。甚至连田地里都没有多少人在劳作。稍微靠近一些,就能看见士兵们将村民赶回村子,然后死死关上大门,警惕地看着他们。 吓破胆了? 确实有点。嘉兰此时还不知道,如果她们不是两个人,而是七八个人的话,这些士兵就直接把人赶回城堡了。 但无论如何,两位姑娘都很不满。因为没有仗打。 “看来乔尼做的不错。”嘉兰无聊地拿巨镰在空中舞了一圈,“现在这里一个……等一下” 嘉兰叫住了妮芙,而妮芙也已经自行停下了脚步。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肯定了自己的发现。于是两人闭紧了嘴巴,左右一扫,往边上荒芜的农田里一窜,趴到地上,迅速用浮土把自己半埋了起来。这片荒芜的农田杂草丛生,因为靠近前线的缘故,所以还没有被认真地执行雅各布扫清视野的任务。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人与人交谈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一队大约百人有余的队伍出现在嘉兰与妮芙的视野中。他们并没有发现农田里的两位姑娘,但看起来非常警觉。 然后,这支队伍的指挥官注意到了嘉兰藏身的农田。 “怎么这里还有那么一大片杂草?”嘉兰听见那指挥官模样的质问道,“这里的城堡守卫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不会有人不知趣地上前答话的,这是军官之间的事情。 “走,找他们说说去。”那指挥官瞪了一会儿并不算茂密的杂草丛,终于扭过了视线,“这事可不能马虎。” 于是队伍继续前进,最后消失在嘉兰的视野里。 “呼……”二女慢慢从土里拱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浮土,嘉兰道,“人太多了。你不是说巡逻队只有十到五十人的规模吗?” 妮芙拍了拍脑袋上的土,抬起头,一脸的疑惑:“我当时深入艾尼迪亚帝国的区域时,是这样的没错。” “所以这又是一种改动了?”嘉兰皱了皱眉头,“真是讨厌啊,讨厌。我本来以为多少能拣到些漏的,没想到这路上要么没有人,有人也是那么大规模的,还都是正规军,还靠的那么紧……” “那你怎么敢叫我劫车?”妮芙哼了一声,“那不也是一大群人么?” “我本来是想杀掉点人,然后放一把火就跑的,谁知道那群家伙竟然那么胆小……”嘉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白色外袍,“我正打算叫你跑呢,一抬头,对面都快跑光了。” “或许他们也是被打怕了。”妮芙摇摇头,“走吧,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乔尼,找到他之后是不是能够有仗可以打……作为曙光女神的圣武士,面对那么多黎明之主的军队却没法做些什么,这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唉……”嘉兰深深地看了妮芙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走吧。” 这么一个虔诚的姑娘,死后灵魂竟然不能……嘉兰在心中摇了摇头。 走了约有一个多小时,身后传来动静,于是二女不得不再次躲到了路边。这个路段恰好是没有遮蔽的,于是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妮芙撕开了一张隐身法球的卷轴。 这绝对是十足的奢侈行径,比喝药水喝一瓶倒一瓶要奢侈上无数倍。即使是嘉兰看在眼里,也是十分的心疼。 “浪费”她轻声骂了一句,然后站直了身体,安享这份奢侈带给自己的特权。 来的正是刚才那支巡逻队。与去的时候那份懒洋洋的气质相反,这次他们可是气势汹汹,大有直扑敌人老巢的意思。但这群人的速度却又不是很快,左顾右盼的,个别人身上还粘着草叶子,显然是钻过草丛的样子。 “是来追我们的吧?”乘着敌人距离还远,嘉兰轻声和妮芙交流道。 “肯定是这样的没错。”妮芙点点头,“我们的行踪他们不知道,周围城堡的人还能不知道吗?嘘,过来了。” 肉眼凡胎是看不穿隐形法球的,无论这法球有多小。嘉兰就看见那群士兵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一番,然后渐行渐远,带着杀意离去了。 “确实不是动。”待敌人走远,嘉兰说道,“装备都不错,而且还有好些提着锤子的。要是在前线我就上了,反正顶着两层甲,但我现在只有一层。” “所以才要小心行事。”妮芙松了口气——这法球的时间就快到了,“现在怎么办?” “既然在路上找不到能打的目标,那就换个思路嘛。”嘉兰嘿嘿一乐,将视线投向了远方。那里,一座城堡矗立。 “我们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嘉兰拍了拍妮芙的肩膀,自动无视了对方微微躲闪的动作,豪迈地说。 特种人才的想法总是惊人地相似。 第二百四十章 人心 第二百四十章人心 消息的流传在自由军活动的区域是很缓慢的。原本作为流通媒介的当地居民要么被艾尼迪亚人束缚在一小片土地上动弹不得,要么四散在山林田野,朝不保夕,抑或是有幸投入了自由军麾下,跟着这些靠山一同进退。 人们只能从天空中偶尔飘起的黑烟来判断这场混乱的战争的走向。维尔萨的村民们私下也会议论。无论是支持自由军还是支持占领军的,核心思想只有一个——让这该死的战争快些结束吧 但战争从来都不会轻易结束。 雅各布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就快来了。虽然那座该死的山寨在他派遣士兵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自己烧了起来,还差点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但雅各布终于有了一些胜利的感觉。而回到驻地之后,又听闻后方将要停止南线与坦尼亚斯人的战斗,将精锐兵力投放到西线来。据说一支在对坦尼亚斯人的作战中表现出色的,由招募的新大陆巡林客和维尔萨东南沿海山地部落民组成的军团的一部分已经在开往西线的路上,十天后大概就能到达。 如果是在五天前,雅各布一定会担心自己的职位被人谋夺。但经过与敌人的近距离作战之后,他已经想开了。没有一支拿得出手的军队,自己永远都只能做一个普通的小军官。倒不如让那些有能力的人顶在前面,自己也好慢慢发展实力。 啊,实力。雅各布站在驻地城堡书房的窗口,眺望着远方。能够拥有一直属于自己的军队让他忍不住有些颤抖。雅各布觉得,自己离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待到十几年后,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卡列尼将军呢?而且自己可不会那么傻,孤身一人就去皇帝和贵族院面前领受并不属于自己的败军之责。 近百年未曾有过的乱局,这是野心家的娱乐时光。 不过他现在还是有些小事要头疼一下的。 “来人。”他对着房间的大门喊道。 一个披挂整齐的亲兵推开门,笔挺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长官的命令。这是一个跟随雅各布从那场丛林血战中幸存的士兵,已经真正地被雅各布看作了自己的亲信。 “遣人往各个城堡。”雅各布背着双手,光光的脑袋上折射着午后的阳光,“收缩防御,静待援军。不必看押那些村民了,谁愿意跑的就让他跑。加强夜间的警戒,不必吝惜火把,将城下照亮,不留一个死角。城墙上保证有二十个弩手随时待命,每人配双弩。告诉他们,坚持十天,十天后,我们的援军一到,就没事了。” 这条命令有些长了,但胜在条理清楚,又都是士兵们关心的事情——与自由军不同,艾尼迪亚军队内部的消息还是很流通的。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个在墙上用血留下“伯斯林的复仇女神到此一游”的家伙到底和之前那伙异教徒匪徒是不是一伙儿的,但道听途说来的惨状还是让他们对自己的安危感到了十足的恐惧——无一幸免,这是什么概念? “遵命,长官。”那亲兵已经记清了命令,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唯一的瑕疵。”雅各布坐回了自己靠背座椅,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样就没问题了。” “伯斯林的复仇女神”嘉兰诺德伯斯林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这些已经不堪其扰的艾尼迪亚士兵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间接给乔尼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不过前者她可以猜到一些,所以嘉兰很得意。 与之相对的就是妮芙的埋怨了。虽然死的都是异教徒,但场面实在是过于恶心了。因为战斗大多发生在城堡中的狭窄区域,所以这种血腥的视觉冲击力就比之前在战场上更加强烈。 更不用说嘉兰还刻意地发泄了一下自己的仇恨,并且选择了更加效率的染红身上白衣的杀人方式…… “真的,太残忍了”妮芙在这两天不知道多少次对嘉兰这么说了。上一次是在路过一片农田的时候,再上一次是在穿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这一次,则是在一座村庄的门口。 “好啦,我知道了。”嘉兰不耐烦地摆摆手,看着紧闭的村庄大门摇了摇头,“这样都不出来……”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再次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里应该……”妮芙皱起眉头,抬头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村墙。一个士兵都没有,连查看情况的都没有,“事情有些不对啊。” 正在这时,一个小脑袋从村墙后面缓缓探了出来,定定地看着二女。 “你们是自由军的么?”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正是那个小脑袋。 嘉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浑身上下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杀意和眼神中的冰冷直接把那孩子吓哭了。然后嘉兰和妮芙就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孩子的脑袋从墙上消失,只留下哇哇的哭声隐约可闻。 “我只是习惯了这种眼神。”嘉兰瞥见了边上妮芙责怪的眼神,低头道歉道,“你知道的,我在南方的外号就是女恶魔。” 妮芙只能轻轻叹气,然后对着村庄喊道:“我们不是什么自由军,我们是从维尔萨来的” 于是彻底沉默了。 这下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本来她们并不打算进入某座村庄的,但这两日在路上遇不到任何敌人,偶尔有骑马的士兵路过,还会绕着她们走。想要夜袭城堡,却发现对方彻夜灯火通明。就算用隐形法球攀上了城墙,又立刻被密集的弩矢逼下城去。虽然不致命,但也似一个个重拳和手掌拍在自己的身上,连站都站不太稳。这些弩矢又都是专用的破甲射击,矢簇沉重,成倒圆锥型,恰似一块坚固还带点小刺的石头砸上铠甲。 两个姑娘都不是穷人,但在这种缺乏补给的地区,对于自己的铠甲还是十分心疼的。眼见事不可为,而且敌人还有往城墙上堆人的动作,于是就果断撤退了。 当然,在军报里,就是“逼下城墙”了。 于是她们来到了这座村庄门口,想看看是不是能搞掉点零星的艾尼迪亚人。顺便也搞些新鲜或者不新鲜的蔬菜来,好安慰一下两人的嘴巴与肠胃。 “这下怎么办?”嘉兰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村庄大门,又看看妮芙,“我在南方都是一脚踹开的,但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妮芙点了点头。 “他们刚才提到了自由军。”嘉兰抱怨道,“不就是乔尼的组织么,你撒个谎能死么?” 妮芙又点了点头。 “麻烦的圣武士。”嘉兰一脸无奈,“好吧,我来试试。” 然后她伸手从腰间的一个次元袋里摸出一件还没有来得及献祭给自己大哥的血衣,走到村庄的矮墙下面,用力一抛。然后从墙后面传出一阵惊呼声。 “这上面沾染的都是艾尼迪亚人的鲜血。”嘉兰仰头大声宣告——或者说炫耀着,“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 悄无声息。 “我真的想踹门。”嘉兰再次扭头看着妮芙,“道理说不通。” “你也没说道理。”妮芙白了她一眼,“你突然扔了那么血腥的东西,他们要是立马信了,我反倒不敢进去了。” 说完,她一手挡开嘉兰,高声喊道:“我们是从维尔萨到这里来帮助你们的,我们是……” 妮芙的话被一声巨大的轰鸣打断。她扭头一看,正是嘉兰踹上了村庄的大门。 “受力点找的不错,力度也刚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踹门行家的妮芙(参见妮芙的出场)在心中默默点头,接着就反应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开门。”嘉兰眨了眨眼睛,然后大吼一声,“门倒了” 静待五秒,她又是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在那扇木门上开了个洞。 “就是这么简单。”嘉兰无视那个窟窿里射出的惊恐的眼神,回头给了妮芙一个微笑。 妮芙在胸口画了个圆,闭上眼向曙光女神祈祷了起来。 相较于嘉兰和妮芙吃到的闭门羹,乔尼、兰斯洛特和安迪三人在民间的威望还算不错。 “我是乔尼.史密斯,自由军的首领。”差不多是统一时候,在另一座村庄,乔尼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沉声说道。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三个人站在门口,身后是一具刚刚凝固了鲜血的狼尸。 “那些士兵都躲回城堡里去了。”一个看起来就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探出脑袋,“临走的时候说‘你们愿意投靠异教徒的就去吧’。我们村子里的人觉得有问题,你们自己小心。有什么需要的么?” 乔尼对于这种待遇已经完全习惯了。他微笑了一下作为感谢,然后说道:“没有什么别的需要,还有什么关于那些家伙的消息吗?” “他们从昨天开始就不再看着我们下地了。有几个小伙子偷偷跑了也没人管。”那中年汉子继续说道,“最近山贼强盗也渐渐多了起来,前天有偷跑回来的说附近有村庄被劫了。别的……没什么了。” “多谢。”乔尼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身后地上的一头狼尸,“路上遇到的,给你们当作肉食。” “谢谢,谢谢。”那中年汉子连声道谢,但并不出来,“城堡那边看着,所以……” “我明白。”乔尼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三人缓缓离去。过了一会儿,村庄大门打开,出来四五个村民,把那具野狼的尸体给抬回了村子。又过了一会儿,三三两两的村民涌出了村庄,继续自己中断的劳作。 这地,终究是要种的。 将视线转回那两个遇上了麻烦的姑娘吧。 “我们不是强盗。”妮芙站在一群手拿各种农具,但畏畏缩缩的村民面前,抬起双手解释道,“我是帝国荣誉骑士,曙光女神的圣武士妮芙,我们是来寻找自由军,并帮助他们更好地完成他们的事业的。” “我觉得你的解释更加坏事。”嘉兰嘀咕道。 果然,那群村民震动了一下,齐齐退了一步。要是那支军队在进军时能有这种默契,就算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强军了。 “荣誉骑士?”一个看起来领头的村民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下连妮芙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了。 “不不不,我们不是那种荣誉骑士,我是个圣武士,圣武士你明白吗?”妮芙摆着手解释道,“不是那种强盗骑士。我们是……” “想活命的,把你们这里的新鲜蔬菜交出来。”嘉兰打断了妮芙的解释,“然后给我们一口锅,还有盐。嗯,就这些。想活命的就快去准备。对了,我那件血衣呢?” 一件暗红的罩袍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很好。”嘉兰点点头,“快去准备吧,我饿极了会杀人的。” “嘉兰”妮芙皱着眉头喊道,但被嘉兰抬手止住了。 “大人,你们只要这些?”那领头的村民有些凌乱了。 “只要这些。”嘉兰点头,“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出去等。” 说着,拉起妮芙的手就往村外走。穿过那扇已然关不拢的大门,两人站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把东西都堆到我们面前,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嘉兰说道,“我发誓。” 当妮芙在一片树林里架起锅煮着豌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 “像你这种守序善良的人,活该一辈子受穷。”嘉兰看着火候,口中说道,“能达到目的就行了,你把他们说服了能拿到什么奖状么?” “但是,撒谎这种事情……”妮芙有些气结,“而且你竟然威胁他们” “我给钱了。”嘉兰拿起事先洗干净的树枝伸进锅里戳了戳,“一个金币,他们赚了。” “那你可以说清楚嘛”妮芙很生气,“你这样……” “啊,熟了”嘉兰再次打断道,“吃吧。” “……算了。”妮芙无力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嘉兰把锅子端下火塘,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呼……我也不知道,一个个城堡走走看吧,哪天遇上乔尼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小子想法比我多,肯定有办法的。” “唉。”妮芙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煮豌豆,“这该死的战争……我们能打败这群海上来的强盗吗?” “我不知道。”嘉兰吹了吹锅子,“我父亲的军队应该实力很强,但那是几十年的积蓄,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打败那些家伙。坦尼亚斯人在南边和艾尼迪亚人对砍,我从南方离开之前,战事还是很胶着的。而我父亲在过去是绝对不想惹到西边那群骑马的白袍子的——这是乔尼他们的说法,我新学的。所以……如果他们从南边调兵过来的话,很难说啊。” “而且还有海上。”妮芙叹了口气,瞅了一眼嘉兰身上套着的白色罩袍,“虽然我隐约知道他们是被放逐的一群人,但既然他们能远航过来,那讲不定还会有别的人跑过来。雇佣兵什么的……” 乔尼要是在这里的话,绝对会跟上一句“最讨厌了”。 “啊,吃吧。”嘉兰没心没肺地大叫一声,“别担心了,打就是了,或者你可以亲自过去劝他们停止战争,我没意见的。” “我有意见……”妮芙摇摇头,“分我一半。” 无论是不是和两位姑娘一样在享用美食,自由军都感到了麻烦。 夜袭,有明亮的灯光;强袭,村庄已经全部撤空,彻底的不设防;伏击,道路上已经看不见艾尼迪亚人的军队了。偶尔有当地的反抗军出现,又有小股的匪盗路过——两者实在很难分别。自由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村民去清剿一些破坏较大的当地山贼了。 有些是新来的,有些是本来就在的。 至少能攒攒人脉。 但乔尼三人可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当日那个率领精锐杀他子弟兵的家伙是一定得付出代价的,只是不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那些自由军的战士尸体完整,可见对方是仓皇逃跑的。可这就进一步模糊了对方的身份。 “一个个来。”乔尼是这么想的,“肯定是一个军官。” 但城堡的偷袭很难,并且越来越难。乔尼砍掉了一座城堡的火把,却在下半夜登城的时候险些中了招——十几支弩箭同时飞来,直接就把他给吓地掉了下去。 他可没有弩都射不透的铠甲。 “该死的,这些家伙到底听到了什么风声?”此时的乔尼顶着柔和的晨光,站在距离一座城堡两百步的距离上,恨恨地看着那城堡一圈还未燃尽的火把,“为什么突然防卫那么严密了?” “你应该能想到。”安迪说着,念了一段狂乱术的咒文,抬手扬起了一阵烟雾,“啊,又失败了。” “下次施法的时候离我们远点。”乔尼往边上一条,“你这个能把自己烧起来的法师” 狂乱术的失败效果总是那么多姿多彩。 第二百四十一章 重逢 第二百四十一章重逢 收缩防御,甚至放弃了对地区的实际掌控。乔尼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敌人的指挥官过于胆怯的话,那就是有援军要到达了。 敌人的指挥官肯定不会是胆怯的货色。 “就算有援军来了也不怕。”乔尼信心满满地说,“我们散在山林中,再多军队也抓不住。” “别太得意。”安迪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若有所思,“他们有人跟我们交过手,这次那么放心地缩在城堡里,肯定是对即将到来的援军有信心。艾尼迪亚人横扫维尔萨帝国,虽然算是欺负弱小,但肯定不会一点实力都没有。” “来就来吧。”乔尼眺望着安静的城堡,“游击战可是无解的啊。” 至少……他们应该想不到吧?乔尼有些不自信地想。 “他们出来了。”兰斯洛特一指城堡大门。那扇大门缓缓打开,士兵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走吧。”乔尼拍拍兰斯洛特的肩膀,“人太多了。” 安迪却是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果然,法师如果没有穿上法师袍的话,威慑力就一点都不剩了呀。” 说完,他踏前几步,念咒施法,几颗闪着蓝光的小球疾飞而出,远远地落在一名有些惊恐的士兵身上,顿时就把他打倒在地。 “魔法飞弹,低级法术,不会有失败的危险。”安迪扭过头,这么对一脸怒容的乔尼解释道。 城堡的士兵又像潮水一样涌了回去。 “走吧。”乔尼牵着兰斯洛特的手,也不理安迪,扭头走了。 接下来的十天是一段极为无聊的日子。虽然自由军的那些士兵们可以放心大胆而又无忧无虑地根据他们的理解传播自己的教义了,但热衷于战斗的人们却觉得无聊透顶。 比如嘉兰。 “没有敌人,没有怪物,这儿干净地连个山贼都没有。”嘉兰啊地一声,用力将巨镰斩入一颗大树的树干,震得枝叶摇摆,落下许多枯叶,又惊到了不少生灵,“我的刀是用来杀人的啊不是砍树的” “但住在村子里更舒服。”妮芙回答道,同时用力抡起了斧子,“你把人家的门踢坏了,就得负责给他们安回去。” “那也是你要这么干啊”嘉兰放下卡在树干里的巨镰,“我也是一时糊涂,竟然和你这么一个圣武士一起上路……” “我不是说过了么,这是为了自由军的名誉。”妮芙也放下了斧子,“等以后你找到乔尼了,故地重游,出来几个村民一指你说这就是上次抢了我们村庄的家伙,怎么办?” 嘉兰眨了眨眼,无言以对,于是化郁闷为力量,重新开始抡起了巨镰。 好吧,让我们将时光倒流。在嘉兰和妮芙享用完那一锅并不鲜美的煮豌豆之后,妮芙一直被生理需求压抑着的对于公平与正义的渴求终于爆发了出来。在持续两天的碎碎念之后,嘉兰终于屈服了。根据 当然,这和她们一直没有遇到可以屠戮的敌人有关。 “我本来以为会有点意思的——你答应过我会很有意思的。”画面回到这片诡异的伐木林地,嘉兰嘟囔着抡起巨镰,“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帮助他人的快乐啊?” 妮芙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想了一下,然后重新抡起了从村民那儿借来的斧头:“闭嘴,干活。” 这让期待回答的嘉兰越发不高兴了。但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看着妮芙一个人干活吧?何况那把斧子还那么慢…… 于是巨镰舞出一阵风,一颗大树倒了下来。 不过当嘉兰和妮芙把砍倒的树抬回村庄的时候,嘉兰倒确实感到了那么一丝欣慰。当地的村民对她们的善举报以了最大的善意。虽然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但至少已经不再拿着武器随时准备对抗了。更令嘉兰感到欣慰的是,此处完全没有仗着她们的善良而欺压到他们头上的混蛋。 这是她最为欣慰的。 “好吧,或许你说的对。”嘉兰喝着村民供奉上来的牛肉土豆汤,一脸惬意地对妮芙说,“这里的村民还不错。” 妮芙端着她的那碗汤,叹了口气:“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跟你说,我当年在伯斯林城附近闯荡的时候,也曾经帮助过当地的村民。”嘉兰没有去管妮芙的叹息,只是自顾自说着,“你是不知道,我只不过是按照一个老佣兵告诉我的,把姿态放低,并且让自己更加亲切一些,立刻就有村子里的无赖过来骚扰我,让我干这个干那个,还对我的任务成果挑挑拣拣,好像我欠他们的一样。” “你父亲不是伯斯林大公吗?”妮芙把视线从牛肉汤挪到嘉兰的脸庞,“那些村民怎么敢招惹一名贵族的后裔?即使你没有继承权,也轮不到他们欺凌啊。” “我当时又没显露身份,不然他们敢雇佣我吗?”嘉兰说着,低头用嘴巴从碗里夹起一块牛肉,吸进嘴巴,满足地叹了一声:“还是这些人的手艺好啊。” 妮芙也叹了一声,但却是另外一种意味:“太奢侈了,他们竟然为了我们杀牛……他们不打算过日子了吗?”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吃饱喝足,嘉兰和妮芙一抬头,就看见村民们聚集在他们面前二十步外,正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们怎么了?”嘉兰问道。 “可能是心疼牛吧。”妮芙皱着眉头回答,“一头牛啊……” 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见二人吃完,村民中便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这老汉拄着一根粗糙的拐杖,慢慢地往前移动。他在嘉兰把耐心耗完之前来到了坐在一根倒下的树干上的两人面前,然后扔掉了拐杖,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要遭。”嘉兰的脸一阵抽搐。 “这牛肉吐也吐不出来了。”妮芙的想法很是诡异。 老汉已经完全伏在了地上,但声音倒是清晰:“两位英雄,带我们走吧” 嘉兰与妮芙顿时就惊到了。 “什么?”妮芙率先回过神来,“您刚才说什么?” “这地里眼看就没收成了。”老汉伏着身子,声音带些哭腔,“可上面又催得紧。虽然那些士兵都回了城堡,但他们总归会回来的。” 这理由倒是充足。可是……妮芙为难地看着这一村子老弱妇孺,道:“但我们能带你们去哪里呢?”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说的。”嘉兰挥手打断了妮芙的进一步询问,把脑袋探向那名老汉,“你放心,就算你们什么都拿不出来,他们也不会杀掉你们的,最多毒打一顿。” 然后她被妮芙用力拍了一下。 “英雄,您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会杀人啊。”老汉没敢抬头,“那天我那老哥哥只是说了一下,说征缴太多,就被他们吊在了村口……如果不是自由军的几位英雄到了这里,尸体现在都还在村口吊着呢。” “那你们也不能跟着我们。”嘉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那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睡哪儿住哪儿,将来靠什么生活?现在你们面前就是两军交战的阵地,背后是艾尼迪亚人的地盘,身边也是。你们想去哪里?” “就是去山里求食,也比继续守着这些地强。”老汉把头伏地更低了。 “妮芙,你看着办吧。”见对方油盐不进,嘉兰一摊手,把难题递给了妮芙。 从本心上说,妮芙也不愿意身后跟着这么一群累赘。他们就连干农活都累,更不用说拿起武器助战了。到时候万一遇上敌人,一阵弩矢飞过来,这些人绝对是一哄而散,或者被射倒一片。这就成了自己守护不力了。 但是,圣武士的善良也让她无法拒绝这些村民的诉求。看啊,那人群里偷偷看着她的男孩子,眼神是多么的清澈而又无助呀 “为什么你们不自己走呢?”妮芙将视线从那可爱男孩的脸上挪开,低头问道。 “林子里有野兽,而且我们怕……”老汉听对方的语气有些松动,于是稍稍把头抬起来了一些,“我们怕,城堡里的士兵会追出来。” “所以说,你们只是要我们带你们去找一块适合生活的地方,然后定居下来就好了?”妮芙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嘉兰,“不需要一直跟着我们?” “不用不用。”老汉抬起头,一脸殷切,“只是希望二位英雄能为我们护送一下。” 妮芙点点头,然后再次望向嘉兰。 “护送啊……”嘉兰掏掏耳朵,“也不是不可以。” 老汉与众村民的眼中有了一些欣喜。 “但是你们得给我们一个方向吧?”嘉兰一摊手,“告诉我们到哪儿,然后我们才好护送是不是?我不反对最好事,但不能做地太过。难道你们还要我们给你们找块好地方吗?” “对了。”妮芙没有对嘉兰的话表示反对,“如果你们定居了之后艾尼迪亚人再来,怎么办呢?” “到时候再说吧。”老汉摇摇头,“而且山林有自由军护着……应该没事的。” 妮芙还想再问些问题,但嘉兰却干脆地打断了她:“行了,说吧,你们要去哪儿?” 当推车与牛车列队而行的时候,嘉兰突然有些后悔了。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嘉兰懊恼地对妮芙说,“这是我遇到过的最恶劣的得寸进尺。” 两个姑娘此时正走在迁徙村民的后面,大摇大摆地却震慑住了附近城堡里的守军。嘉兰已经打听清楚,边上那座城堡里一共也才八十人的队伍,据说是自由军连日袭击导致的兵员不足,而且本地的大长官还抽调了一部分士兵。所以嘉兰和妮芙完全不怕敌人的反扑。她们还巴不得艾尼迪亚人能追上来呢。 “真是一群胆小鬼。”嘉兰鄙夷地扫了一眼城堡的方向,“四十打一都不敢吗?” “行了,你我这身铠甲就算隔那么远也能掂量出来点份量了。”妮芙摇摇头,“有时间多留意身后,别让人跟上来了,不然到时候叫上几队真正的军队,你我都要倒霉。” 太阳西沉,这支队伍渐行渐远,最终隐没在一片小树林之中。 这样的迁徙在不少地方都发生了。自由军的队伍由此也让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一些。与嘉兰与妮芙不同,他们大多留在了那些山林中的村庄里,帮助村民们度过了开始的那一段艰苦岁月。 啊,也就八天而已。但好歹把木墙给垒起来了,还打了些野味。 在这漫长而无聊的平静时期,乔尼三人遇到过两次自由军的小队,三次维尔萨人的反抗军,造访了四座村庄……这个数字只是巧合而已。但他们始终一无所获。安迪倒是对着那些守备森严的城堡不停地试验狂乱术,但基本上都失败了。不过这些失败也让那些城墙上的守军很是难受。有时候是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只羊,有时候是自己的钱袋一下子就空掉了,有时候是自己的头上淋下一堆颜料,还有时候就是看着边上的人变成了一只羊。 一直没能变回来。 但安迪终于还是成功了。尽管他失败了很多次,但他终于还是成功了一次。 那是艾尼迪亚人的援军抵达前的第三天。当时正与兰斯洛特站在距离安迪五十步外的乔尼看见两百步外的城堡上空突然凝聚起了一团浓重的乌云,几乎就要压在城堡的城墙上了。然后,几十道耀眼的闪电直劈了下来,将城堡劈的碎屑四溅。然后,一阵阵爆响的雷声姗姗来迟,伴随着来自城墙上幸存者的惨叫。 “这是什么法术?”他对安迪喊道。 “我不知道。”安迪大声回答,“但这确实是我要的效果过来扶我一把” 然后法师就瘫软了下来。 乔尼和兰斯洛特飞奔过去扶起安迪之后,曾经想过要乘势进攻那座被雷电劈空了的城堡,但艾尼迪亚人的坚韧实在是令他咋舌不已。伴随着嘹亮的祈祷声,又是一队士兵来到了城墙上,然后趴了下来。 着实让人蛋疼。 乔尼不得已,只能放弃进攻的打算,带着未能动手的遗憾,将巨剑递给兰斯洛特,自己背上了安迪,离开了这座城堡。 然后,他们遇上了嘉兰和妮芙。 相遇地点是乔尼休息的树林。嘉兰和妮芙的身形从树影中显现,完全暴露在乔尼三人面前。 “真是巧啊。”乔尼有些惊讶,但还是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关于法师的消息,就算你不问,别人也会说的。”嘉兰回答,同时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安迪,“尤其是一个似乎要攻打城堡,却又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法师。” 感谢无处不在的维尔萨反抗军。 “不过你刚才那个法术是真的不错。我都听见了。”嘉兰突然微笑了一下,“如果我站着不动的话,你可能真的能在三天内杀死我。” 此时的安迪已经恢复了精力。他抬眼看了看嘉兰,哼了一声:“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其余三人都有些无语。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乔尼来到两队人中间,“躺在地上的是安迪.默多克,一位法师,他和嘉兰过去有些误会;这位是我的妻子,兰斯洛特.路德维希.史密斯,一位来自奥赛丁王国的战士。这位是妮芙,曙光女神的圣武士。” 一片“你好”之声中间夹杂着嘉兰的冷哼。 “你的人呢,乔尼?”寒暄之后,嘉兰直奔主题,“你的战士都哪儿去了?” “你一路上没遇到过他们吗?”乔尼有些惊讶地说,“我把他们散开了,以免和艾尼迪亚人硬碰硬。” “我记得你带出去快两百人了,还用得着怕那些家伙?”嘉兰有些不屑,“打下个城堡很难吗?” “但补给很难。”乔尼耸耸肩,“防御战则是自寻死路。这些你要是仔细想,都应该知道。” 嘉兰愣了一下,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她有些怨气。”妮芙解释道,“路上干了些不想干的事儿,又没干成想干的事情。” 这话在了解嘉兰取向的三人耳中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别的意思。兰斯洛特的脸红了,乔尼的眨眼频率变快了,而安迪则是一声冷笑。 “帮了一群村民搬家,又找不到人可以砍。”嘉兰补充道,“你们是什么表情。” “啊,没什么。”乔尼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恢复了平静,“你们来了就好。一起干吧,艾尼迪亚人的援军应该快到了,那时候就有仗打了。” “援军?”嘉兰点点头,“也该来了。” 一阵沉默。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乔尼盯着嘉兰,淡蓝色的眼睛隐含着疑惑,“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过来。伯斯林公国宣战了?” 闭塞了太久的乔尼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询问勾起了对方怎样的回忆。 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艾丝翠儿 第二百四十二章艾丝翠儿 当嘉兰说到他哥哥的死讯时,五个人都沉默了。 “我对此表示遗憾。”乔尼拍了拍嘉兰的肩膀,“希望你能从痛苦中走出来。” 对于乔尼的好心,嘉兰倒是没有太过感动。她抖了抖肩膀,不以为意地说:“我已经走出来了。凑足一百件用艾尼迪亚人的鲜血染红的罩袍,我就算是尽到做妹妹的责任了。接下来再有新的血衣都算我送的,愿他在夏洛特的神国安息。” 乔尼有些凌乱——夏洛特是个嗜血的神么? 如果是资本主义社会,倒是有可能…… “但是没有人让我杀啊没有人啊”嘉兰突然有些抓狂,“我们连辎重队都没见过啊” 那是自然,通往前线的路又不止一条,这一条只不过是最近罢了。 “放心,敌人会有的。”乔尼安慰道,“血衣也会有的,一切都在光明的未来。” 这五人合在一起,倒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遇上对方兵力展不开的时候,就能爆发出近乎于无敌的战斗力。 比如城堡的潜入。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好潜入。敌人的守备太过森严,一个个都像是大兵压境一样警觉着,连偷懒睡觉的都没有。当天晚上乔尼与嘉兰等人合力毁去了城堡外的火源,又让安迪对着打算翻越的城墙段释放睡眠术,却总是在登上城头的一瞬间被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矢给赶下城墙。 “化石为泥。”乔尼狼狈地隐入无尽的黑暗,对安迪低声吼道,“化石为泥在墙上打个洞” “化石为泥?”安迪想了一下,“听起来很不错。如果法师们懂得这个法术,那就没人用石头垒城堡了。” 事实上,在遥远的那些不知道什么位面里,化石为泥这个神奇的法术也只能作用于未加工的岩石。只是乔尼不知道而已。 “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兰斯洛特叹了口气,似乎对刚才的事儿心有余悸,“对于有防备的敌人,任何暗地里的计策都是无效的。” “那怎么办?”嘉兰气呼呼地瞪着乔尼,“难道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到处跑?” “严格来说是有意义的。”安迪慢悠悠地顶道,“我们可以等他们的援军。” “那你给我个时间?”嘉兰扭头瞪着安迪,“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还是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跟着大军一起往艾尼迪亚人的腹地推进?” “啊,最后那个设想,也不是不可以。”安迪慢悠悠地说道,“不过根据我的估计,也就这几天吧。再不来,这里的村民就该跑光了。”—— 援军在这段对话发生后的第三天有了到来的迹象。先是一个骑马的士兵疾驰到雅各布的驻地城堡下,穿过围绕着城堡,正训练地热火朝天的兵营,直接来到了城堡下面,仰望着站在城头等待的雅各布。 “紧急军情”那信使带住跑疯了的马匹,在城下焦躁地来回踱着,“让你们的长官出来说话” 雅各布沉默了一会儿,自报家门:“帝国远征军征西军团前线占领区临时卫戍长官,千夫长雅各布.巴克在此,什么事?” “长官好。”那士兵听闻,连忙跳下了马,“帝国的绿野之心兵团就要到了,特来通报,希望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 “什么误会?”雅各布皱起了眉头,“帝**人自有规定的装束,能有什么误会?” “绿野之心兵团情况有些特殊。”那信使回答,眼神中流露着与雅各布同样的感情,“但听说在南线作战的时候十分得力,所以才被派到这里来协助您平定军团后方的威胁。” “好吧,我知道了。”雅各布挥挥手,“开门,请信使进来休息一下。另外派人给各个城堡传信,免得误会。” 突然大量出现的骑马士兵引起了包括乔尼等人在内的所有人的注意。很多人不明所以,但乔尼知道,他一直等待的艾尼迪亚人的援军,就要来了。 两天以后,一大群携带武器的人员踏上了这片土地。之所以用这么奇怪的称呼,是因为在雅各布的眼里,这群援军实在是太奇怪了。 “完全没有军人的样子。”他私下里对左右的亲兵这么说道。 这支队伍没有打出任何旗号,倒也分出了主次的顺序。一个穿着翠绿色皮甲的女子走在当先,没有戴头盔,一头乌黑的马尾就这么在她脑后甩着,看起来纯真可爱。她的身上斜背着一柄造型低调的弓,腰间挎着一个箭筒,箭筒里插着十支箭。近战的话,她的腿上绑着一柄小刀。因为藏在刀鞘里,也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之处。总得来说,这就是个普通的巡林客。 至于这女子身后的那些“士兵”,就更加混乱了。有背弓的,有抗弩的,还有抡着斧头刷威风的。整个队伍乱糟糟,毫无队形可言。士兵们在队伍里嬉笑的声音雅各布隔了几百步都能依稀听见。那临头的女子也不管,只顾自己往前走。走的时候也不说观察左右,而是低着头,似乎有心事一般,又像地上有金币。总之,在雅各布的眼里,这支看起来是援军的队伍完全不能被称为军队,顶多就是一群临时扎堆的佣兵——佣兵团都比这有纪律 雅各布站在城头,望着这支队伍越走越近,心中五味杂陈。 “好吧,或许他们真的能克制住那群毫无荣誉感可言的异教徒。”雅各布默默地想道。 于是,当那支队伍走近城堡的时候,雅各布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下城迎了上去。尽管笑容有些难看,但多少也是一种善意的表示。 “欢迎欢迎。”他笑着说,“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稍等一下,我这就让人为你们安排食宿。” 雅各布很热情,即使是装出来的。但他的热情却没有得到良好的回应。 “不用了。”临头的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雅各布,眼神中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给我们没人准备五个金币,这是我们一个月的佣金。剩下的帝国已经付过了,我们拿了钱就会帮你解决麻烦。” 雅各布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我们原来在南线打坦尼亚斯人的时候就是这个价钱,没有额外收你差旅费已经是看在同为帝国服务的面子了。”女子看出了雅各布的不满,“我们是隶属于帝国的雇佣兵团,不是正规军,请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凭你手下的那些士兵,还没有资格这么看着我们。” 雅各布的眼睛豁然瞪大 “你……”雅各布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已经把情绪压制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艾丝翠儿.休格。”女子平静地回答,“我不归军部管辖,所以请不要打什么不应该有的主意。请快一些,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乔尼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大群人马的到来。他和兰斯洛特等五个人藏在一片树林中,远远地望着这约有上百人的队伍,颇为郁闷。 “佣兵?”乔尼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知为何,他觉得领头的那个人有些眼熟——或许是马尾的缘故吧,“艾尼迪亚人调佣兵来对付我们?” “倒是不错的方法。”安迪点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自由军就是个变异的佣兵组织,只不过你们不拿佣金罢了。” “都是巡林客嘛。”嘉兰眺望着,“还有些似乎是习惯森林作战的战士,还有射手……不错的对手,我喜欢。嗯……杀死他们的话,我就榨干了血来淋血衣吧,都挺麻烦的,效率会很低。” 她舔了一下嘴唇。 “但很有趣。” 有嘉兰这种心态的并不多,换种说法就是“只有她一个”。妮芙完全没有理会嘉兰的激动和故意做出来的嗜血举动。她忧虑地望着那些队伍混乱的佣兵们,忧国忧民:“他们都是维尔萨人啊,为什么会去帮助那些侵略者?这里难道不是他们生长的土地吗?” 对于这种问题,乔尼显然有着更深的理解。当兰斯洛特开始低头沉思,安迪的眼珠骨碌一转,嘉兰的眼神还充满着对杀戮的向往时,他已经给出了答案:“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维尔萨第二帝国有归属感。这片土地是他们的故乡,但这个国家是从他们手里收税的存在。佣兵们出来闯荡,只听说受领主欺压的,没听说过受领主恩惠的……就算有,比如你们的荣誉骑士,那也是少部分。这些受雇佣的、身上穿着好铠甲,手中提着好武器的佣兵,一看就是过去没能过上好日子的。” 妮芙茫然地看着乔尼。 “你还记得两年多前艾尼迪亚人刚刚上岸的时候贴出来的告示吗?”乔尼叹了口气,循循善诱,“维尔萨再美好,能给得了那些东西吗?” “但也不能投靠这些海上来的强盗”妮芙义正言辞道。 “你们这些圣武士还真是傻地可爱……”乔尼摇摇头,“首先,这些佣兵从前就近似于强盗了;其次,我来这里那么久,还真就没听说平民还有叛国这一说的。贵族们自己都不把平民当回事儿了,你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这些平民呀?” “确实是这个道理。”乔尼在心里想着,“抗日那会儿,民族概念都出现很多年了,当然要骂汉奸。但追溯到两宋时期,北地汉人被故国遗弃百年,还指望他们逢迎王师就有些蛋疼。崖山那块被后人涂改的‘宋人张弘范灭宋与此’与其说是对张弘范的讽刺,倒不如说是对宋王朝的讥笑。” 这段乱入的思绪很快就被妮芙的逆袭给打断了。 “贵族向皇帝效忠,平民向贵族效忠,这是多么稳定的结构。”妮芙板着脸说道,“这些佣兵难道不是谁的领民吗?最不济他们也隶属于佣兵联盟。现在连伯斯林公国的……他们怎么还那样呢?” “跟你说不清楚。”乔尼叹了口气,“圣武士心中的天平都是拿胶水糊住的,还用铁丝固定在地上,怎么往另一头堆东西都压不动。算了,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他们吧。” “我觉得最让人不安的是自由军的其他人。”兰斯洛特插嘴道,一脸的忧虑,“我们自然是没有问题,他们怎么办?” 一句话说完,乔尼和安迪悚然而惊。 沉默了片刻,嘉兰先开口了:“我们管我们的,他们随便了。” 四个人的八道目光刷刷刷刷地就飙过来了。 “不然能怎么样?”嘉兰挑了挑眉毛,“你能瞬移到他们身边帮他们打吗?” “我考虑是不是要把他们重新召集起来了。”乔尼望了一眼那支队伍的背影,“原先对付正规军,分散开来没有问题,但现在……” “召集起来也没用。”安迪摇摇头,“散开来,这就是一场漫长的彼此狩猎;聚拢起来,自由军就是过去的艾尼迪亚正规军,而那些新来的佣兵,就是过去的自由军。” 沉默。 “跟着他们。”乔尼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跟着他们。他们总有散开的那一天。” “在丛林里猎杀巡林客?”安迪笑了,“有意思。” 嘉兰看了安迪一眼:“那就拿你做诱饵,或者让你出去和他们单挑。就用你上次那个法术嘛,闪电的那个,我相信你能行。” 乔尼的注意顺利地被采纳了。 当“艾丝翠儿.休格”这个名字被那女子报出来的时候,乔尼……根本就没听见。 作为雅各布的驻兵城堡,自然是防备森严。体现到对于自由军的防范上,就是城堡周围一览无余。没有森林,没有农田,连沟渠都没有。一片平整,非常适合骑兵作战。如果这时候开出一个时空门,来一辆越野车都是满地转圈而毫无压力,做飞机的简易跑道都能勉强合格。 对于这种地形,当真的无解。虽然妮芙有隐形术的卷轴,但五个人都知道,在这个敌军首领的住所,是有法师的。 反正不过是些寒暄,乔尼也就不打算冒风险去偷听了。 但这个寒暄的时间有点长啊…… “休格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雅各布面色铁青,“即使你与我互不统属,但这是战事,你和你的属下依旧要归我管辖。所以我希望你能收起你在南线的那一套作风,不要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到了这里,我才是了解情况的人。” 雅各布还记得卡列尼将军当年就是这么对来到他军中的那个贵族军官这么说的,当着所有将士的面,毫不留情。其严肃的态度和肃杀的气场当场就让那个贵族军官服了软。 现在想来,将军被贵族院判处死刑也是有原因的。但眼前这个女子可不是贵族。 ——但雅各布发现她比贵族更狠。 “那我们走了。”艾丝翠儿看了雅各布一眼,“我会向上级汇报的,就说这里形势一片大好,并不需要援军,请速将我部调往南线作战。” 说着,也不再看雅各布那张愕然的脸,艾丝翠儿转身就走,拖着一众发出鬼叫狼嚎的手下。 雅各布是真的震惊了。 “帝**纪堕落至此”他心中呐喊,“军令还能违抗吗?” 但他确实听说过一些关于这种纯粹由新大陆的佣兵组成的兵团的事情,这也是他在听说会引起误会的时候皱眉头的原因。 雅各布当然不想要这样一群不停命令的援军。但他却不敢就这么让他们离开。龟缩十几天后,虽然兵力损失急剧减少,但地区的掌控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除了骑马的信使可以在远离遮蔽物的路上往来奔驰之外,整个地区内就没有帝国的士兵活动了。税和粮食收不上来倒在其次,越来越多的村子甚至整体搬迁。即使是奉铁血为宗旨的雅各布也有些慌了,因为他不能擅自处死那么多当地村民——难道要让帝国的正统公民自己来种地吗? 当务之急,是那些什么“自由军”。雅各布等不了第二批援军了。 “请等一下。”他终于还是出声叫住了艾丝翠儿,“我这就让人去拿钱。” “一共是一百五十人。”艾丝翠儿驻足回头,面容不惊不喜,“四百五十个金币。” “这个……”雅各布为难地说,“一时凑不出来。” “没有关系。”艾丝翠儿微笑了一下,惊艳全场,“你去问前线的统帅申请。现在的话,先给我们安排食宿吧。” 然后,径自擦过雅各布微微发抖的身躯,领着身后的一百五十名佣兵向城堡内部而去。一路上无人敢拦。 只是一个照面,雅各布的威望和颜面就已经掉了一地了。 “好了,别愣着了。”出乎所有士兵意料的,他们的长官在低头沉默了许久之后竟然没有发脾气,甚至还微笑了起来,“该训练的训练去,友军终究是要走的,这片地区的稳定与安定还得靠我们自己。” 因为这句话,雅各布的笑容在士兵们的眼中顿时就多了些许寒意。 雅各布扳回半局。 第二百四十三章 等待的五天 第二百四十三章等待的五天 雅各布与艾丝翠儿的这一番交锋在乔尼的眼里和寒暄倒也没有什么分别。远远地,他只看见双方指挥官说了会儿话,然后一方突然回头要走,似乎是急着执行任务去,然后被当地的长官强留了下来。于是宾主尽欢,气氛和谐而美好。 “真是客气,人家都要走了还强留下来。”乔尼这么对周围的伙伴说道,“不知道他们要驻扎多久。我们就一直等着吗?” “等着吧。”妮芙拍了拍自己的次元袋,“我这里有充足的粮食。” 所以说,任何与法师有关的人,都是开了****的。 这一等就是五天。 对于雅各布来说,这五天绝对是他人生中最为难熬的五天。无论是当初被精灵追杀,还是后来因为卡列尼将军的死受到牵连而被冷藏,抑或是前些日子的频繁受袭,都不能与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五天相提并论。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雅各布更倾向于上阵与敌人厮杀。至少那种时候可以厮杀,并且对象是实打实的敌人,战死了有抚恤,打胜了有奖励。 第一天,一百五十一人的绿野之心兵团心安理得地住在雅各布手中精锐腾出来的城堡兵营,倒也没有惹出太多的问题。他们最多也不过是要了百十来个靶子,又抱怨了一番狭窄简陋并且肮脏的军营——对于最后一项指控雅各布是绝对不承认的。 靶子就算了,毕竟都是射手,需要每天练习。虽然很麻烦,但雅各布还是让人去准备了。对于兵营的抱怨很难听,但雅各布也听说过一些骄兵悍将的事情,对此捏着鼻子就当没有听到。至于那个叫做艾丝翠儿的女人,尽管很不愿意,但雅各布还是得随时应召,解决对方提出的要求,回答对方提出的各种问题。 一切似乎都还在正常的轨道上运行,虽然雅各布心里有些憋屈。 第二天,状况就出现了。 “我的人需要更加完备的娱乐。”雅各布还记得这个女人在清晨来到自己面前时的那份理所当然,“包括无限量供应的酒水,肉食。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有ji女。” “ji女?肉食?酒水?”雅阁布当时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说要一间能够容纳一百五十人的酒馆?” “这个,毕竟我们还是讲道理的。”艾丝翠儿笑了笑,“你就不用另外造一座酒馆了,把这些东西送来就行了。” 自由军选择的活动区里确实有一座大型的城镇。那座城镇曾经有高大厚实的城墙,以及四百人的守军。按理说城镇里找酒馆是很简单的,但城镇的居民和依附土地的农夫完全是两回事。简单来说,城镇里的人已经跑光了。 好吧,酒还在,肉也有。ji女? 雅各布已经无力去考虑“军纪”的问题了。 “你让我上哪里去找什么ji女?”这位野望宏大的卫戍长官有些抓狂了,“你的那些手下到底是不是来打仗的?” “当然是啊。”艾丝翠儿点头,微笑,“所以才需要ji女嘛。不然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去卖命呢?” 你怎么自己不上?雅各布腹诽。不过他没敢说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实力如何,但现在必须得仪仗这些人的实力。 虽然看起来有些靠不住的样子。 “ji女没有。”雅各布断然回绝,“即使我去抓女性的维尔萨人也不行。现在道路不靖,任何少于一百人的队伍都是被禁止出现在道路上的。难道我要去调动本来就不多的那几支巡逻队去给你抓人吗?” “嗯,麻烦了。”艾丝翠儿点点头,“其实如果金币足够的话,我们马上就能为你解决麻烦的。现在嘛,如果不满足这些人的要求,可是会有麻烦的哦” 然后艾丝翠儿就转身出去了,留下雅各布一个人目瞪口呆。 这是所有麻烦的开始。 做为一地卫戍长官,即使雅各布再不把维尔萨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也不至于为了一群外来的军队而肆意祸害本地领民——抢劫和强抢民女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可以美化为战争税,后者就没法解释了。 于是在太阳路过了一天中的最高处后,城堡里便开始趋于混乱。酒已经送过去了,肉也去抓了些村民来烤。因为能蹭点肉吃,所以这个举动倒没有被过于抵触。 但已经把城堡的练兵场搞得一团糟的兵团成员却并不满足,甚至还有个别急色的十分不满。 “女人”他们放声高喊,“我们要女人XXX,没女人打什么仗” 这让站在城堡塔楼上向下张望的雅各布十分无语。首先,没有女人怎么就不能打仗了?过去在故乡遇见的那支伊比斯圣军是他们所见到过的战斗力最强,作战意志最坚定的,人家不就不需要女人么?当然,跟一群同性恋作战确实也有些影响士气……但没女人怎么就不能打仗了? 更让雅各布感到古怪的是,那个名为艾丝翠儿的女子就这么默默地坐在一个角落,身边围绕着五个同样是巡林客打扮的年轻女子,慢慢喝着属于她的麦酒。 “一群古怪的人。”雅各布摇摇头,“传令,守住城堡大门,别让他们出去……其他的,就随意吧。” 暗暗地,雅各布开始在心里盘算起一些他过去未曾注意的事情——难道说,帝国高层有人想要陷害自己?可对于卡列尼将军的部属的清算不是早就应该结束了吗? 震天响的抗议声中,雅各布怀着无奈与担忧的心思下了塔楼。 第三天。 雅各布的训练计划被严重影响了。虽然他在开始的时候就用威胁的方式警告过自己的手下,又在之后尽力隔绝了那支绿野之心兵团和自己手下士兵的接触,但显然,这种隔绝是毫无意义的。乔尼能办到的事情,这些家伙同样能做到,而且讲不定还做地更好。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卫戍官阁下。”这次艾丝翠儿很客气——雅各布还记得当时自己心中一喜的感觉,“又有事情要麻烦您了。” 虽然很烦,但对方的态度还是很受用的。于是雅阁布难得真心地微笑道:“请讲。” “昨天晚上,我的属下出去溜达了一圈,但今天还有三个人没回来……” “等一下”雅各布立刻就从之前的满足清醒了过来,“你的手下出去溜达了一圈?” “是啊,吃饱喝足难道还能睡觉吗?总得锻炼一下吧?”艾丝翠儿笑着说,“但城堡守卫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又不想麻烦您,所以就自作主张了。总之,能不能让你的士兵帮忙找一下呢?可能就在城外哪个军营里睡着了也说不定。对了,最近的村庄在哪里?他们可能去找乐子了。” 这是雅各布第一次产生了地方守备官的独有感情——那种自己盘子里的食物被人糟蹋的感觉。 “你少了几个手下?”雅各布板着脸问道。 “三个。”艾丝翠儿回答。 “他们可能回不来了。”雅各布低下了脑袋摇了摇,掩饰住了自己不由自主向上翘起的嘴唇,“我第一天就告诉过你,这附近的敌人很强大,不要单独外出。现在他们多半已经被杀死了吧。” “但是没有动静……”艾丝翠儿有些迷惑。 雅各布对她的迷惑很满意,于是说道:“对方有法师,而且谁知道你的人跑了多远。所以啊,我说,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在城堡等钱吧,估计还有几天就能运回来了。” “哦……”艾丝翠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故作悲痛的雅各布,“好吧,那我就先告退了。” 然后就这么走了出去,留下雅各布一个人目瞪口呆。 “连同袍之谊都没有吗?”目瞪口呆结束之后,雅各布锁起了眉毛,“这到底是支什么军队……我都得罪谁了?” 激将失败的他苦恼地陷入了沉思。 第四天清晨,当三具被剥光了的尸体在大营的最外围被发现的时候,雅各布再次燃起了希望。他已经不能再等待了,龟缩的态势如果再持续下去,整个地区都会失去控制。而且,那些库藏的酒与肉的消耗量也已经让自己的士兵感到不满了,当然,他自己也很不满。 “天啊,竟然做出这种暴行。”陪同艾丝翠儿参观尸体的时候,雅各布大声喊道,“艾尼迪亚必将降罪于那些异教徒,竟然对帝国的士兵做出这种残暴的事情来……休格小姐,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带来的人。”艾丝翠儿翻看了一下尸体,“嗯,是我带来的人。” 然后她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几个兵团士兵说:“你们几个把他们的尸体抬回去吧,看看有没有相熟的,给料理一下身后的事情。” 然后她看向雅各布,面容严肃:“对不起,我要去处理一下我属下的葬礼,失陪一下。” 这个时候的雅各布是十分高兴的。按照惯例,同袍的葬礼之后必然是群情激愤,然后战心可用,就该拉出去杀敌了。他为即将送走麻烦而激动不已,又为那些即将遭遇麻烦的异教徒而感到兴奋。 这种良好的感情一直持续到了日落时分。雅各布在塔楼上俯视着正在饮酒作乐或是训练的绿野之心兵团,胸中的烦闷越来越厉害,简直就要内伤了。 “到底还出不出兵了?”他郁闷地想,“上午不是很肃穆很哀伤的嘛?” 于是他亲自去问了。穿过一堆堆身上散发着各种气味的士兵,雅各布来到了艾丝翠儿的桌前——她还是在一杯杯慢慢品着麦酒,眼神迷离而忧伤。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雅各布开门见山。 “嗯?”艾丝翠儿仿佛被惊醒般,然后淡淡地说,“拿到钱之后,我不是第一天就说过嘛。” 宛若从天堂掉入地狱,初春骤回寒冬,雅各布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并且难以压抑的愤怒。 “为什么”他吼了起来,“为什么今天早上死掉的不是你们的战友吗?不是你们的人吗?为战友复仇难道还要钱吗?” “啊,你声音轻一点。”艾丝翠儿摇了摇头,“太没有教养了。” 雅各布感觉自己脑子里有种什么东西崩断掉的声音。他颤抖着,然后突然拔出腰中长剑。只听沧浪一声,长剑出鞘一半,便定住了。 一把短刀顶在了雅各布的喉咙口,刀刃刺进去了几分,一滴鲜血正顺着刀脊缓缓流下。 短刀就握在艾丝翠儿手上。 “拿到钱才动手,这是我们的规矩。”艾丝翠儿看着雅各布的眼睛,眼神中混合着戏谑和杀意,“如果不是你这个废物在这里连几个佣兵都解决不了,我还在南边痛快地杀坦尼亚斯人呢,知道吗?看看那些喝酒的家伙,他们本来可以很快乐地猎杀坦尼亚斯人的脑袋,一个脑袋五枚银币,每天还包食宿,知道吗?你的求援断了他们的财路,现在还想对我拔剑?你以为你长了几颗脑袋,两个吗?” 雅各布说不出话来。虽然不知道身后自己的亲兵是怎样一个状况,但雅各布完全可以想象——不然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 “我警告你,卫戍官大人,不要以为我是军队系统里的人,你就可以拿军队的要求来约束我。”艾丝翠儿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雅各布的脸,“我改宗艾尼迪亚不是冲着什么前途来的,我就是来杀坦尼亚斯白袍子的,明白吗?我的敌人是那群虚伪伪善的白袍子,而不是什么强大的佣兵,明白吗?我这些天或许是表现地太过和善了,让你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说着,艾丝翠儿松开了手,但雅各布还是僵着不敢动。 “你杀过人吗?”艾丝翠儿把短刀插回腿上的刀鞘,也不抬头,就这么问道。 雅各布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随机被咽喉上的疼痛给弄得嘶了一声——大半是因为恐惧。 “杀过多少?”艾丝翠儿站了起来,盯着雅各布的眼睛。 “我不知道。”在这一刻,雅各布乖的就像是当年在父亲的肉铺里帮忙的小孩子,“亲手杀的大概也有上百个吧……” 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虚了。战阵中哪儿有那么多人给你杀,除非你是先锋,而且还是乱战。 “七百零四个。”艾丝翠儿冷哼一声,回手端起麦酒一饮而尽,“托你们的武器的福,其中还包括六个圣武士。小伙子,你的路还很长。” 说完,带着五名女巡林客,朝着自己的屋子就走。走到一半,艾丝翠儿突然回过头来:“快点把钱送来,解决了这里的敌人我们还要回去呢。你以为只有你着急吗?我比你更急。” 雅各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回头看了看同样惊愕的亲兵,默然不语。许久,在周围重新开始喧闹起来之后,雅各布对着两名亲兵一摆手,便往城门走去。 难熬的五天,难熬的五天。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了,只要金币快点到就行。 另外,让他感到稍许欣慰的是,确实没有人针对自己——这些战士不用说,正是适合打丛林战的货色—— 这五天里,乔尼他们也是心焦。虽然有三个半夜溜去附近——其实已经很远了——的村庄寻欢作乐的家伙供他们解一解杀戮的瘾,但这实在是太少了。虽然战利品的质量几乎压过了过去的任何一场战斗。 “他们难道又调了一支军队过来龟缩?”嘉兰在第四天的傍晚抱怨道,“我还以为前天那三个人是斥候呢,我们都这么亵渎尸体了,他们连为战友复仇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觉得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乔尼翻看着手中的一块翠绿色的木牌,也就是战利品之一,“你看,这是一支‘兵团’,名字叫绿野之心。再想想看前天那几个人身上的装备。这些家伙在艾尼迪亚人的军队里好像也是保持佣兵的身份啊。” “价钱谈不拢?”安迪皱了皱眉头,“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能被调过来,说明他们还是遵守军令的。怎么可能到了地方之后又要更多的钱呢?这不合理啊,也说不通。而且佣金难道不应该是一开始就给足的吗?” “那就是他们财政独立了。”乔尼挠了挠下巴,“上层付定金,下面要用兵的人结尾款……好吧,我自己说着都觉得好奇怪。” “算了,他们不出来也是好事。”兰斯洛特伸了个懒腰,抱住了乔尼的胳膊,“如果他们一个月不出来,这片区域就可以改称自由军领地了。这难道不好吗?” 其余三人咳嗽了一声,纷纷将脑袋转开。 “但是他们在这里一天,我们就面临一天的威胁。”乔尼拍了拍兰斯洛特的脑袋,轻轻把手抽出来——这换来了兰斯洛特娇嗔地一个撇嘴,“如果我们能有更多人,并且能保证能有源源不断士兵的话,我就带着你们直接攻城掠地了。仗打到这份上,其实已经僵住了。” 但或许可以换个地方继续发展,乔尼暗暗想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重逢 第二百四十四章重逢 第五天,钱到了。 一个精致的小箱子,打着封条,滴着蜡印,由一个骑兵夹在腋下,在另外八名骑兵的护卫下从远方疾驰而来。这一幕险些就让雅各布潸然泪下了,但他最终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钱箱里总共是七百枚金币,就这么毫无秩序的堆在一起,在箱子里形成一座小山。在城堡门口,雅各布从士兵的手里接过钱箱,单手托住,将另一只手插进了钱堆里,然后抓起了一把,又稍稍松开手,任凭金币从他张开的指缝中纷纷下落,就像是流沙一般。金币落回钱堆,叮叮当当,稀里哗啦,声音悦耳而动听。 艾丝翠儿静静地看着金色的光华从眼前闪过,面无表情。 对于眼前这位女子的无动于衷,雅各布稍稍有些失望。他原本是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些欣喜或者贪婪的神色。虽然没有实际的意义,但那样的话,多少能让他有种胜利的感觉。——“看,你们再傲慢,也得拜服在金钱的脚下吧?” 但对方无动于衷。雅各布稍稍将视线抬高,看了一下艾丝翠儿身后那一片贪婪的目光,还有几个正在吞口水的咽喉。这些兵团士兵的表现让他稍稍平复了失望的心情。 “钱到了,休格小姐。”雅各布重新用双手捧着钱箱,“您看,是不是现在就为诸位发放下去?” “卫戍官阁下有心了。”艾丝翠儿微一颔首,“但打扰那么多日子,实在不好意思。请留下五百枚金币,我们自己来解决吧,就不劳烦阁下了。” 态度客气,有礼有节,仿佛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雅各布抿了抿嘴,忍住了对于那句“不好意思”的吐槽**,点了点头:“也好,请您稍等。” 送钱的士兵已经说明了钱箱中的金币数量,所以雅各布只是让人数出了两百枚金币就完成了既定的工作。当然,这多出来的两百枚金币也并不是给他的军费——正规军的津贴都是直接发到各人的家中的,就算孤身一人,那也是由军部代为保管,直到出征归来。 “为了感谢诸位的出手相助,统帅大人特别拿出了两百枚金币,发布悬赏。一柄异教徒乱军的长剑作价一枚银币,硬弩作价五个银币,巨剑作价一个金币。”雅各布按住心中的苦涩,微笑着说,“金币大家都看到了,还望努力杀敌,早日平定本地的乱局。” 一片欢呼。既然一样有钱,那就什么都好说了。绿野之心的士兵们瞬间就抛下了多日来的不满,开始大声赞颂起本地统帅的英明来。 唯一安静,甚至面色奇怪的,就只有艾丝翠儿了。 “巨剑?”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些乱军的主力是使用巨剑的吗?全都使用巨剑?” “哦,是的。请原谅,我之前没有说清。”雅各布为他的无心——其实是有心——之失道了歉,“关于敌人的人员构成,情况是这样的……” 巨剑,锁甲,战力强大,战技娴熟。艾丝翠儿想起了一群熟悉的人。 “奥赛丁人?”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没错。”雅各布点点头,“我亲耳听见他们喊着伪神奥丁的……” 他不得不住嘴了,因为艾丝翠儿的短刀再一次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次周围的士兵很多,艾丝翠儿的举动立刻引起了骚动。绿野之心的人迅速把弓弩抄在手上,雅各布的手下也已经刀剑出鞘。 第二次被人用刀顶住喉咙的雅各布比上一次镇定了许多。他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自己的手下退下,然后轻声问道:“不知……” 咽喉的轻微振动让他觉得一阵疼痛,于是便住嘴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艾丝翠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把刀子放下,“我问你此地形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没有了生命的威胁,雅各布的回答也就从容了许多。他摸了一把脖子,然后挤出一丝笑容:“因为您没有问呀,而且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吧。” 艾丝翠儿将短刀插回刀鞘,冷笑一声:“不重要?” 一瞬间,她想到了许多往事。 “什么样的敌人强大什么样的敌人弱小,你觉得这个情报不重要吗?”艾丝翠儿冷哼一声,“我本来以为艾尼迪亚人的军官都是很有本事的,哼。” 说完,扭过身去,抬起右手:“把箱子留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亲手发饷的人往往能掌控属下的心。这是乔尼当年对她说过的。 钱是中午到的。绿野之心兵团在下午就踏上了征程。这种效率让雅各布收起了之前所有的鄙夷与不满,只给自己的心中留下了庆幸与宽慰。 终于走了啊……终于。 与雅各布拥有同样感慨的,还有在城堡远处的树林中潜伏的乔尼等人。 “动了”嘉兰很兴奋地喊道,“终于动了”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乔尼也就没有扑过去把正在大喊大叫的嘉兰的嘴捂住。他眺望着排成不整齐的队列出城的巡林客与射手们,嘴里喃喃道:“终于出来了啊……” 安迪将脑袋从自己面前的那本开本巨大的书中抬了起来,张望了一眼,然后重新低下头去……再然后,他就被嘉兰给抓住了。 “法师,对着那里放个魔法。”嘉兰一手揽着安迪,一手遥遥指向远方正在行进的敌人,“随便扔一个,就你上次的那个闪电的,我要看血肉横飞的场景。快,快。” 安迪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于是不满地说:“首先,我是一个法师,一个可能被写入史书供后人传唱的法师,所以请不要这么指使我;然后,那种法术不是想放就能放的,得掷骰子。” “掷骰子?”嘉兰疑惑地看了一眼安迪,“这跟赌场有什么关系。” “乔尼的说法。”安迪拍了拍嘉兰的手,但还是没能拍掉,“这个是有几率的。” “哦……”嘉兰把手松开,一脸鄙夷,“那就是没用了。我本来说你没用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竟然真的说对了。” 两人眼看就要开始拌嘴,乔尼突然摆手阻止了他们:“闭嘴,趴下” 这种说话的态度显然是让人不满的,但众人也知道乔尼很少会这么说话。于是嘉兰和安迪收住了声音,依言趴了下来,然后偷眼向远方张望。 张望的结果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出了一阵冷汗——两个巡林客停下了脚步,似乎在向自己这边张望。 “都别动。”乔尼轻声说,“等他们过去。” 一片应和声中,妮芙悄悄从次元袋里摸出了隐形法球的卷轴。 还好,那两个巡林客只是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跟上队伍走了。 “我们被发现了吗?”兰斯洛特担忧地问道,“那么远都会有感觉吗?” “可能是嘉兰刚才喊地太响了。”乔尼摇了摇头,“行了,别多想了,赶紧跟上吧。” 说是跟上,其实还是远远地吊着。五个人藏在森林的边缘,匍匐在远离道路的沟渠里,又或者盯着妮芙的隐身卷轴穿越平原…… 再次强调,跟法师有关的人,都是开****的。 在乔尼等人的眼里,绿野之心兵团已经开始他们的第一步动作了。 “我们挑一队打吧。”嘉兰忍不住第三次对乔尼说道,“我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当绿野之心兵团离开雅各布的驻兵城堡大约有五百步之后,就开始分兵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十个人从队伍里退出来,五个向左,五个向右,朝着有树林的地方,有村庄的地方,有山丘的地方……凡是能藏人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目标。 现在,绿野之心兵团的大部队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大部队了。大约只有三十多人还跟在艾丝翠儿身后,其中还包括她的五个亲兵,也就是那五个女性的巡林客。 嘉兰已经很不耐烦了。 “跟着领头的那个人。”与嘉兰的烦躁不同,乔尼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跟着领头的那个人……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个背影很眼熟吗?” “你是说艾丝翠儿吗?”嘉兰说完,有些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 “乔尼……”兰斯洛特轻轻抱住了乔尼的胳膊。 “没事。”乔尼的眼神不舍地在远处的队伍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向兰斯洛特,拍了拍她的小手,“我只是……我并不是还想着她,不要担心,我只是要问她一些事情……” 一些乔尼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问的事情。 比如,“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不,乔尼,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兰斯洛特抬头看着乔尼的眼睛,“如果那个真的是艾丝翠儿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 “跟上。”乔尼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的话……到时候再说。” 但愿不是……又希望是。乔尼的心中很矛盾,如同有一只大手在攥着他的心脏,轻轻地揉捏着;又像是很多年以前,期末考试时揭开成绩的片刻之前;更像是行走在深渊之上,脚下只有一根发丝般粗细的丝线,整个人都被置于虚空之中。 “想不到啊。”乔尼心中暗叹,“我本来以为在这里是不会和她有交集的。好吧,或许不是她。”—— 艾丝翠儿当然知道有人在跟着他们。且不说她队伍里那两个对于细微动静敏感到干扰了正常生活的属下,即使是她本人,也能不时地从远处树林边缘的不正常扰动判断出自己被人跟踪的事实。 “小鱼小虾,不必在意。”这是她对那两个属下的原话,“即使他们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散开,也丝毫不影响我们的行动。” 另一方面,对于那支始终缀在自己身后的敌方小队,艾丝翠儿还是有那么一些杀心的。这份杀心排在完成兵力部署之后。也就是当她的队伍里最终只剩下她与五名亲卫的时候。 “回头。”艾丝翠儿取下弓箭,空拉了一下,轻轻将弦恢复原位,“干掉他们。”—— “止步。”乔尼竖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握紧——这是他自创的手语之一。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小树林的边缘地带穿行。即使没有看见乔尼的手势,嘉兰等人也知道应该停步了。 对方调转了方向,正对着他们。 “我们可能被发现了。”乔尼轻声说,“不过对方只有六个人……准备战斗。” 嘉兰从背后取下巨镰,动作轻柔而迅速。她的身子矮了下去,躬起腰,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味道。 其余众人也抽出了武器,矮下身形,一动不动。 近了,近了,近了。 “准备——”乔尼轻声喝道,“等敌人接近到……不” 最后那一声“不”字的音量不小,在这片幽静的环境中甚至可以被称之为炸雷。尽管如此,除了妮芙以外,没有一个人是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乔尼的。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对方主将的脸上,就像乔尼一样。 “怎么了?”妮芙低声问道。 乔尼接下来的举动回答了她的疑问。 “艾丝翠儿”他霍然直起身子,脚步仿佛不受身体控制一样向前迈动,口中喃喃,最后化为一声大喊,“艾丝翠儿” 这一声大喊传到了艾丝翠儿的耳中,虽然声音只是依稀可辨,但却让她的神情一动。 “中止射击”她喊道,“中止射击” 但已经晚了。乔尼的造成的动静很大,而双方之间的距离也已经进入了这些可以说是最优秀的射手的射程。树林前方是一大片农田与平坦的道路,没有任何遮蔽物,所以乔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所有人的攻击目标。 当艾丝翠儿的命令下达的时候,已经有四支羽箭飞了出去。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走出了树林,接着就地两个翻滚,躲开了四支羽箭。再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自己。 “乔尼……”艾丝翠儿感觉自己的心颤动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她感觉有一些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弓都有些握不住。但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眼神重新变得坚毅,果决。只是手中的弓把,已经被她握出了吱呀的响动。 艾丝翠儿的亲卫们张弓搭弦,瞄准着慢慢走近的乔尼。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在这个距离上,双方都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脸庞,也已经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 “艾丝翠儿……” “乔尼……” 五个亲兵姑娘不是傻子。闻听自己的长官与对面那个似乎是敌人的家伙是旧识,并且没有动手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再傻乎乎地保持强烈的敌意。虽然箭簇依然指着对方,但弦已经松了许多。 “是法师的幻术吗?”艾丝翠儿的眼神从坚毅又变作了迷茫,由迷茫又变作了爱恋,又由爱恋化作了愤怒。最终,她就像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子那样喊叫了起来,然后迅速搭箭拉弦,照着乔尼的方向就是一箭。箭矢划破空气,迅捷,快速,几乎无可躲避。 这突然的变故就在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里发生,无论是还在树林里观望的四人,还是站在艾丝翠儿身边的五人都没能来得及反应。当乔尼以难以想象的迅捷往边上扑倒以躲掉那支羽箭之后,她们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于是又是五支箭射去,四支被闪掉,一支嵌进了他的锁甲,刺入了他的左臂。万幸,皮肉伤。 “你对我动手吗?艾丝翠儿?”乔尼看了看自己的伤势,随手折断了长长的箭杆,“我们的重逢就是这样的吗?” “对不起,乔尼,我,我……”刚才还一幅歇斯底里模样的艾丝翠儿此时确认了眼前正是活生生的乔尼,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这让她的亲卫更加手足无措,“我不知道是你,我是说,我以为你是法师的幻术,你知道的,这里有法师,很强大的法师。两年了,我不知道你会在哪里,我以为你还在南方,或者回了奥赛丁。我不是故意的,我……” “算了。”乔尼摇摇头,抬手阻止了艾丝翠儿的话,“我能够理解。”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艾丝翠儿随手将自己的弓递给身后的一名还有些惊愕的亲卫,然后迎上了乔尼,“让我看看你的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乔尼看着因为重逢而有些激动甚至语无伦次的艾丝翠儿,不禁有些语塞。 责骂?质问?抱头痛哭? 乔尼看着越走越近的艾丝翠儿,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却终究找不到一句可以说的话。他之前两年里酝酿的一切言辞,此刻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他曾经设想过许多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作为敌人——而且见面就被射中一箭。 “终于找到你了。”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艾丝翠儿,乔尼终于开口,“两年了,你……你已经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场关于未来的辩论 第二百四十五章一场关于未来的辩论 虽然确认了身份,但树林里的四个人并没有一同出来。艾丝翠儿没有回应乔尼的感叹,只是先眺望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林,问道:“他们都来了吗?” “嘉兰,安迪,还有……兰斯洛特。”乔尼苦笑了一下,“其他人还在南边呢。” “兰斯洛特?”艾丝翠儿挑了挑眉毛,“她……这么说,你们两个……” “没错。”乔尼点头,“一年前的事情,很抱歉没能及时通知你。” 气氛一下在尴尬了起来。 艾丝翠儿固然是恼怒于乔尼的另结新欢,而且还是窝边草,而乔尼话里的意思也隐含着对于艾丝翠儿不告而别的怒气。 “真是没想到。”艾丝翠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自嘲的笑,“两年了,你倒是忍不住了。” 乔尼一摊手:“两年前,不告而别的不是我。” “我留了纸条。”艾丝翠儿怒道,“我在艾尼迪亚人的募兵点等了你一个月” “纸条?”乔尼原本因为重逢而惆怅的心情荡然无存,怒急反笑,“给我纸笔,我现在就给你写婚礼的邀请函。反正时间顺序上都一样嘛,先做了,再通知。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些故事吗?先斩后奏。” 艾丝翠儿愣了一下,怒意上涌的脸庞竟然就这么渐渐平静了下来。这让乔尼也不好意思再保持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更何况场上人数不对等,对方还都是射手。艾尼迪亚人的弓箭,就算是嘉兰和妮芙身上的铠甲也得尽可能避免近距离挨上一下,更不用说他身上那套防劈砍更加得力的锁甲了。 “我当然记得。”艾丝翠儿扭过头去,叹了口气,“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给我说过的每一个故事,我记得你教给我的每一件事情,除了忘记仇恨。这两年我在南边猎杀坦尼亚斯人的时候也常常会想起你。我们曾经拥有共同的敌人,但你最终却放弃了。” “我……”乔尼想分辨两句,但却被艾丝翠儿伸手拦了下来。 “你知道吗?当奥芬巴赫和坦尼亚斯人重新开战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我也曾有些后悔,但他们最后还是停战了……停战了,你知道吗?即使是奥赛丁王国的那帮家伙也和坦尼亚斯人停战了。你们的眼中只有利益,只知道权衡利弊,和谁都能保持和平。战争中流下的血就这么让它们淌进了沟渠,杀戮中结下的冤仇却在上位者的只言片语中被迫消散于无形。”艾丝翠儿这么说着,渐渐激动了起来,“担负着复仇使命的人们就只能凭吊父辈的坟茔,用一张国王或领主签发的停战令来代替本应献上的头颅,用懦弱的眼泪来代替本来肆意流淌的仇人的鲜血” “我……”乔尼张了张嘴,再次被艾丝翠儿打断。 “复仇,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权力,也是一切时间法则的基础。你当初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停战的协定,又那么轻易地抛下了自己的责任。”艾丝翠儿恨恨地盯着乔尼的眼睛,“你让我怎么办?” 等待了三秒钟,乔尼确定艾丝翠儿已经说完了。于是他叹了口气。 “我比你更痛苦。”乔尼诚恳地看着艾丝翠儿,“你至少还有白袍子可以杀,我呢?杀死我父母的凶手已经死了,死在白袍的手中。而白袍是不是要对我父母的死负责呢?即使他们一切秉承公义,也只能在事后进行一些抚恤,对我而言,他们本来就无能为力。你的父亲是被敌人杀死的,白袍们负有间接的责任。而我的仇人却在我动手之前就已经死去了。你说,究竟谁更痛苦?” 这一番话镇住了艾丝翠儿。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迷茫。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却离开了,只留给我一张书信,让我与你一同投靠艾尼迪亚人……”乔尼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在你的心里很清楚,我是不会去投奔一个控制信仰的国度吧?” 艾丝翠儿沉默了,乔尼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着,丝毫不在乎自己给各自的伙伴与手下造成了怎么样的困扰。良久,艾丝翠儿吸了一口气,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么来这里?”她问道,脸色已然恢复了平静。 “我就是自由军的首领,你们的敌人。”乔尼回答,面色同样平静。 艾丝翠儿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尼,笑了笑:“不,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在奥赛丁可以有不错的前途,去奥芬那儿也能过得很好。即使现在两地没有战事,你也可以做一名统兵大将,或是凭你的才智为一地守备,将领地治理地很好。”艾丝翠儿眯了眯眼睛,“但现在你却选择来到了这里。为什么?即使你看不惯帝国的所作所为,但你为什么要带着人跑到这里来给我们添麻烦?” “我们?呵呵,看来你这两年来已经对艾尼迪亚人有感情了啊。”乔尼一笑,“给我们添麻烦,呵呵……” “回答我的问题,乔尼,给我一个理由。”艾丝翠儿抬头望了一眼平静的树林,再看乔尼时,眼神已经有些冷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乔尼的笑容在艾丝翠儿的注视下渐渐消失。是啊,为什么? 为了理想?为了劳苦大众?为了拯救这世上苍生? 开什么玩笑。 乔尼低下了头,他需要思考一下。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已经将自由军的事业当作一项理所当然的事情来做了。如何偷袭,如何骚扰,如何最大限度地给艾尼迪亚人带去麻烦,又如何在不影响自由军实力的前提下收获民心……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裂土分侯吗? 如果究其本心的话,或许用“闲的蛋疼”来描述会更加贴切。但乔尼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说艾丝翠儿不明白这个状态的含义。 任何一种理想,究其本质,都是闲的蛋疼。和平主义,动物保护主义,人道主义……一旦牵涉到帮助别人,就离闲的蛋疼不远了。如果为了理想慨然赴死,那就真的是闲的蛋疼了。 此时冷静下来想想,乔尼真是觉得蛋疼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解放遭到侵略者压迫的维尔萨人。”乔尼抬起头,义正言辞,“是为了发扬奥丁的精神,让自由之花开遍世间。” “但你只是在给别人惹麻烦而已。”艾丝翠儿摇摇头,“可能过去的赋税很重,但大家还可以耕种;可能过去会有强制兵役,但现在反抗者不得不拿起武器,与更加强大的敌人战斗;可能过去维尔萨人在改变信仰之前会低人一等,但仅仅是被奴役而已,不至于丢了性命。在有些村庄,这种奴役甚至要比他们原来遭受的被领主欺压的生活还要好上一些。最重要的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战争可能会持续很久,艾尼迪亚人与维尔萨人之间的仇杀也会持续好几代人。这一切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而你竟然在这里和我谈解放?” 恍惚间,乔尼的脑中闪现出“曲线救国”这四个金光闪闪的汉字。虽然汉字的结构因为长期不用而有些变形,但乔尼能够肯定,就是这四个字。 “艾尼迪亚人是整个大陆的侵略者。面对侵略者,你说应该怎么办?”乔尼的表情纠结无比,“你说。” “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贵族们本来就没有几个好东西,艾尼迪亚人的军势又犀利无比。如果都能放弃抵抗,那帝国就能将所有兵力都投向南方前线,像一只重拳,狠狠地击打在坦尼亚斯人的头上,然后……”艾丝翠儿滔滔不绝,就像是排练过许多遍一样。但她声情并茂的朗诵被乔尼打断了。 “对于过去的塔布里城来说,赖齐斯伯爵与野狼佣兵团的队伍也是一支犀利到几乎不可战胜的势力。按照你的说法,你父亲的死是自找的,因为他不识时务地抵抗了。”乔尼平静地说,声音冷冷的,略带一丝嘲讽。 一瞬间的冷场,下一刻,乔尼的右手疾出,抓住了艾丝翠儿如闪电般探过来右手。在那只长满了因为拉弓与使剑而留下的老茧的手掌上,握着一柄短刀。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对我出手了。”乔尼的语气很平淡,“事不过三。” 他就这么握着,而艾丝翠儿也就这么悬着手臂。最后,她一声冷哼,甩开了乔尼的手,将短刀重新插回了刀鞘:“戴拉斯伯爵是个好人,这不一样。” “是啊,好人,所以值得为之奋斗。”乔尼笑了笑,“那让我们来看看这位老好人都做了些什么吧。他让领下的农夫能够吃饱饭,让市民可以安居乐业,让哪怕最为贫苦的人也能安心地在土地上劳作——他建起了看起来最为雄壮的城墙,却成功地让塔布里城出身的佣兵数量少的可怜。” “没错。”艾丝翠儿点点头,“所以我父亲才愿意陪着他一同去死。” “但维尔萨的大多数贵族做不到这些,艾尼迪亚人也做不到这些。唯一不同的是,艾尼迪亚人用高压与洗脑将所有人都禁锢在有限的土地上,不给他们任何改变自己生活状况的机会。”乔尼保持着笑意,“愤怒总有爆发的时候,我们要的不多,只是正义和自由。耕者有其田,住者有其屋,白发苍苍的老人不会被抛弃。实话实说,现今艾尼迪亚在此,我带着自由军攻伐,改日维尔萨的贵族若是重新踏足,我也会带着这些恢复了自由的人民去反抗他们。这可比今天要轻松多了。” “但是你现在做的只是在毁灭他们的家园。”艾丝翠儿摇头,“你只是在破坏而已。你烧毁了那么多军粮,最后还是要从他们的手里补齐。你不是为平民考虑吗?那就收手吧。” “作为统治者,却以治下百姓作为盾牌,真是不知羞耻。”乔尼说着,退后一步,“算了,我想要说的差不多都已经说了,我想要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你变了很多,艾丝翠儿。你变强了,也变地更加暴躁了,甚至是冷酷。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善良温柔又有些倔犟的姑娘了。” “你也已经不是那个愿意为我复仇的男孩了。”艾丝翠儿冷冷地回答。 “那个愿意为你复仇的男孩啊……”乔尼的眉毛一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长长叹出一口气,“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原来……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吗?乔尼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痛。 “按理说,出于礼貌,我应该说一句‘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的。”乔尼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不过既然大家立场不同,那就这么算了吧。下次相见,就是敌人了。” “你可能有些误会了。”看到乔尼的表情,艾丝翠儿突然感觉一阵慌乱,“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希望我们还能并肩战斗,即使你结婚了,我也可以不去在意……你是与我过去相关的唯一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为什么你不愿意放弃这可笑的理想,加入帝国,加速平定整个大陆呢?那样明显可以让平民更快地恢复平静的生活……你当年不是说过吗?宁愿做太平盛世中的一条狗,也不愿意做战乱中的一个人。” “自由。”乔尼低下头,口中诵道,“你与我俱是同族,你与他亦是同族。诸神赐予你们智慧,便是让你们自由地生活,有别于牲畜。你可以随意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不受镣铐加身;你可以任意发言,不受他人钳制;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不是谁的傀儡。这便是自由,神赐的礼物,人人都将得享。奥丁说,‘自由,或者死去,我们不能再受奴役。’” 乔尼的语言有一种古朴的意味。他抬起头,微笑了一下:“奥丁圣典,第一卷卷首。” 然后,不等艾丝翠儿有所反应,乔尼转过身去,朝着树林的方向,迈步去了。他的后背暴露在艾丝翠儿和她的五名亲兵面前,头也不回一下。有两名亲兵将征询的目光投向艾丝翠儿,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五个人就只能眼看着乔尼离去,然后等待着如同一尊雕塑般站着的艾丝翠儿回过神来。 “自由……”在乔尼消失在树林中大约五分钟后,艾丝翠儿突然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这个词,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奇怪的坚持。” 而这个时候,乔尼已经进入了树林的深处。 “你到底跟艾丝翠儿说了些什么?”嘉兰第四次追问道,“不管怎么样,你得说句话啊” “算了,嘉兰,他心情肯定不好。”兰斯洛特看着乔尼的脸色,面上有明显的担忧,“让他一个人先静一下吧。” 乔尼其实什么都能听见,也都听进了心里,但他不想说话。并不是悲伤或者难过,只是不想开口而已,仿佛一开口就会有千钧重担压下来一样。 他想到了许多事情。 首先就是那一句“你也已经不是那个愿意为我复仇的男孩了”。这句话犹如一柄利剑,狠狠地刺进了乔尼的胸膛,让他原本矛盾的心支离破碎。 这句话和“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还稍微带了些情意。在乔尼看来,这丝情意倒更像是嘲讽,嘲讽他过去的年少无知,天真浪漫。 不过乔尼的思考并未终结于此。 “我的坚持,你不明白,我也说不清。”乔尼默默地想着,扭头看了妮芙一眼,“或许这个丫头能明白一些,但……本来就是难以言说的东西。” 艾尼迪亚人毕竟是侵略者。他们跨海而来,以武力向大陆各国寻衅甚至攻伐。这是真真正正的侵略者,而且是一伙亡命之徒。就像是乔尼所知道的历代跨海登上不列颠岛的民族一样,既然来了,要么尽数灭亡于此,要么裂土称王,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即使是对于侵略者的天然反感,乔尼也不可能投入到艾尼迪亚人那一边的。这或许是思维惯性吧,但阵营早就在艾尼迪亚人登陆的第一天就划分好了。 “接下来。”乔尼突然的开口把其余四人都给吓了一跳,“接下来的日子,或许是我们最为艰苦的日子。自由军的未来就指望我们了。至少撑到艾尼迪亚人在前线失利,自由军就将获得发展的机会,而自由军的理想,也将得到发扬。努力吧诸位,下次见到艾丝翠儿的时候,就是敌人了。” 对于敌人,是不需要留手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兰斯洛特皱着眉头,声音不自觉地就变大了许多,“为什么那是艾丝翠儿姐姐啊难道你能下得了手?” “我说过,事不过三。”乔尼有些迷茫地看着树林的深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重重树干,“如果她再对我出手一次的话,那我就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了。” 战争的泥沼悄悄地张开了它的大嘴。这场将在历史上留名的乱战渐渐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四十六章 血战的开始 第二百四十六章血战的开始 在最开始的时候,双方都没有想到,自由军与绿野之心兵团的乱战会持续那么久。直到奥赛丁王国正式介入,因为战场形势的改变,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那个时候,雅各布已经成功地训练出了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虽然只有区区一千人,还不及当年他的上司卡列尼将军统兵三万的一个零头,但也已经算得上一方强兵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自由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一片森林的深处,背靠着一座小山的地方,是一座小小的山村。山村是在十五天前才匆匆建立起来的,本来是二十三个反抗军的小寨子,后来来了一整个村子的村民,也就成了村庄。村庄没有外墙,只有一圈面前可以隔绝小动物的篱笆,还有沿着村子堆放的一堆木料。在这找不到敌人可以袭击的日子里,小伙子们只能用建设来排解心中的无聊。 种地是肯定来不及了,但若是打猎的话,倒也能维持生计。而且反抗军多少都有一些积蓄,所以这个村子的人过得倒也算安逸。 至于安全……二十三把弩,只要那些家伙没有派大军围剿,应该没问题吧? “哥哥,你休息一会儿吧。”一个扛着弩的年轻人来到了一颗树下,抬头喊道,“你已经守了一夜了” “闭嘴”枝叶中传来一声呵斥,“谁让你过来的?你就不怕敌人发现我的位置吗?” “胆小鬼。”这年轻人哈哈一笑,“真要是有人打过来,保罗他们早就发出警报了。你又不是在前面,有什么好怕的。快下来吧,维尼婶婶煮了野菜让你去吃呢。” 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之后,一个身上挂着树枝的年轻人的年轻人抓着一柄弩机,迅速滑下了树干。他的脸上涂着黑色的泥巴,只有眼睛里还能看到一点白光。 “上去吧。”他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小心一点,别睡着了。敌人随时可能出现,你就是我们最后的保险。” “知道啦。”做弟弟地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快去吧,一会儿就该凉了。” 当哥哥的很不安地看了看这个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的弟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认真了吧?哥哥想着。那些可恶的侵略者已经很久没有动作的,而且他们也不敢进森林的…… 他抹了抹脸上的黑泥——这是当初在村子外面打败了侵略者军队的人教给他的。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弩——这是那群自称自由军的人交到他手上的。弩的握把上有四条竖线,是他自己用小刀刻出来的,代表着死在自己手下的四个侵略者的士兵。 这位哥哥抬头看了一眼树荫遮蔽的天空,不知在憧憬着些什么。然后,一支羽箭从他的脖子右侧射入,穿透了整个脖子,将他带倒在地。小伙子痛苦地抽搐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助地想要用手去拔掉箭杆。 但他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手一松,晕死了过去。两分钟后,他就将因为大脑缺氧而陷入更深的昏迷,直至死亡。刚才他对自己脸庞与武器的抚摸,就仿佛是对自己生命的告别一般。 五分钟后,从村子的方向传来一片惨叫与哀嚎。十五分钟后,便只剩女子的哭嚎与呻吟。 同样的一幕在很多地方同时上演。半吊子的反抗军根本就不是以潜行杀人为职业的这群巡林客的对手。他们直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自由军的一支小队取得了胜迹。当时,肃清了外围所有岗哨的三个巡林客和两个退役射手放下了防备,大笑着踏入了村庄的大门的范围。他们欣赏了一会儿奔跑的村民,射杀了几个想要越过篱笆的家伙,然后便迎来了八支弩矢。 虽然心态轻松,但对于危险的感知还在。除了一个正张弓搜寻猎物的巡林客以外,其余四人都立刻爬下,闪过了这些冷箭的攻击。然后看着胸腹上插着两支弩矢的同伴在他们的身后抽搐,死去。 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一句叫嚣。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敌人。 那是八个挥舞着巨剑冲锋的战士。 “撤”似乎是头领的一个弓手喊道,转身就跑。另外三个袭击者的反应也不慢,连一点点攻击的意思都没有。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茫茫森林之中,再也寻不见踪影。 “不要追了。”小队长安德鲁拦住了自己的队员,扫视着静悄悄的树林,“追不上的。回去把弩重新上弦,准备应付下一次的……小心” 他猛地向后一倒,让过了一支扑向他面门的羽箭。然后又横着一滚,躲过了接下来的攻击。 “退后”他喊道,“散开,戒备,退后” 作为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他知道在这种密林中,一个射手能有多么恐怖。而作为一个曾经和坦尼亚斯人征召的森林部落射手对抗过的幸存者,他更是敬畏这些人。 小队慢慢退后,直到回到村庄之中,再也没有遇到偷袭。 但这只是冰山一角,并且只是个开始。 正如乔尼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当攻守势易,自由军从神出鬼没的袭扰者变成担负守护责任的被袭扰者的时候,形势就会完全不同。 这个幸运的村庄并没能延续它的幸运。虽然奈何不了驻守村庄的那几个自由军,但弓弩手们暗算起村民来还是很在行的。第二天,出门猎取食物的村民只回来了三个,并且都是由自由军士兵护送的。第三天,在村庄边缘休息的村民被射杀,所有人躲进了自己的屋子。第四天夜里,一声被人掐断了的尖叫吵醒了所有人。等自由军前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两座民居被人屠了。在第一座被屠戮的民居中,凶徒还在地上写了一个单词。 ——胆小鬼。 村民们不乐意了。他们要求自由军的小队负责起来。尽管这并不是他们的义务,但这支小队还是答应了下来。但怎么负责呢?巡逻吗?自由军里也只有乔尼有一副夜视的眼镜。而且村庄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明显的目标,根本无法守护住黑夜中的猎手看上的猎物。 但是,能放弃这座建设了快一个月的家园吗? 自由军可以决断,但村民们却不允许这么做。 “以保存自己为首要目标。”乔尼的话回荡在小队长安德鲁的耳边,但他不能看着这些相信自己的人被屠杀。坐在村庄中间最为坚固的木屋里,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十名村民代表,安德鲁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仰望着手执巨剑的王国战士们,仰望着身披布衣却勇敢地迎上敌人的父辈们。 现在需要保护的不再是自己,但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当年。 “好。”他点点头,霍然起身,眼神坚定,“我会想办法的。” 村子里的存粮大约还能让他们坚守上十天,村子里还有一百零八人。安德鲁先让人把所有的存粮都搬进了那几间最先盖成的木屋,然后尽可能地将村民们安置进去。接着,他们动员村民推倒了那些临时容身的土房与简陋的木房,打开了视野。再之后,乘着白天在村庄周围插上一圈木把,这几乎将剩下的灯油都给用尽了。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在第五天的白天做完。在这个过程中,自由军的战士们被勒令分批在木屋里休息。然后,他们迎来了黑夜。 这一个夜晚很平静。虽然所有人都睡不着,但这个夜晚确实十分平静。 “他们可能怕了。”第二天早上,安德鲁对精神不振的村民们说,“也可能是等待我们松懈。所以,请继续住在那些屋子里吧” 五天过去了,村庄似乎恢复了平静。 “不,不能搬回去,也不能盖新房。”安德鲁劝阻那些住地烦了的村民,“敌人还在暗处等待。” “他们已经走了。”那些村民如同说好了般回答,“你们自由军威名在外,没关系的。” 于是他们走到村庄边缘,扛起那些散落一地的原木,似乎是要继续建设家园。 然后两个弓手从树林中跑了出来,连射三箭,杀死了六个村民,赶在自由军反击之前重新遁入林间。死了六个,伤了四个——都是被突然变重了的原木给压倒的。 再也没有人敢离开木屋十步以上了。 “食物越来越少。”第八天,安德鲁召集了手下,“敌人有四个,也可能更多。我需要四个人出去寻找食物,四个人留守。” 四个自由军的勇士去了,回来了三个。 是冷箭。 突然出现的敌人,瞄准面门的一箭。即使是乔尼亲至,也是不好躲开的,更何况是已经渐渐松懈下来的普通战士。 他们连同袍的遗体都没能带回来,更不用说食物了。 终于,迎来了弹尽粮绝的那一天。 “出战吧。”安德鲁站在手下面前,叹了口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们将村民们散开,重新投入生产劳动中去。虽然很不情愿,但既然自由军的人保证会守护他们,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动了。果然,不出安德鲁所料,两个弓手跳出了森林边缘,开始袭击起村民来。 “全军冲锋”安德鲁吼道,“追” 七人齐出,却如雷霆万钧,声势浩大。那两名持弓的巡林客自然是调转进了森林,但却被紧紧地缀着,再也脱不开身。他们开始的时候还敢回身射上一箭,但毕竟不是骑射,还能有马给予持续的速度。到后来,当双方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二十步的时候,巡林客们只能玩命地奔跑了。 至于村民们…… 自由军的弩箭早已射出,但都没有射中。此时他们已经弃掉了弩。当距离缩短到十五步的时候,其中一名战士从腰间摸出一柄小斧子,一个急停,甩手飞了出去。飞斧旋转着划破双方的距离,狠狠地砍进了一个稍稍落后的巡林客的后心。 不消说,这就死了。 但不等那名甩斧子的战士摸出第二柄短斧,所有人都感觉脚下一空,然后齐齐坠入了深渊。 这十天以来,绿野之心的人们也不只是在无聊地等待而已。 安德鲁在下坠的时候,只来得及从怀中摸出那管代表着本方全灭的药剂,拔掉瓶塞。 下一刻,数根尖锐而坚固的木杆就刺穿了他的铠甲,刺入了他的身体,然后将他钉在了陷阱的底部。 安德鲁的嘴里冒着血沫,安德鲁的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他的眼睛迷离地看着笔直升起的烟雾,终于慢慢失去了神采。 很多年以后,他将仅仅是书中记载的牺牲的自由军的一员,一串数字中的一部分。但对于此时的乔尼来说,他是第二道烟柱。 “混蛋。”乔尼凝视着远方的烟柱,口中咒骂着,然后重新将视线投向了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那个巡林客,“还是不打算说吗?” 这是他们剿灭的第二支绿野之心的小队了,很幸运地,这次抢了个活口出来。 事情要从与艾丝翠儿分别的第三天说起。那一天,五个人正漫步在林间的小道上,讨论着未来的发展。这条路很隐约,但确实有别于边上其他的地区,想来应该是这里的居民踩出来的。突然,一支羽箭射向安迪,然后是紧随而来的四支。箭是从很近的地方飞来的,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但这些箭最后都射偏了。 “防护箭矢。”安迪简短地解释道,“一会儿再说,追。” 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那些偷袭者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显然,他们还在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惊讶,所以动作有了一些迟疑。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足够这几个人干很多事情了。 首先是兰斯洛特的弩矢。用熟了弩的兰斯洛特一抬手便扣发,丝毫不给敌人反应的时间。当弩矢射进了那个骑跨在树上的巡林客的胸膛的时候,他兀自还带着惊愕的神情。 在这个巡林客跌落下树枝的时候,嘉兰开始了自己的冲锋。她已经看到了两个跟在他们身后的敌人了。那两个巡林客走在地面上,此时已经隐约露出了身影。见嘉兰追来,两人转身要逃,却很快就被嘉兰追到。爆发了全速的嘉兰将镰刀从旁拦到一个敌人的身前,然后骤然止步。接着,一蓬血雨之后,两段尸体借着惯性又向前跑了几步,终于缓缓倒下。 另一个人见逃跑已是奢望,于是扔掉长弓,返身拔出长剑,左手抽出小刀,大吼一声,然后身首异处。 嘉兰的速度太快了。 另一边,安迪与妮芙的出手就显得宁静了许多。一个是吟诵着狂乱术的咒文,一个则是祷告着,使出一招人类定身术。只见安迪的身前出现一个鬼魅的身影,然后极速扑向边上一颗树上,接着便是一具尸体落地,双目圆睁。妮芙这边全不动静,想来已经是成功了。 “留活口。”乔尼喊道,“包围那颗……” 他手刚刚抬起,便看见了嘉兰满身是血地回来。嘉兰见到乔尼手指的方向,嘿嘿一笑,几步就窜上了那颗并不十分高大的树木。 “等一下”乔尼喊道。但回答他的是一条摔下来的胳膊。 “……算了。”他摆摆手,颇为郁闷。 一条胳膊,两条胳膊,一条腿,两条腿,一个躯干,一颗脑袋。 半分钟后,嘉兰跳下了树。 “啊,你刚刚说什么?”嘉兰满面红光外加血迹来到乔尼面前,兴奋地问道,“我没听清。” “我说等一下,但现在没事了。”乔尼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些家伙不过如此嘛……安迪,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要解释的,自然是那个“防护箭矢”的魔法效果了。在场众人谁也没有看到过他释放魔法,而且防护箭矢的效果也不至于那么强力。这毕竟是近距离的射击,按照经验来说,总有那么一两支会射进衣服里的,何况法师袍还是那么地宽大…… “这个,我之前没说,你们也没问。”安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振了振自己的长袍,“你们没发现这件法袍有什么不同吗?” 要说不同,还真是有一些。这件法袍的布料要比安迪原来的那件差。 “没你以前的漂亮。”兰斯洛特实话实说,“而且好像是前几天换上去的?” 当时并没有人提出疑问,因为一位法师的衣柜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这是我在北地的遗迹中发现的好东西。”安迪并没有理会兰斯洛特的误会,“附着了防护箭矢,忍受元素伤害,还有自动清洁的法术。这可是好东西当然,料子是差了点……” 说完,他突然露出了向往的眼神:“根据那位大师的记录,在诸神之战之前,这样的法袍在法师圈子里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只能算是基本配备……真是令人神往的美好年代。” “别神往了。”嘉兰打击道,“你在那个时候也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法师。” 很顺利的初战,大家都很高兴。这时候,第一支烟柱都还没有升起。 第二百四十七章 局势的发展,再遇艾丝翠儿 第二百四十七章局势的发展,再遇艾丝翠儿 第一条烟柱冉冉升起的时候,乔尼正携着初战获胜的余威游荡在大道之上。他试着寻找一座防卫松懈的城堡,攻下来,然后设下一些陷阱什么,但各地的防备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反而更加戒备了一些。 这或许与昨天升起的一股黑烟有关…… 所以确实有松懈了的城堡,但没让乔尼赶上。 “愿他们在奥丁那里幸福。”乔尼面色严肃,右手按胸,“愿他们一生的奋斗不会为人们遗忘。” 虽然早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失去一群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还是让人感觉心里有那么一些难过。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样。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们复仇。”嘉兰按上乔尼的肩膀,“我知道奥丁并不需要血祭,但就先以敌人的鲜血来告慰他们吧” “我知道。”乔尼久久凝视着远方的烟柱,然后扭头盯着嘉兰,“但是我必须再次提醒你,下次留一个活口问出了情报我随便你干些什么。” “能有什么情报?”嘉兰摊手,“难道他们还能摸出一张地图给你画上几个圈说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些地方吗?现在就是一场乱战,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他们要遇上我们也得碰运气。这片区域不算小,山林树林更多。区区两三百个人争斗,能遇上都算是巧合。” “至少也得搞清楚他们的实力,番号,还有具体的人数。”乔尼回答,“虽然近战不行,但这群家伙的偷袭还是很让人头疼。如果他们还有类似的援军的话,那就更加糟糕了……我们可没有兵源的补充。” “好吧,随便了。”嘉兰摆摆手,“不过我不保证任何事情。” 于是当他们在与艾丝翠儿分别后的第十天遇上了第二支五人小队的时候,乔尼不得不将巨剑横在嘉兰的巨镰刀口下面,堪堪救下了已经被击倒在地的那个俘虏。 “妮芙,你帮兰斯洛特治疗一下。”从脚下的俘虏上挪开自己的视线,乔尼对妮芙吩咐道,然后关切地看着兰斯洛特,“你没事吧?” 与第一组人集火法师完全不同,这一组敌人却是每个人都照顾到了。或许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准头了吧——说起来倒也确实很准。安迪那边自不必说,嘉兰和妮芙的脑袋都被箭簇撞了一下,箭杆寸裂,二女立扑。不过很就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怒气值飙满。乔尼条件反射般地一个翻滚闪掉了射向自己的箭矢,然后睁圆了眼睛看着小臂中箭的兰斯洛特。她在最后关头抬手阻住了那支致命的羽箭。 如果偷袭不成,那强攻应该也是不行的。五个袭击者想跑,后面的事情就不需要多说了。 直到兰斯洛特手臂上的伤被治好,地上的俘虏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看来我是对你太客气了。”乔尼狰狞地一笑,“起来,我们来看看你的同伴。” 俘虏的武器已经被全部卸除了,所以当乔尼提着他的衣领带着他到处走的时候,这个巡林客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这是你的同伴,这也是,还有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乔尼一手提着俘虏,一手指着地上的碎块,“看见了吗?” 巡林客的视力都是极好的。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你会比他更惨。”乔尼重新把那俘虏扔进血泊之中,“现在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让嘉兰失望的是,这个看起来嘴很硬的家伙竟然就这么点头了,“但你得先告诉我你要知道些什么吧?” “一切。”乔尼说,“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当审问结束之后,乔尼看着哭喊着被嘉兰拖走的俘虏,皱了皱眉头:“真是个奇怪的人。” “并不奇怪。”安迪望着两人隐没于丛林的身影,若有所思,“他先是想赋予自己一个硬汉的形象,以此博得高贵的敌人的敬意,但可惜我们不是;然后他试图通过完全的合作来获得信任,然后以知情者的身份加入我们,免去一死,可惜我们并不在乎……最后他祈求痛快的死亡,但我们拦不住嘉兰……你只能说这是个可悲的家伙。”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很容易理解了。”乔尼点点头,“他一定听过很多传奇故事。” 就像我一样。乔尼在惨叫声中暗暗想着。 通过这个可悲的俘虏的供述,乔尼知道了许多关于敌人的情报,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艾丝翠儿的过往。绿野之心兵团完全由投奔艾尼迪亚帝国的擅长于林间作战的巡林客与退役的军中射手组成,后者通常是与维尔萨人的战斗之后的产物。原本这支队伍是由一个叫威尔斯.布兰迪的人作为首领的,那是个邪恶而残忍的人,对敌人和属下都很残酷,不过战绩很好,颇得上层青睐,也为属下痛恨。一年前,他因为一支来自背后的箭命丧战场,艾丝翠儿便凭借着她出色的射艺与过人的力量脱颖而出,成了这支兵团的首领。 当然,那个时候兵团已经在战斗与威尔斯的军法下从三百二十人锐减到了二百人,而且从来没有能够获得补充。现在还剩一百五十人,尽数被派往了这里。 绿野之心的弓和弩都是魔法武器,有些人的铠甲也是,但不多。一只以来,他们都在南方前线的丛林中伏击过往的坦尼亚斯军队,一击即走,与乔尼的自由军倒是颇为相似。如果有小型的哨所,也会强袭,不过还是偷袭的比例更大一些。 这次他们收到的指令是清除一切不该存在的存在,包括林中的定居点,拿着武器却没有军服的人,没有在他们自己的土地上耕作的农夫,还有其他会产生威胁的家伙。 这是艾丝翠儿的命令,冷酷,无情,并且毫无纪律可言。 “其他会产生威胁的家伙。”乔尼咀嚼着这句话,冷哼了一声,“有了这句话,倒不如直接说想杀谁就杀谁呢。” “艾丝翠儿姐姐……”兰斯洛特有些惆怅,“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既然她的上司是个邪恶的人,而她又能够取而代之……”乔尼叹了口气,“她选择了一条没有终点路,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可以理解的。” 对于这句话,嘉兰有另外的看法。 “没有终点的路?”镰刀女擦拭着她的武器,“复仇是人类最原始也是最为合理的一项权力,我觉得艾丝翠儿虽然做的有些过了,但出发点总是没错的。” “复仇……”乔尼又叹了口气,“复仇也要看时机,也要看程度。手刃仇人也是复仇,屠了他满门也是复仇,诛了他所有的朋友也是复仇。艾丝翠儿这是把所有的坦尼亚斯人都看作仇人了,难道这也是对的吗?坦尼亚斯人在那场阴谋中最多也只是渎职杀人。” “我还不是把目标定做所有艾尼迪亚信徒?”嘉兰不屑地说,“当然,我给自己定了个量,而且我可以接受停战——只要我把血衣染够了数。不过在那之后我可能还会去找找艾尼迪亚人高层的麻烦……啊,这么一想,艾丝翠儿选择的道路还真是错了。” “她既不愿意考虑时机,也不愿意考虑程度,最后只能在痛苦的道路上越陷越深。”乔尼有些悲戚地说,“她就像一个着急播种的农夫,却连春天都不愿意等候。” 众人都沉默了。 “继续走吧。”乔尼说,脸上的阴霾淡了许多,“我担心他们会去袭击村庄。” 第二十天的时候,自由军与反抗军们已经被彻底地拖进了森林中。他们不能出去,因为雅各布的人重新开始了活动。他们也不能躲在过去的村寨中,因为那些目标太过明显。有些村民想要结伴重新投靠雅各布那边,但却被他下令吊在木杆上,以警示其他敢于逃跑的农夫,也让那些曾经侮辱过他的绿野之心兵团成员们添上许多麻烦。 自由军守住了很多定居点。在那些拥有许多反抗军的定居点,甚至已经建立起了简单的堡垒。虽然很小,但足够抵挡无时无刻的骚扰了。只要夜间提高警惕,就不用担心生命受到威胁。这其中自然有自由军的功劳,在跟随乔尼远行的一百九十二人里,颇有不少射弩射地很准的,也有许多擅长布置陷阱的、来自奥赛丁山林的战士。他们与绿野之心的巡林客可以说是战了个平手。每天都有战斗发生,或者是绿野之心的人屠杀落单的村民,或者是自由军逆推暴露踪影的巡林客。 因为战场大多在林中,所以没有人敢于随便放火。天空显得很安静,没有过去那些频繁升起的浓烟。只有偶尔冒起来的彩色烟柱让雅各布心花怒放,仿佛看到了敌人的末日就在眼前。 “可惜那些该死的佣兵没有类似的信号。”雅各布常常这么想着,“不然我会更高兴的。” 一个月之后,艾丝翠儿和乔尼始终没有再次相见。或许是她在躲着他,或许只是巧合。死在嘉兰手下的巡林客已经有十人了,这是个足以让艾丝翠儿心疼的数字,不过对于嘉兰来说,这让人很不爽。 不过瘾啊,不过瘾。 一个半月的时候,林中与山中的定居点基本上已经被完全扫除了,只有那些简易的堡垒还健在,并且越发坚固。这样的堡垒有八座,每座里都住着一两百个村民,三四十个拿着武器的反抗军,还有一两支自由军的小队。 ——小规模的合流已经开始了。 绿野之心的人或许还有不到一百人,但力量却更集中了。他们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儿,不必再四处游荡。但他们攻不下那些堡垒,人数差距实在太大,而绿野之心终究没有合流为一整只队伍。 这场战斗转入了僵持阶段。 乔尼与艾丝翠儿分别后的第五十八天,乔尼终于决定带嘉兰出去爽一爽。 “艾尼迪亚人已经放松了警惕。”乔尼在一片森林的边缘向外张望了一阵,然后回首对嘉兰说,“好好玩吧。” 烽烟四起,血肉横飞,手手脚脚散落一地,伯斯林女恶魔名振一时。 也就是两天左右。艾尼迪亚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了。 “撤吧。”两天后的下午,在一座龟缩到在城墙上都看不见脑袋的城堡下面,乔尼遥望着远处浩浩荡荡而来的起码有一百人的军队,下令道,“回森林。” 撤进森林的敌人不能追,这在本地的艾尼迪亚军人的心里是一条铁律。于是他们整军回城了。 意外发生在乔尼遁入森林的五分钟后。 “叮——” 听到一声呼啸声的乔尼倒退一步,尚未背回背后的巨剑一摆,荡开了一支本来射入他咽喉的羽箭。 不等众人还击,袭击者却自己站了出来。 “你的身手越来越好了。”艾丝翠儿弦上搭箭,英姿飒爽地站在距离乔尼三十步的地方,中气十足,却又带了些怨恨,“为什么你一定要参与到这场战争中去?为什么你手下的奥赛丁人也会跟着你来?你们的敌人应该是坦尼亚斯白袍” “第三次了。”乔尼面色铁青,“艾丝翠儿,第三次了。” “我知道你会闪掉。”艾丝翠儿若无其事地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想对你动手乔尼,我也不想对兰斯洛特动手,还有安迪,还有嘉兰。” 对于被忽视的事实,妮芙以凝重的神情表示毫不在意。 “但你已经动手了。”乔尼仿佛没有听见艾丝翠儿的提议,“三次。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事不过三。” “现在有至少二十支箭在瞄准着你们。”艾丝翠儿说,“不算我这一支。离开吧,召集起你的同伴,我保证不会阻拦。我已经被你们拖在这里整整两个月了,我要回去杀白袍。” 仿佛为了应证艾丝翠儿的威胁,一片枝叶的摩擦声后,二十个弓手显出了身形。他们隐隐将五人包围起来,有些在树上,有些在地上,距离都不过四十步。一箭射出,吸口气的时间就能到达。 “你行事太张扬了。”艾丝翠儿摇了摇头,“你在外边做的这些事情,随便谁都能清楚你的位置。” “你们竟然又重新回合起来了?”乔尼冷笑一下,“既然你知道我身手好……” 话音未落,他仗剑前冲。四声弦响,乔尼向前一扑,一个翻滚,正要起身,却见一支羽箭已经快要射到他的面门,连忙用手一挡。箭簇射穿了钢制护臂,留下一个可怕的凹痕,然后箭杆迸裂开来,落在地上。 “你的躲闪还是当年那一套。”艾丝翠儿看着狼狈站起的乔尼摇了摇头,“别人不了解你或许还没有办法,但我了解你。” 乔尼恨恨地看着艾丝翠儿,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痛苦。他慢慢退回自己这边的人群,然后扭头看了看安迪。 “防护箭矢吗?”艾丝翠儿笑了笑,“虽然没有破魔的箭矢,但魔法弓的威力差不多就可以无视这种低级的防护魔法了。而且我这里还有那么多人……放弃吧,乔尼,我不想杀你,我想杀的只有坦尼亚斯人而已。” 乔尼的眼睛眯了眯,上前两步:“该说的我都说过了,该劝的我也早已劝过。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也不想杀你,我甚至都不想伤害你。但在这个时代,我们都有各自的坚持……你可以说我的理想很傻,但现在我只是想要活命与荣誉……动手” 一声令下,兰斯洛特、嘉兰、妮芙立刻朝着不同的方向冲锋而去,二十多支羽箭则在第一时间射向了掏出了一张卷轴开始吟唱的安迪。在艾尼迪亚帝国待地久了,尽管看不起维尔萨的法师,但巡林客们都知道一个法师可以带来多大的麻烦。所以他们选择了优先消灭法师。 诚如艾丝翠儿所言,一把魔法弓或者弩虽然不能完全避免防护箭矢魔法的偏斜效果,但其强劲的弹射力足以在高密度的射击下重创附着法术的法师。但安迪的法袍并非普通的法袍,知道这一点的人要么和安迪站在一起,要么成为了死尸,碎成了一块一块,榨干了鲜血。 所以安迪安然无恙。他读完了卷轴,看着它在自己手上燃烧起来。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在兰斯洛特身上闪过,她的皮肤仿佛长满了坚韧的鳞片。 一张来自于古代遗迹的卷轴,一种模拟传说中的巨龙的甲胄而发明的魔法。 龙肤术。 现在,兰斯洛特和穿上板甲的嘉兰还有妮芙没有什么两样了。 在乔尼的世界,英格兰的长弓手曾经在阿金库尔战胜了重甲的法兰西骑士,蒙古人的骑射曾经横扫东欧。但他们都不是通过射穿骑士的板甲获胜的——那时候根本没有板甲。 板甲的式微是在火枪发达之后。 所以,此时此刻,三台绞肉机开满了功率。 第二百四十八章 被耽误的复仇 第二百四十八章被耽误的复仇 绿野之心能在两年的时间里打出这样的威名,并不仅仅是靠他们各自出众的箭术。这些过去的佣兵们行走于大陆之上,面对无数强悍的敌人或者皮糙肉厚的怪物的时候,若是只有一门射艺,显然无法保全自己。先前那些是因为人数相差仿佛,所以没有战心。此时敌我人数差距悬殊,他们自然是愿意拼上一拼的。 兰斯洛特的巨剑被一柄细长的弯刀挡住了。虽然对方显然被震了一下,但巨剑的剑刃再难压下分毫。于是兰斯洛特收回巨剑,从侧边斩击,中途变向进攻下盘,绕过了对方的格挡,直斩入那人的小腿,直接就废了他一条腿。 于此同时,一柄小刀从背后刺来,捅破了兰斯洛特的锁甲,破开了她身上那层魔法鳞片,刀尖入肉,换来一声痛呼。兰斯洛特愤然回身,挥剑逼开了袭击者,开始了对峙。 必须得承认,尽管一直在努力,但兰斯洛特确实是这五个人当中最为弱小的一个。 加持完所有状态的妮芙不知疲倦般地左劈右砍,但很少有砍中的,攻击效率极低,但胜在开出了一片无人区;嘉兰的巨镰如同舞蹈般在她身边旋转,随着主人的意愿或抹,或啄,或拉,已然收割了三条人命,各个死相凄惨。若是有个士气值的计数器,在嘉兰周围的人估计就要跌破百分之五十了——这可怕的女人似乎根本不怕疼。 如果死人能说话的话,那此刻一半躺在嘉兰前面一半倒在嘉兰后面的那个家伙一定会对着艾尼迪亚发誓,发誓自己确实准确地将尖锐的魔法匕首投过嘉兰铠甲的缝隙捅进了她的腿窝。虽然不是很深,但肯定是入肉了。但这个可怕的镰刀恶魔至今都没有表现出一点行动力下降的迹象…… 什么时候野蛮人也穿上板甲了? 安迪大概是场上最轻松的一个了。他站在原地,镇定自若地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又一张的卷轴。若是不合心意的,直接甩在地上再接着拿。这股财大气粗的架势首先就镇住了还在关注着他的人,而从他手中不时出现的各种法术效果就更加让人郁闷了。当安迪开始自己释放法术的时候,这种郁闷几乎就达到了极致。 谁见过身死之战的时候还把敌人的头发点燃的? 他们可不知道安迪是无意的。 树上的伏击者还在放箭。他们先是执着地对着法师放了三次箭,然后无奈地将目标转向其他人,最后集中到似乎防御力最弱的乔尼身上。这让乔尼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之中。他不得不放弃对于艾丝翠儿的追击,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闪躲与格挡上来。饶是如此,也有三支箭钉上了他的身躯。肩头一支,小臂一支,大腿一支。凭着强大的意志,乔尼忍住了疼痛,但却不免影响了一些行动。 想到有两支是出自艾丝翠儿的弦下,乔尼的表情痛苦而狰狞。 这样的困境直到安迪摸出了另一卷龙肤术的卷轴才宣告结束。而整场战斗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撤”艾丝翠儿最后朝乔尼的方向****一箭,眼神中带着些疯狂,又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不甘,“散开了撤” 自然是要散开了撤。此时在场的一共还剩下不到十名弓手,大半都是伏在树上的——安迪的杀戮效率终究还是有些低了,何况还要支援乔尼和兰斯洛特。此时闻听艾丝翠儿的命令,顿时嗖嗖嗖地全部消失不见,只有越来越远的枝叶声。至于艾丝翠儿,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一直注视着她的乔尼都没能看清她的身影。 不过嘉兰还是追到了一个,然后满足地回到了四人身旁。 “妮芙,帮我治疗一下。”嘉兰拍了拍自己的左腿,又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这几个家伙手上的家伙倒是不错。” 妮芙没有立刻回应嘉兰的要求,她自己也有伤要治。能拉开硬弓的人臂力自然小不了。妮芙就是被一个使用硬头槌的巡林客给砸中了头盔。虽然没有大碍,但瘪下去的头盔还是划破了她的额头。 毁容?只有用不起神术的人才会留下伤疤。 “兰斯洛特,把铠甲脱下来。”乔尼走到兰斯洛特身边,“你出血了。” “没事。”兰斯洛特笑了笑,但牙齿还是呲了一下,“好久没受过伤了,这种疼痛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说什么呢,啧,伤口还挺深。”乔尼想了想,掏出了一瓶翠绿色的药水,隔着衣服,尽数倒在兰斯洛特的伤口上,然后才释放了一个治疗轻伤,帮助伤口愈合,“这样就没事了。真是不小心啊。” “你不也是。”兰斯洛特转过身来,目光爱怜,“你不去治一下伤吗?” “没事。”乔尼微微笑道,“比着更重的伤我都受过。”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这种赤luo裸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你那样用治疗药水很浪费。”安迪幽幽地插了一句,“虽然是免费给你用的,但多少体谅一下吧?” “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插什么嘴。”嘉兰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扎透的右手,说道,“就你最轻松,我们可都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 这倒是实话。远程武器无效,近战又没人敢主动靠近,安迪真是一点危险也没有。反倒是冲上去的那几人,乔尼就不用多说了,就算是看起来最为安逸的嘉兰,也有那么一瞬间差点让人捅了脖子。 这可不好玩,尤其是那把匕首原本就是锥子的模样。嘉兰的护颈因为有一些艺术化的设计,并非光滑圆润。若是扎实在了,就真要出人命了,救都救不回来。 “别提你那把锥子了。”安迪随手从身旁收集起来的战利品里扔出一把短而尖锐的家伙,“这个根本就不是魔法武器,你就是让人那把锤子顶着你的铠甲砸也得砸上一会儿。” “但我当时又不知道。”嘉兰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我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关于艾丝翠儿的。”妮芙检查过所有人的伤势之后,叹了口气,“想不到……” “算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乔尼面无表情,既不叹息,也不摇头,看起来很是平静,“人是会变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亲人遇害的事实。” “但她竟然对你动手……”妮芙皱起了眉头,“对她来说,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啊,难道不是吗?” “一个会阻挠她‘复仇’的亲人?”乔尼笑了笑,“别去想了,我都已经不去想了。” 兰斯洛特轻轻拉起了乔尼的手,放在怀里。 “谢谢。”乔尼的眼中流露出一些温情,“我没事,真的。放心吧,我很迟钝的,这件事情得在一个多月后才能伤害到我……到时候,就让伤感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就连嘉兰的脸色都变了一变——这是……这是要杀死艾丝翠儿吗? “虽然我很理解她的心情,但既然她已经对我举起了剑,难道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乔尼看出了众人脸上的神色,苦笑了一下,“仇恨啊……仇恨的力量,仇恨……” “走吧。”乔尼摇了摇头,“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些什么事情呢。看看外边吧,被耽误的可不只是艾丝翠儿的复仇大业而已。”—— 被耽误的复仇大业,也不止是艾丝翠儿一个人的。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遥远的南方,奥芬巴赫子爵领地的主堡内的一所小屋子里,奥达拉.路德维希正在喝着闷酒。他摩挲着手上的一个木制的巨剑形制的挂件,不时啄上一口酒,龇牙咧嘴。 “费迪希尔……”奥达拉口中叹道,“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从他当年得知了老师的死讯之后就一直困扰着他,一直到今天。 费迪希尔.雷耶克,奥赛丁人,现在的坦尼亚斯伯爵,艾尼迪亚方面军统帅。 “为什么……”奥达拉握紧了手中的挂件,却又不很用力,生怕不小心捏碎了它。然后,他脑袋一沉,倒在了桌上,打起鼾来。 屋外,一直听着墙根的奥芬巴赫和达芙妮终于松了口气,但随即满脸的忧虑。 “第几天了?”奥芬巴赫问道。 “从停战后的的第一个月开始就是这样了,谁算得清楚日子。”达芙妮摇摇头,“问他也不说。” “之前一直忙着建设领地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奥芬巴赫皱着眉头,“平时看他训练士兵的时候都还挺正常啊……虽然训练量确实是大了一些。” “那些维尔萨人就该这么练。至于为什么,还记得以前他擅自冲锋的那一场战斗吗?”达芙妮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接着说道,“后来说是看到敌人阵营中有自己的仇人,所以冲动了。” “我知道,后来他保证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奥芬巴赫沉吟了一下,“因为停战了导致不能复仇所以才那么痛苦?” “应该是这样的。”达芙妮点头表示同意,“乔尼以前说路德维希先生花了十二年时间追杀他的仇人,因为那个家伙杀了他的师长,叛逃去了坦尼亚斯,但一直没能找到。现在知道仇人就在对面,却不能动手,想来是很痛苦的吧。” “肯定很痛苦。”奥芬巴赫忧虑地看了一眼奥达拉的房间,“可是……和约已经签订了,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是啊,不管怎么说,和约不能随便破除。而且现在和白袍子起冲突也不是明智的选择。”达芙妮叹气,“就算我们把白袍打退了,艾尼迪亚人肯定会马上跟上……那样的话,事情就真的麻烦了。你也看过北边传来的战报,那些家伙比白袍更难缠。” 两个人说着,渐渐走远,只剩下鼾声如雷。 奥达拉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抄着一柄木剑在村庄里游荡。 “奥达拉过来训练了”一个苍键的声音,让奥达拉的心中一动。他回头张望了一下,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如同父亲一样的人。 “西奥多老师”奥达拉想这么呼喊,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童稚的回应,“知道了” 一切都仿佛是当年的模样。奥达拉就像一个积聚在自己幼年躯壳中的过客,回味自己的童年。 “马格努斯么?”他心里想着,但很快就放弃了追究——他不想放弃这让他怀念的时光。 “费迪希尔,你和奥达拉对决一次试试。”西奥多的声音再次响起。 奥达拉看见了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举着剑走到场地中央,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他明亮的双眼如同平静的湖水,高挺的鼻子让奥达拉心生嫉妒。微微卷曲的黄色头发顺从地匍匐在那颗充满智慧的脑袋上。 “费迪希尔,加油” “加油,费迪希尔” 奥达拉听见了两旁女孩们的呼喊。然后这具身体走上前去,站到费迪希尔面前十步。 “这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奥达拉听见自己这么说着。 “来吧。”费迪希尔的脸上的笑容很自信。 西奥多站到了他们两人中间,看了看两人,确认双方准备完毕,于是喊道:“开始” “喝啊——” “喝——” 两柄木剑猛烈地碰撞到一起,然后分开,再一次碰撞,分开,声音沉闷,连绵不绝。 奥达拉惊醒了过来。 “路德维希先生”一阵敲门声,“路德维希先生” 奥达拉坐在桌前,愣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抹了抹脸庞,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了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路德维希……先生。”门口的士兵还要砸门,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目标人物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了神,“路德维希先生,子爵阁下请您到第一堡门口迎接侯爵大人” “迎接侯爵大人?”奥达拉挑了挑眉毛,“还到门口迎接?你在开玩笑么?” “没……没有。”这士兵一看就是维尔萨籍的士兵,见奥达拉如此藐视贵族,脑袋有些发懵,“侯爵大人……侯爵大人他……” “算了。”奥达拉摆摆手,“奥芬巴赫那小子找不到人传讯么?竟然找你这么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行了,你去告诉他,我马上到。” 奥达拉知道奥芬巴赫的脾性,也知道他了解自己。若是战场上统一指挥,或许自己还会把维尔萨第二帝国的那些贵族当一回事,但在平时……不过既然奥芬巴赫那个小子让人来这么通知了,那应该是有些别的什么情况。 “难道是维尔萨的皇帝来南方避难来了?”奥达拉一边收拾着自己因为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有些凌乱的衣服,一边自言自语,“那是得正式点……连伯斯林公国那种势力都挡不住吗?” 然后,他骑上一匹快马,很快就到了第一堡的门口。在那里,奥芬巴赫和达芙妮正带着一群新近训练的维尔萨士兵等待着。 “队列不错。”奥达拉扫了一眼那些还没见过血的新兵,然后驰到奥芬巴赫面前,翻身下马,“什么事情?” 奥芬巴赫让边上的士兵把马牵走,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怎么说呢,这个事情有些复杂……” “慢慢说。”奥芬巴赫又重新扫视了一眼列队准备迎接的士兵,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一个奥赛丁人都没有……是不是白袍的主教要一起来?” 那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虽然留下来的奥赛丁士兵并非对白袍有着深仇大恨,但多少都有些厌恶,自然不可能站着去迎接一个白袍的主教。而白袍的主教和维尔萨的一个伯爵或者子爵算是平级,确实需要主要成员的一同迎接——这毕竟是外交上的礼仪。 “对,没错……”奥芬巴赫咬了咬牙,“但还有别人……” “坦尼亚斯的雷耶克伯爵也会一起过来。”达芙妮代替奥芬巴赫说了出来,“据说是在前线负伤了,这次是想来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强力的援军……” “对,就是这样。”奥芬巴赫看到奥达拉的脸色有些变化,急忙补充道,“侯爵知道奥赛丁士兵对于白袍的厌恶,但我们还有很多维尔萨籍的士兵,所以……” “好了。”奥达拉抬手制止了奥芬巴赫的话,“我知道了。” 然后面色铁青地站到两人身旁,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这种平静的表态让两人更加担心了。不过既然奥达拉没有说什么,他们也就不好劝,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时看一眼沉默的奥达拉,然后焦急地看一眼远方。 虽然只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但奥芬巴赫和达芙妮却感觉有整整一天的那么久。当道路的尽头走出第一匹白马的时候,他们简直就要感动地留下泪来。 奥达拉还是低着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到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奥达拉的过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奥达拉的过去 从林荫道的拐角到第一堡的大门尚有约摸百多步的距离。走在最先的是两匹挎着坦尼亚斯种高头白马的骑士,各自擎着一面旗帜。左边那面绣着安德尔家族的纹章,右边那面则是南方领主联盟的标识。两名骑士之后,又跟着四名一身板甲的骑士,个个骑枪斜举,挺直了背脊,胯下的战马也披着漂亮的毛毯。 再往后,就是安德尔侯爵了。他穿着自己那套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拿出来穿的华丽的板甲,头盔上插着五彩的羽毛,面罩打开。在他的左手边,是一名身穿绣金长袍的坦尼亚斯地区主教,右手边则是一个英俊的中年人,面白无须。他的头盔上没有羽毛,但流畅的线条却比羽毛更优美;他的板甲也没有太多华丽的纹饰,但出众的结构却使它具有一种朴素的典雅,仿佛能让人一眼就看出穿着者的谦逊,谨慎,以及其他让人充满好感的特质。 再之后,就是举着坦尼亚斯国旗与太阳神徽记以及雷耶克伯爵纹章的骑士,以及他们所有的仪仗与护卫了。 当这支队伍来到第一堡门口的时候,当先两名擎旗的骑士自觉地带马转弯,退到一旁;后边的武装骑士也是一样,直到露出了安德尔侯爵本人,整个队伍停住了脚步 “欢迎”虽然心里也有疙瘩,但奥芬巴赫还是顾全礼数地上前迎接,躬身道,“您的到来令我感到十分荣幸。” “不必多礼。”安德尔侯爵翻身下马,将奥芬巴赫扶起来,“你我之间,何必那么客气。” 这就算走完形式了。 “我来介绍一下。”安德尔侯爵与达芙妮还有奥达拉——尽管后者一直没抬头——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身后那两人,“这位是瓦伦斯主教。” 那白袍牧师与那将军早已下马,听闻对方介绍自己,便微微一笑,点头致意。 “这位是雷耶克伯爵,坦尼亚斯艾尼迪亚方面军统帅。”安德尔侯爵看了一眼一直低头的奥达拉,心中有些奇怪,“雷耶克伯爵是一名出色的统帅,这次在前线负伤归来,专程来看一下我们这里颇具威名的斯坦因纳子爵的军队。” (PS,上一章牙疼地糊涂了,是斯坦因纳子爵领地) 那名中年人,也就是雷耶克伯爵点头致意,然后开口补充道:“如果可能,我希望能够获得你们的帮助。” 他的声音很柔和,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表示赞同的魔力。 但有一个人绝对不会上当的。 “费迪希尔。”奥达拉缓缓抬起了头,“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火药,但现场的火药味一下子就浓烈了起来,仿佛谁跨越时空把一个火药桶撒在了这里一般。对于奥芬巴赫和达芙妮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来说,那种度秒如月的感觉又回来了。而对于安德尔侯爵与瓦伦斯主教那样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这也是十分尴尬的场面——他们以为这只是奥赛丁人对坦尼亚斯人的旧怨而已。 不过奥达拉看着的是雷耶克伯爵,所以他们也不好插嘴,只能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伯爵,等待着他的回答。 “哦……”雷耶克伯爵凝神细看,微微退后了一小步,“奥达拉?” “是啊,你竟然还能想起来。”奥达拉的脸上带着冷笑,“我以为你已经全都忘记了呢。” 雷耶克伯爵,或者说费迪希尔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怀念,然后微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忘记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自从你离开之后就不是了。”奥达拉冷冷地说,“你应该庆幸我现在没有佩着武器。” “啊,这没什么好庆幸的。”费迪希尔呵呵一笑,“我这身铠甲倒也不是随便一柄巨剑就能威胁到的。” 这就像是在一地的火油上抛飞火把玩,即使是不明内情的人都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奥达拉和费迪希尔对视着,一个眼中冒出难以掩饰的怒意与恨意,一个眼中则充满了挑衅的笑意,温文尔雅之下隐藏着“你拿我没办法”的顽皮。 不合时宜的顽皮。 “我看……”奥芬巴赫沉默了一会儿,见两人短时间内没有中止对峙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对安德尔侯爵说,“诸位远道而来,先进来休息一下吧。” 他的声音不小,甚至刻意地将音量放的有些大。安德尔侯爵知道对方是想缓和一下尴尬的局面,于是配合着大声赞同道:“是啊是啊,有什么话我们坐着说,啊,坐着说。奥达拉骑士,不知你意下如何?” 沉默。 大约有五次呼吸那么久的时间之后,奥达拉突然笑了。那张粗旷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把在场所有人都给震惊了一下。 “当然,请进来吧,雷耶克伯爵阁下,瓦伦斯主教阁下。”奥达拉退到一旁,“看,我们奥赛丁的子民就是那么善良,既不会利用信仰,也不会拒绝客人的拜访。当然了,两位一定也清楚奥赛丁人的性格,希望两位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说出一些让大家都不高兴的话。”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堡垒,找到了自己骑来的马,翻身上去,便朝主堡的方向奔驰,叫都叫不住。 当然,也没有人敢去叫他。 “我就说不要把他喊来吧。”达芙妮隐在人群中对奥芬巴赫轻声抱怨道,“就算是出于礼仪,你完全可以说他病了啊” “说谎……”奥芬巴赫纠结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的话就让他接着睡了。” 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也无法做到时间倒流,更不能现场打晕了奥达拉然后告诉他之前只是一场梦。当众人怀着各样的心思来到主堡的会客厅的时候,奥达拉已经端坐在平日里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正襟危坐。 “有什么话,就说吧。”整个寒暄客套的过程都没有发言的奥达拉在众人落座后突然开口,“听说你们想要援军?怎么,无敌的白袍铁骑撞上铁板了?” “倒也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费迪希尔笑了笑,“艾尼迪亚人虽然有强大的步兵和射手,还有各种奇怪的战争机器,但并没有打败我们。在采取了收缩防御与打击敌人后勤等一系列战术之后,艾尼迪亚人基本上已经很难再有大的进展了。当然,他们如果硬要攻城的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等他们离开之后再把城池夺回来。不过这不是关键。” “那你们要援军干什么?”奥达拉冷哼一声,“还有,你这个统帅怎么躲到后面来了?” “三个月前在前线让一个狡猾的弓箭手给暗算了。”费迪希尔依旧是温暖的微笑,仿佛这个表情永远不会改变,“后来对方似乎有撤军的迹象,情报也显示对方确实撤军了,所以我退到后面来养一养伤。艾尼迪亚人的弓手很厉害,如果你们有一天要他们作战的话,得注意这一点。” “谢谢关心。”但奥达拉的脸上完全没有感谢的意思,“为什么要请求援军。” “因为我们想反攻。”费迪希尔继续保持着一贯的微笑,“乘着对方撤军的时候反攻,但我们的实力有所不足,骑兵又不适合攻城……” “攻城是个填人命的过程,你觉得我们更适合?”奥达拉冷笑一声,“然后帮助你们从艾尼迪亚人手上抢走本该属于维尔萨人的土地?” 此时会客厅里还有安德尔侯爵、瓦伦斯主教、奥芬巴赫以及达芙妮。他们对于这两人主导整个会面的行为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些许无奈,但又偏偏插不上话。此时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这让原本感觉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的四人看到了一个机会。 “不说这个了。”安德尔侯爵作为双方的中间人,自然是扮演一个和事佬的角色,“此次前来,主要还是想要拜访一下。瓦伦斯主教说他们很倾佩曾经抵挡住他们进攻的战士,想要亲自来看一下。” “那就看吧。”奥达拉站起身来,“随便看,看完就可以滚了。” 说完,走出大门,顺手把门给摔了一下。 双方不欢而散。 在奥芬巴赫将尴尬的安德尔侯爵与略带愤怒的瓦伦斯主教还有依旧保持微笑的雷耶克伯爵送走之后,他回到了主堡,然后瘫倒在会客厅的座椅上,许久都不说一句话。 “郁闷了?”达芙妮坐在边上问道,“见识到奥达拉的脾气了吧?” “我在想啊……”奥芬巴赫仰望着屋顶,叹道,“如果当初那些狂热的复仇者们没有选择回去的话,这就该是一场外交事故的吧?瓦伦斯主教与雷耶克伯爵双双毙命于斯坦因纳子爵领,死无全尸。” “你还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维尔萨人了。”达芙妮笑道,“居然都可以这么冷静地对待坦尼亚斯人。” “当年主持卫国战争最后的谈判的那些人不也是一样?”奥芬巴赫把脑袋放回正常的角度,看着达芙妮,“这就是政治啊刚才其实我很羡慕路德维希先生,他还保持着一个战士的本色,我却已经成为了一个贵族,一个政客,一个放下了心中原始情感的……就算是怪物吧。” “你也是为了领地着想。”达芙妮安慰道,“我不也是一样吗?想当初我们都因为白袍而不得不离开父母,现在倒能坐下来和白袍好好谈谈了……其实仔细想想,路德维希先生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想一想,当初在阵前看见仇人的时候,他是什么表现。刚才在路上我都一直担心他会抄起剑来砍人呢。” “应该不会的……等一下。”奥芬巴赫摇了摇头,突然僵住,然后看向达芙妮的眼睛。 “快快快”他们二人一跃而起,冲向奥达拉的房间。 “路德维希先生路德维希先生”奥芬巴赫用力砸着门,语气焦急,“开门啊先生,开开门啊” “要不还是撞进去吧?”达芙妮提议道,“那么久都……” “干什么?”门吱呀一声开了,奥达拉一脸怒容,“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奥芬巴赫扭头看了一眼高悬在空中的太阳,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们担心你……” “担心我自杀还是怎么?”奥达拉红着双眼,一脸不满,“好了,我没事,你们放心了吗?” “放心了,放心了。”见对方似乎心情极端恶劣,奥芬巴赫和达芙妮不敢去触这个眉头,于是唯唯诺诺地答了话,然后看着木门在自己面前碰地一声关上,面面相觑。 “好吧……”奥芬巴赫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是没事了。” 达芙妮点了点头—— 奥达拉重新回到了他的梦境。 那场童年的对决已经结束了,与往常一样,奥达拉输给了费迪希尔。 “我一定会战胜你的”奥达拉听见年幼的自己嘟囔着,揉着被木剑砍中的胸口。 费迪希尔一脸笑容,却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他伸手拉起了奥达拉,说道:“是啊,总有一天的。” 快乐的童年。 奥达拉如同一个过客一般看着自己记忆深处的画面。那时候,费迪希尔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因为自己聪明,刻苦,并且从来不会嘲笑他。 啊,费迪希尔。奥达拉还记得自己帮他打过的那些架。一群无知的顽童,因为嫉妒费迪希尔的女孩儿缘酒馆肆意编排他的父母。好吧,费迪希尔的父亲的确是一个逃兵,但最后不也还是返身杀敌了吗?至于他的母亲……怎么说也算是烈士遗孀吧? 少年人的世界复杂而单纯。奥达拉在梦中回味着这些过往,不知不觉,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在梦中。 “费迪希尔……”奥达拉在心中轻声呼唤。在某个瞬间,他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一切,仿佛自己真的还在童年,还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西奥多老师还在教导着他,严厉而仁慈,如同一个父亲一般。他仍然在敬仰着自己真正父亲的功绩与辉煌的人生,尽管自己只与他相处了三年。 然后,风云突变。 被活埋的一个村中少年,只留了个脑袋在泥土外面。四周的土都被压实,脑袋被野兽啃地面目全非。 凶手是谁?村民们议论纷纷。所有证据都指向费迪希尔,因为死者曾经侮辱过他,一次又一次;因为死者总是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儿子而给费迪希尔难堪,一次又一次;因为死者的手上,紧紧攥着费迪希尔那件不知为何破损的衣服上的一方残片。 “我只是想吓吓他,我只是想吓吓他。”奥达拉看着费迪希尔在自己面前颤抖着,“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我很害怕。” 第二天,这个少年失踪了。他偷了一柄村庄武库里的巨剑,还有一身轻便的皮甲。他的母亲捧着分文未动的钱盒流泪,他的邻居则因为钱财的失窃而放声痛骂。 “接下来的时间我不能再教导你们了。”奥达拉看见西奥多老师站在他们面前,面容严肃,眉头紧皱,“我要去找费迪希尔。” 奥达拉知道自己这位师长的想法。虽然间接杀了人,但费迪希尔或许不一定会死。可是如今他畏罪潜逃,如果通缉令下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费迪希尔,你千万不要出事。”奥达拉听见了少年的自己跪在地上,手里握着奥丁的圣剑挂件,“仁慈的奥丁,请您看护那只迷途的羔羊吧,我愿一生孤独地侍奉您,只愿我的朋友不要受到伤害。” 梦中的奥达拉叹了口气。他一直觉得,当时已经是一名入门牧师的自己的祈祷真的是有效的,而且太有效了。 西奥多的尸体运到村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道旁默默地看着。费迪希尔的母亲顶着众人的目光来到了西奥多的尸体边上,跪了下来,然后用一柄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结束了自己的心窝。 “费迪希尔”奥达拉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费迪希尔” 然后他惊醒了。 “费迪希尔,费迪希尔……”奥达拉的口中还在不住地喃喃自语,“费迪希尔。” 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木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奥达拉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了武器架旁,抽出了自己那柄在来的时候特意定制的焰形巨剑。 “费迪希尔。”他抚摸着剑身,“是该做个了结了。” 很遗憾,天气晴好,没有雷鸣应景。 两天后,查尔斯城。 “奥达拉骑士,您怎么来了?”城堡的守卫与这位颇具勇名的奥赛丁人算是熟识,见他来到城堡门口,热情地打着招呼。 “听说坦尼亚斯人的使者就住在城堡里?”奥达拉笑了笑,“我有些事要找他们的首领谈谈。你知道的,关于借兵的事情。” “要派出援军吗?”这守卫嘟囔着,给奥达拉指了方向,然后说,“算了,这种事情我是插不上嘴的。” “呵呵,多谢了。”奥达拉点点头,“其实这种事情,都该是那些贵族考虑的。” “您说的是。” 第二百五十章 生死决斗 第二百五十章生死决斗 因为身上还带着伤,而且也不怎么受人待见,雷耶克伯爵除了出席晚间的宴会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属于自己的那间客房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奥达拉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他。 既然确认了此处便是费迪希尔的住所,奥达拉也就不再客气,一脚踹开了客房的门。 客房的门闩本来就只是一种象征性的东西,何况雷耶克伯爵根本就没有将门锁上。若是有侍者前来服侍,必会先轻轻叩门,然后自报家门,怎么可能如同奥达拉这一脚,气势骇人? 所以雷耶克伯爵抽出长剑相迎,也就很好理解了。 “奥达拉?”雷耶克伯爵认出了静静站在门口的身影,手中的长剑松了松,“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需要一个解释。”奥达拉目光冰冷,“关于当年那件事情的解释。” 客房距离城堡的主卧不过两层之隔。尽管堡中士兵对坦尼亚斯人多有不满,但这种可能会出事的状况还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侯爵的耳中。当踹门的巨响传来的时候,侯爵已经快要抵达事发地点了。闻听这般动静,他心中叫苦,脚上又加了几分速度。 至于瓦伦斯主教,更是一早就出现在了奥达拉的身后。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吗?”雷耶克伯爵笑了笑,指了指奥达拉身后的人群。那里面有坦尼亚斯的士兵,也有维尔萨的士兵;有安德尔侯爵,也有瓦伦斯主教。 并且人还有增多的趋势。 “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奥达拉头也不回,他知道身后有许多人,“为什么要杀死西奥多老师?” “那都是往事了……” “对我来说,它就发生在几天之前。”奥达拉颇具时空旅行地沉声说道,“西奥多老师为了你着想才会去找你,可你却杀了他,现在又投奔了白袍……你还是个奥赛丁人吗?你知不知道,你的母亲……” “我知道。”雷耶克伯爵脸上的笑容淡去,代之以肃穆,“我当然知道我的母亲做了些什么,她在西奥多的尸体前自尽了,不是吗?她用自己的命来为我赎罪,不是吗?为什么你还要追着我不放?为什么你还要过来让我解释——我能解释什么?” 说到最后,素来以沉稳谦逊姿态示人的雷耶克伯爵竟然有些激动地大声喊叫起来。 “你要解释的是,为什么你要杀掉西奥多老师。”奥达拉不为所动,“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围观者悚然而惊。瓦伦斯主教的脸色自然是变得非常难看,安德尔侯爵也赶紧上前劝道:“两位先消消火,我们……” “闭嘴。”异口同声,“这没你们的事情。” 奥达拉和雷耶克伯爵说完,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对方。 “有时候我也会怀念小的时候。”雷耶克伯爵叹了口气,“你一定要现在听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那我们先回避一下。”安德尔侯爵倒是知趣,“瓦伦斯主教阁下,不知您意下如何?” “把这里留给这两位同乡吧。”瓦伦斯看了雷耶克伯爵一眼,“别人的私事,我们也不方便。” 两位领头的大佬都发话了,那剩下的小人物自然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最后,房门也被关上,只留下两个当事人,大眼瞪小眼,仿佛在比谁的眼睛更大一些。 显然是奥达拉的眼睛更大,因为他瞪大了。 “说吧。”奥达拉靠着门站着,语气不善,“现在你可以说了。” “好吧。”雷耶克伯爵——或者在这个场合下称呼为费迪希尔更为合适——一脸的疲倦,又带着些即将解脱的感觉,“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必须逃走。” “西奥多老师不会让你死去的。”奥达拉摇头,“他不会让你死的。你那只能算是过失杀人,只要说服了死者的家属,就不会被绞死。” “但我的前途就毁了”费迪希尔压低了嗓子吼道,“一个杀人犯,你明白吗?我的后半生就只能背负这样的一个名声,一个杀死了奥赛丁人的杀人犯,而且还是一个窃贼……你觉得我以后能干什么?种地吗?还是在军队里做一个人人都会翻白眼的无名小卒?” “我可以……” “是啊,你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史蒂芬.路德维希,勇闯野蛮人大营的英雄,一个天才的牧师,深受奥丁宠爱的凡人……那又如何?”费迪希尔笑了笑,笑容带着些嘲讽,“你以为我愿意做一个一辈子被别人庇护的人吗?一个只是因为长辈的关系才能拥有成就的失败者?那我为什么还要学剑学地那么认真?好玩吗?” 奥达拉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西奥多找到了我,这不奇怪,他原本在军队里的时候就是一个斥候。”费迪希尔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一定会找到我的,而且我绝对不可能违抗他的意思。所以我并没有一味的逃跑,我也没有反抗。” “但是你杀了他。”奥达拉冷冷地说,“你杀了他。” “是啊,我杀了他。”费迪希尔低下了头,“我事先设了陷阱,然后带着他踏进了陷阱,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奥达拉爆发了,“他是为了你好” “如果让军队找到我的话就直接判处死刑了是吗?”费迪希尔笑了笑,“他也这么说。我对他说我要逃去维尔萨,他却不让,还说会让人去奥尔维萨堡严加盘查。你知道的,他在军中的那些关系。” “所以你杀了他?”奥达拉深吸了口气,“所以你就杀了他?好吧,那你为什么要投靠白袍?你的父亲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 “严格来说,他本来已经逃掉了。”费迪希尔低下头笑了笑,“而且那个时候,坦尼亚斯人正在和沙漠里来的穆萨塔人作战,对方的步兵很强劲,正是我表现的时候。” “于是你就投靠了坦尼亚斯人?”奥达拉长出一口气,“我全都明白了。” 然后他踏前一步,挺直了胸膛:“决斗吧。” “什么?”费迪希尔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愣了一下。 “决斗吧,就像小时候一样,站在西奥多老师的面前。”奥达拉死死盯着费迪希尔的眼睛,“用真剑。” “你喝多了吗?”费迪希尔上下打量了奥达拉一番,“你要用真剑和我决斗?” “决斗吧。”奥达拉重复了一遍,“我找了你十二年,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个机会吗?” “你打不过我。”费迪希尔突然笑了,“即使我现在伤还没好,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而且,就算你能杀了我,你觉得你应该杀了我吗?没了我,坦尼亚斯那群只知道冲锋的白痴还能挡住艾尼迪亚人的进攻吗?到时候,你们的领地也会受到威胁。” “难道我会相信……” “或许你不会,但这就是事实。”费迪希尔自信地笑了笑,“如果我死了,继承我职位的那群人里绝对没有一个知道该怎么对付艾尼迪亚人的进攻。那都是一些没有死绝的白痴贵族,习惯了带领骑兵冲锋的莽夫。” “那也和我没有关系。”奥达拉又踏前了一步,并且从身后抽出了巨剑,“决斗,或者我在这里就了结了你。” 一对似乎是仇人的家伙独处一室,外面的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心的。当巨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传出房间的时候,门就被人推开了。 “不要冲动,奥达拉骑士”安德尔侯爵当先走进来,但也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 “决斗,或者现在就死。”奥达拉的巨剑架在雷耶克伯爵的肩膀上,剑刃贴住了肌肤,“你自己选。” 即使雷耶克伯爵是一个强大的战士,这种时候也无法做出什么反抗了。瓦伦斯主教挤进了房间,开始低声吟诵着什么,但却被奥达拉生生打断。 “再有一句声音,我现在就划开他的喉咙。” 费迪希尔看了一眼正在犹豫的瓦伦斯主教,突然笑了一下。 “决斗吧。”他说道,“直到一方死去为止。” 场地是现成的,城堡的操练场上有的是空地;见证人也有一堆,多得有些奢侈。这种生死决斗是有一定规矩的,断不能仗着铠甲坚固来欺负对方,所以双方都穿上了最为普通的粗布短袍,如同上一个帝国时期的角斗士一样。奥达拉举着自己的巨剑站在场地的一头,费迪希尔也让侍从取来了自己的巨剑。 这种时候,武器的优劣已经无所谓了,双方都是无甲的单位,即便是一柄菜刀也能要了性命。无需多言规则,确认了双方的准备情况之后,决斗正式开始。 “这次我一定会打败你的”奥达拉眼神冰冷,说出了少年时常说的那句话。 “来吧。”费迪希尔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温暖,然后化为严峻。 先是一轮角力,巨剑剑刃相交,互相向对方那边压去。奥达拉稍逊一筹。然后是剑招的拆解,双方战成了平手。 “你是打不过我的。”费迪希尔与奥达拉分开,对峙,然后微笑着说道,“记得吗?每一次你都会被我逼开,然后倒在我的剑下。你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你从来没有赢过。” “我会杀死你的。”奥达拉举着剑,“我一定会杀死你的。” 两人又战在了一起。费迪希尔怀着一丝对于儿时的回忆,刺出了过去让他战无不胜的一剑,然后乘着奥达拉的躲闪…… 他惊愕地看了一眼自己刺进奥达拉腹部的剑身,又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奥达拉的脸庞。费迪希尔用不着去查看自己的腰部,因为他能够感受到疼痛,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疼痛。 “你……”费迪希尔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颤抖着,却无法阻止面目渐渐狰狞的奥达拉将剑向前用力的递送,然后一搅。 “呵呵。”奥达拉的嘴中开始渗血,腹部的伤让他只来得及发出这种诡异的笑声。然后他咬了咬牙,退后一步,在将自己的巨剑从对方的伤口中拉出的同时,也强行将自己的身体从对方的剑刃中抽出。 奥达拉慢慢抡起巨剑,然后慢慢砍了下去,斩在了费迪希尔的脖子上。费迪希尔始终没有做出反应,他用一种说不清的目光看着奥达拉做完这一切,却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这一剑很慢,但剑很锋利,奥达拉的力量也很大。费迪希尔的脖子被斩开了一半。剑刃卡在颈椎上,不再动了。 费迪希尔死了,而奥达拉,也终于缓缓松开了他的武器,软软倒在地上。 场中血腥的场面凝固成一幅凄凉的画。在场的众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场对决会演变成同归于尽的结果。 生死对决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介入的,即使是瓦伦斯主教也不敢踏入场中。至于现在,他更是不敢去医治杀死了自己这方主帅的奥达拉——即使是决斗中杀死的也不行。 “瓦伦斯主教阁下。”安德尔侯爵看向主教,“您看……” “这是一场神圣而公平的决斗。”瓦伦斯主教看着场上的两具躯体,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请放心,侯爵大人,这不会成为贵我两方开战的原因。” 他素来是反对雷耶克伯爵当权的,因为他信仰不纯,血统不正,并且有辱坦尼亚斯人勇敢的威名。看看吧,神圣联盟在前线竟然毫无寸进,还不时要损失许多人手……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告辞了。”瓦伦斯主教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毕竟是一场不太愉快的事件……我必须带着伯爵的尸体回去复命。” “那是自然,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难受,希望……” 然后就是一段冗长的外交辞令。 当奥芬巴赫、达芙妮还是其他斯坦因纳子爵领的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奥达拉的尸体正在运往堡垒的路上。他的伤太重了,一时又无法找到可以令他从濒死状态恢复的牧师。 “这……” “这……” 一男一女两位领地的总负责人目瞪口呆。 一天一夜之后,他们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开始商讨善后事宜。 “这个消息,不知道老路德维希先生知道了会怎么样……”奥芬巴赫看着达芙妮,“你亲自走一趟吧,将路德维希先生的尸体送回奥赛丁。他是为了复仇而死的,这一点务必和史蒂芬.路德维希先生说清楚,免得引起误会。” “我知道。”达芙妮点点头,忧心忡忡,“你自己小心,说不定艾尼迪亚人很快就会打败白袍攻过来……我看看能不能从国内申请一些援军来,毕竟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奥赛丁的一片领土。实在不行就放弃吧,奥芬,回奥赛丁去,你已经获得爵位了。” “总得先看看局势。”奥芬巴赫勉强笑了笑,“奥赛丁人可不会逃跑,白袍也不会败地那么快。” 坦尼亚斯人的失败比任何人想象地都要快。雷耶克伯爵的继任者在一夜之间就改变了他定下的坚守防线的战略,集结起所有的轻重骑兵,按照历来的作战策略,重骑碾压,轻骑袭扰,步兵在后面收割没有了援军的孤立堡垒与城镇,很是攻下了一些土地。然后又是一夜之间,艾尼迪亚人完成了合围。坦尼亚斯军队誓死不降,被尽数杀死。艾尼迪亚人迅速反攻,战线推进的速度与步行的速度几乎一致。没有了足够防守力量的坦尼亚斯人一败再败,终于败退到了查尔斯城一线。 艾尼迪亚人是维尔萨第二帝国的敌人,所以奥芬巴赫义不容辞,率军出战,击退了艾尼迪亚人的前锋部队,堪堪止住了对方的攻势。 这个时候,达芙妮刚刚护送着被施加了防腐术的奥达拉的尸体抵达奥尔维萨堡。 也正在这个时候,乔尼刚刚完成一次对雅各布的围剿军队的击杀。 “他们的胆子还真是大。”乔尼浑身是血,喘着粗气回到了村庄,“好像和艾丝翠儿的关系也很糟糕。自从这群家伙摆出进攻堡垒的意思开始,我们的人就再也没有受到过暗中的袭击了吧?” “没错。”兰斯洛特用湿布为乔尼擦了擦脸,回答道。 “这就难怪了,我刚才也没遭遇任何伏击。”乔尼待兰斯洛特为他擦拭完脸庞,便一把坐倒在地上,似乎很累的样子,“这些家伙比几个月前更强了,杀了十多个才知道要跑……一共才二十个人的小队伍。不过还好,手上的功夫还是那么一点。要是不算弓弩的话,我们绝对能打得过他们。” “但是他们最强的就是弓弩。”兰斯洛特笑了笑,“你怎么了?” 乔尼皱了皱眉头,捂着胸口。过了一会儿,他才展颜笑道:“没事,就是心突然抽了一下。可能是太累了吧,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突变的局势 第二百五十一章突变的局势 有一种感应,往往能跨越空间的限制,比任何通讯手段都要快捷。这个是神秘主义的范畴,不好详细讨论,但却确实存在。 史蒂芬.路德维希很早就有过这种突然之间的疼痛,来自于腹部的一阵剧痛。这让他好些天都茶饭不思,忧心忡忡,尤其是在得知自己的大儿子也有同样症状的时候,这种不详的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所以,当达芙妮最终将奥达拉的尸体送到奥尔维萨堡的时候,老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他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划过已经渐显苍老的脸旁,滴入了脚下的泥土,一滴一滴。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之大不幸。 “他杀死了他的仇人。”在老人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达芙妮是这么说的,“很悲壮,直到死去,也是有一个勇士。” “我知道,我知道。”史蒂芬轻轻抚摸着奥达拉的脸旁,眼中充满了温柔,“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奥达拉的葬礼很简单,很传统。他的哥哥为他做了落葬祷告,他的父亲与村中的乡亲围绕墓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奥达拉的棺木落葬。他被葬在自己母亲的墓旁,一片属于史蒂芬.路德维希与他的子孙们的家族墓地。 在悲哀的气氛中,奥达拉.路德维希正式走完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旅程。手刃了仇人,最终得到了解脱,并且免于看到自己的复仇所导致的后果。 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 乔尼也有这种感应。当奥芬巴赫在第二次迎接艾尼迪亚人的进攻的开始被一发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的石弹击杀在阵前的时候,乔尼感觉了来自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的刺痛。 在这一天的上午,当他指挥手下用缴获的弩炮打退雅各布率领的正规部队进攻的时候,乔尼并没有意识到战争机器的应用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冲击。在他看来,只要火器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和那些自己所认识的人就不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但战争机器已经大行其道,即便是第一帝国时期最为辉煌的时代,也无法完胜这些超乎人力限制的机器怪兽了。 奥芬巴赫的死实在是有些窝囊。他穿着坚固的板甲,左手提着包钢的斗盾,右手握着精钢打制的锤杖。他的身后是一百奥赛丁战士,还有近九百的维尔萨士兵。他们排成了牢固的阵型,等待着与敌人先锋的步兵接战。强弩已经上好了弦,刀剑已经出鞘。奥芬巴赫刚刚吼完战前的动员,士气高昂。 艾尼迪亚人的步兵在前行,艾尼迪亚人的弓手正在抛射箭支。箭支划过天际,落入奥芬巴赫身后的军势中,大半被盾牌挡住,只有几支寻到了正确的目标。但这样的伤亡连打击士气都做不到。 然后,数枚石弹呼啸而来,几乎全数落空。但却有一枚如有神助,落在了奥芬巴赫的面前,然后携着无上的威势向前翻滚,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道路。 维尔萨的斯坦因纳子爵,奥赛丁的斯坦因纳伯爵的儿子,强大而未尝一败的战士,在肉搏中如同战神一般的奥芬巴赫,阵亡了。 艾尼迪亚人冲破了奥芬巴赫的阵地,然后如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南方。 当达芙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艾丝翠儿与乔尼初次重逢的第八十六天了。她如同被闪电劈中一般,呆愣了半晌,然后晕厥过去,两天后才悠悠醒转。 无论上层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为斯坦因纳伯爵报杀子之仇也好,乘机扩张领土也罢——四天后,奥赛丁王国向艾尼迪亚帝国宣战。蛰伏了十数年的奥赛丁军队开始向奥尔维萨堡集结,而神秘的自由军也终于通过圣殿的宣告而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个得了奥丁圣喻的年轻人,在危险的敌后进行着艰苦的斗争,只为了将自由的信仰播撒世间,反抗所有肆意剥夺他人自由的邪恶势力。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激起奥赛丁人的同情与敬佩的么? 于是,当乔尼还在丛林里与雅各布与艾丝翠儿的人缠斗地苦不堪言而又杀地心情舒畅的时候,他就不知不觉地成了圣者乔尼这个终生荣誉称号。 “……在此,谨授予乔尼.史密斯以圣者名号,以慰其对自由与奥丁的虔诚信仰,以及不畏艰险的高贵品质。”乔尼与艾丝翠儿重逢后的第九十天,奥丁圣教教宗在王城的广场上为乔尼缺席授予了这个吓死人的荣誉,“希望诸位兄弟姐妹伸出你们的援助之手,为传播奥丁的理想,为实现众生的自由,为了奥赛丁的荣耀,勇敢地作战吧” 与此同时,圣者乔尼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回头数了数自己剩下来的弟兄的数量,微微有些黯然。当日与他汇合,共同守卫这个定居点的一共是二十个人,现在只剩下十个不到了。 “乔尼”嘉兰诺德手中提着一个不知生死,满身血迹的人来到他的身边,就地一扔,打断了他的惆怅,“我抓到了一条大鱼。” “大鱼?”乔尼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俘虏,“你居然没杀了他?” “腻了。”嘉兰撇撇嘴,“我现在觉得慢慢玩更有意思。” 乔尼摇摇头,伸手将俯卧着的俘虏翻了个身,显出他的脸庞。这是一个军官,尽管已经没有了头盔,但乔尼还是通过那身被鲜血污染的板鳞混合甲认了出来。他脸上有很多道疤,这说明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家伙,并且出身并不显赫。他肮脏的黄色短发贴在脑袋上,无精打采,看起来是真的晕了过去。 “你怎么抓住他的?”乔尼抬头问道。 “这家伙身手不错,还想和我打上一阵。”嘉兰回答道,“后来被我一拳打中了肚子,又用手掌砍了一下脖子……看完了没有?看完了我得挑了他的脚筋,要是逃了就不好了。” 乔尼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嘉兰“挑脚筋”的手法十分粗糙,并且暴力。或许是感觉挑脚筋太过麻烦,她将巨镰头向下顶在地上,把俘虏的脚踝架上了自己的巨镰刀刃,然后用力踩了一下。 “啊——”一声悠长的惨叫。 “没事,别叫,很快就好,你死不了。”乔尼叹了口气,一边安慰着这倒霉的军官俘虏,一面打开一瓶治疗药剂的瓶塞,四下看了看,见安迪的目光正盯住自己,于是又摸出一块亚麻布,将治疗药水倒上去一些,然后小心地在那俘虏脚上的断口上抹着。血很快就止住了。 什么?挣扎?嘉兰按着呢。 只用了半瓶药水。乔尼小心地将药剂瓶塞好,然后示意嘉兰撤了踩住俘虏的两条腿,将那军官扶起身来。 “很遗憾,我只能以这种方法来欢迎你。”乔尼面色平和,“希望您能够理解。好了,能不能说一下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人,驻扎在哪里,总部的防卫情况怎么样?” 回答乔尼的是一串他听不明白的话,多半是艾尼迪亚人的语言。 “这可不好。”乔尼摇摇头,“您的属下可是有很多维尔萨人的,难道你不会说我们的语言吗?” “你们这些蠢猪。”那军官可能是突然顿悟了骂人得用可以互相交流的语言的道理,于是改成了通用语道,“你们必将……” 乔尼一巴掌把他的威胁和诅咒打回了肚子里——他可没兴趣听这些。 “嘉兰,你比我专业。”乔尼站起身,看向嘉兰,“你来问吧,问出来了告诉我就行了。” 说着,便不再去管地上那俘虏的情况,从地上拾起剑来,朝着堡垒的方向去了。 惨叫声这种东西,他已经很习惯了。 “杀了几个?”他走到兰斯洛特的面前,轻声问道,“我们损失如何?” “死了三个自由军,十个反抗军。”兰斯洛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杀了六十八个。” “有些亏了。”乔尼叹了口气,“敌人的阵型越来越难打破了。” “安迪”他扭头喊道。 法师原本正站在原地遥看嘉兰对俘虏坐着切片,不时就自己对于人体的了解品评两句,听闻乔尼召唤,便快步走了过去。 “什么事?”他问道,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刑讯的方向,“啧,这刀功真不错。” “下一步该怎么办?”乔尼问道,对于安迪的走神不以为意,“总是这么坚守的话,我们总有一天会输掉的。” “如果你能狠得下心的话,放弃这些人。”安迪对着堡垒的方向一努嘴,“或者把他们全部武装起来,往外打,沿途收编士兵——这还是你告诉我的。现在一共得有个七八百人,真的这么干的话,绝对能攻下城堡了。” “他们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兰斯洛特低声喝道,“你不能这么干” “所以可以用他们收编其他人嘛。”安迪摊手,“加入我们就可以得到老婆什么的。” 乔尼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这一招绝对不行。就算直接把他们都放弃了也比用这一招强。我以后还要在这一带混呢。” “但你都不一定有命能活下去。”安迪叹了口气,“艾丝翠儿的人还没有出过手。我怀疑一旦我们把对面那个叫雅各布的家伙赶出森林,艾丝翠儿就要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艾丝翠儿确实有些等不及了。 她几天前曾带着跟随在自己身后的手下走出森林,回到附近的城堡进行补给修整,却听说了坦尼亚斯人前线主帅被害,军队一败再败的消息。她迫切地想要参与其中,十分迫切。但她又不想协助那可恶的卫戍长官,她绝对对方死的人还不够多。 但她真的等不及了。 “她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堡垒前,安迪继续分析道,“等我们胜利的那一刻,她就要出手了。” 说完,三个人有些不自在的四下看了看。触目所及,只有血腥的战场,宁静的森林,还有心满意足地缓缓走来的嘉兰。 “问出来了。”嘉兰很高兴地说,“攻击我们的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了,最后没有溃散的士兵得到的命令是撤回负责补给的城堡,他们的长官刚刚被我杀了。那座城堡就在森林外边,原来有一百多人守卫,现在大概有四百人了吧。” “存粮快吃完了,乔尼。”兰斯洛特皱着眉头说,“你看……” “让堡垒里的村民自己拿起武器坚守一个晚上,最高警戒级别。”乔尼点了点头,做出了决断,“妮芙留下来看家,她和村民们最契合。我们带上剩下的自由军去一趟,搞点吃的回来。” 即使是艾丝翠儿率众进攻,堡垒也一定能挡住吧?乔尼心想。当退无可退,这些村民在心智上已经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了。 事不宜迟。匆匆吩咐了守卫在堡垒中的妮芙组织人手出来打扫战场之后,乔尼便点齐了人手,做了一番简短的祈祷,便带着人匆匆上路。 袭击是从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开始的。一声脆响,一声压抑的惨叫。突如其来的一箭将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名奥赛丁战士打得飞了起来,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竟是昏厥了过去。 能有这样效果的,必然不是普通的箭矢。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那名战士胸口碎裂的甲片,乔尼就可以肯定,这支箭矢的箭簇定然是那种专门用来破甲的钝头箭。虽然并不锋利,但却不容易被弧形的护甲片滑开,而且阻挡效果一流。寻常人可以忍受箭矢刺入肌肤的痛楚,但绝对无法承受这如同被重击一拳的感受。 “隐蔽”乔尼高喊一声,第二支箭却再次袭来。又一名奥赛丁战士背部中箭,猛地向前扑倒。 安迪看清了箭矢射击的角度,心中略一计算,顺着虚空中那条想象中的直线回望过去,口中开始吟诵魔法的咒文。又一支箭矢疾射而来,但安迪看也不看,只当它是假的。 叮—— 一声金属交击的鸣响,打断了安迪吟唱的思路。他恼怒地看了一眼用巨剑拨开箭支的乔尼,又看了一眼被硬生生打落在地上的羽箭,脸色一下子变了。 “魔法箭……”他喃喃道,然后脚下生风,扑到的一颗树后,躲过了那名袭击者的射击轨道。 此时,自由军众人已经隐蔽妥当。他们偷眼看去,见自己的首领正凝望着一个方向,心中会意,于是抬起手中弩机,照着大致的方向扣发。一阵弩矢飞过,伴随着嘉兰与乔尼的冲锋。一颗树上枝叶摇动,一道身影几个闪身,竟是隐没在了丛林之中。 “别追了。”乔尼一把拉住身旁的嘉兰,“小心对方将我们引开。” 只有一个人发动攻击,无论怎么想都不正常。 不过当他们回到同伴身边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任何的后续进攻。 被射中胸口的那位已经死了,射中后背的战士也是重伤。虽然有药水相助,但恢复效果并不理想。 “药水不多了。”安迪对乔尼说,“我一直让你们省着用……现在只有十瓶了。” “你能再做一些吗?”乔尼安排人将那名牺牲的勇士埋入土中,闷闷地问道。 “给我一间不受打扰的实验室就行。”安迪说,“材料倒是有一些,但也不多了。” 这个要求在当下实在是有些奢侈了。于是乔尼只好沉默以对。 “艾丝翠儿终于动手了吗?”兰斯洛特颇有一些沮丧,“刚才一定是她吧?” “也许。”乔尼握了握拳,“大家都注意一点,小心埋伏。” 但在森林中是没办法小心埋伏的,所以才会有“逢林莫入”的古训,通行于各个位面。沿途有不少溃逃士兵丢下的兵仗与铠甲等物,想来定是他们想要跑的比同伴快的思维作祟。乔尼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可怜的家伙回到军营中该如何解释,他只是将自己的注意力尽可能地集中,再集中,倾听周围的每一丝的风吹草动。 其他人也是一样,脚步不自觉地放缓,时刻保持着重心在****,以便自己随时可以进行紧急的躲闪。 袭击始终没有到来。 “再走一会儿就能走出森林了。”安迪凭着自己惊人的记忆力说道,“我们很快就能摆脱这种危险了,或者,这就是最危险的时刻。” “她也可以选择在我们回来的时候袭击我们。”乔尼目光四下张望,“那样的话至少可以截住我们的物资。” “我觉得……”安迪说着,突然摸出一撮粉末,开始急速地翕动嘴唇,手中开始摆出各种姿势。不等他将这不知什么魔法释放完毕,一支羽箭便****过来。 乔尼见到安迪释放魔法,就知道他定是有所发现,自是将警觉提到了最高。此时箭矢飞来,其势虽疾,却逃不了被打落的命运。 一堆白色絮状物凭空而出,落在了一颗树上。 “快”安迪喊道,摸了一把冷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收编 第二百五十二章收编 偷袭者冒不起这个险。 一旦乔尼等人来到了平原地带,一旦四处没有遮蔽,那他们在这个地区就是无敌的。追得上他们的打不过他们,打得过他们的大股军队追不上他们。只要乔尼咬咬牙,放弃身后那些普通的村民,即使是艾丝翠儿也无法再次威胁他们。 所以他动手了,然后中招了。 安迪的蛛网术完全控制住了整个树冠,偷袭者连出手都无法出手,只能无奈地看着嘉兰提着巨镰慢慢上前,然后仰头查看。 “一个小角色。”嘉兰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艾丝翠儿。” “问问他艾丝翠儿在哪儿。”乔尼对嘉兰说。 但不等嘉兰问出她的问题,一轮箭雨便打了过来。那是许多支普通的箭支,偏又隐藏着一支魔法箭。安迪有过之前的惊险,不敢托大,急忙往侧面一倒。一支箭矢从他的长袍整个穿了过去,好在没有伤到人。 “冲锋”乔尼在地上滚了两滚,伸手拔去卡在自己铠甲上的一支打酱油的羽箭,“各自为战” 面对偷袭,首先难熬的就是前几轮的远程打击。你知道或者不知道敌人在哪儿,都不能有效地进行还击,有弓弩也不行,敌在暗,我在明。好在奥赛丁战士身上的铠甲都还算不错,只要用手挡住脆弱的脖子,对方用的又不是什么破甲的专用箭簇,而且弓的力量不要强地让人乍舌,就不会产生太大的威胁。 当然,敌人是有破甲箭的。少,但真的有。 瞬息之间,已经有一名奥赛丁战士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但也就是这瞬息之间,战士们已经缠上了射手。正面对决,即使是一个最普通的奥赛丁战士也能扛住艾丝翠儿的进攻。 然后受伤过多流血而死的事情就没必要太过关注了。对上艾丝翠儿的是乔尼,就像是事先排过一样,巧到连当事人都感觉到了命运的存在。 “收手吧。”乔尼与艾丝翠儿隔开五步相对,“我不想杀你。” “我也是。”艾丝翠儿将弓箭背回身后,右手抽出一柄魔法气息浓重的短斧,左手握着一柄锐利无比的匕首,“带着你的人离开,我要回去杀我的仇人,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小兵。” “有那么急吗?”乔尼开始绕着艾丝翠儿打转。 “他们已经败退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不着急。”艾丝翠儿抖了抖手中兵刃,“来吧,决一胜负吧。” 乔尼叹了口气,一步冲上前,挺剑一刺。艾丝翠儿扬起斧子要格,触及剑身时才惊觉对方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慌忙向边上一让,倒也不恋战,转身钻入了丛林,再也寻不到踪影。 这和乔尼放弃了追击是有很大关系的,不然两人还能再斗上许久。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或逃或死,绿野之心的人在正面对决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兰斯洛特将巨剑从脚下的死者胸中拔出,抬头看见慢慢走来的乔尼,颇有些不解地问道:“你跟丢了?” “我放弃了。”乔尼叹了口气,脸上却还带着一些微笑,“她已经给我们送了一份礼,何必赶尽杀绝呢?” 对于乔尼这般优柔寡断般的说辞,一旁观察战场的安迪皱了皱眉。 “集合——”乔尼仰头喊道,声震如雷。不一会儿,奥赛丁战士们纷纷回到了乔尼的身旁,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打扫战场,治疗伤员,收殓牺牲的战友。”乔尼发出了一连串的指令,“不要去管那些逃走的家伙了,抓紧时间干正事吧。” 不过他终究还是感到了一丝不安。 “安迪,嘉兰,兰斯洛,你们过来一下。” 坦尼亚斯人全线败退,这不是一件小事。那些被调到这里的军队可能会被调回去,而艾尼迪亚人就此将对维尔萨第二帝国形成合围之势。即使加上伯斯林公国也不一定能抵挡住这样的艾尼迪亚人,而奥赛丁…… 是不是应该参战了? 乔尼对这一点没有足够的自信。他坚信这样一个国家总有一天会走出群山的包围,走出冰封的大地,参与对这个世界的角逐,但他不知道会不会是现在。 “如果真的出兵的话,我们的处境会变得很好。”乔尼说着自己的分析,“但我可能会很吃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老老实实待在军队里就是了,我何苦出来走这一趟?还连累了那么多弟兄。” 安迪静静地听着,眉头微蹙;嘉兰则大咧咧地拍了拍乔尼的肩膀,丝毫不在乎自己手上尚未凝固的鲜血:“放心吧,你不是说自己是得了奥丁的神谕吗?到时候总会有你一份好处的。” “你们太乐观了。”安迪皱着眉头,终于开口,缓缓说道,“虽然我的家族与外界隔绝,但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王国上层的思维习惯。哪怕艾尼迪亚人打到了奥尔维萨堡门口,只有不宣战,不进攻,他们就不会主动出门迎战。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乔尼想起了史蒂芬在很久以前跟他说的,关于王室与教会拴着奥赛丁民族的嗜血的那段话。 “如果维尔萨人战败,我们的日子会更加难过的。”兰斯洛特担忧地说,“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就转移吧。”乔尼叹了口气,“一路朝着奥赛丁走……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人手也已经不足了。” 一阵无奈的沉默。 “我肯定是要回去帮着我父母守卫公国的。”嘉兰吐了口气,“只要能守住国土,我们家有的是办法来打击艾尼迪亚人。整个大陆的商业都在我们的手中掌着,我不相信他们能抗多久。” “形势或许不会那么严重。”安迪突然眼睛一亮,“艾尼迪亚人毕竟是从海上来的,而且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后续的力量。根据我从其他渠道知道的消息,他们其实是被人从另一个大陆赶出来的……最后或许会达成一个平衡吧。” 正讨论着,那边自由军的战士过来汇报:“一切就绪,长官。” “出发。”乔尼一摆手,“什么事情都放到一边,先把那座囤粮的城堡拿下再说。” 这是自由军最后一次在这个地区攻伐城堡,也是乔尼在这个地区打的最后一仗。但在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做着长期抗战的准备,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丝悲壮的意思。 对城堡的攻击很顺利。一群战士远远地将安迪围成一圈,手中端着硬弩,见到城墙上有人露头就射上一箭;而被保护着的法师则十分安逸地重复同一段咒文,丝毫不以那多变的法术效果为意。只有在把自己的脑袋便成了爆炸头之后,他才露出了惭愧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最后,大概是在一个小时之后,一团似曾相识的雷云在城堡上空形成,密集的闪电打了下来,引得一阵惊呼。 “把城堡让出来”待雷云渐渐散去,乔尼高声喊道,“把粮食留下,我们不想杀人” 城堡上一片沉默。 “安迪,继续吧。”乔尼扭头吩咐道。 “你总得让我休息一下吧?”安迪气若游丝,突然释放出那么强大的魔法,尽管是籍由狂乱术模拟而成,也难免受到了间接的魔网的反噬。 突然,城墙上慢慢冒起了一杆白旗。仔细看去,那是一件有些焦黑的白色衬衣。 “你们能发誓保证我们的安全吗?”一个声音问道。 “向奥丁发誓,只要你们留下粮食让出城堡,我们绝不会攻击你们。”乔尼高声回应。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军官的家伙慢慢冒出头。他的牙关紧咬,身体微微颤抖。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见下面的人没有放箭射击自己,他稍稍松了口气,回答道:“你做出了保证,我希望你能遵守” “一定遵守。”乔尼回答道,“少废话,带着你还活着的人出来。” 又磨蹭了一会儿,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不到百人的队伍走了出来,让乔尼的眉毛挑了一挑。 尽管得到了保证,但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军人都不会就这么离开的。刚才那名答话的军官约束着手下在城堡门口等着,自己一路小跑来到了乔尼面前。 “你的身份。”乔尼的鼻子翕动了一下,他问道了焦糊的味道,“只有这点人吗?” “我是新附军第二百人队队长。”那军官低头回答,“活着的人就只有我的职务最高了。” 他的身子还在颤抖,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彻底摧毁了他的抵抗意志——即使被洗过脑,他也只是一个维尔萨人,顶多是个当过兵的维尔萨人。 魔法还是同一个魔法,但效果却与安迪第一次施展出来的时候大相径庭。第一次的时候,整个城堡只有不到百人,大多躲在城堡建筑里,少数在城墙上站岗。一阵闪电打下来,死上十几个人,死了就死了;这一次,几百溃兵都挤在城堡里,乱哄哄的,没有一点组织与纪律,也没有人让他们躲进城堡。一阵闪电劈下,彼此间你传我我传你,串起一个巨大的电路,竟是无人幸免。 那一地大半焦成灰的尸体,足以摧毁最坚强的人的抵抗意志。 “人少了一些。”乔尼砸吧了一下嘴巴,“让你的人背上粮食跟我走,我需要人搬运粮食。” “什么……你……你答应我们……”那军官猛然抬头,眼神愕然。 竟然有人敢于破弃自己的誓言吗? “你们出来了,我们没有攻击你们。”乔尼摊手道,“我做到了。现在我要求你们替我服务一下,这可不违反我的誓言。” “如果我拒绝……”开玩笑,这可是通敌 “我也不会攻击你们。”乔尼展颜一笑,“你觉得,你就这么回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是噩梦。这军官顿时想起了雅各布的严明军法,自己是不战而逃,而且丢了城堡…… “所以啊。”乔尼见那军官面色变幻不定,笑得更和蔼了,“知道反抗军吗?” …… “我得和我的人商量一下。”那军官咬了咬牙,对乔尼行了个军礼,“请您允许。” “没事没事。”乔尼哈哈一笑,“就算你带着他们直接离开我也不会去追,你看到了,我有一位法师,所以我可以带很多东西。” 那军官离开后,乔尼长出了一口气。这本来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但似乎事情正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原本他是计划让安迪先做一轮打击,然后由自由军的战士掩护,让自己和嘉兰攻上去,乘着对方军心混乱,毫无战意的时候将他们斩尽杀绝。 即使是劝降成功的时候,他也没有考虑过让这些人投诚。虽然说辞可以一样,但若是从城门里涌出二百多人,任谁也不敢以区区十人不到去接受那么大一群俘虏。 不过,一百人不到的话……嘿嘿。 正暗自得意的时候,那军官已经回来了,态度恭敬了许多:“愿意为您效劳,阁下,并请允许我们追随左右。”—— 军粮都是成袋的,每个人扛上一袋,就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上一个月了。当然,当兵的饭量大,但吃上半个月也是足够。看着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扛着麻袋走入森林的敌方士兵,乔尼忍不住摇了摇头。 “唉。”他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露天的马车都毁了。” “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吧?”嘉兰拍了乔尼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艾尼迪亚人竟然也会投降吗?” “这些都是维尔萨人,新附军,没听见他说吗?”乔尼眼中带笑,“以前竟然没想到……不过以前也没有逼降的本钱。要不是他们刚刚吃了败仗,说不定还会反攻出来……安迪太不稳定了。” “稳定的法师有我这样的威力么?”安迪不满道,“而且法师本来就是学者啊混蛋,学者啊你以为冒险故事里的那种法师很正常吗?” “那当初是谁离家出走的?”嘉兰嘿嘿一笑,“你要是安心研究,就该待在北边不出来” 乔尼扭过头去——看来嘉兰还在怨恨当时安迪跑去找达芙妮表白的事情。 “快走吧,别看他们现在屈服了,后续的工作还有一堆呢。”乔尼拍了拍嘉兰,又拍了拍安迪,“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些人要是不看着,指不定能做出些什么。” 至少在这一路上,还是很太平的。本来就是一群败军,被自由军和反抗军生生冲散的士兵,又被安迪的雷电之威给震慑。就算有些不满,回头看看那柄著名的巨镰也知道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了。 “你最好考虑一下后面的事情。”安迪看着这些老实地好像从来就不曾敌对的家伙,对乔尼说道,“我们给不了他们过去的待遇,怎么稳定他们的军心?” “这个……”乔尼也有些犯难了,“或许他们会更愿意过自由的生活吧……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再说吧。” 不过这些家伙的话,或许得先看管起来了。毕竟是在逆境,而且是新降。 回到了堡垒,乔尼先让这些艾尼迪亚军队中的维尔萨士兵把粮食放进粮仓,然后把他们召集起来。照例是一番振奋人心的关于自由的布道,再是对于现状的说明,接着是对于前景的展望。最后,他做出了决断:暂且缴械,与村民们待在一起,静待胜利的到来。 不管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最终都只能选择遵从——退路是肯定没有的,自己又实在打不过对方。 接下来,就是修补堡垒,重铸堡垒周边的陷阱,静待敌人来攻。 敌人一直都没有来。十天之后,第一批来到堡垒面前的,是一群打着陌生旗号的军队。旗号虽然陌生,但上面维尔萨皇室的徽记却是有许多人认识的。 “援军来啦”眼尖而又见多识广的反抗军远远地望到,兴奋不已,放声大叫,“援军援军” 来的并不是援军。 “我是塔兰特伯爵,本地的领主,维尔萨第二帝国皇帝陛下亲封的世袭贵族。”当先到来的是五匹杂色马匹,想来是这破落贵族凑不齐纯色好马了,说话的是一名留着八字胡,一脸英气的中年人,“你们是自由军吗?” 乔尼与他的手下已经在堡垒前方迎着了。闻听此言,便上前一步道:“我是乔尼.史密斯,自由军的首领。战争胜利了吗?” “还没有。”那塔兰特伯爵苦笑一下,马上回复了严肃的神情,“奥赛丁王国出兵了,艾尼迪亚人将战线收缩,让出了这片区域。我受奥赛丁王国统帅斯坦因纳将军的委托,来此寻找您,史密斯先生,并请您往奥赛丁军营一叙。” 原来是彻底收复了啊……乔尼暗暗松了口气,又微微有些失望。他点点头,回身望了一眼身后坚守了快一个月的堡垒,突然问道:“那这些从艾尼迪亚人手中逃脱的村民呢?” “自然是回到他们自己的土地耕作了,先生。”塔兰特伯爵笑了笑,“帝国需要人来种地,他们本来也就是领主的私产。” 场面就这么僵住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圣.乔尼.史密斯 第二百五十三章圣.乔尼.史密斯 无论是作为明面上为自由而战的自由军的统帅,还是作为私下里有自己考虑的普通战士,乔尼都不可能接受一切回到原点的结果。 “你是说,这些人将会回到自己的土地上,继续接受你们的盘剥吗?”乔尼看着已经下了马的塔兰特伯爵,挑了挑半边眉毛,“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维尔萨的贵族们除了刀握得比较稳之外,在税率上也并不比艾尼迪亚人显得更温和。” 这几乎就是在打整个维尔萨第二帝国的脸,所以乔尼已经准备好迎接面前这个看起来似乎还算温和的大人的怒火,甚至都有了武力对抗的思想准备。不独是他,身后的嘉兰还有一众自由军战士以及个别胆大的反抗军都将手往自己的武器那里靠了靠。只待事情不可收拾,便能拼死一搏。 出乎乔尼意料的,虽然塔兰特伯爵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却并未发作。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给出的回复却温和的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段话一般:“具体的事宜,还请史密斯先生日后以自由军首领的身份与皇帝陛下洽谈吧。现在还请随本人一同前去会见斯坦因纳将军,不要让故国的人等急了。” 乔尼这才注意到奥赛丁王国方面的将领姓氏。他稍稍愣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面色由阴转晴,带着一些微笑:“好的,等稍等一会儿,我要召集我的手下。” “请。”塔兰特伯爵略一欠身,便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了。 乔尼的手下根本不用召集。他要集合的,是反抗军和上次俘虏的新附军。 “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在堡垒的另一面,乔尼站在高处,对所有被召集起来的士兵们说道,“留下来,重新过你们以前那种辛劳一年才能勉强吃饱,并且不时要响应兵役,为领主卖命的日子。或者跟着我,为自己的未来而奋斗。” 这话太文艺了,所以乔尼在停顿了一下之后补充道:“你们将来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一支为自己而战的,强大的军队,就像我们一样。而这一切,只需要十份收成里面交出一份——对,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附加的税收,没有贵族老爷的劳役。” 虽然还是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乔尼留给了这些人足够的时间。更强的保护者,更少的税收。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个保护者到目前为止似乎都还没有土地。 有些人对后者表示强烈的疑惑,但很多人都对前面那两条感到兴奋,尤其是投诚的新附军战士。他们原来的土地还在艾尼迪亚人手里,他们的家人也是一样,并且不知生死。 “跟我走的站这边。”等了一会儿,乔尼抬手指向右边的空地——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先教这些人分清左右,“留下来的站那边。” 有二十个人站到了左边,剩下的一百八十七人都站去了右边。 ——这让乔尼很满意。 “跟我走的,跟着他去领武器。”乔尼指派了一名自由军战士,“留下来的,把你们的武器放到地上,进堡垒等着外面那位塔兰特伯爵收编吧。” 这一番折腾花了约莫有一个小时。让乔尼感到惊奇的是,塔兰特伯爵始终等在堡垒外边五十步处,不急不躁。当然,表情上微微还是有些怒气的。 “走吧,伯爵大人。”乔尼带着近两百人的、稍许有些混乱的队伍来到伯爵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伯爵大人宠辱不惊的脸庞,“我准备好了。” “史密斯先生的手下还真是……”塔兰特扫了一眼乔尼身后的队伍,“不错。” 内心中,他想说的是“不过如此”。 “承蒙夸奖。”乔尼的脸皮很厚,“对了,我要留下一个联络员在这里,好通知我散落在其他地方的手下去哪里找我。请问我们是要去哪里?” “德沃城。”塔兰特伯爵回答道,“不难找,你让你的手下路上问问别人就知道了。” “德沃城……”乔尼想起了那座自己曾经带人拜访过的死城,“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他从腰包里掏出一管药水,对伯爵笑了笑,转身砸在一旁空地上。脆裂声响,一股浓烈的红色烟雾冲天而起,正是乔尼第二次分兵时定下的集合信号。 “现在可以出发了。”乔尼对伯爵点点头道。 于是在六名骑士并五十名步兵的引导下,乔尼带着他的队伍缓缓前行。之后的驻扎,引见,以及前往主帅房中一路上奥赛丁战士眼中奇怪的敬仰,就不必多说了。 这让乔尼感觉十分地……诡异。 无论如何,现在他就站在属于斯坦因纳将军的书房里,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间依稀有些熟悉的中年人,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眼看就要步入老年的范畴了。 “你就是乔尼?”那中老年人看了乔尼一眼,点点头,“我是约瑟夫.斯坦因纳,奥芬巴赫的父亲,一直想见你一面,可惜没有机会。” “伯父您好。”乔尼很有礼貌地一鞠躬,“幸会。” 斯坦因纳侯爵仔细看了一阵乔尼的表情,直把乔尼看得心里发毛,不敢正视。 “看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还不知道吧。”许久,侯爵终于收回了目光,“奥芬巴赫死了。” 乔尼霍然睁大了眼睛,嘴巴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他的嘴唇颤抖着,颤抖着,突然笑了一下,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可是在确认了眼前这位父亲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他感到了一阵晕眩。 “你自己找张椅子坐下吧。”老侯爵叹了口气,“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在对阵艾尼迪亚人的战场上,被一颗投石器的石弹给砸中的。有人说他那个时候正在训话,所以没有注意到……总算也是在战场死的。” 乔尼寻了边上一张椅子跌坐下来,却还是连话都说不清楚:“怎么会……这怎么可能……坦尼亚斯人怎么能败得那么快?” “你还记得奥达拉么?史蒂芬.路德维希的儿子。”斯坦因纳侯爵解释道,“他把白袍子的主帅给杀了,自己也死了。” 乔尼觉得自己要疯了。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就接受了那么多的信息,而且个个都是让人心情沉痛的消息,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消息……奥达拉也死了?奥达拉?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听说你和我的儿子关系很好,而且奥达拉是你的老师。”斯坦因纳侯爵起身,来到乔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想哭的话,你可以哭出来,没有关系。如果想一个人静一会儿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房间。虽然接下来都是好消息,但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 多好的消息也不想听了。乔尼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给我……安排一间房间吧……” 乔尼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连送饭的人都被他给关在了门外。第二天中午,有些虚弱的乔尼走出了那间房间,在门口守卫充满敬仰的指引下,重新来到了斯坦因纳侯爵的书房里。 乔尼首先对着书桌后面那位白发的中年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起身沉声道:“对于奥芬巴赫的死,我表示很抱歉。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的话,他可能现在还在奥赛丁国内做一个普通的贵族后裔,在军队中做一个百夫长……”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侯爵伸手止住了乔尼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非得说的话,我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的儿子也不会成为一个地位超然的子爵。你知道的,他没有继承权。他也不会光荣的战死,虽然……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自责。” 乔尼默然一礼,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上次说有个好消息。”侯爵笑了笑,这次却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欣慰的笑,“你知道是什么吗?” 从这个设问句判断,乔尼觉得这个消息一定也是很震撼的。 “你的自由军得到了奥丁的承认,现在是整个奥赛丁国内年轻人新一代的偶像。”斯坦因纳侯爵笑着,“教宗亲自为你授予了圣者的称号。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向别人这么介绍自己:圣.乔尼.史密斯。活着封圣,你也算是奥赛丁历史上的头一份了。” 算上白袍的历史的话,这也是头一份。在第一帝国时期,活着的圣者的称号一般都是给选民的。而在现在……神祇们并不被允许去拥有选民。 “圣者?”乔尼愣住了,“圣乔尼?” 乔尼此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兴奋的。经过了昨天一夜的静思,他刚刚从哀伤中恢复过来,神经正是麻木的时候。他现在的感觉严格来说,是一种震惊。 “我带来了很多出色的小伙子,他们都想加入自由军,为奥丁的理想而战。”斯坦因纳侯爵很理解乔尼的震惊,于是继续把好消息扔出来,“对于自由军的日后发展,你有什么想法吗?” “啊……”乔尼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声感慨,然后用力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皱起了眉头,“我是不是应该服从圣殿的指令?” 按理说,自己这种有名望的,类似于骑士团的机构,似乎都是得向教会一类的组织效忠,并且确定从属关系才是…… “圣殿的指令?”这次轮到斯坦因纳侯爵楞了,“为什么要服从圣殿的指令?你的自由军是遵从奥丁的神谕建立的,地位自然是独立的。” 乔尼挑了一下眉毛,终于想起来这个世界真神的地位了。 “那就谢谢了。”乔尼憋了一会儿,憋出了这么一句,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些具体的问题,“仗打得怎么样了?” “还没打过。”斯坦因纳侯爵笑了笑,“艾尼迪亚人一听说我们宣战,就立刻后撤了。我带了一个军过来助战,结果连敌人都没见到。” “哦……”乔尼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觉得倒也无所谓,于是提出了自己的真正的问题,“我遇到了一个问题……” 他要这块土地,以自由军的名义。 “这片土地,是我在过去的岁月中战斗过的土地。我发动了这里的人民对奴役者发动了反攻,我让这里片刻也不得安宁。”乔尼先说了一番自己的功劳,然后开始展望未来,“我曾经许诺那些追求自由的人们,说会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土地。但昨天,我发现维尔萨的贵族又回来了……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因为您和您的军队也在这里,并且是作为友军,或许我过几天就会重新带领我的战士们与维尔萨的吸血鬼们做起斗争——相信我,这肯定比艾尼迪亚人好对付地多。” “我相信。”斯坦因纳侯爵皱着眉头点点头,“你继续说。” “但既然现在您带领着一个军的战士来到了这里,那我就可以尝试通过外交手段搞定这个问题。”说起自己的谋划,乔尼神采飞扬,似是已经忘记了昨日闻听的噩耗与今日收到的喜讯,“让维尔萨人把这片土地交出来,作为自由军的领地。” “你名字前面的那个‘圣’字开始变黑了,小家伙。”听到乔尼的打算,侯爵皱起了眉头,“自由军是让你完成奥丁的嘱托的,而不是为你个人谋划地盘” “不,请听我说完。”乔尼欠一欠身,然后右手从胸口的衣服里摸出巨剑徽记,握住道,“首先,这片自由军领地并不是属于我个人的,而是属于全体自由军战士与追求自由的可怜人。他们在这耕作只用缴纳什一税,作为自由军的军费。其次,虽然我名义上会是自由军领地的领主,但这个职位并非世袭。在我过世之后,他将转入王国的名下,由圣殿挑选继承者继承它。当然,如果是我的子女的话我也会感到很荣幸的。最后,在这片土地最需要那些贵族们守护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若是有一天,维尔萨人向王国要求归还在战争中去往奥赛丁的平民,王国又将作何反应?” 听完乔尼的解释,斯坦因纳侯爵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展颜一笑,笑容很是舒畅。 “如果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王都里那些以古板与崇尚和平为训诫的贵族的话,你名字前面的那个‘圣’字就要遇到**烦了。”侯爵笑得很开心,并且毫不在意自己表达了对于王都中保守派的鄙夷之情,“不过既然是我这个老头子站在你面前,那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说着,他站起身,绕过书桌,踱到乔尼身前,上下打量着乔尼,眼神中的欣慰之意越发明显:“奥丁在成神之初训导我们,说要牢记被奴役的日子,并决不能将这种苦痛再加诸到别人头上。战争就是奴役别人的开始,所以奥赛丁一直没有对外宣战。打到了地神之岭,也就不再打了。” 地神之岭是一道神奇的环绕整个奥赛丁国境线的突兀的山岭——事实上,奥赛丁人就是用那山岭作为国境线的,与海岸线共同组成了奥赛丁的疆界。它很高,很陡,几乎不可能翻越。只有少数地方可以供人行走,还有数个宽敞的关口。 幸好乔尼对地理不是很熟,不然光是这诡异而不符合地理学的构造就足够让他在进入奥赛丁之后慢慢变疯。 至于地神……并没有这样的神。据说是一位上古神祇——那不重要。 “然后我们打了很多场反侵略的战争,但终究还是没有人想过要扩张。奥丁当年的战友留下的后代都很听话。”斯坦因纳侯爵说着,眼神有些发亮,“但现在,小伙子,年轻的圣者,你接收了奥丁的神谕,组成了这样一支军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乔尼完全可以猜出来。 “奥丁打算推翻自己的训诫了?”他试探着问。 “错”侯爵古怪地看了乔尼一眼,但语气还是很快乐的,“这意味着我们终于能够打出来了” …… “我明白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乔尼恍然大悟,“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以解放者与援助者的姿态站出来,然后将自由美好的生活传播开来,最后用强势站住脚跟。没有奴役,没有抵抗。唯一感觉难受的只会是维尔萨的贵族。 “所以,放心吧,年轻人。”斯坦因纳侯爵用力拍了一下乔尼的肩膀,“虽然我与艾尼迪亚人的仇肯定是化解不了了,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感谢他们。” 可怜的维尔萨人。 一小时后,自由军的宿营地内。 “如同一颗鸡蛋,平时用力握也握不破,牢固异常,但一旦有人在蛋壳上砸出个小孔,那就会很快变成一个空壳。”安迪站在宿营的木屋里这么说着,听不出有什么倾向,“艾尼迪亚人,坦尼亚斯人,伯斯林公国的分裂,现在又有你,乔尼。好吧,这么说吧,你打算怎么跟妮芙解释?” “这个再说。”乔尼苦笑了一下,“说起来,我真是没有想到,奥芬巴赫的死能给嘉兰那么大的打击。” 大结局 告别过去的那个“小战士” 大结局告别过去的那个“小战士” 卡列尼将军对于一部分艾尼迪亚人来说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他需要为帝国的失败负责,因为是他输掉了最为关键的一场会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整个战线都陷入溃败,那些养不熟的异教徒纷纷起来反抗,最终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对另一部分艾尼迪亚人来说,他是一个传奇。因为就是他,为帝国打出了史上最大的一片领土,并且给了所有出身平民的人一个希望——晋升到顶层的希望。 这另一部分占了绝对少数,仅限于卡列尼将军当日残存的手下。雅各布是一个,第一批登陆侦查部队的长官闻特.浩克也是一个。(见番外) 现在,闻特是第八行政区的卫戍长官,手中掌控着五百维尔萨治安军,守护过去属于一位伯爵的庞大土地。 与雅各布一样,他深受卡列尼将军的治军策略的影响。虽然只是治安军,但在他的手里倒颇有一些精锐的感觉。当然,装备上必然是很弱的,个人战斗能力也很一般。与雅各布不同的是,他对于卡列尼将军施政的策略有着另外一种印象。 怀柔。 杀掉了所有抵抗者后,怀柔以对。于是后方安宁,长驱直入,再无后患。 所以他只能在后方安抚地方,而不能上前线杀敌。艾尼迪亚帝国正是强硬派当道。初上岸时的怀柔策略已经成为历史了。 所以当奥赛丁人出兵的消息传到,艾尼迪亚人战略转移的时候,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领地里已经生出了反抗之心的平民。 第一波的反抗很微弱,收效更微弱。不外乎是一些在抵充的军粮里面你投毒,在环境复杂的道路边设下一些陷阱之类。虽然艾尼迪亚人有过搞株连与连坐的企图,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样除了为自己清理出一个又一个无人区之外,毫无帮助。 而乔尼,则迎来了自己漫长战斗之后的一次悠长假期,开始了一次悠闲的公费旅行。 目的地,维尔萨帝都,维尔萨城。 说是旅行,或许不算特别恰当。这就像是一支特别黑的旅行团,带着你赶路,赶路,赶路……然后抵达目的地,安排你住下,接着直接用马车把你接进皇宫。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直接带着我的人把那块土地给打下来了。”乔尼在马车里对身旁的兰斯洛特抱怨道,“这就像是一次漫长的传送术,无聊并且效率低下。” “如果你想付诸武力的话,妮芙肯定会先把你杀死的。”兰斯洛特捂嘴笑道,“就算你是通过正当途径谋取那片土地,她不也是一脸愤慨的样子?” “一个罕见的爱国者。”乔尼挑开马车的窗帘,触目所及却依然是几匹大红马的身躯,于是愤愤地将帘子放了下来,“他们这是在防间谍吗?” “算了,毕竟我们是打算从他们手里夺走土地的。”兰斯洛特抚了抚乔尼的背脊,“想开点吧,想想等会儿要怎么面对他们的皇帝。” 面见皇帝的手续并没有乔尼想象中的复杂,宫廷的气氛也完全没有乔尼想象中的威严。就连那价值连城的宝座上坐着的青年,也完全没能让乔尼和一个帝国的皇帝联系起来。 手续是这样的。马车长驱直入,直到皇宫门前才停下。然后一个宫廷侍从高声喊出乔尼的名号,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似乎是阉人的家伙,把两人领进了皇帝的朝堂。 乔尼没有能仔细观赏皇宫外围的模样,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条似乎很幽深的拱形长廊。廊柱上有许多浮雕,基本上都是第一任皇帝的丰功伟绩,还有历代公爵对皇室的杰出贡献。长廊越有百步长,四五人高,透光极差,附着不灭明焰的圆球照亮了整个长廊。很奢侈,但一点也不威严。 走过长廊,就是朝堂。在乔尼看来,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大型的房间而已,只是内部装修要更加精致。金碧辉煌的四壁,吊灯模样的不灭明焰小球,还有分作两旁的大臣们。 分坐两旁乔尼差点就忍不住要吐槽了。 “一个解除魔法就能让这里回归黑暗。”乔尼悄声对身旁的兰斯洛特说,“这是在向法师们示弱么?”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 “来者何人?”蒙蒙金光之中,宝座上的那个年青人缓缓开口,声音微有一些沙哑,又有些发虚。 乔尼抬头扫了一眼,但见那身穿华服的年轻人印堂发黑,脸庞瘦弱,似乎是纵欲过度的样子。不过这不是他的主公,所以他也懒得操这份心。 “圣.乔尼.史密斯,奥赛丁王国奥丁圣殿教宗亲封圣者,自由军统帅,见过陛下。”乔尼鞠了个躬,“此番便是为自由军的领地而来。” “你的那个自由军原本就不是维尔萨的编制,何来领地之说?”一位须发皆白的臣子站起身来,含怒叱责,“莫要以为有奥赛丁人撑腰你便可以在帝国的朝堂上无礼帝国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维尔萨”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只差呼唤左右侍卫,将乔尼这大胆狂徒拿下,然后明正典刑,以正视听,顺带震慑宵小,以示第二帝国国运长久,并非区区北方蛮夷可以欺负到头上来的。 但无人响应。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这位白发老人,眼神中有怜悯,有不屑,有不满,还有同情。 “开国皇帝陛下与他手下的功臣们打下了这片广阔的土地,所以才有了统辖各地的贵族,有了代代相传的高贵血统。”乔尼笑了笑,“我带着我的手下坚守在贵族们放弃的土地上,为什么要被夺走呢?” 这个理由……实在是无力地很。但乔尼的优势便是拳头够硬,后台够硬。 所以接下来的商谈顿时就变得索然无味。双方客气了一番之后,就应承下了乔尼的条件。维尔萨第二帝国的版图中出现了一块名为“自由军领地”的神奇存在。自由军不对皇室承担任何义务,只承诺在这场战争中会一直站在维尔萨一边。 至于领地上的事务……皆有自由军自决。 谈判很顺利,顺利地乔尼刚一转身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失礼的举动也丝毫没有引起堂上君臣的指责,只有一些不甘的目光追随着乔尼,直到他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维尔萨王室已经死了很久了,只要有萨尼尔公爵的指示就足够让他们闭上嘴巴,收起所有的意见。 “太顺利了。”乔尼在马车上叹道,“实在是太顺利了。” 未来是属于奥赛丁的,他坚信这一点。 回到领地的时候,妮芙已经离开了。她是怀着怒意离开的,她感觉受到了欺骗。嘉兰也已经告辞,回到伯斯林公国的军中待命。两个熟人的消失,让原本意气奋发的乔尼感觉十分落寞。这落寞的感觉让他想起了死去的奥芬巴赫,想起了奥达拉,于是更加落寞。 值得欣慰的是,老侯爵带来了超过两百个怀揣梦想的奥赛丁青年。虽然战技不及久在军中的那些前辈,但热情却是一样的,并且对乔尼有种超出下属对上司的敬仰。——这倒是理所当然,奥丁的神谕并不像吟游诗人的吟唱那样随处可闻。事实上,在过去的一百年里,奥丁的神谕仅仅传达给圣殿,然后由历任教宗转述给王国的民众。 一个直接得到神谕的凡人?天啊 不过乔尼的坏心情依旧维持了很久。即使是站在整编完成、总数达六百六十人的新自由军面前发表演说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喜悦的感觉。 他总会想起奥芬巴赫,想起艾丝翠儿,想起奥达拉,想起那些被他带出奥赛丁的男人们,想起据说坚守在斯坦因纳子爵领的堡垒群中城破而死的男人和女人们。 还有那些最终没能从丛林中走出来的老自由军战士。 “自由军的勇士们。”在手下敬仰的目光中,乔尼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你们即将投入这个时代最值得敬佩的伟大事业,为所有人的自由而奋斗。” 有激动的,有无动于衷的,但乔尼并不在意。 “你们或许会牺牲在战场上,但你们的家人将拥有自己的土地,低廉的税收,不必担心沦为贵族的农奴。”乔尼扫视着台下密密麻麻的队列,百感交集,“当你们的家人受到他人伤害的时候,会有你的同袍兄弟为你们复仇,而不用亲身犯险。” 艾丝翠儿与奥达拉的身影交替着从他眼前闪过,让他的心一阵抽痛。 “你们必须知道,在仇恨之上,有更高的追求。”乔尼突然话锋一转,“为了那更高的追求,再大的仇恨,也要暂时搁置起来。但我不是那种会让你们放弃仇恨的,所谓高尚的贵族。血仇血偿,不急在一时。” 有乔尼的拥护者脑补出了许多值得他们敬仰的意味,于是眼光更加热烈。但更多的人却是一头雾水——这是在说什么? “你们将会为一个伟大的信仰而战。这信仰并非是某个特定的神祇,但却超出了具体的神祇。自由,如蜜糖般甜蜜的自由。你们将被载入历史,你们将是后代们传唱的英雄。哪怕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将来也可以骄傲地对你的子孙说,我是自由军的一员,我的一生都为自由奋斗。”乔尼的话又转回了原来的方向,“人活着,不只是为了吃饭饮水,睡觉繁衍,抑或是复仇。应当有一个更加高尚的目标。哪怕虚无,也好过碌碌无为。” 这个好像能听懂了。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热切。 “从这一刻,创造历史。”乔尼从背后取下巨剑,除去裹在剑身上的亚麻布,高举过头,“创造属于我们的历史,创造一个自由的时代” 一片欢呼。 “从这一刻开始。”安迪.默多克在欢呼声中走到乔尼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你不再是一个孤身奋战的小战士了。” “是啊。”乔尼回头看了一眼兰斯洛特,微笑着,“我会怀念那段时光的。” (《小战士》全文完) 小战士创作后记与揭秘。(免费)小战士创作 小战士创作后记与揭秘。(免费) 这样一个结尾,或许有些突兀,但仔细看看,倒也顺其自然。书名是《小战士》,这便定下了格局。战士,而且小,便只能做一把菜刀,完成一个普通人向一个能影响历史走向的强者的过渡。然后带着些许忧伤,告别过去那段艰苦而充实的日子,投入到整个天下的大势中去。 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也是我的第一部小说。能够获得上架的机会,并且收获许多书友,我感到十分荣幸。书里埋了许多伏笔,可惜一时之间也用不上了。雅各布的命运,怀柔派的未来,奥赛丁王国的走向,坦尼亚斯人的动作,还有夹在强国与整个时代缝隙中的维尔萨第二帝国。当然,还有妮芙母女,嘉兰的成长,安迪的故事,以及乔尼在成长起来之后的故事。 很多很多,却一时间难以下笔。一来对于大格局的把握能力不足,二来实在缺少些创作的热情。众所周知……也可能很少有人知道,小战士的开端是有些失败的。大纲一改再改,最终改到作者本人也无法掌控,实在是失败。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写一个穿越者们的故事。四个灵魂来到未知的大陆,一个是乔尼,一个是艾尼格.野狼,一个是法师,一个是猎人。四个人演绎一段爱恨纠葛。但这个想法在艾尼格野狼出场的第二天就宣告死亡,因为读者们用收藏投票,把我狠狠骂了一顿。 然后我打算写的是复仇成功,乔尼和艾丝翠儿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可是,乔尼又怎么可能复仇成功呢? 接下来,就越发凌乱,直到今天。至于订阅,每日五千字换十块钱,实在是不堪细想。尤其是六月底至今,尚未见过比170更大的数字,着实令人寒心。下个月开始生活费自理,开学后学费住宿自理,理想主义者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考验。 或许是本书真的不行吧。开始动笔的时候就没有大纲,然后每天都在赶稿。连一条主线都不曾想好便匆匆发表,现在想来,成绩惨淡也是有原因的。 好吧,不管怎么说,总是跌跌撞撞地完成了。下一本书的大纲正在缓慢创作,有条有理,循序渐进,乃是一本“奇幻世界的无限流”,但与电影剧本们无关,出书便知道了。先存上十万,再慢慢发表,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最后感谢读者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编辑冬瓜姐姐安排的那么多推荐与对我的鼓励谢谢大家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